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浊世佳公子目盲心不盲
没有导师,也能自食其力。
曲泠现在就在实践这条道理。
整整两个时辰的尝试,算上足足烧掉了两千积分,小组作业赚回来的,一个晚上全部无影无踪了一半。
烧废了三次,她才摸到了要领,第四
次一直做到只差最后两味药材的步骤。
【药材名:千转明灵芝。】
【介绍:极其稀有的奇珍药草,售价昂贵,对于经脉有关的疑难杂症有奇效。具体它是如何用处,还要看医者所用。】
【价格:六千积分。】
曲泠肉疼地点击了购买,看见余额一瞬间只剩下了五千。
努力这么久,快一朝回到解放前。
说不难受是假的,可要她省下这笔钱,她也做不到。
没事的,少花这点我也成不了富翁。
曲泠这么安慰自己,再去找第二味药材。
【药材名:六阳玄黄草。】
【介绍:在所有温养经脉的草药中,几乎可以称作是效果最出类拔萃的,也是起效最迅速的。在有些医术中,曾记载它有重塑部分经脉的作用。】
【价格:一万五千积分。】
曲泠当然买不起,她没花之前也才刚够这么多积分。
她敢做明脉丹,找这味药材,当然是因为……
介绍下挂着一行字:
【已有数量:一。】
她刚醒来时,身边躺的药材里,就有这味药材。
曲泠将两味药材切段磨粉,依次放入,再严格按照步骤行事。
又是一个时辰过去了,她怀抱着不成功就完蛋的想法,打开了炉子。
药炉里安然地躺着雪白的丹胎,从味道而言没有出差错。事情到这里就成了一大半。
曲泠不敢有半分松懈,紧接着密封缩炼去火毒,直到盖子掀开之时,如玉的丹块还是那么乖巧,没有一丝失败的迹象。
她擦去额头的汗水,将丹块塑形为丹药。
一共做出来,是有七颗明脉丹,正正好够一瓶。
曲泠小心地把它放进背包,完工后精力消耗过度的她才感受到全身的疲惫。
她离开系统药房,往被子深处一团,变成了一个昏睡团子。
在外人看来进入系统空间的她只是睡着了,对于阿飞而言就是曲泠昨天睡得格外早,今天又一觉睡到了正午。
这是曲泠从来没有过的作息,阿飞以为曲泠生病了,探了她的额头没发现问题,出去找了小乞丐,想让小乞丐们去找大夫。
小乞丐们一听曲泠好像病了,马上就难过了,曲泠睡醒时还能听到小女孩的抽泣声。
“姐姐,姐姐那么好的人,为什么还会生病呢?
“呜呜呜姐姐医术那么厉害……”
什么生病,为什么有人在哭。
她还没缓过神来,又以为自己睡梦中穿越了。
好像一直是这样,她这段时间睡觉醒了发现有事的概率快赶上她倒霉的概率了。
她不能和睡觉八字不合吧?
曲泠懵了半响,阿飞的手贴到她额头上,她一把抓住:“又怎么了?”
木道人才解决,还有事在等她?
阿飞见她醒了,放下心,说:“你是不是病了?”
曲泠扣出问号。
她没对上阿飞的脑回路,阿飞便往下说:“你一觉睡到现在,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曲泠可算听懂了,手摸到阿飞脸上:“你个大笨蛋,就不能是我太累了吗?”
小女孩擦掉眼泪,道:“那姐姐没生病吗?”
“一点都没有。”
曲泠手撑在床上坐了起来,把小女孩抱进怀里,轻声细语地哄她。
意识到自己草率了的阿飞摸摸脸颊。他说:“那还要喊大夫吗?”
“肯定不用啊。”
一群哭哭啼啼的小孩子还要曲泠来哄,觉得自己又做了错事的阿飞跟在她后面闭了自己的麦。
曲泠只觉得好笑,她送走了小乞丐们,在后院手捧起阿飞的脸。
她比阿飞矮了一个头,捧得她手酸酸的,阿飞就这样在她手里变成一个包子。
包子不会说话,包子只会:(ó﹏ò。)
曲泠:“怎么变成这个样子了?”
“……做错事了。”
“哪里做错事了?”
阿飞死犟着:“……”
“你没有做错事,听见没?”
她把阿飞的脸当面团,揉搓扁圆。
“是我没跟你说我要睡久一点,好啦别不高兴了。”
阿飞“哦”一声,不走。
曲泠继续揉他:“你还要干什么?”
“脸疼。”
“唉?”
曲泠这才松开阿飞:“有,有那么大力气吗?”
阿飞点头。
曲泠迟疑:“那我帮你按按?”
阿飞:“只会更疼。”
曲泠:“那你揉揉我呢……你怎么又脸红了,喂,别跑!”。
祠堂大门外,陆小凤花满楼面面相觑。
里里外外修缮一番的祠堂焕然一新,和贫民草房已是格格不入,他们二人就站在这里,门内的声音往外传。
“回来,我有事要你做!”
“不准跑了!”
“阿飞!”
曲泠差不多是在喊了。
陆小凤没听出个所以然来:“阿飞胆子肥了不少啊。”
曲泠这么喊他都不停。
花满楼倒觉得有意思:“也许他们又在捣鼓什么呢。”
他上前,挽起袖子敲了敲门。
门很快就开了,曲泠没拦到阿飞,正想他又是什么毛病,待她看清来人,眼前一亮。
不用叫阿飞去找了,花满楼自己来了。
陆小凤瞧见曲泠的样子,取笑道:“你这是阿飞不跟你讲相声了,要拉花满楼?”
曲泠险些被他绕进去:“拉你还差不多,不对,我不讲相声。”
她把门左右打开,喊阿飞倒茶,听见门合上的声响。
阿飞脸红不想见人,躲进了耳房里。
这下花满楼也呆了,询问道:“阿飞这是?”
