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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就好。”闻辞始终半信半疑。

春季的尾巴下了一场大暴雨,连绵两日日,雨天难行,在宫里尚且如此,闻辞非要把温黎送去,温黎凶巴巴了一顿才让他打消了念头。

去了翰林院听到几个人在谈论,说是沈月白和尚亦冬一同回去的路上马车陷进了泥泞里,下来推车时又不慎摔了下来,滚了一身泥,狼狈不堪,尚亦冬一整天都怒气冲冲的模样,看谁都不顺眼。

没多久,在三十这一天温黎病发了,浑身上下都是汗津津的,豆大的汗珠从额间滑落,脸色泛着不正常的潮.红,手指胡乱地扯着衣领,一小片肌肤都被划破了。

闻辞紧紧地抓着温黎的手,心疼得厉害,“乖宝,不能抓了,都红了。”

温黎睁着泪眼朦胧的双眸,只能看得清一个隐隐约约的影子,可他能够感受到是闻辞的气息,他艰难地支起身子抱住了闻辞微凉的手,放在脸颊上轻轻地蹭着,喃喃地唤着他的名字,“阿辞……阿辞……”

一声一声地把闻辞的心都喊软了,温热的泪水滴在他的手心,只觉得一片滚烫。

他拿出匕首划伤了自己的手心,鲜艳的红色涌了出来,刺痛着温黎的双眸,像是被刺激到了一般,“我不要血,你疼……”哪怕是脑袋不是很清醒,还是会担心闻辞会受伤会疼。

“不疼的,乖。”

温黎被茯苓的香气环绕,被闻辞哄着骗着喝了好几口,不知是被呛着还是怎么了,他猛烈地咳嗽了起来,好不容易咽下去的血都吐了出来挂在嘴边,看起来十分的惨烈。

太香了。

闻辞嗅到了空气中弥漫的桂花甜味,甜到发腻,甜到想要人狠狠咬一口,快要失去理智了,但他不能。

“好阿黎,再喝一些吧。”闻辞把温黎抱了起来,靠在自己怀里,可温黎只是把脑袋埋进了他的肩窝,拼命地嗅着他身上好闻的气味。

闻辞都快忍到极限了,彻底没了办法,忽然想到了什么,他抚摸着温黎血迹斑斑的脸颊,声音深沉微哑,如同魅魔一样蛊惑着温黎,“我帮你,好阿黎,你说你想要我帮你。”

温黎紧紧地攥住闻辞的衣襟,微微抬起头嘴巴一张一合地凑在闻辞的耳边,喃喃地说些什么,语气清浅。

在听清楚说了什么时候闻辞的眸色彻底暗了,用没有沾有血迹的手卡着闻辞的下巴深深地吻了下去……

暴雨下了整整一夜,连绵到第二日清晨才将将停歇,积水从屋檐上滑落,落在金砖上,发出清脆的“嘀嗒”声。

温黎被水珠滴落的声音吵醒了,眼皮红肿得都不能完全睁开了,身上很是干爽,已经做过清理了,除了有些疼的地方没有一点不舒服。

虽然脑袋不是特别清醒,但温黎能够记起昨夜的大部分内容,是他允许的。

温黎无奈抬起手捂住了自己的眼睛,不知是懊恼还是难以面对,就这么一动,闻辞就醒了,十分关注着他的身体情况,“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没有。”温黎的声音微哑,昨夜被逼得叫了不知道多少次了,于是窘迫地别过脸去,可泛红的耳尖已经出卖了他的心境。

闻辞还是不放心地贴了贴他的额头,又摸了摸脸颊,发现没有起烧发热的症状这才松了一口气,然后注意到他红了一片的耳朵上,浅浅地笑出了声,“阿黎是在不好意思吗?”

“不要碰我的耳朵,很痒啊。”温黎伸手捂住了自己的耳朵,往旁边挪了挪。

可闻辞又紧紧地缠了上去,手脚并用地困住了温黎,让他处于一方天地之间,无法动弹,“是你同意的,阿黎,我没有趁人之危。”

温黎努了努嘴巴,红润的嘴唇都撅了起来,发出一声小小的气音,像是不满“哼哼”,又像是承认似的“嗯嗯”。

可爱死了。

闻辞对着他的嘴唇就亲了好几口,直到把温黎惹炸毛了,伸出猫爪子推开他,凶巴巴又委屈巴巴地道:“唔,我的眼睛疼。”

“哦,等等啊。”闻辞让德福送了一碟子鸡蛋过来,然后将剥好的鸡蛋贴在温黎的微肿的眼皮上细细地滚动着,“好点没?”

熟鸡蛋有一定的消肿化瘀的效果,确实舒服了许多,温黎点了点头,“嗯。”

而后闻辞又对着眼皮轻轻地吹了吹,轻哄着,“呼呼呼,痛痛飞。”

温黎发觉闻辞又把自己当成小孩子了,有些不满起来,幽怨地略了他一眼,“我又不是小时候了。”

“可你还是一样老是哭唧唧的呢,比小时候的眼泪还要多,小哭包。”闻辞轻轻地刮蹭了一下温黎的小鼻尖,举止亲密又宠溺。

温黎真的是太爱哭了,好像是水做的一样,怎么哭都哭不够呢,惹人心疼,又令人忍不住想要摧残,想要他只为自己一个人而流泪。

这么一想,闻辞直感觉血气下涌,颇有新笋破土之势,温黎感觉有些不对劲,低头看了一眼,脸色一瞬间涨红,“你……你混蛋!”

“骂了它可就不能再骂我哦,而且这只是正常现象。”闻辞一阵苦恼,两手一摊表示与自己无关。

温黎自然知道,两个人都是血气方刚的年纪,随便撩拨一下就能燃起熊熊烈火,可是从小便尊礼守节的他还是一时半会接受不了这样的事情,总是觉得羞怯赧然。

闻辞发现温黎并不是真的生气,于是厚着脸皮凑到了跟前来,“阿黎,咱们打个商量呗,你看你生病也会难受,但咱们云雨一次就会好,就不用拖拖拉拉好几日都躺在床上修养了,既不耽误你上值又不会难受,那咱们可不可以增加一下次数啊。”

温黎抿了抿嘴唇,仔细思考着,似有被说动的迹象。

最终经过闻辞不懈的努力,终于把一月一次的规定变成了一个月两次,外加无穷无尽的利息,毕竟苦了谁也不能苦了自己啊。

第36章 第 36 章 怎么老舔阿黎脚呢

盛夏不知不觉来临, 终于查到了古西疆的窝点,就在城西,距离那个牢房不过五十里路,直接一锅端了, 连头目都抓了回来, 供出他们的目的就是为了挑拨衍朝与渊国的关系, 但这个组织不只是这么一个窝点, 想要全部抓齐, 不是一朝一夕就能做成的。

渊国那边同样传来了消息, 抓到了古西疆的乱党, 只是在审讯时不小心弄死了, 剩下的那些小喽啰嘴里什么都问不出来。

六月结束,七月悄然而至,谷莱明日就会抵达京都码头。

谷莱盛产黄金与各种矿石,听闻这次为显诚意与感谢,他们带来了本国最稀有的珍宝, 许多人都等着欣赏宝物的光彩。

阳光透过层层叠叠的树叶照射进来, 映衬在浅青色的衣裳上形成斑斑点点的痕迹。

汪汪队长雪球在草丛里肆意地打滚着, 还时不时追着啾啾的小孙儿点点玩儿,点点扑腾了两下金黄色的翅膀,落在了温黎的肩膀上,轻轻地蹭了蹭他的脸颊。

闻辞又外出了,汪汪队和啾啾队就都跟着温黎回到了相府。

“别看书了,仔细眼睛疼,”虞苑端来了一碟子各色的水果,“在宫里就成日地看书,怎么休沐回来了还是看呢, 吃些水果消消暑吧。”

其中有一种是从苏楚国引进来的一种甜瓜,绿油油又圆滚滚的外表,果肉却是红彤彤的,散发着清甜的气息,吃起来亦是十分爽口解暑,深受百姓的喜爱,但属于凉性水果,温黎不能多吃,只能吃一两块解解馋。

温黎吃完了第三块甜瓜就放下了叉子,用帕子慢条斯理地擦了擦嘴角的汁.液,“阿娘,西疆之事可有眉目了?”

