何野不耐烦回头,说话带着刺儿:“我不瞎。”
“你拿的我外卖。”那人亮出手机界面。
“你是傻逼吗?”她指了指石狮子,石狮子不光嘴上叼了三个,身边还围了一圈塑料袋,“这么多,不会找?”
“这就是我外卖,送外卖的给我拍了照片,我刚看了,那三个不是我的。”那人说。
何野烦躁地啧了一声,扯下外卖单看了一眼。
外卖单:桂花糕+蒸饺+拾全八宝粥。
总计:22.5。
何野:“……”
这种上一秒理直气壮,下一秒发现是自己错了,真的非常非常尴尬。
“不好意思,”她把外卖塞男生手里,“拿错了。”
“嗯。”男生拿了外卖,却没离开。
何野去找自己的外卖,在另一个石狮子上找到了。
她取下来,看见男生直勾勾盯着她。
“喂,你是不是偷外卖?”男生说。
“偷屁外卖。”何野绕过男生,“我没看清楚。”
“你手机上单子给我看看,要不然你就是偷外卖。”男生正义感爆棚,“我报警了。”
“你他妈是不是闲?”何野把烦写在脸上,拿出手机怼男生脸上,“看清楚了没?”
男生认真对比了一番,确认无误后点点头,“不好意思,这个月我被偷三份外卖了。对了,你生病了吧?最好去看一下医生。”
确认完毕,这人是真爱管闲事。
何野带着外卖走进宾馆。
她都不知道多久没生病了,身体好得很,能蹦三米高,怎么可能生病?
何野搭电梯上楼。
一开电梯门,碰见正要下楼的祁麟,还有叶迟迟,俩人穿戴正式,看样子要出去。
祁麟一愣,看了眼她手里的外卖:“吃饭呢?”
何野出电梯门,从祁麟身边挤过去,不太想说话:“嗯。”
电梯站口有点小,祁麟下意识避开,两人的手还是不可避免碰到一起。
下一秒,祁麟拉住她:“发烧了?”
何野皱眉。
怎么祁麟也这样说?
她摸了摸额头,感觉和平常差不多啊,怎么可能发烧。
“没有吧。”她也不确定。
祁麟的手覆在她头上,停顿了几秒,又放自己额头上对比了一下:“这么烫,发烧了都不知道?”
“不会吧。”何野嘟囔着,还持有怀疑态度地摸了摸。
“小迟,你先逛吧,等后天再带我玩。”祁麟一翻何野背后的帽子,给她戴上了。
“我没事儿,你去玩儿吧。”帽子挡了视线,何野往上扯了扯,“小感冒。”
“我一个人也行,生病最重要。”叶迟迟走进了电梯,“那你俩回去,我闷得慌,去逛一圈。”
“什么小感冒,都烫手。”祁麟接过她手里的外卖。
何野确实没发烧的感觉,就感觉热,还有点晕乎。
可能刚晒了太阳,体温晒高了。
她们进了房间,马萍看见祁麟进来还愣了一下。
“你上床躺着,”祁麟扭头问,“带了体温计吗?”
马萍遥摇头:“怎么了?”
“何野发烧了。”祁麟在墙上找到了服务员电话,播了个电话过去,对马萍说,“帮我倒杯水,谢谢。”
马萍拿烧水壶去接水。
何野就着衣服躺床上,她现在不仅热,还没力气。
难道真发烧了?
她不信邪地把胳膊放在额头上,挡住了光。
电话接通了,祁麟合上窗户,“喂,请问有体温计吗?再帮我拿点退烧药过来,谢谢。”
退烧药?她睡一觉就好了。
祁麟打开外卖袋子,拿出粥给她,“还知道吃清淡的,看来没烧坏脑子。”
“我真没感觉。”何野靠着墙坐起来,“发烧而已,我小时候发烧睡一觉就好了,不用吃药。”
“谁发烧不吃药,我看你是烧坏了脑子。”祁麟找出勺子递给她,“先喝粥。”
何野一口口喝着粥。
可能因为她之前发烧全靠自愈,所以抗体强,对发烧都没感觉了。
反正何建国说过,发烧而已,死不了。
皮蛋瘦肉粥没味道,吃一半就吃不下了。
有点心疼这十块钱,加上运费一块钱,她足足浪费六块钱。
何野合上盖子,准备晚上饿了再喝。
服务员也拿了东西来,一支体温计和一盒退烧药。
祁麟甩了两下,对着光看:“好了,夹腋下五分钟。”
何野脱掉棉袄,乖乖把体温计夹在胳肢窝里。
之前看何聪都是含嘴里,没想到竟然是夹胳肢窝里的。
祁麟给她倒了杯水。
五分钟到了,何野取出体温计,举起来看了看,没看出个所以然来。
“不会看?”祁麟就着她的手捏着体温计尾端,慢慢转了半圈儿,“看见水银线没?恭喜你,成功烧到38.9度。”
何野还在反应第一个问题,实诚地摇摇头。
一扭头就看见祁麟近在咫尺的脸,还有恨铁不成钢的表情。
这才反应过来真发烧了。
“你是真烧坏了脑子,”祁麟直起药,去冲药剂,“都傻了,明天的比赛可怎么办呀?”
第73章 即使在有人的地方,我们依然孤单。
“放心,明天是团体赛,本来也没打算赢。”何野脱掉裤子钻进被窝,“我就算发烧,也能碾压他们。”
祁麟用手背试了温度,把冲好的药剂端给她,“试试烫不烫。”
何野捏着塑料杯,凑近鼻子闻了闻。
“有点难闻,一股怪味儿。”她的表情和语气无一不流露着嫌弃,“苦不苦?”
祁麟拿起药看了看,一本正经道:“这药我喝过,闻着难闻,其实喝着甜丝丝,小孩儿都喝这种。”
“真的?”何野将信将疑喝了一口。
入口又涩又苦,她蹙着眉差点没一口吐回去。
不过她还是忍住了,憋着气儿喝了个干净。
“甜不甜?”祁麟忍着笑,又倒了杯温水给她。
“你幼不幼稚?”何野两口干了水,砸吧了两下,嘴还是涩涩的。
“没办法,某人十九岁还怕苦,”祁麟在两个兜里掏了掏,抓出一把糖,挑出两颗牛奶糖给她,“要人哄着才肯喝。”
何野本来想有骨气不接祁麟的糖,但嘴干着难受,残留着怪味儿,她“啧”了一声,把两颗糖都拆了塞嘴里。
她恶狠狠咬着糖,嘴里一股奶香味。
祁麟看了眼钟,“快三点了,你睡一觉?”
“嗯。”何野说,“你回去吧。”
“我在这剪素材,不打扰你。”祁麟脚勾着凳子拖过来,拿出手机坐下。
接下来祁麟没再讲话,安安静静做自己的事。
宾馆不怎么隔音,旁边房间吵闹的笑声隐约传到耳边。
祁麟放下手机说:“我去跟隔壁说一声?”
“不用。”刚在车上睡了好几个小时,何野现在不困,最多躺着闭目养神。
况且她在班里也没多受待见,这时候让祁麟去说一声,不仅扫兴,她更要不受待见了。
虽然她不在意别人对她的看法,但不想让祁麟因为她去得罪人。
“那行吧。”祁麟戴上耳机。
糖还没吃完,有人就敲响了门。
何野正要下床,祁麟就起身去开了门。
听力真好。
她往门口望了望,只看见一点露出墙边的女士皮鞋。
祁麟愣了一下:“老师,你怎么来了?”
“我听马萍说何野发烧了?”陈青霞踏着皮鞋,拧着眉进来,“怎么突然发烧了?刚不还好好的吗?”
陈青霞身后还跟着一帮女生,叽叽喳喳一股脑涌进房间。
“你没事吧何野?我们来看看你。”一个扎高马尾的女生说。
没事,看完就赶快走吧,小发烧有什么好看的。
这么多人,不知道的还以为她得了癌症。
何野尴尬地不知道该不该站起来,最终选择了继续躺着,“可能是晕车,然后还吹了风,不过没什么事,已经吃了药。”
陈青霞又担忧又焦急:“去医院看看?明天就要比赛了,怎么今天就发烧了呢。”
“不用,吃过药了。”何野又重申一遍。
陈青霞伸手作势要摸她的额头,何野下意识后仰躲开了。
好在祁麟及时解围道:“老师,刚量了体温,38.9度。”
陈青霞脸色没多大变化,“也没有太高,要是退烧药没用,体温继续升高就跟我说一声,我们去医院看看。”
何野点点头,心里催促他们赶快离开。
她好着呢!身体倍儿棒,一蹦三尺高,要是不信还能立马下床打套拳。
“那你先休息着,明天比赛再说,我那还有挺多事没处理,有事给我打电话。”陈青霞又对祁麟说,“你俩住一屋,那你照顾着点何野。”
“我会的老师。”祁麟说。
“我先走了,有事打电话。”陈青霞说完,终于在何野的目送下离开了房间。
一溜烟女生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半响,只有马尾女生憋出一句:“好好休息。”
实在不知道说什么,她们也浩浩荡荡跟着陈青霞一块离开了。
“何野你真没事儿吧?”叶迟迟留下来问。
“真没事儿。”何野感觉这两天说了百八十遍没事,嘴都形成条件反射了,“你逛完了?”
“逛了这一圈儿,说真的,这儿真大。”叶迟迟两只手比划出一个大圆,眼里闪出向往的光,“出汽车站的那个大马路都望不到头,我买了个烤红薯,好家伙要我二十块钱,还没巴掌大,搁我家那边顶多十块钱。”
“你在店里买的还是在路边摊买的?”祁麟说。
“当然是店里,那个小姐姐还给我倒水,跟我说欢迎下次光临,”叶迟迟肉疼地说,“这么贵的红薯,不会再有下次了。”
“路边摊要便宜一点。”祁麟找了条凳子给叶迟迟。
“我逛一圈都没找到一个路边摊,全是开店的。”叶迟迟坐下说。
何野道:“这边不让摆路边摊,一般工地和学校偷摸摆的多,也要便宜一点。”
“行,那下次你带我去吃。”叶迟迟看了眼房间的摆设,“这次附中真下了血本,不仅定了车,宾馆也定了好多间,估计花了不少钱。”
要有钱应该也不会让祁麟来。
“说到车,附中还欠我们一次秋游。”叶迟迟说,“都十二月了,连个信儿都没有。”
“我听说秋游应该不打算办了。”祁麟道。
“什么?”叶迟迟瞪圆了眼睛,“你听谁说的?”
