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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璋小小地、轻轻地唤了一声:“爹。”

谢漼应了一声,眉目温和,“恒哥儿。”

谢璋的大眼睛迅速地聚集了水汽,水灵灵的。

谢漼拍谢璋的背,谢璋依赖地靠在他怀里。

正堂中,谢漼坐着,抱着孩子,跟谢彦成谈陇州政事。谢璋坐在谢漼大腿上,扯起了彩球上的丝带,玩得认真。

谢二爷手指虚空点了点谢璋:“这小子,平日里我抱他一会儿,就坐不住,急着要去玩。到你手上,竟这么乖了。”

谢漼低头看了眼,摸了摸谢璋的脑袋。

谢漼:“二伯,我还有事,便先走了。”

听到这话,小脑袋嗖的一下仰起来了。

谢二爷指指:“看到没,这小子不想你走呢。”

谢漼看着谢璋:“恒哥儿,我明日再来看你。好不好?”

谢璋小手扯着谢漼的衣服,嘴唇抿抿,肉肉的脸蛋鼓起来。

谢漼看着,弯唇笑了,捏了捏谢璋的脸蛋,“恒哥儿,乖,听爹的话。”

谢璋便松手了。

“什么!禁足三年?”宋嬷嬷惊道。

凝冬:“院门已经上了锁,承安说了,若没爷的令,这两年,都不准夫人踏出院子半步!”

听了这话,吕令萱反倒笑了。

笑声在安静的室内响起,莫名添了几分诡异。

凝冬:“夫人……”

吕令萱:“即便如此,夫君也要护着她。”

“嬷嬷,你可知,我方才以为,夫君会借此机会,将我休了。”

宋嬷嬷:“……怎会!夫人莫要胡思乱想!”

这些话在心中憋了三年,今日,吕令萱终于忍不住了。

“怎不会?”

“夫君厌我已久,成婚至今,都未曾碰过我。”

听闻此言,凝冬与宋嬷嬷二人惊愕地对视了一眼,脸上满是不可置信。

“夫君从未瞧上过我,视我如敝履。此次我犯了错,夫君本可借此机会将我休弃,便是老夫人也无法阻拦。”

“可他却为了柳氏,仍留下我。”

“夫君的心在柳氏那,我又如何能斗得过她?”

宋嬷嬷:“便是新婚之夜,都未……”

吕令萱摇了摇头。

宋嬷嬷:“爷真是被那狐媚子迷了心智……夫人竟受这般委屈,为何不告诉老夫人?”

凝冬:“是啊,夫人,老夫人若知道,定会为您做主的。”

吕令萱陷入回忆中,神情有些恍惚。

因为,她已非完璧。

吕令萱的两个陪嫁丫鬟都知晓此事。新婚夜,恰好是吕令萱月事的最后一天。她想着夫君喝了酒,再将烛吹熄了,看不清,又酒气上头,或许能蒙混过去。

但没料到,夫君是何等眼利之人。

那二丫鬟不过端酒之时,神态有些不自然,被夫君叫住,抬头问话,仅仅问了几句,便吓得瑟瑟发抖,跪下了。

吕令萱也跪下,流着泪求饶。

婚前失贞,新婚夜被丈夫当场发现,若是此事传扬出去,吕令萱下半辈子可就彻底完了。

可夫君只对她说:“吕氏,你若安分,便可留下。”

“你既已是我谢漼正妻,日后便不可与外男有任何牵扯。若还有下次,我便休书一封,送你归宗。”

吕令萱正满心惊恐,浑身颤抖,害怕失贞之事曝光,自己可能连性命都不保。

可没想,听到这一番话。

泪眼朦胧中抬起头,看到谢漼立在她面前,一身新郎红袍,容貌俊美,夺目至极。

这是她的夫君,如此风华。

即便得知她婚前失贞,也并未对她加以斥责辱骂,还愿意给她正妻的体面,只要求她日后安分守己。

这样的郎君,又怎能不让她倾心?

后来,她将那两个陪嫁丫鬟打发了,这院中,便再无人知道她失贞一事。

在谢府过得太安逸,她也几乎快要忘记了。

看着那柳氏如此得夫君的宠爱。

吕令萱不甘。

纵使她婚前失贞,可那柳氏却是从烟花之地出来的。

吕令萱笑了笑,眼神中已隐隐有些魔怔。

“不过两年而已。”

“我与五郎要做一辈子夫妻。”

“那柳氏再如何受宠,也不过是个妾。”

“只有我,才能堂堂正正站在夫君身边。”

“我,是他的发妻,任何人都无法改变。”

寻真醒来的时候,一时不知道自己身处何地,眼前黑漆漆,然后发现自己手脚都动不了。

发生什么事?她被谁绑了?

寻真努力回忆,对了,今天她去参加谢进的生辰宴,吃完饭看节目,之后……被泼了茶,被丫鬟带到一个房间,就晕了过去。

寻真挣扎时,发现肌肤的触感不对。

她没穿衣服!

光着被人用布裹住,绑起来的。

完了,这是什么限制级的场面啊!

寻真挪动屁股,小心翼翼地往边上挪。挪了一会,屁股一空。

是类似塌或者床的地方。

寻真继续往边上挪,脚刚要伸出去。

腰间落下一只手,往后一拖。

寻真便落入一人的怀抱中。

寻真扭动身子,闻到一股熟悉的香味,动作顿时慢了下来。

身后人侧抱着她,一手放在她腰间,另一只手探过来,摸了摸她额头。

寻真被身后人的气息包裹了。

不敢动。

几乎可以确定了。

身后的人是谢漼。

寻真的记忆也回笼了。

有人暗算她,把她跟谢漼他爹关到了同一间屋子,还点了股怪香,让她神志不清。她逃出去,正好撞上了回来的谢漼,然后……发生了什么,寻真就不记得了。

谢漼抱着她,那只手还放在她的脑门上,时不时摸一下。

寻真屏住了呼吸。

过了一会儿,听到身后传来声音:“……真儿?”

谢漼的声音好像变了,跟两年前不一样。

醇厚了许多,没那么

清亮了。

寻真在想要不要回应他。

谢漼却直接唤人取灯。

拔步床内,瞬间亮堂起来。

四目相对。

寻真躺着,谢漼坐着。

寻真看着谢漼。

除了声音,长相也有了一些细微的不同。脸……好像黑了点?

两年前在这儿,谢漼全身上下都精致,是被精心“呵护”着的贵族世家公子,皮肤又白又滑,身上也总是香香的。

去了一趟陇州,好像被那儿的风刮得皮肤粗糙了些。

看来在那边,生活品质下降了。

虽然还是帅的,但那种精致的非人感少了很多。

落地了。

果然都是钱包装出来的。

见她打量着自己,那眼珠子看着十分灵活,谢漼便问:“真儿可还觉得哪里不适?”

寻真摇摇头。

心想,身上这被子什么情况,谢漼该不会趁她昏迷,玩了什么限制级Play吧?

谢漼:“真儿你中了热毒,我将你绑起来是怕你乱动受凉。现在虽热度已退,却不知等会儿是否还会反复,还需观察,等明日醒来,好全了,我再将你放开。”

热毒。

春药?

