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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1章 中年医女皇宫,皇后宫殿。皇……

皇宫,皇后宫殿。

皇后正在侍弄兰花,和皇帝闲聊。

“圣上如今身子大好,少见咳嗽了。”

皇帝不甚在意地摆摆手,又忧心道:“听太子说定州有疫,朕让他速速离开,已另派人前往。这逆子向来无法无天,也不知听没听旨。”

皇后:“圣上且放心吧,太子知道轻重。”

皇帝皱眉:“一国储君怎能留在如此危险之地,如若染病……”

“报!殿下来信。”

皇帝连忙起身,接过信件。

皇后笑问:“太子怎么说?”

“他非但没走,让朕广召天下医者,还染上疫症,咳咳咳……”皇帝气得病发,猛咳不止。

皇后放下浇花的水壶:“什么?!”

……

定州。

各大城门只进不出,却十分热闹。

来自五湖四海的医者正在赶过来。

这其中或许有博一个机会的医术高明者,也有混吃混喝的假冒之人。但一波波背着行医竹筐、郎中打扮的人进入城内,引起不少人围观。

百姓被要求每日每户只能外出一人,采购物品。饶是如此,他们也忍不住在城门逗留,每日最大乐趣便是数一数进来多少大夫。

一位严肃刻板的中年女子来到城门,她看起来不过四十,眉心有着深深的沟壑,叫人望而生畏。

她的小徒弟是位少年郎,背着行李亦步亦趋:“师傅!等等我。”

两人俱蒙着面巾,来到城门下。小徒弟擦了擦汗,抬头看了眼高高的牌匾,惊喜万分:“定州,我们到了。”

身边还有其他赶来的郎中。

万两白银!官封御医!不是贡献最大者也有额外奖励,还包来回路费。

绝大多数的民间大夫一辈子也就挣得几百两,几代人都是平民百姓。

即便定州是龙潭虎穴,有生命危险,看到这泼天的富贵,他们也忍不住闯一闯。

城卫走出来,看了眼他们的行头,十分客气:“几位是哪里来的大夫,快请进,一路辛苦,我们备了饭食和茶水,进来尝尝吧。”

小徒弟受宠若惊,没想到还有茶饭招待。他摸了摸饿扁的肚子:“太好了,我和师傅从汝州一路赶来,吃馍馍都快吃吐啦!”

其他郎中侧目,一位八字胡郎中嗤笑道:“竟拜医女做师傅。”

小徒弟瞪他:“医女怎么了,我师傅可厉害了!”

城卫笑着打哈哈:“原来二位从汝州来的,确实很远,且放心,等仙子相看过后就能报销路费。”

“仙子?”

“相看??”几人疑惑。

中年医女终于有了兴趣:“我姓乔,本是定州人,离开这里已经二十年了,敢问‘仙子’是指?”

城卫惊讶:“原来乔大夫是本地人!仙子就是仙子,等你们见过就知道了。”

小徒弟满脸期待:“为何称她仙子,难道是位心地善良的美娇娘?”

八字胡郎中听罢,摇头嗤笑:“又是个医女。”

吃饱喝足后,他们被送到一个很大的庄子,每个房间都住满了病人。

城卫将他们交给管事,一同来的还有几个新来的大夫。

管事边走边为他们介绍:“这样的庄子有很多个,左边院子是轻症病人,右边是重症病人,几位大夫万万小心。

仙子吩咐了,一定要用烈酒消毒,任何时候不可摘掉面巾,

不可与病人肌肤接触,不要点火……这边走。”

几人看到如此壮阔的庄子,里面的病人安置得井井有条、干干净净,每人有一个床位,单独的帘子、小桌子。

又见往来医者有条不絮地穿梭其间,随处都有烈酒的味道。

他们本已做好环境脏乱差的准备,现在只对那位“仙子”深深好奇。

中年医女的小徒弟嘀咕:“这些都是‘仙子’安排的?到底是什么样的神仙人物?”

这时,旁边路过的大夫听到,停下脚步,热情道:“新来的?别急,仙子很快就来相看你们。”

怀着好奇,几人终于等到了那位神秘的“仙子”。

八字胡郎中嗤之以鼻。

看到真人时,才知仙子是真仙子。

庄子,大厅。

于清浅终于忙完手上的工作,过来看几个大夫,

八字胡郎中眼睛都看直了,哪里还有刚才的不屑:“仙子,鄙人姓胡,人称胡神医。”

于清浅朝他温和一笑:“你好,胡大夫,可否自我介绍一下。”

霎那间,犹如烟花盛开。

八字胡郎中被笑容晃花了眼,挺胸抬头。

骄傲地望了其他郎中一眼,他字正腔圆地大声说:“我乃开州杏春堂的坐堂大夫,也是那里的活招牌,行医八年……”

在他滔滔不绝之时,其他郎中投来仰望的目光,原来是坐堂大夫,还是最厉害的招牌大夫,难怪这么有底气。

【“孽子!你把你师弟赶出去了,那是咱们杏春堂的活招牌!”】

八字胡一顿。

他怎么听到自己过世老爹的声音?

悄悄朝那仙子看去,却见她头上出现自己死鬼老爹的大脸,正死死盯着他。

【“你师弟才是真正的神医,你赶走人家不说,还强迫伙计们称呼你‘神医’,难道伙计叫你神医,你就真成神医了不成?”】

视频中的大脸怒目圆睁:【“瞪什么瞪,我是你老子!”】

八字胡郎中瞪着眼:“……”???!!!!

“鬼啊!——”他惨叫一声,晕死过去。

于清浅:“………”

她疑惑地朝天上看了看。她没听到鬼字,只见他突然嚎叫。

【嚯,为了赶走师弟,故意给病人抓错药,医术虽好,医品不行,去救治重症病人吧。】

心中迅速做好归类,她满脸焦急地上前:“哎呀胡大夫,您怎么晕过去了,可是奔波劳累身子骨吃不消?”

一翻忙乱后,八字胡郎中被抬到椅子上,还没有醒来。

于清浅这才和蔼地看向其他人。

几人浑身抖了个激灵。

她笑的真挚:“诸位都是杏林高手,愿意远道而来,说明有一颗慈悲心肠。”

她一一望去。

【这个是赤脚大夫,平时只给村里治个头疼脑热,去轻症组。】

赤脚大夫老脸一红,仙子一开始说什么杏林高手,他能有那水平?