虞苑轻柔地摸了摸温黎的脑袋,“不用担心,我与摄政王会处理好此事。”

话虽如此,但还是不免让人忧心的,古西疆的余孽一日不连根拔起,就有一日的隐患。

“阿娘最近总是来这里,不会耽误渊国的事务吗。”温黎对于虞苑能常来这事儿是很开心的,但毕竟他身份特殊又身居高位,不能忽视渊国。

“无妨,有摄政王在呢。”

沈清泉怕是郁闷极了,因为他们二人为了谁来衍朝而争论不休,最终采用了最原始的方式划拳来定输赢,谁知沈清泉点子太背了,没赢过一次,已经许久不曾见小皇帝了。

温黎听到这样的说法忍俊不禁起来,“哪有这样草率的。”

夜晚,温黎刚沐浴完,裹挟着一身水汽,朦胧着纤细的身段,伸手擦拭着湿发,袖子从腕间滑落堆在臂弯,露出皓白的肌肤,像是镀了一层月光一般。

忽然,外头有什么声响,温黎透过半掩着的窗户窥得有个人影从墙头一跃而下,然后稳稳地落地,推窗而入,与闻辞四目相对。

温黎对闻辞的到来没有一丝的惊讶,甚至波澜不惊,只是往他身后瞧了瞧,打趣道:“看来我得让人把围墙砌高些了,万一有小偷溜进来可就不好了。”

闻辞笑盈盈地朝着温黎走来,握住了他的手,“哪里有小偷啊?”

温黎略了闻辞一眼,“你不是吗?”

“我可不是小偷,是采花大盗,专门来劫色的。”闻辞快速地在温黎的唇上亲了一口。

由于刚刚沐浴完的缘故,嘴唇湿漉漉的,身上香喷喷的,像块可口的小蛋糕。

温黎气呼呼地用帕子擦了擦自己的脸蛋,轻声地骂了一句,“登徒子。”

谁料闻辞一点儿都不生气,反而一副很爽的样子,好像温黎不是在骂他而是在夸赞一般。

快十天没见了,闻辞都要想死了,就算是骂他打他都会爽死的。

随即,闻辞托着温黎臀将人抱了起来轻轻地放在窗前的矮柜上,紧紧地搂着他的腰身,密密实实地亲吻着,恨不得把人都给吸进去了。

原本就做好了一月两次的规定,除却之后也算是中规中矩,可架不住闻辞总想从他身上讨要一些利息,温黎阻止不了闻辞的进攻,干脆放弃了挣扎。

烛火跳动,映衬着窗户上两道交缠的身影。

温黎紧张地揪着闻辞的衣襟,脑袋晕乎乎的,但还是担心自己会从柜子上摔下去,整个人都不由自主地贴着他。

眼角沁出了泪花,朦胧间发现了虚掩着的窗户,他怕被人发现,伸手想去关上,却被闻辞握在了手心里,温黎有些着急了。

闻辞注意到温黎的心不在焉,趁着亲吻的间隙说道:“不会有其他人进来的,若是有歹人,定会还没摸到你院里的墙头就被我的人抓了。”

温黎微喘着,“他们都躲在哪里?”

“他们无处不在。”闻辞亲了亲温黎软软的脸蛋,“我喊一声他们就会出现了。”

温黎一惊,那岂不是沐浴更衣睡觉都会被人瞧见,无时无刻不活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这也太吓人,简直是毫无隐私,好像是被人扒光了一般。

“我的一举一动是不是都逃不过他们的眼睛,都会被汇报到你那儿?”温黎偏了偏头,躲开了闻辞的亲吻。

闻辞只是看着温黎,并没有说话,这份沉默成了默认。

温黎开始生气了,凶巴巴起来,“我不喜欢有人监视,不要再跟着我了。”

“那不是监视,是保护,我不能时时刻刻都守在你身边,但他们可以,他们也不会乱说话。”闻辞从小到大都是这么过来的,并不觉得这样有什么不对。

“太子”这样的身份实在是太过贵重,不能有一丝一毫的意外,他的身边布满了保护他的暗卫,宛如影子一般时刻隐于暗中,全部听他一人差遣。

“那我也不要,就算是名为保护,但我有阿淮就够了。”

闻辞深深地望着温黎,发现他眸色晶亮清澈,不掺杂一丝虚假,于是不情不愿地应了声,“好吧。”

尽管他妥协了,温黎还是不给亲了,闻辞满脸的不高兴,但又不能拿他怎么办。

一低头发现雪球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过来,正在亲昵地蹭着温黎裸.露的腿脚,还时不时舔了舔他的足尖,留下了湿哒哒的水痕。

正憋闷得很的闻辞终于找到了一个发泄口,踢了踢得寸进尺的雪球,不满道:“去去去,你怎么老舔阿黎的脚呢。”

雪球顺势躺了下来,一脸无辜地看着温黎。

温黎从柜子上跳了下来,拢好了自己的衣领,揉了揉雪球的肚子,幽怨地看了闻辞一眼,“干嘛踢它,会痛的。”

“它是戏精,我都我没用力气。”闻辞简直是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气得他直接把雪球拎了出去,关在了门外,只听得它在外头嗷呜嗷呜地扒拉着。

“你和它置什么气呢。”温黎笑着摇了摇头。

闻辞二话不说就把温黎抱到了小榻上,将他赤裸的双足揣进了自己的怀里,“我有礼物要给你。”他拿出了两只小巧精致的小娃娃,栩栩如生得酷似他们的模样,“这叫傀儡娃娃,通过细线在幕后牵引从而达到操纵木偶变成各种动作的戏法,在民间很受欢迎的。”

温黎靠在闻辞怀里轻轻地扯了扯牵引线,傀儡娃娃很配合地抬起了手又抬起脚,十分滑稽有趣。

“对了,你办的事情如何了?”

在离京都不远的津州地界,有人看见本该已经被斩首的死刑犯出现在了大街上,还以为是看见了鬼魂,调查之下才发现有不少死刑犯无故消失,一直追查到了城外的乱葬岗,全是被摘除了心脏肝脾肺的人,顿时传出了有妖怪吃人心的谣言,一时之间闹得人心惶惶,附近的百姓都不敢出门,地方官员查了许久都没有查到什么有用的消息,这才让闻辞去了一趟。

“是津州太守张唐,他被查出了有血液病,大夫断言活不过四十岁,他费尽心力找到了一个古方,说是吃人心可以补血,他就把主意打到了死刑犯身上,恰巧有个人跑了出来,这才被人发现了。”

画面感实在是太强了,听得温黎感觉喉咙口有一股酸水涌了上来,让人有些反胃,他不禁捂住了嘴巴,干呕了两下。

“怎么了?”闻辞连忙关切地问道。

温黎的脸色有些白,摇了摇头,“没什么,就是想吐了。”

闻辞倒了一杯水喂给温黎喝,帮他拍了拍后背顺气,有些懊恼不该说给他听的,“这确实是恶心了一些。”

温黎缓了过来,“那个古方是从何而来的?”

闻辞顿了顿,“西疆古籍。”

温黎眉宇间浮起一丝疑惑,“又是西疆。”

最近所发生的事情似乎都是围绕着西疆而来的,真的是巧合吗?

“张唐说他是从一个游医手里得来的,后来我们在他的卧房里搜到了大量的古籍,全是一些不堪入目诡谲怪诞的内容。”闻辞也有所怀疑,想要继续追查下去,但那位游医已经不知所踪,无从查起。

温黎沉思片刻,“那些书籍能否给方大夫瞧瞧,他的祖师爷曾研究过西疆的古怪术法,说不准他能知道些什么。”

“嗯。”闻辞揉捏着温黎细腻的手,“你的手怎么这样凉啊。”又握住了他纤细的脚.裸,“脚也好凉哦。”

温黎蜷缩了一下脚趾,又往后缩了缩,还是没有挣脱开闻辞的手,只是闷闷地“嗯”了一声,“我有些冷了。”

闻辞立刻把温黎抱了起来,放在床上塞进了被窝,紧接着就想钻进来,温黎发现了不对劲,直起身子,看向他,“你要睡在这里?”