寻真哦了一声。

谢漼摸着她的脸,拇指指腹在她颊边轻轻擦着:“安心歇息吧。”

他声音怎么哑了。

寻真点点头,闭上眼。

第二天,寻真醒来的时候,谢漼已经不在了。寻真从月兰口中得知,陷害她的人是谢漼他大老婆。

寻真猜到了,她在这里整天都不出门,能惹到谁?

只是没想到,谢漼他大老婆竟然这么恨她。

难得出去一回,就被暗算。

寻真问:“爷查出真相后,可有处罚夫人?”

月兰觑了眼寻真,心道,夫人手段如此毒辣,居然能想出将姨娘和四爷关到一个屋这等毒计。若不是爷回来得巧,姨娘可就惨了,

如此恶行,却仅仅只将夫人禁足三年。

要月兰说,这等毒妇,哪里配得上爷,就该直接休了。若能换个豁达大度、容得下妾室的主母,就好了。

月兰犹豫了一下,还是如实说:“将夫人禁足三年。”

寻真思索着。

这么说,这两年内是暂时安全了?

谢漼中午就回来了。

寻真正靠在床上看书,听到脚步声,抬头。

谢漼穿着官服,一袭青袍,腰间配银带,身上散发着一种刚面过圣的肃穆之气。

谢漼到床边坐下,自然地执起她手,把脉。

“已无大碍了。”

然后注视着她。

寻真被他盯得不自在,拿着书,一个字都看不进。

这时月兰端着药进来了。

这是治失忆的药。

已经是老中医迭代好几版后的方子,这味道冲到面前,寻真没忍住,当着谢漼的面,干呕了好几下。

寻真苦着脸。

看来这次逃不过了。

谢漼显然也闻到了这股刺鼻的味道:“这是何药?”

月兰:“是治失忆的。”

谢漼:“将药方拿来。”

月兰:“是。”

谢漼看了看药方,问寻真:“如今已吃了两年半,仍是想不起来一些么?”

寻真:“嗯。”

药就放在边上,那股刺鼻味不断飘过来,再闻下去,寻真要吐了。

还不如早点喝掉。

寻真拿起那碗药,深吸一口气,拿到嘴边,一鼓作气。

闻着这味儿,寻真整张脸都皱了起来。

正要往嘴里送时,谢漼突然按住了她的手腕。

“罢了,以后都不必喝了。”

听谢漼这么说,寻真眼睛瞬间亮了。

失忆这趴终于可以过去了?

“真的?”

谢漼点头,从她手中拿过药碗。月兰接过,端出去了。

“实在想不起来,便算了。”

“是药三分毒,喝多了,亦对身子有害。”

谢漼凝视着她,许久,伸出手,摸了摸她的脑袋。

声音很低,似叹息:“如今这样,也很好。”

第57章 第57章“可有碰你”

午后,寻真在谢漼院子里活动的时候。

有个挺眼熟的人进来了。

寻真伸展身体,手抬起,动作一停。跟那人对视。

谢佑看到她,脸上闪过一丝尴尬。

想起昨日情形,道:“昨日,你……”

“真儿——!”

谢漼的声音骤然响起,寻真吓了一跳,转过头,谢漼已从书房出来,朝这边走来。

远远看着,脸色不是很好的样子。

近了,他道:“还不进去。”

寻真看了眼谢漼就进去了。

那么凶。

谢漼本在书房内处理公务,时而抬起头,看一眼庭院中的她。

不过片刻的疏忽,再度抬头。

竟看到她与谢佑相对而立。

刹那间,昨日谢佑追逐寻真的场景在他脑海中浮现,一股无名火在胸口翻腾,压不住,便喝了一声。

谢佑本想关心一下,却被谢漼打断。

因昨日他也吸入了些桃蕊幻梦香,那香太猛,折腾了一夜身子才舒坦了。中午醒来,腰都断了。

二哥也知晓了这事,去了他那处,很是训了他一顿。

他当然心虚,在谢府中一直能有这么好的待遇,做个富贵闲人,一半是托了二哥的福,另一半便是靠他这文曲星儿子了。

因此,当他得知真相,自己差点碰了儿子最宠爱的姬妾时,心中懊悔,儿子就喜欢这么一个,差点被他搞砸。

不过,儿子那正室竟如此歹毒,果然姓吕的没一个好东西。

今日来,他一是为了向儿子赔罪,二是带了些滋补的好物。

毕竟昨日那香这么猛,那女子比自己吸得要多,怕是将儿子榨干了。

得好好补补。

见寻真进去了,谢漼看向谢佑。

问道:“父亲要来,怎不派人知会一声?”

哪家父亲见儿子还要提前通报了才能来的。

也就谢佑从没管过他,才在儿子面前直不起腰来。

谢佑讪讪:“下次便叫人通知。”

两人进了书房。

谢佑脚步虚浮,眼眶青黑,站久了腰有些累,便自个找地方坐下了。

看着儿子。

儿子精神气挺足啊,昨日应是鏖战了一夜,竟还这般精力充沛,到底年轻。想当年,他年轻时也是这样,一夜七次都不在话下,如今,不得不服老了……

谢佑羡慕的目光便投了过去。

谢漼瞥了一眼:“父亲今日来,所为何事?”

谢佑知道自己这儿子生性高洁,这等子床笫之事,不能直言,须得委婉些。

谢佑:“昨日,是为父疏忽了。那仆人,有几分眼生,我一时竟也没起疑。”

“今日,特来向你赔罪。”

“起初,你那妾室不愿从了我,我误以为……”

“父亲。”

谢漼打断,“昨日之事,已过去了。父亲,往后便忘了罢。”

“还望父亲日后遇事多思,莫要再被人利用才是。”

谢佑笑笑:“自然,自然。”

没别的话好说,谢佑站起来,“我带了些东西来,是我吃惯了的方子,很是滋补的。”

“每日饭后服用一剂,可修补元气。”

“缮之你如今年轻,行事或觉无妨,可若不加以克制,损耗了精元,眼下虽看不出来,等上了年纪,毛病就都出来了……还是要注意些。”

谢漼面无表情:“多谢父亲。”

谢佑:“那我走了。”

谢漼把谢佑送出院子。

转身进了卧房。

寻真在榻上发呆。

谢漼跟他爹。

除了长相像,别的方面,真是一点都不沾边。

又想起念芙,也不知她现在怎么样了……

“看见我父亲来,怎不知道避?”

谢漼的声音打断了寻真的思路。

寻真望去。

谢漼冷着脸,身上冒着寒气。

有点吓人。

谢漼走到她面前,缓了语气:“真儿,你昨日……”

他一顿,“你昨日与我父亲共处一室,是被人算计,非你所愿,我不怪你,那

事便过去了,就此作结。”

“日后若再见到他,无需行礼,直接避开便是。我已跟父亲说过,不会怪罪你无礼。”

“可记住了?”

寻真点头。

谢漼目光深沉,紧盯着她:“昨日,他可有对你……”

后半句话,他没说出口。

什么意思?

寻真:“没有,我看到他,就直接跑出来了,然后就撞到你。”

谢漼看了她一会,又问:“他……可是打了你?”

寻真摇头。

谢漼摸着她的脸,“昨日,我瞧着脸上有印子,是谁做的?”

寻真想了想,解释道:“是我自己,当时神志不清,拍了几下脸,眼前就会清楚一些,不然都看不清路。”

谢漼轻抚着她的脸,眸中神色晦暗不明,不知在想什么。

沉默许久。

谢漼本不想问,可终究忍不住。

“他可有碰你哪里?”