【这个……混吃混喝的?只会开民间偏方,还毫无效果,纯靠心理加持。算了,大老远跑一趟,给点路费……

诶,还能土法给发热病人降温?进护士组!】

视频正好点播到那位郎中给人降温的过程,很有一手。

被点名的野郎中先是冷汗直冒,看到后面才勉强松口气,手心已经紧张得捏出一把汗。

【哟嚯儿~~这位女大夫才是真正的神医啊!】

于清浅面上不动声色,心中恨不得拿个放大镜怼她面前。

正是和教导主任一样严肃的中年医女。

视频中,中年医女自己支了个草堂。

一位庄稼汉惊喜地提来一只鸡:【“神医,神医啊!那些大夫都说我儿子没救,结果您一出手,他就活了!”】

也有慕名而来的富商,携带一小箱珠宝:【“乔大夫,您行踪不定,原来跑这里来了,我可找了大半年。求您救救我母亲吧。”】

视频外,众人仰望地看向中年医女,再看那半张额间充斥川字的脸,哪里又老又丑,分明遗世独立、仙气飘飘。

小徒弟骄傲地挺了挺胸,中年医女却十分淡然,眼皮也没动一下。

恰在此时,外面传来喊声。

“就是这个庄子,听闻殿下和那位仙子带来不少御医,还召集天下大夫,爹,这里一定能治好你!”

原来除了官兵将染病之人送到这里,也有不少百姓出于信任,主动过来。

于清浅和几位大夫出门查看。

这时,八字胡郎中也幽幽转醒,跟着一起出去。

躺在软架上的人身着官服,显然不是普通的平头百姓。

他看起来文弱儒雅,被下人抬着,蒙着半张脸,虚弱得连咳嗽也没有力气。

“咳咳……”

正是定州司马。

此刻,司马的儿子和父母都来了。

司马父母掺扶着不敢靠近,痛哭出声:“儿啊,爹娘不能白发人送黑发人啊,这里一定能治好你。”

司马儿子强笑着靠近:“我爹就交给仙子了,万望仙子照顾好他。”

他一挥手,下人们立刻奉上一箱珍稀字画,价值千金。

他小声说:“小小礼物不成敬意,不知这里可有厉害些的大夫……在下另有重谢。”

最好是个御医。

于清浅:“……”

“这……”

【咋还挑上了?】

所有人看直了眼。

八字胡郎中抢先一步,双眼放光:“郎君,你爹只管交给我,我是杏春堂的招牌大夫,人称胡神医!”

司马儿子惊讶,又疑惑地看向于清浅。

这人是谁,比御医还厉害?

一旁,沉默寡言地中年医女看向担架上的病人。

他十分虚弱地躺着,仿佛随时都要断气。

她上前一步:“交给我吧。”

小徒弟十分惊讶:“师傅,您竟然主动收他?”

八字胡刚才晕倒,没看到她的厉害,此刻很是跳脚:“他可是官老爷,你能治么?

果然只是民间医女,为了点钱就敢大放厥词,见钱眼开的……”

【哟,乔大夫原来是司马的老相好。】

“咳!咳咳咳咳咳……”八字胡猛地呛住口水。

听到“乔大夫”“医女”“老相好”几个关键词,软架上瘫软的定州司马“噌”地坐起来。

他不咳嗽了,也不虚弱了,整个人犹如回光返照。

司马的父母惊住,转而心虚异常。

所有人都带着面巾。

却见司马本人目光炯炯,死死地盯着中年女医,一声“茹儿”百转千回。

他大哭起来:“二十年,整整二十年!茹儿,你让我找得好苦!”

所有人呆住,那个又老又丑还严肃的中年医女,竟也有人爱慕?

下一秒,司马挣扎着过去,却一把摔倒在地,他一手爬过去,一手伸出老长,官服凌乱不堪。

“茹儿,茹儿……”

一脸痴相,活像丧尸。

他爬过于清浅身边,吓得她连忙后跳一步,深吸一口气。

【嘶!你患了疫病,连路都走不得,这是要闹哪样?你不怕传人我还怕呢。】

中年医女一脸复杂。

司马这才想起自己身患疫病,不敢再动,只痴痴地看着她。

众人傻了半天,终于反应过来。

“爹!快回来。”

下人们试图隔着拖拽衣物,不敢碰人。

第82章 追剧医女司马重新回到软架上,心……

司马重新回到软架上,心中有万千语言,最终只化为一句:“你还是那么美,那么温柔。”

众人看着额间充满沟壑、眼神犀利的中年医女,纷纷陷入沉默。

又丑又凶。

“…………”

倒是这位司马大人,人到中年还风度翩翩,儒雅俊美。

怎么看怎么不相配。

中年医女“嗯”了一声,神色淡淡,像问候老朋友一样:“好久不见,你现在孩子也这么大了。”

“诶,诶咳咳咳……”司马十分激动。

司马儿子看了又看,一脸懵:“爹,您什么时候认识这样一位夫人,没听您说过。”

司马压根不鸟他,看向她身旁的小徒弟,忐忑问道:“怎么没见你丈夫,这是你儿子?一看就才华横溢,比我家臭小子不知好多少倍。”

司马儿子:“……爹!”

小徒弟也很愣。

于清浅见几人一直在门口逗留:“将司马大人接进来吧。”

司马连连点头:“诶,是该如此。”一点也看不出病入膏肓的样子。

下人们将他抬进去,一方面害怕满是患者的庄子,另一方面也暗戳戳好奇他的往事。

于清浅忙了好些天,也忍不住忙里偷闲八卦一下。

她在前边领路,身后的人偷看电视。

一位

娇美的小娘子出现电视。

众人惊讶,没想到医女年轻时这么美。

年轻的医女是一位孤寡老大夫的养女,从小天赋异禀,跟着学习医术。双十年华便已青出于蓝而胜于蓝。

这日,一位官宦公子生了怪病,城中的出名大夫束手无策,老大夫也没办法,却被医女一眼道出原委。

【“郎君乃水肿。我观郎君时咳、阴骨间寒、足胫肿、腹乃大,其水已成。”】[1]

医女第一次这么在这么多老大夫面前插嘴,有些羞怯。

闻言,各个大夫重新查看,激动道:“正是如此!小娘子哪家的,说得太对了。”

官宦公子正是现在的司马。

司马的父母见她这么厉害,便聘请她来治疗,许以重金。

司马那时还不是司马,尚在科考,被医女贴身治疗也没多大感觉。

对他来说,虽治了他的病,但只是花钱请的大夫。

直到第二天,医女直接扒开他的衣服。

司马惊得捂紧被子:【“你作甚扒我衣服?!”】

然而哪里能逃过医女的敌手,只见她一把拽过被子,司马就这样暴露出来。

视频外,画面打满了马赛克。

于清浅缓缓挑起单边眉毛(O。o):【哇哦,刺激。】

小徒弟一脸发现新大陆的目光,看得医女有些尴尬。

司马本人却一脸怀念,他儿子忍不住气愤:“爹,她怎能如此对待您?”