“对啊,这个时辰宫门早就下钥了。”闻辞亲了一口温黎的小鼻尖。

对于闻辞的无赖程度,温黎是无可奈何地,他也不是不让闻辞睡,只是嫌弃他脏兮兮地爬床,于是推搡着他的脑袋,“去沐浴,脏。”

闻辞不情不愿地来到浴间,就着温黎的剩水洗了个凉水澡,等他再上床的时候,温黎已经睡着了。

睡着的时候安安静静地,特别乖巧可爱,闻辞爱不释手地将人搂进了怀里,像是抱住了全世界一般,将所有疲惫都一扫而空,进入了甜甜的梦乡。

五日后,谷莱使臣进京,被安排在了怀远驿,鸿胪寺受命进行接待。

刚休沐完的温黎从温府出来就听见百姓们在谈论此事,说着他们的奇特长相,说着他们的奇装异服,说着他们古怪的语言,聊得不亦乐乎。

阿淮听了一耳朵,对此十分感兴趣,不禁问道:“小公子,你见过谷莱人吗?”

谷莱并非衍朝的附属国,更是远在大洋之外,没有人见过谷莱人真正的模样,只说他们金发碧眼、异于常人又十分美艳。

温黎摇了摇头,“等他们进宫的时候你就可以看见了。”

神武大街原本就热闹非凡,因为谷莱人的到来就更加热闹了,小商贩比平日里叫卖的声音地更大,似乎想要体现我们泱泱衍朝的繁华兴旺。

温黎的注意力被一根剑穗吸引了过去,玉雕的一朵玉兰花,样子十分精巧,很适合闻辞的玉龙剑。

刚付完钱,将剑穗揣进了胸前一位包裹得严严实实的女子直愣愣地撞上了他,看起来十分慌乱与紧张,一句话都没有说就匆匆离开了,阿淮一脸不满地瞪了她一眼,然后帮温黎拍了拍衣服。

温黎再抬眼时看见有三个贼眉鼠眼的男人鬼鬼祟祟地跟在那位女子的身后,心下一沉,带着阿淮跟了上去。

第37章 第 37 章 阿黎会寂寞吗

拐至一个小巷子里听到了打斗的声音和一个女子的惊呼, 温黎加快了脚步,上去就是一脚直接踹开了意图不轨的歹人,阿淮紧接着三下五除二地解决了两个。

温黎想要上前查看摔在地上的姑娘,却被人在身后偷袭, 被掐住了脖子抵在了墙上, 阿淮始料未及被其他两个人缠上, 扭打在了一起。

阿淮心系自家的主子, 于是速战速决, 将两人打倒在地之后就迅速冲向温黎的方向。

温黎脱下银镯, 亮出藏匿其中的刀刃, 划伤了歹人的手臂, 那人吃痛便立刻松开了手,又被温黎趁机一脚踹在了他的腰际,痛得直不起腰身。

两人看准时机将另一个扶走,逃之夭夭,阿淮顾不上去追他们, 赶忙上前查看自家公子的情况, “公子, 你怎么样了?”

温黎捂着脖子猛烈地咳嗽了两声,眼角控制地沁出了泪花,缓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我没事。”蹲下身关切地询问着姑娘,“姑娘,你没事吧。”

姑娘抬起头,头上包裹的布巾散发,露出了一头如阳光一般金光闪闪的卷发,独特的蓝色眼眸犹如星辰大海一般湛蓝美丽——是位谷莱人。

温黎从未见过真正的谷莱人, 只在书册中看过画像,如此不同于寻常人的金发碧眼亲眼瞧来还是不由得呆住了。

姑娘受到了惊吓,等反应过来时猛地推了温黎一把,将人推倒在地,然后爬起来就要跑。

温黎摔得头昏眼花,阿淮都要吓疯了,赶忙把自家小主子扶了起来,就要冲上前去理论。

忽然好几个谷莱打扮的侍从冲了上来将姑娘团团围住,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什么话,温黎听懂了其中的称呼,他们唤姑娘为“公主”。

侍从紧紧地攥着“公主”的手腕,动作很是粗暴,力气大到手背上的青筋都凸起来,生怕人再次跑掉而不顾及身份有别一样。

“公主”挣扎着,路过温黎的时候碧蓝色的眼睛祈求地看了他一眼。

“等等。”温黎上前阻止,甩开了侍从的手,将“公主”护在了身后。

侍从面面相觑着,又叽里咕噜地说着话,他们靠得近声音又小,温黎听不大真切,大意是瞧温黎气度不凡穿着不俗,又在泱泱衍朝脚下不敢轻举妄动。

于是其中一个人上前一步用着蹩脚的汉话道:“这是我们谷莱的公主,我们要将她带回去,请不要妨碍我们。”

温黎依旧不让,目光沉静身姿挺拔地挡住他们的目光,“你拿什么证明?”

侍从从腰间的布包里拿出了一块玉牌,温黎接过仔细地端详着,确实是谷莱的玉牌,上面还有衍朝专门雕刻的印记,做不得假。

就在两人僵持不下之际,公主从温黎身后走了出来,与领头那个用谷莱语交流了几句,然后转头朝着温黎笑了笑,嘴巴一张一合着,根据口型判断是汉文“谢谢你”。

阿淮在旁边急得不行,视线一直停留在温黎脖颈上的掐痕,非常地明显,“公子,咱们快些回去吧,您脖子上要上药的。”

温黎回过神来摸了摸自己的脖子,不禁“嘶”了一声,很疼,回去肯定又要挨闻辞骂了。

果不其然。

“就路上那么一会你就把自己给弄伤了?那是个什么狗屁公主!值得你如此冒险去救!”闻辞一边小心翼翼地给温黎上药,一边骂骂咧咧着,又急又气又是心疼,“要是把脖子掐坏了怎么办!”

温黎乖乖地坐着,跟只小鹌鹑一样一动不敢动,连一句反驳的话都说不出来,阿淮跪在外面垂着脑袋,德福更是大气都不敢喘一下。

脖颈上的几道红痕越看越觉得刺目,闻辞简直是恨得牙痒痒,恨不得掘地三尺把那几个人挖出来凌迟一顿。

嘴上越狠,手上的动作越是极近轻柔,等把药膏抹好之后,闻辞抬起了温黎的下巴仔仔细细地端详,发现没有其他伤口之后掰正了他脸,目视着他的双眸,“温黎,从现在开始不管你乐不乐意,我的人必须跟着你。”

温黎自知理亏,眸光闪烁了一下,别开了脸,软软地道:“知道啦。”

闻辞还是很生气,可对着乖顺的温黎什么火气都发不出来,只能掐着他的脸蛋狠狠地亲了一口,力气大到都要把嘴唇碾磨破了。

德福十分有眼力见地退了出去,屏退了左右,并让阿淮起来。

“唔——”温黎被吻得实在是受不了了推开了闻辞的脸,两颊酡红气喘吁吁着,笑骂着,“混蛋,停一停吧,我给你买了礼物呢。”他用一根细白的手指将剑穗挑了出来,在闻辞面前晃了晃。

闻辞先是注意到温黎修长洁净的手指,绕着艳红色的细绳,再然后才是碧色的玉坠,他心中暗爽,面上确实不显,“别想着就这样讨好我。”

“你不喜欢啊,那我送给别人了。”温黎手指一勾,将玉坠笼进了手心里。

下一刻又被闻辞挖了出来,宝贝似的攥在手里,“不行,只能是我的!”

温黎低声地笑着,眼睛都弯了起来,像只狡黠的小狐狸,整个人都很明媚,闻辞又忍不住亲了好几口才把人放开。

***

这次谷莱使臣带来了大量的黄金与珠宝,比起朝贡的数量整整多了一倍,皇帝为招待谷莱使臣而专门在杏林殿设下宴席,一派灯火辉煌热闹非凡。

温黎身为六品小官,没有资格参加这样的席面,正好闻辞不在,今日便散职晚了一些,等出翰林院时天已经全然黑沉了,只能靠手里的琉璃盏视物。

回东宫要经过御花园,距离杏林殿很近,能够隐隐约约听到丝竹管乐的声音,但整个御花园除了一些巡逻的侍卫与步履匆匆的太监宫女外再无其他,蝉鸣作响风吹树叶,亦显得夜晚格外的寂静。

忽然,温黎听到身后有细微的响动,可他一转头并没有看见人影,心中生出了害怕之意,紧紧地抓着手腕上的银镯子,时刻注意着动静。

从黑暗中伸出一只手捂住了温黎的嘴巴,同一时间温黎的出锋的刀刃架在了他的脖子上死死地抵住,那人浑然不觉,将人拐进了拐角处。

闻辞盯着温黎瞧着,琉璃灯映衬下的双眸晶亮亮的,眼底饱含笑意,“阿黎的动作好快哦,吓死我了呢。”

温黎的瞳孔颤动了一下,收回了手里的刀刃,撇了撇嘴巴,幽怨地略了他一眼,压低声音,“是你吓到我了,你怎么会在这儿啊?”

