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近日这雀牌在宫中盛行,宫里几个太妃全聚集到了丽太后那,据说一玩就是一宿。

天佑帝实在好奇这东西到底有什么魔力,和玉京赌坊内的掷筛子、叶子牌有何不同。

若不是好东西,就该禁了。

他把手上的牌放下,继续道:“你同朕还有几个王爷好好说说这东西如何玩。”

沉香点头,把雀牌的玩法仔细认真的说了。

几个人中,唯有五皇子听得有些晕乎,在众人开始搓牌时,他还是忍不住问了一句:“父皇,真不管小七了?”

小七在屋顶吹冷风,他们坐在温暖的帐篷里吹冷风是不是不太好……

天佑帝实在不喜他墨迹的性子,不悦道:“你不来你让开,让他来。”他抬抬下巴,示意坐在一旁的燕祐过来。

五皇子委屈极了,看向燕祐一时又不敢说话,期期艾艾的站了起来。

燕祐伸手一把将他摁回到了座位之上,温和道:“臣就不来了,还是敦亲王来吧。但臣压点份子钱,敦亲王输了算臣一半,赢了也给臣一半,如何?”

五皇子觉得这甚好,这样他既能玩,又不至于输太多的银子。

其余三人眉头微挑:这不是摆明了给他们送银子吗,就老五那赌技,小时候都能全输给小七,现在也没多少长进。

不过听闻燕记生意遍布大江南北,连银庄都有涉及,输点也没什么。

见五皇子点头,三人也故作勉强同意:“也行吧。”

帐篷里响起搓牌的声音,第一局,大家都是在熟悉规矩。半刻钟后,四皇子率先胡牌。

天佑帝把牌一推,朝白九道:“去把小七喊下来。”

白九应是,掀帘子出去。

五皇子狐疑:“父皇不是说让小七待在屋顶,怎得又要去喊人?”

天佑帝顺口道:“不喊他如何赢?”

五皇子懵逼:“父皇赢不赢牌关小七什么事?”

四皇子也道:“父皇可不许耍赖,就算小七来也不能从旁帮你,观棋不语真君子。”

天佑帝老神在在:“你们放心,朕牌品决计不可能那么差。”

太康王嘴角抽了抽:都打算作弊了,还不差?

父皇让白九去屋顶喊小七,不就想小七回溯吗?

他刚这样想完,时间就被回溯。

五皇子出了牌,他就直接碰了,然后丢了一张牌出去。

天佑帝把牌一推,笑得甚是高兴:“胡了,给银子给银子。”

如此二十几把后,在太康王的配合下,天佑帝赢得盆满钵满,其余三家输得裤衩都不剩。

眼看临近丑时,天佑帝打算再来最后一把时,白九匆匆进来禀报:“太上皇,陛下睡着了。”

天佑帝看看四皇子面前还剩下的最后一张银票,颇为遗憾的起身,道:“既如此,今日就先到这吧。白九,去把小七弄下来,送回甘泉宫。”

白九点头,立刻又出去了。

燕祐也紧跟着出去,五皇子和四皇子盯着天佑帝面前的银票看了两眼,一咬牙,一跺脚也跟着出去了。

他们一走,太康王立刻朝天佑帝伸出手:“父皇,辛苦费。”

冯禄立刻数了半数到他手里,太康王把影票往兜里一揣,笑眯眯走了。

天佑帝这才吩咐:“把帐篷收了,也出去瞧瞧。”

几人先后出了帐篷,一股冷风迎面吹来。

白九背着睡着的赵砚跳下屋脊,田翎紧跟着下来,她脸冻得发白,唇色都淡了。

立刻有宫婢拿了斗篷上前给她披上,她朝天佑帝行了一礼,喊了声父皇。

天佑帝温声道:“辛苦你了,先和小七一起回甘泉宫吧。”

田翎点头,随着白九一起进了甘泉宫。

冯禄小声道:“难怪陛下喜欢皇后娘娘,确实与玉京贵女不同,在屋顶呆了这么久,依旧从容淡定。”若是其他女子早就吓得眼眶蓄泪了吧。

四皇子附和:“确实不错,有些草原姑娘的坚韧。”他说完,又继续道:“父皇,西途那边不能再耽搁了,儿臣和六弟得回去了。”

天佑帝问:“不等小七醒来再亲自请辞?”

四皇子摇头:“不了,没得送来送去,再晚就该下雪了。”

天佑帝点头:“也好,你尽早出发。”

两人朝天佑帝拜别后,燕祐也紧跟着朝他行了一礼。

天佑帝喊住他道:“近日若是无事,可进宫陪朕下下棋。”

燕祐点头,这才转身,他一走,五皇子也紧跟着他身后走了。

一行四人出了宣德门,往东宫门去,快到宫门时,远远瞧见文武百官聚集在宫道上,迎着冷风瑟瑟发抖。

待走近了,只见他们个个裹着官袍,脸色冻得发青,状态看上去比田翎还差。

打头的四皇子看到人群里的林少卿,快走几步,疑惑问:“舅舅怎得还在这?你不是早同诸位大人出宫了吗?”

林少卿刚张口就连打了几个喷嚏,他身侧好几个官员像是被人打开了某个开关,也跟着不停打喷嚏。

林少卿努力克制住不断往身体里钻的寒意,强装无事道:“我同诸位大人在赏月呢。”

文武百官随即附和:“对对对,我们同林少卿在赏月呢。”

四皇子、五皇子和燕祐看看冷风呼啸的宫道,又仰头看看天上被乌云遮蔽的明月。

月亮有这么好看吗?

小七发酒疯就罢了,这些大臣傻了吧。

五皇子:“诸位大人不冷?”

文武百官连连摇头,然后又继续不停的打喷嚏。

太康王憋笑都快憋出内伤来了,悠悠来了一句:“诸位大人身体真好,不像本王体弱,方才和父皇一直待在帐篷里玩雀牌呢。”

文武百官咬牙切齿:杀人诛心不过如此!

太上皇和太康王殿下真真无耻!