“闭嘴,不许这么说你娘……你乔姨!”司马冲儿子恶狠狠道。

一时口误,将心里期待的称呼说了出来。

中年女医清楚记得自己没生过这个好大儿:“……”

儿子:“……”

他爹到底多想让人家做他娘。

听到动静,于清浅转过身来:“什么闭嘴?”

司马儿子陪笑:“在下说错话了,父亲正在训教呢。”

点了点头,于清浅笑道:“就在这里停步吧,里面病人很多,你们早些离开。”

司马儿子犹豫着点头:“告辞。”

他爹到底什么情况,简直抓心挠肺。

于清浅道完别,便转过身继续拎人进去。

一边打开暂停的电视,继续刷起来。

电视中,年轻的司马抱住光着上半身的自己,怒斥:【“想不到你竟是这样的女流氓!”】

医女既尴尬又羞愧:【“抱歉,我第一次对外人施针,还不熟练,隔着衣服找不准穴位。”】

司马一顿:【“……第一次?”】

医女红着脸点了点头,下一秒,拿出针袋,摆出粗细长短皆备的针,密密麻麻,叫人看得腿肚子打软。

司马咽了咽口水:【“第一次施针,要不还是换别人……啊!!!”】

却见一针突然扎进,痛得司马惨叫一声。

医女羞怯道:【“抱歉抱歉,手生扎错了,正常扎对不疼的……再来一次。”】

司马生平头一次感到惊恐:【“……”】

自那之后,他多了一句口头禅:【“唯小人和女子难养也。”】

视频外,于清浅看着自那之后,天天被扎满扎错的司马,深吸一口气。

【看着就疼,论承受力,司马当属第一。】

周围人也同情地看向软架上的司马,眼神微妙。

这位大人难道是受虐狂,被这样对待还能心悦人家?

事情还真就是这样。

电视中,一个是第一次出师治病,状况百出、却被包容。

一个从小养尊处优、熟读圣贤书,从未遇见这样离经叛道的女子。

两人暗生情愫。

司马终于忍不住向家人提出:【“爹,娘,孩儿想求娶茹儿。”】

其父诧异:【“我儿,你要纳了她?现在你还在科考,尚未娶妻,不若等正室过门……”】

【“不,孩儿要明媒正娶,八抬大轿。”】

【“什么!”】

司马父母自然不肯:【“小小医女竟有如此心计,趁着治病勾得让你娶她为妻。”】

【“绝无可能!”】

司马和父母陷入僵局。父母只同意纳妾,司马觉得依医女的骄傲,定然不会同意,也不忍委屈了她。

家人不同意,两人便偷偷来往。医女软中带硬,谁也没有放弃。

【“茹儿,等我熬几年考取功名,爹娘不松口也得松口。”】

医女对他能坚持几年不抱希望,但配合地含羞同意:【“都听郎君的。”】

司马已经畅想未来,做起了美梦:【“我此次名次不低,多加努力,争取考上京官,到时候你就是京城官夫人了,再给你挣个诰命。

爹在定州为官,没法为难你,还会因为我做京官光耀门楣而欢喜呢。如此便能两全其美。“】

医女依然娇羞模样:【“都听郎君的。郎君虽已大好,但……今日该扎针了。”】

她摸出一排锋利的长针。

司马咽了咽口水:【“……”】

两人郎情妾意,然而好景不长。

却说司马父母深入调查后,发现了她的身世。

这一看可不得了,连妾都做不得,他们直接找上医馆,抬来一箱珠宝:【“离开我儿。”】

医女自然不肯:【“夫人说的哪里话,民女与郎君情投意合,若他愿意分开,民女自然不会纠缠。”】

司马夫人气极:【“没脸没皮,区区青楼妓生子,怎配嫁进我家?!”】

原来医女是老大夫从青楼买下的妓生子。

医女自己也很意外,问老大夫:【“爷爷,我不是你捡的孤女吗,怎么是买下的妓生子?”】

老大夫见瞒不下去了,只得承认。

他满头白发,很是沧桑:【“不错,那时你才三岁,我那不成器的儿子流连青楼,死在女人肚皮上,我去为他收尸。”】

他似乎在眺望远方:【“本是恨铁不成钢、白发人送黑发人,悲痛之时,我遇见了你。你鼻子一动,好奇地问我‘身上为何有十二种怪味’。”】

【“那时我身上只有一枚自用的保心丸,正是由十二种药材制成。如此天赋异禀,比我不成器的儿子好千百倍,我后继有人啊!”】

如此便起了买她的念头。一个脱离青楼命运,一个填补丧子之痛,成了继接的后代和徒弟。

老大夫在感怀,司马夫人已经气急攻心。

【“你的身世太容易查到,若被有心人做文章,就是我儿私德有亏。考生求娶青楼妓生子,哪个考官愿意收他?

我儿尚在科考,你休要毁了他!“】

闻言,医女陷入沉默。

她的身世会毁了他的仕途。

没多久,她带着那箱珠宝和老大夫消失无踪。

司马疯了。

……

视频外,于清浅和周围人吃了一波神转折。

【好家伙,波折不够,设定来凑。】

加个妓生子身份来拆散他们。

身后突

然传来气愤的呐喊:“怎么可以这样?!!”

于清浅愣了一下,转过头来,才发现司马儿子压根没离开,一直跟着。

“郎君怎的还在?”

【你不是告辞了么?】

司马儿子这才惊觉自己已经跟到了庄子内部,四处可见蒙面的医者。

糟糕,为了追看父亲的往事,他竟下意识追上来。

“这……因为……”

【难道因为他爹在这儿,想要临床照顾?】

于清浅恍然大悟:【古代果然重孝。】

看着大家的眼神,司马儿子骑虎难下,只好顺着回道:“因为在下不放心父亲,想要照顾他。”

总不能说自己不重孝吧。

于清浅叹了口气:“难为你一片孝心,便留下吧,只是一切小心,时刻带好面巾和手套。”

【哈,一切都逃不过我的法眼,我果然聪明!】

司马儿子面无表情:“……”

司马盯着医女的双眼终于移开一会儿,给了儿子一个欣慰的眼神。

“为父在这里有人照顾,正好你照顾一下你乔姨,她不便动手的,你就帮把手,别让病气过给她。”

司马儿子无言以对,他爹一点不怕他过了病气:“……紧遵父亲教诲。”

于清浅带他们来到病人房,大大小小的屋子住满病人,彼此分区隔开。司马连路都走不了,自然是重症患者,住在单独的隔间。

处处响起咳嗽声,有人额堂发红,似乎整个庄子笼罩在病气下,叫司马儿子心中尖叫,想要逃跑。

往来医者给于清浅打招呼:“仙子安好。”

她点头应是,再次强调:“日后诸位便在这里拯救生命,战斗在最前线,切记做好防护。若遇见有人休克,不要着急,尽量拖住病人体征。”

几人似懂非懂,只听到拯救生命、战斗在前线,突然生出一股莫名的使命感。

只是……

中年医女也第一次听到这个词:“休克是何物?”