“太闷了,出来透透气。”闻辞亲了亲温黎的鼻尖。

温黎的视线下移,停留在了闻辞的脖子上,再进一步恐怕就要见红了,愧疚之意油然而生,他不禁抚了上去,“疼吗?”

闻辞又亲了亲温黎的脸颊,“挠痒痒一样。”

温黎是骨子里非常传统且矜持的人,不喜欢也不可能在大庭广众之下与人过分亲密,尽管有夜色遮掩。

于是将闻辞推开了一些,“我要回去了。”

“先别走。”闻辞搂住了温黎并捂上了他的嘴巴,做出“嘘”的动作,温黎顺着他的指引向前看去。

一高一矮的两个人紧紧抱在一起,举止十分亲密,衣着打扮像是谷莱人,但看不清楚脸,嘴里叽里咕噜地说着“想念、不想待在这里”之类的话。

闻辞凑在温黎的耳边轻轻地吹了吹去,语气轻浅,“你说咱们要是去检举,他们会有什么惩罚?”

宫人一入宫门要到二十五岁才能被放出去,漫漫长夜何其寂寥,这在宫规森严的衍朝皇宫都是时常发生这样的事情,何必去打扰人家。

温黎蹙紧了眉头,“宫中多寂寥,想必谷莱皇庭亦是如此,两个孤独的人相互慰藉罢了。

“那阿黎会寂寞吗?”

皇宫是等级森严的、庄严肃穆的,美丽的红墙绿瓦埋没了许多人了,雕梁画栋的殿宇同样困住了许多人,从六岁起温黎就待在皇宫了,在这里的时间比温府还要长,看似自由却也不得自由,可他早已习惯了,若没有闻辞情况只会很糟糕,可能与冷宫的一捧枯草也没什么分别。

温黎没有回答,也没有躲开闻辞的亲吻,只是轻轻地推了他一下,软软道:“快回去吧,你是太子殿下,不可无故离席的。”

酒过三巡之后,使臣献上了他们独一无二的瑰宝。

随着激荡的丝竹乐曲奏响,身着火红纱裙的美人踩着节奏一步一步舞上了大厅,金黄色的头发如绸缎般轻扬,一双碧蓝色的眼睛犹如汪洋大海一般深沉魅惑,脚踝上的金铃作响,伴着鼓声撩动着在场人的心弦。

一舞完成,众人无不流连忘返,美人上前两步,朝闻言殷毕恭毕敬地行谷莱最崇敬的国礼。

使臣昂着脑袋走上前来,一派骄傲之姿,隆重地介绍着,“这位是莉娅公主,我们谷莱王最疼爱的小公主,为了向衍朝陛下表达我们最诚挚的感谢,王愿意献上我们最美丽的瑰宝。”

第38章 第 38 章 勾引手段太低级了……

各国给皇帝送的美人不在少数, 但皇帝全都推辞了过去,以为这次也不会例外,但闻言殷却启唇轻笑,“公主貌若天仙, 属实朕之幸。”

所有人都没想到皇帝竟然会说出这样的话来, 貌似对这位异国公主十分满意, 还以为真是性冷淡, 原来是好异域风情这一口啊。

谷莱使臣越发地骄傲了, 用眼神示意公主上前。

莉娅的眉宇间闪过一丝厌恶, 但还迈着轻快的步伐走到了闻言殷身边, 亲昵地为他斟酒。

闻言殷端起酒杯还未饮下就听得莉娅咳嗽了两声, 他立刻表示了关切,“既然公主身体不适,便先下去歇息吧。”又吩咐德英,“去把月霞宫收拾出来,让公主住下。”

历朝历代以来, 月霞宫都是贵妃的住所, 闻言殷此举似乎有立莉娅公主为贵妃的打算。

众臣皆是倒吸了一口气, 倒是温书礼依旧气定神闲,将杯中酒一饮而尽,直接忽略了陈之昂递来的饱含“探究、疑惑、不解”意味的视线。

远离了丝竹管乐的喧嚣,莉娅深深地松了一口气,整个人都如释重负一般,远远地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指着问道:“那是谁?”

德英顺着目光瞧过去,“隔得太远,奴才瞧不清楚。”

莉娅也不管这个老太监是不是敷衍自己, 直接追了过去,挡住了温黎的去路,将他上下打量了一番,“你是衍朝的臣子?”

温黎被忽然跑过来的一抹艳色晃了眼睛,定睛一瞧才认出来是昨日他救下的姑娘,遂点了点头,“是。”又忍不住道:“他们有欺负你吗?”

“他们”指的是谁,莉娅心知肚明,“没有啊。”

“那你为什么要跑呢?”

碧蓝色的眼眸轻轻颤动了一下又垂下了眼帘,等再抬眸时已经恢复了平静,“你误会了,我就是从来没有去过京都,心里又好奇又向往,所以才跑了出来,又被繁华的神武大街迷花了眼睛,都不想回去了而已。”

温黎张了张口,话还未说出口,德英就哼哧哼哧地追了过来,“莉娅公主,皇宫禁地不可乱跑的,您与温大人认识啊?”

“不认识。”莉娅甩了甩金黄的卷发转头就走,“公公,我的宫殿在哪儿呢。”

温黎看着莉娅离去的背影沉默不语。

皇帝让谷莱公主住进月霞宫的事情不胫而走,宫人们在闲暇之余都会讨论此事。

但自宴席之后皇帝并没有踏入后宫半步,还依旧住在他的长胜殿。

一位宫女一脸陶醉的模样,像是无比向往,“我瞧那莉娅公主真是漂亮至极,金发碧眼,从未见过那样的美人儿,如同仙子下凡一般。”

“你说陛下真的收了那美人儿吗?她要成为咱们陛下的第一位皇妃吗?要是我能去伺候那样的主子,待遇肯定不差。”另一位宫女想着自己的伟大前程。

“你在想什么呢,这种好事儿哪里轮得上你啊。”

“可我听说宴席结束后,陛下就没有去过后宫,也未见过那位漂亮的公主,陛下是不是不喜欢她啊。”

“怎么会不喜欢啊,这可是陛下唯一接纳的美人啊,若是不喜欢,大可以像从前那样推脱过去不就成了,谷莱也不过是个小国而已。”

藏书阁的总管太监厉声道:“擅自揣度陛下的心意,你们的脑袋都不要了是吧。”

温黎关上了窗户,将声音全都阻隔在外,已经无暇顾及手里的书册了,不禁好奇地问道:“陛下真的要娶莉娅公主吗?”

“我哪里知道,你倒是挺关心我父皇的。”闻辞合上了小人书,瘪了瘪嘴巴。

“衍朝典籍中记载为保持血统纯正,不可与外邦人通婚,尽管只是立为妃子怕是群臣也不会同意。”温黎一本正经地解释着,毕竟朝中已然有人不少异声。

可闻辞全然没有考虑到这些,或者说是不在意,他目光灼灼地望向温黎,“若她要是嫁给我,你会不会担心?”

“为何要担心?”温黎不知道怎么话题就扯到了闻辞身上,但还是认认真真地回答了,“你尚且未娶太子妃,更没有侧妃侍妾,宫里的第一位女子不可能会是外邦人。”

毕竟皇帝已有一子,并立为太子继承大统,血统纯正高贵,就算执意要立外邦人为妃说不准还是可行的,但太子殿下不行,若是一个不慎生下了有外帮血统的孩子,又占据长子的位分,身份同样贵重,于未来太子妃与嫡子而言都是不利的存在。

“哈?我要是喜欢偏要娶呢?”闻辞一下子坐了起来,紧紧地抓着温黎的手,无比热切地期许着什么,“我一定要自己喜欢的,就想立为太子妃,怎么办呢?”