“除了程一水还能有谁。”祁麟在另一张单人床床尾坐下,“说高中确实应该以学业为重,以后都不打算办了。”
“我位数不多的娱乐,就这样没了!”叶迟迟凄惨地叫了一声,“只剩一个元旦了。”
“元旦也没准儿。”祁麟继续打击道。
“啊,啊,连我的元旦也要克扣。”叶迟迟惨叫着站起来,“我先走了,我去伤神一会儿,何野你好好休息。”
“再见。”何野说。
叶迟迟离开后,房间在一次回归安静。
何野说:“你也回去吧,等会马萍来了不自在。”
“老师都说让我照顾你,今晚我睡这儿,电话里跟马萍说过了。”祁麟找出体温计,“再量一次看看。”
何野又量了一次体温,量完专门看了看,除了刻度线啥都没有。
祁麟打开灯,举着对光看,“还好,38.4度,开始降了。”
可能药劲上来了,连带困意一块儿,何野有点犯困。
“我睡会儿,”她脱了棉袄盖被子上,躺下说,“晚上别叫我了。”
“行。”祁麟又戴上耳机。
何野盖好被子,整个人缩进被窝。
隐约间,她感觉祁麟好像帮她掖了被角。
这一觉她睡得挺沉,但不舒坦,浑身发热,还冒汗。
还做梦。
她又梦见了刘悦可。
刘悦可用艳红的手指指着她,义正言辞,又带着理所当然:“肯定是她,她家穷死了,我们班就她最穷,除了她还能有谁?”
她刚要出声反驳,场景突然转换,她被人按在地上,刘悦可拿着耳洞打孔器,得意洋洋地说:“这玩意儿我还没试过,不知道安不安全,何野,你帮我试试吧?”
她想要挣脱,身后的两个人像铁网死死捆着她。
冰冷像针一样的打孔器抵在她的耳垂上,她身形一僵。
场景再次转换。
“我让你考过我了吗?”黑暗里,刘悦可涂着鲜艳的口红,居高临下,乜斜地看着她,“喜欢出风头是吧?我让你出个够。”
“我操你大爷!”何野撕开裂缝,她想跑过去,却离张扬的女生越来越远,“凭什么?”
她越跑越慢,女生慢慢变成一个黑点。
脚裸缠着千斤重的铁链。
她跪坐在地上。
凭什么?
光猛地涌进眼里。
何野睁开眼,猛喘气儿。
一觉醒来跟刚汗蒸过似的,直觉告诉她踢了被子,因为她是被热醒的。
何野拉开被子坐起来。
直蹿天灵盖的凉快。
啊,舒坦。
“醒了?”祁麟摘了一只耳机说,“还行,睡了六小时。”
“我是不是踢被子了?”何野拎起胸口的衣服扇了扇。
“一个下午,六小时,我帮你盖了不下五回。”祁麟把另一只耳机也摘下来,“一小时一回,看你刚睡那会儿我还以为你睡觉老实。”
“我平时睡觉老实。”
她就是热才踢被子,平常应该不踢。
何野看了眼手机:“都十点半了?”
“是啊,我看你晚上怎么睡得着。”祁麟起身去卫生间,“我洗个澡,饿了抽屉里有面包和牛奶,想吃热乎的自己点。”
何野摸了摸脸,好像不烧了。
她现在确实很精神,能通宵一宿的精神。
喝了奶,肚子还饿。烧退了,肚子里的粥也消化完了,她感觉如果现在有头牛出现在面前都能吃完。
不过翻遍了房间也没找到中午吃剩的粥。
“祁麟,”何野走到卫生间门口喊,“我中午的粥呢?”
卫生间里水声停了,祁麟说:“我给扔了。”
“扔了?”何野有点不爽。
祁麟凭什么擅自扔她的东西?
而且那不是东西,那可是六块钱,她没吃完的六块钱!
卫生间的门被打开,她俩几乎脸贴着脸。
一股带着水汽的热气喷涌而出,何野闻到一股很好闻的沐浴乳香味儿。
祁麟要比她高一点儿,她平视正好看见祁麟的鼻梁,还有微张的嘴唇。
祁麟不算白,因为常年运动的原因,泛着一点健康的黄色,不过皮肤很细腻,看着让人想摸一摸。
对方不仅洗了澡,还洗了头,头发上的水滴到鼻梁上,顺着弧度滑过嘴角。
她搓了搓手指,竟然有股想帮祁麟抹掉那滴水冲动。
差一点儿手就抬起来了!
顾不上是皮蛋瘦肉粥还是拾全八宝粥,何野倒退一步,眼睛不知道该盯哪儿,“你什么毛病,洗了头发不擦。”
“没拿毛巾。”祁麟绕过她,在床上拿起毛巾盖头上。
“有泡面吗?我随便吃点。”何野走到床边,又走回来。
“你病刚好,还吃泡面?”祁麟擦着头发,“买点外卖?”
外卖贵啊。
她本来想凑合一顿,没想到连桶泡面都没有。
但她也不想吃面包,她不喜欢吃豆沙面包。
虽然前不久发了工资,彬哥知道她要比赛,还特意多给了她一百,但市里东西贵,她舍不得。
眼下这种情况,舍不得也得舍得。
“我点个面吃吧,你要么?”何野点进外卖平台。
“我吃过了。”祁麟拿出吹风机插上电。
“这是宾馆的吹风机?”她睡前好像没看见吹风机。
“自己带的,毕竟我们是精致的猪猪女孩。”祁麟打开开关,吹风机顿时呜呜地响,“宾馆要有这些东西早被偷完了。”
也对。
何野点了一份素面。
夜间外卖员减少,显示要四五十分钟才送达。
她拿衣服进了卫生间。
镜子上蒙了层薄薄的水雾,上一个人洗澡的香味还没散,她深吸了口气,还是觉得好闻。
角落里有个放了衣服折叠盆,何野环视一圈没看到还有哪能放衣服,她把衣服搭在盆边缘。
祁麟竟然还带了盆……
她只能感叹一声,挺有先见之明。
等涂沐浴乳的时候,发现沐浴乳竟然是大瓶的。
旁边还有两瓶包装很小,不知名品牌的沐浴乳和洗发水。
一看就知道是某位精致的猪猪女孩带的。
何野犹豫了一下,用了宾馆的。
反正她自己用的也是不知道啥牌子的沐浴乳,都是沐浴乳,应该都差不多。
洗完澡,她看了眼大瓶的沐浴乳,石榴味的。
怪不得老在祁麟身上闻到一股水果味儿。
一打开门,她就闻到了满屋子的辣味,石榴味都没盖下来。
“好香。”何野吸了吸鼻子。
“你还穿短袖?”祁麟看着她,“你是真不怕冷?”
“睡衣。”她低头看了眼身上的短袖,这是初中买的,穿变形了才用来当睡衣穿。
主要是长袖穿着睡觉不舒服,袖子老歪。
而且刚在浴室洗完澡不冷,出来被冷空气一吹才觉得冷。
“你的面,我帮你拿来了。”祁麟指了指桌上的面,“不怕明天吃的拉肚子?”
“这么快?我还以为得好久。”一闻到辣味肚子就直响,她套上棉袄,坐到桌边,打开盖子,浮在面上的辣椒足足有一圈。
商家真实诚,说多放辣椒就多放辣椒。
“要不要把辣椒捞出来一点?”祁麟盯着手机说。
“不用,我能吃辣。”何野随便拌了拌,夹起一筷子吃了一口,被烫了舌头。
她倒吸口凉气,忙接杯水喝了一口。
“辣到了吧,说了少吃点辣,”祁麟说,“对身体不好。”
“被烫到了。”何野又挑了一筷子,吹了吹,这次不烫,面很好吃。
“我们打算后天出去玩一天,你也去吧?”祁麟手指在手机屏幕上灵活地操作。
明天是团体赛,七号个人赛,美名其曰中间适应一天。
当然,更多人应该会庆祝能出来玩一天。
附中很多人也是奔着这一天,卯足了劲,用尽平生所学考试,或者抄。
“行。”何野一口答应下来。
反正她也没事做,复习是不可能复习,临时复习还可能起到反作用,看一遍错题足够了。
“这块儿有什么值得推荐的地方没?”祁麟外放声音,一溜打枪声从手机里传出,“景区,或者好玩点的地方。”
“你觉得我像经常出去玩的人吗?”何野半举碗吹了吹,喝了口汤,“这样吧,带梁夏一块儿怎么样?她对方圆百八十里的娱乐场地了如指掌。”
祁麟对梁夏印象不错,很愉快地答应了。
说到梁夏,何野掏出手机一看。
好家伙,几十条未读短信,都是梁夏发的。
-来了没?
-到了没?
-怎么还不回消息?
-我姑姑说晕车带点橘子皮,到车上闻,就不晕车了,你记得带一点儿。
-为、啥、不、回、我、消、息!
-我、生、气、了!
-我真生气了!
下面一连串“我生气了”,大概发了十几条,又连发了十几个生气的表情包。
何野回消息:没看手机。
梁夏嘴上说生气,身体很诚实,下一秒就回了消息。
-真牛逼,我下午三点发的,你十点回。
-不对,是十一点。
何野:下午有事。
梁夏连连质问:什么事?能九个小时不看手机?
看来这回真气到了。
何野失笑:大事儿。
她总不能跟梁夏说,她睡了这么久,估计毛都要炸。
虽然是生病了,但多一事不如少一事,让梁夏知道又得担心。
何野又补充:一件非常非常大的事。
何野:在想怎么给你一个惊喜。
梁夏:你别骗我。
梁夏:都说是惊喜了,你还说出来。
何野:要不是看你生气了,才不说出来。
梁夏:别说了!再说我都不喜了!
梁夏:打住!今天就说到这儿,让我多开心一会。
梁夏:明天见面再说!
她安抚好梁夏,一碗面也吃完了。
祁麟还在玩游戏。
何野站过去,欣赏了下操作。
她平时学累了,会找祁麟的视频看看,偶尔碰见祁麟直播,也会留下来看一会。
她通常在祁麟刚开播那会儿进去,直播间就几百人,她会弹幕打字,两人隔着屏幕聊天。
一种很奇妙的感觉。
手机上的祁麟和现实中的祁麟有点不一样,又说不上来到底哪不一样。
明明是同一个人,屏幕上的祁麟却总差点意思。
祁麟拿下最后一个人头,何野说:“你不是说平常都十一点睡吗?”
