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咬 竟又开始耍流氓
昨晚是何时睡着的訾骄已不记得了, 今日一睁眼外头便是天光大亮,耀目的日光穿透窗棱洒在床榻旁的空地上,细小的微尘在空中静静地打着圈。
床上并无另一个人的身影, 訾骄脑袋黏在枕头上打哈欠, 即便醒了, 依旧软软地躺着压根没精神起来,浑身上下都觉乏力——虽说昨晚他好似没用上力气,娄琤往下坐时也总自行克制着尽量不压到他
但还是很累。
一想到自己推他那么多次结果还是被折腾到这么晚, 訾骄就委屈得直撇嘴, 好在身上清爽干净,寝衣也穿得端正,他便懒得动弹起身, 干脆赖在床上等娄琤来找。
等了小半个时辰, 床上人正迷糊得要再睡个回笼觉时, 娄琤做好午饭进到卧房来瞧他醒了没。
訾骄朦胧间看到他,忽而睁圆眼睛, 不高兴地哼了声后迅速把自己裹进被子里, 蛄蛹到床榻内侧。
娄琤快步上前, 坐到床沿伸手去捞他,担忧地凑近问:“骄宝有哪里不舒服吗?”
他轻松地将整条被子连同钻进里头的人一起抱到自己腿上, 拨开顶端的被角去找藏起来的人,“骄宝, 埋在里面会闷的。”
訾骄裹着被子坐在他腿上挣扎, 没几息就被迫露出了头,转过脸来气呼呼地瞧背后的人。然而娄琤眼中,只能看到对方纯澈明亮的眸子、微热泛红的面颊,还有几缕恰到好处散在额角的碎发。
娄琤鬼使神差地一手抱紧他, 一手捧起他半边脸贴过去亲了亲唇角。
訾骄始料未及地瞪眼——昨晚的事都还没跟你算账呢,竟又开始耍流氓。
他气得张嘴重重咬了口娄琤下巴,松开时都能看到上下两排清晰的牙印。娄琤抬手摸了摸被咬的地方,却是心满意足地笑,真心诚意道:“我喜欢骄宝咬我。”
说罢又去亲訾骄的下巴,痴迷地在颈项间徘徊。
“唔琤哥”訾骄被他用双臂抱紧难以动弹,被迫仰起脖颈感受落在其上的密切的吻,暗自烦恼。
平常瞧着挺淳朴老实的,怎么开过荤就随时动手动脚地不规矩起来。
訾骄勉力挣扎一顿仍旧脱不开身,只得软下身子哼哼:“琤哥,我饿了。”
娄琤好歹是没将他的寝衣扒开,听他喊饿便立时停下,终于想起自己是进来喊他吃饭的,“中午做了包子,有青菜馅和梅菜肉馅的,还有鱼丸子汤。”
訾骄倚在他胸口懒懒地点头,心安理得地撒起娇来,“我没有力气。”
“我帮骄宝穿衣服。”娄琤甚至觉得高兴,从衣柜里拿出套新的衣裳替他整齐穿好,又帮他绑起长发,穿上靴子。
訾骄坐在床边晃悠一下穿好了鞋子的双脚,却仍向对面的人举起两只手臂。
娄琤极自然地抱起他,将他抱到外间堂屋的椅子上,而后去拿了包子和鱼丸汤进来,两人同坐在桌边吃午饭。娄二从院外跑进屋里,边摇尾巴边绕着桌子打转,訾骄掰下半个包子递到它嘴边,它立时咬了过去埋头苦吃。
填饱肚子,訾骄越发不愿走动,看着娄琤收拾桌上的碗筷,两只手撑住脸道:“今日就不去木头铺了罢,下午待在院子里做木牌。”
“好。”娄琤什么都依他,去院中将他的躺椅搬到棚子底下,又进来把人抱到躺椅上,还给他拿了本闲书用来解闷。
安顿好最要紧的人,他才转进厨房继续去洗碗干活。
昨夜刚下过雨,今日倒还算凉爽,訾骄乘着风翻书,娄二在躺椅旁转悠两圈,立起两只前脚,用爪子扒拉他想让他带自己去散步。訾骄抽出一只手拍了把支棱起来的狗头,狗呜咽几声,见叫不动他,只得垂头丧气地趴到地上。
娄琤在厨房干完活出来,倒了杯水放到躺椅旁的矮凳上方便他拿,而后道:“那我去趟木头铺,跟奚犀说声今天下午让他自己练手。骄宝可有想要的、想吃的东西?我等会带回来。”
“恩——”訾骄放下书沉吟,还不等说出个一二三来,院门先被叩响,有人在外头询问他们是否在家,声音听着还有点耳熟。
娄琤上前开门,院外站着的正巧就是奚家爷俩,奚犀手臂上还挎了个竹篮,上头盖着红色的布。
娄琤一面让他们进门,一面简短地问:“可是有急事?”
