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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71章 不愧是老六不愧是老六,连自己外祖父……

许尚书和周伯侯几个哭丧着脸来,又哭丧着脸走。

待出了颐和宫,周伯侯就忧心忡忡道:“现下如何是好?太上皇瞧着完全就被陛下哄住了,对立谁为后并不怎么在意。”

陛下定是利用回溯时间的能力,从小投太上皇所好,才讨得太上皇从小就偏爱他。

许尚书坚定道:“太上皇开疆拓土,英明神武,迟早有一日会察觉陛下不对劲的。不着急,陛下大婚总得等丽太妃回来,我们还有时间。”

众人忧心忡忡的出了宫。

他们满含期待,而他们英明神武的太上皇则在颐和宫内笑得前仰后合,眼泪都笑出来了!最后居然笑岔了气,连连咳嗽才终于不笑了。

他咳得背脊弯曲,赵砚连忙给他顺气,关切问:“没事吧,就算再好笑也别笑成这样,你看,乐极生悲了吧。”

天佑帝连连摆手:“不碍事,这毒不致命,就是磨人而已。”

赵砚忧心忡忡问:“太医院还没查出具体是什么毒吗?”他先前也看过,实在弄不明白是什么毒。

嘉义太子的医术当真高明。

天佑帝顺了口气,摇头。

赵砚:“儿臣已经派人去寻三哥了,很快就会有消息的。”

天佑帝听他提及赵涵那个混账,气得磨牙:“你休要同朕提他!”临走还要摆他一道。

赵砚生怕他又气岔了,连声道:“好好好不提就不提。”

他倒是没提了,过了几息,天佑帝又主动提了起来:“朕派出大量人马都寻不到他踪迹,你如何能寻到?你让谁去寻的?”

赵砚:“父皇的人都是官面上的人,自然寻不到。儿臣找燕记货运的大当家帮忙寻的,他的人遍布大楚各地,三教九流都有,要寻到人应该只是时间问题。”

“燕记的大当家?”天佑帝沉默一瞬,双眸中有怀念之色:“他这么多年在宫外倒是混得风生水起,南阳郡一役立了那样大的功劳,也不来京受赏,还特意将自己的名字从捷报中抹去……”

这是他期待多年,培养多年的太子啊。

说没有遗憾是假的。

赵砚小声道:“不是父皇当年说不许他进京?”

天佑帝恼怒:“他偷偷来京见你也不是一次两次,别以为朕不知晓。”

赵砚呐呐,继而又小小声道:“那这次儿臣大婚,想请他来宫里喝杯喜酒,父皇可许?”

天佑帝哼了一声,没好气道:“听闻燕记不是还酿酒,大婚的酒水便从他那里出,作为大婚酒商,来宫中督办也是情理之中,你何须同朕说。”

赵砚立刻眉开眼笑:“这次宫变,他也是来了的,拿了儿臣的令牌调动镇南军一起来的。现下就住在乔府,儿臣明日就让人去传话,把父皇的意思传达过去。”

天佑帝口是心非:“都说了不是朕的意思,你这脑袋是听不懂话?”

赵砚连忙顺着他话说:“是是是,儿臣错了,是儿臣的意思!”真是的,越老越别扭,明明就挺想见太子哥哥的,还非得拿他当借口。

天佑帝见他讨饶也不再多言,转移话题道:“朝臣那边,你也莫要玩得太过,给他们留一条活路。小心把人玩坏,没人替你做事。”

赵砚点头:“儿臣知道的,他们大部分人现在不是不服儿臣吗,儿臣就只是想磨磨他们的性子,不会闹出人命。”就人不小心挂了,他也能让他活过来。

只要这些大臣别没事找事,跟他对着干,他还是很好说话的。

他对林少卿和冯将军他们几个就很好,今日早朝都给他们赐座了呢。

不得不承认,赵砚确实是大楚三个皇帝里脾气最好的那个。

转头就让太医去今日被折磨惨的大人府上慰问了。

日日早朝改成三日一朝,又特意将早朝时间推迟到辰时。这样官员就可以卯时再起床进宫,不至于太辛苦,散场后点卯上职的时间也变短了。

不仅在偏殿设置了廊食,连每个月的俸禄都按照品级有了相应的提升。遇到中秋节,还给文武百官发了御膳房做的月饼,在生活和精神层面上可谓用心。

但朝臣都叫他先前一出弄怕了,廊食没几个人真敢吃。

一个月下来,早朝就没见新帝发过脾气。

这好脾气来自于他对朝臣有绝对管控权,只要朝臣不烦他,他也不会轻易乱回溯折腾人。

对于赵砚一系列改革,六部的朝臣心中是颇有微词的,觉得这和他们心中勤勉的君王有差距。

但也只敢在心里有意见,就算想当着文武百官的面提出来,也压根说不出口。

很有可能刚张口就被回溯了。

更别说立后一事,压根提都别提。

尽管朝臣如何不乐意,丽太后一行人还是进京了,随丽太后进京的还有田翎父母。

田老汉和圆婶子是怎么也没想到,他们有一日会成为皇帝的岳父、岳母。面对巍峨的皇城也只敢小心的瞟上一眼,就规规矩矩的坐好。

软轿一路行到了玉芙宫前,田翎和赵砚早已经等候在那。

赵砚先喊了声母后,田老汉和圆婶子赶紧朝他行礼,就叫他双手托住了:“岳父岳母,不必如此,往后就是一家人了。”

两人受宠若惊,看向赵砚身侧的田翎,田翎朝他们点点头,他们才安心不少。

一行人进了玉芙宫主殿,歇了口气,丽太后才嗔怪道:“婚期怎得定的如此急,我们险些都赶不上了。”

赵砚无辜:“是玉真国师算的日子,他说后日是百年难得一遇的良辰吉日,那日成婚可保夫妻同心,万事顺遂。”

丽太妃一听立刻就不抱怨了:“那是不能错过了,也不算太急。”她笑完又接着问:“婚服可有备好?礼部和官禄寺那边可有筹备好婚礼?”