然后,盯着寻真,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

摸了脚,搂了腰?

寻真心中一阵恶心,虽然当场报复回去了。

回想起来,还是后怕。

但这个,是肯定不能跟谢漼说的。

寻真又摇头:“没有。”

谢漼手指摁在她脸上,一紧。

“没有,便好。”

声音紧绷。

寻真被摁得痛了,低呼一声。

谢漼松开,看到她脸上留下了淡红色指印,眼神便深了。

“近些日子,暂时不要出院子。”他道。

寻真:“好。”

寻真想回自己的院子了,瞅了瞅谢漼的脸色,按下了这一想法,等他心情好点再提吧。

“真儿。”

谢漼上了塌,朝寻真伸出手。

寻真犹豫了一下,还是把手放到谢漼掌心。

他握住,将她搂入怀中,整个儿圈住。

寻真的身子不可避免地紧绷了,两年多没跟谢漼肢体接触,有些不适应。

但寻真现在已经不敢拒绝了。

谢漼在陇州做了两年官,肉眼可见,气势更足了。

谢漼感受到她的紧绷,大掌从肩头到腰间,一下又一下,安抚着。

许久,身子还是不见软。

谢漼便停下来,手指轻划着寻真的脸:“两年未见,真儿还是跟以前一样,一点都没变。”

寻真心道,你倒是变了很多。

寻真坐在谢漼大腿上,忽然感觉有什么硬硬的东西戳着自己,脑中“嗡”的一声,是他那个……寻真更不敢动了。

谢漼的呼吸忽而粗重了,他低头,热气吹着寻真的耳垂。

“真儿……”

声音也哑了。

寻真看了看外面,天还这么亮呢。

谢漼应该不会直接在这榻上就……

寻真一紧张,心跳也加快了。

谢漼的手从腰间往上探去。

寻真咬着牙,不断给自己洗脑,反正迟早得做那个,什么时间场地都无所谓了。

寻真正紧张着,等待接下来的遭遇,突然,一种既熟悉又陌生的感觉从胸前传来,懵了好一会,寻真低头,胸前衣服湿透了,不明液体正不断渗出来,往下淌。

谢漼的手也湿了。

谢漼一愣,想起昨日情形,那些旖旎的心思瞬间消散。

再过几月,恒哥儿都要三岁了,怎还有乳汁?

拿过寻真的手把脉。

神色渐渐变得严肃:“乳汁还未断么?可有请大夫来看过?”

寻真自己也纳闷呢,早就没了,怎么突然又来了。

虽然跟谢漼讨论这个有些尴尬。

但想想他懂医术,就如实说:“没有,已经一年多没来过了,今天……还是第一次这样。”

该不会真得了什么罕见病吧?

就算不是,这都不给个心理准备,没有任何预兆地就来了,也太影响日常生活了吧!

谢漼捏着她濡湿的衣襟,往外一拨:“我看看。”

寻真脸上热气一涌,忙伸手捂住胸口。

“要不、要不还是叫上次那个姜大夫来看看吧……”

“她比较了解我的情况。”

谢漼凝视着她:“我为你夫。”

“让我看看又有何妨?”

寻真突破不了心里那关,红着脸,嗫喏着:“……还是叫大夫来看吧……”

最后谢漼还是叫大夫来了。

大夫检查了后,说并无大碍,这种情况虽不常见,但也属正常。只因寻真身体十分健康,能为乳汁分泌提供充足的营养。

姜娘子:“夫人可有常觉胸闷淤堵?”

寻真点头:“月事前几日,或是走后,常觉得闷闷的,好像有东西堵着。”

寻真以为是生理期正常现象。

“因是乳汁得不到疏通,淤积了。堵得久了,积攒到一定程度,便会控制不住溢出了。”

原来是这样。

姜大夫又得知她未曾哺乳过,便建议道:“最好在感到胸胀的时候,便叫人吸出来,如此便不会一直堵在胸中,导致过满而溢出。”

吸出来?找谁吸?

姜娘子见她这般窘迫,笑道:“夫人莫要以之为羞,这都是再正常不过的事。”又凑近她耳边,小声提点,“夜深时,叫大人帮忙便是。想来,大人应是很乐意的。”

寻真红着脸,琢磨着能不能做一个吸奶器之类的工具。

姜娘子离开卧房,去了前厅,将寻真的情况如实告知谢漼。

谢漼点头,示意下人奉上诊金。

姜娘子接过厚厚一袋银钱,笑容满脸出去了。

虽已到了仲春,空气中仍带着丝丝寒意。

今日降了温。

在外行走,还需穿厚衣,进了屋,便瞬间暖和了。

谢漼享受的是府中最高规制。卧房内,四角的炉中,都烧着瑞炭。

瑞炭,是西凉国进贡的贡品。

炭色青黑,质地坚硬,燃烧时无焰而有光。屋内暖烘烘的,没有一丝寒意。寻真沐浴后,只穿了件轻薄的夏裙。

心想,果然谢漼这里的生活质量要高很多。

她的院子,虽然也有用不完的炭,却用不上这么珍贵的贡品,有钱也买不到。普通炭火三四个小时就烧尽了,得频繁更换。

但瑞炭不同,一条可烧十日。

床褥也被炭烘得暖乎乎的。躺上去,被松软暖和的被子包裹着,寻真很快就困了。

但不能睡。

谢漼回来了,她还得“伺候”他更衣。

听到脚步声,寻真立马从床上爬起来,下床。

谢漼张开手臂。

寻真太久没干这个,一时间手忙脚乱,不知道该从哪个步骤开始。

寻真抬起手,感觉谢漼的目光黏在了自己脸上。

解完扣子,脱去外袍,寻真叠好,转身放衣时,腰被搂住了。

第58章 第58章“升官”

谢漼将她抱起,放到床上。

外头点了灯。

床边只放下了一层纱帐,光线透进来,似被揉碎了般。

朦朦胧胧,昏昏昧昧。

谢漼搂着她,捋捋她颊边的发丝:“真儿,可还记得,两年前,为夫走时说的话?”

他说了那么多。

指哪句啊?

寻真眨眨眼睛。

谢漼手指抚过她眼皮上方:“为夫说过,若真儿在家中不淘气,不惹出任何事来。”

“便好好奖励你一番。”

“真儿想要什么?”

寻真脱口而出:“可我昨天不是惹了……”

谢漼握着她的腰,一紧,眼神沉了沉:“昨日怎能算你的错?”

“若不是吕氏,你又怎会陷入那般险地!”

谢漼想起那场景,胸口便抑制不住,上下起伏。

“罢了,此事既已作结,以后都莫要提了。”

吕氏。

谢漼这语气。

他们两人之间,难道一点感情都没有的吗?

寻真有些疑惑,她一直以为,谢漼跟他大老婆就算没感情,也有几分夫妻情分。

不过也就一称呼,没准在别人面前,她在谢漼口中也变“柳氏”了。

谢漼:“在想什么?”

寻真摇摇头。

安静片刻,谢漼摸了摸她的头:“为夫回来了,日后定不会再让

真儿陷入这般险境中了。”

然后回到上一个话题:“真儿可有什么想要的。”

寻真心道,我想要的你给不了。

谢漼勾起她的下巴,桃花眼灼灼含光,暗示般对她说。

“真儿想要什么,我都可以给你。”

“这是为夫承诺真儿的,定会做到。”

“真儿好好想。”

口气好大。

搞得好像她说什么都会答应。

寻真:“能让我慢慢想么?”