恰在此时,外面有医者唤道:“仙子,有人休克了!”

于清浅立马赶过去,众人跟随。

司马眼见医女离开自己的视线,紧张喊道:“茹儿,别丢下我了!我不能没有你咳咳咳……”

他整个人已成痴态。

刹那间,路过的医者和附近病房的病人“唰”的看过来,目光诡异。

这人是谁,还穿着官服,怎这般肉麻?

司马儿子迎接这四面八方的目光,恨不得掘地八尺遁进去。

他感到深深丢脸,又不敢顶撞父亲,只小幅度地唤道:“爹……”

于清浅无言,指了指对面:“就在对面,我把门打开,你们还能隔空聊天。”

【闹哪样恋爱脑?就隔十米远,搞得好像天人永隔似的。】

司马终于感到尴尬,不再多言。

医女自始没说话,只是眼神有些许变动。

于清浅来到病房,医女立马严肃起来。

床上的病人呼吸困难,先是微弱,后又大口吸气,嘴唇发绀。

她凝神望去,只见仙子伸出两指悬在病人胸前,不一会儿功夫,病人竟真的面色好转。

医女和其他新来的医者震惊,暗暗思索自己刚才可有哪里得罪人的?

于清浅做这台手术已经十分熟练了,正是那日太子示范的“金丝触肺法”。

如果说一开始小心翼翼,生怕把人的脏腑弄坏,还差点直接害死人。

现在熟能生巧,已经和吃饭喝水一样自然。

这些天她忙得脚不沾地,大半时间都用在突然发作的病人身上,她不仅救人,还得轻功到处飞。

饶是如此,也有许多没来得及救。

她一边治,一边和几人聊天:“这病最怕并发症,休克最为致命。几位大夫还是根据病人的不同症状综合治疗,及早治好病因。”

她尴尬道:“我只会这个。”

【嘿,但是稳如老狗。】

几人刷刷记下来。

却见于清浅还能一心三用,继续刷起电视。

正是忙里偷闲之时,现在只有一个病人发作,手术已经熟到自动化,她忍不住继续追剧。

任谁一台简单手术做了千八百回,不动脑都能自动操作了。

众人本来严肃,见天幕继续播放,也忍不住偷偷观摩起来。

电视中,自从医女消失,司马便魂不守舍。

他书也不温,四处找人,父母告知他人家为钱跑路,他压根不信。

再这样下去考试必定落榜。

到这个地步,父母也隐隐后悔,遁着她留下的讯息找去,希望医女回去安抚一下儿子。

没想到仅仅一月过去,医女已嫁做人妇。

视频外,司马儿子追剧十分认真:“噗。”

“啊!”

昏迷中的病人一个惊醒。

于清浅满眼关切:“你还好吗?总算把你救回来,日后多加小心。”

病人受宠若惊:“多谢仙子救命……”

【嗷!怎么就嫁人了??!】

病人:嗯??

天幕中传来司马父母的声音:【“如此也好,叫他死了这条心。”】

告知儿子后,年轻时司马不可置信:【“这才过了多久,我不信她嫁人了!定是你们哄骗孩儿!!”】

视频外,于清浅手术开始收尾,面带鼓励:“可能有点疼,别怕,我会尽最大努力。”

脑子却飞到了电视中:【到底嫁没嫁人,啥情况???】

病人:“……”

第83章 医女后续(捉虫)到底是个细活,……

到底是个细活,于清浅最后用金丝检查肺部:“吸气。”

病人配合地吸了口气。

电视中,司马从父母哪里得知医女的踪迹,并嫁作他人,终于赶到城门。

他只看到医女被一陌生男子搂着上车,两人举止亲密。

他追上去,还没追到,眼里涌现恨意:【原来爹娘说的是真的,你真的为了财产离开,见我现在娶不了你,就跟着富商跑路。我就这么廉价?】

【“为什么?我恨你!!”】

体弱多病的司马吐血,气晕在路上。

马车已经远去,医女没有看见他。

那是他最后一次看到医女。

病房里,于清浅诧异地看着病人:“快呼气啊,不憋得慌吗?”

病人惊醒,这才发现自己一直保持呼气,看天幕入了迷。

刚才天幕中的女人是谁,也太过分了,为了钱财抛弃爱慕自己的郎君。

他只看了这一段,已经产生强烈的代入感。

于清浅收手:“好了,往后多加注意,这些大夫都在,一定能治好你。”

准备离开之际,突然发现司马儿子眼角似有泪珠。

于清浅:???

“你怎么了?”

众人视线集中过来,司马儿子才擦了擦眼角:“没事,我在为爹爹的病情担心。”

太虐了!

乔姨为了不连累父亲,选择离开,但为什么这么快就嫁人,完全不给父亲机会。

他看向医女的目光带着不解。

中年医女并没有理会他,看了半响,突然走上前。

“可否容我把脉?”

于清浅诧异:“请。”

隔着手帕和手套,医女在脉上摸了摸,凝眉沉思。

片刻后,于清浅问道:“你感觉如何?”

医女沉吟,额上的眉头挤出川字:“我再看几个脉象。”

其他之前就来的大夫奇怪地看着她。御医都没办法,这医女难道还能说出什么道道?

于清浅对她很有信心,期待地暗暗搓手。

【这可是三岁未接触中医,就能辨识十二种药材的天才,最擅长疑难杂症。】

她浅笑颔首:“乔大夫请便。”

闻言,医女又依次给几个重症病人把脉。

不远处,司马哑着声音、在病床上疯狂呐喊:“茹儿!用悬丝,不要靠他们这么近咳咳咳,他们有病!”