还是四皇子道:“诸位大人都回去吧,陛下已经睡下了,宫门该落锁了!”

文武百官顿时齐齐松了口气:还好还好,这次就回溯了六次。

再多来几次,只怕他们全都得竖着进宫,横着被抬出去。

文武百官跟着四人出宫,然后马不停蹄赶回了自家府上。

许丛溪和许尚书回府后,许老夫人赶紧迎了出来,温声问:“宫宴怎么这么晚?妾身当你们不回来了。”

许尚书连打了几个喷嚏,无奈叹气:“差点就回不来了。”

许老夫人疑惑:“什么叫差点回不来了?”她触摸到对方的手,惊的险些跳起来,着急问:“老爷,您手怎么这么冷?”

问完又看向许丛溪:“怎么回事?”

许丛溪苦笑:“陛下突然来了兴致要赏月,文武百官陪着看了半宿的月亮。”

许夫人和门口的下人都惊愕不已:“今日不是陛下大婚?洞房花烛同你们一起去赏月?皇后娘娘能同意?太上皇能同意?”

许丛溪:“太上皇和皇后娘娘也在。”

许家众人:就离谱了!

今夜的月亮有那么好看?

众人抬头仰望夜空,此时月亮已经隐入云层,天幕完全黑了下来。

再有半个时辰,就该破晓了。

一阵冷风刮过,许尚书哆哆嗦嗦握住许老夫人的手,颤抖道:“夫人,老夫老了,该辞官置士,待在家中颐养天年了!”

他这把老骨头是真的折腾不动了。

许老夫人见他状态实在不好,连连点头:“老爷怎么说怎么好,身体最重要。”说着赶紧把他扶了进去,又让人赶紧去请大夫。

当夜,朝中上了年纪的老臣又病倒了一大片。

次日一早,赵砚醒来头疼欲裂。他挑开龙帐,喊了一声。

小路子连忙伸手去扶他起来,关切道:“陛下,您终于醒了。”

赵砚揉揉额角,问:“朕怎么感觉脑袋像是被人打了?昨夜不是洞房花烛吗?”

小路子讪讪:“陛下误饮了酒,不停撒酒疯,硬拉着皇后娘娘在甘泉宫的屋顶吹了一夜的冷风,说是要赏月。估计是酒劲上头,又有点风寒才不舒服,陛下莫要担心。”

赵砚连忙问:“阿翎人呢,她没事吧?”新婚夜,怎么就醉了。

小路子摇头:“无碍,皇后娘娘一早就亲自给您熬药去了,待会儿应该就过来了。”

赵砚这才放心,又问:“昨夜太和殿的宴席何时散的?”

小路子如实禀报:“亥时三刻就散了,不过说也奇怪,诸位大人离席后并未出宫,反而是在东辰门的宫道上吹了半宿的冷风,据说也在赏月。还是西途王他们出宫瞧见,诸位大人才一起出宫了。”

赵砚额头青筋直跳:肯定是他醉酒后,又不受控制的乱回档了。

“你去宫外打听打听,若是有人病了,请大夫的诊金从朕私库出。”

小路子连忙道:“陛下,不用了。太上皇今日一早同您说了一样的话。太上皇昨夜和太康王,敦亲王,西途郡王还有逍遥王就在甘泉宫外支了帐篷,玩了半宿的雀牌。太上皇一家独

赢,得了许多银两,正好分出一些给诸位大人看病。”

“支帐篷玩了半宿的雀牌?”赵砚突然模模糊糊记起他赏月期间,好像不断有人来打扰自己,然后他就回档了。

父皇和六哥不会利用回档来坑四哥、五哥和燕大哥的银子吧?

他顿时无语:这老登退下来后是越来越无聊了,连自己儿子都坑。

他六哥必定也是得了好处的。

“六哥人呢?”

小路子:“太康王殿下和西途王昨夜连夜回了西途。”

赵砚:跑得还真快,也就四哥不知道自己被坑,不然半路都得打死六哥这个老六。

第176章 五皇子脑袋十分混乱他怎么又回到了长……

门口有脚步声传来,赵砚抬头望去,就见田翎端着药过来了。

小路子连忙起身让开,田翎坐到榻边,关切问:“头疼不疼?”

赵砚面色窘迫,耳朵通红:“有一点……”

“你昨夜没吓着吧?”他说话都有些磕巴:“我平日不这样的,就喝了酒才会。”

等他说完,田翎没头没尾来了一句:“昨夜的月亮挺好看的。”

“啊?”赵砚更窘了:“是,是吗,那下次再带你看一遍。”

田翎憋着笑应了是,把药碗端到他唇边:“该喝药了,再不喝就要凉了。”

赵砚接过,一口气干了,然后把碗还给她。

田翎接过药碗,起身,赵砚立刻问:“你去哪?”

田翎:“去母后那,她让我去学习宫中事务。”

赵砚蹙眉:“跟着母后学?”

田翎点头,赵砚思虑一番后道:“我让人去请许太后,让她一同教你吧。”让他母后教,没得学雀牌去了。

许太后素来持重,又聪慧机警,由她来教皇后更妥帖些。

田翎:“昨日过去许太后就在母后那,陛下不必特意去请。”

赵砚看着她欲言又止了片刻,最终还是道:“宫中规矩繁多,你也不必急于一时。若是学不会也无碍的,沉香和半夏姑姑会帮你。而且,我以后也不会像父皇一般三宫六院……”

“陛下!”田翎打断他的话:“臣妾不觉得繁琐,去任何地方都得适应环境。就像臣妾去丛林狩猎,得了解那片林子才行。臣妾从前养在乡野,只能学习狩猎,现如今臣妾有这么好的机会,能妆点自身的技能臣妾都想学。”而且多多益善。

能把事情一件件的做好,她并不觉得枯燥。

相反,这是极有成就的事情。

她像一株散发着蓬勃生命力的冬草,随时准备抽枝发芽,长成巍巍大树。

这种顽强的生命力很容易感染人。

赵砚喜欢她这般,便不再多言,只道:“反正你记住,我任何事都可以给你撑腰,遇到不喜欢的事,莫要强忍。今后在我面前,也不必自称臣妾,还是同在灵泉镇一样就行。”

田翎笑着点头,从善如流:“我知晓了,陛下再休息片刻吧,我走了。”说完又弯腰替他捏了一下被子,才终于走了。

赵砚迷迷糊糊还真又睡了一觉,等再次醒来,脑袋终于不疼了。他顿觉浑身松快,起身用膳后,带着人往天佑帝那去了。

天佑帝正无聊呢,见他来,连忙拉着他下棋。

赵砚为难:“父皇又不是不知道儿臣棋艺差,你可找燕大哥过来陪你啊!”