赵砚点头:“圣旨下去的次日就开始准备了,婚服也赶制好了,昨日就试过了,很合身。母后放心,绝对不会委屈了阿翎。”

说了片刻话,小路子匆匆,小声道:“陛下,西途郡王和太康王进宫了,正在长极殿等着。”

赵砚诧异,随即立刻起身,朝丽太后道:“母后,您先休息,儿臣先去长极殿看看。”说完,又看向田翎:“阿翎,你陪着岳父、岳母说说话。”

田翎点头,示意他赶紧去。

赵砚走出玉芙宫才问:“他们二人何时进宫的,不是

说已经回西途了?”

按照路程算,人应该已经快到西途草原了。

小路子摇头:“奴才不知,好像来的只有西途郡王和太康王二人,城外也并未见到西途大军。”

赵砚坐上龙辇,一路行至长极殿,一步跨了进去,就瞧见风尘仆仆的赵驰和蔫头耷脑的太康王赵旭。

他上前两步,伸手拍了拍两人的肩,眉眼兴奋问:“四哥、六哥如何来了?我当你们已经在西途境内了。”

赵驰笑道:“都登基了,还我我我的,当称陛下了。”

赵砚浑不在意:“习惯了。”

太康王赵旭没好气道:“还不是四哥,我们行至半路,听闻你的婚事,他坚持要回来。我的病情怎么办?再拖下去只怕这辈子就废了。”

赵砚下意识往他身下看:“真那么严重?”看到六哥憔悴的模样,他对天佑帝的话是深信不疑了。

赵旭闭了闭眼,深呼吸:这都是拜谁所赐!

西途郡王意识到他的郁闷,连忙岔开了话题:“我让胡烈将军先带兵回西途了,同时给玉清巫医传信,让她来京一趟。等喝完你的喜酒,我们返程,在半路就能遇到她,不耽误六弟治疗那处的。”

赵砚松了口气:“那六哥先在宫里住下,待会再给太医先瞧瞧,你们回来的正好,五哥也回来了,正好一起参加婚宴。”

西途郡王问:“老五人呢?我们进宫时听闻他随丽太后一起进宫了,怎么没瞧见人?”

赵砚:“他去瞧云太妃了。”

两人风尘仆仆,赵砚也不好聊太多,又带他们去拜见了天佑帝。

西途郡王从宫中出来后,就径自去了从前的府邸。而太康王坚持要留在颐和宫陪着天佑帝,说是要尽孝心。

等赵砚一走,他就遣退了闲杂人等,抱着天佑帝的腿一阵哭:“父皇,儿臣那处真废了!”他断断续续说起那日被太医连续针灸吓萎的事。

天佑帝没好气道:“那日朕就说了,让你照着赵旭那孽障插的地方插,你怕疼怪谁?”找什么理由不好,偏要说那处不行。

不是自找的。

太康王哭丧着脸:“儿臣也没想到啊!”说完他又开始干嚎:“父皇啊,我们怎么就这么命苦!”

天佑帝把茶碗一合,嫌弃的踢开他:“你放心,除了你我,满朝文武也开始命苦了。”

太康王的哭声突然就止住了,迟疑问:“父皇这是什么意思?”

天佑帝:“就是字面上的意思,满朝文武跟着小七回溯了。不然你以为小七如何能顺利的立一个猎户之女为后?”

太康王愣了两息,沉闷的心情突然一松,哈哈大笑了起来:“当真?”

天佑帝:“比真金还真,你去许家瞧瞧你外祖父就知道了。”

太康王等不了了,立刻起身就要去看戏。

天佑帝在身后幽幽提点了一句:“他们还不知朕和你也被迫跟着回溯,你最好嘴巴严一些!”

太康王连连点头,头也不回的跑出了宫:看别人乐子的事怎么能少的了他,心许他那处的毛病心情好,就好了。

天佑帝心道:不愧是老六,连自己外祖父的笑话都要看,比他还招人恨!

第172章 五皇子:本王可没有乱认兄弟的习惯小……

太康王急匆匆跑到许府,许尚书早一刻钟前听闻他回宫了,正套了马车要进宫去,见他来,连忙将他迎到了府上,隐晦问起他那处的伤。

太康王丧眉搭眼道:“暂时是好不了了,外祖父也莫要再想着可惜。小七既已继位,本王就断没有再复位的到底。”

许尚书重重叹了口气,心中最后一丝不甘也没了:“老臣知晓了,殿下尽管养病,老臣不会再与陛下为难。”

太康王:这才对嘛。

他看向许尚书额头上已经结痂的伤疤,八卦的问:“方才我去父皇那,听闻父皇说外祖父和周伯侯一个多月前哭到了他那,是怎么一回事?”

许尚书迟疑,但太康王殿下也不是外人,就悲愤的把先前的事说了。

许尚书越说越觉得对面的人不对劲。

对面的人双眼发亮,面色紧绷,像是在极力忍着……笑……

许尚书忽而就停了控诉,肃着脸看向太康王。

太康王还没意识到不对劲,见他停下,疑惑问:“外祖父怎么不说了?”他还没听够呢。

许尚书拧眉:“殿下方才是在笑?”

太康王连连摆手:“没有没有,本王怎么会笑话外祖父……”他说完,一个没憋住,漏了一声笑。

许尚书一怒之下怒了一下:知道太康王喜欢看戏,没想到看到他这个外祖父身上来了。

这人若不是他外孙,真会被他打死!

许尚书把茶碗一搁,径自躺到软榻上不说话了。

“外祖父?外祖父?”太康王殿下锲而不舍喊了两遍。

许尚书闭眼装睡,懒得搭理他。

直到许丛溪过来,才终于将他从许尚书的院子里给拉了出来。

许丛溪温声道:“殿下,祖父这两个月着实难过,您莫要介意。”

太康王:“说的什么话,那也是本王外祖父。”他双眼亮晶晶又看向许丛溪:“那日早朝你也在吧,外祖父说的回溯怎么回事,你再具体说说?”