温黎瞳孔微怔,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闻辞看,似乎在判断他此话的真假,“你……你总不能跟陛下抢人吧。”

语不惊人死不休的回答简直要把闻辞给气死了,忍不住敲了敲温黎的脑袋,咬牙切齿道:“有时候我真想剥开你的脑袋瓜子,瞧瞧里头装得到底都是些什么。”

“嗷!那我不死了吗?”温黎摸了摸其实没那么疼的脑袋,一脸天真无辜。

闻辞气疯了,憋着一股气儿上不去也下不来,偏偏冲着温黎又无法发.泄,最终掐住温黎的脸颊对着他的嘴唇狠狠地亲了一口,又咬了咬以做惩罚,“你是笨蛋。”

温黎的唇角有一枚浅浅的牙印,用力地擦一下就消失不见了,他怔怔地看着闻辞的背影,后知后觉感觉心里泛起了一阵酸涩。

***

方知许雷打不动地为温黎号脉,又观其面色,挑了挑眉,道:“你最近的气色很好啊,体内寒气缓解不少,就是肝火有些旺盛。”

温黎面上有些热,扯扯开了话题,“那本书你研究得这怎么样了?”

“内容确实是真的,西疆能搞出这些东西完全不奇怪,你都不知道我祖师爷留下来的手记里都是些什么可怖又恶心的东西,简直是邪术,所以太祖皇帝才下令全部销毁,按理来说除了我这儿应当是不可能还有这么完整的内容了。“有什么东西犹如过电一般从他的脑海中一闪而过,“难道是……”

“是什么?”温黎焦急地问道。

方知许缓缓道来,“其实我还有一个师哥,只是自我有记忆起就没有见过他,听人说他违反了祖训被师父逐出师门了,他也是有机会接触到这些的。”

“你现在可有他的消息?”

“这都多少年过去了,我都不知道是死是活呢。”

“像咱们这些巫医行事隐秘,性格乖张,向来都是来无影去无踪的,若不是有人追着我,我也……”方知许顿了顿,轻轻地咳嗽了两声,“不过自我们被选择成为巫医后都被迫吃了一种蛊毒,以保证绝对的忠心,其解药每半年服用一次,都这么多年过去了,他肯定早死了啊。”

“如果他获得了解药呢?”

“不可能,其解药一脉相传,只有每一位继任的皇帝才有药方,我们小皇帝登基时还是一个什么都不懂的小娃娃,于是先帝将此药方给了摄政王。”渊国皇庭的暗室犹如铜墙铁壁一般,到处都充满了毒物,除了主子根本没人靠近得了,“不过此毒可以用药物压制,虽不致命,但每月毒发起来犹如蚀骨钻心一般地疼痛,不是寻常人能够忍受得了的。”

可是比起不甘心地死掉,毒发的痛苦也不是不可以忍受。

温黎沉思片刻,“我曾翻阅过古籍,渊国善制蛊,太祖皇帝以蛊虫而闻名天下,凡是子蛊皆有母虫控制与牵绊,这样的蛊毒也同样有母虫吧。”

方知许脸色凝重起来,“是,若有母虫在手,只要靠近那人就会痛苦万分,可是人海茫茫,根本不知道谁是谁啊。”此番犹如大海捞针一般,根本无从查起,就算有母虫在手也无济于事。

“既然找不到,那我们就诱他出来。”温黎的眸光锐利,盯着古籍上的内容看,“看看他究竟是人是鬼。”

***

温黎散职回来路过御花园时,远远地瞧见莉娅在和闻辞说话,脸上挂着浅浅的笑容,满面红润,比满园的花朵还要娇艳美丽。

他觉得这一幕无比的刺眼,不想再看下去,正准备离开时,莉娅忽然往闻辞怀里扑去。

闻辞一如就预料到,唯恐避之不及地往旁边迈了一大步,眉宇间透露着几分不耐烦的神色。

莉娅一脸诧异,脚下不稳,惊慌失措之下想要抓住闻辞,却连一片衣角都没有摸到就直接扑进了草丛里,滚了一身泥土。

周围没有其他人,闻辞像是入定了一般一动不动地站在原地,只是静静地看着他,温黎连忙上前蹲下身要去扶莉娅,却被闻辞一把拉了起来,满脸不地悦。

莉娅见两人都没有要扶自己的意思,只能自己灰溜溜地爬起来,扶着腰站稳了之后扫视了他们俩一圈,然后小小的翻了一个白眼,又低眉顺眼地柔柔道:“殿下,我的脚好像扭到了~”

温黎刚要开口说些什么就被闻辞死死地摁住了手,“那就去找太医,孤能干什么。”

莉娅:“!!!”

温黎:“……”

闻辞:“——”

莉娅咬了咬后槽牙,极力地忍耐着,走之前实在是气不过就狠狠地踹了一脚旁边的泥土,不巧全都沾在了温黎的衣裳上。

苍葭色的官服都被脏污了,温黎嫌弃得很,回到自己的卧房就进了更衣间换衣,拉上了幔帐,遮得严严实实的。

尽管两人的关系都已经亲密无间了,但温黎还是不习惯在闻辞面前袒胸.露乳,做出什么放荡之举来,哪怕是在床上神志不清了都还紧紧攥着自己的衣襟不放,连衣服都不肯全脱了。

仅仅一一帐之隔的闻辞酸酸道:“你为什么要去扶她?”

温黎解开了腰封,褪去外衣,不紧不慢道:“莉娅身为一国公主,与你独处本就不好,还摔倒了,若是被有心人看见怕是要大做文章。”

闻辞环抱着胸靠在了一旁的柱子上,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那隐隐约约透出来的漂亮脊背看,语气更加不好,“你去扶她就好了?”

“……”温黎一顿,“也不好,是我考虑欠妥。”

“她勾引的手段实在是太低级了。”闻辞一边唾弃,一边对温黎的无动于衷恨得牙根痒痒。

温黎感觉心里陡然间闷了起来,连头都没有抬,淡淡道:“难道你就没有心动吗?”

闻辞眉梢轻挑,嘴角轻轻一扬,挂着似有似无的浅笑,像是发现了什么一样,“那我应该心动吗?”

“殿下是太子,向来都是想怎么样就怎么样的,但莉娅公主明面上还是陛下的人,这样明目张胆,怕是有利所图。”

闻辞的笑容又僵住了,他明明不是要这样的答应,他上前一步扯住了幔帐的一角,还未有所动作时,温黎便撩开幔帐出来了。

只穿了里衣,腰带松松垮垮地系在腰间,衣襟没有拢严实了,露出光洁的肌肤,如墨般的长发散落,遮住了一小片春光。

闻辞的视线不受控制地落在了温黎精致的锁骨上,“你现在是在勾引我吗?”

温黎捋了捋头发,一双清亮的眸子不明就里地望着他,“什么?”

“你成功了。”闻辞大步向前捏着温黎的下巴就吻了上去。

第39章 第 39 章 太子殿下很喜欢你啊……

从更衣间一直滚到了床上, 闻辞一边弄,还要一边顾及着温黎的身体,不能太急更不能太过,不然他会受不了。

可温黎还是受不了了, 趴在床边“吧嗒吧嗒”地掉着眼泪珠子, 腿间火辣辣地疼, 整个人都累极了, 连起来清理都做不到, 闻辞十分乐意伺候他, 将人洗白净了送进被窝。

闻辞吻了吻温黎的泪珠, 轻柔地哄着, “我只会被你勾.引。”

“我没有。”温黎有气无力地锤了一下他的胸膛,像猫挠似的一点杀伤力都没有,“混蛋。”

闻辞的一双桃花眼都笑弯了,一下又一下地亲吻着温黎的脸蛋,耳鬓厮磨着, “嗯, 是我不好, 是我情不自禁,阿黎就算在我面前什么都不做,我也觉得充满了诱.惑。”

温黎疲惫地睁开了眼睛,盈满了水汽的双眸盯着一脸餍足又温柔的闻辞看。

乱糟糟的,好像更麻烦了哦。

“你要是娶了太子妃该怎么办啊。”温黎用手指甲一点一点地挠着闻辞裸.露的胸膛。

“到时候你就躲在柜子里。”闻辞握住了温黎的手,吻了吻指尖,无心道。

温黎的手指不禁蜷缩了一下,“可是柜子太黑了,我害怕啊。”

“那就把太子妃关进柜子里。”

温黎似乎是被逗笑了, 嘴角勾了勾,轻轻浅浅道:“那样更不好了,怎么可以让太子妃待在柜子里呢,被人发现了会骂死你的。”

闻辞伸手刮了刮温黎的小鼻尖,眼底含着笑意,宠溺道:“你也知道不好啊,小脑袋瓜子里不知道在想些什么东西,我不喜欢那个小公主,我只喜欢你。”

“嗯?”温黎太累了,提不起什么精神,也没有听清闻辞的话。

闻辞发觉温黎说话的语气都有些弱了,将荷包放在他鼻下,“难受吗?”

