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这可太长记性了……
曲泠和女孩相对,一时默然,不知要说什么。
“发生了什么?”最终还是她来开口。
女孩想不到还会见到曲泠,抖得像个筛子,不断地往后退,直到维持不住平衡,连带着弟弟一头摔进了河水中。
曲泠眼疾手快,把男婴捞了上来,女孩头磕到了船,她咳嗽着吐出呛到的河水,忍耐到达了阈值。
她先是断断续续地,然后渐渐撕心裂肺地哭了起来。
阿飞提剑走来,他没有心情听她哭,剑尖点在女孩喉咙处:“安静。”
女孩咬住舌头,她全身还充斥着惊恐的情绪,剑尖迫在喉前,沁出一滴血。
在阿飞的态度里,她明白了自己已经暴露,虽然眼泪接连不断地流,但再也不敢发出一点声音。
“东西,还给我们。”阿飞也不在乎这里发生了什么,大不了去报一趟官的事,拿回曲泠的书才最要紧。
女孩咬破了嘴唇,她声音哑的不像话,含有血腥气的嗓音一点点往外冒:“……被抢走了……被抢走了……”
死里逃生的她太过害怕阿飞杀了她,她乞求地去看曲泠,曲泠错开了目光。
她不看女孩。
阿飞全然成了她的代言人:“为什么被抢走了,偷东西做什么,一五一十说出来。
“不然……”他手腕一翻转,剑锋刺出伤口,“你仔细的命。”
女孩再也没有力气,她的衣物被血水泡透了,死亡的寒冷中,她翻找自己的语言:“不是我想偷的,是王姑姑……”
她说的是死相凄惨的中年妇女,他们并不是母女,男婴是她的弟弟无误,但他们都不是中年妇女的孩子。
“我们的爹娘走了,我带弟弟流浪在街上的时候,王姑姑他们收养了我们……她给我们一口饭吃,但是,但是——
“但是她又叫我去偷东西,去骗人,骗好人的钱,和他们一起。我只有偷东西,我和弟弟才有饭吃……”
“他们都是干这个的,每一个都是。他们带我跟弟弟到客栈去,就是要偷东西的,昨天晚上,偷了好多,偷够了就走了。”
女孩死低着头,只敢偶尔去看看她的弟弟。
“……王姑姑说,说你是很有名的大夫,你的药和你的书,都能卖很多钱。她说你可怜我,说我在这种事上最有用,让我去偷你的东西。”
“……”
曲泠还是不说话,阿飞逼道:“继续说。”
女孩抹掉泪水,反而糊了自己一脸血水。她不敢停:“今天偷够了东西,就走了。可是出城之后,马车被一个人拦下来了。
“她看出来我们在客栈偷了东西,说偷的东西归她了,识相的就把东西给她,不然就死路一条。
“王姑姑他们不愿意,和她动手……然后,然后——”
女孩好像见到了什么恐怖的东西,忽然拔高声调:“然后就都被她杀了,全都杀了!
“我带弟弟躲到了草丛里面,她也找来过来……
“她说要我记着东西就是被她抢了,要我传出去,然后就走了。”
说完,女孩已全身瘫软。
“她往哪里去了?”阿飞问她。
女孩指出方向:“……那边。她有一辆马车,把东西挑了一些拿走后就赶着马车走了,不要的都丢在河里。书也被她拿走了。”
“走了多久?”
“快半个时辰了。”
“你一直待在这里?”阿飞对她还有怀疑。
女孩缩成一团:“我,我不敢动,我……”
她又听到树林传来马车的声音,发出一声短促的尖叫……
不是凶手去而复返,是一行商队,闻到了血腥味来查看情况。
曲泠简单向他们说明了这边惨剧的来龙去脉,她还要跟阿飞去追回自己的书,而商队要进城,于是商队的首领自告奋勇,可以把女孩和她的弟弟带进城,报完官再送到育幼堂去。
“到了那边以后就不要再偷东西了,知道吗?”商队的首领一拍女孩的头。
女孩只是点头,她和曲泠的视线始终不相逢。
曲泠着实没有能和她说的话,自己心中百感交集,但又觉得没有什么要说的了。
离开的时候,女孩蠕动嘴唇,最后说出了一句:“对不起。”
而曲泠已经走远,谁也不知道她到底听见没有。
也许她听见了,不然她为何要叹气……
凶手的线索,实在是知之甚少,除了她是个女人,年纪不会很大,也就二十岁上下之外,一无所知。
曲泠不知道她的名字,连找系统开盒都做不到,唯一能做的就是追着马车的痕迹去找。
可是到后面,小路也汇入主干道后,不同的马车留下的痕迹交汇在一起,分不清要找的究竟是哪一条,只能勉强分清马车驶去的方向。
女孩一事后,曲泠彻底清醒的头脑运作起来:“我听说,这边的路都是要么通往沿海一脉的城,要么通往小地方的。杀人的人带着东西,她行为像是做惯了此事的,一般来说不会直去小地方或者回家,最有可能就是去了沿海的城里。”
销赃,做生意,都是城里最方便。
“那就去那里。”阿飞道。
二人放弃追着看不清的马车的痕迹,用最快的速度赶到了城中。
沿海的城,最引人入目的就是海,其次就是码头,而这样的城也依靠码头来发展,商业最繁华的地方,离码头都不会远。
曲泠阿飞直奔码头附近而去,目不暇接望不到尽头的店铺遍布,人流涌动。
“今天要进的那批布……”
“你给的这个价格……”
嘈杂的世界里寻找一个人和一辆马车是多么不易。
曲泠环顾四周,拉着阿飞进了花家的铺子。
江南花家,天下巨富,谱子自然也要占据最好的地界和最大的空间,在码头周边的地带里,位置最好的铺子。
她身上没有带花家给的信物,但是好在花满楼寄过的信还是空间,是从花家寄给她的,上面有江南花家的印章。
店铺的掌柜的不可能不认得,他再三辨认,确认无误,朝曲泠拱手:“这位姑娘有何所需,且说无妨。”
曲泠没有时间了,单刀直入:“你有看到一个二十岁上下的姑娘,赶着马车过去吗?”