訾骄已从躺椅上起来,瞧见是他们爷俩,笑道:“巧得很,方才我还与琤哥说今日懒怠走路,就不去铺子上了,琤哥正要去知会你们,不曾想你们自己便来了。”
因着有客上门,几人便进了堂屋的四方桌旁坐,奚老头叫奚犀把竹篮拿到桌子上,对另外二人道:“今日找来的确是有事想与两位东家商量,此事我已在心中惦记许久,只不晓得您两位是否愿意。”
他说着便把竹篮上头的红布掀开,篮子里头是晒干的肉条、新鲜芹菜,还有莲子、红枣、桂圆、红豆各一大包,显然是拜师用的礼。奚老头续道:“老头我瞧得出来,两位东家是极端正的品性,犀小子如今既然是在正经学你们的手艺,就不能让他白学了。二位倘或愿意,便收下他做个徒弟,往后让他以弟子的身份做活,家中有些个什么急事小事,也一并叫他干了。”
他话音刚落,奚犀迅速从桌边蹿起来对娄琤与訾骄抱拳弯腰,朗声道:“请东家收我为徒罢!”
訾骄与娄琤对视须臾,惊讶中亦皆有些欢喜,他们起初托吴纷荣找帮手时,对方便与他们提过收奚犀为徒,只不过当时他们尚未与奚家爷俩接触过,也就没有立即定下这般要紧的事。
如今他们与奚家爷孙都已相熟,彼此了解,奚犀干活时又确实认真用心,对木头雕刻亦是真的喜爱。现下爷俩都带好拜师礼上门来了,二人岂有推拒的道理。
訾骄轻轻颔首,娄琤便抬手扶起弯腰鞠躬的奚犀,言简意赅地答应:“好。”
奚犀顿时眉开眼笑,奚老头也欣慰得直点头,又催他:“还不斟茶?”
“哦哦。”奚犀整理好胸前衣襟,拍了拍衣摆灰尘,拿起桌上的茶杯倒满茶水恭敬地递到娄琤面前,“师父请喝茶。”
娄琤接过茶杯,却并未直接喝下,停顿片晌后返身递给旁边的訾骄。
莫说奚家爷俩,便是訾骄亦目露茫然,“给我做什么?我可不教他刻木头。”
娄琤声色正经道:“无论教不教,家里都是你的话最要紧。”
奚犀的目光在两人间来回打转,突地福至心灵,“我晓得,除了与木头有关的事要听大师父的,其余事都听小师父的。”
他侧过半步机灵地对訾骄躬身行礼,爽朗道:“小师父请喝茶。”
訾骄向他瞥去一眼,不由失笑,“那好罢。”随后拿过茶杯仰首饮下。
奚犀再次倒满一杯茶端给娄琤,娄琤这次将其爽快喝完。
拜过师后,奚犀满是新鲜、浑身有劲,追问家中可有粗活累活要做的,非得留下来替两个师父干些活计。訾骄倒是无甚所谓,横竖家中不管有几个人干活,他都很清闲。
娄琤却是不叫他留在家中,直把人往院外送。他昨日才和訾骄亲近过,食髓知味、留恋难返,今天也只想和骄宝两个人安静温存地待在一处。
先前訾骄说不去木头铺娄琤便很欢喜,眼下又怎么能留个碍眼的大徒弟杵在家里。
奚家爷俩已经被娄琤不动声色地送到了院门口,奚犀走到院外,还回过头来扒着门问:“真的没有要我帮忙的事?我可以劈柴、扫地、抹桌子。”
“没有。”娄琤断然回绝,与他道:“下午先去把该做的木牌做好,再练练上次教你的手法,明日我来看。”
“晓得了师父。”奚犀应下“课业”,搀着自家爷爷转身回木头铺。
娄琤扭过头时院中已没有了訾骄身影,他找到书房,果然见对方正站在书架前翻找书册。听到有人靠近,訾骄侧头瞄了眼,似有所感地问:“他们回铺子了?”
