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在跳大舞,有人在磨刀。
【又来?】
下一秒,她提起裙子跳上屋顶,快速离开。
边走还不忘熟练地打出那句说了千百回的广告。
“信本神就去拜佛,本神不兴祭祀、不爱害人,珍爱生命,善恶有报————”
眼见她原来越远,最后两个字小的几乎听不见。
直至于清浅消失不见,富户全府人还没缓过神来。
刚才短短时间内接收到太多信息。
他们的神被神女打败了?
神女竟是他们一向最不屑的佛门子弟,原来佛门这般厉害?
还有……
富户急的不行:“仙子,善值最多能减少我多少年油锅?!”
她还没说完呢。这位仙子为何给他一种加班赶工的感觉?
于清浅已经赶到隔壁镇。
一路引起多少骚动不说,她索性停在房顶,让同为信众的邻居们也能看见。
“住手……”
一块巨石砸向信众,将他们纷纷砸倒,露出里面的妇人。
底下的人震惊地看着她。
于清浅一脸麻木地重复:“吾乃菩提门下……叽里呱啦%&……”
最终,信众们后悔地将妇人放下来,大哭不已。
五分钟后,于清浅马不停蹄地赶往下一个地点,无缝衔接。
某村……
某市集……
【太多了,能不能消停点呜呜呜~~~】
连她跳跃的身影都带着打工人的疲惫。
一个月过去。
营州郡,都督府。
太子已经许久未曾见过于清浅。邪脚一事终于全部收盘,他问温左:“娘子现在何处?”
温左为难:“回殿下,如今营州到处都流传娘子的事迹,属下已经分不清。”
以往要知道神人在哪儿,只看哪个地方传出她的事迹,现在已经传遍了。
这时,姚都督面色怪异地走过来。
“殿下,现在外面……。”
太子“嗯”了一声。
温
左笑着解释:“朝廷明令禁止人祭,现在外面都在传‘善恶神女降临人间’的故事,其实是娘子有意为之。
好叫那些信奉邪门歪道的改信佛,别再出现祭祀人牲这类事情了。”
“不……”姚都督一言难尽,“下官说的并非这个。”
几人走出府外。
只见民间从未有过这种风气。
一位老汉正挑着山货,不慎摔了一跤。
立马有人上前帮忙搀扶:“老汉,你小心些。”
又有人捡起山货,还有人帮忙贩卖,场面说不出的友爱。
卖菜的大婶总是忍不住多送点菜:“你家也不容易,多吃点。”
给钱的忍不住多递俩铜板:“哪能多收,你想我得恶值吗?”
就连街上的乞丐也焕然一新,身上似乎胖了一圈,面色红润。
只听有人大喊:“谭老爷施粥了!”
乞丐们纷纷朝东面跑去。
忽又听:“刘老爷在发包子!”
大家又朝西面跑回去。
不一会儿,谭老爷和刘老爷就吵了起来。
“这是我的善值,我的!”
“哼,凭本事获得的东西,你生意上不如我,善值也不如我。”
温左瞠目结舌。
这才一个月,怎么大家变成了这个样子?
姚都督也心情复杂。他治下的营州还从未有过这么清明的时候,没有偷盗抢劫、人人相让,就为了一个叫“善值”的东西。
以往要是有人遇到困难,谁不是事不关己高高挂起?
这时,人群中响起一声女子惊叫:“抓小偷啊!!”
小贼前面一段时间天天流连赌坊,最近没钱才出来顺手牵羊,他还没听过于清浅的故事。
作为一个惯偷,深知没人会帮那女子出头,就算有那么一个愣头青,也跑不过熟悉的自己。
然而他万万没想到的是,自那女子声音响起之时,无数人眼前一亮,看他犹如看到金子。
“善值……”所有人露出饿狼般的绿眼。
小贼头皮发麻。
“小贼别跑!”
“啊!”他没跑两步,就被一大群人压在底下,手和脑袋被死死扣住。
“这是我抓住的。”
“我发现的!”
“我摁的脑袋……”
“各位都别吵了,在下有一把子力气,不如就让在下送他见官?”
“……呸!”
温左和姚都督张了张口,半晌没能说出一句话。
太子眼中含笑,看着远处的一道身影。
【哟霍儿,卷起来了。】
消失许久的于清浅脚步虚浮地出现。
经过这段时间练习,对于燃烧内力的无实物漂浮,她已经能从最开始的一分钟,到现在能坚持十分钟,
平时主要还得靠踩着实物的第一层轻功。
她向太子行礼,轻松一笑:“殿下,臣女不辱使命。”
大概这段时间装神女装久了,她不自觉地身姿如松,面上傲然,惹来周围一片崇敬的目光。
【累成狗了。】
【……】
【累成狗了呜哇哇!!!】(╥﹏╥)
“噗呲。”
第77章 《残金剑卷》一个月时间,整个营……
一个月时间,整个营州的传说传遍全国。
他们只能传出“善恶神女”,却不能说出电视等关键词。
金城郡。
“听说了吗,营州出现一个什么‘善恶神女’,全郡的人每天都在抢什么……善值。”
“啥玩意儿?这些人傻了吧哈哈哈……”
“子不语怪力乱神,小生从未听过‘善恶神女’的名头。”
有人气愤地反驳:“你们别不信,我们商队从营州经过,亲眼看到那位仙子从天而降,且她头上哔——”
听客们戏谑:“头上什么,你倒是说啊。”
“哔——”
那人努力半天,察觉说不出口,更是敬畏。他神神秘秘道:“总之,你们见到她就知道了。”
“切。”响起一片倒彩。
同样的事情在很多地方上演。
京城,朝堂。
植物再次疯长。
整个皇宫犹如原始森林,前面好不容易清理干净的植物再次席卷。
遮天蔽日的绿植将宣德殿围得密不透风、十分昏暗。
好在众人已经习惯,移步殿外上朝。
值得一提的是,清风道人研制的火药终于有了着落。
随着“轰”的一声巨响,朝臣们看着远处被炸毁的巨木,久久不能说话。
龙椅上,皇帝龙颜大悦:“火药已成,可出征丽国。”
臣子们皆奉承:“有此攻城神器,我大赵将战无不胜!”
武官们则摩拳擦掌,都想要领兵出征,毕竟如今有火药在手,出去一圈定能挣得军功。:
“哈哈哈。”皇帝十分满意,看了一圈,想起辅国将军为了怕他忌惮,将两个儿子生生养作女儿。
“熊卿,朕没记错的话,你家二郎也束发了。”
男儿怎能作女儿养?就让熊小郎君出征丽国,练练胆色吧。
至于熊家大郎,皇帝一想到自家老五和他的纠缠,就没有好脸。因此直接掠过他,提都不想提。
辅国将军警铃大响。
这个当口,圣上想让他家二郎当主帅?