许丛溪:你这一脸八卦的表情是什么鬼!

但这表弟的性子他知晓,不让他八卦个够,他能一直缠着你。

于是许丛溪尽挑文武百官惨的一面说。

半个时辰后,太康王终于心满意足从许府出来了。

他上了马车,吩咐人往宫里去。路过乔府时,忽而见一人从里面出来。那人以银色面甲覆面,一身月白长袍,身形如松如竹,不管是侧面和背面给他感觉都极其熟悉。

眼看着人上了马车走了,太康王连忙命车夫跟上。一直跟到皇宫西直门,对方才停下。

他略微讶异,下了马车追了过去。

对方正在指挥人搬酒坛子,十几车酒水依次排开,西直门值守的太监总管正带着人清点。

太康王走近,那总管太监吓了一大跳,扑通一声就跪下了:“陛……”他喊了一个字,连忙又改了口:“太康王殿下!”

他一跪下,他身边的小太监齐齐跟着跪下了。

刹那间,西直门跪了一大片。

背对着他的燕祐身形僵硬一瞬,随即转身,弯腰行礼:“草民燕祐参见太康王殿下!”

他刚俯身就被太康王伸手扶了:“燕祐?你是燕记的大当家?”

燕祐点头,随即解释:“草民负责此次陛下大婚的酒水,今日特意过来送酒。”

太康王往他身后瞧去,脸上有了笑意:“听闻你同小七关系极好,小七有没有说过,你背影极像一人?”

燕祐淡定点头:“有,先前在庐阳城西途郡王就曾言草民有些像陛下的长兄,草民惶恐。许正是因为如此,陛下先前才同草民交好。”

“是吗?”他看向对方的脸,侧脸也有些相似,就连说话时温和的语调也很相似。

燕祐见对方一直盯着他脸看,连忙解释:“草民脸上有一处胎记,实在恐怖,故而以银面遮盖。”

太康王也没深究,反而向他要了一坛酒,温声道:“本王觉得同你也十分投缘,小七婚宴上若是遇到,可以喝两杯。”

燕祐点头应是。

太康王这才抱着一坛子酒重新坐上马车,从东宫门入了宫。

经过宣德门时又碰见了从云太妃住处回来的五皇子,如今的敦亲王。

五皇子见到他很是讶异,左右看了看,着急问:“你何时回宫的?怎么就回宫了?你不是后悔把皇位传给小七了吧?”

太康王无语:“我怎么就不能回宫了?我就是来参加小七婚宴,说什么后悔不后悔的。”

五皇子松了口气,立马又伸手来推他:“还是不行,你快些走,许尚书等人本就不满小七突然登基。你回来,不是又给他们闹的借口!”

太康王被他推得踉跄两步,抱着酒坛子又不好还手,只好往旁边闪了闪,没好气道:“走

什么走,四哥也同我一起来了。你放心,我外祖父他们闹不起来,文武百官都叫小七治得服服帖帖的,他们屁都不敢放一个。”

想放屁也得憋回去。

五皇子疑惑:“你怎的知道闹不起来?”

太康王不欲与他多说:“你别管,总之就是闹不起来。”说完就绕过他继续走。

五皇子回头瞧着他背影,总觉得这厮和小七有什么事瞒着他。

他忽而心塞,气哼哼的出了宫。

不过很快,五皇子就来不及气闷了。

天子大婚,户部要出银子,礼部和官禄寺卿都要到他这报备银子数目。

他忙得脚不沾地,眨眼便到了天子大婚这日。

他一早就换了新衣,拿了贺礼早早进宫去找赵砚。从宣德门起,皇宫各处就张灯结彩,一派喜气。

小路子作为新任的大内总管,忙得不可开交,指挥着宫人搬这个抬那个。见到他过来,连忙请安,乐呵呵道:“敦亲王殿下,陛下正在甘泉宫试婚服呢,奴才带您过去?”

五皇子摆手:“不用,本王自行过去就行,你忙你的便是。”说完,就继续往甘泉宫去。

甘泉宫的门大开,宫娥和小太监端着托盘进进出出,见到他后屈膝行礼,就继续忙自己的事了。

五皇子一步跨了进去,边走边喊:“小七,恭喜啊!我给你送贺礼来了。”

他跨过屏风走到内室,脸上的笑容戛然而止。

屏风后,赵砚正摊开手任由宫人穿上喜服。他身侧站着一银甲覆面,清雅入竹的男子,神情极其熟稔的在和赵砚说话。

那男子手里托着一只精致的木盒,温声细语道:“这是两块同心玉,是我在北地火山所得,上面坠着的同心结还是你嫂子亲手打的。你和阿翎配在身上,可温阳暖身,对身体十分好。”

再细看那玉,竟是罕见的红玉,一只雕龙,一只刻凤,做工当真奇巧。

配在喜服上更添光彩。

赵砚伸手摩挲了两下,笑道:“我很喜欢,阿翎肯定也会很喜欢的。”

五皇子再看看自己手上的锦盒,里头也是一块玉,但只是一块羊脂白玉。

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他突然就有些送不出去手了。

赵砚一抬眼,见他站在屏风处,笑着问:“五哥,你怎来得这样早?”

五皇子走近两步,把锦盒送到他手里:“给你的新婚贺礼。”

赵砚接过打开,道了句谢,然后就把锦盒放下了。

五皇子看着他腰间晃荡的红玉只觉得碍眼:小七怎得看上去和这人很熟?

他抬眼看向燕祐,语气冷淡问了一句:“你是哪个?本王从前怎么没见过你?”

燕祐连忙拱手朝他行礼:“草民燕记大当家燕祐见过敦亲王殿下。”

五皇子听到他名字,下意识就问了一句:“哪个祐?”