天佑帝眸色淡了淡:“朕倒是想,也要人家肯来,燕记生意那般好,朕总不能耽误别人挣银子养家。”

赵砚嗤笑一声:“父皇这个时候倒是知道别人要养家了。昨夜和六哥合起伙来坑他和四哥、五哥的时候怎么没想到呢。”

天佑帝丝毫不见尴尬:“你这话说的,儿子孝顺老子不是天经地义?朕只是换了一种自己开心的方式拿而已,就你这个不孝子整日只知道坑爹。”

“得得得。”赵砚赶紧打住他,生怕他又扯到自己身上。

他父皇是越老越无耻了。

天佑帝呵呵笑了两声,又经不住咳嗽起来。

赵砚给他顺完气,最终还是陪他下起棋。只是没下两把,天佑帝主动丢了棋,无聊道:“你的棋艺确实太烂,不下了,还是雀牌更有趣。”

赵砚把棋子一个个收进棋盒子里:“这可是你主动不下的,可别说儿臣没孝心。”

天佑帝没搭理他,抬头往来的方向看,就见司礼监的两个小太监端着奏折来了。待走近后,朝两人躬身行礼,然后小声道:“陛下,许尚书呈上来的折子,让您务必瞧瞧。”

赵砚拧眉:“不是说了大婚休沐三日,怎得又呈折子上来。”

小太监小心翼翼道:“许是有什么十分紧急的事。”

赵砚接过折子,翻开,只看了两眼就笑了。

天佑帝挑眉:“何事这样开心?”

赵砚把折子递给他,天佑帝接过,扫了一眼,也笑了起来:“许老头终于撑不住了,打算辞官置士?比朕想的要没用啊!”

赵砚笑道:“许尚书是国丈,比父皇要年长许多,撑不住也正常。儿臣正打算组建内阁,这帮老臣肯定是要反对的。他辞官了也好,省得儿臣折腾他。”

先前天佑帝在位时,文武百官包括地方呈上来的折子都是通政使司送到御前。姜右相在位时还能帮着分担一二,姜右相被流放后,所有的折子就全由天佑帝一人处理。

饶是天佑帝身体底子再好,时日越久也受不住。

六皇子自认不算懒惰,但比之天佑帝的勤勉又差许多。他在位时,时常面对一大堆的折子欲哭无泪。

后来跟着赵砚回档几次,直接就崩溃了。

如今赵砚继位,论勤勉,他可能和他六哥半斤八两。若朝廷官员构架还是像从前一样,那他估计也要累死。

所以,创建内阁势在必行。

天佑帝挑眉:“你现在可以和朕具体说说,什么是内阁了吧?”

赵砚把从前看到的各种关于内阁信息在心里整理了一遍,才和天佑帝详细说起。

天佑帝听罢,拧眉问:“你就不怕首辅专权,有些折子到不了你的手上?”

赵砚:“内阁不是还有各大学士吗?首辅只能主持拟票,不能擅专,折子也只有分类和提意见的权利。并让司礼监负责批红,监督,内阁的人选除了忠心,也该互相制衡。具体怎么操作,还要慢慢琢磨。”

天佑帝温声道:“你如何想的就如何做好了,就算做错了,总归还有无数次反悔的机会。”

赵砚:“父皇说的是。”

天佑帝又问他:“你同意许尚书辞官,内阁你打算启用新人?”

赵砚点头:“自然是要用儿臣信得过,又忠于儿臣的人。儿臣瞧着许丛溪、林少卿、姚左都尉都不错……”内阁也不拘于翰林出身,只要忠心就好。

天佑帝附和:“许家儿郎是不错,就算许尚书辞官,你要组建内阁,也必定有一翻风波的。悠着点,莫要折腾得太狠。”

赵砚哭笑不得:“父皇怎得每次都要刻意交代一遍?你都说了,儿臣纯善,怎会故意折腾人。”

天佑帝看着他笑笑不说话:无意识的折腾人最致命。

小时候的小七确实纯善,现在嘛……

之后的两日,赵砚又陆陆续续收到了两封老臣的折子,大抵都是有了辞官的意思。

赵砚看后留中不发,第四日早朝,当着文武百官的面直接回复了许尚书的请求。

“许尚书既有心无力,朕便允了。待兵部事务同左侍郎交接好后,就可以卸任了。”

许尚书颤巍巍跪下,叩谢皇恩,又谨慎道:“陛下,翰林院侍讲学士许丛溪为官多年,做事精心精力。老臣卸任前,举荐他为兵部右侍郎,同左侍郎一起交接兵部事宜。”

文武百官都暗道他狡诈:明面上是卸任了,却直接把自己孙子推了上来,这是想让许丛溪继续接替兵部尚书的职位,好继续许家的荣耀啊。

但从从五品的翰林院侍讲学士直接推举为正三品的兵部侍郎,是不是太贪心?

纵使陛下从前同许丛溪交好,应该也不会轻易同意吧。

众人都看向高坐上的天子。

赵砚眉眼微抬,温声道:“许尚书的提议不错,但朕有意让丛溪入内阁,短时间内连升两次,只怕不好。”

“内阁?”什么内阁?

文武百官不解,赵砚耐心十足,把自己想成立内阁以及内阁的作用说了。

此言一出,百官哗然。

内阁一旦成立,不是现下所有的朝廷架构都要动一动。

关键是,谁能入阁?