不行,自己作为武官之首已经够出风头了,得像个办法让儿子抽身。
他上前一步:“回圣上,犬子确已束发,之前虽作女儿将养,但骑射拳脚未曾落下。臣有个不情之请。”
皇帝满意他的上道,看来辅国将军打算主动请愿:“爱卿请说。”
其余武将扼腕,这次出征丽国的功劳没戏了。
辅国将军:“福州、岭南等地倭寇作乱,请圣上派犬子前往治乱。”
闻言,皇帝诧异。
那等沿海偏远地界,向来作犯人流放之地,倭乱从前朝就有。
灭掉一批没几年,又总会源源不断出现下一批,令人烦不胜烦。
辅国将军这是要将儿子发配边疆啊。
皇帝皱眉:“熊卿,你可想好了?”
无人知道,之前由于植物疯长,皇帝决定协助神人获得更多功德,曾给太子一封密信,让他去福州治倭。
之所以选择福州,正因为它足够偏远,途中定然能遇见许多不平事,足够神人获取功德。
想到这里,皇帝直言:“朕已命太子前往福州,既然熊卿有心,便封熊小郎君为游骑将军,领兵三千,协助太子吧。”
辅国将军傻眼,怎么也没想到皇帝已经暗地里安排太子了。
以往治倭就是个狗不理,如今太子亲临,而二郎要协助太子,显然不能没有排面。
果然,圣上竟然封二郎为游骑将军。
从无功名到从五品将军!
“……微臣谢过圣上。”
周围投来羡慕嫉妒的眼神。
皇帝自觉慰劳了老将,十分满意:“丽国之事,也是时候让老五锻炼锻炼了。”
言下之意,便是让五皇子领兵去丽国。
至于让太子带神人去福州,并在路上收集功德。
皇帝看着遮天蔽日的植物,希望神人的功德真正于国有利吧。
“咳咳咳……”最近咳嗽的次数似乎少了些。
想起前一个月陆陆续续看到的金光,如今火药成功研制。
难道功德能增强国运?
“增强国运……”皇帝虽觉得天方夜谭,但也不免为这个猜测激动。
他决定提拔神人的家人:“擢大理寺丞……”
于爹作为六品小官,自然不在朝堂,但他的最大上司大
理寺卿却在,因此听得分明。
大理寺卿挑眉,看来于大人要升迁。
突然,地动山摇。
“怎么回事?”
“地龙翻身了!快跑!!”
“护驾!护驾——”
皇帝万万没想到,刚猜测神人的功德能增强国运,转眼就发生地动。
他面上阴沉。
……
数日后,营州。
此间事了,太子和于清浅正要出城。
忽然,一封急信送到他手上。
太子打开信,一开始皱着眉头,后又神色复杂。
于清浅看他一眼:“怎么了?”
太子笑道:“京师地动。”
“哦。”于清浅没啥表情,仿佛只是问“吃了没”。
一旁地姚都督震惊:“京师地动!此等大事,不知多少人受灾,你们为何……”无动于衷!
到底不敢在两人面前太过放肆。
于清浅奇怪地看他一眼。
【京城不是经常发生地动吗,有什么大惊小怪的,何况这次……】
太子接话:“无一伤亡。”
姚都督惊愕。
【对,说来也怪,这次一个人都没受伤,一毛钱也没损失。不对,还是有财产损失的。】
电视中出现绿植茂密的皇宫,随后跳转到一个小房子。
【整个京城都没事,就文宝东宫的茅厕塌了哈哈哈哈,看来你做了亏心事啊。】
太子:“……”
再次看向手中父皇写的密信,丝毫没有君王的稳重,字里行间都透露着激动。
核心意思就一个:务必协助神人。
此刻,远在京城的皇帝十分兴奋。
批阅奏折,他连着批准好几个要钱的。
和皇后对弈,他输着输着就笑出声来。
皇后怀疑他吃错药了,这个臭棋篓子以往一输就黑着脸耍赖。
眼看皇帝又干掉三大碗干饭,皇后担忧道:“圣上,仔细撑坏了肚子。”
“毫发无伤。”却听他念念有词。
“皇后,你知道吗?自大赵建国以来,京师已发生数次地动,但这次……毫发无伤。”
“臣妾省得。”
皇帝喜滋滋的,如同捡到宝:“此乃国运!”
营州,城门。
于清浅可不知道皇帝的心路历程,她看着电视中这段时间越来越奇怪的京城。
不仅植物疯长,而且作为一个地震多发地带,这次竟然诡异地零伤亡。
再联想自己突如其来的能力,和体内积累的十颗黄豆漩涡。
就在昨天,她脑中突然获得一本武功秘诀《残金剑卷》,有十招剑法。
于清浅深吸一口气:【这世界灵气复苏了?!】
【不对,灵气复苏怎么送武功秘诀?】
不知为何,她就是确定这是武功秘诀,不是什么修仙功法,武侠和仙侠她还是分得清的。
【总不能这世界曾是武侠世界,因为什么原因降纬了,现在又升回去了吧?】
她甩了甩脑袋,想不通。
此刻的城门口,有许多人相送。
一众官员齐齐整整,百姓们围满城门,不明白自己地盘的神女为何要走。
官员中,一位八字胡中年人心中酸涩,正是八年前被害王举人的老丈人,监察御史。
与外界猜测不同,他与王举人父亲是至交好友,自从王举人被剖肝,他一直自责。
如今总算给了好友一个交代。
另一边,排在最末的高玉书远远看着于清浅。
初见时同行的亲密仿佛消失,自己和她的距离犹如天堑。
这时,于清浅看见熟人,跑过来告别。
“高大人!”
其他人诧异地看着这个小官。
高玉书期期艾艾:“下官当不得什么大人,娘子唤我玉书便好。”
“当得当得,”于清浅不在意地挥挥手,“我们这就离开了,以后有机会再找你玩。”
他莫名有些不舍和难过:“……嗯。”
“走了。”太子唤她。
于清浅这才笑盈盈地挥手告别,倒回太子身边。
一行人准备离开,不料被百姓围了个水泄不通。
“仙子,能不能不走?”
“是不是我们恶值太高?我在努力积攒善值了,仙子别抛下我们!”
“小的这条命都是仙子救的,小的天天为您供香好不好?”