赵砚察觉出他有些不善,立刻打断他的话:“五哥,南阳郡一役,燕大哥出力良多。这次温太妃和温国公叛乱,也是他带镇南军前来支援的,你待他客气一些。”

这一声燕大哥瞬间让五皇子破防:“小七,你是天子,如何能称一个平民大哥?”你喊他哥,那这人不是和自己称兄道弟了。

他赵谨可没有乱认兄弟的习惯。

赵砚不想和他掰扯,干脆转移话题:“五哥,太庙祭祀那边缺人手,你帮我督促一二,不要误了吉时。”

五皇子才来,自然是不愿意走的:“太庙那边不是有鸿胪寺卿?”

赵砚尽挑好话说:“鸿胪寺卿能顶什么用,还是要五哥盯着我更放心一些。”

五皇子颇为受用,看了燕祐一眼,转身走了。

寝殿里熏香袅袅,顷刻又安静下来。

赵砚温声道:“你别同五哥计较,他就是脑子缺根弦,封王那会儿为了显示同我关系亲厚,硬要我封他亲王。不过是小时候的恩情,就一直记着了。”

燕祐轻笑:“这么多兄弟里,老五是最没心眼的。也幸亏你当了这个皇帝,不然以他的性子,迟早吃亏。”

他说完,又道:“你先忙着,我还得去看看宴席上的酒。”

赵砚点头,他这才转身出了甘泉宫。

一出寝殿,立刻有小太监在前面引路。这宫里他闭着眼都能走一圈,其实不用人引路,但这是宫里的规矩,他就默不作声跟着走了。

走过回廊,出了月拱门,就看到方才出去的五皇子站在那。

宫道宽阔,对方似乎很焦躁,像是刻意在等他。

燕祐眸色微动,上前行了一礼。

五皇子挥退宫人,又上下打量他两眼,才问:“方才问你话你还没回答本王呢?你是哪个祐?”

燕祐:“左右的右。”

五皇子蹙眉:“左右的右也不太行,回去后让衙门的人把名儿给改了。”

燕祐蹙眉:“敦亲王殿下,姓名乃是父母所赐,如何能轻易改。”

五皇子不悦:“让你改就改,祐字不是你叫的。”什么身份,也敢和太子哥哥重名,还戴了个面具,一看就不是好人。

攀关系的他见得多了。

没见过这般不要脸,拿名字和小七攀关系的。

燕祐不答。

他恼火:“本王说话你听见了没?”

燕祐:“恕草民不能从命!”

“你!”五皇子真的恼了,伸手就去摘他的面具:“本王倒要瞧瞧你长什么鬼样子,如此猖狂!”

只是他手还没挨着对方,后腿弯就被不轻不重的踢了一下,整个人猝不及防往前踉跄了两下。

燕祐及时避开。

五皇子站稳后,恼怒回头,骂道:“哪个不长眼的敢踢小爷?”一回头,就对上四皇子冷峻的脸。

他声音瞬间小了两个度,委屈问:“四哥,你踢我做什么?”

四皇子没好气道:“小七大婚,宫里到处都在忙,你不去帮忙,跑到这里欺负人?”说完,朝燕祐抬抬下巴,示意他走。

燕祐朝他拱手,转身就走。

“哎!”五皇子恼火:“本王有说让你走?”

他刚喊出声,又叫四皇子踢了一脚,五皇子真恼了:“你有病吧,一直踢我做什么?”

四皇子训斥道:“往后瞧见他放尊重一些,再叫我瞧见你对他大呼小叫的,我还踢你!”

五皇子莫名其妙:“有病啊,他说他叫燕祐,他怎么能取祐字,我让他改名怎么了?”

四皇子翻了个白眼:“你管的还真宽,他爱叫什么名就叫什么名,碍着你了,别没事找事!”

说完又剐了他一眼,转身走了。

五皇子在原地转了两圈,烦躁的踢了踢面前的宫墙。

小七和四哥怎么如此维护一个外人,到底谁才是你们兄弟啊!

他愤愤不平,心想着下次一定要揭下对方的面具,瞧瞧这人的真面目!

第173章 太上皇早知陛下能回溯,赵家这些龙子……

五皇子气恼完,还是去了太庙帮忙。

忙了许久,天色渐亮,洪亮的钟声自宣德门荡开。

鼓乐声响,周遭禁卫军整肃威严,文武百官早早进宫,在太庙玉阶两侧跪成朱紫色长河,礼官手持金册立在太庙最高处,等待吉时的到来。

天边第一缕霞光落在太庙前的汉白玉浮雕上,十二长角声响,礼官高唱:“陛下大婚,下承天命,上告祖宗,祭祀礼开始!”

赵砚身着暗玄色龙纹冕服,手捧帝后庚帖被众人拥簇着一步步走进太庙。

几个王爷早已经等候在太庙内观礼,几人之中混入一个外姓人格外的显眼。

五皇子看向站在赵砚身边,手捧祭酒的燕祐,十分郁卒:这人怎么无处不在,祭祀奉酒这种事不该是光禄寺卿来做吗?他一个商贾怎么能站在这么重要的位子上?

小七待他太过亲后了吧?都超过他这个兄长了。

许是他目光太过强烈,奉酒的燕祐朝他看来,两人四目相对,他竟还笑了一下。

五皇子顿时更怒火中烧:他这是在挑衅自己?

他气鼓鼓的瞪回去,身侧的四皇子悠悠朝他看来,他这才偃旗息鼓,注意力重新集中到赵砚身上。

这一看,祭祖已然到了尾声,赵砚已经把帝后庚帖供到了祖宗灵位前。

他暗自懊恼,就听光禄寺卿继续高声唱喝:“祭祀礼毕,帝后天赐良缘,宜嫁宜娶。请陛下前往太和殿迎娶新后,行娶嫁之礼!”