掌柜的犯了难:“这,我一直在店铺里面算账,怎么看得到呢?”
但他很快又松了眉头:“不过贵客稍等一会儿就好,这边的店铺十家有四家都姓花,我叫伙计去问问,不出一刻钟必会给贵客一个结果。”
“那就好。”
掌柜的火急火燎地吩咐下去,给曲泠阿飞倒茶,请他们稍做等待。
曲泠和阿飞并肩而立,坐在店内等伙计们带回可解燃眉之急的消息。
说是一刻钟,实则不到一刻钟,小跑的掌柜的就把消息带了回来。
最靠近码头那边有一家花家的粮食铺,里面的伙计说大概半个时辰还是多久之前,总之不是很远的时候,看到了这么一辆马车,直接驶到了一艘大船边。
驾车的姑娘把东西搬上了船,接着就上船了。
现在船还没开动,不过也快到点了。
曲泠大为感谢,郑重地谢过掌柜的,马上就去找船。
此时离船开动也
只剩下一刻钟不到,他们几乎是踩着死线到了船前。
这艘船主要做的是观光生意,每天都会停靠几个站,曲泠算了一下时间,在今天明天之内找到下船的话来得及,于是决定上船。
按常理来说,此时的船是不对外出售座位了,好在曲泠带的钱够,她把银票一亮,管事的人被喊出来了。她再和管事的一商量,有江南花家加持,她用钱把自己和阿飞砸上了船。
她们上船后,船正好就开动了。管事的去找人给她们分配房间,叫她们等在原地。
谁想得到,她失忆以来就那么想看看的海,最后是以这种方式这种缘由见到了。
曲泠趴在船某个位置的窗前,风摧残她的头发。
她还不能想太久,还得接着找初稿。
好在现在她和对方、她的初稿都在船上,而船又在大海上,这样就算闹了起来,她的初稿也跑不了了。
曲泠手扣在窗框上,心里还在算要怎么找人。
阿飞拉着她的手,让她不要再扣了。
“不一定干净。”
“我知道,但是想东西的时候就想有点什么在手里。”曲泠说。
而后两人望着海洋,久久不语。
直到管事的的脚步进了,阿飞目不转睛地盯着曲泠,她似乎还是心很乱,和阿飞对视上后:“看我做什么?”
阿飞只说:“把这件事忘掉吧。”
曲泠稍微歪了下头,她有些自嘲地一笑。
“大概不怎么忘得掉了。”她说,“其实我昨晚,要说我没想到她会另有想法的可能,是假的。
“我只是想,她不会武功,不可能对我做出什么,如果想在我这里图点什么,吃的也好,药也好,一点点钱也好,我给也无妨。”
但是谁想得到,她偷了她的书,里面还夹着初稿。
“所以说,有的时候,一味的做好事也是不行的呀,毕竟终究是人心隔肚皮。
“另外,我也不太想去原谅。”
曲泠捏住自己的脸:“至于担心我一直不开心什么的,没关系,大概过几天就忘了——不是说不长记性,这可太长记性了。”
阿飞环住曲泠的肩膀。
蓝色的海洋就在眼前,他也叹了一口气。
第82章 黄雀来喽十分里有十分都是不对劲……
这辆船的航线很有意思。
曲泠很少听说有这种观光性质的船,这种船一般也只会开上一天多,而这一趟的行程稍长一些,正好是两天半。
船员说这趟船是太平王府世子办的,世子钱多,想干什么就干了,他们吃世子的饭,也不说什么。而上船的乘客大多是想去看看海的江湖侠客和商人家眷,也不会在意这多出来一天的行程。
曲泠拿着船上房间的钥匙,听罢,在一连串的事件过后,心中隐隐生出不安之感。
尽早把东西夺回来,尽早下船吧。
船员就在旁边,她多问了船员:“请问有看到一个约莫二十岁的姑娘上来吗,穿得比较简练的?她还抱了个箱子。”
“穿的简练,还约莫二十岁?”船员摸摸自己的脑袋,仔细回忆了一遍,“我想想啊,没见过啊……”
他大概还没到三十岁,和其他因长久的航行而萎靡不振的船员有所不同,他叫住路过的另一个船员:“你在那儿一直看着,有见过一个抱箱子的,二十岁左右的姑娘上来吗?就刚才停那个地方的时候。”
“哈?二十岁的姑娘啊,你说的是客人还是咱们干活的?”
“当然是客人啊,船昨天就开了咱们干活的哪儿能才上来。”
“哦,好像还真见着了一个,也确实有个箱子,我记得是去右边的客房那边了。”
“谢谢谢谢,非常感谢!”
曲泠和阿飞便往船的右边去。太平王世子所办的航行经费充足,这趟船的卫生条件比寻常商船还要好得多,入眼看去一切都井然有序且干净。
船上的走廊建得错综复杂,不知是谁设计的,要去最右边的客房还得从别的客房的走廊过去。
曲泠阿飞是顺着走廊的拐角走的,为了没有疏漏,路上路过的客房,他们也一一在每个房间门口都看了一遍,每一个路人也没有漏过。
怕被当成不良分子引起不必要的麻烦,曲泠动作的很隐蔽,然而多用心也不能遮掩一无所获的事实,她很不得把每扇门都敲开。
“真奇怪,为什么要上船呢?”曲泠走着走着,她还是想不通这一点,问道,“无论是要去哪里,只要是不太远的地方,船都是比不上马车的。”
这是她实在弄不明白的一点。
“和人约在船上见面?”阿飞想了想,只想到了这种可能。
曲泠幽幽道:“那就是销赃一体化了,要是慢点人钱都拿到手里了。”
可这样也不是很说的通,曲泠总感觉有什么被忽略了。
她道:“也许她在船上有别的东西,也许她会在船上做伪装,这些都是未知的。”
而一场偷窃衍生出来这么大的麻烦,也真是糟糕透了。
到了右边的客房区,廊上开了窗,几个人至中年的侠客靠着窗在高谈阔论,说着自己要去哪里,或者海上的风景真不错,顺便也呼吸几口新鲜空气。
侠客们说到了高兴的地方,难免手上也开始比划,二人避开这些侠客。说来也是多亏这群人性格相当不羁,他们没有合上自己的房门,曲泠悄悄往里面看,只看见乱糟糟的场景,一两个留在房间里的人。
而开着的门后,没有一个是二十岁左右的姑娘,甚至都没有一个年轻姑娘。
那群侠客们天南地北什么都说,言语间透露出他们在这儿干聊了有一会儿。
问一问不会少块肉,曲泠于是停下来,在他们面前挥了挥手:“那个,打扰一下,几位有看到一个二十岁左右的姑娘在这边吗?”