奋力呐喊的声音到底传到了医女那里。

此言引起众怒,病人们很想怒目而视,然而连爬起来的力气都没有,只好有气无力地将矛头对准司马儿子。

“你爹怎么说话的,他才有病。”声音细若蚊子,完全没有司马的精力。

于清浅:【这话没毛病。】

确实都有病。

司马儿子尴尬:“…………”

他犹豫道:“我爹……平时很稳重。”

此话引起一片质疑的目光。

没多久,医女终于来到司马病房。

司马扭捏道:“悬丝把脉吧。”

医女看他和看其他人没什么两样:“手伸出来。”

司马只好照做,虽然手上隔着帕子和手套,但分别二十年的第一次接触让他心头一颤。

看医女专注的神情,他终于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

“那年我看到的男子,应当不是你夫君吧?”

他还是不信茹儿会短短两月就嫁人。

医女没什么表情:“是我夫君。”

小徒弟刚刚在电视上看到了那个男人:“没错,师傅确实嫁给他了。”

司马还是不肯信:“为何?茹儿定在骗我。”

一屋人都暗搓搓地看着他俩的故事,司马儿子也百思不得其解,偷偷看向于清浅。

于清浅随手找了根凳子坐下,现在闲暇,正好看一下医女把脉。

【还能骗你?当然是真的了。当时乔大夫准备离开后,她爷爷急病,极需血灵芝一枚,正好是一位商人的祖传宝贝。

人家看上她了,碍于你和她纠缠不清,不敢染指,只说可以卖。乔大夫只好厚颜回去向你娘讨要之前的说好的钱财。

结果这个节骨眼上你出去说亲,还到处相看人家。那商人一看就知道你俩好不了,当即反口要乔大夫给他做续弦。】

病房里,司马如遭雷劈。

他相看人家,原来是这样,当时爹娘哄骗他,说只要他愿意出去相看,就告诉他茹儿的下落。

司马父母此刻没有跟进来,大抵是心虚。

电视中,医女走投无路,想要去找司马帮忙,却看到刺眼的一幕。

酒楼的楼梯上,陌生小娘子含羞带怯,不小心摔了一跤,被司马拽住。

两人脉脉对视,好不相配。

她不敢再走上前。

【一个是带大自己的爷爷兼师傅,一个是和自己在一起就仕途有损的郎君,你还另有新欢。

你说让人家怎么选?

关键她看到一次不信,又接连看到好几回,彻底死心,只好回去嫁人。】

司马心如刀割:“原来如此,为何你当时不找我,我只是和爹娘做了约定,没有娶她们的想法……”

医女也有些诧异,她以为他承受不住压力,决定变心了。不过过去这么多年:“无妨,都过去了。”

她坦然的态度让司马不是滋味,只好小心翼翼地试探一骂:“你夫君真会趁人之危。”

于清浅自然听不到他的话,沉浸刷剧。

忽听小徒弟愤道:“师傅嫁那人真不是东西!

自己娶了那么多女人都生不出孩子,被我师傅调养多年治好了,等我师傅怀孕,他竟然以为师傅偷人!!”

众人一惊。因为自己不生人,被治好而不自知,还怀疑妻子偷人。

于清浅还没看到这里来,画面定格在司马相亲那一幕,耳朵已经竖了起来。

“我师傅以前很苦的,自从怀孕,那男人每日对她拳打脚踢,不许她出去给人治病,不许见外男。

尤其等生出儿子后,竟然信口雌黄说小郎君不像他,变本加厉地打人。”

小徒弟是个弃婴,被捡回家时还医女还没有怀孕,本不想把师傅的事公之于众,看了司马和她的故事后,却忍不住为她委屈。

他愤愤不平:“最过分的是,他竟然把小郎君给活活掐……”

医女脸色冷下来:“你多言了。”

把脉的手忍不住加重。

小徒弟惊觉失言:“对不起,师傅。”

他只是想把这些事告诉司马。

众人唏嘘不已。

现在医女身边只有徒弟,怕是儿子没了后,人也被休了。

于清浅终于明白医女为何如此冷漠。

【经历过这些,对男人恐怕都有心理阴影了,对世界也没多大好感了吧。

乔大夫还能不忘初心地遍地行医,心里很强大啊。】

司马心痛如绞之余,十分气愤:“那混帐男人在哪儿?我虽然生病,但还有些能力,必让他也尝尝生不如死的滋味!”

让他竖着进来横着出去。

医女看他一眼,淡淡道:“死了。”

众人毛骨悚然。

丈夫整天虐待妻子、还杀害了自己的亲生孩子,最后死了。

怎么死的?

妻子是一位医术高超的大夫……

他们不敢深思,也不敢多想。

中年医女在他们眼中逐渐高大,也逐渐恐怖。

于清浅也小心翼翼地不敢再看她的内容,后台太多家暴标题。

翻到司马这一篇章。

【都不容易,司马不愧是个恋爱脑,以为医女为钱抛弃他,既怨恨又牵挂,多年不娶不说,还埋头苦读,势要考个人样出来。

结果果然高中,做了京官后,还是放不下乔大夫啊,找不到人就报复性地找了许多像乔大夫的女子。

有个最像医女的风尘女子怀孕,竟然决定把她娶回家。】

这个风尘女就是司马儿子的娘。

然而众人的重心不在他是风尘女儿子身上,而在司马身上。

小徒弟乍舌。

这也太疯了,娶风尘女子为妻,这官怕是也坐到头了。

司马儿子第一次看到他娘的样貌,竟和医女长得这么像。

“原来这就是我娘,她难产而死,我从未见过。”

中年医女眼中终于出现动容。

她的心早就随着孩子被掐死后一起死了。

天下男人一般黑。

就连当初的司马,也抵不住压力,没多久就欢欢喜喜相看别的女子,现在一家幸福,儿子都这么大了。

原来她想错了,他竟这般痴情?