温黎摇了摇头,“我好困。”

“那就睡一觉吧。”闻辞将温黎搂进了怀里,轻轻地拍着他的后背。

温黎昏昏欲睡,又想起了什么来,慢吞吞地开口,“我们白天这样不好。”

“嗯,那以后晚上再做。”

“也不好。”温黎拧起了秀气的眉头。

“为什么?”

“那我就爬不起来了,你太凶了。”温黎的声音软软的,就像是撒娇一样,听得闻辞心里都痒兮兮地。

闻辞笑了起来,胸膛都震了一下,“我一点都不凶的。”

“骗子……”温黎气得咬了咬他的手指,力道很轻,连个牙印都没有留下,然后就沉沉地睡了过去,当真是累极了。

闻辞怜爱地吻着温黎的眉眼,将被角掩好,一同进入了梦乡。

整个东宫都安静得很,虫鸣鸟语窃窃私语,丝毫没有打扰到屋内抵足而眠的两个人,德福阻止了想要往里头送餐食的小太监,挥了挥手让他们退下,深深地望了一眼紧闭的房门,无奈地叹了一声气。

日落西山,临近亥时,温黎才悠悠转醒,身上的痛楚没有之前那么严重了,侧头一看,发现闻辞已经把自己收拾好了,正悠然自得地坐在软榻上擦拭着玉龙剑,玉兰剑穗随着动作轻轻地摆动。

“醒了啊。”闻辞走过来低头亲了亲温黎的嘴角,又将人抱了起来,“吃点东西吧,咱们晚饭还没吃呢。”

温黎没骨头似的趴在闻辞的肩膀上,嗔怪道:“都是因为你。”

“嗯,我的错。”闻辞把披风拿过来搭在了温黎的肩头,将人抱到了桌前,“已经温过了,吃一些暖暖胃,会舒服一点。”

蔬菜瘦肉粥炖得软烂,入口即化,温热的粥汤划过喉咙润着发疼的嗓子,舒服了许多。

温黎搅合着碗里的粥,抬眸望了闻辞一眼,“陛下将谷莱公主留下是不是因为西疆。”

闻辞对上了温黎的视线,有些诧异,“你怎么知道?”

“公主已入月霞宫三日,陛下都未曾踏入一步,谷莱使臣多次试探陛下的态度也都不为所动,若真是被美貌所惑色令智昏,早就忍不住了,既如此就会有其他的目的。”温黎放下了粥碗,慢条斯理地用帕子擦了擦嘴巴,继续道:“百余年前西疆与谷莱的关系甚笃,皆因善蛊制毒而闻名天下,西疆被灭后,谷莱也因此沉寂了下来,我们查了那么久,都不曾在中原大地找到西疆后裔真正的窝藏点,或许是不是在海外,而今日一早我便收到了千里传音,证实了这个猜想。”

“是,当时我们大刀阔斧调查之时就有一部分西疆人进了谷莱皇庭,谷莱遥远,阻隔在大洋之外,我们的手再长也是鞭长莫及,既然谷莱自己送上门来,最好的办法就是将他们留下。”闻辞伸手捻起了温黎嘴角没有擦掉的一颗米,舔进了自己口中,“不吃了吗?”

温黎摇了摇头,“那谷莱就会很危险,不该留在身边的。”

“他们千方百计的想要留下,肯定是有利所图,既如此倒不如遂了他们的心愿,看看究竟在打什么鬼主意。”闻辞喊来德福将东西全部撤走,“不用担心,不会出事的,渊国的蛊毒之术不在他们之下。”

话虽如此,但衍朝从未与谷莱打过交道,不知其人心性如何,始终心下难安,温黎将手重重地搁在了桌子上,镯身与桌面相碰发出了不小的声音。

闻辞握着温黎的手,借烛火打量着皓白的腕子,发现莲花金镯因为银镯相互摩擦,已经有些磨损了,“该换一对金镯了。”

“我觉得这个挺好的。”温黎缩了缩手,很是不舍,“这是你送我的。”

闻辞丈量着温黎手腕的尺寸,“我可以再送一对新的。”

“这个意义不同的。”温黎抽回了手。

这是幼时最纯粹的承诺,千百年都不能变的。

“如何不同?”

“就是不同。”

面对闻辞不断追问着,温黎觉得好烦哦,于是跑到了床上,大被闷过头,不想理会他了,“我想睡觉了。”

闻辞将人挖了出来,故意闹着他,“你不是刚睡醒吗?”

温黎揉了揉酸酸的眼睛,眨巴眨巴着,“可我就是困啊。”

闻辞轻轻地捏了捏温黎脸颊上的两坨软肉,“阿黎成小猪了吗?”

“唔——我才不是小猪呢,”温黎气鼓鼓地挥开了闻辞的手,凶巴巴地瞪着他,“睡觉睡觉,谁再说话谁就是小狗。”

“我本来就是小狗啊,汪汪汪。”

“无赖。”温黎笑骂着。

月霞宫。

莉娅依照医嘱用冰袋敷着肿胀的右脚,侍从在身边喋喋不休地厉声责备道:“多好的机会,你怎么就这么没用!受了伤还如何继续实施计划。”

“这是意料之外的事情。”莉娅格外的沉静,碧蓝色的眼眸平静如海面,没有丝毫起伏,好像此事并不会影响到她的情绪。

“你要是完不成任务。就回不了皇庭。”

莉娅掀起眼帘,鄙夷地看着她,“我现在是公主,进展如何只能听我的。”

侍从话语一滞,一脸不服气的模样,从怀里拿出来一个铃铛,猛烈地摇了摇。

随着清脆的铃音响起,莉娅的脸色瞬间一白,痛苦地倒在地上,控制不住地打滚,五脏六腑都似有数千只蚂蚁在爬行啃噬一般,令人疼痛不已。

侍从看着她狼狈不堪的模样,心里畅快了许多,冷冷一笑,“你要是不听话,这就是代价。”

待侍从走后,莉娅抖抖索索地扶着椅子爬了起来,漂亮的金黄色头发乱糟糟的,蓝色眼眸中充满了恨意,脸色苍白如同鬼魅一般,她狠狠地将冰袋甩了出去,散落出来的冰块四分五裂。

***

让谷莱公主一直住在月霞宫的事情一经发酵,果然引起了朝臣们的不满,纷纷递折子让陛下将外邦公主迁出别宫。

吵吵嚷嚷了好一阵子,又因闻辞引起了轩然大波,今日早晨,太子殿下竟然闻辞上书奏请,说自己对公主殿下情有独钟,向皇帝讨要,皇帝大手一挥竟然同意了,其荒唐行径气得群臣都要呕出血来了。

这两天参太子的折子如雪花一般堆砌在勤政殿的案桌上,闻言殷头疼地很,最终只是让闻辞禁足半月好好反省。

就这样莉娅还是住进了东宫,在花园里悠闲地吃着葡萄,喝着玉露琼浆。

用公主和亲达到巩固各国关系的目的,自古以来都是普遍现象,她们顺应父权顺应天命,从来都没有办法反抗的,但莉娅公主的洒脱与顺其自然的豁达还是超出了温黎的想象,不禁问道:“你一点都不难过?”

“为什么要难过?你们皇帝与太子殿下皆是玉树临风一表人才,而且身居高位权势滔天,我一点都不亏呢。”莉娅神色如常,好像在说与自己无关紧要的事情一般,她拍了拍自己的胸膛,一副大义凛然的模样,“这可是我身为公主的使命啊!嫁谁不是嫁呢!”

莉娅公主舍身为己的精神倒是显得温黎自己有些狭隘了,默默地在心里给这位小公主道歉。

温黎伸出手撑着下巴,袖子从腕间滑落,滑至手肘处,露出了一只金镯。

莉娅怔怔地看着,然后认出了这对莲花缠丝红玉镂镯,“这镯子是我们谷莱的宝物啊,我父王年轻时外出游历不慎遇险,幸得渊国的摄政王所救,我父王就把这个宝物赠给了摄政王,怎么会在你这儿啊?”