群臣拥簇着新帝走出太庙,燕祐也紧跟其后。

五皇子无声往前走了两步,想将燕祐挤开,后脖领就叫身侧的四皇子一下子拽住了。

险些没勒死他。

只是眨眼的功夫,赵砚就乘坐龙撵至外庭太和殿前。

新帝等高台,俯首回看来路。

礼部尚书高喊:“凤舆至——”

十六抬金漆凤辇在铺着红绸的玉阶前停下,辇中女子凤冠霞帔,以却扇遮面。在女官的搀扶下缓缓走下,然后沿着玉阶一步步走向最高点。

霞帔上金线绣的凤羽随着她步辇轻颤,缀满东珠凤冠摇摇欲坠,珊瑚珠帘将她的面容遮得影影绰绰……

文武百官全都看着,生怕她摔了,时间又得回溯。

然而,她每一步走得都非常稳,仪态端方,完全不输任何世家贵女。

这是她苦练一个月的成果,她坚信自己可以做得很好。

待走到高台,众人终于松了口气。

帝后携手走进太和殿,天佑帝早和丽太后端坐在太和殿最高位上等待。

宫人就绪,礼官站定,文武百官进殿观礼。

“吉时到,大婚礼始,珠联璧合,欢愉永年……”

帝后大婚,礼仪繁复。

礼官每念一句,文武百官都盯着他们的陛下,又提心吊胆的。

好在全程都有礼官指引,帝后并未出错。

“圣仪既备,观礼既成,自即日起,田氏淑女田翎为大楚新后,赐凤印!”

小路子捧着凤玺站到田翎一侧,丽太后起身,亲自把自己都未摸过的凤印交到田翎手里,眼眶含泪道:“自即日起,你们既是夫

妻,要互相扶持,互相包容。”

田翎郑重接过凤印,盈盈下拜。

天佑帝肃声道:“你们既是夫妻,更是皇帝皇后,当做好万民表率。”

赵砚跟着田翎同时下拜,算是无声的承诺,正式接下天下这个担子。

天佑帝看着他沉肃的面容颇为欣慰:小七实诚,既应下了,就必定能做好这天下之主。

孩子长大,他终于能安心颐养天年了。

礼官再次高唱:“礼毕,恭请皇帝皇后入甘泉宫,拜!”

文武百官下拜,帝后在内侍的拥护下乘上龙辇往甘泉宫去。

五皇子迈步就想跟上去,西途郡王一把拉住他,蹙眉问:“帝后洞房花烛,你跟前凑什么热闹,待会还有赐宴。父皇和文武百官都在,别找事!”

五皇子委屈:“我怎么就找事了,宫外有人成亲不都可以闹洞房吗?”

西途郡王:“你也知那是宫外,宫内没有闹洞房一说。”谁敢闹帝后的洞房。

五皇子丧眉搭眼的被拉到宴席上坐下,一抬头就见对面的太康王已经和燕祐坐在了一起。两人有说有笑,看上去很是融洽。

五皇子蹙眉:“六帝怎么也和他相熟?这人是什么身份,怎得方才在太庙祭祀时,他也在?”

他问话的同时,文武百官也在看燕祐。

原因无他,整个席上就他一人戴着面具,实在惹眼。

更何况还是在帝王面前。

桌凳全部摆上,宫人端来早就准备好的席面,一壶美酒端到桌上,浓烈甘甜的酒香味在席上蔓延。

宫婢上前依次给百官斟酒,冯禄提了一壶酒到天佑帝面前,天佑帝饮了一口,大赞好酒。这才看向太康王身侧的燕祐:“这酒是你酿的?”

燕祐起身离席,走到大殿中央,朝天佑帝郑重行了个跪拜礼,随即抬头:“正是,草民听闻太上皇身体欠佳,特意酿造了此酒。此酒能回甘又不列,不会和药物相冲,长饮还能调理气血,延年益寿。草民愿太上皇身体康泰,长命百岁!”他声音和缓,眼神真挚,令人动容。

天佑帝瞧着他,语气从未有过的怀念:“此酒可有名字?”

燕祐:“玉福清。”

五皇子暗自逼逼:马屁精!

哄了小七还不够,还想哄他父皇。

天佑帝又喝了一杯,嘴里尝出甘甜的味道,酒液下肚,浑身暖绒,看出来是真用心了。

“不错。”他又赞了一句,放下酒杯,和缓道:“听闻你在南阳郡慷慨解囊,火药的原料全是你赠与镇南军,这次又协镇南军入京平判。桩桩件件都是大功,你虽不居功,但皇家不可不认恩。今日在朕面前,你尽可说说,要要什么赏赐。只要无关社稷江山,百姓生计,朕都允。”

燕祐拱手,诚心诚意道:“草民助陛下,亦是在帮天明百姓,草民也是大楚子民,就等同于在帮自己,太上皇不必额外奖赏。再者,陛下昔年曾救过草民,草民一直感念天恩,燕记能陛下所用,草民欣然。”

天佑帝温声道:“朕既说了要赏你,就没有你推辞的道理。你既不开口,朕就做主,封你为逍遥王,享亲王俸禄,赐玉京宅院一座,往后你尽可来京小住。”

燕祐眸色微动:这是变向接纳他了。

这么多年了,横在他们父子中间结终于淡了。

他到底没有拂对方好意,朝天佑帝又是深深一礼:“草民,谢太上皇隆恩!”

文武百官震惊:太上皇何时如此大方?大楚唯一的异性王!

又是享亲王俸禄又是赐宅邸。

这待遇,比之敦亲王也不差吧。

众人都看向敦亲王,五皇子整张脸一下子拉了下来:怎么连父皇都如此看重这人?直接就和他平起平坐了!

天佑帝抬手:“起来归坐吧。”待燕祐坐会原位后,他又看向文武百官,道:“你们都无须多礼,今日帝后大婚,尽管畅饮,酒宴三日不休。”

文武百官都叫他们的陛下搞怕了,生怕酒宴上时间再回溯,原本谁也没敢先动。但天佑帝这样说了,众人赶紧举杯。

喝完一口酒,姚左都尉小声问身侧的周伯侯:“陛下不会突然又回溯吧?”