视频中,司马已经疯了,

他一直怨恨牵挂着医女。

全家都十分害怕,为了不让他毁了全族,决定告知真相。

父亲怒斥:【“孽子,你怎么敢?!娶风尘女子为妻,全族都跟着蒙羞。

你让族里那些未出嫁的女儿怎么办,让做官的族叔们跟着你丢脸吗?“】

司马疯狂:【“孩儿如今比父亲还大两级,娶亲这事孩儿可以自己做主。”】

还是他母亲放软声音:【“你娶一个和乔大夫这么像的风尘女子,又置乔大夫于何地?”】

司马冷漠:【“别跟我提她。”】

母亲继续说:【“有件事,娘其实对不住你。当初乔大夫离开其实是娘请求的。

娘调查到她‘妓生子’的身份,本来许以重金让她离开,她不肯。后来得知自己身世,知道会影响你科举和往后的仕途,这才主动离开。

离开后没多久又突然向我索要钱财,大抵遇到了什么难处。“】

为了不让儿子娶那个风尘女,她说尽了医女的好话。

此时才知后悔。

司马震惊:【“你是说,她当初离开是为了……我?”】

他大喊一声:【“妓生子,你就是这么让她离开的!你是我娘啊!”】

自那之后,司马完全疯了。

先是自请回乡,从前途无量的京官到回家做个连司马都不如的小官。

回乡是希望有遭一日遇见当初的富商,从而找到医女。

二十年,一有风吹草动就全副武装。知道那是卖布的,所有布商都被他查了个遍,所有相似的女子都一一看过。

谁知那富商当初就是路过,无人认识,且相隔千里,再也没有来过定州。

风尘女诞下一子难产后,他便再没有女人,只是人变得更阴郁,和父母相处也十分生冷。父母无数次后悔也无济于事。

没人的时候,他似乎还产生了幻觉,对着空气气愤道:【“你这女郎怎么这么笨,现在还没练好扎针吗?”】

又无奈地摇头晃脑:【“罢了罢了,谁让你是我的大夫。”】

视频外,于清浅看完这段,深呼一口气。

【总算看完了,爹妈没事乱拆散什么,现在可好。你儿子的恋爱脑已经无敌了,二十年都没消化,心里还憋出毛病了。】

司马儿子泣不成声。

众人好不容易追完,纷纷看向他。

于清浅十分纳闷:“你哭什么?”

众人也疑惑,是啊,乔大夫没哭,司马大人没哭,你个局外人哭什么?

司马儿子尴尬一笑:“我爹被病痛折麽,在下深感痛心。”

太虐了!实在太虐了呜呜呜。

他以前只以为父亲不好接近,病弱却很恐怖,原来这么惨。

平日看的话本子都索然无味起来。

于清浅:“……”

【这家人不行啊,一个给‘你五百万离开我儿子’,一个超级恋爱脑,还有一个爹宝。】

医女看着眼神痴狂的司马,若说心中无感是不可能的。

她本来以为男人都是那样,对女子不以为意。原来还有人这般将她放在心上。

她露出今日的第一个笑,摸出一把针来,对于清浅说:“仙子,我想为他施针、看看情况。”

于清浅自无不可,鼓励道:“乔大夫试试。”

医女含笑颔首,笑起来的模样似乎和视频中年轻貌美的医女重合。

取出一根针,正准备下手。

却见司马应脱掉外衣,正要脱里衣。

医女顿住:“你这是干甚?”

一旁的大夫大叫:“仙子还在这里呢,你还是堂堂大官,怎么当众脱衣,不要脸皮!”

司马脑中曾经出现过无数次这种画面,解释道:“茹儿找不准穴位,需要脱衣施针。”

医女:“……”

小徒弟跳脚:“师傅已经行医二十年了,怎会和新手一样找不准穴位?”……

于清浅撇过头:(O_o)

【咦惹,瞧你那荡漾的样儿,眼睛都快拉丝了。】

第84章 叛逆的安喜县咚!大家都来看一看啊……

等医女施针完毕,于清浅忍不住问司马:“你感觉如何?”

司马定定地看着医女:“幸福。”

于清浅:“……”

【完了,没救了。】

医女懒得多话,隔着锦帕摸脉,沉吟半响:“比刚才有力,有效果,只是尚不明确。容我多试几个针灸和方子,再观察观察。”

司马这才发现自己想差了,仙子在问他身体感受。

“我之前脑袋昏沉、呼吸困难、浑身乏力,现在感觉浑然一轻。”

其他大夫一愣,看医女的目光不自觉高了一等。

确实有两把刷子,他们才来时许久都摸不着头脑,只能在病人休克时吊命。

若非仙子能将人从阎王爷手里拉回来,给他们拖延时间,怕是现在死得更多。

于清浅暗暗点头:【就知道我的眼光不错。】

医女伸手,小徒弟立马从行囊中掏出纸笔。

她写下一个方子:“先用此方一试,根据情况调整。”

于清浅和几个大夫凑过来看。

“麻黄去节三两,桂皮、杏仁去皮各二两、甘草一两……这组合好生奇怪,从未听过此等药方。”[1]

小徒弟骄傲:“那是自然,此乃师傅行医多年自创的方子。”

其他人不置可否,那些御医都没调试出方子,小小民间医女是有点能力,但怎么可能找到治疫良方。

于清浅在后台看到满满的标题,全是医女近十年的成就。

她信心满满:【我们乔大夫最不缺的就是专研精神。】

她发出邀请:“太医院院首胡太医正在别庄研究良方,乔大夫可愿前往加入?”

医女还没说话,司马已经紧张地乞求:“茹儿,别丢下我!”

于清浅嘴角抽搐。

司马儿子见自家爹这般丢脸模样,忍住拔腿就跑的冲动,心中不断默念:他是我爹。

医女想到天幕中所见的他后二十年的状态,不知参杂愧疚还是怜惜:“多谢仙子相邀,民女需要研究的患者,可否带他一起?”

司马听罢,开心得仿佛年轻了二十岁,眼神勾丝,声音缠绵:“茹儿,乖宝,你果然还念着我~~”

“咳咳……”周围响起清咳,提醒他注意场合。

医女神情一僵:“胡叫什么?”

司马儿子抬起袖子遮脸,满脸臊红,恨不得自戳双目,无数次后悔追进来。

乖宝?他爹怎么如此肉麻?

这绝对不是他以往严厉冷肃的爹!

于清浅面无表情:“……自然可以。”

【真,讨,厌。就你有宝?我也有。】

医女尴尬之余,忍不住问出心中疑惑:“敢问仙子,如若病人休克,可有救治之法?

若暂时只有仙子可治,我们当如何通知,仙子又如何来得及?”

于清浅正要说话,恰在此时,视频中出现新休克的病人。

她“嗖”地一下窜到远处房顶,留下一句:“放心,只要……”

人已消失不见。

新来的大夫和病人惊愕。

小徒弟指了指她消失等方向,又看向自己师傅:“她,她,嗖的一下不见了??!”

不见了!