“摄政王进献给了我们陛下,陛下赠予了太子殿下,太子殿下便送给了我。”虽然说起来有些曲折,但最终是戴在了温黎的手上。

公主捂着嘴笑嘻嘻地看着温黎,轻易就下了定论,“看来太子殿下很喜欢你啊。”

“什么意思?”温黎的心猛地跳动了一下,但还是不明就里。

“莲花是我们谷莱的国花,这样的莲花金镯是赠给心爱之人的,你的太子殿下没有同你说过吗?”莉娅俏丽又八卦地眨了一下眼睛。

温黎愣住了,他以为那只是闻辞的玩笑话,没成想竟然是真的。

莉娅站起身,撩了一下自己如阳光般灿烂的金发,飘来似有似无的香气,嘴角往上一扬,“我可不管太子殿下心里有谁,我可是一定要争宠的。”

清风轻轻地吹过,扬起发丝,温黎平静如水的心泛起了波澜,静静地看着自己双腕间金光闪闪的莲花红玉镯。

莉娅的贴身侍从笪齐从身后走了出来,手里端着一碗汤,语气有些不善,“公主殿下,您该去给太子殿下送汤了,您该照顾太子殿下而不是在这儿与不相干的人说说笑笑。”

温黎微微蹙眉,而莉娅的笑容完全消失了,与刚刚谈笑风生的样子简直是判若两人,淡淡道:“知道了。”

莉娅看着温黎的莲花金镯,还想说些什么,可笪齐却不给她机会,语气中透露着不耐烦,“公主殿下,麻烦您快些,汤羹要凉了。”

温黎对待底下的人都是柔和可亲的,没什么威严,但宫女太监们都十分谦卑有礼,从未遇到过这样大胆不将主子放在眼里的侍从,像是故意的一样。

“我听闻谷莱最是等级分明,奴隶没有人权,是可以直接被打死的,皇庭更是制度严苛,你是什么样的身份在对公主如此严词厉声。”

笪齐脸色一变,瞪向温黎,“这是我们谷莱的事情,与你无关。”

温黎表情未变,语气温和却有着迫人的贵气与威仪,“你现在踩得是衍朝的地界,就该遵守衍朝的规矩,在这里冒犯主上者虽不至死,但杖责十,发配奴役所,终身不得出,念你为初犯又是公主的贴身侍婢,酌情杖责五,来人。”

眼瞧着两个健壮的太监迎了上来,笪齐慌了,手里的汤碗都掉在了地上,摔得四分五裂,“我是谷莱人,你不能私自处罚!”

温黎浅浅勾唇,“那就按你们谷莱皇庭的罪责处罚,削首。”重音压在了后两个字。

笪齐被吓得魂飞魄散,什么都顾不得了,“你算什么东西!不过是个小小的伴读而已,敢在太子殿下的殿宇乱用私刑!我要告诉殿下!”

两个太监所动,门口持刀的侍卫跃跃欲试,像是将温黎的话当成了金科玉律,一点都不害怕后果。

莉娅看着笪齐都被吓得快要尿裤子了才出声制止,“她是蠢货,别与她一般见识,既然在衍朝地界,那就按衍朝的规矩办吧。”

温黎点头示意,太监们将笪齐拖了下去,不过是个色厉内荏的草包,已经被吓晕了。

莉娅蹲下身,看着洒落一地的汤羹,啧啧道:“可惜了这好好的汤羹,我还要用来勾引太子殿下呢。”

明明是轻浮孟浪的话,可不知为何温黎觉得那笑容十分勉强与苦涩。

第40章 第 40 章 没有把你当药引子

等闻辞听到消息过来时, 杖刑已经执行完成了,笪齐被莉娅抬了回去,温黎让方知许给她瞧了瞧伤,还给了不少治伤药。

闻辞在温黎屋里用晚饭, “还给药做什么, 让她自生自灭就好了。”

温黎搅了搅碗里的米粥, 舀了一勺喝掉, 不紧不慢道:“毕竟谷莱不是我们的附属国, 擅自处罚总是不好的, 小惩为戒就行了, 虽然只杖刑五, 但看起来还是挺严重的,我怕她死了。”

闻辞完全不在意,根本不把谷莱这个都没有衍朝一个州大的弹丸之地放在眼里,“你就算是直接砍了她的脑袋我都要给你拍手叫好呢,谷莱有意要与我们交好, 他们的一个婢女居然敢在东宫耀武扬威, 有几个脑袋都不够砍的。”

“我是觉得他们的种种行为都有些奇怪, 莉娅倒是不像是个公主。”温黎有一下没一下地吃着小菜,腮帮子一鼓一鼓的,“不过,可能谷莱皇庭与衍朝不同,公主与公主亦是不同的吧。”

这两个月温黎的病情有所缓解,养得圆润了一些,脸颊都长了些肉了,捏起来软软的。

闻辞不禁吃味,撇了撇嘴巴, “你和她关系什么时候变这么好了,都亲昵地唤她莉娅了?”

“只是说过几句话而已。”温黎毫无察觉,平淡地回应着闻辞,掀起眼帘淡淡地掠了他一眼,“她说要给你送汤羹呢。”

“我才不喝她的汤呢,”闻辞一脸鄙夷,又不放心地问道:“你觉得那个小公主漂亮吗?”

“漂亮啊,我从来没有见过那么漂亮的女子。”

闻辞更加不爽了,“你日日待在宫里认识几个女子?”

“有啊,福源郡主,刘御史家的小女儿,徐将军的独女,陈相的侄女……”温黎掰着手指头认认真真地数着,这些都是在宴席上见过的,听旁人说起,有过一面之缘,算不得认识。

闻辞只觉听得无比刺耳,脸色阴郁黑沉,跟有人欠他万儿八千银子一样,“好了,够了,不要再说了。”

温黎歪着脑袋,“你又问,问了又生气,为什么要生气。”

“阿黎认识的人比我多。”闻辞憋了半天就憋出了这么一句话来,“阿黎喜欢好看的人?”

“喜欢啊,谁不喜欢长得漂亮的。”温黎直言不讳道。

闻辞表情如遭雷击一样,整个人都不好了,渐渐地阴沉着的脸变得委屈巴巴了起来,看向委屈巴巴的闻辞,好像想到了什么,笑道:“阿辞也很好看的。”

眉毛浓郁鼻梁高挺,乌黑深邃的眼眸泛着晶亮的色泽,英俊的脸庞棱角分明,英气十分,气质出众,妥妥的美男子,我心向往之。

闻辞被一句话就给哄好了,嘴角不受控制地勾了勾,轻轻地剐蹭了一下温黎的小鼻尖,宠溺道:“你知道就好。”

德福招呼人上来收拾碗筷,又命人去备水给主子们沐浴。

闻辞自顾自地往浴间走去,温黎突然道:“从今往后你不许在我这里过夜。”

“啊?”闻辞懵了一瞬,转头看向温黎,大惊失色,“什么!”

***

公主贴身侍婢被罚一事传出了东宫就变成了太子殿下为爱怒发冲冠,对公主爱重有加,又惹来了朝臣们的一阵不满,使臣倒是美滋滋地在鸿胪寺大口吃肉喝酒,好不畅快。

而由于莉娅的到来,温黎严禁闻辞进自己的房间,就连窗户都给封死了,绝无进来的可能,闻辞都要气炸了,满身的戾气无处发泄,只能在院子里疯狂练剑。

莉娅撑着脑袋百无聊赖地坐在廊下,都有些昏昏欲睡了,等闻辞停下来有一会儿了才反应过来端着茶水上前。

闻辞眉宇间的不耐烦涌现了上来,立刻和莉娅拉开了距离,德福极有眼色地接过,笑道:“不劳烦公主了,此事有奴才来做。”

德福一直端着茶碗,直接夜幕降临闻辞都没有喝那碗茶水。

温黎散职回来就进了自己的房间,一推开就发现闻辞正大咧咧地躺在他的小软榻上,手里把玩着剑穗,有一下没一下的撩拨着。

“你怎么到这儿来了?”温黎褪去了官袍,换上了常服。

“这是孤的地盘,孤想在哪儿就在哪儿。”闻辞紧紧地盯着温黎看,一副饿狼扑食的模样,却又隐而不发,语气满是不高兴,暗含着不甘与委屈。

“现在比不得从前,被人看见就不好了。”温黎走到了闻辞身边,将榻上散落的几本书收拾了起来。

闻辞一把将温黎扯上了榻,牢牢地锁在了怀里,一手捏住了他的下巴,眸色深沉灰暗,瞧不出情绪,“你就这么把我往外推啊。”