“等我想到了,再告诉爷?”

谢漼:“好。”

“我赴陇州,共收到真儿五十四封书信。”

“真儿每一回的字都有很大进步,想来是下了不少苦功。”

“如今真儿的学问已十分了得,便是去考科举,说不定也能博个功名回来。”

真的?

得了状元的肯定,寻真有点开心。

她理转文,可学得相当不容易啊。

谢漼:“今日还早,不如我来考考真儿学问?”

什么?

寻真倒是不排斥学习,但是你能不能分场合啊?

见怀中人眼睛瞪圆了,谢漼轻声一笑。

实在可爱。

谢漼道:“言因信而立,信为言之本。”

“然而人心易变,常使信诺难守。”

“真儿以为,因如何抵御人心之变,行久致远?”

寻真无语:这种熟悉的感觉……

谢漼看到寻真嘴角抽了抽。

笑出了声:“真儿,可知此话出自哪里?”

放两年前,寻真或许还不能一下子听出谢漼在阴阳她。

现在,她是真的“已非吴下阿蒙”。

毕竟这两年,她除了读书,做点手工,顺便种种菜和果树,也没别的可干了。

寻真:“出自《春秋谷梁传》。”

“‘言之所以为言者,信也。言而不信,何以为言。’”

谢漼点头:“真儿聪慧。”

又道,“真儿不愿同我去陇州,可有悔?”

现在说什么悔不悔,还有什么意义?

两年“牢”都坐了。

寻真没答。

谢漼却道:“我却悔了。”

“陇州之地,风霜苦寒,甚是难捱。”

“每至深夜,万籁俱寂,我便时常想起真儿。”

寻真望去,见谢漼目光灼灼,盈盈然,波光潋滟。

床帐中,气氛忽然暧昧了。

两人呼吸交缠,愈发急促。

寻真感觉腿间被一物抵住。

谢漼低头。

寻真看着那唇越凑越近,慌乱之下,抬手,手掌抵住谢漼的胸膛。

静了片刻,谢漼的声音在头顶响起。

“为夫在外辛苦两年,真儿身为我妇,不知关怀体恤也就罢了。”

“为夫想亲近亲近,竟一再被拒。”

“实在叫为夫寒心。”

“莫非,两年过去,真儿还是不认我为你夫?”

“难道非得要为夫像两年前,那般教真儿不成?”

寻真都快忘了,谢漼一提起,那些羞耻的画面一瞬间涌现了。

那“教训”,寻真心有余悸。那种身体完全无法自控,羞耻心被碾碎,毫无保留地袒露给另一个人的感觉,寻真实在觉得难堪,不想再经历一回。

可是,谢漼只用手都那样了,要真枪实干地来,岂不得……寻真难以想象。

寻真将手放下了。

嗫喏着:“……能不能把灯关了?”

谢漼凝视她一会,“好。”

谢漼唤了人将外面的灯熄灭,又拉下帘子。

眼前被黑暗包裹,只有谢漼的体温慢慢落下来。他绵长的呼吸,萦绕在身侧。

寻真虽还紧张,但因为看不见,有了一丝安全感。

呼出一口气,来吧!

早死早超生!

黑暗中,寻真感觉气流逼近,谢漼俯下了身。

接着,左边脸颊落下一个轻柔的吻。

他的手放在她腰间,一阵窸窸窣窣的声音,腰间系带一松。

长指勾了进去,寻真身体绷直,“等等。”一把抓住了谢漼的手。

谢漼:“又怎了?”

寻真憋红了脸:“我的月事好像……”

气氛一凉。

暧昧的气氛瞬时无影无踪了。

僵持片刻,谢漼松开了她,唤人点灯。

下一刻,室内大亮。

拔步床内,谢漼凝视着她。

寻真感觉自己被谢漼的眼神凌迟了。

寻真跪坐在床头,低着头,小声道:“是真的……”

“爷,我可以去净室么?”

谢漼没有出声。

寻真想,就当他默认,别把床单弄脏了。

寻真向床边爬去。

刚爬到床边,谢漼却突然伸出手,拦住她。

然后将她放倒,一手搂着她,一手撑在她身侧。

语气轻而柔:“真儿。”

“让为夫检查一下,可好?”

寻真没办法阻止这一切的发生。

很快结束了。

谢漼伸出手,在光下,食指与中指间,沾了些血丝。

然后看向寻真:“真儿没有骗我。”

寻真懵了好久,走到净室。

才想起,原来之前那次,谢漼是知道她骗了他的。

所以这次他亲自动手验证了。

回到卧房,谢漼正坐在床边等她。

寻真上床,落了帐,屋内又恢复了黑暗。

黑暗中,谢漼又抱住了她。

脸贴着脸,身体相依,虽隔着一层亵衣,寻真还是被谢漼的体温烫得头脑发热,难以呼吸。

“真儿身子不便,那便用别处代劳吧。”

他话一落,寻真的手便被他捉了过去。

引领。

谢漼:“真儿粉面含羞时,娇艳动人,令为夫心动。”

“可真儿太怕羞,为夫怜惜,今日便放过你这一回。”

“下次,可就不能轻易饶过了。”

“真儿已二十,不是孩子了,总要慢慢习惯。”

手触及一物。

干燥,温热,棱角凹凸,青筋绷直。

谢漼呼吸乱了。

寻真被他滚烫的气息烘得脑子成了一团浆糊。

寻真闻着他身上的味道,脑子里有杂乱的线条癫狂舞动,涂得乱糟糟一片。

思维扩散,好似进了另一个维度。

谢漼那个是什么颜色。

是他嘴唇的颜色吗,粉红色?

还是跟他右眼下方那颗泪痣一样,是更深的红色呢?

寻真感到喉咙干涩。

这具身体好像被唤醒了。

这种事情,即便没有感情,也是可以做的吧?

没有感情,身体也会感到渴望,以及快乐。

眼前突然光明。

寻真仰躺着,手上、身上一片狼藉。

月兰听到传唤,进来服侍。

见那床单染了血,一惊。

虽月兰还未成婚,但这些男女之事,她也是略知一二的。

女子月事,怎可行房事?这可是极为伤身的。

因女子经血被视为不祥,她本以为,姨娘月事来了,爷会让姨娘去偏房睡,却没想到,爷竟还要与姨娘共卧。

月兰的预感成真了。一边收拾着,一边想,明日还是得跟姨娘说说,月事期间,万万不可由着爷胡来。

月兰换完干净的床褥便出去了。

古代的月事带当然没卫生巾好用,稍微动一动就漏了。

虽然有丫鬟们帮忙换洗床单,寻真还是觉得不好意思,每次生理期睡觉,都会在身下垫块厚布。

生理期时,身体就会更敏感一点,再加上,谢漼本就有几分姿色,身材也好,身上又总是香香的,很好闻。

这具身体又是跟谢漼睡过的,所以,出现这种情况,也是很正常的。

并不是她真的对谢漼有那方面的想法。

寻真自我开解中。

见寻真两眼愣愣的,谢漼一笑,刮了下她的脸。

“不闹真儿了,睡吧。”

第二天,丫鬟们收拾好了偏屋,寻真便搬了过去。

月兰暗暗松了口气,爷到底是心疼姨娘的,昨日

那般,想来是因分别时间太长,才一时没忍住吧。

屋内,月兰压低声音对寻真说:“姨娘,女子在月事期间行房,可是极为伤身的,爷是男子,想来不太清楚,便疏忽了……往后,若是爷再提出了,姨娘可得狠下心拒了才是。”

月兰这又是脑补了什么?