“你也说是平常,”祁麟偏头看她,“今天又不是平常。”
宾馆房间的灯有点暗,何野的影子投在祁麟身上,对方身处暗处,眼睛却清亮极了。
像有星星。
祁麟就这样定定地看着她,嘴角上扬,眼盛笑意。
“那你睡不睡?”何野率先避开对视。
“睡,明天还得早起呢。”祁麟给手机充上电,上了床。
何野关掉灯,打开手机手电筒,躺上床却没半点睡意。
大脑:快睡觉,快睡觉,快睡觉。
眼睛:睡不着,睡不着,睡不着。
双方都很犟。
何野叹了口气,从包里拿出一本书,就着手电筒的光看起来。
过了一会儿,旁边的床幽幽地说:“你不是睡觉么?”
安静的夜里这么一声尤为吓人。
何野吓得手电筒照过去,祁麟把被子往上一扯,挡住了光。
“不好意思。”她偏开手电筒,“还没睡啊?”
“太亮了,睡不着。”祁麟说。
“那我不看了。”何野合上书。
“没关系,你继续。”祁麟扯下被子,露出一双眼睛,“在看什么?”
“《小王子》。”
“小王子和玫瑰花,我听说过。”祁麟说,“真有品味。”
“这书不是我买的,梁夏买给我的。”何野看着书,“也是生日礼物。”
她说着说着就笑了:“说我这么牛逼,所以买了本英文的,又怕我看不懂,买了中英互译的。”
祁麟也笑了:“不相信你的实力。”
何野没说话,似乎在想什么,房间又陷入了安静。
“何野,”过了几分钟,祁麟突然开口,打破安静。
“嗯?”
“你读几页给我听听吧,”祁麟侧躺着看她,“就一段英文、一段中文地读。”
“……你还真会享受?”何野瞪着她,“我可是刚痊愈的病号。”
“想听。”祁麟只说了两个字。
何野却觉得她像在撒娇。
想听?想听自己在上网搜啊!
要命,受不了。
“……行吧,正好可以帮你提升英语。”何野无语地翻到第一页,“那我从头开始。”
“OncewhenIwassixyearsold……”顾虑到祁麟,何野读得很慢,“当我还只有六岁的时候,在一本描写原始森林,名叫《真实的故事》的书中,看到了一副精彩的插画……”
女孩子的声音在房间里回荡,音调特意低了一度,显得很空灵。
读音也很标准,再加上算得上慢的语速,相当助眠。
祁麟看着身处在唯一光源的何野,觉得很舒服。
不算很亮的光,眼前的人,耳边的读书声,都让她觉得很舒服。
她突然很想摸摸何野,抱抱她。
“Mydrawingwasnotapictureofahat……”何野低垂着眉眼,难得显出温柔的一面,“但由于大人们无法理解它,我又画了另一幅。”
“何野,”祁麟闭上眼,迷迷糊糊地说,“你教我英语吧。”
何野停顿了一顿。
“就教《小王子》,”祁麟的音量越来越低,“小王子和玫瑰……”
身边呼吸声渐渐平缓,祁麟睡着了。
夜阑人静,月明星稀。
何野摸着书页边角的毛脚,翻到先前看的那一面-
Althoughbeintheplaceofsomebody,westillalone.
第74章 刘悦可,你除了你爹,还有什么拿得出手
何野一脸困倦上了车。
昨晚她凌晨三点才睡着,大清早被祁麟叫起来,一睁眼六点半,她四小时都没睡到。
她依旧坐最后一排,肚子里翻江倒海,辛亏没吃早饭,要不然早吐了。
陈青霞在车中间说着注意事项,祁麟在她耳边轻声问:“真不吃早饭?”
她摇摇头,周身满满的低气压,不耐烦溢于言表,偏偏祁麟好像一点都没看出来。
车中间的陈青霞说:“到了少年宫跟紧老师,注意纪律!别丢咱们学校的脸!”
身边祁麟嘱咐道:“我买了奶,你饿了跟我说。”
听得何野头都大了。
她靠近祁麟,用两人能听见的音量说:“眯会儿,别烦我。”
女孩子戴着口罩,仅露出的眼睛里满是烦躁。
祁麟一愣,随即笑着说:“行,到了我叫你。”
何野靠着椅背闭眼养神。
车子颠簸,再加上她本来就不好的睡眠质量,不出意外没能睡着。
祁麟又悄悄把她的脑袋挪到肩上,她倒无所谓,靠肩比撞玻璃舒服。
大概是车太颠簸,祁麟的手老是碰到她放在身侧的小指,弄得她有点痒,想挠挠。
但如果这时候醒了,祁麟应该会尴尬。
毕竟前几分钟才把她的脑袋挪到肩上。
何野忍着痒意,一直忍到年宫。
她甚至忘了晕车!
下了车,何野还有点不可思议。
除了有点生理性的难受,其他一切都比之前好太多了。
连反胃都不舒服的不明显。
她换了个口罩,和一众人站少年宫外等。
市里的少年宫非常豪华,虽然只有五层高,但占地面积不小,跟个小型体育场一样,完全能容纳下几千人。
少年宫外站了很多人,一眼望不到头,穿着各个学校的校服,年轻的男孩女孩意气风发,带着少年人独有的自信张狂。
跟其他学校一对比,附中的人还算少,站一起只有小小的一块儿。
他们来的比较晚,车靠后,得等前面学校的学生进完才轮到他们。
几个老师围成一圈包围住他们,防止走散或偷溜走。
今天天气不错,是个阳光明媚的大晴天,阳光近乎刺眼,何野眯了眯眼,往车旁靠了靠。
这速度,九点之前进去都算好了。
不过他们班的人还是很兴奋,碰见了不一样的人,看见了传说中的少年宫。
“这里好大,都快抵上三个附中了。”叶迟迟满眼向往地看着少年宫,“麒麟儿,你说少年宫是干嘛的?”
祁麟也看向少年宫的方向,“好像是培养兴趣爱好的地方。”
“大城市就是不一样,”叶迟迟叹了口气,“咱学校篮球场投篮的框都摇摇欲坠,我都怕给它拍下来。”
八点五十分,终于排到了他们学校。
一班的车最后一个到,她们在最后一排,十几人纷纷扬着脖子看,望眼欲穿。
前方的学生洋洋洒洒排成一条长龙,几乎望不到头。
“呵,乡巴佬。”身后有人嗤笑一声。
那人声音不算大,只有后排几人听见了。
何野往后撇了一眼。
红白相间的校服。
还有几张熟悉的面孔。
她啧了一声,运气没谁了。
真是冤家路窄。
——排她们后面的,就是传闻中升学率高达百分之八十九的一中。
“傻逼。”叶迟迟也听到了,小声道,“自己多潮流似的,那假睫毛都快戳瞎我的眼了。”
时启隅见状,朝她们礼貌一笑。
“这不何野吗?”一个扎俩球似的丸子头尖声道,“几个月不见,还以为你在哪高就,没想到在……”
丸子头停顿一秒,看了眼何野胸口的标,哼笑了一声,阴阳怪气地说:“附中啊。”
何野没吭声,淡淡扫了一眼。
一中阵容真是浩荡,该来的来了,不该来的也来了。
不少熟面孔。
也是她曾经的手下败将。
时启隅身后慢慢走出一位女生,女生披散头发,画着明艳精致的妆容,却端正地穿着校服,一眼惊艳。
她走的每一步都相当自信,底气十足的自信。
“不过几个月没见,你就这么落魄了。何野,你几个月前的嚣张呢。”女生走到何野面前,凝视着她,“成绩再好又怎么样?你看看,除了我听都没听过的附中,哪个学校敢收你。”
她们周围不自觉围了一圈人。
“跟可怜的丧家犬一样。”丸子头附和。
何野盯着她们,突然一笑。
车子彻底挡不住太阳,阳光照在她身上,右耳的耳钉耀耀生辉。
“你猜,今年的竞赛谁会是冠军?”何野扬起头,“刘悦可,你除了你爹,还有什么拿得出手”
气氛僵持着,刘悦可余光闪过一抹银色,她讥讽道:“哟,换新耳钉了?”
何野面色一瞬间冷峻下来:“关你屁事。”
刘悦可抬手,捻了捻鲜红的指尖:“当初不知道是谁,流了一地……啧啧啧。”
艳红的指甲和何野记忆里的一双手重合。
记忆里也是这双漂亮的手,从容优雅地拿着打孔器,毫不留情刺穿她的耳垂。
滴到地上的血甚至比红指甲还有艳上三分。
何野攒紧拳。
“同学,不好意思,快到我们了。”祁麟挡在何野前面,嘴角勾着笑,好似只是在结交一位朋友,“有什么事,下次聊。”
“新朋友?”刘悦可挑了挑眉,看了眼祁麟,手指绕着头发,倒退几步,和时启隅并排站着。
她们之间好似有一条无形的分界线。
“行啊,那就看看是你附中人才济济,”刘悦可看了眼时启隅,志在必得地勾起唇角,“还是我们时学霸厉害。”
“以往当然比不过贵校。”祁麟揽住何野,稍稍颔首,“不过今年可就不一样了。”
“很期待接下来的比赛。”时启隅看着何野的眼神颇有深意,“也希望你们竭尽全力。”
陈青霞在前面喊:“祁麟!你们在那干嘛呢!赶快过来!”
“我们会的。”祁麟手上用力,硬生生扳走了何野,“先走了。”
她们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跟上队伍走进少年宫。
“何野,你和那个女生怎么了?”叶迟迟心有余悸道,“刚才真可怕,我都不敢呼吸。”
何野走在前面,一言不发。
祁麟拍了拍她的肩。
“没事了,”祁麟说,“有什么事儿校长顶着。”
她沉沉地看了祁麟一眼。
“你只要记住,你是来这儿比赛的,”祁麟接着道,“不是来受什么鸟气的。”
第75章 总而言之,团体赛。
走过一条长廊,她们被带到一个很大的大厅。
大厅呈圆弧形,有点像足球场的形状,四周围着座位,已经坐满了一大半,只剩中间和边缘的一块,大厅上方挂着两个巨型显示器。
现场很混乱,入口处的工作人员刚带完一个学校,喘口气的功夫另一个学校又进来了。
工作人员拿着座位分布图,哑着嗓子大声问:“哪个学校的?”
陈青霞也喊:“附中。”
工作人员看了眼图,又钻进人群,“跟我来!”
二百多号人逆着人群,被带到最右边的角落里。
“这一块儿!第一排,到最后一排,二百五十个座位!对吧?”工作人员说完,转身作势要走。
陈青霞拉住他,“我们学校不止二百五十个人!”