庄子里的老人讳莫如深。

……

等于清浅忙完一遭后,又是数日过去,来到太子的别庄。

不知是时日过长,还是他体内金丝作用,如今太子没那么气弱,已经能坐起来。

屋内充满艾草的味道,隔着帘子,于清浅和他讲着这段时间的成果,又聊起医女和司马的点滴。

她多愁善感地叹了口气:“这两人也算艰难,一个备受丈夫折麽,一个多年苦寻不得。

哎,乔大夫可怜,司马大人也可怜啊。”

太子挑眉:“确实如此,这段时间辛苦娘子……”

【我呸!乖宝?乖你妹妹宝,鸡皮疙瘩都起来了。就你有宝,我也有。文宝,笑一个。】

视频循环播放起临走前那一幕,司马缠绵地唤着:【“乖宝,别丢下我。”】

【救命,我的耳朵不清白了。(╥﹏╥)】

太子:“……”

他不动声色地转移话题:“听闻娘子施行一个策略,乡里以村为邻,镇上以保为邻。

若有疫病者,半月内不可出保出村。村中粮食自理,镇上指定人卖粮。”

“嗯,”于清浅点头,“患者家人收容在特定庄子,确无发病方可归家。

街上乞丐、流浪者也专门收容在别庄了,此次袁大人说动城中商人、借来不少庄子。”

一旁的袁刺史这段时间一直跟在她身边,十分崇拜。

“还有那些没有生疫的,也是以保为邻,由保长发放牌子,每日每户只可出门一人。

现在外面人迹寥寥,人们接触少,每日收治的病人远不如之前吓人。

娘子将这里管理得井井有条!”

太子眼中异彩连连,神人又展露了他未曾见过的一面。

于清浅含蓄内敛:“臣女没做什么,不敢邀功,主要是商人们支援,百姓配合。”

【宝,赶快把你所有的美言都献出来!】

太子看着她鬓角翘起的呆毛,眼角带笑,忍不住咳了咳。

“娘子真乃当世巾帼,才高八斗气度非凡。

依孤看,袁大人寒窗十年、又为官数十载,这刺史当得着实不怎么样,应换娘子来当。”

袁刺史兴奋顿减:“……”

怎么还带拉踩的?

但他有罪在身,不敢反驳。

于清浅暗暗得意:【算你识相。】

“将百姓封禁家中,恐怕不会这般听话,娘子可曾遇到困难?”

单靠保长和官兵看守,人手显然不可能够。百姓总有办法隐瞒,有的地方保长、村长和当地百姓是一条心的。

富户官吏这等手上有些权力的,又哪里是区区保长能管控的。

靠神人能安定部分民心,但定有不少人自以为无人知晓,四处生乱。

说起这个,于清浅含蓄表示:“确实如此,有的家中有病人,但藏起来了;有的收买保长,也有人买卖、互借牌子。”

【但一切都逃不过我的法眼。】

她停顿两秒:“如今三县病人不多,还算安稳,唯独安喜县完全乱套,难以管理。”

安喜县,正是疫病起始地,里面的患者遍地都是。

决堤时曾被封城,如今再被封,什么“神迹”“天下来医”都无法安抚他们的恐惧。即便如今大半灾粮都运送过去,依然无法抚慰。

【人心早在第一次封城就失去了。】

暗暗看了袁刺史一眼:【都是你的锅。】

袁刺史垂头冒汗,心里发苦:“都是下官的错。”

他当时只想着反正受灾了,不能影响自己的政绩,哪想到会生疫。

只希望殿下真为他说好话,至少免于一死。

于清浅愁道:“现在安喜县已成为疫病源头。

里面的人还不服管,四处生乱,不信任朝廷。臣女也不知如何是好了。”

【除非……】

太子撑着站了起来,撩开帘子,面巾下额头苍白、眼带血丝:“不知娘子有何想法?”

“臣女倒是有个法子。”

她暗戳戳地看向袁刺史。

见状,太子也看向他。

那一刻,袁刺史好似被一公一母两头猛禽盯住,产生一种剧烈的恐慌感。

干什么???!

……

安喜县。

不似其他三县,这里的城门曾被民间百姓冲垮过,因此各个城门都派了重兵把守。

第一次封城,饥饿、死亡逼反了不少人,人人充满怨气。

虽然都是分散的小帮派,然而一旦汇聚,势力不可小觑。

如今第二次封城,有了灾粮、太子在此、天下来医、神仙降临的宣传,倒是引得不少没受太大影响的人消怨。

但更多人的怨气和不信任难以消除。

太子坐在高高的轿子上,四周皆是帘子,被四名大汉抬着。

离人较远,偶尔传来几声咳嗽。

于清浅骑着他的黑马,在城中晃悠。

不同于其他三县的空旷,这里人满为患,许多人并没有带面巾。

除了可怜的艾草味宣示着朝廷的存在,他们没有受到任何管控。

那些咳嗽的人大摇大摆的在外面游荡,官兵早已无力管控。

闹市中不时传来尖叫。

“快来人啊,当街抢人啦!”

“我的米,我的米……你们这群畜生,那是我全部家当。”粮店老板痛呼。

“呵,就是你们这些黑心商人,存这么多粮食不拿出来,害得我们每天饿着肚子。

兄弟们,全部搬走。”

人群响起一阵欢呼。

粮店老板跳脚:“如今朝廷有赈灾,每日施粥,哪里饿死人。

何况据说仙子能知万事,老朽未敢涨价,哪里黑心?

还敢当众抢我闺女,你就不怕仙子知道!”

抢粮的是个当地帮派,最近才兴起。

为首之人正是帮派老大,背着一根锄头。

想起曾经一闪而过的天幕,和那道快如闪电、不似凡人的女子,不禁有点发怂。

但看了眼小弟们,嗤笑道。

“你说朝廷、仙子?且不说她是否真有这本事,还注意到你个小小粮店老板。

就说所谓仙子、朝廷,都和袁老怪一伙的。”

太子队伍中,被称呼“袁老怪”的袁刺史脸绿了。

那边陆陆续续传来哄笑。

“你这闺女从小享福,也该我们哥几个享享福了哈哈哈……”

“爹!救我……”

围观的百姓们有赞同的,也有反对的。

“造孽哦,粮食被抢了,连闺女也被抢。”

“呸,凭什么他这么多粮食,我们合该饿死。

当初第一次封城的时候,到处饿死人他不拿出来,打量我不知道他什么想法呢,等着卖高价!

现在有灾粮了,不卖就卖不出去,据说还有什么仙子监视他们。

不许恶意抬价、买灾粮,这才不得不拿出来。

现在被抢,该!”

“话不能这么说,闺女是无辜的……”

“那又怎么办,这个抢粮的帮派老大我见过,之前只是乞丐。

求到粮店老板这里来,老板扔给他一粒米、让他滚远点。心里有怨呢。”

人们议论纷纷,却没有出头。

于清浅看了看,那里人最多,当即下马。

众人看见天幕,纷纷闭嘴,心里大惊。

那什么仙子怎么跑这来了??

帮派老大也心里一个咯噔,真有仙子来为粮店老板伸冤?