不过,昨天那场景,的确让人误会。

寻真不知道怎么解释,便含糊应了声。

下午,月兰和引儿满脸喜色跑进来,说谢漼升官了。

谢漼外放做了两年官,还是治旱这种容易做出政绩的差,只要不出大失误,回来晋升是板上钉钉的事。

虽然寻真觉得这跟她没什么关系,还是笑了笑,问:“升了什么?”

月兰:“太学博士。”

大周朝官制,实行九品三十六级,每品分正、从两级,正从再分上、下。

国子监四门博士到太学博士。

谢漼直接跨了一个大品级,连跳三级。

要知道,没有家族的庇佑,朝中无人,那些低品级的小官,可能终其一生都定死在最初那一级,即便有才华,也有可能被埋没。

当然,像谢漼这样,才华过于出众,便如锥处囊中,是怎么都掩盖不住的。更别提他还出身名门,族中为官者如林,仕途升迁当然顺遂。

不过,寻真又想,谢漼升的这个官。

怎么还是个教书的?

第59章 第59章“鹰与鱼”

刚升官,谢漼忙得脚不沾地。虽在同一个院子里,每天也只有吃晚饭时能见上一面。寻真便提出回自己院子,谢漼同意了。

院中,榆树下。

秋千是双人的,还有靠背,寻真半躺在上面,盖着毯子,一条腿伸出来,慢悠悠晃着,十分惬意。

她正画着图纸,琢磨做个吸奶器。

谢漼在,她不好常去看容楣,还有阿进……也不知道,他喜不喜欢她送的礼物。

寻真想到这,便让瑞宝去问承安谢漼的休息时间。

自家爷对姨娘的宠爱,承安是一直看在眼里的。

毕竟,爷为了姨娘,都没有将他带去陇州,为此,承安心中难免有些失落。但也知道了,爷是将姨娘放在了心尖上,极为在乎的。

于是,这等小事,承安便没禀告谢漼,直接告诉了寻真。

太学是实行“五日一休沐”制度,也就是工作四天放一天。

此外,还有大量的节假日,比如春节放七天,寒食节和清明节连休四天,定省节每三年放假三十五天——一年的休假天数有一百多天。

大周朝官员的待遇还是很不错的。

过了两天,寻真月事结束,谢漼令人送来一条裙子。

这条裙子形制非常大胆,已经完全不像古装了。

寻真穿上,站在全身镜面前,恍惚了一下。

浅粉色。袖子类似水袖,半透明,紧贴肌肤,长度盖过手背。

下半身裙摆似鱼尾,绣着桃瓣。从上至下渐变,桃红色慢慢变淡,像水墨渲染一样蔓延过渡。

裙摆从臀部包裹至大腿,到了膝弯处,便如同花瓣一般绽放开来。

非常修身的版型,贴合她的身材,几乎没有空隙。

好像现世的高奢定制国风礼服。

谢漼这想象力,要是到现代,当个设计师,绝对可以混饭吃。

然而在土著人眼中,这裙子太超出她们的接受程度了。

身体的每一处线条都被清晰勾勒,还是半透明的。

两丫鬟双双红了脸,这裙子的意图太过直白。

月兰瞧了瞧外面的天色,这裙子白天穿都有点挑战她的底线。

月兰:“姨娘,试过了,便换下来吧?”

寻真好像明白了谢漼的用意,点了点头,把裙子换下来。

二月十五,是花朝节。

寻真院子里种着几株桃树、梅树,早上,丫鬟们剪了五彩纸,粘在花枝上,进行“贺花神”。

寻真听谢进说过,花朝节这天,官府会在花神庙,组织祭祀花神仪式,场面非常盛大,百姓皆可参与。

街上也会特别热闹,开设花市,摊位上摆满了各式各样的花。女子们会簪花游行,文人墨客们则会在湖边举办雅集,以花为题,吟诗作对。

夜幕降临,曲江池畔灯火辉煌,花香萦绕。

人来人往,热闹非凡。

范岂在一个卖花灯的小摊前驻足,目光在琳琅满目的花灯上拂过,最终落在一盏鹰灯上,嘴唇微微蠕动,不知在想什么。

韦义从一花摊前转身,便见范岂拿了一盏灯,口中念念有词。

韦义上前,回身指了一下花摊,笑道:“怀逸,不给王家小姐买束花送去?”

范岂恍恍惚惚。

韦义心道,这小子,真是好运道,竟叫王家的嫡孙女看中了。

韦义能理解他这副魂不守舍的模样,若换了他,全家都得烧高香庆贺。王家是什么家族?那可是与谢家并立的世家!

那王琅便是王家小姐的叔父,去了趟陇州,回来便升了官,从三品的刺史!

更不用说,王家祖上还有好几位相爷呢!

韦义和范岂家世差不多,在苏州有点名堂,但放到京都来,那就什么都不是了。因此两人在京都做了三年官,都没升一级。

韦义到现在还是最末等的官,大理寺狱丞,从九品下。

这三年,上下打点花费了不少银钱,没什么用。京都关系网错综复杂,裙带勾连紧密,一有升迁机会,自然优先考虑自己人。

像他们这种外地来的,在京中根基浅薄,即便有才华,也极难融入。

韦义能考中进士,运气占很大成分,没升迁也没那么失落,他知道自己的水平。反倒为好友感到可惜,他知道范岂是很有才华的,但在京都,怎敌得过那些靠关系的人。

如此才华被埋没,实在令人惋惜。

如今,看到他有了这桩好亲事,韦义打心底为兄弟高兴,平时言语间还经常暗示,兄弟你以后出息了可别忘了愚兄我之类的话。

可范岂自从定亲之后,状态就有些怪异,整日魂不守舍。

韦义就理解为他太高兴了。

韦义看向范岂手中的灯,道:“怀逸,莫非要将这灯送给王家小姐?”

范岂一怔,没有解释。

韦义心道,范岂真是读书读傻了,成了个不解风情的书呆,怎能送女子这般刚硬之物。

两人一同走在曲江池畔,微风拂面,花香阵阵。

“怀逸,我听闻那王家小姐是才女,性情柔曼婉约,定喜欢些温婉雅致之物。”

“你等会儿还是买些鲜花香囊之类的吧。”

他们朝着最大的一所花船走去,韦义提前订好了位置,在三楼的雅厅。

中央的胡姬正在表演胡旋舞。胡乐悠扬,铃鼓与筚篥交织,明快的节奏声声入耳。

二人在窗边落座。范岂将那盏鹰灯放在桌边。

韦义欣赏着胡女舞蹈,喝着酒。

沉默许久的好友突然对他道:“从仁兄,若以鱼与鹰为题,作四言对句。”

“你当如何构思?”