若首辅不是他们的人,会不会比从前的姜右相权利更大,对他们造成打压?

被点名的许丛溪还未出声,守旧派的那些老臣就先跳出来反对了。

周伯侯连跪礼都忘了,上前两步高声道:“陛下,此举万万不可,若是折子全经过内阁,陛下皇权危已。”

现在这种六部制衡的局面挺好,谁也不想平白多出个部门,空降一个权利如此大的首辅。

他一开口,五皇子就开怼:“周伯侯氏怕皇权旁落,还是怕落到你手里?陛下要成立内阁,自然有他的道理。你若是担忧,也可想办法入内阁。”

周伯侯心里骂娘:这不是废话吗,他本就不得太上皇和新帝欢心。如果成立内阁,他入阁的机会微乎其微。

他恼道:“敦亲王莫要胡说!微臣是切切实实为陛下考虑。”这人脑袋有坑吧,就从未把他当做过外家。

通政使司上前一步,跪在了周伯侯身边,肃声道:“陛下,六部三司一直沿用。您才上任不久,就成立内阁,恐会引起朝廷动荡。周伯侯的担忧也不无道理,内阁权利太大,首辅确实容易窃权,请陛下三

司!”

笑话,从前奏折都是要从他这里过,若成立内阁,他不是没了实权。

林少卿上前一步,幽幽道:“既怕内阁专权,那内阁暂时不要有实权就好了。入阁的人选也必不能是同族或是一党,再者,你们通政使司、六科和报房都可以监督内阁,司礼监呈报奏折时也可以监督查验。陛下的想法只要实施的好,没什么不可以。”

车虎附和:“林少卿说的在理,朝中内外,每日那么多事务。陛下就一双手,一双眼睛,一个脑袋,全全处理,那不得累死?太上皇不就是累出毛病的!”

朝堂上吵得不可开交。

等文武百官吵得差不多了,吵不动了。赵砚才不疾不徐的开口:“朕既提出这个政令,那势必是要实施的。同意成立内阁的大臣现在就可以散朝。不同意成立内阁的官员暂且就留下来,同朕具体说说,为何不同意。”

持反对意见的官员心里齐齐一咯噔,后背就开始冒汗。

陛下这是赤裸裸的威胁啊!

怎么个具体?是不是坚持不同意,今日就别散朝了?

要知道,每次回溯,陛下都是精力充沛,他们的伤害则是叠加的。

若时间反复回溯,多来几次,他们定会腰膝酸软,站立不稳,或是直接昏倒。

亦或者,就算这次陛下放他们散朝了。回去掐着哪个他们不便的点,比如在用膳、如厕或是出门,那不得折腾死他们?

一想到第一次回溯时,他们的惨状,众人就生不出再反对的勇气了。

实在是吓人了!

周伯侯二十几个反对的官员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敢再吱声了。

尼玛,他们方才吵得口干舌燥都是白瞎。

赵砚扫了一圈,又问了一遍:“朕说得不够清楚?不同意成立内阁的官员全都上前一步!”

长久的沉默依旧没人吱声,没人动。

又隔了半晌,周伯侯主动道:“陛下,臣等也不是非要反对。内阁可以成立,但选拔过程需得公平。直接选许侍读入内阁,未免有失公允。”

剩余反对的官员立刻附和点头:“陛下,周伯侯说得对,臣等也并非一定要反对,内阁官员的选拔需得公允才对。”

通政使司都想骂娘了:这群没有骨气的墙头草,一听陛下有回溯的意思,就软了膝盖!

他刚逼逼完,高坐上的帝王就点了他的名:“林使司,满朝文武唯有你没点头,你如何想的?”

通政使司脸上立刻堆笑:“诸位大人都没意见,微臣自然也没意见的。”比起权势,小命当然更重要,可不能让陛下逮住他一个人霍霍。

林少卿等人嗤笑一声:还以为他至少要再挣扎一下。

赵砚满意的点头:“既如此,入阁人选必然要公平公正。这样吧,若是你们觉得自己适合入阁,能胜任阁中事务的。散朝后可来长极殿寻朕自荐,不好来寻的,就回去写一封自荐信呈到敦亲王府上,再让敦亲王转交给朕。朕会逐一审核,下次早朝会整理出入阁名额,介时在朝堂上再由文武百官拟票决定最终人选。”

文武百官应是,待散朝后,赵砚把五皇子单独喊道了长极殿,交代道:“成立内阁一事事关重要,朕最信任你。户部的事你先交由户部尚书去打理,这几日你专心替朕收集百官的自荐信就好。”

五皇子被他说得心花怒放,连连点头:“小七放心,我定不会出丝毫纰漏。”

之后他又得了几句嘱咐,才出了长极殿。一出门,就碰见匆匆而来的许丛溪。他往旁边侧了侧,继续往外走,走到宣德门,就被周伯侯截住了。

对方飞快的塞了一封奏折给他,讨好的笑道:“敦亲王殿下,这是微臣入阁的自荐信,麻烦您一定要交给陛下。”

五皇子看着手里的信,很是诧异:“你都未出宫,如何写的信?”

周伯侯嘿嘿笑了两声:“臣有随身带着笔墨的习惯,散朝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就写了。”

五皇子嘴角抽了抽:方才在金銮殿上这人叫得最欢,此刻最谄媚。

难怪父皇和小七不喜他。

说实话,若不是他母妃的母家长辈,他也嫌弃。

他收下自荐信继续走,周伯侯给了信也不走,继续跟在他身边,不住笑着攀关系:“王爷和陛下关系最好,周家又是敦亲王外家。这入阁人选,就算自荐也未必选的上。若是敦亲王殿下能在陛下面前再多美言几句,微臣的胜算必定比其他人大。这样也算为云太妃争光,也算为王爷长面子,您说是不是?”

五皇子厉声打断他:“周伯侯,方才在朝堂上都说了要公平公正,你这是公然让本王为你作弊?”