“恩。”娄琤走至他背后,“骄宝在找什么?”
“原想寻本简单的书出来教奚犀识字,毕竟他也唤了我师父,”訾骄说着却将手上拿的书又一股脑放回架子上,“适才记起他是个不爱读书的性子,还是教他点基础的画画法子罢,日后他自己往木头上画图样时也更得心应手些。”
訾骄转而要去准备纸笔,身后人忽地拦住他动作,自两侧腰旁伸过臂来拥住他,垂首闷声道:“骄宝教我识字罢。”
娄琤现在认识的字比之从前倒是多了些,但都是因为木牌背后的诗句刻多了眼熟认识的,除这几句诗外的其他字便认得不多了。
訾骄识得字,又会念书会背许多诗,他做不了这么多,仍想更靠近对方一点。
颈窝里痒痒的,訾骄缩了下脖子,笑道:“好啊。”他从放回去的书中重新抽出一本,两人来到书桌旁。
桌边仅有一张简单式样的圈椅,娄琤坐进椅中,将訾骄抱在自己腿上紧靠着胸口,越过他的肩膀与脑袋去看对方手上的书。
第32章 没完没了 整日惦记些劳神劳力的事
家中并没有专用来教识字的《千字文》, 訾骄拿的是一册讲灵异志怪的话本子,他引着娄琤一句句地念下去,遇到对方不认识的字便停下来与他解释, 再拿纸笔来叫他写。
娄琤自小活到现在没握过毛笔, 五根手指僵硬地被訾骄捏着摆来摆去, 好不容易握对了姿势,写起字来又歪扭滞涩,横不像横竖不像竖。
訾骄看不过眼地把住他的手, 让他跟随自己的力度下笔。然而他的手不及娄琤的大, 纤瘦白皙的手指搭在古铜色的结实手背上,格外引人注目。
娄琤努力写完几个字,待訾骄允许他放下笔继续看书时, 忽而翻过手腕, 捉住了对方尚未收回的指尖。他牵着訾骄的手来到自己面前, 低下头亲了亲。
“”訾骄侧首向后看他,“做什么?”
娄琤老实道:“想亲。”说着话, 他再度往前凑近, 鼻尖埋进被发丝覆盖的耳后, 嗅闻着怀中人头发上的香气慢慢下移。
毛乎乎的脑袋在耳朵、颈项与肩膀处徘徊,訾骄越发觉得自己是被一只饿久了的大犬缠上, 这饿犬从前未曾尝过肉味时还容易控制,吃过肉之后便开始没完没了地讨起食来。
早知道昨晚就不许他吃了!
气哼哼的狸奴咪呜乱叫地挣扎开来, 却又被身后人轻松制住手脚, 娄琤干脆揽住坐在自己腿上的人让他转过身来,彼此面对着面,他倾身去吻对方微启的唇。
訾骄对凑过来的人又推又锤,无奈双方力量相差过大, 娄琤任他捶打照旧岿然不动,将他抵在桌沿好好地亲近了一通。
认字之事不得不留待下次。
*
自拜师后,奚犀学习雕刻愈发仔细用心,进步很快,每月的交货压力减轻许多,赵行商要的木牌也备好了大半。
大雁与梁祝这两套成对的木牌也于庭竹坊、新燕阁两个铺子内上了半月,喜欢的人竟有不少。且因訾骄和方荠麦事先商量好的定价,买下成对木牌的人家中也大多富裕,其中更有好些人家或同周家有来往、或是欲往周家攀关系、或是单纯喜爱效仿他人的,在听说周小少爷上学时日日挂在腰间的薄荷牌子是同个匠人所做时,纷纷寻上门来也要定一套独属自己的牌子。
訾骄眼看娄琤和奚犀手头的活已然不多,便接下了几桩生意,也好叫某只饿犬别有太多闲暇时间,整日惦记些劳神劳力的事。
是日奚家木头铺里,娄琤带着奚犀刻木牌,訾骄坐在桌边为定了木牌的人设计图样。几人正各忙各的,唯有奚老头瞧见了从门口进来的人,走上去迎道:“客人要买点什么?”