恶俗用重法,破坏旧的规则就需要建立新的规则,于清浅觉得自己可能有点用力过猛,但并不后悔。
只是看到一双双被抛弃的控诉眼睛,她难得心虚。
到底装了多日仙女,包袱还在。
于清浅亭亭玉立、微微一笑:“吾虽不在营州,但可知天下善恶……”
突然,她表情变得扭曲。
【糟糕,我就知道。】
正如每次短时间内获得大量漩涡后,她体内总会有一次金丝爆发。
此刻,她体内突然有感觉,并迅速撑到了临界点。
看到这里这么多人,她暗道不好,唯恐伤人。
想起刚获得的《残金剑卷》,里面的招式似乎可以一招宣泄掉所有内力。
洪水积在闸门,再端庄的表情都绷不住,她脸已经变青。
太子关切道:“娘子可有碍?”
于清浅突然拔了他身后的剑,整个人腾空,飞跃人群。
百姓不明所以,见她突然变脸:“仙子怎么了?”
【让让让让让!!……】
半空中,她舞了个剑法,只来得及朝空气方向挥出一剑。
一剑寒霜,衣袍猎猎作响,气浪翻飞,叫人睁不开眼。
被蹂躏多次的剑终于不堪重负,寸寸破碎。
于清浅僵着脸落回来,身姿挺立。
内心却相当妖娆:【啊~舒服~~】
所有人被震住。
然而半晌过去,无事发生。
“……”
他们继续刚才的挽留,甚至大胆控诉起来:“仙子既让我们信了您,为何还要离……开……”
“轰隆——”
只见遥远的远方,一座大山仿佛被人斜着切了一刀,正在慢慢倾倒。
大厦未倾,大山已倾。
一剑将山劈成了两半!!!
人们安静如鸡,哪里还敢多说一句。
又小心翼翼地后退数步,唯恐自己的汗气熏着这尊煞神神女。
第78章 定州时疫这套剑诀果然威力巨大,……
这套剑诀果然威力巨大,一招之后,十棵黄豆漩涡产生的金丝耗尽九颗,于清浅脚步虚浮,差点没能站稳。
他们终于顺利离开,无人敢拦。
福州路远,一路又经过两个州郡,路线来到河北道。如果说汴州在黄河以南,这里便是黄河以北。
定州,博陵郡。
由于十日未到,电视没能关闭,沿路无不惹人注意。
辅一进城,周围人便指指点点,或小声惊呼,或双手合十,请求保佑。
街道上,四周传来窸窸窣窣的议论声。
“你看你看。”
“听闻营州有个善恶神女,就是她?”
“也没听过神女头上有哔——我怎么……”说不出口?
于清浅已经习惯,这一路总是有人指指点点,回头率很高。她加快了脚步。
有男子突然在她面前跪下,双手合十:“活神仙,信男愿一年食素,保佑我今年发大财!”
于清浅:“……”
她头顶电视快速播放着这个人的身份,一个总是偷工减料的胭脂铺老板。
视频中,他正在购买原料:【“掌柜的,红蓝花叶还有吗?”】
【“有勒,您要上等还是中等的?”】
【“嗤,要什么上等中等,你还不知道我?最次的陈年花叶拿出来。”】
街上,众人纷纷飘来异样的目光。
原来这个胭脂铺老板偷工减料。
男子满脸臊红,哪里还有发大财的激动。
于清浅对电视的内容并不关心,她大为不解:“你为什么拜我?”
【我在营州“飞”了一圈,还能装神弄鬼,但现在老老实实走路,究竟哪里表现出异常了??】
男子不明白神女为什么说自己装神弄鬼,她头顶的天幕不就是神鬼手段。
“您……可是营州来的善恶神女?”
再次听到这个称呼,于清浅:“……”
之前太过放飞自我,毫无羞耻感,如今这么远的地方也听到自己的传说。
消失已久的脸皮出现,她感觉到久违的羞耻。
“我不是我没有。”
还能怎么知道的,营州那帮家伙肯定把她的画像传出去了,真是……
【太羞耻了!!】
看着蠢蠢欲动的人们,甚至有人已经双手合十、膝盖开始弯曲,于清浅落荒而逃。
一行人除了太子、温左,还有二十个士兵,
太子拉住她的袖子,下一秒,被于清浅带着跑路。
人们追上去。
她跃上房顶,运用轻功快速离开。
“仙子莫走!”
“活神仙,保佑我家今年生个大胖小子。”
“我家人都生病了,咳咳咳咳……求仙子降下恩泽,保佑他们身体安康!”
“仙子!小人安喜县的,求仙子救命啊!!”
“……”
好在于清浅离开的快,一大群人追踪无果,最终也只能放弃。
于清浅心有余悸,这一路上隔三差五就要上演一回追逐。好在大多情况比较正常,虽然回头率高,但没人带节奏。
此刻,她和太子跑到了一处堤坝。
这里是黄河以北,河面风平浪静,附近有人划船、有人摆摊、有人种地,安居乐业,和当初在汴州所见的惨状完全不同。
特别堤坝竟然是用水泥修建的。
于清浅感叹道:“殿下真厉害,短短几个月已将水泥推广到这里。”
【这里的刺史落实还挺快,这就全修上了。】
太子含笑看着她:“都是娘子的功劳。”
他看向蜿蜒曲长的水泥堤坝,如同一条坚如磐石的长龙,牢牢守护着河外的百姓。
确实是神人的功劳。
于清浅不好意思起来,一手撑在堤坝上,看向远方。
见状,太子也撑在堤坝上,和她保持不远的距离。
两人陷入沉默,空气开始升温。
【商业互吹什么的,文宝啥时候这么会说话了?】
“咔嚓。”手下的堤坝出现裂纹,于清浅赶忙松手。
练过几本秘笈后,她掌控力量的能力已经炉火纯青,但难免偶有疏忽,特别如今力能劈山。
太子偏头,唇角带着一抹浅笑,分明是妖冶的容貌,却融合了谦谦君子的气质,叫于清浅看得有些入迷。
她恍然发觉,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太子就一直保持这种笑容,还恰恰是她喜欢的温润如玉款。
印象中,她从小见大的太子可没那么爱笑,随心所欲、薄情冷厉才是常态,笑也是冷笑居多。
最近笑的也太多了吧!
【文宝是不是……在勾引我?】
【不可能,绝对不可能!】她惊恐地后退一步。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太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他也撑着堤坝,和于清浅不同,他手下的堤坝完好无损。
于清浅:“殿下笑什么?”