“不知道。”
自己躲进耳房的阿飞没躲太久,半盏茶的时间就端着茶走了出来。
他一副无事发生的样子,面上仍然是淡薄之色,把茶塞到陆小凤花满楼手里,又回到了曲泠旁边。
曲泠都要怀疑他有特殊时期了。
四个人坐在树底下,陆小凤是来告诉曲泠木道人女儿的情况的。
木道人的女儿叫叶雪,他在年轻时与表妹沈三娘相爱,并生下了女儿叶雪。
由于他当时已是武当弟子,无法与沈三娘成亲并抚养女儿,于是他安排自己的弟子叶凌风娶沈三娘为妻,以便照顾她们母女。
所以,叶雪随叶凌风姓叶。
叶雪听李寻欢说完来龙去脉后悲痛欲绝,她心中只有报仇二字,尤其是今早木道人的死讯传来后,更是无法抑制,恨不得马上生啖总堂主雷损的血肉。
李寻欢以兹事体大才阻拦了叶雪,告诉她她父亲把她托付给了他们,就是要让她好好活下去。
这个姑娘一根筋,也不知道听没听进去。
六分半堂好大的气派,如此神速地杀了木道人。它在这城里,必然还有后手。李寻欢思量到了此事,决心先表面上按兵不动,整理家产,暗地里再找机会修书一封给金风细雨楼。
他在朝中也还曾有些旧友,都是李家世代积累下来的人脉,要对抗六分半堂并不是困难之事。只是他久离中原,对中原武林的格局和如今皇权交替后的朝堂变化已经谈不上有多少了解,如果能和与六分半堂敌对已久的金风细雨楼合作,那定然是极好的。
“好在现在至少没有了木道人这柄吊在头上的剑,李大哥是得以喘息了。”陆小凤一口气说完,喝口茶润润嗓子。
他以为曲泠还会再问东问西,早做好了准备,曲泠却只是点点头,继续用那种亮的吓人的眼神盯着花满楼。
花满楼看不见,但花满楼会打寒颤。
他问:“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是我有东西要给你。”
曲泠说完就开始翻口袋。
陆小凤忍不住道:“你真想让花满楼跟你讲相声吗?”
曲泠被他气到简直轻而易举:“都说了我不讲相声!”
她装作翻,实则把明目丹取了出来,自己口动配上音效:“铛铛铛铛!”
曲泠神医匠心大作,明目丹闪亮登场!
陆小凤不认识,陆小凤大惊失色:“你要花满楼帮你试药?”
没
得到夸奖反而被咬的曲泠愤怒地:“才不是!”
她气都要喘不顺了:“你要是知道这是什么,你也会跟我一样的!”
“那你说这是什么?”
“哼哼哼。”曲泠很有顿挫地傲娇哼了三声,“既然你大发慈悲地问了,不对,是我就大发慈悲地回答你。
“这个叫明目丹,我才想起来它怎么做的。”
她给阿飞使眼色,阿飞后知后觉:“那它有什么用?”
“这可就问对了!”
“根本没有人想问。”
“陆小凤不准说话!”
曲泠把药送到花满楼手里,她认真道:“这个是治花满楼眼睛的。”
院子里安静了一瞬。
陆小凤扯扯耳朵,以为自己听错了:“治什么?”
可是曲泠郑重极了:“治花满楼眼睛的,骗你我一辈子天天遇见倒霉事。”
冰凉的药瓶装载的药丸穿透十几年光阴,定格在花满楼涣散而呆滞的眼里。
他好像听见的是另外一个世界的事,多年的不抱希望中他早就接受了看不见的自己,接受一个更加细腻的世界。
这时候七岁时渴望的解药降临了。
“神医!”
陆小凤表演了一个态度一百八十度大转变,一把把曲泠举了起来。
曲泠在空中徒劳地蹬腿,慌慌张张地:“放我下去!”
第32章 小菩萨与飞剑客我要成为的人,就是超……
“你听说了吗,最近那件大事?”
“不是才出了一箩筐大事吗,还有什么大事?”
“花家的七少爷,七岁时双目失明,江湖上多少神医都说药石无医。现在被小菩萨一医,据说就有了气色,好像是要医好了……小菩萨的医术真乃是天下一绝!”
“可是那位和飞剑客形影不离的小菩萨?”
“正是,他二人都是江湖这一代的后起之秀。飞剑客不知在论剑场上是何等表现,据说引得剑仙叶孤城青眼有加……”
……
也许是这座城命中就带着风风雨雨,也许是时年如此,总之,一声未平,一声而起。
曲泠取代了木道人薛笑人,成为了城里的新一代风云人物。江湖人什么都能夸出来,什么医者仁心,才貌双全……这些还接点地气,不接地气的也夸得出口。
有人说她其实跟随世外高人学习医术,能活死人肉白骨;还有人说她其实已经三四十岁了,只是医术高明驻颜有术……尽是些听到了激人血压的话。
不过被当作话题中心这个人,却没有有大出风头的意思。她关掉了义诊,闭门谢客说要苦修医术,直等这风波一点点过去,为热闹而来的江湖侠客匆匆离去。
等到这座古城,重新恢复未被江湖搅动前的样子。
月华如练,繁星点点,古城的夜幕被一盏盏精致的灯笼缓缓拉开。街道两旁,各式各样的灯笼高高挂起,宛如一条条蜿蜒的火龙,照亮了青石古道,也映红了行人的笑靥。
几个扎着漂亮发髻的姑娘提着花灯,追逐笑闹着,踏在青石道上,留下一地银铃似的笑声。更有青年男女,羞涩同行,在月色的眷顾下谁悄悄红了脸。
将人生走到大半的老人坐在台阶上拉着苍老的二胡,他刚见识到时间的孙辈围绕着他,在喧嚣中倾听他穿越几十年的声音。
“你看那边那个。”