进来的共有三人,两个年轻的跟在后面,虽穿短衫但看着面料不错。两人前头是个年纪大抵四十左右的男子,衣饰更为讲究,朝老爷子抱了下拳后问:“做薄荷牌子的木匠可是在这里?”
近段时日来寻訾骄娄琤的人不少,奚老头也不意外,点头将三个人往铺子内引,“在的、在的。”
訾骄已然听见他们的对话,收好纸笔站起身与来人打招呼,邀他们喝茶详谈。娄琤不懂亦不插手谈生意的事,简单和他们打过照面后继续埋头干活。
两个随从并不入座,只有中年男子和奚老头、訾骄于桌旁坐下。中年男子先客气地表明了身份,正是周家周老爷子身旁的管事,姓孙。
訾骄恰到好处地笑道:“原是孙管事,自从为小少爷做了牌子,已有许多人家寻过来说要定同周小少爷一样的款式,想必是小少爷风采出众,才将我们这简简单单的小挂饰也带得炙手可热起来。”
“哪里哪里。”无人不爱自家的孩子被夸,孙管事在周家待了大半辈子,同小少爷亦颇有感情,此刻虽嘴上谦虚,实则神色乐呵,不由随之附和道:“郎君所制的木牌颇为独特有新意,我们小少爷亦很喜欢,日日上学都要挑一块佩着。前几日老爷说要为他新换两个笔筒与镇纸,小少爷自个儿便提道要请制出薄荷牌子的木匠来为他做,老爷立时便吩咐我出来寻了。”
“不知郎君手头上的单子排得可满?可愿接下除了做牌子外的其余生意?”
訾骄眸色微亮,爽快道:“生意找上门岂有不接的道理?更何况周小少爷如此看重信任我们的手艺,自然不好叫他失望。”
孙管事连连颔首,只觉与对方说话舒心惬意,连商谈正事都显得轻松。
在訾骄原本的计划中,他们便不会长久只做香木牌这一样东西,因为要让木牌附上香味其实并不是多么复杂的事,甚至可以说是简单——他琢磨得出来,其他商户必然也可以。虽然眼下还没有旁的店铺开始售卖同样的木牌挂饰,但早晚会有的。
真正要能站稳脚跟让自家时常有钱可挣,靠的是别出心裁的图样设计,还有纯熟精湛的雕刻手艺。香木牌让他们为人所知,后续要做的便是扩充他们所能做的物件的品类。
此刻终于等来了除木牌之外的生意,訾骄应下得十分果断,且这次的笔筒与镇纸还要做得毫无闪失,最好一举夺得周小少爷欢心,才可早日扬名,往后做买卖也更顺利。
他思忖须臾,向孙管事问及周小少爷的喜好。
孙管事亦想办个好差,细细与他提起小少爷素日里喜爱的几样东西,最后道:“说起来,我们老爷和小少爷都很喜欢郎君上次所制的木牌上那位看书的小童子,老爷说神态间倒颇有几分像小少爷,瞧着便高兴。”
訾骄眼睫轻动,眉目间笑意浅淡而明朗,“原来如此,多谢孙管事提点。”
孙管事朗笑两声摆摆手,“不值什么。”
双方谈妥细节,签下契约,孙管事留下采买木头的钱以及给訾骄娄琤二人的银两便带着随从离开。訾骄暂且没去管木头钱,打开装盛工钱的荷包瞄了眼,其内是二十两银子。笔筒加上镇纸的全款是二十两,原本应当只先给十两定金的,周家却是全都一起给了,不知是信任他们二人还是不太在乎这些小钱。
无论如何,訾骄欢快地将荷包收好,转首与奚老爷子商量:“周家指明要用上好的银杏木做这两个物件,还请老爷子留心帮我们问一下可有何处在卖此木头的,若有消息便告知我与琤哥。”
奚老头开了大半辈子的木头铺,各处货源必定是比訾骄他们清楚的。见他应承下来,訾骄便要额外给他打听消息的银钱,老爷子不愿意收,挥着袖子推拒。
訾骄强硬地将钱塞到他手心,挑眉道:“今日我要是叫奚犀去帮我做这件事,定然不给他银钱,谁让他唤我小师父呢。可现下我是托您为我打听消息,又怎么好吞了您的辛苦钱?收下罢,您存着自己用,别给奚犀花。”
专心刻木头的奚犀也跟着抬起头来:“爷爷,你收下小师父的好意罢,我明日就去师父家里给他们打扫院子,你就不用不好意思了。”
娄琤手上动作顿住:“你别来。”碍眼。
奚犀:“啊?”