太子从堤坝离开,步步靠近:“孤……”
“咔嚓。”
不等他说完,他刚才触碰的堤坝竟然出现密密麻麻的裂缝,随着“砰”的一声,倒塌三米长。
太子:“……”
于清浅圆润的眼睛立马犀利起来。
看着一地碎石,她犹如福尔摩斯地回想起这些天的异常。
【不对劲,这些天文宝似乎食量变大了。】
翻开以前和现在的视频对比,太子以前吃两碗,现在吃三碗,他们的菜量也增加了几盘。
只是她自己平时吃的也多,因此没能第一时间发现。
又点开另一个视频,只见马车板上有一排手指戳的小洞,组成一张笑脸(^v^),是她闲着无聊时戳的。
不知什么时候,眼睛下面多了两个手指洞,变成“绿豆眼”,显得猥/琐。
【破案了,原来是你小子!】
于清浅目光炙热:“殿下,你最近是否一闭上眼,就看到几颗小漩涡,噗呲噗呲往外吐丝。”
太子舌尖抵了抵下槽牙,觉得神人十分可爱。
“孤看到四个黑点。”
【四个小芝麻漩涡。】于清浅感觉找到同类,自己终于不是最异常那个。
【这世界果然武学复苏了吧。】
她轻咳一声:“殿下,臣女见你骨骼轻奇,有一门绝世武功,欲传于你。”
太子惊讶,神人竟愿意把自己的秘学告诉他?
不等他说话,她已经把刚得的《残金剑卷》第一式说了出来,讲完配套的金丝穴位要诀后,又比划出动作。
随手折了一根树枝:“先这样……再那样……”
她满眼期待,如同看着一只小白鼠:“殿下试试?”
太子:“……”
他拾过树枝,将内力沿着神人所说的穴位流转。
不得不说太子天分很高,没有于清浅灌顶一样的知识输入,仅仅根据口述,就能找准穴位。
他手持树枝划过天空,指向无人方向。
半晌过去,无事发生。
于清浅:“……没关系,这才第一次,谁不练个千百殿下!!!”
却见太子再次使出《残金剑卷》第一招,人已经晕倒。
整个人冒出肉眼可见的热气,皮肤干涸。
犹如被烤干。
太子倒在她身上,只觉得神人果真香香软软,蹭了蹭她的脖子,才不舍地晕死过去。
【卧槽,文宝这是烤熟了,还带冒烟的?】
于清浅呆呆看着看他,被热气熏到。
她陷入沉思。
看来漩涡太小,练不了秘籍,金丝仅仅在体内运转一下,不等出去,就差点先将人烤干了。
她只好遗憾地将人带回去。
等太子再次醒来时,人在客栈,已是一天后。
客栈,屋内。
温左在一旁伺候:“殿下醒了,定州刺史袁大人求见。”
“咳咳……”他捂嘴咳嗽起来,鼻子有点红。
太子看向他:“着凉了?”
温左受宠若惊:“多谢殿下关心,大抵现在入秋,前夜未能入城,露宿时着了凉。
属下正打算告假,换小顺子服侍,以免将风寒过给殿下。”
“无妨,往后多加一辆马车。”这是让温左在野外时也能住马车的意思。
温左心中温暖:“谢过殿下。”
太子推开门。
门外站着一位身着官服的干瘦男人,正是本地刺使。
于清浅的电视太过惹眼,刺史早早收到消息,虽然没见过电视,但知道营州那位所谓神女其实跟随太子前来。
辅一听说神女入城,他就知道太子来了,只是没想到印象中的假神女竟然真有神异。
太子淡淡地看他一眼。
袁刺史恭敬地行了个大礼:“下官拜见太子殿下,殿下千岁千岁千千岁。”
“嗯。”太子对他印象不错,这个刺史推行水泥很快。
又问温左:“娘子何在?”
温左低头回道:“娘子正在大堂用膳。”
太子下楼,果然见到神人正吃得不亦乐乎,满满一桌肉食。他不自觉柔和了眼神。
袁刺史追上来,弯下腰,脸上堆满笑意:“殿下,娘子,这里太过简陋,不如移步寒舍,让下官款待一二。”
周围的食客们本在稀奇地偷窥电视,看到一个身着官服的大官对另一人卑躬屈膝,不由心中一震。
乖乖,今天客栈是招了那路神仙,净出大人物,他们回去能吹一辈子。
于清浅刚从堤坝回来,看到全部更换上的水泥,对这个刺史很有好感。
“多谢大人,我们只是路过,不日便启程出发,便不叨扰了。”
袁刺史眼前一亮:“哎呀,这位可是太子妃?真如传闻所说,眉目如画、倾国倾城,乃当之无愧的大赵第一美人。
美人配英雄,下官一看便知娘子和殿下凤协鸾和、天生一对啊!”
一旁的掌柜膝盖一软。太子妃,殿下?太子殿下!
他的客栈来了什么了不得的人物。
于清浅忽略后半句,头一次听到人当面夸自己的容貌,直笑的合不拢嘴。
太子对后半句很满意,赏了他一个眼神:“坐。”
袁刺史顺杆上爬:“多谢殿下。”
太子:“来时,孤见这里的黄河堤坝全换上了水泥。孤推行水泥不过两三月,路过其他州郡,依然是以往的沙石。
可见袁大人雷厉风行、心系百姓。”
袁刺史含蓄道:“哪里哪里,殿下和娘子忧国忧民,推出此等利国之物,下官只是上行下效,在殿下面前班门弄斧了。”
一句话既捧了太子和于清浅,又用一句“上行下效”凸显自己的功劳。
说着他又长叹一口气,呜咽一声:“下官在此地为官多年,每每看到黄河发水、百姓流离失
所,只恨不能以身代之!”
袁刺史吸了吸鼻子,又用袖子擦擦眼泪。
“哎,让殿下和娘子见笑了,下官太过忧心百姓,一时情难自禁。”
于清浅被震住了。
一旁偷听的掌柜也被震住了。
太子淡定地吃着饭,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官场上的老狐狸见多了,各个都是“忧国忧民、家国天下”的一把好手,这位刺史还不够自然。
然而于清浅信以为真,毕竟一个大男人说哭就哭,眼泪说来就来。
【以前我竟然漏了这样一个绝世好官?罪过啊。】
这样想着,她点开袁刺史的人物后台,决定膜拜一下他的英雄事迹。
袁刺史心绪稍宁,感叹道:“好在这几年未曾发水,定州还算安定……”
【“大人不好了!安喜县决堤了!!”】
【“什么?本官即将升任,此事绝不能上报朝廷。来人,封锁安喜县,不许任何人出来!”】
袁刺史:“……”
他之前没见识过于清浅电视的作用,只以为她能吐露心声,电视是另一个芥子世界。
看着电视中阴狠地说着“决堤”“不上报”“封城”的自己。
他整个脑袋瞬间充血。
于清浅惊愕地张了张嘴。
【本想膜拜好官,你这,你这……】
“啪。”太子放下筷子,看向他的眼神泛着凉意。
周围食客也忍不住议论纷纷。
“我怎么不知道,我们这儿没发大水啊。”
“好像是有这回事,最近来了不少乞丐,都说安喜县决堤了。”
“我媳妇娘家就是安喜县的,最近他们来投奔我家,听说两个月前发大水,都封城了!”