周伯侯连连摆手:“微臣绝对没有这个意思,微臣只是为云太妃着想。微臣若能入阁,云太妃想必也是高兴的……”

又拿他母妃说事。

五皇子十分不耐烦,正想着要如何摆脱他时,下一秒,他又出现在了长极殿。

五皇子有些懵,看看自己,又环顾一圈后,才抬头看向赵砚,惊疑不定的问:“小七,我,我方才出去长极殿了没有?”

难道他刚刚神游出去了?

不对啊,方才经历的种种太真实了。

他现在心中还烦躁,恨不能封了周伯侯的嘴呢!

但他现在切切实实就站在长极殿内。

殿内的刻漏也是指向两刻钟前。

五皇子想了无数种可能,脑袋都快炸开了。

第177章 五皇子脑回路感人这些年,小七坑我良……

赵砚见他神色慌张,眸光微动,问:“五哥怎么突然这样问?”难道五哥也跟着他开始回溯了?

文武百官跟着他回档的条件似乎是要上朝。

他刚刚登基那会儿,五哥去了灵泉郡接他母后。这次应该是五哥第一次和他一起上朝。

五皇子支支吾吾:“我方才好像从长极殿出去,又突然回来了……”

赵砚讪讪:还真跟着他回档了。

“那个,五哥方才确实从这出去了。朕突然忘记还有事情没交代,又把你弄回来了。”

“弄回来?”五皇子瞳孔地震,又看了看长极殿角落的刻漏——时间倒退了。

小七说的弄,是把时间回溯了?

“你在跟我开玩笑?”五皇子显然是不信的。

世界上怎么会有这么离谱的事?

把他当傻子忽悠呢。

一定是刚刚晃神了,一定是这样。

他嘟嘟囔囔,然后再次看向赵砚,肯定道:“你莫要和我开这种玩笑,一点也不好笑。”

赵砚见他这样,叹了口气道:“好吧,就当朕在同你开玩笑吧。”五哥不比其他几个哥哥反应快,这么匪夷所思的事得给他点时间缓缓。

不然他脑袋会宕机。

五皇子瞬间松了口气,又道:“陛下还有何事交代?”他丝毫没意识到这个还字用的有什么不对。

赵砚这才转移话题:“若是这几日有人贿赂你,让你在朕面前说好话,你尽管收着便是。事后禀报到朕这,若是周伯侯或是云太妃同你说什么,你也不必反驳他们,只敷衍点头便好。”

内阁就几个名额,朝中这么多文武百官定是要使劲手段争上一争的。

如今朝堂上就五哥一个兄弟了,又和他亲厚,有些人必会把主意打到五哥头上。

求五哥美言或是贿赂五哥的一律不会选入内阁。

五皇子连连点头:“我知晓了。”

赵砚:“那五哥先去忙吧。”

五皇子转身就往外走,内心还处在混乱中,刚走出长极殿就和匆匆进来的许丛溪迎面撞上了。

许丛溪不如他敦实,被他撞得踉跄几步,还是门口的侍卫扶了一下才险险稳住身子。退后两步朝他行礼:“敦亲王殿下。”

五皇子看见他像见鬼一样:方才许丛溪也来了长极殿吧?

难道方才他不是晃神?

他才理清思路的脑子又开始混乱了,也没搭理许丛溪,游魂似的往外走。

许丛溪狐疑的盯着他背影两息,还是一步跨进了长极殿。

五皇子沿着回廊一直走,走出长极殿的范围老远就瞧见两个宫婢往这边过来,朝他俯身行礼。

那两个宫女藕色衣裙,一高一矮,手里端着的也是两盒熏香……

这一幕似曾相似。

五皇子心口怦怦跳,加快了步子继续往前。不消片刻就到了宣德门,左右瞧瞧,没瞧见周伯侯的身影,他才长长松了口气。

他就说嘛,时间怎么可能回溯。

许丛溪和那两个宫女只是巧合,周伯侯不是没出现吗。

他刚这样想完,身后就传来一个气喘嘘嘘的声音:“敦亲王殿下您等等老臣!”

五皇子松快的脸一下子僵住,艰难转身,就瞧见周伯侯提着官服,动作笨拙的朝他跑来。边跑还边道:“您这次怎么走得这样快?老臣当陛下还有事要交代,您会晚些经过宣德门呢。”

五皇子死死盯着他问:“这次?本王什么时候还走过这条道?”

周伯侯以为他还未回溯,顿了一下连忙道:“老臣说错了,敦亲王怎么走得这样快?”

五皇子没搭理他,他就在袖子里掏了掏,又掏出那封自荐信递过来,讨好笑道:“敦亲王殿下,这是微臣入阁的自荐信,麻烦您一定要交给陛下。”

五皇子下意识问了一句:“你都未出宫,如何写的信?”

周伯侯嘿嘿笑了两声:“臣有随身带着笔墨的习惯,散朝后找了个安静的角落就写了。”

听到他的回答,五皇子整个人都不好了。

许丛溪、那两个宫婢、周伯侯都对上了,他确确实实应该出了长极殿两次。

也许小七方才说的回溯时间不是开玩笑。

五皇子的世界观被小小的震撼了,他转身就往回走,想再次找赵砚确认一遍。

周伯侯见他掉头,仍旧不死心,也跟着转身,继续道:“王爷和陛下关系最好,周家又是敦亲王外家。这入阁人选,就算自荐也未必选的上。若是敦亲王殿下能在陛下面前再多美言几句,微臣的胜算必定比其他人大。这样也算为云太妃争光,也算为王爷长面子,您说是不是?”

一模一样的说辞,五皇子豁然回头骂道:“你是不是还想用我母妃来压我?你现在就滚,再不滚,你的信就别想送到陛下面前!”

周伯侯呐呐止住步,见他走远,撇撇嘴小声骂了两句:“发什么颠,方才可不这样。”

他骂完蓦然瞪大眼:对啊,敦亲王回溯前的反应和现在可不一样。

所以,敦亲王也跟着陛下回溯了?