一个粉衣姑娘被推了一下,她的伙伴指引她:“那边那个公子,长得好俊啊。”
粉衣姑娘看过去,看见一个年纪约莫还没满二十岁的少年,面容清俊,雪落在他头时竟凝成了霜。
他立在小摊边缘、在人群里像一柄未出鞘的剑,苍白的面容比肩头的雪还要冷三分。
少年低着头在给要捞金鱼的少女挽袖子,很是入神。
伙伴感叹说:“果然好看的都不会流通。”
粉衣姑娘却笑了,说:“我觉得那个那个更好些呢。”
伙伴顺着她的目光看去,看见灯火阑珊中,站着一个温润公子。
他穿一袭素色长衫,襟口绣着暗银竹纹,当那双眼睛转过来时,连最矜持的姑娘都要攥皱了手绢。
那是双浸过江南烟雨的眼睛,琥珀色的瞳仁像融着三春的晨光,看人时总带着三分温润笑意,被它看过的人将再不能忘。
它太明亮温暖了,太一尘不染了,好像要穿过谁的心里,把所有东西都看的真真切切。
“那边有姑娘盯着你瞧。”
损友陆小凤胳膊肘一捅花满楼,不改他的浪子本色。
花满楼被打断了他的夜景观赏,手指扣在折扇的扇骨上,轻笑:“你呢,你倒是时刻注意着姑娘们。”
“这话就说的不对了。”陆小凤变戏法一样从身后变出四个糖画,画的依次是剑,小猫,花篮,鸟,“我注意的是这个——来,猜猜哪个是你的。”
这可不用猜,花满楼挑走了花篮,拿在手里左观右赏:“原来糖画是这个样子的。”
“糖画也能是这个样子的。”陆小凤对着小鸟的那个糖画就啃上了一大口。
可爱的小鸟,一下就少了一边翅膀。
他再窜到曲泠那边去,曲泠捞了三回才捞上来一只,送了旁边眼巴巴看着的小朋友。
他左边拍拍曲泠的手臂,窜到右边故作无事发生地说话:“捞上来了又不喜欢了?”
“幼稚鬼。”曲泠冷哼,“捞上来了发现明天就要启程了,不如送给小孩子去养。”
陆小凤把三根糖画递过来:“猜猜哪个是你的,哪个是阿飞的。”
“这还用猜?”
曲泠拿走了剑和小猫:“这个被啃了的是什么啊,鸡?”
陆小凤跳脚了:“凤凰,凤凰懂不懂?”
“怎么看都是鸡呀!”
两个人你一言我一语地打起了辩论赛,阿飞想出声阻止一下,被曲泠把剑型糖画塞进了嘴里,沦落为了观战席。
花满楼走了过来,曲泠和陆小凤吵到了白热化。他站到阿飞身边:“他们还真是两个人就顶十个人。”
阿飞点头,又觉得这样有点说曲泠太吵了,又摇头。
花满楼看破不点破,问道:“阿飞后面有什么打算?”
他们都定下了计划,明早就去李园告别李寻欢林诗音,陪花满楼回一趟花家(花满楼爹妈强烈要求当面感谢曲泠)。花家之行后,便是各自开启各自的江湖了。
阿飞和曲泠早就谈好了此事:“打算去江湖上到处走一走。”
他要扬名立万,曲泠要钻研医术。两个在中原谈得上一片空白的人没有一定要去的地方,想的是接下来哪里热闹去哪里。
花满楼含笑道:“还是两个人一起互相照料?”
阿飞轻轻颔首。
他们压根没有谈分别的事,曲泠聊起这件事时说的直接就是“我们接下来是怎么个打算你有想法吗”,他也没有主动提起。
他们很自然就忘记了,原本都是独自一人要走上这条入关之路。
花满楼想到了开心的事,轻笑:“那要好好地一起啊。”
他肯定意有所指,阿飞听得懂。
他第三次点头,这次幅度比起前两次要轻很多。
曲泠还在和陆小凤吵鸡和凤凰的事,把陆小凤的外号陆小鸡都吵出来了,花满楼摇头。
泠泠还没开窍呢……
热闹的夜市逛到一半,每个男生手上都是大包小包。唯一一个两手空空的人一蹦一跳地走路,把两根发带甩得像蝴蝶。
街上搭了戏台,再晚点还有表演看。他们找了个茶楼二楼,放下东西坐着等表演开场。
小二上了两壶酒一壶茶,陆小凤满上,又跟阿飞推杯换盏起来。
戏台上锣鼓一响,穿着光鲜的角色粉墨登场。她一甩浅红色的袖子,婉转的唱腔之间流露了千种风情,万家灯火化作她头上的珠翠。
不再有意外炒起来的功利,不再有趋之若鹜的诸多侠客的拥挤,这才是这座城本来的热闹和幸福。
这一折子戏,花满楼听过许多遍,但却是第一次看。陆小凤早让出了视野最好的位置,反正他也就是图个热闹。
台上的女角渐入佳境,欢呼声一浪高过一浪。
有两个已经准备好的小助手,一人提一个篮子跑到了台上。他们扯开盖住篮子的红布篮子
里满满当当装的都是用红布缝的很小的布包。
他们抓起一把,撒向台下。
每个布包里都有一张小纸条,写着美好的祝愿。
陆小凤手撑在栏杆上就从二楼翻了下去,没入拥向戏台的人群中。曲泠拉着阿飞说想要,阿飞于是紧随其后,也从二楼翻了下去。
两个人下水饺一样,还引起了一片欢呼。
“你说会拿到什么呢。”花满楼侧头看着曲泠。
曲泠撑着下巴,眼巴巴看着奔赴人群前端的阿飞:“什么都行,我不挑的,如果一定要的话……”
她摸了摸自己的下巴:“想要暴富。”
花满楼哑然失笑。
他只道:“会实现的。”
“真的吗?”
“真的。”花满楼很有底气地说,“没有实现,过年我就给你包个大红包。”
反正肯定让它实现。
他短短一句话暖曲泠一个晚上:“花满楼,你真是大好人!”
花满楼揉揉曲泠的头,她脑袋揉起来很像揉小猫,也许是她个头也不大的缘故。
“我刚才问了阿飞,你们是还没有具体定下了要去的地方?”