“这么说是真的……”
袁刺史冷汗直冒。
这位神女竟能将发生过的事再现出来?!
于清浅顺着这件事摸到其他视频。
【好哇你,汴州决堤,人家刺史再无能、还知道上报朝廷,你为了不影响升迁,竟然直接隐瞒。】
电视中,好在洪水范围很小,只有安喜县决堤,其他地方安然无恙,因此才能瞒下。
不像当初的汴州,自家多县被淹不说,还牵连了隔壁郡。
【原来如此,难怪你这么积极地响应政策、修建水泥,原来是被决堤吓怕了。】
【决堤范围小,还真被你瞒下,但你封城后怎能放任不管,任他们忍饥挨饿?
不上报朝廷没有赈灾粮,你还不肯自掏腰包。】
于清浅对他的印象发生了一百八十度转变。
视频所见皆是一地惨象。
消失的庄稼、浸水的房屋,河中飘荡的尸首无人打捞,陆上更是饿死者无数。
现场观看的食客和士兵们都噤声了。
袁刺史羞愧难当:“发大水,死伤在所难免,下官有派人救助,也曾召集商户捐赠,只是……”
只是钱少帮助小。
太子面无表情地看着他。
袁刺史心中忐忑。
以往就算上报,等灾银抵达也得很长时间。
百姓本来就要流离失所,对于天灾他本就改变不了什么,何况风头过后就没有封城了。
唯一的错只是没有上报而已。
他丝毫没意识到自己事后的救灾安排有什么不妥。
更没意识到自己造成了多严重的后果,加倍带来了多少死亡。
于清浅只听到食客们讨论安喜县的事,听不到刺史当场回应的话。只当这事还好他们说出来,让太子听到。
她自顾自地看着视频,越看越不对劲。
【这么多尸体……就这样露在地上,飘在水中?】
她索性不再看两个月前的视频,直接查看现状。
随意翻出安喜县的一户四口之家,其中三人咳嗽不止。
还有一人,满脸潮红,忽然倒地不起。
儿媳扑上去:【“爹!咳咳咳咳……爹你醒醒。”】
儿子伸手拦住:【“爹已经不行了,你别染了病气,阿切!”】
儿媳自嘲道:【“就我们这样的,早就染了病。”】
于清浅心里一咯噔,再次切换其他人的现状。
洪水早就退去,人们返回湿漉漉的房子,然而十室九空。
视频中的人不是在咳嗽的路上,就是在忽然倒地的路上。
【“咳咳……”】
【“咳咳咳咳……”】
【“噗通。”】
她一连将定州的十个县切换了遍。
有四个县已经出现感染人群,其中一个正是她所在的主县。
于清浅看着碗中啃了一半的鸡腿,心里拔凉拔凉的。
【疫病。】
在场所有人头皮发麻,只感觉一道冷泉直入天灵盖,浑身冰凉。
疫病。
“阿切!”一位男子忽然打了个喷嚏。
正是刚才大声说出妻子娘家来自安喜县、并来投奔自己的食客。
所有食客毛骨悚然地盯着他。
“咳咳……”顶着视线,男子没忍住又咳嗽两声。
食客们纷纷奔逃:“啊啊!!他感染疫病了,快跑!”
大堂中间这桌,太子、于清浅死死地盯着袁刺史。
袁刺史脑子简直快要爆炸,他是没上报安喜县决堤,但真不知道发生疫病了啊!
“噗通。”侯在一旁的温左突然倒地,面色潮红。
士兵们一惊,纷纷涌过来,又不敢靠近:“温护卫!你没事吧?”
太子站起来,将袁刺史狠狠踢飞出去,看他的眼神犹如一个死人。
“哎哟——”
疫病非同小可,若如传遍全国,将惨死无数人。如今定州已经波及四个县……
他目光冰冷:“封城。”
第79章 中招封城不是小事,势必会引起恐……
封城不是小事,势必会引起恐慌。
太子写了一封信,让人加急送给皇帝。
他看向一旁讷讷不敢言的刺史,又踢了他一脚,随后一脚踩到他的胸口。
袁刺史只感觉呼吸难受,濒死的痛苦让他挣扎起来。
他非常恐惧,感觉太子是真的想要他的命。
太子居高临下:“抽调兵马严守四城,不得让人进出。”
【还有尸体,一个个都是病原体。】
“尸体集中焚毁。”
他放开脚,眼下这个刺史还有些用处,方便调动人手:“孤已上报父皇,只给你一次将功补过的机会。”
至于父皇会不会采纳,采纳多少,就不关他的事了。
闻言,袁刺史本该觉得不上报啥事没有。
然而刚经历濒死的恐惧,他心态崩掉,听到这话只觉欣喜若狂、万分感激:“多谢殿下!多谢殿下!!下官一定竭尽所能。”
只是封城这般做法,怕是会引起激烈的反抗,正如他之前封锁安喜县。
流血才能镇压下去。
……
客房里,温左躺在病床上,浑身发热,呼吸急促。
他清醒了会儿,慌乱地看向门外的太子等人:“殿下,别靠近属下。”
一行人戴着面巾,大夫隔着帕子把脉。
“发热、气不足,而五脏六腑之气淤结。”
大夫写下药方,解释道:“此乃伤寒之状,老夫只能对状下药。”
对状而不对症,说明他也不知道这个疫病的症结所在,只能综合他的状态开药。
于清浅当然也不知道这是啥病:“谢过大夫。”
她站在门外,往里面瞄了一眼,对这个一路存在感不低的护卫心情复杂。
突然,屋内的温左变得面色苍白、冒冷汗,口唇发绀。
持续一会儿后,他开始大口吸气,似乎呼吸困难,嘴唇也已经紫绀。
大夫本来正要离开,见状,连忙跑回去,伸手探向他的鼻息,又把了把脉搏。
“脉搏跳得好快!”他紧皱眉头。
于清浅往里看了眼:【先是呼吸微弱,后又呼吸急促、心跳加快,这是休克啊。】
大夫摇了摇头:“老夫见过好几例这样的病人。准备后事吧,老夫无能为力。”
他看了眼头带电视的于清浅,说不定她有神异手段:“不知这位娘子可有办法?”