莉娅总在勤政殿与长胜殿内晃悠,影响实在是不好,闻言殷又分不出心神来应付她,就连沈清泉都赶了回来,生怕小皇帝真的不要他了。

恰逢莉娅又“蓄意”勾引,闻辞干脆顺水推舟,将人绑在自己身边,困在东宫里哪儿也去不了,更加方便探查,但唯一不方便地是耽误他与温黎亲热了。

闻辞觉得此举简直是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可恨。

“没有推你,只是基于现在最好的方式,你当着众人的面承认对公主殿下情有独钟,自然要兑现此话。”温黎的眼神闪躲一下,心里很是酸涩,都不想和闻辞对视,手指不安地揪着衣角。

这些小动作都全落进了闻辞的眼中,一改不悦不甘的神情,变得明亮又欢快起来,好像有种莫名的性感感从眼眸中流露出来,“阿黎,你在吃醋吗?”

温黎微微一怔,茫然了片刻。

“吃醋”一词通常建立在亲密关系之上,一方不想让另一方忽视自己和别人在一起。

温黎猛然地意识到在自己的内心深处似乎是不愿意闻辞真的和莉娅待在一起而说的反话。

可是为什么要这样呢,他好像也变成了那个别扭又拧巴的人,将自己的真实想法深深地埋藏在了心底。

从莉娅出现的时候就有些不一样了,他总是觉得心里闷闷的,像被一块石头压着一样,泛着酸涩与失落,就连情绪都受到了波动,甚至出现了不好好穿衣服出现在闻辞面前,一点都不符合他的性子。

他性子内敛,容易害羞,不会去主动要求什么,可闻辞的靠近,头也不会抵触难耐,在他们的□□一向和谐,甚至很是舒爽,

好像最终汇成了一个结论:他喜欢闻辞。

温黎低头看着手腕上的金镯,想起了莉娅说的话,想起了这对金镯特殊的含义。

可闻辞也说过自己是他最好的药,温黎分不清了,感情不能掺杂其他,应该要最纯粹的。

他的视线又落回了闻辞的脸上,口是心非地否认,“我没有。”

闻辞静静地望着温黎沉静如水的脸,仿若真的看不见一丝情意,心里更加憋闷了,但舍不得说出什么重话来,只像大狗狗一样抱着他耳鬓厮磨着,“真的没有吗?阿黎这样说我好伤心啊,心脏都痛痛的呢,你帮我揉一揉,好不好?”

“你应该去找太医。”

这话听着有些耳熟,但闻辞可不管,一直扒着温黎不放,黏人程度比起雪球来简直是有过之而无不及。

温黎被他缠得实在是没有办法了,只好伸手给他揉着心口,“好些了吗?”

仅仅只是不带任何情绪的动作都燎得闻辞满身是火,他握住了温黎的手慢慢下移,极其暧昧地凑在温黎的耳边吹了吹气,“这里也有点痛呢。”

温黎的被放在了鼓鼓囊囊的胸膛上,下一刻立马恼羞成怒,“你……你让小公主给你揉吧!”

还说没有吃醋呢,三句五句都不离“小公主”的话题,明明就是醋得要死。

闻辞低声笑着,笑得胸膛都在轻轻地颤动着,“可我不想和她待在一起,她身上有股味道,闻得让我很不舒服,总是想生气,我喜欢和阿黎待在一起,阿黎身上香香的甜甜的,都是桂花味儿,让人很安心。”

气味,是温黎与闻辞紧密关系的无形连接,方知许说过有特殊气味的人会不受控制地相互吸引,是否从一开始就靠着这个才吸引着闻辞的注意与青睐。

温黎的心宛如被什么东西猛地抓了一下,难受的不行,都不想被闻辞碰了,推开了他蹭过来的脑袋。

闻辞敏锐地发现了不对劲,托起了他的下巴,“怎么了?”他以为是自己的话刺痛了温黎,慌里慌张地解释着,“我真的不喜欢她,更不想和她在一起的。”

温黎摇着头,又抿了抿嘴唇,艰涩地问道:“我身上的味道真的很好闻吗?”

“嗯。”温黎纠结又矛盾的小表情好可爱,闻辞忍不住亲了一口。

“如果我身上没有好闻的味道,你还会想和我待在一起吗?”温黎的眼眸怯怯地望着闻辞,亮晶晶又湿漉漉的,殷切地期望些什么。

“想啊,我想与阿黎待在一起是因为喜欢你,又不是有桂花味儿,世界上有千千万万个有特殊气味的人,但阿黎只有一个。”

温黎太好哄了,好像自己的喜欢也得到了回应一般,他们之间不是靠信香而捆绑在一起,而是基于内心深处的情感。

烦闷的情绪因为闻辞的几句话而随风而散,嘴角轻轻地翘了起来,眼睛弯成了小月牙,颊边的小梨涡也越发的清晰可爱。

这样温黎实在是太明艳漂亮了,是天然的引.诱剂,让闻辞不受控制地想要靠近,想要一亲芳泽,想要共沉沦……

德福来送水时面露难色,感觉这俩小主子最近实在是太频繁了一些,一面担心小公子的身体,一面又烦恼东窗事发后该怎么办,肯定得承受皇帝与温相两重怒火,不知道太子殿下能不能顶得住,可看着太子殿下意犹未尽的表情时到嘴边的话又生生地咽了回去,畏畏缩缩地退下。

汗津津的温黎被抱着去沐浴,每一根脚趾头都被闻辞洗得干干净净,然后塞进了松松软软的被窝,发出了餍足的叹息声,“要是每日都这样就好了。”

温黎既舒服又疲惫,浅浅地笑了笑,“那样我会坏掉的。”

“不会坏掉的,我会好好照顾你滋养你的。”闻辞亲了亲温黎的额角,“阿黎啊,你真是我最好的药了,每每这样我都会很开心。”

温黎眼底的笑意渐渐地消失了,那些缱绻温馨的氛围荡然无存。

一股苦涩翻涌了上来,堵在心口上不去下不来,浑身上下好像都是酸涩的、苦兮兮的,难受得要命,紧紧地咬了咬嘴唇,眼泪不自觉流了出来。

可是他不想被闻辞发现,裹着被子背过身去,小肩膀不受控制地一耸一耸的,被闻辞发现了端倪,连忙把他掰正过来,捧着他湿漉漉的小脸蛋,“怎么好好地就哭了呢,我弄疼你了吗?还是哪里不舒服啊?”

温黎积压已久的情绪终于崩溃了,如江水决堤一般,“我们这样不好,一点都不好。”

闻辞还没有明白过来,刚刚还挺温存的,怎么这么忽然恼了起来,还以为是他技术不到位,弄伤了啊,不禁有些挫败,为自己辩解了一二,“怎么不好了啊,不是挺好的嘛,你不是挺舒服的嘛?”

“不好不好,你根本就不喜欢我,你就是把我当药而已……”

“啊?什么药?”闻辞都被弄糊涂了。

“是你说我可以治疗你的狂症,我是你最好的药,我只是……只是你的药引子,我不想当了,你要娶太子妃就娶太子妃好了。”温黎的泪水都糊了满脸了,小模样委屈可怜的要命。

不知道从哪里来的力气,一把就甩开了闻辞的手,裹着被毯子就往床下跑。

啊?闻辞懵了,他一直以为他和自己的亲亲宝贝在谈恋爱呢,没成想在自家宝贝眼里药引子。

这还得了!

闻辞也顾不上还溜着鸟,连忙跟着下去抓住了温黎的手腕,拦腰抱了起来放在床上,“这是什么混账话,我从来没有把你当药,当我的心肝宝贝都还来不及呢。”

“你撒谎,你是骗子,你刚刚就有说,你已经说了不止一次了,还说什么喜欢我,都是……都是假的。”温黎哭得乱七八糟的,说话都结结巴巴起来。

“不是,我没有别的什么意思,我说的“药”是独一无二绝无仅有的意思,我没有把你当物件,你对我而言是最重要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