韦义,他这进士中得稍微有点水份,诗赋更是弱项。

这点,范岂是知道的。

“怀逸,你问我啊?”韦义指指自己,笑了笑。

范岂叹了口气。

脑海中不由浮现两年前那天,岁除夜,他碰到了小楼姑娘与一小少年。

那时,范岂便注意到了二人手中的灯。

与韦义分别后,范岂并未回家,而是往小楼姑娘来的方向走去。

果然,看到了一灯摊,寻觅许久,只找到一盏相似的鱼灯。

那小贩便说:“大人好眼光,这可是我这儿卖得最好的灯呢。今日就剩这一盏了。”

范岂便问:“可有鹰?”

那小贩咦了一声,似是颇为惊讶。

范岂便道:“适才瞧见有人拿了一盏鹰灯,那模样很是别致,便想买一盏。你这儿没有?”

见客人放下了

鱼灯,小贩有些紧张,毕竟快收摊了,能多赚一笔是一笔。

做小本生意,自然要记性好、眼尖嘴甜,才能有回头客。

小贩忙道:“您方才看到的是一位小姐拿的吧?”

“那灯就剩一盏了,被那小姐买走了!”

“那小姐不光买了鹰灯,还拿了大人您手里的鱼灯。”

“小姐还作了一副对子,听着极为大气、精妙呢。”

在京都,哪怕识字不多,平日听多了文人士子吟诗作对,也被熏陶出了几分雅趣。那小姐念的对子,听着十分豪迈,画面一下子浮现在眼前了,所以小贩便有些印象。

小楼姑娘还作了对子。

范岂便问:“是何对子,你可还记得?”

小贩:“好像是鹰什么天空,鱼在水底飞的……”

范岂很想知道,心里有个钩子不断地挠。

他便在摊前站了许久,与那小贩磨了小半个时辰,让小贩把那短对子想出来。

小贩抓耳挠腮的,心道,这是哪来的书呆,灯不买,竟逼问他一个对子,他哪记得住。

范岂便掏了不少银钱出来,那钱都可以买十个灯了。小贩这才心甘情愿,努力配合范岂回想。

八个字,前面是鹰,后面是鱼。

小贩形容后句,鱼在浅水飞,大概是这么个意思。

范岂便想,有翱、翔、腾、凌……

放在后二字,不合适。

那么第二字,是动字。

既然是浅水,那么第三字便是状字了。

范岂买了那盏鱼灯,回去又琢磨了一晚。

得出了好几版答案。

比如,鹰唳深空,鱼翱浅濑。

但总感觉不对味,这八个字组起来的可能性太多了。

范岂想不出满意答案,便觉得难受,心里一直惦记着,时不时便琢磨一番,今日又看到那小贩。那小贩被他“折磨”过一回,彻底记住了,今日碰见,还特地亮出了鹰灯,问他要不要买。

韦义望了眼窗外,看到一人身影,便激动道:“怀逸,缮之在下面呢,他素来文采高妙,辞赋精奇,不如问问他,这鹰与鱼,该如何做对?”

范岂下意识便道:“别——”

韦义也有自知之明,如今两年过去,谢漼升了官,而且距离科考都过去三年了,那点子同年情谊早就淡了,如今去套近乎,倒有攀附之嫌。

韦义也圆滑了不少:“罢了罢了,咱们还是看舞吧!”

可没料。

潘竞也在这三楼花船定了雅座,这一碰上,韦义的社牛属性便被激发了。

然后四人便面对面坐在一块儿了。

潘竞明显是看热闹不嫌事大,他又是唯一知道内情的,看了看范岂,又看了看谢漼,然后笑道:“小弟,在此恭喜怀逸兄定亲了。”

见谢漼的目光投来,范岂只扯嘴笑笑。

四人桌上,只潘竞和韦义一直交谈,聊些京中趣事,比如有个官员去妓院寻欢作乐,结果被夫人揪着耳朵一路拖拽着回家,沦为都城中的一大笑柄之类的小八卦。

谢漼只偶尔饮酒,看着舞蹈,并不参与交谈。

范岂也沉默着。

韦义察觉到好友心情低落,便替好友问:“缮之。怀逸有一对子,想不出答案,可否为他解惑?”

话一出口,范岂便用力抓了一把韦义的大腿,韦义吃痛,嘶了一声。

谢漼看了眼范岂,问道:“是何题?”

韦义:“便是鱼与——”

被范岂打断:“没什么,只是我闲暇时胡乱想的罢了,不足为道。”

谢漼眼神一扫,掠过桌上的鹰灯,没追问。

寻真画了张日历,标出谢漼的休息时间。

一目了然。

明天就是谢漼休沐日了。

饭后,寻真早早上床了,听闻谢漼来了,便起身穿衣。

月兰红着脸将那条裙子拿来了。

“姨娘,爷叫您穿上此裙。”

寻真换好,立在镜子前。

虽然她并不认为这裙子哪里有问题,甚至还觉得挺好看,可是,专门穿去给谢漼看,心里就隐隐有些不舒服。

脚步声近了,谢漼在次间等了许久,不见寻真过来,便直接走进内室。

寻真闻到了花香,转过身。

谢漼手里拿着一束花,朝她走来。

“今逢花朝,见此桃花烂漫,似真儿之美。”

“特折花赠你。”

“愿我真儿,福泽绵延,岁岁和美。”

寻真怔了怔,看向谢漼。

他身上的衣服也是浅粉色,手拿一束桃花,人与花相互映衬,叫人分不清到底是花更娇,还是人更美。

寻真收下了花,忍不住多看了谢漼几眼。

不得不说,能把粉色穿得那么好看的男人可不多。

谢漼见她的目光在自己身上流连,一笑,拉了她往塌上带。

谢漼将她抱到腿上。

寻真闻到他身上有淡淡的酒味。

寻真:“爷可要饮些解酒汤?”

谢漼:“我喝的不多。不必。”

谢漼瞥见榻间夹缝中露出一角纸张,拿起来看。

是寻真画的吸奶器。她顺手放在榻上,忘了收。

寻真眼疾手快,一把从谢漼手中夺过纸,揉作一团,从他怀中跳下来,跑到柜子前,把纸塞进去。耳根泛红。

谢漼看着她,“真儿这又是瞒着我,画了什么?”

“没什么……”寻真站在柜前,“我随便画着玩的,没什么好看的……”

谢漼直接下了塌,走过来,打开柜门,很快找到那张纸。

寻真伸手去拦,谢漼看了眼她,寻真就缩回来了,在身前捏着自己的手指。

小声说了一句:“这是我的东西……”

谢漼听到了,一边展开纸,一边说:“真儿怎还与我分你我。”

“真儿是我的人。”

“真儿的东西,自然也是我的。”

谢漼慢慢展开,端详许久:“这是何物?”