奚老头被他们一打岔,也不好再把手里的银钱丢出去,便无奈笑道:“好好好,我这几日就去老朋友那问问,别耽误了你们的事。”
訾骄安排好木头的事,继续画完先前正在画的图样,而后便琢磨起笔筒与镇纸来。
直到黄昏时分两人回家,訾骄还是一路沉吟,进了院子后都没顾上和娄二玩耍。
“骄宝先洗澡罢?”娄琤与往常一样先去为他烧上洗澡的热水。
訾骄“唔唔”应声,边出神边习惯成自然地倚进了躺椅中,沉思着望向院子上方带有橙色边沿的云彩。两刻钟后他听得娄琤在耳边说洗澡水已放好,便又起身去往洗浴的隔间,待他站在浴桶旁将外衣脱下大半,才蓦然反常地察觉到有人在背后帮忙拎着他褪去的衣服。
訾骄扭头,很是不意外地瞧见了娄琤。他脑中与图样有关的事倏然飞散,反生出几丝不大妙的预感,“琤哥怎的跟进来了?”
娄琤接起掉下来的纱制外衣挂到架子上,十分有理:“我怕骄宝洗澡时也思虑得出神,便进来帮忙。”
訾骄抓紧里头的贴身衣服,拿润而亮的瞳眸瞪他,“不要,我自己洗。”
娄琤此刻却是不听他的话了,宽大的手掌轻松握住他的手腕靠近,“方才烧的热水多,我同骄宝一起洗好不好?”
訾骄正要说不好,对方的右手已然捧上他面颊,细细密密的吻紧跟着落到鼻尖、唇瓣上。
“唔琤哥不讲理!”訾骄于亲吻的间隙中愤然控诉,却无任何威慑力,依旧被身前人剥了里衣,横抱起来放进了浴桶内。
娄琤紧随其后,两人紧贴在窄小的浴桶中,温热的水汹涌外溢,无数水珠自桶边泼洒到地面。訾骄被禁锢在娄琤双臂之间仰头承接对方的亲吻,散开的长发如游鱼浮于清澈的水面,水面之下是更热切的触碰与抚摸。
第33章 揉揉 “下流!”
好半晌终于洗完澡的訾骄被娄琤从隔间内抱出, 虽说因为浴桶太过窄小两人并未折腾到最后,但訾骄还是撅着个嘴老大不高兴的样子,等娄琤把他安置到桌边的凳子上坐好, 他扯了扯自己的领口, 抬眸向对方撒娇似的抱怨:“疼。”
娄琤拨开他的衣领往里瞧, 两颗小果异常红艳,大抵是方才弄得重了些,此刻抵在粗糙的衣料上便令人难受。
他喉结滚动, 不自觉地要伸手为对方揉揉。
然而他指尖刚探入半分, 就被警惕的某人迅疾挠了一爪。訾骄拍开那只不怀好意的大掌,面颊透粉怒目而视,“下流!”