“嗯。”曲泠头发乱了,她拨浪鼓一样地甩头把两边的头发甩回去,“到时候就随缘吧。”
“那未来最想要如何度过,确定想好了吗?”
花满楼是很善意的一问,就像陆小凤要接着浪迹天涯,花满楼要看看风景再回百花楼,阿飞要成名然后去做一件不能告诉他们的事。
曲泠的研习医术当然也是目标,但那不是长久的未来。
她失忆了,这些天她告诉了他们。花满楼正是在担心此事。
“可能还会找找王怜花前辈吧,你不用替我担心。”曲泠对自己模糊的未来其实称得上信心十足。
“至少我还知道自己是谁,虽然不知道从哪里来,但是我知道自己要去哪里哦。
“因为我明白自己喜欢什么,不喜欢什么,这些是不会变的。
“我不能确保自己像没有失忆一样目标明确地过,但我会尽力找回记忆的,而且最重要的……”
阿飞陆小凤抢到了红布包,用着轻功飘然地往原处赶。他们挥舞了一下手中东西,隔着距离也能看到高涨的精气神,明亮在人潮人海里。
“我会确保自己一直过的很开心,过我想要的未来。”
花满楼衷心道:“那就是最好的。”
陆小凤怎么下去地就怎么上来,也就是说他又翻了上来,和阿飞一起把四个红布包拍在桌上。
“来来来,都挨个拆开再分。”说完他就动手开始拆红布包。
四个脑袋簇拥在一起,第一个拆出来的是无拘无束,逍遥自在。
陆小凤大笑一声,很是自得:“运气真不错,那这第一个我就收下了。”
他揣进兜里,阿飞拆开了第二个。
欢喜满庭,花开满楼。
想都不用想,四人俱是笑了。阿飞看一眼都知道该给谁,他往花满楼面前一递:“这个是你的缘分。”
“是啊,你名字都写上面了。”曲泠说。
花满楼便道:“那我就收下了。”
他拆开了第三个,袖子挡住了曲泠没看到写的是什么,她伸长了脖子去看。
凡缘皆得,好事成双。
花满楼在曲泠和阿飞面前看了又看,最后递给了阿飞:“应该是你的。”
阿飞利索的收下,这么一圈下来,没拆过的只有曲泠。
她摩拳擦掌:“让我来看看我的是什么!”
她拉开红布包,纸条掉出来。上面写的是:
终得美满,后福无量。
“就要这个!”
曲泠很开心自己的运气总算好了一回:“我以后要成为的人,就是超幸福的人!”。
远在海外的某个小岛上。
执着于钓鱼长达一个月的王某,仍然没有钓到今年的第一条鱼。
第33章 哪儿都有红包拉锯战实在是不能收了!……
辞别李寻欢林诗音后,花了大概快一个月的路程,一行人终于到了江南花家。
然后被江南花家吓懵了。
整座城,从城门口开始就张灯结彩毫不夸张,道路两边都摆着桌子,仿佛是有天大的喜事发生。越靠近花家,装饰越多越喜庆,等到了附近,那路更是直接被人流挤得水泄不通。
曲泠有一种不好的预感。
她定睛一看:花家大门口的两侧,各有一队家丁穿着喜庆,大红大紫的,花满楼平日里喜欢的花更是摆满了一大片。
而花满楼那得到消息后盼星星盼月亮盼他早点回来的父母,穿戴的比过年还讲究,带领着他的六个哥哥紧张不安地站在门前。
曲泠:“这花满楼家?”
陆小凤:“我来过,是这条路——真你家吗?”
曲泠:“你这不是自己也不确定吗!”
花满楼:“没走错的话……确实是。”
管家看到马车,没给他们反应的时机,一声吆喝:“七公子回来了!”
他这句话打开了什么奇怪的大门,马上就有家丁点燃了鞭炮。
噼里啪啦的巨响里,曲泠不详的预感发作到了顶峰。
花满楼一下马车,母亲上前一把抱住了他,眼含热泪地把他看了又看。见到他的眼睛真的时隔多年恢复了神采,年过五旬的妇人潸然泪下,眼含泪光,竟像个孩子般的嚎啕大哭起来。
他的父亲,身为一代巨商,这么多年走南闯北什么场面没见过,也不禁红了眼眶。
花父一擦眼睛,哽咽着说:“好,梦了多少年才等到这件喜事……太好了!”
他大手一挥:“开席!撒钱!”
人群中爆发出一阵欢呼,许多家丁开始往围观的百姓中撒钱,将花家的喜事分享给大家。路边的木桌上,也有仆从端着菜一桌一桌地摆满,香气扑鼻。
曲泠这才弄懂了,原来是花家要办流水席,才有今天这么多人围观。
如果只进行到这一步,她的预感不会发作。
花母抱着花满楼痛痛快快地哭了一场,他们一行人热闹地进了主厅。
花满楼悉心安慰母亲,为母亲擦拭着眼泪。待到母亲逐渐缓过来,他才正式介绍:“这是我的恩人,也是新交到的朋友,曲泠。这位也是我的新朋友,叫做阿飞。”
曲泠阿飞摆出一个晚辈见长辈该有的行礼姿势,腰刚弯下去,马上就被花父捞起。
花父看起来恨不得给她磕一个:“恩人不必多礼,神医对花家如此大恩大德,我恨不能三叩九拜!”
曲泠连连摆手:“都是我该做的,为朋友医治沉疾是为了我自己,算不得什么。”
“曲神医真是医者仁心,大医精诚!”花父佩服得五体投地,手说完就往袖子里摸去。
他摸出了一个装得满满当当,看起来像吃饱了的钱袋。
“花家除了身外之物一无所有,还请曲神医收下。从此以后在这江湖之中,只要曲神医有用得着花家的地方,花家必定鼎力相助。”
好凡尔赛啊,我也想要除了钱一无所有。
心里这么想,曲泠实际上还是先推辞再推辞然后推辞,她本来救花满楼就不是冲着钱去的:“这又是何必呢,我做此事本就不求回报。”
花父坚决道:“如若无法回报曲神医一二,则我是终生都寝食难安啊!”