于清浅想了想自
己体内的金丝,也不清楚。
【休克的话……给他震一震?金丝这么神奇,万一能治病呢?】
她踏上前一步,被太子拉住:“勿进,小心感染。”
于清浅其实也踹踹不安、纠结不已,谁不珍惜生命了,但……
“臣女只是试上一试,若此法得用,也能推广开来。”
【我可太怕死了!】
【但人都在这里了,到处都是病毒,我们还一直在一起,不试试能怎么办呢?
万一金丝能抑制病毒,咱也不用那么提心吊胆,还能治疫。】
她对金丝抱有很大期待。
听了她的想法,太子若有所思。
体内那道疑似内力的金色丝线能治病?
可以试验一下。
“娘子莫急,孤看一看。”
于清浅一愣:“殿下千金之躯,怎能以身犯险?”
太子只留下一句:“时疫忧关天下,孤既身在此间,如有救治之法,自当责无旁贷。”
这不是救一个人,而是救万千大赵子民。或许神人没有责任,但他作为大赵储君,从不畏惧邪魔外道。
说完,他径直踏进去。
一旁侯着的刺史和士兵们大惊:“殿下不可!”
太子挥手,态度强硬。
士兵们无法,只好给他备上全新的外衣、手套和厚厚的面巾。
不知为何,袁刺史感到莫名的羞愧。
于清浅看着他的背影,感觉异常高大。
【这就是我的崽,虽然被皇帝误会、大臣弹劾、百姓害怕,但文宝可是皇后娘娘的孩子。】
她内心为他喝彩:【文宝加油!啵一个,mua~】
太子脚下一个趔趄。
所有人“唰”地看向她,神人怎的……如此豪放?
“娘子,”太子转过身来,“若孤用金丝救活他,娘子可否许孤一个奖励?”
于清浅疑惑:“什么奖励?”
太子指了指自己的唇,又看着她的唇,意味深长。
于内心奔放实际怂蛋清浅:“……”
“……这不好吧。”
【你想的美!!】
“哈哈哈哈哈!”太子大笑着走了进去。
穿戴齐全后,太子走到病床前,尝试调动体内金丝。
他领悟能力很高,无师自通地勾出一丝在指尖,在温左的胸前来回晃悠,思考从何处下手。
于清浅朝里探头出主意:“殿下,呼吸困难、心跳加速,可以朝心肺试试。”
太子将细细的金丝朝温左心脏刺入,金丝输出体外后没有颜色,只剩一道无形无色的气流。
感受到气流随着心跳颤动,他又伸出另一根手指,将气流刺入肺部。
所有人紧张地看着他。
【啥感觉啥感觉??】
太子凝眉:“如同感官外放,似乎触碰到一块湿润滑腻之物,收缩不止……孤打开了。”
于清浅惊讶:“感官外放?您这是触碰到了肺部?”
【好神奇,原来金丝刺入人体是这种感觉,这算什么,X光加激光、手术刀?
咱要是个懂医的,都可以做不用开刀的体内手术了,医学奇迹啊。】
随着太子的动作,温左似乎恢复呼吸,只是眉头紧锁、十分难受。
任谁体内的心肺被动,都会难受。
见他呼吸和心跳恢复,太子收起金丝。
温左缓缓醒来、脸色苍白,看到包装到只剩一双眼睛的太子,大惊失色:“殿下,您怎么和属下如此靠近,属下贱命一条咳咳咳……”
一旁的大夫啧啧称奇:“活了!老夫见过不少你这样的,只要出现不能呼吸的症状,没一会儿就死了。”
太子转过身,看向门口的于清浅,意味深长。
于清浅松了口气:“殿下好厉害,金丝真能治病。”
太子面带笑意,直勾勾地盯着她的唇,朝她走来。
于清浅大喜,满脑子都是金丝,哪里还记得刚才太子的许愿。
【太好了,金丝一碰到心肺温左就醒了,这说明啥?说明它抑制病毒啊!我再也不用担心……】
“咚!”
太子轰然倒下。
于清浅:“……”
她脚底泛起一丝凉意,直入脑门。
袁刺史和士兵们惊慌地涌上去:“殿下?殿下!——”
“…………”
*
太子昏迷到晚上,终于醒来,他没有多少咳嗽,身体也只是低热,看起来只是低症。
袁刺史在一旁焦急地来回踱步。
完了完了,殿下已将书信送出去,圣上会知道一切。
本来殿下给了他将功补过的机会,若他好好配合治疫,日后殿下自会为他向圣上美言。
现在殿下病倒,如果在定州丢命,他被贬谪事小,满门抄斩、株连九族事大啊!
袁刺史召集了全城的出名大夫,生怕太子在自己地盘上没命。
此刻,十多个大夫吵吵嚷嚷。
“按照温病治疗,柴胡二两,陈皮一两,川穹……”
“错了错了,应当以伤寒论处,麻黄半两,桂枝一两,杏仁二两……”
于清浅戴上自制口罩,与太子一帘相隔。
“殿下,您醒了,感觉怎么样?”
太子轻咳两声,还能正常说话:“无碍,娘子莫要靠近。”
在他昏迷的时间,于清浅想了很多。
【金丝并不能抑制病毒,只能从物理层面干扰。温左能醒来,是因为疫病导致休克,而金丝通过特殊“手术”将他从休克中救回来。】
【这个病似乎挑体质,潜伏期1-10天。
那天我让文宝练习《残金剑卷》,结果他只有四颗小芝麻,金丝不足强行练功,导致昏迷、身体虚弱。
在免疫力最低的时候,被还没有发病的温左照顾了一晚上。】
想明白后,于清浅很是愧疚:“殿下,都是臣女的错。”
一旁的袁刺史听得头晕目眩。
什么病毒、物理、手术、潜伏期?这位神女在说什么东西?
太子:“与娘子无关,娘子莫要自责。”
闻言,于清浅更是内疚。
出了事后,她趁他昏迷的时间翻阅病例,总结症状。
“殿下,臣女出去打听,发现这病是一种呼吸急症,通过飞沫和粪便传播,体弱者易感。
染病者往往因为休克而亡,若侥幸没有休克,也没有感染其他并发症,综合治疗,便有可能好转。”
【大多人都休克了,民间大夫很难急救,致死率高达五成。】
一旁的袁刺史依然云里雾里,只听到五成的致死率,心中惊骇。
大夫们则两眼放光。
“原来如此,难怪我治着治着,有人突然就没了,有人莫名好转,丢命的正是四五成!”