周伯侯摇头:“应该不会,陛下这时候应该忙着洞房花烛呢,哪有空折腾我们。”除非他一次不够还想再来一次。

旁边的官员听他这样说,都觉得在理,瞬间放松了戒备,松快的饮起酒来。

宴席气氛渐佳,众人开始去向新封的逍遥王敬酒。

逍遥王此人着实好说话,来者不拒,千杯不醉,任谁都能说上两句,可谓长袖善舞。

群臣同他聊得很开心。

坐在对面的五皇子就不开心了,一杯接一杯喝着闷酒。待酒宴过半,围在逍遥王身边的人都散了,他才端着酒杯上前,肃声道:“你帮小七良多,本王敬你。”

燕祐起身,接过他手里的酒。就在这刹那,五皇子猛得伸手,抓下了他的面具。

燕祐整张脸猝不及防暴露在了所有人面前。

清俊柔和,丰仪无双的一张脸。

这张脸虽隔了多年,成熟了许多,锋利了许多,但文武百官依旧一眼就认出来了。

那是当年神仪明秀,令百官诚服的太子啊。

众人摔酒杯,丢了筷子,心中大骇:已故太子如何会出现在这?

难道当年他没烧死在东宫内?

燕记的东家,和陛下交好又得太上皇封为异性王。

他们是知道他身份才待他如此特殊?

一时间,众人猜测不断!

坐在离燕祐最近的太康王看清楚他长相,震惊得手抖,四皇子眉头拧得死紧,狠狠剐着罪魁祸首。

天佑帝气得拍桌:“老五!”

五皇子手一抖,面具就啪嗒掉在了地上,他从震惊中回神,磕磕巴巴喊了一句:“太,太子哥哥……”

他手都不知道往哪里放了,无措的只想剁掉自己的双爪!

他怎会这样笨,这人名字里有一个祐字,小七又待他这样亲厚,除了养了小七几年的太子哥哥还能是谁!

要是时间能重来一次就好了,他一定不手贱。

文武百官恨不能自己眼瞎了,怎么能目睹这样的皇家密辛,要是时间能回溯就好了,一定要截住敦亲王殿下犯贱

的手。

太康王看向天佑帝,两人都在思考一个问题:要不要去打扰小七?

然后下一瞬,时间就回溯了。

没有记忆的五皇子又站在了同样没有记忆的燕祐面前,然后再次犯贱的伸手朝他脸上的面具抓去。

文武百官刚要惊呼,天佑帝就先他们一步喊出两声:“玄零,拦住老五!”

暗卫统领突然出现,朝着五皇子冲去。他到底隔得远,鞭长莫及。

几乎是天佑帝出口的同时,太康王也冲了出去,手快速抓向五皇子的手,然后把对方的手死死摁在了燕祐的脸上。

五皇子恼怒:“老六,你做什么?”

太康王拧眉:“你想做什么?快松手!”

五皇子不放,燕祐也扣住他的手,不敢后退。

天佑帝拍桌而起:“老五,松手!”

五皇子委屈:这些人一个个的,怎么都帮着外人凶他!

他不过就想看看对方的脸。

他就是不松,就不信了,父皇真会为了这人罚自己。

三方僵持,文武百官看看天佑帝又看看太康王殿下,突然集体破防了。

方才时间回溯,除了他们,太上皇和太康王殿下也能记得,才做出和上次不同的举动吧?

太上皇和太康王殿下和他们一样,会跟着陛下一起回溯?

所以太上皇才自幼偏宠陛下,太康王殿下才马不停蹄的退位,脚底抹油跑了?

那先前他们哭诉到太上皇面前,太上皇为何疾言厉色的斥责他们?

还坚称时间不可能会回溯?

和陛下二人一搭一唱配合十分默契,感情是一直在看他们笑话。

还有太康王殿下,听闻回京后第一件事就是去许尚书府上探问回溯的事。

他们都当他有孝心,原来也是在看热闹嘛?

淦,赵家这些龙子凤孙是有夺笋,恶趣味一样一样的!

第174章 文武百官陪陛下看了一晚上月亮。太上……

还不等群臣骂娘时,时间又卡在同一个点不停回溯了。

五皇子手贱了十几次,坚持不懈要摘下燕祐的面罩。太康王腿都快跑出残影了,每次都堪堪握住对方的手。

他有些气力不支,无奈的看向天佑帝。

天佑帝从最开始的恼怒,到现在都有些放任了:爱怎么就怎么吧,只要皇家不承认,谁也不能说这燕祐就是已故太子。

顶多是长得像的青年才俊而已。

现在关键问题是小七那怎么了,看这架势能一直回溯下去。

回溯的时间又短,他都没法子派人前去查看。

百官的猜测就更精彩了:大婚一直没回溯,洞房花烛突然就卡点回溯了。难道陛下时间这样短,想用回溯来证明自己?

这都多少次了?

就在太康王快崩溃时,时间突然又正常流转了。他手一松,五皇子就直接拉下了燕祐的面具。

五皇子看着近在咫尺的这张脸,亦如刚开始那样震惊,哆哆嗦嗦喊了一句:“太,太子哥哥……”

他一时没办法接受,转身看太康王:“六弟,太……”

太康王抖着手,白了他一眼,转身就往太和殿外走。

他还来不及惊讶,后背又被人撞了一下,天佑帝带着人也匆匆往殿外走,然后文武百官也跟着起身往外走。

人群呼啦啦像逆流而上的鱼群,眨眼就涌了出去。

五皇子转着圈看,有些懵又有些不知所措。

太和殿里伺候的宫人都懵了,西途王赵驰也起身,不知是看燕祐好,还是先问问情况。

燕祐则淡定的拿过五皇子手上的面具,重新戴上。然后拍拍五皇子的肩膀,示意他一起出去。

原本一看到他就像斗鸡似的人,此刻乖顺得不得了,被他拍一下就乖乖跟着他走了。

他们几人还算好,时间正常流转,一步就跨了出去。

而天佑帝、太康王,文武百官就惨了,从太和殿到出门几步路的距离,他们走两步就要被回溯几下,很多时候明明走到门口了,眨眼之间又坐回到了原位。一段路的距离,生生走出十万八千里的心累。

这太不正常了。

洞房哪用得着这样回溯,绝对是发生了什么事。

天佑帝只是愣了一瞬,就被后面赶上来的周伯侯撞了一下。他一回头,才发现身后跟了乌压压的文武百官。

群臣被他突然回头的举动吓了一跳,齐齐转头看天、看地、看宫阙看回廊,就是不看他。

天佑帝拧眉,肃声道:“你们跟过来做什么?去太和殿等着便是。”

文武百官:就许你们赵家人看别人笑话,他们凑个热闹也不行?