他把话说到这个份上,曲泠不收就太说不过去了。
她无措地看了一眼花满楼,花满楼给了她一个笑容,她便收下了钱袋。
花父喜笑颜开:“神医愿意收下这五十万两的小心意真是太好了。”
多少?
曲泠还在运转cpu,只见花父又将手伸进袖子:“还有第二份……”
她的手里转眼间又多了一份沉甸甸的钱袋。
曲泠觉得这不好,说:“这也太多了,我收一份就——”
“如若无法回报曲神医一二,则我是终生都寝食难安啊!”
“啊……”
曲泠欲言又止,止言又欲。
见她还没来得及推回来,花父趁
热打铁,一声令下,一行家丁扛着箱子走进主厅。
箱子全都是用上好的黄梨木打的,浮雕栩栩如生,一看就知道是名匠之作,里面装的也肯定是奇珍异宝。
家丁们把箱子打开,宝剑、古本、古董、字画……
琳琅满目满满当当的宝贝,随便一样拿出去都能让人当做传家宝传好几代。
花父介绍:“这是日月青虹剑,是唐时的一代剑匠所铸,被称作唐朝宝剑的最高杰作。
“这是大诗人杜甫的传世名迹,令无数文人墨客心折,除此本之外天下所传绝不超过三本。
“这是汉朝时的宫廷头冠,做工之精巧即使是如今宫中娘娘手中,也没有饰品能与之媲美。
“这是鼎鼎大名的《清明上河图》的真迹的下半部分,上半部分珍藏在李园中,是李探花的私藏。
“还有……”
十多个箱子,花父挨个介绍过去,曲泠听得愈发麻木。最后的一个箱子比较朴实无华,装的全是地契。
“此处有花家大小店铺地产的地契四百余张,上到京城,下到杭州城,全部都有。以上所有,还望神医收下,不要嫌弃。”
花满楼,你家好富。
因为价值太高,曲泠第一时间没把东西和自己划上等号,呆呆地:“啊……啊???”
她指了指箱子,再指了指自己。
花父点头。
曲泠摇头摇得差点把发型摇散。
“我不能收,我真不能收,真的太多了,把我卖了也不值这么多啊!”
曲泠边说边后退,花父饱含热泪,大有她不收下就决不罢休之意:“如若无法回报曲神医一二,则我是终生都寝食难安啊!”
为什么又是这句话,不要因为说了有用就当公式代啊!
曲泠推阻再三,实在是抵挡不住花父的热情。她使出了校领导一般的踢皮球技术,嘴皮子都磨破了才用“后面再说”把花父劝走了。
陆小凤转过头就笑,肩膀不停地抖。
曲泠真想踢他屁股。
送走了一个花父,曲泠以为自己能回到阿飞旁边去当一个母慈子孝场面的装饰品,但是花家怎么会这么简单收场呢。
花满楼的大哥一理袖子,也是拿着一个厚实的钱袋就走过来了。
“这是一点薄礼,感谢曲神医救了我家七童的眼睛。”
“我不能收,给的太多了……”
“如若无法回报曲神医一二,则我和父亲俱是终生都寝食难安啊!”
怎么公式还加码的啊!
花家大哥不由分说就把钱袋塞给了曲泠,他走了还有花家的二公子。
“如若无法回报曲神医一二……”
到底有完没完了!
曲泠就像个圣诞树,他们誓要把她全身上下都挂满钱袋。
任凭她使出多少推辞之力,也要不停地用钱袋把她的负罪感都压出来。
她收了第四个还有第五个,收了第五个还有第六个。
一直到收完花家六哥的第八个钱袋,花母还在和花满楼母子情深,她麻溜地溜回了阿飞身边。
曲泠把钱袋放在桌上,金钱的声音传递着一种难以计量的情谊:“太多了,我一辈子都见不了这么多钱呀,找个机会给花满楼还过去点吧。”
陆小凤道:“你还回去他也不会收的。他家就这样,我第一次来什么都没做,就拿了一年多的花销,估计待会儿阿飞也要被塞一轮。”
阿飞听到还有自己的事,这差不多是对着他的薄弱点在打了,低头询问曲泠:“我们先去散步吧?”
曲泠再问陆小凤:“我们先去散步吧?”
晚了。
花满楼的母亲已经哭完了,三步并作两步上来就握住了曲泠的手,饱含深情道:“神医啊!”
曲泠短短一刻钟多里边被喊过的神医比她听到过的还多,硬着头皮:“花叔母,你冷静一点,那个,就是,我现在没有什么要收东西的打算……”
“神医不仅妙手回春,还视金钱如粪土,真是难得的德艺双馨之人啊。”花母安抚着曲泠,抚摸她的手,“我当然不会用金钱再来冒犯神医的恩情了。”
曲泠松了一口气:“那就好,心意到了就最好了。”
谁知她才松完,就看见花母掏出来了三个厚实的钱袋,比她拿到的每一个还要大一点。
曲泠眼睛瞪得像铜铃:“等一下,不是说——”
“哎呀,说了不会拿钱财来冒犯恩情,就肯定不会冒犯的。”
花母多少年新年给小辈红包的经验,早就练就了一身好功夫,嘴皮子上下一碰就是一套说辞。
她给三个人每个都塞了一个,阿飞捧着钱袋懵得不再像狼,像只仓鼠:“这不是给曲神医的,是给我家七童朋友的。既然是七童的朋友,那我做长辈的肯定要出一份心意。”
“真不能收了,我收了这么多了。”
“不是给神医的,是给七童的朋友曲姑娘的。昂,好孩子收下。”
“我真的不能再收,再收太不像话了。”
“收下,收下嘛!”