她询问,其中一个侠客若有所思,而后回道:“二十岁的年轻姑娘?船员里面倒是有几个厨娘应该是这个年纪,客人里我就不知道了。”
他又道:“不过有姑娘的话应该也都在里面了,左边都是男人玩的地方,年轻姑娘不去那边的,我也没看到有人去。”
一无所获,曲泠还是谢过了侠客。
侠客摆摆手,表示不算什么,又和同伴就着厨娘的话题聊起来了。
阿飞用眼神和曲泠同提议要不要再去别的地方找找,曲泠颔首,二人再往更里面去看了看。
更里面的客房,年轻姑娘终于多了起来。
可要找的人还是就像凭空消失了一般,二十岁左右的年轻姑娘是找到了一两个,但是观察而去,全都在晕船当中。
她们的下盘不稳,步伐虚浮,又面色苍白,各自也有同行的人,必然不能是她们。
只能再去别的地方找了,事到这里,曲泠还想到了另一种可能。
要找的人不会瞬间移动,没有就这么不见了的道理,她有可能做了别的伪装,或者在船上还有别的身份。
如果是这样,那要找到什么时候去?
二人原路返回,又经过了那一群侠客边上。
他们的话题一转眼的工夫就一路走偏了,开始谈大堂那边端菜的几个厨娘身材好不好长得好不好。
“不是我说,一群炒菜的,也漂亮不到哪里去啊。”
“还是得等下船,要找漂亮姑娘肯定还得是去陆上。”
却有一个才加入对话的人提出了不同的意见:“但是也有一个蛮漂亮的吧?”
“啊?”听他说的人疑惑道,“哪有漂亮的,你真的去大堂看过吗?”
他解释:“我一上午都在那儿赌钱,真有一个,不过之前没怎么看到她,我快走了才瞧见她端了一盘牛肉出来。”
别的侠客道:“你看错了吧,真有漂亮的怎么可能才出来,早点出来早挣上钱了。”
被说看错的人涨红了脸:“怎么都说我看错了,就没可能她才上来吗?”
侠客的话让曲泠愣了愣。
她插了一句嘴,道:“但是厨娘什么的船上干活的人,不是不能中途上船,要一开始就在吗?”
曲泠毫无征兆的插嘴叫红脸的人一呆,好在江湖人很愿意给漂亮的人面子,他道:“哪有这个规矩,要是有厨娘不舒服了,后面肯定还得找人接上啊,哪能一棒子都不准干活的后边再上。”
曲泠如遭雷击。
电光火石的
一刹那,她忽然回头,又看了一眼船员的方向。
接着,曲泠触电一般地扑到窗前,船已经开动了,波光粼粼的海水是另一片云海,烟雨般远离的陆地飘荡在海的边际,留下一个轮廓。
而美丽的云海无限舒展,隔出第二个世界。飞翔的海鸥自由的翱翔而过,它是云海上唯一不受拘束的生灵。
“下不了船了……”曲泠喃喃自语。
她的手握成拳头,指甲在手心掐出痕迹。
随后她再问那人:“那个厨娘还在大堂吗?”
那人不明白她反应为何如此大:“应该是在的,我走的时候还在。”
曲泠来不及道谢,拽住阿飞的手:“快跟我来!”
话罢,她转身拽着阿飞便往大堂而去,就像是追逐战一般,走廊被抛之在身后……
只要是江湖的场所,有江湖之人的场所,很多地方都是一样的。
这艘船的左边,是供以娱乐与吃饭的大堂,人一进去就被赌博的喧哗声吵到耳朵。推杯换盏,一掷千金,江湖上仿佛人人都爱极了这项活动,无论到哪里都能看到在赌钱的人。
还有汹酒的人,到这里为止,船所谓的干净在大堂的门推开后碎的一干二净。骰子滚落,酒杯相撞,在不甚文雅的酒词中化作银票一沓。
偶见几个厨娘托着菜肴摇曳而过,做这大堂中稀少的几点红。她们不算出挑的容颜因海与陆的两隔,也变得诱人起来,擦在脸上的胭脂也许会在重金之下贴上哪个客人的脸,也成为喧哗的一部分。
而在这些厨娘之间,有一个极为显眼的人。
她的胸脯很高,腰肢很细,容颜姣好,年纪看上去也不大,面上带着和其他厨娘相似的职业媚笑,略有风尘气。
这样的优秀先天条件下,她再和其他厨娘穿一样的衣服,只会衬的她更如浣纱西施。她将饭菜放下时,姿态在对比之下总是美不胜收的。
而得到她送的饭菜的人,大多也会开怀一笑,再给她比其他厨娘足足多上至少一辈的赏钱。
姑娘很快赚得衣服口袋都满了,留下一个云雾似的笑,掀开帘子回自己的房间去放钱。
厨娘的房间是大堂旁边的几间很狭小的房子,她是赚的最多的,也是今天最早回来放钱。
可惜福兮祸所依,一时的好运,也有粉碎的时候。
门一开,她整个人被拖进了黑暗的房间里。
而后就是烛火一燃,剑光一闪。在幽幽烛火的光芒里,看见一个用剑点着她咽喉的少年,和一个拿着伞的少女。
姑娘搂住自己,可是剑刺破了她的皮肤,让她流了血,她不敢动得太多:“你,你们是谁,你们要做什么!”