挨了小猫斥责的娄琤并不羞愧地收回了手, 撩起他尚且濡湿的长发, 将干布巾披在他肩背处, 以防衣服上沾染太多水迹穿着不适,“我去准备晚饭, 骄宝坐着等会。”
訾骄哼哼两声, 双手撑住面颊趴到桌子上, 浑身犯懒地等人投喂。
晚饭做的是冷淘面,面条煮熟后由凉水激过再放入碗中, 整齐码上木耳丝、鸡蛋丝、蘑菇丁、鸡肉条,而后浇上提前调制好的酱料, 搅拌均匀便能入口, 吃着清爽酸甜,最能解腻消乏。
娄琤将几碟小菜和两碗面端上桌,又拌好面放到訾骄手边,若非訾骄用漂亮眼睛瞪他, 他还能直接拿起筷子来喂与对方吃。
冷淘面爽口开胃,訾骄吃完面,肚子里原本存着的那点小气性便消退不见,乖巧懒散地任由娄琤为他擦头发、揉肚子,也不再计较背后人在他看不见的角落偷偷摸摸亲他的头发。
之后几日訾骄便开始专注于思索镇纸和笔筒上的图样。
既然周老爷和小少爷都喜欢木牌上的童子,那此次也可以将小童作为画面的中心,且最好加上些许周小少爷的特征,让熟悉小少爷的人瞧了便知此物件是独属小少爷的,跟旁人的不同。
很多时候,富贵人家想要的就是鹤立鸡群、与众不同的特殊。
訾骄几番打听,知晓了周小少爷有个单边的笑涡——只左边有,右边无。他琢磨半天,往纸上草草绘出个大概,再根据要做的镇纸的长宽调整画面。
镇纸长八寸、宽一寸半、厚半寸,訾骄将五个面的尺寸严谨地在纸上画好,而后在框出的轮廓内重新仔细绘上图案。
五个面中,最要紧的是正面,摆在桌上几乎一眼便能看清,马虎不得。訾骄在正面的上半部分与下半部分各画上接连的荷叶、莲花,正中间是一叶小舟,小童仰面躺在船上闭目浅笑,胸口上还压着本翻开的书册。
为减轻画面中过于繁复的沉闷感,小船周围的荷叶莲花并不密集,訾骄只寥寥画了几条生动的水波纹,还有水纹底下摆尾游过的锦鲤。
最后,訾骄往小童的左边脸颊上留下半弯浅浅的弧线,到时让娄琤雕出个细微圆润的小坑来以示笑涡。
正面画完,剩下的便轻松多了,衔接上边缘处的线条,画上恰如其分的莲叶与花,还有三两只落下的蜻蜓。
至于笔筒上的图样,则是小童追着叼走了纸张的麻雀在林子中跑,画面头尾相连,浑然一体。
终于画好两样物件上的图案,訾骄放下笔,走到坐着矮凳的娄琤身后,没骨头似的赖到他背上,“琤哥,我累了。”
这几日他专心画画,下午便没再特意赶去木头铺,娄琤自然也陪他待在家里。
感受到背上的重量,娄琤丢开木牌与刻刀,向后探手触摸到对方腰身,使了个巧劲把人揽到自己怀里,抱紧他,“那骄宝睡一会。”
訾骄横坐在他大腿上,右臂勾住他结实的肩背,脑袋歪来倒去最终倚进他颈间,“就这样睡?”
“恩。”娄琤左臂拦在他腰后,手上重新拿好木牌,右手捏起刻刀摆好姿势,望向他道:“我抱着骄宝也能干活。”
訾骄不由失笑,半阖的瞳眸中溢出点滴光彩,并未拒绝这个提议。他在娄琤大腿上调整几番,寻到最为舒服的姿势,随后将下巴搁进他肩窝内,安安心心地眯眼小憩。
直等到他呼吸平稳绵长,娄琤才再度动作起来,左臂几乎不动,唯有右手施力在木牌上留下痕迹。然而毕竟抱了个人,干起活来自然不比先前快速,但偶尔拖延点时辰也不妨碍什么,总归是能在约定天数内交上货的。
娄琤刻个半柱香的木牌,便停下来侧首看看靠在自己肩上的人,看够了再继续刻,只觉日子过得实在美好。
*
翌日,訾骄与娄琤带上两幅画去周家拜访,确认是否还有需要改动的地方。周家在清宁镇内可算是大户人家,宅邸宽阔富贵,进了大门后靠墙还设有茶室专供过来的人喝茶稍坐。