“原来是通过唾沫和粪便传人,老夫还以为病邪无处不在。”
太子见她专注的模样,被莫名吸引。
于清浅想起上辈子的经验:“任何疫病,要么高致死率、要么高传染性。
此疫如此致命,正说明传染力度低,只要切断传染源、做好防疫,防止扩散全国,应当能治疫。”
一位老大夫忍不住急切问道:“这是什么说法?”
于清浅绞尽脑汁说得通俗易懂。
“因为疫病通过一种肉眼看不见的病邪传播,这种病邪依靠人的生命而活,它在死人、物品上反而活不了多久。
高致命率,人发作得快,病邪存活不了多久,就没有那么多时间传给别人。”
大夫们恍然大悟,纷纷用笔记下。
她顿了下,继续说道:“病邪在低温下更易存活,眼下已经入秋,等到入冬,恐怕……”
【有一场硬仗要打。】
大夫们呼吸一滞。
于清浅看着一帘之隔的太子,又担心又心虚。
【如果那天没让文宝练功,也不会感染。他现在一定很不舒服,还有这么高的致命率,怎么办啊?】
隔着帘子,太子心中升起一种奇怪的兴奋。
神人在为他担心。
“娘子别担心,只是孤有一事相求。”
于清浅上前一步:“你说……”
“别过来,咳咳咳……”
“殿下!”于清浅更是内疚,“您说什么臣女都……”
里面扔出一张太子令牌和官印:“孤如今身子不便,日后娘子便代孤行事。”
于清浅捡起令牌和官印,一脸懵逼:“……哈???”
“袁大人,无论娘子什么吩咐,你都要协助她。”
袁刺史连连点头:“全凭殿下和娘子做主!”
于清浅:“……”
【官印和令牌都交给我了,这么信任我,你咋不把家底交上来?】
却听里面传来闷笑:“孤的令牌可开启孤
的私库,娘子可别全取走了,咳咳……”
于清浅:“……”
他问道:“娘子对治疫有何建议?”
于清浅想了想:“……第一个要切断传染源,将尸体都焚毁,清理粪便、街道,定时消毒。病人按照轻重分别收纳,集中治疗;
然后还得注重防疫,人们没事别出门,出行戴口罩,注重清洁,殿下之前的封城就很好。”
大夫们连忙记下,神女说得每一句都好有道理。
“嗯,”太子笑着鼓励,“娘子想法很好,放手去做吧。”
“好勒。”于清浅离开。
等她走远,太子温润的表情消失:“袁如海。”
袁刺史麻溜地爬过去:“殿下,下官在。”
太子淡淡吩咐:“如若必要,不必手下留情。”
神人单纯,只觉得百姓都会听话、一切顺利。
实际不管封城、隔离、居家不出,势必都会引起恐慌,定然有人拼命反抗,还会发生许多杀人抢劫之事。
依她的性子,不敢杀人。
袁刺史点头:“是。”
太子凉凉看向他:“若娘子受伤,你提头来见。”
袁刺史内心悲泣一声:“……是。”
第80章 恐慌心态于清浅直接在后台搜索患……
于清浅直接在后台搜索患者,得出的数据是让人结舌的。
四个患者很多的县城都被封锁,其余县根据个别患者划区域封锁。还有极少部分人去往了全国各地,她已经让太子发信给皇帝。
城内果然出现动乱。
于清浅缓缓走过大街,人们疯狂地购买食物,官兵在挥散人群,让他们回家,却拦不住疯狂的百姓。
“快快,听说咱这起了疫病,以后都不让出门了。”
“我要走!为什么封城?官老爷们是不是放弃我们了?!”
“肯定弃城了,我们这里有瘟疫,上头这是打算牺牲我们,逼我们去死啊!——”
“老天爷,以后怎么活哦,粟米都涨到二十文一斤。”
“刚才谁抢了我的面粉那是我的面粉,我的!”
“……”
百姓提着大包小包、或随意用碎布包裹面部,行色匆匆,城内一片乱象。
但当他们看到于清浅,面上的恐慌显然小了许多,动作也收敛许多。神仙都在这里,他们也许还有救。
于清浅走到城门,看到一大群百姓在附近蹲守,或带着行李,或带了点干粮和破棉被,就地打地铺。
他们紧紧盯着城门,足有成百上千人。
守城的官兵们则举着刀剑,让他们不敢靠近一步。
她一路听得最多的就是“弃城”言论。
想来也是,古代县城本来就时常被轻易舍弃,如今封城、疫病组合在一起,怎么都像被放弃了。
所以他们不顾一切地想要逃跑。
这时,一队全副武装、蒙着厚厚面巾的官兵过来,他们带着许多板车,上面叠着一具具尸体,用白布盖住。
官兵们押送尸体往城门走去,踢了踢:“让开!”
睡在地上的百姓猜到这些尸体是什么,纷纷退避三舍,很快空出一条道来。
为首的官兵看到电视,知道这是这两天安排事情的神女太子妃,于是隔着老远打招呼:“拜见仙子。”
于清浅点头:“带到外面焚毁?”
“是,这些尸身带有病邪,会传给其他人,属下要带到城外集中焚毁。”
却见后面追来一群人,皆是死者的家属。
“你们要把我爹带到哪里去?!”
一位老妇人拍着大腿大哭:“丧良心哦,俺家老头子死了不让入土,连个全尸都不留,以后投胎都投不了啊!”
官兵举刀挥散:“你们亲人得了瘟疫,让他入土,嫌自己活得太久么?”
“他没病,求求你……”家属们不敢靠近。
对他们来说,死后不能入土为安、灰飞烟灭,以后就不能投胎转世,是比死亡更可怕的事情。
于清浅看着这一幕,无法做出评价。她看到城门即将打开,一群就地等候的百姓蠢蠢欲动。
押送尸体的官兵一边防着家属,一边谨慎地将板车推过去,准备出城。
下面的城卫举刀防着百姓,楼上的城卫则举着弓箭。
城门缓缓打开。
于清浅看到人群中某个黑脸莽汉,感觉不对。
“等等,别开门。”
她快速翻查这个人的信息。
视频中,黑脸莽汉召集了几个跟班:【“等押送尸体的官兵出城时,兄弟们喊几嗓子,我们一起冲出去。”】
跟班一愣:【“那些官兵有武器,我们怎么出得去,会死人的。”】
人群中,黑面莽汉见到天幕中的自己,顿时一惊。
他看到上面的“自己”继续说:【“怕什么,官兵多少人,我们可有几百上千人,待会儿跟在最后……”】
流血的是前头冲锋的,他们在最后面浑水摸鱼。
城门,黑面莽汉在大家还没反应过来时,大喊道:“留在城里死路一条,出去才能活命,大家冲啊!!”