他们也只敢在心里逼逼,天佑帝发话了,没人再敢往前一步。

但让他们就此回太和殿也是不能够的。

鬼知道陛下还要回溯多少次,他们可不想像上次宴会一样,直接吃到吐。

周伯侯立刻踉跄了两步,装作醉酒,大舌头道:“太上皇,微臣不胜酒力,就先出宫了。”

他一开口,其余官员纷纷效仿,要么头疼,要么腿疼,要么肚子疼……总之能找的理由都找了,什么家里有人生病,父母生辰,小孙孙病了,最离谱的连家里马儿要下崽子的理由都想出来了。

总之就是不能留在宫中,看不成热闹,得尽快出宫回家躺平。

天佑帝无语,此刻也没空搭理他们,干脆摆摆手道:“酒宴也差不多,你们就都回去吧。”

他一开口,文武百官一刻也不停,转身就走。

走在最后的五皇子、四皇子和燕祐被突然转身的众人吓了一跳。

这一惊一乍的,到底要做什么?

五皇子一把拉住从身边过的许丛溪,着急问:“你们到底要做什么?一会儿跟着父皇跑,一会儿又要出宫?”

许丛溪看着他疑惑的脸,羡慕坏了:看来敦亲王虽在朝中有官职,但还未上朝,所以完全不受陛下回溯的影响。

还有西途郡王和逍遥王也是。

他拍着五皇子厚实的肩,语重心长说了一句:“敦亲王殿下,听臣一言,知道太多对您没什么好处!”说完,错开他快步走了。

五皇子更糊涂了,想再拉一个人问问,文武百官都生怕走太晚宫门就关了似的,绕开他,脚下生风,眨眼就跑出老远。

天知道,这老远,是他们回溯多少次才走出的距离。

五皇子眉头几乎打结,四皇子撞了他一下,催促:“别想了,跟上去看看。”

对啊,猜测再多,都不如自己去看看究竟怎么一回事。

他们三人加快步子,跟在天佑帝和太康王身后走,走了两刻钟左右终于到了甘泉宫。

五皇子更疑惑了:“不是说小七成婚不能闹洞房,父皇他们来做什么?”

西途郡王:“看父皇和老六着急的模样,应该不是闹洞房……”

五皇子:“不闹洞房来做什么?”

燕祐眼神凝重:“更像是担忧小七发生了什么事……”

几人浩浩荡荡到了甘泉宫门口,就见寝殿的宫门紧闭,里面传来砰砰砰的声音,和宫婢着急的呼喊声:“陛下!陛下!您慢一点!”

砰砰砰,又是瓷器碎裂的声音和屏风倒地的声音。

太康王心忧赵砚出什么事,伸手就去推门。

他推门的同时,门豁然从里面拉开。太康王猝不及防摔了进去,还没站稳就被里面呼啦啦冲出来的人撞得倒地不起。

天佑帝和五皇子几人连忙散开,就见赵砚身着喜服,双颊红霞遍布,眼神不甚清明,拉着同样还穿着喜服的田翎从他们身边呼啸而过。

天佑帝拧眉:小七这模样,一看就是喝酒了。

他不是特意交代过,就算今日大婚也不能让他沾酒。

两人跑过,沉香紧接着就带人追了出来。看到天佑帝吓得立刻退后两步,弯腰行礼。

天佑帝斥问:“如何让小七饮了酒?”

沉香摇头:“奴婢明明已经吩咐将合卺酒替换成果饮,但底下的人不知怎的,又换成了果酒……”

天佑帝眼神朝她身后的一群人看去,当即就有一个奴婢吓得腿软,扑通一声跪下了,连连磕头请罪道:“太上皇恕罪!太上皇恕罪,奴婢实在不知陛下不能饮酒……”成婚的合卺酒不都是要用酒吗?

她查验的时候,发现是果饮,才特意换成同样味道的果酒。

她实在不知陛下一杯就醉!

这个时候也不是追究这个的时候,天佑帝带着人转身就朝赵砚追去,边走边喊:“快拦住他!”

五皇子几人连忙跟了过去,太康王被人从地上搀扶起来,也一瘸一拐跟了上去。

一群禁卫军围追堵截,愣没追上轻工了得的赵砚,叫他带着田翎爬上了甘泉宫高高的屋脊。

他拉着田翎站在屋脊之上,东风猎猎,宽大的喜服鼓起,随风荡漾,他也跟着晃动两下。

天佑帝生怕他摔着,挥手让禁卫军上去把人弄下来。

白九带着几人靠近,刚爬上屋脊边缘,时间就回溯了。

来回几次后,天佑帝放弃强攻,叹了口气喊话问:“小七,今日大婚,你不洞房花烛,爬到屋顶做什么?快下来,别把你的皇后吓坏了。”

赵砚低头看他,玉白的面容在清月冷辉中犹如千山初醒,朝云出岫,端的超凡出尘。一开口,却因为醉酒,略显憨态:“父皇,你也来赏月了,快上来,陪我和阿翎一起赏月。”