还好他没看懂,寻真松了口气。

“都说了,是我画着玩的。”

谢漼盯着纸看,半晌,似是想到了什么,“莫非……”然后转过头,目光投向寻真胸前。

屋内空气仿佛凝固了。

直到窗外传来脚步声,打破了这尴尬的气氛,应该是月兰来奉茶,寻真走向门口,准备去接茶。

刚迈出一步,莫名觉得这场景好像有点熟悉。

寻真突然有一种不祥的预感,加快步速。可身后人动作更快,欺身上前。

下一秒。

谢漼勾住了她的腰,往后一带,寻真的后背便紧紧贴在谢漼身前。布料薄透,寻真感受到他身上传来的丝丝凉意,沁入肌肤。

谢漼的另一只手,横在她胸前。

作乱。

门外脚步声愈发近了,寻真感觉月兰马上要进来了,而她跟谢漼这种姿势,正对门口,谢漼还……寻真接受不了。

寻真被捏得脑子发胀,手攥紧了裙摆:“爷……”

“真儿紧张什么,若是不想叫人看见,唤一声便是。”

寻真呼吸都乱了,若是出声,还不知是怎样令人难堪的声音,外面人一听,就知道里面在做什么了。

后脑贴在谢漼胸膛上,摇了摇。

谢漼轻笑,放过了她,朝外高声,“不必进来。”

“是。”外面有人应了声。

那脚步声便刹住,渐渐远去了。

谢漼低头,唇贴近寻真的发:“此时这屋里,只有你我。”

“旁人不会进来……也不会听见。”

“真儿便放心吧,莫要压抑自己。”

寻真腿软站不住,谢漼便托住她,往榻上抱。手上的动作却不停。

寻真靠着他,胸口起伏。

谢漼突然道:“今日,我听闻一个消息。”

寻真眼前朦胧,反应有些迟钝:“……什么?”

手无意识地抓紧裙摆,又缓缓松开。

谢漼:“那范岂已经订亲。”

“是王家的嫡次孙女。”

寻真:“范……”

“是谁?”

对于寻真来说,范岂不过是仅有两面之缘的陌生人。现在又被谢漼握在手中,脑子混沌,当然想不起来。

谢漼的声音从后背传来,带着几分愉悦。

“与你我都不相干的人。”

过了一会儿,谢漼轻叹:“真儿实在对为夫太过见外。”

“姜娘子都与我说了,真儿乳中淤堵。”

“解决之法简单,叫人吸出便可。”

“如今恒哥儿也已大了,早断了奶,那真儿觉得——”

谢漼凑近,在她耳边说过,“该求谁帮忙?”

寻真咬住了唇。

那股熟悉的感觉汹涌袭来,胸前衣服很快被浸湿。

谢漼自然发现了,摸了摸她的头,在她耳侧说,“真儿放松。”

谢漼拉上榻前窗户的帘子。

扯松她腰间系带,俯身。

许久之后,寻真倒在谢漼身上。

谢漼湿润的唇吻了吻她的脸,然后将她打横抱起。

帐内明亮。

谢漼含笑看着她。

见她肩膀、脖子都漫上绯色。

知她羞怯,便也不再逼得太紧。只温声细语:“真儿莫怕,无事的。”

寻真闭着眼睛,屏住了呼吸。

寻真攥紧拳,许久,谢漼俯下身,拂开寻真的眼皮。寻真双眼含着水光,看到映在谢漼眼中的自己。

谢漼欲吻她的唇。

寻真抬手,捂住了脸。

……

寻真的泪落下。

寻真再次深切感受到谢漼骨子里的强势,那股力量从每一寸肌肤、每一个毛孔侵入,铺天盖地席卷。让人无处可逃。

他还迫她睁开眼看着这一切。

到最后,完全击溃了她的心理防线。

寻真的肩膀不住地抽动着,脸埋在枕头里。

谢漼圈到怀里,拍着她身子。

“好了,好了。”

“真儿莫要哭了。”

“是为夫的错,只因真儿太娇艳动人,为夫旷了许久,一时情难自已,孟浪了些,吓到真儿,是为夫不对。”

“日后,定不会如此了。”

温声哄了许久,怀中人似是累极,睡去了。

谢漼看了会儿寻真的睡颜,亲了亲她的唇,唤人进来收拾,然后抱着寻真去浴房。

月兰进来,头一回看到床上如此狼藉,惊得倒抽一口气,瞪大了双眼。床褥、床单、被子都脏了,靠近床头的帐子甚至被撕裂。

她一人收拾不完,便叫引儿进来。

引儿一见,满脸通红:“怎这般……”

月兰:“快些收拾吧,姨娘与爷很快便回了。”

最后是将所有的床上用品都更换了,还里里外外把床架擦了一遍,两人配合干活,倒也快,收拾好,便退了出去。

谢漼终于如愿,心中自然满足得很。

第二次为寻真擦拭,已十分熟练。

谢漼捏了捏她的脸,如今瞧着,失忆也有失忆的好,这般害羞,倒有别样的趣味。

第60章 第60章“晨醒”

寻真睁开眼。

身上的感觉跟平常不同,身体陡然一僵,肩头、腰上各有一只手。

寻真僵着脖子转过去,看到谢漼的脸。

晨光中,谢漼仿佛被镀上一层柔光。

玉面朱唇,鼻梁挺直,长睫似羽,眉如墨画。

一醒来,就看到这样一张俊脸,寻真却没什么欣赏的兴致。一瞬间,昨晚所有的记忆如潮水般涌来。

寻真脸、脖子红成了一片。

“真儿可算醒了。”

谢漼睁开了眼。

锦被中,谢漼的手轻抚着她的背。

“今日难得与真儿一同贪睡,这滋味也倒不错。”

用午膳时,寻真看了眼谢漼,脑中冷不丁浮现昨晚他不穿衣服的样子,忙晃了晃脑袋,试图将这画面驱散。

谢漼瞥了眼,见她脸颊微红:“真儿在想什么?”

寻真:“没什么……”

不过,谢漼身材是真挺不错的。腰腹紧实,肌理分明,不是那种过于粗犷、狰狞贲张的类型。皮肤也白,看着干干净净的。

而且,他的皮肤不是看上去滑。

摸起来也确实……手感很好。

用完饭,谢漼瞧了眼寻真剩下的半碗米饭,“今日怎了,没胃口?”

寻真摇摇头。

昨天那么多次,万一……

想到这个,寻真内心焦灼,便没胃口了。

这里应该有类似避孕药的汤药吧?

如果她向谢漼要的话,他会给吗?

可是,现在都中午了,小说里好像都是做完马上喝?

谢漼揽着寻真去次间,低头望去,她蹙着眉,不知在为何事烦忧。不过,此刻搂着她,她身子虽还有些紧,却不像先前那般抗拒他了。

肌肤相亲之后,果真往前跨了一大步。

谢漼心道,早该如此。

先前就不该那般纵着她,以至于自己竟旷了如此之久。

也怪不得他昨日一时没能把控住。

谢漼新获升迁,当下事务繁杂,本不应如此荒废正事。便是公务都处理完了,谢漼也不会任由自己整日闲坐,无所事事。谢漼以前读到,“腰间仗剑斩凡夫”“暗里教君骨髓枯”,因沉迷女色,致使荒废正业、身心受损,谢漼心中颇不以为然,若心性坚、自制力强,断不会被外物轻易扰乱心智。

只不过世间男子大多难以免俗。

可如今,将真儿抱在怀中,自己也沦为这俗世男子中的一个。

谢漼竟觉得,就这样抱着她,即便什么都不做,心中都满足极了。

谢漼叹气,他的修行还不够。

谢漼随手拿了本诗经,为她讲解。

寻真听得昏昏欲睡。

申时,承安来报,谢二爷去谢漼的院子找他了。

谢漼起身,望向窗外天色,竟不知不觉过去了两个时辰。谢漼离开前,摸了摸寻真的头。

总算走了。

寻真在榻上瘫着,本想去床上躺一会儿,可一踏入卧房,目光所及,这处那处,那些情景便涌现了。

寻真到柜子前,取出一个小箱子,打开锁。

箱子里装着谢进送她的抓钩。

寻真蹲在箱子前,拿着抓钩,纠结着。

突然,小窗那边传来敲击声。

三长两短。

是谢进!