“别装了。”
曲泠没有心情和她演戏,她手放在自己的伞柄上一扭,伞中的暗器冒了个头:“你杀人夺走的东西里有我的书,把它还给我。”
姑娘眼中蓄着泪水,仿佛听不懂曲泠在说什么。
曲泠再道:“你知道他剑上,我擦了毒吗?”
就这一句话落在地上,这个害怕的姑娘,眼神瞬间就变了。
这是一种脱去伪装后的冷漠,还有着几分的傲慢。就像脱下一层皮一样,所有的风尘、怯弱,清一色不见踪影了。
她袖中飞出一道暗器,阿飞横剑格挡,再回首姑娘已经落在了房间离他们最远的角落。
“把书还给我。”曲泠道,“不然你拿不到解药。
“还有——
“你设计了这么多,引我们上船,到底是为什么。”
露出真面目的姑娘冷笑一声打断曲泠的话,她说:“居然还能发现……但是那又怎么?
“左右你也知道,你已经下不了船了,‘小菩萨’曲泠。”
第83章 被神经病缠上了名字很潦草的兄妹……
房子的两端,曲泠与姑娘相对而立。
“我倒好奇,你是怎么发现的?”姑娘不紧不慢地活动手腕。她轻盈地一挑眉,眉眼间流泻出一抹恶意。
真是好标准的反派发言。
曲泠紧紧盯着她,不肯放过她的每一个动作:“你手下留情,放过了两个孩子,那时我觉得稍微有些不对劲。”
她杀人的地方离路不算太远,想要炫耀武力的话,不留下活口,也会有人知道这场人间惨剧的发生,例如循着血腥味找来的商队。
“但我当时只是稍有疑惑,彻底确定,还是上船之后。”
曲泠说道:“你的同伙撒了一个小谎想要把你掩藏起来,反而暴露了他们的身份,也暴露了你。”
“原来如此。”姑娘饶有兴致地笑了,笑得很是得意。
那股得意有蛇的踪影:“但是还是我赢了。”
她摸上自己的伤口,感受着细碎的疼痛:“虽然再晚一点,就能按计划带走你,不过让你自愿跟我走,也是个好主意。”
昏暗的房间里游走着阴谋的气息,姑娘的笑意转而变得冷诮,毫无怜悯地讥讽,但马上又突兀地中断了。
她用力地按住自己的伤口,无力感环绕全身:“你对我用了什么毒?”
曲泠厉声:“你先告诉我,你要做什么——我的书的事,也是你的手笔吧,你的计划是怎么样的,我的书在哪里。”
姑娘适才得意起来的面容被敲碎,她死盯着曲泠,试图用内力去压制伤口处蔓延开的毒。
然而这都是无济于事。
她恼羞成怒:“竟然敢这么对我……呵,你给我等着吧。”
姑娘扼住自己的脖子:“对,是我,要挑唆人真是太简单了,只要几句话,找人说愿意出重金买你的医书,事就成了。江湖人总是流传小菩萨对她的医书视若珍宝,居然还真是这样。
“然后在打通几个环节,一切手到擒来。至于我要做什么……
“我的父亲要见你。”
“见我?”
曲泠秀眉一拧:“那还真是大费周章了。”
被阴谋包围的感觉当然不是太好,她凝视着姑娘,毒药的发作下,姑娘紧贴着墙壁下滑,而后身后,在自己的床下摸出了曲泠的书。
她把曲泠的书扔给曲泠,道:“解药给我!”
曲泠正正接住书,一翻,初稿还好好地被夹在里面:“放我们下船,解药就可以给你。”
姑娘撇嘴:“做梦。”
她没有多少力气了,全身软绵绵地,坐在地上,还不忘威胁曲泠:“这船上有我的同伙,也有无辜的人,你一念之差就可以把他们全扯进来。曲泠,是走是留由不得你!即使你今天跑了,我父亲就会放过你吗!我就把话放在这里,你不跟我走,往后后悔的只会是你。”
神经病。
被她威胁了的曲泠一时间还真没有办法,她难得有咬牙切齿的情绪:“到底为什么非要见我?”
“我怎么知道?”姑娘白了她一眼。
“但是不会是杀了你,至少我父亲跟我说的是,把你‘请’过去。”她又补充。
“那你‘请’人的方式很别致了。”曲泠没忍住噎了她一句。
她却很坦然:“他让我去见的其他人,脑袋都在地里烂完了。”
神经病,这次真被给真的神经病缠上了。
曲泠放下抬伞的手,另一只手牵住阿飞的手腕。
她稍稍低头,对阿飞说:“你留下来,待会儿和其他人一起下船吧。”
她一个人被神经病缠着就够烦了,阿飞能不扯进来是最好的。
阿飞反而握紧她的手,手指扣进了她的掌心。
他说:“做不到。”
现在还没到缘分结束的时候。
少年的体温的微凉,却是昏暗中最清晰的存在。她眼眶发酸,小声说:“那就和我一起吧。”
这边的场景不甚看得真切,却也不妨碍姑娘知道这边在发生什么,电灯泡扯了扯嘴角:“还真是郎情妾意,不过放心吧。”
她企图扶墙站起来,可只能做到借力然后靠得舒服一点:“我父亲说,虽然你未曾见过他,但看在过往的份上他终究是该关照你你
几分。说要‘请’你,也总不会让你……而是会好好待你。”
姑娘中间省掉了几个词,毫无疑问不是什么好词。
她随意地抛出更重量级的信息,对曲泠震惊的面容会以冷漠的深沉。
他认得我?他是什么人?他究竟要做什么?
失忆以来,对自己的身世几乎没有获得过任何线索的曲泠,陷入了一瞬间的迷茫中……
真正的解药到最后也没给姑娘——应该叫宫主,她自我介绍这么说的。
这个极富娱乐色彩的名字一入耳,有一种大脑褶皱被抚平的感觉,仿佛漫步在某处的森林,享受着清新的空气。曲泠立刻就觉得张三的名字真是太有文化了,起的太妙了,他不叫陛下真是他人生的大幸啊。
到底是怎么想出来给女儿起这个名字的,难道就是图别人听到名字的那一刻的一句:“啥?”