“不能收,哎呀这……”
两个人你来我往,一个想给一个不想收,来回得跟打仗似的,都在使劲全身力气,热火朝天。
陆小凤早就自然的收下了,阿飞还捧着钱袋不知如何是好。
他张了张嘴没说出话,反而是曲泠和花母已经进入到了推搡的阶段,两人眼中只有对手没有其他人,来不及退后的阿飞结实地挨了一肘。
第34章 室友就要一起睡深夜的美妆挑战
“疼吗?”
“不疼。”
“撞到你哪儿了?”
“上腹。”
花家的客房中,曲泠晚饭吃了一半就跑才逃过了花满楼嫂嫂们的谢礼攻击,把自己关了起来。阿飞带着自己的下午茶敲开了门,曲泠没看见人在附近,把阿飞放了进来。
阿飞放下吃的,提了一嘴被肘到的事,曲泠良心发痛,关心地问了问。
在雪原上长大的剑客,必不可能肘一下就喊疼。阿飞其实都没觉得有什么,曲泠在问他埋头在吃。
曲泠遂也要加入苦吃的队伍:“你说花满楼家的人,为什么都这么,呃热情?”
阿飞头也不抬:“因为有钱吧。”
答案真是朴实无华,曲泠人生第一次感受到拿钱拿到心虚的感觉。
一顿山珍海味她吃的心不在焉,脑子里全在想不能再收了和钱能不能换积分的事,别人在饭桌上说了什么,还要靠阿飞来复述。
多长的话,到了阿飞嘴里都会变成简短句:“花家叔叔安排好了住的地方,说要我们吃几天酒席再走。”
花父原话说的是留上一个月,这里阿飞进行加工了。
“那这几天就多找人问问,有没有知道王前辈去向的。”曲泠把阿飞要吃的点心掰了一块下来,嚼嚼嚼,“王怜花前辈到底在海上的哪个地方,他跟沈大侠那么有名的人,总不能一点消息都没有吧?”
阿飞莫名可怜地捏着被恶霸掰走一半的点心,一口就吞掉了:“你很想找到他们吗?”
曲泠神神秘秘地说:“主要是很想找到王前辈。我有一种预感,他说不定和我的过去有什么关系。”
“你的过去……和王前辈又关系的话,会和沈大侠有关系吗?”阿飞没头没尾地问了一句。
曲泠一头雾水:“我不知道啊,王前辈和沈大侠也不是什么都捆在一起的关系吧?”
她踢一脚阿飞的腿,阿飞不言,自觉把下一块点心掰成两半分给曲泠。
“后面呢,还有说什么吗?”
“没了,剩下的就是分屋子的事。”
阿飞说到这里略微停顿,再继续说:“你住在我隔壁。”
曲泠享用着阿飞上供的点心,有一点点诧异,但如果要去细思诧异的缘由,她又一时想不出来:“我们俩终于不用睡一间屋子了。”
出于这样那样的情况,他们在一块儿住了一个月出头,要是再长一些,说不定都要彻底把一睁眼就能到对方的日子过成日常了。
大概是因为习惯了,现在要分开,还生出一股不舍来。
曲泠说:“我会经常串门找你玩的,你呢,你也要经常找我串门玩才行。”
阿飞说:“没有那么多天数串来串去。”
“那你串不串嘛?”
“串。”。
说是串门,实际真的只用串门就行。
花父喊管家给他们安排的是一个院子,两个人住在院子的左厢房,距离仅仅就是一个院子的事,时机卡的巧点能做到抬头不见低头见。
这个安排异常的微妙,很难说花满楼陆小凤没有多说什么。
曲泠先喊阿飞把她的行李放下,才放阿飞回了自己的右厢房。偌大一间房间只有她一个人,面对着华丽的陈设,也难免生出茫然之意来。
住在祠堂的时候有人陪,即使身处祭祀之所也没有太多不适应,如今自己有了一间正儿八经的卧室,反而不习惯了。
曲泠一拍脸赶走情绪,把书放到书架上,衣服放进衣柜里。
花家给她准备了许多新衣服,她对比一下,自己的几件款式不太好看的干脆就压箱底去了。还有就是梳妆台上的桂花油和胭脂水粉,她只在别的姑娘脸上见过,自己还没上过脸。
曲泠打开一罐胭脂,在手臂上试色。雪白的手臂上出现一抹鲜艳的杏色,是当下最时兴的颜色,年轻的姑娘都爱它妍丽多娇,赶时髦的姑娘人人手中都有一瓶。
她往自己嘴上擦上胭脂,美人面如何装点都是好看的,可是曲泠皱起眉来。
她感觉自己擦上胭脂怪怪的,总觉得哪里有问题又说不出来。
也许是发型衣服的问题。
曲泠擦掉胭脂换了条新裙子。是条广铺以天青色的裙子,一眼看去给人以清新脱俗之感。光泽温润,裙摆宽阔,行走间轻轻摇曳,如同清风拂过湖面泛起的层层涟漪。
她拎起裙摆,不算很大的铜镜照不出她的全身,但肯定是不难看的。
她略有几分满意了,抬手散开自己的头发,试图给自己梳一个复杂的发型。
曲泠高估了自己,自雪原苏醒以来,她自己梳头发的次数随着阿飞梳头技巧的成熟与日俱减,只在她见闻里看别人梳过的样式在再也复刻不出了。
她梳了两三遍,梳到好胜心一发不可收拾甚至盖过了爱美之心,梳到忘记了自己行为的初衷,梳到急了眼,也没有突破手艺的限制。
曲泠:“……”
不行,她不信这个邪。
曲泠简单梳回原来的发型,出门去寻找外援了。
要找的人远在天边近在眼前,她对着阿飞的房门就是一顿拍。
阿飞没有曲泠的使唤,没有人拉着他东聊西扯,他练完剑就打算睡,沾到床睡意渐浓,梦中的父亲已经在对他招手……就被夺命连环敲吵醒了。
阿飞躺在床上,盖着小被,怀疑了人生怀疑了睡眠。
他:~(*+﹏+*)~
阿飞起床,脸上清清楚楚地写着困意。
他一开门门外的曲泠就挤了进来,一张气鼓鼓的脸:“你睡了吗?”