周伯侯愕然。

五皇子一路又回到长极殿,长极殿的殿门紧闭。守在门口的小路子瞧见他来,立刻上前两步道:“敦亲王殿下,陛下正在同许大人、林少卿谈论要务,恐还要些时间。陛下说,您若是回来,就先去颐和宫陪陪太上皇,太上皇正无聊得紧。”

五皇子虽着急,但里面在谈正事,他也不好强行打搅。只得心事重重先转头去了天佑帝那。

天佑帝见他来立刻逮住他对弈,乐呵呵道:“你来得正好,陪朕下两局,小七那臭棋篓子,朕下得实在难受。”

五皇子又心事重重的坐到他对面,接过冯禄递过来的棋盒。

没下几个子,天佑帝拧眉,肃声道:“在想什么呢,用心些!”

五皇子勉强集中精力,下到一半就已现颓势。他再一子下去,天佑帝紧跟着落下一子,笑道:“你输了。”

五皇子懊恼极了,他就是晃了神,再给他一次机会的话,他肯定不会下方才那个地方。

正这样想完,时间就回到了前几秒,他愣了一下。天佑帝催促:“快下啊,发什么呆。”

五皇子即将要落下的手转了个弯,落到了别处,直接把天佑帝的棋堵死了。原本颓势的局面一下子逆转,他难得得意的看向天佑帝:“父皇,该您了。”

天佑帝捏着手上圆润的棋子,探究瞧他,突然出声:“今日去上早朝了?”

五皇子不明所以的点头。

天佑帝下一句话又道:“方才你下的可不是这处,你比老六强,不仅没吓着倒还会利用规则悔棋。不过,悔老子的棋就有些不道德了。”

五皇子手上的白子啪嗒落地,惊愕和他对视:“小七真能回溯?”

虽回溯两个字被屏蔽了,但天佑帝还是猜出他想问什么,点头道:“你不是都悔棋了。”

得到肯定的答复,他突然起身,来回走了数步,双手在空气来来来回回比划:“儿臣说呢,那日小七大婚也回溯了吧,您和六弟还有文武百官突然就往外走了。”他说完,又坐到了天佑帝面前,着急问:“除了父皇,六弟也能感觉到?”

天佑帝继续点头。

“是了,就儿臣还有四哥,太……燕大哥不知道。”他一副恍然大悟的表情,发现‘回溯’两个字不能宣之于口时,就换了一种说法:“小七这能力有什么规律,都对谁有效?”

天佑帝:“没登基时对在位的人有效,所以朕和老六最先感觉到。登基后对上朝的朝臣有效,你先前去了灵泉郡,所以没感觉到。”

五皇子神色晦暗:“父皇从小就偏袒小七,也是因为这个吗?”

天佑帝幽幽道:“最开始是吧……”

最开始注意小七也是因为这个。

五皇子继续问:“小七能祈雨,能击杀反贼,能平叛都是因为这个能力?温太妃反后,父皇也是因为小七这能力首先想到小七?想小七登基,也是因为这个?”

天佑帝迟疑:“是也不是,一半一半吧。”小七能祈雨成功也是经过无数次实验,能击杀反贼能平叛和他自身的努力也脱不开干系。

想小七登基,还因为小七适合当皇帝。

五皇子最后问:“小七大婚那日醉酒待在屋顶,父皇不让人把他弄下来,是弄不下来吧?您和六弟是不是利用小七这能力坑儿臣和四哥他们银子了?”

天佑帝瞧

着他,特别严肃道:“朕是那种坑儿子的人?方才下棋,也是你悔棋在先。”

五皇子自觉说错话,连忙认错。

天佑帝故作大度,摆摆手:“罢了,朕不同你计较。”

五皇子松了口气的同时又咬牙切齿道:“父皇虽不曾坑儿臣,这么多年小七却用这能力坑儿臣良多,儿臣这就找他算账去。”说着转身就往外走。

天佑帝跟着起身追问:“小七坑你什么了?”

话还没说完,人已经走没影子了。

五皇子气鼓鼓从颐和宫出来,一路往长极殿赶。赶到长极殿都没顾得上宫人的行礼,一步跨了进去。

长极殿内静悄悄的,只剩下赵砚一人在翻看奏折。许丛溪和林少卿两人已经走了。

见他来,赵砚摆手示意伺候的人下去,这才问他:“从父皇那处回来了?父皇可有同你说清楚?”

五皇子气势汹汹的瞪着他,上前两步质问:“父皇自是说了,从小到大,你利用那能力可有什么对不住我的地方?”

赵砚拧眉,仔细想了想,还真有。

“你是不是怪我明明有这能力,当年没有在嘉义太子手里救下你母妃,还险些害得你母妃死于嘉义太子之手?”

若当初突然冲到甘泉宫前的是他母后或是许嫔,他兴许会不管不顾,直接回档到计划的最开始。让人拦住她们二人,这样就不会被下狱。

五皇子恼怒:“谁说这个了,我是问你,七岁那年的年宴上,你赢了我们所有人的压岁钱,是不是就是用了这能力?还有后来,我找你玩石头剪子布,你也是用这能力把我母妃的私库全赢了去,害得我被母妃打了一顿狠的,三天三夜都下不了床!”

赵砚惊愕:“你说的是这个啊……”

“不然你以为是什么?”当年被赵砚赢了全部身家这是对五皇子来说简直是奇耻大辱。

对他自信打击十分大。

他到现在都记得被他母妃揍得屁股开花的滋味。

也是从那个时候开始,他讨厌死了小七。

现在告诉他,当年小七是作弊,才赢了他。怎么叫他不生气,不恼怒!

赵砚讪讪,摸摸鼻子:“当年确实作弊了……”

他一承认,五皇子立刻来了劲:“你下来,再来同我玩几把石头剪子布。我就说,只是石头剪子布而已,怎么可能每次都输给你。”

赵砚十分无语:这都多大的人了,气势汹汹过来,就是为了石头剪子布赢他?