“宫主,我叫宫主。”宫主强调道。
曲泠怀疑了一下人生,随即说:“我不要这么喊你。”
未免也太被占便宜了。
宫主怒道:“谁在乎你怎么叫啊!”
她被曲泠封了内力,又只吃了瓶暂缓毒素的药,吼这一句音量也大不到哪儿去。
吼完还自己累了,只能干瞪眼,恨不得要把曲泠绑起来。
在上船后见过的两个船员,也就是宫主的两个同伙,低着头不看曲泠,不是心虚是纯粹的心理素质过硬。
他们朝南边放出了一只鸟,鸟儿朝南方飞去,过了约莫几刻钟后,一条船出现在了海面上。
远远的,还能看见船的甲板上站着一个人,穿一身白衣,身姿高挺,恍若高山之雪。
曲泠脑子都不用想,就知道这又是个高手剑客。无他,见过西门吹雪叶孤城后,厉害剑客的形象就好像在她脑袋里定格了。
船慢悠悠地靠过来了,宫主面上浮现出喜色:“是九哥,九哥来了!”
她贴着栏杆,挥起手,好不雀跃。
曲泠一方面腹诽这计划的周全,一方面也盯着船上的人。这船上似乎只有白衣男子一人,他一派孤傲的样子,负手而立,忽而抬头,一眼瞥向曲泠。
一个近乎漠然的眼神,不含杀气,曲泠看了回去,他就移开了眼,转而对着宫主,点了点头。
宫主扯住曲泠的手,命令她:“你,带我到船上去。”
“你自己不会?”曲泠道。
宫主冷哼:“废话,我还使得出轻功吗?”
未必。曲泠是这么想的,只是没说出来。
阿飞先打头,一跃就到了船上,曲泠提着宫主跟上。船上多了三个落下的人,船却未有摇晃,仍然是静静的。
到了船上,曲泠才看见还有两个船夫,不敢与他们对视,看姿势尤其害怕白衣男子。
“九哥!”宫主挣开曲泠的手,曲泠也顺势放开了她。
她抱住白衣男子的手臂,说:“九哥你帮我解开穴道,这个人点了我的穴,我使不了武功了。”
白衣男子面色苍白泛青,双目狭长而雅致,只眼尾微挑处泄出三分阴鸷。他鼻梁高而嶙峋,薄唇抿得笔直,仿佛不会为任何所动。
听罢宫主的话,他伸出食指中指,两指并拢在她脖子上一探,接着快速地为她解了穴。
宫主刚要欣喜的笑,谁知无力感又汹涌而来,迅速地就跌倒在了地上。她对曲泠怒目而视:“你!”
曲泠摸摸自己的头:“我说了我点穴是为了你好,你又不信。”
你要这样我也很冤的啊,大夫说了你又不信,大夫还能骗你吗。
宫主张嘴又要和曲泠吵,架势都摆好了白衣男子挡住了她。
他居然不去扶宫主,先看向曲泠:“你就是曲泠?”
“对。”
“我是宫九”他又颔首,自曝了一个也就比宫主好一点的名字。
曲泠皱眉,曲泠又释怀。
介绍完,宫九就自顾自地回了船舱内,不多看任何人,好像谁也不重要,他就是来说句话的。宫主喘口气站起来,瞪一下曲泠也进了船舱。
进船舱的刹那,烈日的阴影打下来,宫九斯文贵公子的面孔,犹如致命的毒蛇。
曲泠忽然觉得,这个人恐怕比宫主更棘手……
熊猫儿在大堂哈欠连连。
他昨晚做了噩梦,没睡好,即使这点才起来也还是缺少睡眠。
小二端着菜单上来,思及这段时间的饭王怜花会报销,他不客气地点了一大堆。
长长的菜单写下来,小二点头哈腰要那进后厨,一只手突然出现,按在了菜单上,不让他把菜单拿起。
熊猫儿横眼,困倦被清明取代。
按住菜单的,是一个全然陌生的,熊猫儿从未见过的人。
他被成名已久的大侠横视也尽全力维持着不卑不亢,可惜他绝不是熊猫儿的对手,冷汗如雨下:“……小二,这一桌不必点菜,把所有菜式,都给熊猫儿大侠上一遍,我家主人请了。”
熊猫儿心中一凛,拍桌而起:“什么熊猫儿,我不认识,你是什么人?”
桌子应声而碎。陌生人把手揣进衣襟中,摸索了两下。他的微笑垮了下去,笑不出来:“大侠太谦虚了,何必,何必如此隐姓埋名。”
他摸出一封信,递到熊猫儿面前,弯下自己的腰。
第84章 疑似评选史上最不客气的病人泠泠很疑……
“到了。”
直到船停靠在了目的地,海上的小岛,宫九才又一次说话。
这个人说话的语速不快,还略带点温吞的感觉,乍一看有几分像个普通的高冷贵公子。
宫主瞪了一路的曲泠,曲泠都替她觉得眼睛酸:“别看我了,下船了。”
“要你管!”宫主拽着宫九的手,恶狠狠地瞪她最后一眼,下了船。
她还要去找她父亲,愣是撑着没力气的身体走了,还和宫九道了个别,说待会儿就来找他。
曲泠在她身后眯起眼:▔)ㄏ
瞪又要瞪,说又说不得,不会真的拿自己当公主了吧。
不再看她,曲泠跃下船,靴底陷进细沙中。
浪花退去,在沙滩上留下一圈水边,像是人用笔尖勾出了轮廓,描绘青灰的礁石,黄灰色的沙滩。她踩过一片碎成不规则形状的贝壳,这座小岛的海湾零星铺着几片这样的碎片,做了涨潮的碑石,在正午的阳光下泛着细碎的珠光。
再往前走,海风裹着咸涩掠过耳际,她望见椰叶织就的绿瀑悠然而下,在蒸腾的暑气里牵住背景的山岩,凝成一片流动的画。笔墨飘散处飞檐扬出,乌木楼阁嵌在树冠中若隐若现。
着实是个世外仙岛,度假的好地方,如果她不是被强求来的,大概会很喜欢这里。
姿态冷傲的宫九在站上岛后就更有了世外高人的气质,微风一吹衣衫飘飘。
他要带路,手一抖,从袖中抖出来一个卷轴,拉开。
曲泠定睛去看,上面画着一座岛屿的地形……嗯?