訾骄将装有画纸的竹筒递予门房,便和娄琤在茶室内坐下等待,余下的一位门房为他们倒上茶。
方喝了两口茶,进去送画的仆役便再次过来,“老爷请二位客人进去说话。”
“好。”訾骄妥帖地应声,两人跟在引路的门房身后往里走去,过了垂花门与长长的抄手游廊才走进正厅。
厅堂正前方的圈椅上坐着位略有些精瘦的男子,两鬓掺杂花白,面上纹路不多却也瞧得出有五十往上的年纪。訾骄拱手向他施了一礼,“见过周老爷。”
娄琤站在他后面半步,学着他的动作。
周老爷第一眼看到前方人精致姣好的样貌时还颇为意外,如今做木工活的都有这般好相貌了?待再看到他背后更为高大结实的人时又顿了顿,很快反应过来画图样子的应当与做木工的不是同一人,那前头这个俊俏的小郎君肯定就是画画的了。
他摆手示意二人不必多礼,指了指右侧靠近自己下首的椅子,“坐罢,我不过是看着今日送来的两幅画实在喜欢,这才忍不住请你们进来闲聊两句。”
訾骄坐下后便转首望向他,面上笑意轻松,回话时语气还带着几分开朗,“周老爷满意,便不枉我苦思冥想多日,连头发都掉好几根了。”
上了年纪的人看小辈总是多点宽容和蔼,更何况这个小辈还相当的俏皮伶俐,又有一手的好画技。周老爷朗笑几声,让孙管事去厨房拿两盘糕点来,又吩咐仆役给他们端上茶,才道:“原是费了这么多心思,难怪我越瞧越喜欢。”
“我看这两幅画上的童子与我小孙儿尤为相似,可也是特意设计的?”
訾骄对此并不隐瞒,瞳眸微亮,不卑不亢道:“正是呢。我想着既是小少爷的物件,自然得叫旁人一眼能瞧得出来才好,且又听书院中的学子们说小少爷读书作诗亦很是用功,岂非与画上的小童一样?”
谁不喜欢自己疼爱的孩子被夸?即便周老爷自个儿也是做小生意起家,熟谙谈生意时的恭维话,照旧听得连连含笑点头,看訾骄反倒越发欣赏起来,“能于细微处投其所好,果真是个心思周全的人。两幅画并没有什么要改的地方,照着刻便是,银杏木可寻好了?”
此时孙管事从厨房回来,端上两盘尚且热乎的糕点放到訾骄与娄琤座位中间的桌案上,娄琤瞥见有核桃酥,便将其轻推到訾骄手边。
“已寻好了,再过几日就能到。”訾骄捻起小块的核桃酥,顺势问:“做完镇纸和笔筒,木料定还有所剩余,周老爷可有其他喜欢的小物件?我们好一并做了。”
坐于上首的老人呷了口茶,不甚在意地摆手,“剩下的料子你们留着罢。”
“当真?”訾骄吃下甜酥的糕点,神色明亮悄悄笑道:“周老爷可不许反悔。”
周老爷放下茶盏,亦是摇头笑,“我还能诓你们两个小的?”
訾骄继续跟周老爷和乐融融地说了会话后才起身告辞,周老爷聊得尽兴,还包了好几样糕点叫他们带回去。
走出周家大门,訾骄被娄琤牵着手,脚步都显得轻快,没想到此次来一趟还拿到了剩余的银杏木料子,虽然量必定不多,但制成物件卖出去也相当于是无本买卖了,划算得很。且今日的闲聊还算愉快,往后周家再有木工活需要做的,周老爷亦极有可能会想到他们。
訾骄晃悠晃悠地荡起了和娄琤相牵的手,已然开始思索余下的那点银杏木可以做些什么了。
娄琤感受到他的开心,无端也跟着欢喜起来。等两人慢慢走回了自家所在的小巷子里,娄琤忽然停下,俯身单手一把抄起了正哼着欢快小曲的訾骄,让对方近乎于坐在他的手臂上。
訾骄在被抱起的瞬间小声惊呼,上半身不受控地伏到他肩膀,瞳眸睁得圆圆地看他,“琤哥做什么?”