形势比人强,对未知的恐惧溢上心头,他和小弟们连忙跪地:“仙子,我们知错了。”

又看了眼她旁边身着官服的男子,俯下的眼里带着恨意。

都是一群为富不仁、同流合污之人。

粮店老板惊喜:“求仙子为小老儿做主哇!”

于清浅点头:“他没有抬价,把人家闺女和粮食还回去吧。”

“可是!”一名小弟忍不住冒头。

帮派老大猛地抬头:“他没有抬价,可当初他有这么多粮食,一把米就能救条命。

他一点点也不愿拿出来,我们饿死这么多人,他当看不到啊!”

老板怒斥:“这么多人饿死,我这点米哪够,就当初的形式,恐怕拿出一点就要被抢个精光。”

这事于清浅也没法站立场。

往小了说人家的东西凭什么贡献出来,供出来就要被抢;往大了说,这是社会的一种分配不均、不公现象。

所以……

【都怪袁大人。】

于清浅走到一袋米前,招呼他们:“抬回去吧,官府会好好监督,决不允许哄抬物价。

现在正值用粮之际,若再发现囤粮不卖的……”

电视中迅速闪过几处藏得很深的粮仓。

这些商人敢囤粮正是因为藏得深,官府用强也找不到,所以肆无忌惮。

只是在电视中,万物皆可找。

百姓们只见到一幕幕白花花的大米,口水都出来了,只是不知是何处。

【哟,藏得挺深,还有藏在墓穴里的。】

她义正言辞:“若有抢粮的贼人,官府必让他吐出来;

若有恶意屯粮的商家,官府也会让他吐出来。”

她看了眼粮店老板。

老板立马低下头,背脊发抖。刚才其中一处正是他的粮仓。

仙子找得到!

帮派老大和小弟们还有些不服,这可是到手的粮食,还是仇人的。

看了眼于清浅一行人。

这仙子虽然看起来厉害,但只有七人,他们可来了三十个,而且遛街串巷,官府都抓不住。

胆子渐大……

帮派老大缓缓抬头:“仙子可知我们是什么帮,有多少人?”

于清浅摸了几袋米,疑惑道:“什么帮?”

一名小弟挺胸替嘴:“我们帮乃锄头帮,已收复七七八十一人,是附近五个帮中最大的帮派!”

于清浅呆住:“……什么帮?”

小弟骄傲喊出:“锄头帮!”

帮派老大面带矜持。

于清浅:“……”

她看向帮派老大肩上的锄头,本以为此人特立独行,此时她难得陷入沉默。

连一旁的袁刺史也沉默了。

【锄,头,帮。】

帮派老大跪着的一只脚悄悄伸出,有要站起之态。

其余人见状,纷纷对了个眼神。

他们只有七人,我们人多,日后翻城门逃跑。

好,抢!

突然,只见于清浅右手摸到五袋米的边角,竟直接将它们提溜起来。

五袋!

老大和小弟们结舌。

又见她另一只手也摸到五袋,总共十袋,轻而易举地提起来。

“愣着干甚,一起提进去。”

众人大骇。

十袋米!不提更多恐怕是因为手拿不到。

他们想差了,仙子怎是凡人可比,别说现在三十人,恐怕全帮都不是她的对手。

锄头帮众人的胆子迅速阉下去,不得不前去帮忙。

【我只听过斧头帮,锄头帮……谁起的?好响亮的名字哈哈哈哈!】

帮派老大:“……”

一行人把东西物归原位后,却见于清浅来到太子队伍。

取出一个铜锣。

她和太子对视一眼,解决完刚才的小事,开始此行目的。

“咚!!——”

随着一声响亮的铜鸣,众人疑惑地看向她。

袁刺史脸已经隐隐变绿。

帮派老大心中对这群人依旧有怨,但不敢表现出来。

“仙子要干啥?”

于清浅已经边走边喊。

“走一走看一看啊,定州刺史袁如海,之前水患时无故封城,未能赈灾,致安喜县百姓逃无可逃,遍地饥民。

如今太子殿下

查证,大家有仇报仇、有冤报冤啊!”

“咚!——”

众人一脸呆滞。

这仙子,在说什么鬼?

袁老怪不是,袁大人这般尊贵的大官,岂是他们能打的?

袁刺史脸已经黑的不行。此举下来,仕途便已经毁了。

然而如今他的事情已经上报圣上,殿下说若能戴罪立功,可免于一死,至于其他刑法,就看他的表现。

免于一死。

他被深深吸引,硬着头皮也要干。

只是太子怎么任由神人胡闹?

一州刺史代表朝廷的脸面,怎能任由百姓打骂?!

太子只含笑看着于清浅。

第85章 砸狗官众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众人以为自己听错了。

“这就是咱们的袁大人?”

“可不是,听说当初封城就是他的手笔。我大伯一家带着家当想要逃荒,结果在城门不是被乱箭射死,就是生生饿死,最后一家五口就剩我堂哥。”

说起那段时间的经历,众人仍有些心有余悸。如今更甚,粮食有了,病魔却笼罩这里。

“那样的大人物会让我们小老百姓泄愤?别是找的替罪羊,真要做好事,为啥不把城门打开?”

却听远处传来悠长的鸣响。

“咚——”

“走,看看去。”

于清浅身周围已经围了许多人,人群中不时传来咳嗽。

她眉头微皱,转而目光平和:“诸位,之前定州刺史袁如海在咱县出现洪涝时,不加救助,通过封城来封锁消息,直至生出疫病。

安喜县十室九空,灾难虽非人为,但他有不可脱卸的责任。”

“如今太子殿下知道此事,已经秉公执法,将他问责。”

她指了指高轿上的太子。

太子嘴唇苍白,略微点了点头,已经连咳几声。

围观的百姓有些动摇。

但站在原地没有动,小声议论,依旧敌视。

“怎么秉公执法?官官相护,还不是做个样子。”

“恐怕等我朝他吐口水,立马就将我抓起来了。

“休想唬我……”

说一千道一万,安喜县百姓阴影太大,对朝廷的仇恨和不信任深入骨髓,神仙来了也不好使。

袁刺史被挂了个牌子,双手用绳索绑着。

想了半天,还是觉得不对味。

明明殿下已经说好让他将功赎罪,这段日子他做的不够多吗,怎么还要演一出戏,挣“功劳”。

倒像没打算放过他。

于清浅看了眼抬轿的壮汉。

此事轿子已经放下,见到眼色,壮汉从轿子后面拿出两箱东西,抬到于清浅面前。

她一一打开,叫百姓们看花了眼。

白花花的布,白花花的鸡蛋。

这是这段时间大量生产的第一批口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