工作人员为难地摆摆手:“这不归我们管,上头这样分的。”
“那边不还有空位置吗?”陈青霞指了指隔壁学校没坐满的座位。
“那是别的学校的,你得去和他们学校商量!”工作人员挣脱掉陈青霞的手,边走边说,“我得走了,快到时间了!还有一个学校没入座呢。”
陈青霞的脸不自觉冷下来。
还没入座的学生四处张望,彷徨地看着陈青霞。
“按班级顺序入座,中间不要留空位!”陈青霞拉住了正要离开的马萍,“比赛的人先过来!你去组织一下,祁麟,帮我把比赛的人叫来!”
祁麟高声应了一声,捏住何野的后衣领,“等等,老师叫你。”
何野因为惯性,被扯得往后靠了靠,她看了眼上一秒还空着,下一秒就坐上人的座位,默默退了出来。
“放心,座位我给你留。”祁麟捏了捏何野的后脖颈。
何野一瑟缩,摸了摸脖子,瞪着祁麟,“有没有人告诉你别乱碰别人。”
“这不叫碰,这是摸。”祁麟很自然转移了话题,“我带你找陈青霞。”
一群人往阶梯上走,何野被祁麟护着,顺利下了阶梯。
“我还得找其他三个人,你先去。”祁麟随着人流一块上行,刚踏上一个阶梯又停下来,走到何野面前,“之前运动会,你还欠我一个赌注,现在我要你好好比赛。”
何野有点懵,愣愣点了点头。
祁麟深深地看了她一眼:“别的不用管,我帮你扛着。”
她想起来时,祁麟已经走远了。
是运动会跑步那个赌注,祁麟被马浩坑了,还踩中了钉子。
但那时候祁麟输了,现在搁这坑她呢?
祁麟重新回到人群,她明明和其他人一样穿着附中丑死了的校服,何野却能一眼看见她。
这是第一次有人对她说,不用管,有事她扛。
以往不论发生什么事,她都是一个人——一个人面对糟糕的家庭,一个人面对糟糕学校,一个让面对糟糕的人生。
结果突然出现这么一个人,撕开黑暗,告诉她不用再一个人,有事帮她扛着。
江成海、耳钉、还有挡在她面前的身影。
至始之中都是一个人。
何野定了定神,朝陈青霞走去。
陈青霞还在组织座位,二百五十个位置根本不够,十班的人坐完已经没座位了。
反观比他们后来的一中,不仅在视野最好的中间,位置还绰绰有余,一人一个座位,还能留出一个放包。
陈青霞一点没注意到她,何野等了半响吱声:“老师,你找我。”
陈青霞这才看见她,对上面因没位置而躁动的人喊了一声:“排好队别动,我来想办法!”
陈青霞脸上有汗,扭头对何野说:“你也看到了,我们学校座位不够,隔壁是二中,我打算去那边借几个位置,到时候你门在二中那边坐,比赛方便一点。”
“可以的。”何野点头。
陈青霞又带她去和二中的老师交涉,二中老师看着凶,但人不错,很乐意把多余出来的位置分享出来。
一下解了陈青霞的燃眉之急。
“这样,你们的参赛队员和我们的参赛队员一块儿坐,有个照应。”二中老师说,“挤一挤应该还能空出一百来个座位。”
二中的参赛队员都坐在了第一排,何野在最外的座位坐下。
她拿出手机看了眼时间,九点十分。
晚了比赛时间十分钟。
不等陈青霞安排好人,大厅中央款款走出一男一女,女主持人穿着白色裙子,扬起得体的微笑,从容而优雅地说:“欢迎各个学校来参加平遥市数学竞赛,在这里,每个学子都是冉冉升起的新星,是祖国的栋梁……”
和其他学校的从容不迫相比,角落里的附中连位置都不够,像个毫无存在感又多余的笑话。
其他比赛的四人也来了,何野站起来,给他们让位置。
祁麟没回去,反而直接在何野脚边的阶梯坐下。
她扯了扯何野的裤脚。
何野低头问:“怎么了?”
“饿不饿?”祁麟从口袋里变魔术似的拿出面包和牛奶,“问了好几圈才问到这么一包面包,早上就没吃饭,等会比赛肯定比不好,赶快偷偷吃了。”
确实有点饿,何野接过来,有点想笑,鼻子又有点泛酸。
“快吃,等会来不及了。”祁麟催促道。
何野偷摸着吃了口面包,偏了偏头,祁麟以为她还要说什么,伸耳朵凑过去听。
结果何野来了一句:“你是多喜欢豆沙味的面包?”
女主持人说完,男主持人解释规则:“本次竞赛分为两个部分,团体赛和个人赛,团体赛由每个学校选出五名同学,共同解出二十道竞赛题,以时间最短正确率最高的学校获胜。比赛全程直播录像。由于突发事件,比赛延迟到九点半开始,请各位选手跟随工作人员到指定的教室进行比赛。如发现作弊,则该学校立即取消比赛资格!十年间不得参加任何比赛。”
何野站起来,低头看祁麟。
祁麟拍了拍她的腿,“加油,别紧张。”
何野扫了一圈。
就算二中把位置让出来,也还有十几个人少了座位,他们和祁麟一样坐在阶梯上看着她。
所有人都知道,附中靠何野才有资格参加比赛。
何野同样知道,这次她代表的不只是自己,还有附中所有人的希望。
连同祁麟的希望。
所有参赛队员被带到一间教室,大厅显示器灯光闪烁,下一秒,亮出教室影像。
这间教室不算小,横列两张桌子,纵列十五张,彼此相隔三米,空间还绰绰有余。
每一张桌子旁边都站着一位老师,手中拿着密封袋。
何野一行人被安排在最后一排。
她余光一撇,一中被安排在第一个位置,他们之间形成一个斜对角。
不出所料,一中派出时启隅,校长的宝贝女儿刘悦可,还有仨她不认识。
一位老师站在最前方,看样子是这群老师的老大。
老大严肃道:“请各位老师展开密封袋,确认密封袋无拆开迹象。”
三十位老师同时举起密封袋,转了个圈。
镜头给了一个全员大特写。
五秒后,老大说:“确认完毕,监考员可拆密封袋提前准备。共十张草稿纸,五张试卷,每张四道题。开考时间为九点半,考试时间两小时,可提前交卷,但无论是否做完,十一点半必须收卷。”
铃声响起,老大中气十足的一呵声:“比赛开始!”
何野拿到卷子,大致扫了一眼,一般而言,团体赛试卷难度会比个人赛简单。
她分出一张给其余四人。
“这张最简单。”何野说,“另外四张我写。”
她知道团体赛会是这样的结果,别的学校只需要一人写四题,而她如果运气好,也至少要写十六题。
所以她对团体赛根本不抱希望,保证正确率在规定时间内写完就行。
马萍接过来,没多废话:“好。”
何野深吸一口气,握笔的手微微颤抖。
她竟然有点紧张。
这是从没有过的感觉。
以往她都是以何野的身份在战斗,只需要算着分考第二。
这一次,她背负着所有人的期望。
第一道是方程题,题目很短,只给出了两个已知条件,像这种是最难解的。
而那些长篇大论的题目,看着多挺唬人,却没这种简略的难。
老王带给她的竞赛题确实不错,出题老师总是那么几个,写得多了总能摸出一些出题人的规律和习惯。
虽然大体不同,但偶尔出现不易发现的细节能摸索出一样的套路。
何野写下第一题答案,偏头看了看,四人一人解一题,除了马萍开了个头,其他三个人抓耳挠腮不知道写什么。
卷面空空如也,草稿纸倒画了一面鬼画符。
何野敲了敲桌面,四人齐刷刷抬头看她。
“写不来,别浪费草稿纸。”何野点了点纸张,“两张可能不够我用。”
除了马萍,另外三人纷纷递上自己没用过的草稿纸。
何野抬头看了眼钟。
已经过去了十分钟。
如果她要写完二十道题,十分钟一题,两小时根本不够。
她得加快速度。
四十三分钟,一中率先交卷,出了考场。
紧接着四十五分钟,二中也交了卷。
越来越多的学校交卷,最后半小时,整个考场只有附中一个学校。
摄像机直接把特写给他们。
大厅内,所有人看着大屏幕上的何野,几乎没思考两分钟,就开始下笔。
他们甚至只想了个开头,何野解析就写到一半了。
速度快到令人发指。
“……这真是附中么?”有人颤颤巍巍地问,“附中什么时候有这么厉害的一个人?”
“听说从一中转到附中的……好像叫,何野。”
“何野?中考状元的那个何野吗?她怎么去了附中?”
“听说跟……刘悦可有关。”
刘悦可看着屏幕上奋笔疾书的何野,眯了眯眼。
“时启隅,”刘悦可倨傲地抬起下巴,“个人赛能不能比过何野?”
时启隅同样也看着何野,眼里闪过欣赏:“不确定。”
刘悦可皱起精心画的眉,“怎么可能,她一直比不过你。”
“我原以为她一直比不过我,直到有次考试,她落了试卷。”时启隅好脾气道,“我才知道,这些都是她故意的。”
他们沉默地盯着大屏幕,片刻后,刘悦可冷哼一声。
“既然喜欢呆在第二,”她伸出手,欣赏着昨天刚做的指甲,鲜亮的红,这是她最喜欢的颜色,“干脆就一直呆在第二吧。”
在铃响的前一秒,何野连步骤都没写,只匆匆写下一个答案。
她怎么赶也没能在两小时写完二十道题,只把十八题答案写上了,还空了两题。
监考员收起试卷和草稿纸,尽管教室只有五个考生,老大还是很有仪式感地说了一句:“团体赛考试结束。”
何野瘫坐在椅子上。
连续写了两小时字,她的左手食指都有点抖。
“何野,不好意思,我们都没帮上什么忙。”和她一块考试的中分说。
何野累的不想说话,只是看了他们一眼。
“这次多亏了你,要不然我们学校还没资格来比赛。”中分又说,“这题目我真的一题都看不懂,你给全写了,真厉害。”
何野恢复了点体力,坐直身子,很冷淡地摇摇头。
“何野,我们得走了。”马萍说,“教室五分钟之内得清场。”
何野伸了伸腿,站起来率先走了。
大厅很多人陆陆续续离开,看她的眼神都变了。
何野无视投来的目光,径直走向原先的位置。
附中的人在那儿等她们。
叶迟迟很激动,脸都红了,小跑到她面前:“何野,你真厉害!咱学校就靠你了!你就是我们全校的希望!”