这不是地图吗?
她不可置信地:“你要看地图才能带路?”
宫九大大方方地承认了:“我不认得路。”
“那你会看地图吗?”
“会。”
于是说着会的宫九,一看就是好一会儿。
曲泠很是怀疑:“你真会看吗?”
“我会。”
说了两次会的宫九,兀自沉浸在了地图的世界。
日头都快把曲泠晒黑了,曲泠面露难色,和阿飞打手势交流:他是不是这里有一些问题?
她指的是宫九的脑子。
而阿飞:大概是的。
宫九看地图看到曲泠受不了了,顶着被威胁的“客人”的身份,也要伸手:“你能把它给我吗,我来带路。”
虽然她的方向感也不是特别特别好,但是对着地图陷入沉思这种事还是做不到的。
宫九竟真的很客气地把地图送到了曲泠手中,还附赠了一句:“麻烦了。”
被这三个字窜进耳朵的曲泠茫然了,她睁大眼睛,宫九以为她没听清,又说一句:“麻烦了。”
曲泠的表情变得惊悚起来,用埋头看地图的行为遮挡自己的惊诧。
这个人,这个人很不对劲啊!
她一边在心里呐喊,一边对着地图分辨出了哪些地方在哪些方向,往旁边挪了一步远离宫九再问他:“我们要去哪儿?”
好在他要去哪儿还是知道的,也不在意曲泠的抗拒,在地图上指了出来:“这里。”
曲泠用笔圈起来,然后作为一个“客人”,开始带路。
她把宫九带进了一个大院子中,院子的格局很像是四合院,考究奢华得气派无比,是曲泠上岸是看到的乌木
楼阁之一,庭院中考虑到园林之美还做了景别设计。
一进院子,宫九告诉曲泠,西边的那一栋是她住的,留下一声惊天地泣鬼神的“谢谢”就走了。
就,走了。
整座岛的详细地图还留在曲泠手里,她的眼珠子真的要瞪出来了。
好想吐槽啊,为什么会有槽点这么多的人啊,“谢谢”是什么鬼啊,地图就这么留给我又是什么鬼啊!
无论是作为绑架的一方但是是个极品路痴、要被威胁的人自己找房子,还是到了给被威胁的人安排的住所后还跟对方说声谢谢,或者是地图也不带走就这么留在被绑架的人手中……不行了,吐槽之魂要爆发了,好荒谬啊,好荒谬的人啊!
另外,就这么走了你认得路吗?!
“他这里真的有问题吧!”曲泠久久不能回神。
阿飞也被震撼到了:“应该真的有吧。”。
宫九那天到底自己走了多久,是一个曲泠永远也不会知道答案的谜题。
如果她是一个现代社会的精神科医生,她会建议宫九住院观察一下,但是她是一个被威胁的怀有怨气的“客人”,对此除了荒谬没有评价。
他应该是真的把自己弄丢了了一段时间,因为傍晚来叫曲泠的不是宫九了,而是一个很美丽的姑娘。
她开口就问曲泠地图的事,十指纤纤,艳丽的眉眼中蕴藏了倦意和萎靡:“宫九的地图,是不是落在这里了。”
曲泠便以为她是来要走地图的,还好自己已经趁机描了一份了,拿出来也不可惜。
她把地图卷好给艳丽的美人,这美人手一推,冷道:“他的东西他自己来拿,走丢的找不到也是自己的问题。”
曲泠不太明白她这话的意思,好像是纯正的落井下石,美人也没有多言,勾手让曲泠跟上。
“有人要见你。”
她动作很快,话到就走,也不管人有没有跟上。走到了院门口,她才回头,确认曲泠跟上来了。
曲泠就在她身后,美人乌黑亮丽地头发梳成辫子,跟着步伐一摇一晃:“你叫什么?”
“沙曼。”美人有个很好听的名字。
她似乎不是很好奇曲泠的名字,但还是问了:“你呢?”
“我叫曲泠。”
“哦,你是那个,要‘好好请回来’的‘客人’。”沙曼的语气中有了淡淡的,意味不明的笑意。
几句话之间,曲泠分清了沙曼与宫九宫主的关系不会很好,她来叫曲泠,又在听到曲泠的名字后才把她和身份对上号。曲泠想着也许能和她多聊两句:“你来叫我,又才晓得我是谁?”
沙曼孤高地回道,看得出她不是特别想搭理那二人:“他们不会和我说很多,不和我说也是最好。”
她话没有很多,曲泠几句才能换一句,断断续续聊到了地方。
是一片空地,空地上一棵树,一张躺椅,一个小凳子,和一个闭着眼睛睡觉的老人。
老人身材瘦小,完全就是路边会遇到的普通老人的样子,他安静而舒坦地躺在椅子上,面上的神情安然而自得。椅子慢悠悠的摇晃,他仿佛还在睡着,对外界的一切都没有什么感知。‘
沙曼领着曲泠站定,树叶落在她肩膀上,她弹指拂去:“‘客人’来了。”
老人的眼眯开一条缝,树荫下他的眼神还像鹰一样锐利,老人对着沙曼一抬胳膊:“好,沙曼,没有你要做的了,你去找点乐子吧。”
沙曼弯腰拿走了躺椅扶手上放着的钱袋。躺椅摇晃钱袋却一直安稳地待在扶手上,足以见得里面钱装的有多扎实。
她掂量掂量,一转与曲泠擦肩,走远了。
曲泠站在原地,老人看向她时神情变得和蔼,与普通的老人一般无二。
他对曲泠说:“坐吧,小姑娘。”
曲泠看着小凳子,看看自己,他既然说了,她也就敢坐,一提裙子坐下了。
老人更和蔼的笑了,实际上他精瘦的长相是不适合做这样的表情的。
有那么一刻钟,两个人谁都没说话,不远处赌博的叫喊一浪高过一浪,那恐怕就是沙曼去找乐子的地方了。
最后一缕艳阳也消失在天际线上,老人两指夹起烟杆,抽了一口,舒缓地吐出烟圈。他将烟杆敲在扶手上,抖出烟灰。
他笑道:“这边风景觉得怎么样,小姑娘?”