天佑帝翻了白眼:“你下来,朕老胳膊老腿,身体不好,赏不了月!”大冬天的,赏什么月,也不怕被冻成冰雕。

赵砚哦了一声:“对哦,父皇身体不好,不赏月。”他说完,又看向田翎,笑得眉目生花:“阿翎,我们自己赏月,就我们两个。”

耳边风声呼呼,他们站得实在太高,田翎担忧劝道:“陛下,在院子里也是能赏月的,要不我们先下去。”

她实在没有想到对方一杯倒,而且酒品差到离谱,喝酒后一直说要去找小白。她和宫婢几个怎么拦都拦不住,总能被他跑了,现下又突然说要赏月。

酒疯子说话做事完全没有任何逻辑可言。

赵砚摇头:“不行,这里离月亮近,朕想和阿翎看到最大最亮的月亮。”说着就拉着她在屋脊上坐下。

天佑帝头疼,五皇子上前两步,仰起脑袋喊:“小七,你下来,你喝醉了,上面危险!”说完,又看向天佑帝:“父皇,快派人上去把小七弄下来啊!”

天佑帝剐他一眼:这不是废话,当他不想。

但小七能回溯,就算醉了,也知道不让人靠近。

老六、老四和燕祐都到齐了,齐齐仰头看着坐在屋顶上的两人。

四皇子道:“父皇,还是我同白统领上去把人弄下来吧。”

天佑帝摇头:“不必,小七警觉,你弄不下来他的,除非他自己愿意下来。”

老五急了:“那怎么行,您又不是不知道小七,他能发好久的酒疯!”这大冬天的,没得新婚夜把人冻病了。

就在众人一筹莫展之际,屋顶上的田翎大声道:“父皇,要不你们先回去吧,儿臣看着陛下就行。”

她一出声,赵砚就强硬把她脸掰了回来,恼道:“阿翎,别说话,月亮快出来了!”

田翎只得同他继续仰头等着月亮出来。

天佑帝看了一会儿,最后才道:“让禁卫军把甘泉宫团团围住,他若掉下来就接住。若是吹风染了风寒,明日就找太医来瞧,你们几个全散了,回去吧!”

只要试图接近他,他就能一直回溯,干脆让他待在屋顶好了。

反正天总会亮,酒也总会醒。

他老人家折腾不动,不奉陪了。

白九点头,把天佑帝的话吩咐了下去,禁卫军很快就把甘泉宫的屋顶围了。

天佑帝先转身走了,一瘸一拐的太康王立刻也跟着走了。

西途郡王和燕祐互看一眼,也转身往宫外去。

最后只剩下五皇子一人站在屋脊下干着急,最后还是白九提醒他:“敦亲王殿下,您再不出宫,宫门就快落锁了。”

五皇子最后看了赵砚和田翎一眼,一跺脚还是走了。

他匆匆出宫,惯常伺候他的小厮上前,压低声音问:“王爷,方才太上皇他们究竟去看什么?”

五皇子随口道:“看陛下,他喝了酒在撒酒疯呢,现下跑到甘泉宫的屋顶看月亮去了。”

小厮惊讶:“洞房花烛看月亮?”

五皇子点头,小厮又问:“太上皇他们如何知道陛下喝醉了?”

五皇子:“许是暗卫告知父皇的吧。”

小厮:“那暗卫又不可能告诉文武百官,方才奴才瞧着宴席上的文武百官好像也知晓,就您和西途郡王还有逍遥王不知道。”

五皇子更郁闷了:他总觉得父皇他们有什么事瞒着自己,神神秘秘的。

他上了马车,车夫赶马,马车缓缓朝着五皇子府驶去。

等他一走,隐在暗处各府的家丁就出现了,众人互看一眼,十分默契的往回走,把探听到了八卦说给自家大人听。

已经躺平的文武百官一听,瞬间没了兴趣:洞房花烛,就给他们听这个?

各府熄灯,就在文武百官准备睡下时,下一秒,他们又回到了皇宫的宫道上——他们怕被困在宴会上,匆匆往宫外赶的时候。

众人惊愕:陛下和皇后娘娘不是在看月亮吗?

难道一遍不够,还想再来一遍?

众人无语至极,又继续往宫外赶,然后回到府上没多久,时间又掐着点回溯了,他们又又又回到了宫道之上。

第五次再回到宫道上,文武百官已经腿软乏力,实在走不动了。干脆就在宫道边上坐下了,反正都要被回溯,他们就不信了,陛下能回溯一整夜!

然而,越往后天越冷得出其,尤其是这种两处通风的宫道,风一过,刮得人瑟瑟发抖。

周伯侯接连打了几个喷嚏,心里骂骂喋喋:陛下陪皇后娘娘看星星看月亮,却让他们反复挨冻,这是什么事啊。

第六次回溯,一列禁卫军从远处过来,放置了四个炭盆和一些热饮在一旁。然后白九才朝文武百官道:“诸位大人,太上皇让诸位保重身体,莫要着凉了。”

文武百官无奈叹气:太上皇也不容易,此刻应该也在甘泉宫屋檐下陪陛下看月亮吧。

站在甘泉宫屋下的太上皇已经命人搭了帐篷,起了炉子,支了桌子,又让宫人去丽太后拿了‘雀牌’过来,和几个儿子打起来了牌。

五皇子、四皇子和燕祐不明所以:小七发酒疯,不去把人弄下来,他们坐在这打牌是什么意思?

太康王:自然是利用回溯出老千,把四哥、五哥的俸禄赢光。

没办法,他实在缺银子治病。

被回溯的次数多了,总能找到最舒服姿态活下去。

第175章 天佑帝和老六合伙坑人跑得还真快,也……

宫人很快将丽太后的‘雀牌’拿了来,天佑帝摩挲着手里小小的、用木条雕刻,不同图案的牌,温声询问:“这是小七给丽妃刻的?”

沉香规矩点头:“是,先前在灵泉郡,太后娘娘觉得无趣。陛下就画了图样,特意找工匠雕刻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