“带骄宝回家。”娄琤说完,兀地加快脚步,小跑着往自家院子的方向去。
訾骄上身随着他跑动的步伐一颠一颠的,只得用双臂环住娄琤脖颈,连散在风中的笑声都变得断断续续。
第34章 喜讯 赚钱啦赚钱啦——
转眼便至九月, 赵行商所定的木牌已尽数做好,两人将货交给他,又收入一笔银钱。出发那日, 訾骄与娄琤还去城门口凑了热闹送行。
赵千索并非单独外出行商, 他要先带着货物去往省城与大规模的商队汇合, 而后再随同百人的商队一起上路,如此钱财性命才更有保障。
不过从清宁镇去往省城的路也不短,他此次出行带了贴身随从, 还雇了个打手。货物都用木箱装好整齐堆在马车后头, 再用绳子绑住,上头盖好布。
赵千索在家中休养几月后精神十足,利索地翻身上马, 与前来送他的人拱手道别。
訾骄望着两架马车滚滚而去, 泥沙跟在车轱辘后面漫天飞舞。他正要拉着娄琤回城, 却于飞扬的尘土中眼力极佳地瞄见了另外三匹马,那三匹马同赵千索他们的马车相对而行, 朝着清宁镇飞奔而来。
“恩?”
马匹越来越近, 能看到其上的人高举彩旗, 旗子因疾行而被风吹得猎猎作响。另有人边驾马边拿起锣重重敲了一锤,巨大的响声穿透沙尘横冲直撞地滚入耳中。
来为赵行商送行的妻女也尚在城门口, 听到锣响后转过身望向不断靠近清宁镇的三人三马,年纪还小的女儿依偎在娘亲身旁轻声问:“这是怎么了?”
訾骄察觉她似乎有些怕, 垂首笑道:“镇子里有喜事呢。”
小姑娘随即亮了眼睛, 目光中更添好奇。进出城门的人群纷纷让向两边,马蹄伴着锣响热热闹闹地从中间飞快路过。
娄琤将訾骄的手紧密地握在自己掌心里,两人散步般悠闲地往城内走。他其实不知道方才三个人的来意,但听着訾骄的话也猜到了些许:“是有人中举了吗?”
“是, 那三位都是报喜人。”訾骄见街上有好些人循着锣声而去,想来这位新举人的消息很快便会传得满镇皆知,“我们随意寻处茶馆坐下等会罢,马上就知晓是谁了。”
“好。”娄琤牵着他找到家较为清净的茶馆,点了壶普洱茶并一盘炒瓜子,俩人在靠窗的位置上坐了,边嗑瓜子边等消息。
娄琤吃的时候少,只低头将瓜子仁剥出来放进小碟子里,訾骄自己嗑瓜子的同时又要抽出空来吃他剥好的瓜子仁,嘴巴忙得不亦乐乎。如此吃了好半晌,瓜子盘快要见底时,他们终于从过路人兴奋的议论声中捕捉到了新进举人的名字。
正是尤照景。
訾骄由衷替他高兴,下一瞬又立刻从桌旁站起,眸光明亮地催促,“琤哥,我们去木头铺。”
娄琤放下瓜子紧跟他的脚步,“怎么了?现在还早,可是有急事?”
“做牌子去呀。”訾骄眉梢眼角溢出欢快的笑影,实为振奋,“照景兄考上了举人,我们的木牌可是他第一个用上,也是经由他推介过的,定会有许多人在知晓此事后上庭竹坊、新燕阁去买的。”
赚钱啦赚钱啦——
两人匆匆赶到木头铺里,訾骄又将此事告知奚家爷俩,三个人埋头赶工做起木牌挂饰来,奚老头也在旁尽量搭手帮忙。等娄琤与奚犀刻完足够交货数量的木牌后,訾骄再次叫停他们,拿出八张新的图样给他们看。
算起来,梅兰竹菊的薄荷香木牌与四季花卉的栀子香木牌已卖了好几个月,也是时候该换新的图样了,这八幅便是他往常闲暇时候新画的。
小镇内考出个举人是件天大的喜事,尤照景家门口放起鞭炮,周围人认识的不认识的尽皆涌上前去道贺,感叹羡慕尤父尤母能教养出一个举人老爷,连知县老爷在听闻消息后都派了人来送上贺礼。
尤家爹娘站在门口为报喜人送上红封,还特意买了些糖果糕点来送给街坊四邻,与尤母相熟、家中儿子也在书院读书的妇人已挽起了她的手,难掩欣羡地细细问他尤照景平时都是如何读书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