曲泠实话实说:“挺漂亮的。”
“那就多住些时日吧。”老人的强势轻描淡写地淌出,“在这里尽情地玩几天,有什么需要就尽管讲。”
“为什么要抓我到这里来?”曲泠不吃暗自安排这套。
老人吐出的烟气被风拉的很长,他真实的表情也在风后:“想见见老朋友而已。”
“你的老朋友和我有关?”
老人笑而不语。
再坐了一会儿,赌博的叫声成了哀嚎,成王败寇的故事转过了一轮,曲泠坐在小凳子上肚子有一点点饿。
她一天没有吃东西了,手揉着肚子,头上的绒球都快掉下来。
老人看穿了她心中所想,他不打算和她聊多少,好像喊她过来就只是为了看看她:“吃饭的地方也在那边,你也去玩玩吧,小姑娘。说不定你可以跟我的女儿玩到一块儿去。”
曲泠诚恳的问:“敢问你的女儿是?”
老人说:“她叫宫主,你见过她的。”
曲泠直接断言:“那不可能玩到一块儿去了。”
老人不怒反笑,他不知从哪儿又拿出一袋子钱给曲泠,又合上了他的眼:“是个很乖的小姑娘啊。”
曲泠不知道这算不算再骂她,她就先当夸了,一点也不客气地收下了钱袋:“那我去吃饭了。”
“还有一件事。”
老人喊住她:“关于我女儿的毒,还是麻烦你去帮她解了。”
这群岛上的家伙好像都很擅长平静地说让人瞪眼的话,每一个都是这样:“这个岛上,不要有第二个病人了。”
第85章 神经病有自己的游乐园而我只是一根烤……
曲泠对今天发生的所有事情做了如下总结:“我讨厌神经病。”
她坐在这人群中,不觉得吃到饭了有多欢喜,只觉得无比吵闹。
无论是疑似太,额,快意恩仇的宫主,极为荒谬的宫九,和说话听不懂但善于抛炸弹的小老头,全部都很有病。
连带着岛上的其他人,也全部都不对劲。
你一句我一句的下注高喊中,她沉默地吃着自己的饭,她来的时候沙曼已经赌完走了,在场认得的人一个没有。
她便端着碗坐在不起眼的地方,一边吃一边观察这群人。
在一个海外的无名小岛上,有一个这么多人聚众赌博,赌得还不小的场所,是很奇怪的,尤其是这群人行动间表露出来的功法,放在桌上的赌资,足以让曲泠判断他们的武功都绝不会低,身家也颇丰。
再说他们衣着与外界都稍有不同,看得出已经在岛上居住不短时间,不常上岸了。
那就更奇怪了,这个岛到底是个什么地方,能够聚集这么多高手这么多财富,还在江湖上籍籍无名,岛岛主人小老头是什么人?
还有,岛上的第一个病人又是谁,小老头要见的老朋友跟她有什么关系。
曲泠心中有一个猜测,小老头“请”她到岛上,是不是就是为了那个病人,为了让和她有关的老朋友,来治好那个人病人。
如果这个猜测是真的话,那小老头要见的那个老朋友,她倒觉得可能是她的导师王怜花。
不过说到底,这也只是个推测而已。
曲泠快速地扒完饭,打包了一份就踏上了回去的路。
她一进门就把所见所闻都和阿飞说了,两个人讨论不出个所以然,一直觉得事已至此先睡觉吧,被子一盖就睡了。
第二天早上是被热醒的。
曲泠双眼无神的躺在床上,毒辣的阳光穿过窗户戳进来,在她身上戳出高温的发烫。
她吐出魂魄,灵魂也像水蒸气一样蒸发了。
迷迷糊糊地,曲泠尝试
通过翻身来好受一点,扒拉开被子一翻——不对!
她烫得一个激灵,不但没有好受,反而成了一根会自己翻面的烤肠,不死心地寻找床上不烫的地方,却发现烤肠睡到哪儿都是一根烤肠。
爸爸妈妈,我要熟了。
虽然不记得爸爸妈妈,但是这就是曲泠现在的念头。
泠泠烤肠不行了,泠泠烤肠要热裂开了。
泠泠烤肠爬起来就去弄水洗澡了。
阿飞也热得不行,雪原上长大的少年耐寒一流,耐热能力四舍五入没有,他早上练了一会儿剑就歇菜了。
趴菜蹲在房间里离窗户最远的地方,等烤肠洗完澡再他去洗。
待到两个人都洗完了澡,趴菜再带烤肠蹲回原地。
这个温度完全让人失去了出去的欲望,昨天已经算比较热了,今天怎么还比昨天热这么多,这就是南方海上小岛的气温威力吗?
曲泠连一根头发丝都不想漏到太阳底下,缩起来变成了一个团子:“这个温度是老天爷在炒菜吗?我们能不能再去搞点布料,把窗户封上啊?”
他们都是不怎么抗热的人,大热天要折磨他们简直轻而易举。
阿飞能忍,愣是没抱怨,要是不看脸色,真的就被他演过去了。
曲泠荒唐的糊窗户提案没有得到搭理,她唉声叹气。
小小蹲了一会儿,她想到了一个可以测温度的活动。
曲泠把阿飞拖了起来:“走,我们去做一件事!”