她好像没看见阿飞不怎么睁得开的眼睛,阿飞没敢说自己睡着过了被她吵醒了:“没有。”
“那就好。”曲泠反客为主得好像她才是右厢房的主人,“你帮我梳头发。”
阿飞一时间没研究明白曲泠的意图,他不是大直男看得出曲泠换了衣服,可找他梳头发,还是有点考验他了。
曲泠没等他说话,她就不信今天梳不出来了,拉着阿飞的手二话不说拉他回了自己的房间,坐在梨木凳子上就扯开了发带。
阿飞打了个没有声音的哈欠,冷风也吹不走他对睡觉的渴望。他拿起梳子:“你要梳什么头发?”
曲泠一通比划。
她比划的很抽象,一个垂鬓分肖髻给她比划得像个四不像。
阿飞居然看懂了,开始梳起她的头发。
他的困意一点都不退,一边梳还在一边想着自己为什么不睡觉在给曲泠任劳任怨地梳头发。
红温的曲泠张嘴就是控诉,说她的头发长在她的头上不听她的话,半天梳不出想要的发型。
阿飞快被哈欠征服了,还有留出精力让自己不弄疼曲泠,也是难为他。
他的技术真比曲泠好,感觉不是联系次数的事,已经是天赋的事了。花了半个时辰,一个漂亮规整的垂鬓分肖髻出现在了曲泠头上。
曲泠扑到铜镜前,对着镜子端详自己。
不愧是她看到一次就牢牢记住的发型,也不愧是她的专用发型师阿飞,她对效果非常满意,好胜心得到满足,才想起来自己一开始是什么打算。
阿飞看她开心了,以为能回去睡觉了,谁知曲泠在胭脂丛中挑了又挑,举着两盒胭脂回头,问他:“是左边这个颜色好看,还是右边这个颜色好看?”
困得眼睛都睁不开的阿飞:“……不是都一样吗?”
“哈?”
“左边,左边这个。”
危机感让阿飞马上改口。
曲泠将信将疑,左边的胭脂颜色浅浅的,是很柔嫩的浅粉色。
她擦在自己的手臂上,很意外于颜色出奇地惊艳,试探着擦在了自己的嘴唇上。
铜镜里蓦然绽开一抹丽色,原本就泛着珍珠光泽的唇瓣被染得愈发娇美。她下意识抿了抿唇,那点水红色便沿着唇珠洇开,像是被晨露浸润的蔷薇花瓣。
她再用指尖沾了些胭脂点在眼尾,那抹水红色便顺着上扬的眼尾蔓开,把瓷白的肌肤衬得像是新雪里揉了桃花汁子,当真是颦笑皆成画,偏又浑然不自知。
可是这样,是不是又搭不上裙子了?
“阿飞,你看看这样是不是——”
她看向后方,阿飞已经趴在她的床边,睡着了。
十八岁的少年风骨中处处透着坚韧,唯有在睡觉时,仅存的稚气才会浮出水面,被一夜月色勾勒,又被一月夜色临摹。
他真的太困了。
他也太瘦了,第一次见面时瘦骨嶙峋的手曲泠养到现在才有了点肉,初成骨节分明的美感。
曲泠发觉夜很深了。
她摸摸阿飞的脸:“阿飞?阿飞?”
阿飞没有醒了,他睡熟了。
困意还是战胜了他,他头枕着曲泠的床,这么不舒服的姿势也阻止不了他的昏睡。
曲泠搬出来厢房的替换被子,紧挨着阿飞平铺在了地上,再扶着阿飞躺下。
她解开阿飞的头冠,脱下阿飞的外衣,又给阿飞擦了擦脸。
“好吧,我今天再收留你一晚。”
趁阿飞今夜无法反抗,她捏着阿飞的鼻子:“虽然我今天拉着你梳头发,但是还是要感谢我的哦?”
第35章 被穷追猛打了不要这种队员
阿飞醒来发现自己又睡在曲泠房间里,这就是后话了。
两个人都没主动提这件事,洗漱完就像小学生郊游一起吃饭去了。
花家庆祝花满楼复明的宴席连办好多天,江湖各处有头有脸的人物就算没来,也托了人送礼。充当礼部尚书(这么喊是因为曲泠不知道这个职位叫什么)的花二哥下笔就没停过。
兰州的首富姬冰雁带着两个新纳的姬妾来了,送的是最直接的黄金;京城的迷天七圣盟的圣主没有亲自来的,但也托人送来了古画一幅;
少林的天峰大师年岁已高,让他的弟子携好茶前来;至于丐帮,任老帮主重病已有一段时间,少帮主要处理事务,也是托帮主长老前来送礼。
曲泠一个上午光是认人就认了许久,陆小凤不愧是陆小凤,他三言两语下就把这些人的来龙去脉
说的清清楚楚,还引人入胜,叫人恨不得一睹江湖风云。
“少林来的这位弟子可不一般。此人乃是佛门中的名士,琴棋书画样样精通,论武功也算是江湖中的高手。他说得上是少林的第一奇才。”
陆小凤跟曲泠阿飞坐在不起眼的角落里,一个个把人介绍给他们。
曲泠是刻意离开主厅的,她要是坐在里面,那来客们必然不会放过她这个新出炉的神医。
听完陆小凤的说辞,曲泠问:“这么说的话,他就是天峰大师的接班人了?”
陆小凤摇手指:“非也,也许是因为他出名太甚了,天峰大师选了个什么都不如他的弟子无相做接班人。”
曲泠觉得哪里有不对劲,这个剧本怎么这么耳熟呢?
她试探着说:“你觉不觉得,这个故事似曾相识啊,比如,木道人?”
陆小凤想了想,陷入了诡异的沉默中。
他喝口酒压压惊:“我听说他喝酒也是一绝,原本还想去认识认识他的,现在忽然不想了。”
要是遇见一个木道人2.0,他上哪里哭去。
曲泠也不想乱猜测人,再问:“他叫什么啊?”