五哥这脑回路还是一如既往的感人。

第178章 完结章(上)天佑帝五十大寿(上)……

不同他五哥玩一次,五哥得耿耿于怀,辗转难眠。

虽觉得无语,赵砚还是应了。

但连续十次,依旧是五皇子输。

五皇子郁闷至极,不可置信盯着自己的手。这次他确定以及肯定,小七是一定没作弊的。

连续十次,他怎么可能一次都不赢。

他复又抬头看向赵砚,嘴巴张了张,气恼道:“你就不能让我一次?”

赵砚无辜:他五哥出石头剪子布的规律,小时候他就摸清了。

偏生这人永远都不变,每次都是最先出剪刀。

赵砚只得道:“再来一次,这次一定让你。”

五皇子一瞬间泄了气:“还是算了吧,我走了。”他说完,焉耷耷转身就走。

走到门口,又险些和匆匆进殿的小路子撞上。

小路子连忙退到一边,等他先过去。待人走远,才走到赵砚身边,小声道:“陛下,太上皇让您过去一趟。”

赵砚起身,往颐和宫去。

过去的时候,天佑帝还在收桌面上的棋子。他心情颇好,一颗一颗往棋盒里放。

赵砚坐到他对面问:“父皇喊儿臣来有何事?”

天佑帝问他:“老五方才说你坑他良多,看上去挺生气,你坑他什么了?”

赵砚把方才的事说了,天佑帝顿时也有些无语:“他就这点出息,小时候是他硬要拉着你赌的,这么多年了还惦记着。”

赵砚笑了两声:“父皇总说儿臣单纯,儿臣瞧着五哥才是最单纯的那个。”

天佑帝挑眉:“那你还让他负责呈递百官的推荐信?不怕云妃帮着周伯侯一族谋划?”

赵砚:“要让谁进内阁最后还是儿臣说了算,五哥也左右不了儿臣的想法,云太妃闹到五哥那也没用。”

天佑帝把最后一颗棋子收进棋盒,点头:“倒是这个理。”

父子两个又聊起内阁的事,说到中途,冯禄进来道:“陛下,逍遥王在外头候着。”

天佑帝盖住棋盒的手一顿,叹道:“来得真不巧,棋盒都收起来了。这么多兄弟里,他棋艺是最好的。”

赵砚笑道:“说说话也是好的,也不一定要下棋。”

天佑帝吩咐了两声,冯禄出去,没一会儿又带着两人过来,燕祐身边还跟着提着食盒的满月。

赵砚略微诧异,问她:“你怎得同燕大哥一起来了?”

东宫被烧时,赵满月还小,对太子一点印象也无。赵砚问,她就答:“原本我就是要来看父皇的,在门口碰见就一起来了。”

天佑帝:“那还真巧,都别站着了,坐吧。”

这几个月赵满月时常会送吃食到颐和宫,此刻碰见倒不稀奇。

燕祐坐到两人边上,冯禄连忙接过赵满月手里的食盒,把糕点摆上。

赵满月则局促的坐到赵砚身后。

赵砚和天佑帝毫不避讳,继续说起内阁的话题。

燕祐眸子闪了闪,起初没接话,直到天佑帝主动问起他,他才说了几句自己的意见。

之后三人又详细讨论了一番,坐在赵砚身后的赵满月听得云里雾里的,抱着一只茶杯时不时就抿一口。

临近午时,燕祐起身告辞。

天佑帝留他用饭,他摇头道:“不了,微臣午后还要离京,再往就赶不及去下一个城镇了。”

天佑帝眸色微暗,赵砚追问:“怎么突然就要走?”

燕祐温声道:“也不是突然就要走,原本你登基过后就打算回去了。家中还有妻子,总是不放心的。”

天佑帝问:“你成家了,什么时候的事?小七怎么也没说一声。”

赵砚:“您也没问啊!”太子哥哥的事他哪里敢在父皇面前提。

燕祐:“一年多前就成亲了。”

天佑帝哦了一声,吩咐了冯禄两句,不一会儿,冯禄就捧着一个木匣子出来了。

天佑帝把木匣子交到他手上,有些感慨道:“这里头是一对佛连玉镯,还是你母后当年找人特意雕刻的。原本就是想你同阿瑶成婚时送给你们当新婚贺礼,如今还是把它给你吧。”

燕祐听到母后二字,捧住锦盒的手忍不住颤了颤,终究是没打开锦盒查看。

天佑帝又道:“你返程时也去瞧瞧阿瑶,你们虽无夫妻情分,但她终究也是你表妹。”

燕祐点头:“臣晓得,臣原本就是要绕道去瞧她。”想了片刻他又道:“小七托臣找老三的事迟迟没有眉目,等出京后,臣会亲自去寻。”

天佑帝温声道:“寻不寻得到也不打紧了,明年就是朕五十大寿,希望那日你可以携夫人一起进宫贺寿。”

燕祐肃声道:“太上皇放心,臣一定可以寻到人,您大寿那日,一定将解药带回。”

一直坐在赵砚身后没吭声的赵满月突然起身,跪到天佑帝和赵砚面前,急切道:“父皇,七哥,让我同燕大哥一起去吧,我也想帮父皇寻找解药。”

天佑帝蹙眉:“你一个公主跑出去吃苦做什么?寻找解药的事有暗卫和逍遥王就行了。你如今已十六,该考虑选驸马了。”

“父皇!”赵满月摇头:“儿臣同三哥相处多年,他无论如何装扮,儿臣都能认出来的。再者,儿臣照顾他多年,他对儿臣多少有些情分。若是找到人,儿臣定能劝他拿出解药的。”她说完,祈求的看向赵砚。

她自小胆怯,难得一口气说出这么一大段话。

赵砚知她寻人心切,于是出声帮腔:“父皇,满月说得对,以三哥的脾性,就算燕大哥寻到人他也不一定会交出解药。满月同他有自小的情分在,宫变那些时日,他护着满月和徐太嫔没染上瘟疫就能瞧出来。让满月跟着燕大哥去吧,若是找到人,拿到解药的可能性大一些。再者,燕记遍布大江南北,有燕大哥在,满月不会吃什么苦。”