一群人围着她,也不管熟不熟认不认识。
陈青霞脸上也难得挂着笑,安慰她:“虽然名次可能不好看,不过已经很棒了,后天个人赛继续加油。”
何野点点头,嘴角上扬:“我会的。”
她的目光透过陈青霞,看向身人群外的祁麟。
不知道为什么,她虽然考成这样,心中却油然生出一股自豪感。
何野挑了挑眉。
祁麟挤到她面前,也一挑眉:“厉害啊,大学霸。”
何野彻底压不住嘴角的笑意,跟祁麟一块儿傻乐。
她们被簇拥着离开,其他四位考生落在身后,马萍愣愣地盯着人群中的何野。
祁麟牵住何野的手,往她手心里偷偷塞了两颗硬邦邦的东西。
何野低头一看,是两颗奶糖。
她也偷偷揣进兜。
祁麟很自然地揽住她的肩,往怀里靠了靠,轻声说:“奖励。”
何野半边耳朵都麻麻的。
她捏了捏耳垂,眼里盛着笑意看祁麟:“有病?”
第76章 是让你回宾馆睡觉,不是让你现在就睡觉。
其实这次考试考的并不算很好,空了两题,做了的十八题中还有一题只写了不知道对错的答案,两题马萍做的,她还没来得及检查对错,剩下的十五题她也不敢保证正确率。
但令何野都没想到,自己考了学习生涯最差的一次考试,全班……不对,全校比她还兴奋。
一路都在欢呼,甚至上了车激动的心还没冷静下来,一路上都在放声高歌,差点在车上蹦起迪。
何野一边忍着晕车,一边还要忍着时不时飙不起来而破音的高音,十分痛苦。
她戴上耳塞,但没拿眼罩,于是又拆了一个口罩罩眼睛上,整张脸被口罩套住,视野瞬间暗下来。
虽然还是能听见歌声,不过比没戴好一点。
何野靠着椅背,祁麟戳了戳她的胳膊说:“靠着我睡吧,舒服一点。”
何野脑袋一偏,第一次名正言顺靠在祁麟肩上。
祁麟心满意足,阳光晃晃悠悠照到身上,她看了眼何野,另一只手小心拉上车帘。
和她们同车的是五班,高歌的男生她不认识,正在唱最炫民族风,唱到情深处一车的人也会跟着吼两句,相当热闹。
祁麟给叶迟迟发了条消息-
跟那个唱歌的人说一声,别唱了,吵。
几分钟后,对话框毫无动静,还停留在她发出的那句话。
她看着叶迟迟跟着摇摆的身影,陷入沉默。
靠在她肩上的脑袋越来越沉,好像睡着了,祁麟不敢动,怕吵醒何野。
算了,唱就唱着吧。
反正都睡着了,应该也没大碍。
祁麟戴上耳机听音乐,不知道谁的头发散在了肩上,有点痒。
她摸了摸肩,曲起的关节隔着口罩碰到了女孩子的脸。
明明是件无关紧要的事,祁麟却莫名有点高兴。
到了宾馆,何野摘下满脸的口罩,呼吸都顺畅了。
值得高兴的是,她居然在这么吵且摇晃的环境下,睡、着、了!
这两天睡眠质量好到离谱,何野很满意。
她正要回房间,陈青霞叫住了她,脸上还挂着笑,“何野,我这边跟校长说了,校长很高兴,给了一笔钱让你们出去聚餐,正好还没吃午饭,回去准备一下,我定个餐馆。”
何野听了挺高兴,可以省下一顿午饭钱,要是吃的慢连晚饭钱都能省了。
当然,如果这笔钱单给她一个人就更高兴了。
何野还没回答,旁边刚刚唱最炫民族风的男生问:“班主任,我们能一起去蹭顿饭不?”
陈青霞一秒换脸,瞬间严肃,“刚在少年宫就你最吵,还没找你算账。”
男生缩了缩脖子跑走了。
陈青霞扭头对何野说:“放心,只有一班去。后天个人赛继续努力,校长知道你家的状况,要是拿了奖还会包红包,让你回家过个好年。”
竞赛得了奖有钱,校长还包红包,这些钱加一块她得干多少天兼职才能赚回来。
何野自动忽略最后一句,前面的话听得她心花怒放,眼睛都亮了,“我会的。”
不光是为了打一中的脸,也是为了钱,第一非她莫属,别说一个时启隅,就算一百个时启隅来了,她都能给写趴下,笔尖冒火光的那种。
何野在陈青霞欣慰的目光下上了电梯。
陈青霞在手机上通知了这件事,一班的人用实际行动来表示自己有多高兴,进屋门还没关就开始开行李箱搭衣服。
何野没什么要准备,她更关心陈青霞定什么餐,去吃什么。
她想吃肉,平时舍不得买,这次学校请客,要吃个够。
身后房门开了,何野想都没想开口说:“祁麟,吃饭去。”
进门的是马萍。
“我东西在这。”马萍从桌面上的包里找出一条很旧的围巾戴上。
何野尴尬地“啊”了一声,“不好意思。”
“没关系。”马萍在暗袋里拿出几张纸币放进口袋,毫无存在感地来,又毫无存在感地开门离开。
何野倒在床上,门又被打开了,她斜眼看去,这回是祁麟。
“怎么了?耷拉个脸。”祁麟合上门。
何野瘫在床上,望着天花板:“累。”
“刚在车上我看你睡得挺香,叫都没叫起来。”祁麟打开柜子,找出一件黑色的羽绒服换上。
何野依旧没什么活力地说:“心累。”
一想到后天的比赛就想到刘悦可,想到刘悦可比踩到屎还难受。
“十几岁的人,年纪轻轻累什么累。”祁麟握住她的手,拉她坐起来,“要我说,你就是缺少运动,回学校看我不拉着你一块儿跑步。”
“你昨天还说回了学校要我教你英语。”何野说。
“正好,你教我英语,我带你运动。”祁麟拉她站起来,影子照在雪白的墙面上,像一对体态优美的舞者,“楼下在催了,赶快走了。”
她们班二十几个人在楼下全部集合完了,就剩她俩了。
短短十几分钟,不管男生女生都打扮的光鲜亮丽,甚至还有一些女生有时间画了个淡妆。
“你俩终于下来了!”叶迟迟一招手,“我们出发!”
何野对于这次旅程还是很期待的。
假期她从没出去玩过,除了兼职就是在兼职的路上,她看过最多的风景是公交车窗外沿途的景色。
但这次是专程为她准备的。
尽管只是吃个饭。
途中因为有陈青霞在,没几个人说话,气氛有点微妙的尴尬。
好在陈青霞定的饭店离宾馆并不远,走路过去十分钟就到了,装修很精美,看着是个不错的馆子。
服务员看他们这么多人,轻声细语地问要不要定包厢。
“来个最大的,我们这有二十多个人。”陈青霞说。
“班主任豪横!”叶迟迟兴奋地喊。
“好的。”服务员做了个请进的手势,“请跟我到这边来。”
他们跟着服务员引进二楼的一个包厢,包厢确实挺大,二十多个人全站进去空间还绰绰有余。
满屋子的人都在占座位,何野最后一个进屋的,她进去时只剩陈青霞旁边一个位置空着。
正好,她和马萍一左一右俩护法。
不过这位置也不算很差,虽然左边是陈青霞,但右边坐着祁麟。
她走过去入座。
服务员拿了个菜单给陈青霞,“糖醋鲤鱼是我们这的招牌,老板特意从山东那边学来的。”
陈青霞琢磨道:“那些,上两条。”
“您这边人多,建议点套餐。”服务员说,“都是厨师长的拿手好菜,而且分量大,人多也够吃。”
“行,那就点个你们这的招牌套餐。”陈青霞把菜单还给服务员,“再拿一箱椰汁,杯子也要多准备几个,这个先拿过来。”
“好的,我现在去给您准备。”服务员退出房间。
有一瞬间,房间陷入了令人窒息的尴尬。
有老师在的饭局总是放不开的,每个人都心领神会说着违心的话,来维持场面上尴尬的热闹。
陈青霞估计也知道自己在这不受欢迎,上完菜主动站起来说:“我现在去把账结了,还有事,先走了,你们吃完别到处瞎溜达,吃完了立马回宾馆,我到时候点名。”
“好!”他们喊的很响亮,房间里回荡着回音。
陈青霞关上门的那一刻,包厢顿时沸腾起来。
叶迟迟夹了一大块鱼肉,“刚我脸都笑僵了!陈青霞终于走了。”
“叶迟迟你是土匪吗?你碗里的都没吃完呢!”
“给我留一点啊——”
“不就吃个饭,你们疯了吧……吃我一记神龙摆尾!”
何野原以为这顿吃完,下一顿得等到明天早上。
没想到这一群人跟恶鬼投胎似的,满满一大桌子菜,愣是不到五分钟抢了个精光。
她只舀到一勺离她最近的麻婆豆腐。
这和想象中实在有点不一样,确实有鱼有肉……但那些她一口都没吃到!
“啧啧啧,真是个小可怜儿。”祁麟战果颇丰,食物在小小的塑料碗里盖成一座小山。
“真可怕。”何野半响总结一句。
“就你这样,肯定吃不上。”祁麟在碗里挑出唯一一颗完好无损的丸子,放进何野碗里,“你还是喝饮料吧。”
“说到饮料,要不要喝酒?”叶迟迟说,“点两箱吧。”
当一群十八九的男孩女孩凑在一块,总想彰显出这个年龄段的叛逆,最简单的做法就是做不让做的事情,喝不给喝的酒,喜欢不该喜欢的人。
此举深得民心,纷纷附和。
“那好,服务员——”叶迟迟一拍桌子,手边装菜的盘洒了点汤出来,“帮我们再拿点酒来!”
服务员推开门:“请问要什么饮料?”
“拿点酒!”叶迟迟举起杯子,豪迈地喝了一口,情绪高涨,“拿个两箱!”
服务员给他们抱来两箱啤酒,一箱十六瓶,给每人分了一瓶。
开瓶器饭桌对面的女生手里,男生迫不及待纷纷用牙咬掉盖子。
女生开的实在慢,何野都要跃跃欲试了,余光瞥见祁麟拿着酒举起来。
紧接着随意在桌沿一撞——
“嘣”
“牛逼啊!”旁边一个男生竖起大拇指。
“过奖。”祁麟举高酒瓶,把酒倒进杯子,气泡渐渐覆满酒面,“人在江湖混,哪能没点技能傍身。”
她把酒甩到空中,酒瓶在空中翻了一圈落下,被稳稳握在手中。
叶迟迟啪啪鼓掌:“帅气!”