跟班们立马跟风:“咱们这么多人,大家不要怕。”
“冲啊!——”
人们虽然看到视频,但确实想出城,有神仙在也抵不过生命威胁带来的恐慌。
有人带头后,纷纷跟风冲出去。
于清浅见到这乱象,有种这天终于来临的感觉。这几天城里十分紧张,将要随时爆发似的。
她一跃而上,吩咐守城的城卫:“开门。”
然而城卫们哪里还顾得上,举刀斥退:“停步,别过来,刀剑不长眼!”
有城卫听到吩咐,想要打开门,却被蜂拥而至的人们抵住。
“噗呲。”有人被推着前进,不小心主动刺入刀。
“啊啊!!……”
有了第一个就有第二个。
“杀人了!快跑,从这这里冲出去就能活!”
然而这扇门是从外往里开的,刚刚只打开了一条狭小的缝隙,现在即便想开门也开不了。
于清浅直接跳上城楼,蹲下,握住城门的最上角。
下一秒,直接将整个巨大的城门提起来。
底下的人只感觉豁然一空,城门竟缓缓向上打开。
不多会儿,整个城门大大方方的打开,人们不必挤在门口,一溜烟地被冲了出去,纷纷有些懵。
回头一望,却见那位头顶天幕的女子举着大门,犹如蚂蚁举着巨鼎。
大家陷入震撼,久久说不出话来。
于清浅站在城楼,朝下喊道:“出去啊,你们不是要出去?现在没有门了,只管大大方方地走。”
众人一时无言。
就她举着那张巨门,仿佛谁动一下、她就要砸谁的架势,谁还敢动?
于清浅气笑:“出了这个门,附近的其他县城都是封死了的,你们哪儿也去不了,只能露宿荒野。”
她看向门口流血的几人:“现在病魔没来,你们自己先死一波,满意了?”
听到这话,人们终于绝望。
有人跪地:“您是大慈大悲的菩萨,为何要跟他们同流合污,我不想死,不想死啊!”
那位煽动百姓的黑面莽汉走出来:“仙子,城里有疫病,我们显然被放弃了,只想求条生路。”
于清浅摇了摇门:“谁说放
弃你们了?”
黑面莽汉悲泣质问:“为何封城、每日焚毁尸体,难道不是等着我们自己染病死光,以免传到其他地方吗?”
到时候这里会变成一座死城。
于清浅:“……”
她终于弄清这些人的真实想法,为啥一直以为弃城。
“你们可知道,当朝太子也在城中?”
随着她说话,太子出现在电视中。
帘子外,护卫叫着:【“殿下,药已经热了。”】
太子放下书,应了一声。
视频外,众人一惊。称呼殿下,莫非真是当朝太子。
“若要放弃你们,太子怎么可能也在城中?我们正在积极地救治病人,未免疫病传遍全国,才不得已封城。”
“轰——”于清浅将门一把丢下去。
人们噤声。
“我们从来没有放弃任何一个大赵子民,难道你们看不到变干净的街道、遍地的石灰,看不到官兵每日宣传居家,将染病的人接走,将逝去的病体焚毁?”
随着她说话,电视中,各条街、各个村忙碌的官兵一闪而过。
又出现一个奇怪的画面,一个个整整齐齐的床位,上面的人一脸病色,不时有全副武装的医者来回走动。
于清浅看着他们:“你们以为居家是为了等死?把染病的人接走是为了集中杀死?”
城门外底下,人们不自觉点了点头。
他们确实是这样以为的。
但是看到天幕中的那些人……他们得到医治,并没有被杀死。
于清浅呵呵一笑:“我们号召全城大夫,竭尽全力救治他们,从未放弃过谁。你们若是不信,可以实地参观一下。”
人们看着天幕中仿佛要咳出肺的人:【“咳咳咳,咳咳……”】
大家纷纷惊吓地使劲儿摇头,哪里还有不信的,又哪里敢去。
于清浅又看着为首的黑面莽汉:“圣上已派御医和粮食过来,我们对这里严守以待,自然可以度过难关。
若你们到处乱跑,疫病传至全国,朝廷根本无法顾及这里,那时才是真正的十室九空,你们乐意吗?”
众人看着天幕中的一车车物资,纷纷羞愧地低了下头。
朝廷没有放弃他们,倾尽心力治疫,如果他们把瘟疫带到其他地方,哪里还有这些救助,那时大家才是真正的等死。
见状,于清浅放软了声音:“我们都是大赵子民,是手足同胞、同气连枝,自然也不会放弃任何人。”
听在这些百姓耳中,又有了别样的震撼。
仙子说他们是手足同胞。
大家心中酸酸涩涩。
……
一翻言论迅速传遍满城。
“那位仙子当真这样说?”
“骗你干甚,现在南城的城门还没有装回去呢,不信你去看看。”
“真有赈灾粮和御医送过来?我咋不太信呢。”
“你说那些病人不是去等死,而是被救治?我家夫君其实近日有些咳嗽……”
“咦惹——”人们纷纷离说话那人三米远。
太子买了一处宅子,用以这段时间安置。
此刻,宅中,太子寝居。
隔着帘子和三米远,太子笑问:“娘子这些日子可曾遇到麻烦?”
于清浅凝眉:“有一事还请殿下帮忙。”
太子好奇:“何事?”
于清浅顿了下:“请殿下颁令,召集天下医者,协力治疫。包来回路费,视贡献分发奖励。”
太子诧异地一挑眉。
她继续说:“……贡献最大者,封御医、白银万两。”
一旁的老大夫没站稳,一个把坐地上,但他毫不顾忌,双眼放光:“娘子说的可是真的?!”
御医!万两白银!
有钱又有名,简直就是医者的巅峰。
于清浅看向太子。
太子不像老大夫那样只看得到奖励,联想城门发生的流血争斗,他一下子明白了她的想法。
“娘子此举,求医只是其一,恐怕稳定民心才是主要的。”
于清浅满意地看他一眼。
……
城中张贴起大量的布告。
有人念出声来:“召天下医者……天下医者?!”
“贡献最佳者赏银万两!!”他忍不住惊愕。
众人议论纷纷。
“朝廷要让全天下的大夫都来给我们治病。”
“上面没有放弃我们,染病有人治疗,不是等死……”
“仙子在这里,听说京城来的太子也在这里,仙子说的都是真的。”
“我们真的有救!”
人们心态彻底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