见他如此说,燕祐也符合道:“陛下说的对,若公主要去,臣定然护她周全。”

才十六,这么好的年纪,是该见见大楚的大好河山。

着急嫁什么人。

天佑帝盯着自己这个女儿看,见她头一次这么无惧的同他对视,忽而就松了口:“难得你有孝心,就随逍遥王一起去吧。不管找不找得到解药,朕大寿那日你们都需得回来。”

赵满月眸子亮晶晶的,欢喜的应是,转身就要跟着燕祐出去。

赵砚一把拉住她,没好气道:“急什么,你先回去收拾东西,待会我亲自送你们出宫。”

赵满月嗯嗯点头,快步跑了。

赵砚和燕祐从颐和宫离开,等在内宫的出口处。大约一刻钟左右,赵满月就带着冬雪气喘吁吁的来了,冬雪身上还背着个大包裹。

赵满月跑近,连声道:“我母妃一直拉着我嘱咐,所以才晚了。”

燕祐温和一笑:“徐太嫔也是不放心你出远门,多嘱托两句也正常,之后时常写信送回玉京就可。”

赵满月小心瞧了他两眼,忽然觉得这个大哥哥好温柔,难怪七哥和大哥哥这么要好。

兄妹三人沿着宫道一路往宫门口走,赵砚同燕祐一路说话,赵满月就在一旁静静听着。

等到了宣德门,已经有马车等在那了,白九朝三人行了一礼。

赵砚朝他点头,温声道:“九九,你派几个身手好的禁卫军一路护送满月出京吧。”

白九应是,朝身后的几个禁卫军招招手,几人护在马车左右等着。

赵满月和燕祐上了马车,掀开车帘子朝赵砚挥手手,马车渐渐远离。

赵砚在宣德门前站了一会儿,转身就瞧见田翎站在身后。

他讶异问:“你怎么来了?”

田翎温声道:“方才瞧见徐太嫔,她站在玉芙宫门口抹眼泪,我才知道满月要出宫了。”

赵砚:“人已经走了。”

两人并肩往回走,走了几米远,田翎问:“她是要去找摄政王吗?”

赵砚点头:“嗯,父皇许她去的,不管找不找得到,明年父皇寿宴都得回来。”

田翎:“昨日母后也同我说,等大年宫宴结束后,就让我捉紧操持父皇的五十大寿。”

赵砚温声道:“父皇因着身体,这几年寿宴都没怎么操办,明年恰逢五十大寿,必定是要大办的,就是辛苦你了。”

“怎么会辛苦,宫里有这么多长辈娘娘们帮忙呢。”田翎瞧这他:“倒是陛下,日夜操心国事,得注意身体。”

赵砚笑道:“你是没见过父皇在位时如何操练的,我这都不算操劳。等内阁建成后,就更不用忧心了——

内阁一事既然着手去做了,就必定是要做好的。

仅仅三日功夫,五皇子那就收到了一堆自荐信,还收到了不少贿赂。他直接把自荐信和贿赂的银票珠宝全都送到赵砚手里。

赵砚把贿赂人员一一剔除后,剩下的官员总共还有十五名。

他计划是内阁暂时只要七人,几个帮忙处理政事的大学士先选出来,内阁首辅一职暂且搁置。

他把这十五人送到天佑帝面前,父子两个讨论了一番后。第四日早朝,再把十五人的名单公布出去,让文武百官公开投票。

最后拟定出来的七人和他心中所想的名单大差不差。

内阁就这样初步形成了。

之后又成立了监督内阁的司礼监督察部。

接近年关,各地呈报的折子纷沓而至,堆积如山。内阁虽不完善,但极大减轻了他的工作量。

天佑帝瞧见他,不禁感叹道:“当初朕问内阁的事,若你那会儿肯这般用心,朕也不至于累成这样。”

赵砚心道:就算告诉您也不用,您就不是偷懒的人,就算有内阁帮忙,您闲下来也会找其他的事做。

冬雪覆盖满城,朝堂的改革在稳步中进行,平稳的翻过了年。

赵砚这皇位也算坐稳了。

春水生碧波,柳树抽新芽,临近天佑帝五十大寿,宫中过年的热闹还没退下去,又要重新开始忙碌。

田翎已经能极好的适应宫中生活,在几位太妃的帮助下,寿宴有条不紊的准备着。

当然,这其中并不包括丽太后。

大家都在忙,她时常因为找不到人打雀牌在烦恼。

她原本提了几次要出宫去踏青,但天佑帝的身体越发不行,有一次直接惊动了太医院所有的太医。

赵砚日夜忧心,她也就不敢再提了。

这一年,燕记的信一封封送进宫,但始终没有找到摄政王的踪迹。

赵砚盯着床榻上的天佑帝神色凝重,天佑帝倒看得很开,宽慰他道:“五十而知天命,就算朕此刻就没了,你也不必伤心。当年卢国公诅咒朕‘亲缘散尽,子孙不睦’,但老天终究待朕不薄。你们几个兄弟,除了老二和老三,依旧好好的,朕很安心。”

赵砚眼眶微红:“父皇,莫要说什么死不死的。”

在古代医疗条件有限的情况下,五十算是高寿了。

但他就莫名觉得他父皇一定能长命百岁。

天佑帝轻笑两声,疲惫的睡了过去。

赵砚让冯禄好生照料,才走到外殿询问太医令:“父皇体内的毒素可还有办法压制?”

太医令为难:“陛下,您定已经替太上皇把过脉了。太上皇体内的毒素已经侵入脏腑,实在没办法了。”

这毒发作起来更为难熬,但就是不致命。

以太上皇的身体再吊个十年都不成问题。

摄政王当初下毒估计就是想太上皇日夜煎熬,为宸妃的死泄愤吧。

“还是得尽快找到摄政王才行。”

赵砚咬牙:他三哥是真能躲!

出宫那会儿估计就想着躲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