“低调,低调。”祁麟把酒杯推到何野面前。
何野喝了口酒,有点苦,还有点呛。
她咳了两声问:“你哪学的装逼技能?”
服务员又端来一盘酸菜鱼,还没上桌一双双筷子就往里夹。
祁麟拿过旁边舀汤的勺子,舀了一大勺鱼片。
何野眼睛一亮:“帮我舀一勺。”
祁麟把第一勺放进何野碗里,自己又打了一勺。
“你也不看看我爸是谁,”祁麟把勺子放了回去,“我会的可多了,我还会功夫呢。”
何野挑了个鱼片吃,酸辣可口,这是她今天的第一口肉。
果然,只要是肉,不管什么肉都好吃。
酒被倒了一杯,酒瓶里还剩一半酒,祁麟干脆直接拿着酒瓶喝。
她冲何野举起酒瓶,“cheers。”
何野跟她一碰杯,皱着眉一口气喝了半杯。
入口第一口还有点微苦,但越喝越上头。
“这一瓶也开掉。”何野拿出自己的那一瓶,不喝白不喝。
祁麟拿了起瓶器开。
何野往杯子里倒满,又默默灌了一口。
两箱啤酒根本禁不起这么造,叶迟迟索性一次性又喊了五箱。
前几瓶祁麟还由着她,直到第五瓶终于忍不住了,按住她的手说:“你拿酒当水喝呢?”
何野皱着眉,挣扎开祁麟的手,直接拿着瓶子灌了一口。
“别喝了,再喝就醉了。”祁麟抢过她的瓶子,“这是青岛,又不是鸡尾酒,有这么好喝?”
在场不少人都喝了不少酒,已经有人醉地说胡话了。
“我清醒着呢。”何野咬字有点糊,她蹙了蹙眉,试图让自己说清楚一点,“就是有点困。”
“回宾馆睡觉去。”祁麟拉着她。
何野看着祁麟思考了几秒,似乎在理解这句话的意思。
半响,她整个人瘫在祁麟身上,祁麟一个踉跄差点摔地上。
“那我睡会儿。”何野闭上眼。
祁麟跌坐回椅子上,何野倒在她怀里,脑袋埋在她的肩窝上。
温热的呼气羽毛似的刮过皮肤。
祁麟握住她的手腕,无奈一叹气:“是让你回宾馆睡觉,不是让你现在就睡觉。”
第77章 你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一顿饭下来喝晕了大半人,虽然这离宾馆不远,但天冷,走路肯定扛不住。祁麟叫了几辆车,一次扛两把十几人塞进车。
她塞完最后一个人,往前指了指,“师傅,你跟着就行。”
师傅点点头。
祁麟走到最前面一辆,拉开后车门坐进去,“师傅,一直往前开,第三个红绿灯左转直走,到了我喊你。”
“小姑娘事先说好,不足三公里按三公里算啊。”师傅不放心补充道。
“放心,这我知道。”祁麟说。
司机非常愉快地起步。
冬天天色暗得快,不到五点天就黑了,车外的霓虹灯幽幽照进车内,明明灭灭打在脸上。
何野晃着脑袋,突然一拍车门,嘴里嘀嘀咕咕不知道嘟囔什么。
祁麟附耳过去听。
何野垂着脑袋皱眉,很烦的样子:“开窗,我要吐了……”
吓得祁麟连忙打开窗户:“师傅!有袋子吗?”
司机撇了一眼,习引为常:“座椅后边,吐车里两百。”
祁麟掏了一个袋子,搓开塞何野手里。
她又拆了一个,拍了拍坐在前面的叶迟迟,“你也拿一个。”
“我不用,我清醒着呢。”叶迟迟也喝了不少,闭着眼睡觉,但看着没醉,“你照顾好何野。”
下一秒何野对着袋子干呕。
祁麟又忙拍背帮何野顺气。
“酗酒伤身体,你们这些年轻人就是不知道爱惜身体。”司机瞅了她们一眼,“老了就后悔了。”
司机说话的间隙,何野又干呕了一下。
窗外景色渐渐清晰,车速慢了一点。
祁麟没心思跟司机讲话,给何野递了张纸巾问:“好点没?”
何野拿纸胡乱擦了擦嘴,头都快炸了。
祁麟看着只能干着急,“快到了,你躺会儿。”
何野点点头,歪头靠在她肩上。
她接过何野手里的袋子,微微偏头,看着何野。
虽然何野总摆出一副很烦人的模样,但现在她皱着眉,身上所有刺都收起来,余下只剩脆弱,让人看着有点心疼。
她也不明白怎么老留意何野,第一次见面是觉得她很特别,和见过的所有人都不太一样,像发现了一款好玩的新游戏,却提示她未成年不能玩。
后来因为不想让何野步入毛小莹的后尘,处处留意,看见她受伤心里很愧疚,对何野的愧疚,对小莹的愧疚。
再后来,她就不知道了。
就好像何野身上有股特别吸引她的东西,宛如令人沉醉的美酒,格外暧昧的霓虹,让她总想往何野身上凑。
何野还蹙着眉,但一声不吭,好像睡着了。
她轻轻勾住何野的小指,似乎只是车太晃而蹭到了,两人的手藏在黑暗里,谁也看不见。
到了宾馆,祁麟轻轻拍了拍何野的脸,“醒醒,到了。”
何野艰难眯起眼,脚步不稳地站起来,差点脸着地栽地上。
好在祁麟及时拉住她,祁麟叹了口气道:“算了,反正也没多远,我背你吧。”
她半蹲着,拉了拉何野,接着何野跟断了线的的木偶一样倒在她身上。
不算小的冲击力让祁麟往前迈了一步。
得亏从小锻炼身体,要不这一下可能俩都得栽。
叶迟迟走过来问:“要不要我帮忙?”
祁麟把人往背上抬了抬,“帮我控制一下,她脑袋老歪,我怕她头磕地上砸傻了。”
叶迟迟听闻忙扶住何野往下滑的脑袋。
这会人多,电梯进不去,两人七手八脚爬楼梯把人搬上去。
祁麟单手托着何野,找出钥匙打开门,把人放在床上的一瞬间整个人都松快了。
“何野看着不胖,还挺重哈。”叶迟迟开玩笑道。
“主要我也喝了点,没劲儿。”祁麟帮何野脱掉鞋,“你困吗?”
“啊,”叶迟迟一愣,“都不到六点,谁这时候睡觉。”
“那行,我等会有事儿找你,你等我一下。”祁麟脱完鞋子脱袜子,把人往床上一抬,“你先回去吧。”
叶迟迟摸不着头脑地应了一声,离开了房间。
祁麟把何野身上该脱的都脱了,盖好被子,又打了盆水给她擦脸。
做完这些事,她坐在床边静静看着何野。
何野是好看的,不像网络上流行长相的纯欲风,她有一双总看人不爽的厌世眼,看谁都不爽,睡着了却显得很乖。
她摸了摸何野耳垂上的耳钉,昏黄的灯光下,何野整个人都变柔和了,甚至能看见耳朵边缘一圈细小的绒毛。
“咔哒”
有人进来了。
祁麟心脏剧烈跳动,猛地缩回手,好似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一样。
“祁麟,你今晚还睡这吗?”马萍走进来问。
祁麟平复了下心情回答:“可以的。”
“干脆直接换个房间吧。”马萍拿起桌面上她唯一的行李,“反正也就三四天。”
她愣了愣,“谢谢。”
“没关系。”马萍退出房间关上门。
祁麟此刻站也不是坐也不是,她深深呼出口气,看了眼何野,也离开了房间。
马萍应该在屋里了,她现在去找叶迟迟挺尴尬,于是她给叶迟迟发了个消息-
到天台来一下。
她坐电梯上了天台。
深冬夜里的风很凉,凉的连羽绒服都扛不住。
祁麟插着兜,俯视着楼下点点星火。
叶迟迟搓着手哈着气朝祁麟走去,说话都有雾气:“大半夜的,有事儿不能在房间里说,非得在这吹老北风。”
脸被风吹凉了,祁麟一开口,感觉风直灌嗓子眼:“小迟,我问你一件事。”
“什么事?”叶迟迟跟她并肩站着,边跳边搓手。
祁麟目光沉沉地看着远方,不知道在看烟火还是星星:“你觉得喜欢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我又没谈过,我怎么知道……”叶迟迟似乎想到了什么,也不蹦跶了,瞪着眼睛问,“你问这个做什么?”
“就是问问。”祁麟说。
“你以前可一点都不关注这样的事儿,你肯定有喜欢的人了,快说是谁?咱学校的?”叶迟迟惊讶地猜测,“不对,要是咱学校的肯定早问我了,应该是别的学校的,难道是……二中那俩一个姓程一个姓姚的帅哥?”
祁麟不说话。
“真是?你看上哪一个?姓程的太高冷,感觉你对高冷的没兴趣。但姓姚的太腼腆了,也不是你的菜啊……”
叶迟迟没说完,被祁麟打断道:“不是他们,我就问问。”
“我跟你这么多年朋友,你骗得了我?”叶迟迟志在必得地哼哼一声,“你肯定有喜欢的人。”
祁麟一皱眉,“那你说说,喜欢一个人是怎么样的?”
“喜欢一个人?”叶迟迟认真思考一会道,“我看小说上都这么写,喜欢一个人就是做什么都会想到他,他不在的时候心里空落落的,想知道他喜不喜欢你……哎呀我也不知道了,我又没谈过。”
祁麟默默沉思。
叶迟迟说得很玄学,她是学渣,不太明白。
她只是看不得别人欺负何野,会记住何野的生日,想摸摸她,抱抱她……甚至偶尔还会有股想亲何野的冲动。
她不知道这种是不是爱情,还是好朋友之间的感情。
“到底是谁啊?”叶迟迟好奇追问道。
祁麟盯着夜空中的月牙说:“我也不知道。”
她问叶迟迟,是想帮她理理。
没想到跟团线似的,越理越乱。
“你怎么会不知道?”叶迟迟说,“你连自己喜不喜欢都不知道?”
她要知道就不会跟个傻逼似的问了。
她到底喜不喜欢何野?
祁麟想。
——她是同性恋吗?
何野是同性恋吗?
冷风呼呼地往脖子里钻,祁麟指尖冰凉,不敢继续想下去。
……何野喜欢她吗?