现在是白天,虽然月兰她们基本不会去后面,但还是太危险了。

寻真跑过去,支起窗。

外面阳光正好,光线明亮。

谢进穿一身锦袍,腰间束玉带,特别精神。

手里拿着根木枝,眉眼弯弯,笑得灿烂,露出一口洁白的牙齿。

短促而轻快地叫她:“姐姐!”

寻真看着面前少年没有任何烦忧的笑容。

心中竟生出恍若隔世之感。

“姐姐放心吧,我都瞧好了。”

“见五兄走远了才过来的!”

“姐姐,后日便是你生辰了,我已备好礼物。那日,五兄可当值?”

谢进已想好了,若是五兄要来,他寻不到时机进来,便只能延后送了。

寻真:“今日他休沐。”

“他是五日一休,后日他不当值。”

又想到,谢漼曾在信中说有礼物送她,谢漼说过的话,倒是没有假的,那后天晚上他应该会来。

“阿进,你可以白天来。”

谢进点头:“好!”

谢进想到一事,那日他瞧见五兄抱着姐姐,姐姐脸很红,像是病了。可五兄回来了,他便不能晚上来找姐姐,独自担心了几日。

“姐姐,我生辰那日,我看到五兄抱着你。姐姐的脸看着很红,可是病了?”

寻真看着谢进,有些尴尬。

谢进虽显了少年模样,个头与长相一天一个样,现在瞧着,应是比她高了。可心理上,还没成熟呢。

支吾了一声:“就是有些……头疼,站不住,所以你五兄……”

“原来是这样。”

谢进清澈的眼睛望向她:“姐姐如今,应是已大好了吧?。”

寻真:“好了。”

谢进:“那姐姐……我就先走了?”

谢进不舍,但也知晓,白日太危险,不能久留。

寻真应了一声,脑中突然闪过一个念头,一时冲动,叫住他。

“等等,阿进。”

谢进迅速转过身,微弯身躯,手放在窗沿上,眼睛亮晶晶。

简直像被主人唤了名字的狗狗。

寻真挥散脑中乱七八糟的想法,犹豫地开口:“阿进,你……能不能帮我一个忙?”

谢进:“姐姐尽管说,我肯定能帮上!”

谢进什么都不懂,叫他去买那个,太不合适了吧?

要不还是自己找机会翻墙出去买?

谢进:“姐姐快说,我整日都闲着,一会儿便可去帮姐姐做事!”

还不知道谢漼会不会回来。

今晚会不会留宿。

容不得她再多加考虑了。

寻真下定决心说道:“阿进,你可不可以帮我买避孕的药?”

谢进闻言,顿时愣住。

寻真:“应该是叫避子汤。”

谢进虽不懂成年男女之事,但来京都已有两年多,见得多了,又常听母亲哭诉,也知道府中的姨娘们皆是盼着能生下孩子。

虽知晓姐姐与旁人不同,可还是大为震惊。

姐姐竟不想为五兄生孩子。

寻真见他沉默,心想这确实有些为难他了。

“若是不行,也没关系,只是还望阿进,不要将我对你说的这些话告诉旁人。”

“我帮姐姐!”谢进说,“姐姐与我认识这般久了,应当知道我的为人。”

“我怎会将姐姐的事,告诉他人?”

谢进凑近些,低声道:“姐姐要多少幅药,我现在就去帮姐姐买来。”

“先……”寻真想了下,“买个五幅吧。”

买多了也没地方藏。

谢进:“好,姐姐。等会儿五兄可还会来?”

寻真:“我也不知。不过他去找二爷,应是不会很快回来的吧。”

谢进:“那我快去快回,一会便来找姐姐。”

寻真:“好,谢谢你,阿进。”

谢进:“姐姐与我说什么谢!”

谢进走后,寻真很紧张,生怕两人直接撞上了,时不时向外面望望,还告诉月兰和引儿,若是看到谢漼来了,立马告诉她。

月兰应了一声,脑海中浮现昨日床中情状。

因爷来了,她跟引儿便睡在耳房,离得近,以便随时伺候。

因而,昨日卧房中的动静,她跟引儿听得真切。

姨娘的声音断断续续,时有时无。

一开始,姨娘声音微弱,好似极为难捱。

到后面,便转为哀叫、求饶,仿若遭了什么酷刑,最后还哭了。

再加上后来瞧见房中的情景,两人都以为姨娘怕是遭了大罪,爷走了两年,许久未曾纾解,便一时放肆了。

月兰见寻真一直往外面张望,便以为她是盼着谢漼来。

心中又想,男女之事,她跟引儿不懂,应是她们想岔了。

昨日爷虽然行事激烈了些,但姨娘应是舒坦的吧。不然,若是爷昨日那般折腾,姨娘怎还会这般盼着爷来呢?

谢进动作很快,半个时辰便折返回来,他敲了窗,举起一个大药包:“姐姐,买来了!”

寻真正要把药拿进来,却听见脚步声,忙将窗合上了。

假装在活动身体,伸展双臂,转身:“怎了?”

月兰:“奴婢远远瞧见了爷,这便过来告诉姨娘。”

这么快!

寻真心跳如雷:“好,我知道了,你先出去吧,我换身衣服。”

月兰:“是。”

寻真急忙打开窗,谢进还在外面站着,没走。

紧张兮兮的样子。

寻真本想把药锁在箱子里的。那箱子装着钱和一些贵重首饰,钥匙她从月兰那儿要来了,锁在那便不会被发现。抓钩也放在里面。

现在藏来不及了!

寻真指了一下墙角,语速极快道:“阿进,那边墙角有一个狗洞,你把药放那儿吧!”

谢进忙跑过去,很快找到,拨开杂草,把药放进去。

然后准备翻墙。

寻真见他放好了药,还细心地将草拨回原位,让人看不出异样。

真是个心思细腻的孩子。

寻真放下窗。

听到身后传来声音:“真儿?”

寻真的背陡然一僵,额头上冷汗都冒出来,掌心也湿了。

她僵硬转过身。

谢漼朝她走来,“真儿在做什么?”

谢漼这人太精,绝不能让他察觉自己很紧张,寻真努力平复心绪,强装镇定。

“没什么……”

耳边传来一声闷响,是谢进翻墙落地的声音。

虽然能听出谢进极力克制了力度,但因室内过静,寻真所站之处,又离后墙极近,这响声像是落到寻真头顶。

重重一下,头皮发麻。

若是让谢漼发现避孕药,必会牵扯出谢进。

这两桩事叠加起来,寻真简直不敢想自己会面临怎样的可怕后果。

还是太冲动了。

寻真的心脏都快跳出嗓子眼。

忍不住看向谢漼。

谢漼似是听到了,脚步一顿:“外面是何声——”

寻真当机立断,跑上前,挽住了谢漼的手臂。

因太过紧张,抓着他手臂的力道都重了些。

“爷怎这么快就回来了?”

谢漼身躯一滞,垂头看她。

寻真怕露馅,避开他的目光,脑袋靠在他手臂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