阿飞的表情和壮士扼腕没有区别:“不要,热。”
“就要。”
曲泠向来不怎么给他选择的余地,住在西边的两个人跑在院子东边的厨房里。
应该是她昨天晚上的“没有吃的会饿死人的”的抱怨起了作用,今早的厨房里不只有厨具,还有了食材,虽然不多,但是好歹有了。
曲泠拿出一口比较小的锅,再拿出一个鸡蛋。
她把铁锅放在门外,放够一会儿感觉锅热得,差不多了,打了一个鸡蛋进去。
只听见“滋啦”一声,煎蛋程序开始启动了。
二人专注地看着锅中的蛋,曲泠不时翻炒。
就这样,过了一段时间,一个正宗的太阳牌高温煎蛋闪亮出炉了。
曲泠感到畏惧:“天爷啊,这谁敢吃。”
她找个碗把煎蛋盛了出来,说实话这个天气她真的不想生火做饭,和阿飞对视一眼:“要不我们出去吃吧。”
说的就是,去昨天那个地方吃。
被热还是坐在神经病中间,这是一个问题。
大概神经病不在身边,高温确实已经在殴打他们的,他们还是决定再忍受一下神经病了。
紧急找出来两把油纸伞,曲泠和阿飞撑伞前往吃饭的地方,一路上都一直走在树荫下,能躲就躲。
不巧路过海边,遇见很不想遇见的人。
沙滩上,宫九搬着一口能装下人的大箱子放在地上,又丢下一堆粗长的铁链。沙曼站在离他很近的地方,侧着脸不看宫九。
曲泠停了:“呃啊,我们绕路吧。”
但是晚了,宫九已经看到他们了。
他也不问好,俯身打开箱子,在箱子里拿出几根绳子,回头和沙曼说着什么。
这是要干什么,把尸体沉入海湾吗,污染的海洋的事不要干啊!
第六感告诉曲泠尽快溜,不过前面都说了,晚了。
沙曼似乎是用什么理由拒绝了宫九,宫九也没有失望,转头就盯曲泠阿飞。
曲泠阿飞不得已走上去,干笑:“真巧,这是在干什么啊?”
“在玩。”宫九简短地说,“可以帮我一个忙吗?”
“玩”这个字和他准备的玩具又荒谬到了曲泠,她想跑了:“……你想我怎么帮你?”
宫九说出了很陌生的语言,这是一种形似汉字的小众文字:“把我捆起来。”
“……?”
曲泠的处理器过载了一瞬间,然后就炸了。
宫九还在发挥:“把我捆起来,然后锁进箱子里,用铁链栓好箱子,把箱子沉进海里。”
“什么?”
“把我捆起来,然后锁进箱子里,用铁链栓好箱子,把箱子沉进海里。”
曲泠宁愿自己是聋了,她想报警。
……这是玩啊?
你这是哪门子的玩啊!你这人个思想有问题啊,你这个人哪里都很有问题啊!
我遇到神经病了我真的遇到神经病了,我要报警抓你啊!
她断然拒绝了,这是不可以答应的事,不对,根本就不是答不答应的问题,怎么会有这种人啊:“做不到,完全做不到!”
于是宫九也不多加纠缠,完全忽视了阿飞,东西也不拿就走了。
他的身影消失了,也带走了曲泠的人生观。
她大脑里有一场头脑风暴,情到深处不禁:“神经病啊。”
“神经病啊。”
哎哎?怎么还有回音?
曲泠一看,看见沙曼对着宫九背影无语而复杂的眼神。
曲泠热泪盈眶了——原来,这座岛上还是有正常人的吗!。
酒逢知己千杯少,话逢知己千句稀。
曲泠对宫九产生了一种畏惧的感情:“他,他一直这样吗?”
“我认得他的时候就是这样,总是犯病。”
“你认得他是什么时候?”
“六七年前的事。”
曲泠佩服地快要五体投地:“辛苦了。”
“命苦。”沙曼淡淡道。
三个命苦的人一桌吃了饭,沙曼简短地和曲泠说了宫九的毛病。
用现代语言来说就是两个字,抖m。
——完全不对劲啊,武侠世界观为什么会有抖m啊!
宫九以核武器之姿对曲泠造成了毁灭性打击,这是不能接受的,这是让她想连夜划船逃跑的。
沙曼对宫九的癖好有着可悲的麻木:“不过他平时会把他的事藏的好好的,没见几次就自己说出来,还是头一回。”
“谢谢,完全不需要这样的头一回。”
曲泠捂脸,她其实有答案。
小老头说过希望她会和宫主玩得来之类的话,眼下之意就是他有把曲泠当自己女儿的玩伴看。
这种话,他极有可能也对宫九说过,然后宫九不知道哪跟筋搭错了。
救命,神经病的世界真的不能少她一个吗,再带一个阿飞,少他们两个。
话匣子打开了就不好换上,曲泠又和沙曼聊了一会岛上别的事,她似乎也是沙曼在这个岛上遇见的少数能正常对话的人,都被神经病折磨的可怜人之间没很多不能说的。
只要曲泠问了,没有太大问题她就都回答了,比如岛上这么多人是怎么回事,小老头又是怎么回事。
她告诉曲泠小老头实际上是一个不世出的武林高手,武功奇高在当世也是名列顶端。但他本人不想出名,不
然少年时就可以名震天下,他只对一件事感兴趣,那就是杀人。
而这座岛,也可以看作是他的杀手组织之地。
她也告诉曲泠,宫九和宫主不是真兄妹,宫九是小老头的弟子。
神经病他妈给神经病开门,神经病到家了。
曲泠消化了一会儿信息,而沙曼一搁筷子:“你还有什么要问的吗?”
曲泠不是很想再接收信息了,不过她还有一件事要问。
她道:“最后一件,岛上有人生病了吗?”
“生病?也许是有的,岛上的人不算少,我没工夫注意每个人。”沙曼扫曲泠一眼,“他打算让你给人治病?”
曲泠回道:“他没说治病。”
沙曼一笑。她性子冷淡,一笑必然是有什么想法。
她说:“这个岛上总有人受伤,总有人生病,不过这些人,在他眼里都不算人。真正算人的,只有三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