“要不这样,都说感情是慢慢培养出来的,你先谈着,谈着谈着就知道自己喜不喜欢了。”叶迟迟说。
祁麟困惑地皱眉,“不是因为喜欢,再谈恋爱”
“不都一样”叶迟迟缩成一团看着她。
祁麟认真思考几分钟,摇摇头:“不一样的。”
先确定喜欢,再谈恋爱,这才叫谈恋爱。
先谈恋爱,再确定喜不喜欢,这叫耍流氓。
“太冷了,回去吧。”祁麟把脸埋进围巾,“早点睡。”
女孩子的背影融入浓厚的夜色,显得有些落寂。
视野中女孩子拐了个弯,彻底消失不见,叶迟迟跟在后面,心情莫名低落。她低低地“哦”了一声,回应着彻底被风吹散了的话。
第78章 祁麟:她确实像个流氓,臭不要脸.jpg。
何野醒来时天蒙蒙亮,应该还早。
脖子很难受,像有根绳子锁喉,她坐起来低头一看,是衣服卷到背后,衣领箍在脖子上。
外衣不知道被谁脱了,她竟然一点都没察觉。
旁边祁麟窝在被子里睡觉,何野穿上拖鞋,接了杯温水喝。
一杯水下肚,昨天发生的事情跟文件传输似的在脑袋里播放,吃饭,也没吃多少东西;喝酒,还喝醉了;坐车,好像还在出租车上……吐了
吐完直接睡,都不知道自己怎么回来的。
什么大冤种行为?
她真不知道自己酒量那么差,几杯倒,最后还是祁麟收拾残局。
身上一股难闻的酒味,她找出衣服去卫生间洗澡。
洗完澡出来,房间里亮着灯,祁麟披着棉袄,靠在床头拿着一本书看。
她走过去,看清了祁麟手上拿的是她的《小王子》。
“看看。”祁麟晃了晃书。
“行。”何野擦干脚,又钻进被窝,露出一个脑袋。
祁麟翻过一页,偏头问:“你盯着我干嘛?”
何野把下半张脸缩进被子里,“我想问一下,你有带多余的衣服吗?”
“啊?”祁麟说,“有,你要穿么?”
“我衣服没干,昨天穿的有味儿。”何野说,“放心,洗干净还给你。”
“没事儿,现在穿吗?”祁麟合上书,掀开被子作势要下床,“我给你拿?”
“不用,等会儿也行。”何野在床头摸到手机,才六点多,“你先看。”
祁麟又将腿缩回去。
她看了会,迟疑片刻问:“……所以,你现在没穿衣服?”
何野一听手一抖,游戏人物选成了医疗师。
她有点恼地看着界面,队友一进游戏也缓缓发出一个问号。
“想什么呢,”何野扯了扯肩膀处的衣角,“穿着睡衣。”
她给队友打了行字:选错了。
随后操纵人物去占视野。
“哦。”祁麟听出了配乐,“在玩游戏?”
“是啊。”何野换上毒药,贴着墙走。
“我想看看。”祁麟说。
“打个游戏有什么好看的。”何野目不转睛,“我又不厉害。”
“想看你玩游戏,”祁麟说,“我能去你被窝里看你玩么?”
何野听得一愣,人物冲出了掩体,被敌人打掉半血。
她连忙退回来,队友又打字:演员?
何野犹豫一秒,给自己奶血,踌躇道:“……都行。”
祁麟十分愉快地爬到她床上,在身侧躺下。
冷空气钻进被窝,何野手指有点僵。
祁麟往她身边挪了挪:“你不只玩狙击手吗?怎么玩医疗师了?”
“点错了。”何野给队友奶完血,又到一边看敌方位置。
医疗师视野没狙击手大,她用着手生,很不习惯。
“到这儿来,屋顶视野开阔,对面狙击手没了,更安全一点。”祁麟拉开视野,指了指不远处的房子,“从门跳上去。”
何野发了一个集合,率先跑去,队友犹犹豫豫也跟了过来。
狙击手扔了个手榴弹,他们在枪林弹雨中进了屋子。
她上了二楼,突然想到什么似的问:“我没和你玩过游戏吧?”
“怎么了?”祁麟反问。
“你怎么知道我只玩狙击手?”
如此平常的一个问题,却听得祁麟心惊肉跳。
“我、呃,”祁麟咳嗽一声,磕巴地说,“我跟梁夏一块玩的时候,她说的。”
“怪不得她最近都没找我玩。”人物爬上房顶,何野拉开视野,“她特喜欢拉人一块打游戏,要是打扰到你就跟我说,我去跟她说说。”
“不打扰,平时我也一个人玩,多个人一块说说话。”祁麟心生出一股愧疚,这个锅梁夏背的着实有点冤,连忙转移话题,“你是不是不会玩医疗师,给我玩,我最擅长的就是医疗师了。”
“不是不会,是不擅长。”何野把手机给她,“这把打完我们一块打几把。”
“行啊。”祁麟一口答应。
祁麟的医疗师确实比她熟练,也更加激进,看她视频的时候就能体现出来。
因为祁麟坐着玩,她现在的姿势得仰着头才看得见,有点废脖子,于是何野撑直身体,往旁边靠。
她认真观察祁麟的操作,两人之间的距离不自觉间减小不少。
“你为什么想着去做主播?”何野突然问。
段位不高,祁麟带着其他三个队友杀疯了,直取敌方储能手的项上人头,“就是觉得好玩儿,然后在网上发了个视频,莫名其妙多了好几万粉丝。”
“那时候这游戏刚刚兴起,打法不是很多,我玩医疗师喜欢当狙击手打,网络上也没这种打法。”祁麟补充道,“后来发现还能赚钱,闲着也是无聊,就做起了主播。”
“是不是能赚好多钱?”何野继续问。
“不固定,没算过,每次直播完估计有……几千?”祁麟拿下比赛胜利,把手机还给何野,低头就看见近在咫尺的侧脸。
她的心“咯噔”一下,没反应过来。
何野抽走手机,退出结算界面,“那还挺多。”
两人的体温交融在一起,祁麟感觉脸很热,房间开了暖气一样。
此时气氛正好,好到她定定盯着何野,有股想亲亲她的脸的冲动。
她们之间不过咫尺,只要一低头,一抬手,就能碰到何野。
心中蠢蠢欲动,祁麟有一瞬间同意叶迟迟的说法,要不先在一起试试?
她承认,这时候她确实像个流氓,想对何野耍流氓。
也只想对何野耍流氓。
偏偏何野毫无察觉,搞得她在欲动的同时,又有一股负罪感腾腾升起。
祁麟逃一样掀开被子,匆匆扔下一句:“我去拿手机。”
何野莫名其妙地看着她,默默整理好被子。
祁麟回到自己床上,她怕自己一个把持不住就亲了上去。
女生之间摸一摸亲一亲很正常,像她和叶迟迟就经常搂一块。但一旦持有自己喜欢对方的想法,就再也不能正视这种别人眼里很“正常”的行为。
她好像确实是……喜欢何野。
不是朋友之间喜欢,也不是闺蜜之间的喜欢。是想有事没事想抱着她,想亲吻她的喜欢。
她纠结一晚上,又否定一晚上,最后所有想法只在一瞬间土崩瓦解,全盘崩塌。
——她就是喜欢何野。
这个想法一肯定,连空气都变得旖旎。
祁麟悄悄做了两套深呼吸,接受了何野发来好友验证和组队邀请。
她用的大号,何野没发现什么不对。
两人段位差有点大,组了好几分钟才匹配到人。
“我玩狙击手,你玩医疗师。”何野按下确认。
“好。”祁麟选了医疗师。
剩下两人一个选了狙击手,一个补位储能手。
一进入游戏,狙击手打字:是麒麟吗?
祁麟愣住,随后反应过来好像碰到粉丝了。
她也打字回:不是,名字像而已。
狙击手:白高兴一场。
祁麟开始认真打游戏。
她并没有像上一把那么激进,反而每次都离何野不远,两人之间有距离,但都能在何野濒死及时赶到给她治疗。
她们配合很默契,好像一起玩过很多把一样。
“你打法怎么不一样了?”何野又一次被祁麟救下问。
“之前的打法适合一个人玩,现在我们两个人,而且队友技术不赖。”祁麟奶完,又跑前面去看视野,“当然不能只用一套打法。”
何野沉吟道:“你跟我一个玩医疗师的老板很像。”
“什么?”祁麟没听清。
“她找我做陪玩,也是玩医疗师,总能在我快死的时候赶到。”何野说,“不过是个人傻钱多刚退役葬爱的大傻子,说话还时不时葬爱一下。”
祁麟听后,心里受到重创,沉默几秒说:“你这样说你老板是不是不太好?”
“她又不知道。”何野笑起来。
“也对。”祁麟也笑起来,“你这个也是代打?”
“赚钱养家。”何野说,“还差四把就打完了,晚上六点前得打完。”
她们又玩了四把,全赢了,叶迟迟发消息给她:出去玩不?
祁麟:去,等十点,正好一块把午饭吃了。
何野把她的游戏好友删了,起身去刷牙。
祁麟走到卫生间门口,靠着墙说:“出去玩?”
“嗯,我跟梁夏说好了,她正赶过来。”何野叼着牙刷,满嘴牙膏沫儿。
“十点出发,正好吃个饭。”祁麟没压制住终于发现自己内心的激动,试探性地说,“我有个粉丝问我一个问题,我不知道怎么答,念给你听听?”
何野点点头,含糊地说:“你讲。”
祁麟小心翼翼地问:“就是,我有一女粉丝,她喜欢一女孩儿,你觉得怎么样?”
何野皱眉,吐掉嘴里的沫儿,“什么怎么样?喜欢就在一起呗。”
“简单来讲就是她们是同性恋,你觉得同性恋怎么样”祁麟心提到了嗓子眼。
“同性恋?”何野接了杯水漱口,思考片刻,“还行啊,喜欢就在一起,不喜欢就不在一起,多简单。”
祁麟眼睛一亮:“你也是同性恋?”
何野用看弱智的眼神看她:“你什么脑回路,我只是说她想谈就谈,她谈恋爱又不关我的事,又没说我是同性恋。”
祁麟顿了顿,乘胜追击:“那你是不是?”
何野洗了把脸,抽了张直接把脸上水擦干,“不知道,没想过这个问题。”
她从祁麟身边经过,带起一阵微小到不易察觉的风:“其实我认为,像我这样的人,应该一辈子都不会……谈恋爱或者结婚。更别说想自己是同性恋还是异性恋。”
就她这样糟糕的家庭,事事不顺的前半生,有什么资格来祸害别人。
连她都是差劲的。
她就应该一个人,碰见几个像梁夏,叶迟迟还有祁麟这样要好的朋友,已经是人生中最大的幸运。
怎敢奢求一个能陪她一辈子的人。
“怎么会呢。”祁麟感觉有只手攥住了心脏,让她心里很不舒服。
“没办法,我的人生就这样了。”何野说的毫无波澜,好似习引为常,“改不回来了。”
祁麟的心一下子沉下去。
她原以为可怕的答案,是何野厌恶同性恋,厌恶和女生一起谈恋爱。
但何野的态度,是觉得自己不配被爱。
让她很心疼。
怎么有人用“像我这样的人”挂在嘴边说话?