“叫无花,江湖上有个名声叫七绝妙僧。”
【您已结识系统为您匹配的队友——“七绝妙僧”无花。】
【金玉其外,败絮其中,说的就是这种人。你观他相貌堂堂,似乎是九天之上的仙人,却不知此人心中有多龌龊的脏污所藏。恭喜你,你结识了不仅骗女人,还坏事尽干的伪君子!】
曲泠好险没吐槽出声。
是木道人的模板太精髓了吗,他还真是个木道人2.0,不对,木道人年轻版啊!
还有骗女人感情,合着他和林仙儿是一对啊!我说你们中原江湖不要太卧虎藏龙了!
另外这种人能不能单独开个tag,看到这种人顶着队友称呼真的很吓人啊!
她拉过阿飞的手,叮嘱他:“你离那个无花远一点,我还是觉得他不是好人。你想想,天峰大师是多有智慧的江湖高人,他会无缘无故挑一个差点的继承人吗?”
阿飞听了进去:“好,我避着他走。”
陆小凤:“好,我也避着点。”
曲泠:“没人和你说话。”
陆小凤:“也没人和你说话呀。”
曲泠一时语塞,只能瞪圆了眼睛看着他……
中饭的交际是曲泠逃不掉的,数不胜数的想和她拉上关系的人朝她敬来一杯又一杯酒,花满楼能拦下的全拦下了,剩下的实在是不好拦的,全进了阿飞肚子里。
要在江湖里做个滴酒不沾的人,还真是太难了。
花家的表亲走远了,阿飞放下杯子又自觉满上,曲泠有些心疼他:要不我们先溜走算了吧,就说我还有点事。”
阿飞拒绝了:“不用,我也谈不上有几分醉。”
不是他吹,他是真的和李寻欢陆小凤这两喝酒达人练出来了,这几杯压根不算什么。
下一个来的是丐帮的长老,任老帮主正在病重,花满楼以为他是来向曲泠求医的,却不曾想他只是向花满楼敬了一杯,就离去了。
还要花满楼去拦住他,花家和任老帮主有几分的交情,关心了一下他的病情。
长老说任老帮主病情不算太好,吃了药也没有好转,这几日已经要卧床了。花满楼说要不要去找曲泠看一看,却被长老连连推辞。
他只道少帮主找了许多大夫都没有起色,绝口不提去找曲泠的事。
看着他的背影,无论是花满楼还是曲泠,都心有所疑。
曲泠伸长了脖子,看到丐帮的长老也没有和别人多交流,这么好的一个交际场所,他以“担忧帮主病情”做借口,快速离开。
他真担心任老帮主吗?
也许是否定的,不过这毕竟是人家丐帮的事,她也不能上去就抓住人家长老,问你们帮主的病是不是还有什么原因啊、你心里是不是有事啊,那不是有病嘛。
曲泠把这件事扔出了脑袋,更值得注意的人来了。
面若好女,身着白衣,沽名钓誉的伪君子披着神仙似的外皮。这身外皮伪装之好,足以蒙骗天下人,叫天下人都看不出他的本质,以为他真是个百年难得一遇的超脱世外的佛子。
曲泠没和林仙儿面对面过,也没和木道人交谈过。这是她第一次明知面前站着的不是个好人,还要因为没有证据不能揭穿,从而强做欢颜。
无花朝她轻轻颔首,行了一个出家人的礼:“在下少林天峰大师座下弟子无花,见过曲姑娘。”
不如不见。
曲泠心中闪过这四个字,面上不露分毫:“曲泠也见过无花大师,这是阿飞,他不太爱说话。”
无花浅笑:“飞剑客的名声,我也是听说过的。”
他对外的声名太好,佛法又讲得精妙,有些江湖世家还以能请到他做客为荣。喜欢的佛法的花父不知他的庐山真面目,和他谈论起佛法。
无花妙语连珠,说的通透,如果曲泠没有系统提醒,也许真的会被他骗过去。
他在这里曲泠就全身都不舒服,尤其还要看他装模作样,忍不住眼神往窗外飘去。
窗外是新种的花,在春天的爱抚下冒出了新芽,一看了就欢喜。她数起了枝芽,猜再过些日子会开出多少朵花。
花父聊得越来越有劲儿,开了间上好的客房请无花再讲一段,无花话说的好听:“花家主于佛有缘,能为花家主一解迷津,也是我的缘分。”
说得花父简直是心花怒放,就差把无花引以为知己。
他俩去客房研究佛法了,只有曲泠听了一耳朵,都想给花父下一个反诈app,告诉他长点心吧。
没办法说给花父可以说给花满楼:“小心他,我总觉得他不是什么好人。”
花满楼略有惊讶:“你是说妙僧无花?”
曲泠狠狠点头。
和花满楼相处的自在之处就在于他差不多能包容朋友的所有(太出格的人也当不了他的朋友),在他面前不会有说不出口的话。
她对无花的不客气花满楼也不会说出去,所以她才直接说了。
让曲泠意外的是,花满楼也谈不上多喜欢无花。
他没有被无花的外貌迷惑,在真正的绝世佳公子面前,无花又能去哪里遁形。花满楼随口一提他曾在江上和无花有过一次短暂的会面。
当时附近的船上出了骚乱,有小贼偷了东西。
听闻此事的无花将正在弹的琴割断了琴弦,说道遇到了恶人,他的琴已被污染,再谈不成高洁之音。
“如若心中清净,又怎么会被旁物所影响?”
花满楼抱有的是和无花截然不同的看法,“也许无花大师学了太久的佛法,而我不曾研习,才有了看世事之差吧。”
也有可能他就是装模作样而已。曲泠偷偷在心里蛐蛐。
花满楼相信曲泠所言不是空穴来风,会去注意着无花,把曲泠感动成了蛋花眼:“花满楼你就是全世界最好的人!”
他不由得一笑:“我一句话就成了最好的人,那这最好的人也太好当了。”
“那是因为花满楼本来就很好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