要么自负,要么是卑微到极致的人。
“我们走吧。”祁麟不想再聊这个话题,聊的她心口闷闷发涨,“小迟该催了。”
“嗯。”何野脱下睡衣,换上祁麟的衣服。
她们去叶迟迟的房间,敲了敲门。
“来了!”门被打开,叶迟迟画了妆,穿着一件短款面包服,下半身是超短裙,挎了一个巴掌大的小包,看着都冷,“我们出发吧!”
“你不冷么?”何野问。
叶迟迟拍拍腿:“放心,穿了光腿神器。”
“那行。”何野说着播了个号码,“我问问梁夏到哪了。”
她们出了电梯,电话接通了:“我快到了,你那叫什么夜市佳人的酒店,搁哪儿呢?转了好几圈没找到。”
“你现在在哪?”何野问。
“我也不知道,旁边有一个特大的广告牌……吴叔,这条路叫什么?”电话另一头出现一道很和蔼的男音,“风华路!马上进思源路了。”
何野沉默一秒,关键她也不知道什么风华路思源路。
叶迟迟冲手机喊:“叔叔,进思源路直走,第二个红绿灯左拐,有条美食街,你顺着开就能看见了。”
“好嘞。”
“不错啊。”祁麟夸道。
叶迟迟嘿嘿一笑:“我妈都说我是人形地图,我方向感可强了。”
“那你快来,都等你呢。”何野对手机里说,挂了电话。
她们在前台旁边的候客区坐了会儿,五六分钟后,一辆黑色宝马缓缓在宾馆门口停下。
“梁夏来了,咱们走。”何野说。
驾驶位下来一位鬓边花白的中年人,他打开后车门,梁夏从里面跳了出来。
“吴叔,等我打电话给你,再来接我。”梁夏说,“你快回去,外边太冷了。”
“别玩太晚,要不然你爸又骂你,这次我可不护着你了。”吴叔说。
“知道了!”梁夏把吴叔推进车里,“你赶快回去吧,跟我爸似的。”
梁夏关上车门,跑向何野,一把抱住她,“何野,我好想你啊!”
何野被抱的都喘不上气儿了,无奈道:“就一个多月不见,你怎么这么肉麻。”
“才一个多月吗?我还以为好久了。”梁夏松开她,“你是不知道,现在一中天天考试,我整个人都变成一个无情的考试机器了。”
梁夏指着自己的脸:“你看看,我皮肤都松弛了,还有黑眼圈。”
“你扑了多厚的粉,一点都看不出来。”何野笑着说,“红光满面的。”
“一见面就挤兑我。”梁夏冲旁边两人打了个招呼,“哈喽,还记得我不?”
“当然记得,钥匙扣。”祁麟也笑了笑。
“好了,走吧。”何野说。
“等等,”梁夏挡在她面前,“你说的惊喜呢?”
“惊喜啊……”何野看了眼祁麟,对方正一脸微笑地看着她,她无奈道,“今天带你玩一天,算不算惊喜?”
梁夏愣住一秒,“何、野!”
“惊喜在后头,别急。”何野连忙安抚,“都说了是惊喜,惊喜当然是留到最后的。”
梁夏咬牙,狠狠地说:“要是没有,我们就绝交。”
“吃了饭没,我们还没吃饭呢。”她推着梁夏说,“有没有好吃的馆子?”
梁夏很单纯的转移了注意力:“有,刚刚吴叔说这附近有一家很好吃的麻辣香锅,可以去试试。”
梁夏带她们转悠了一个多小时,还没找到麻辣香锅的位置。
“你认不认得路?”何野问。
“我记得吴叔说就是在风华路旁边。”梁夏左右看了看,“好像是这里。”
“要不导航?”叶迟迟问。
梁夏弱弱道:“我不知道叫什么。”
“搜也能搜的到,选个离得近的那一家应该就是了。”叶迟迟在手机上点了几下,指对面一个路口说,“那边有个张良麻辣香锅,应该就是了。”
她们又绕一大圈到对面马路,跟着叶迟迟走进一个巷子,顺利找到了梁夏一个小时没找到的店。
可能因为是工作日,店里冷清,没多少人,她们拿碗和夹子夹菜。
夹完菜去前台结账,服务员说,“要什么辣度?”
叶迟迟:“微辣就好。”
祁麟:“微辣。”
梁夏抢先一步说:“三号中辣,四号特辣。”
服务员又问了一遍:“确定特辣?”
“那肯定。”梁夏说,“你做就行了。”
服务员又看向一直没吭声的何野,直到何野点点头,他才端着托盘进了后厨。
她们找了个位置坐下,梁夏嘴一直没停下来过:“一中太丧心病狂了,这几天也不放假,还是我求着老王才给我批的,你知道我用了什么理由吗?我说我爸的三姑的爷爷去世了,老王竟然还信了哈哈哈哈……我都不知道自己还有个三姑。”
整个店里回荡着梁夏的声音,显得多出一丝人气。
“对了,你昨天比赛怎么样?一中只让年级前一百去,我们班一个人都没选上。”
“应该是最后一名,还有俩题没写。”何野说。
“还有明天呢,让刘悦可先得意两天。”梁夏叹了口气,“明天你可得争口气,老王为了给你找那些习题,真求了不少人。”
“你有老王电话吗?”何野说。
“有,你等我,我发给你。”梁夏发号码发了过去。
何野保存好,位数不多的联系人又多了一个。
“你们说的刘悦可,怎么了?”叶迟迟好奇地问,“是有什么过节吗?”
梁夏看了眼何野,摇头晃脑,跟讲故事似的:“一中校长人挺好的,后面老来得女,就是那个刘悦可,跟宠稀世珍宝似的,做什么事都有校长顶着,可劲欺负我们这些没钱没势的人,看她不爽很久了。”
叶迟迟吸了口凉气:“校园暴力啊?”
“要不是有何野护着我,指不定我就是下一个目标了。”梁夏作势抹抹眼角,演的十分可怜。
“听着好武侠的感觉。”叶迟迟说。
服务员做好了香锅,给她们端上桌,梁夏一边拌一边说:“所以我们一般都鄙视她,只会欺负我们这样的弱小。”
叶迟迟迫不及待吃了一口,哈着气问:“我看她还来参加了比赛,学习是不是也很好?”
“也就那么一回事,没我家何野厉害,”梁夏逮着机会可劲儿夸,“你别看我家何野每次都考第二,那是她不想靠第一!刘悦可不都每次都考第三,她再怎么样都比不过何野。”
“刘悦可也就长得不错,会弹钢琴,成绩一般般,要不是校长给她砸钱,现在一班有没有她都说不准。”梁夏脸上带着自豪,跟自己次次考第二似的,她从碗里夹了一个鸡柳放进何野碗里,百忙之中抽出一嘴说,“拿多了一个,你帮我吃。”
“噢,上次我们月考,何野考了七百多分。”叶迟迟说,“我都没见过七百多分。”
“七百五是试卷分数的上限,”梁夏颇为骄傲地拍拍何野,“不是我家何野的上限,我家何野有无限可能。”
“你悠着点吹,我替你臊得慌。”何野说。
四人齐齐笑起来。
她们吃饱饭,一排人跟傻子似的站在街边吹冷风。
何野问:“接下来去干嘛?”
“你叫我出来玩,你没安排?”梁夏瞪着她。
何野理所当然地说:“我之前不是在上班就是在上班的路上,你觉得我有时间去找哪好玩?”
“好吧,滑雪去不去?”梁夏提议,“前几年平遥开了个滑雪场,最近一直没机会去。”
“我同意,我还没滑过雪呢。”叶迟迟一挥手。
祁麟也点头。
“那就去滑雪。”何野说。
梁夏说:“有点远,咱们扫单车去,得骑四五十分钟。”
叶迟迟缩着腿,冻得瑟瑟发抖,一脸愁苦,“能坐公交不?”
“这样,你跟麒麟一块坐114路,转86路就到了,导航有,可以搜。”梁夏说,“何野晕车,我得骑车带她去,她不认识路。”
“没事儿,我都免疫了。”何野说,“坐车去,骑车不得冻死。”
“真没事儿?”梁夏不放心地问。
何野从兜里拿出个口罩说:“你就放一百个心。”
梁夏朝后面不远处的一个车站牌走。
折腾好一通,她们终于坐上了车。
梁夏率先上车,在最后一排坐下,“何野,来。”
何野下意识坐进去。
“开点窗户,我戴了围巾不怕冷。”梁夏说。
何野把窗户拉开一指宽的距离。
祁麟看了她一眼,坐在她们前面。
何野默不作声闭眼睡觉。
车辆猛地起步,司机好似在蹦迪,减速带眼睛都不眨一下,拐弯像漂移,她们坐后边差点甩出去。
公交车在一处红绿灯前猛地停下,何野不舒服地轻咳了一下。
祁麟转头问:“要袋子吗?”
何野点头。
祁麟从包里拿出个袋子,她攥手里没用。
梁夏不由多看了祁麟两眼,喊了一声:“师傅,能开慢点吗?我这有人晕车。”
“得嘞!”司机也喊,公交车肉眼可见降了速度。
第二辆公交车还算平稳,她们全须全尾的到了滑雪场。
滑雪场从外面看就很大,她们走进去,一位服务员迎了过来。
梁夏摆摆手,“我爸梁正,有会员,去初级道。”
“请跟我来。”服务员低眉顺眼地做了个“请”的手势。
叶迟迟左顾右盼,满眼惊奇:“这儿真大。”
“要是想玩等寒假再过来,我带你们玩。”梁夏说,“现在温度还不是最低的时候,都是机器造雪,等过年那会下大雪才是真好玩。”
听得叶迟迟连连点头。
初级道满眼都是人,地势坡度不是很大,但还是有人摔了屁股蹲。
她们换上滑雪服,迈着企鹅步走到滑雪场。
“你去玩别的赛道,不用管我们。”何野撑着手,艰难战立,“而且旁边还有工作人员。”
“好。”梁夏这次没多说什么,手中雪杖一划拉,整个人嗖一下飞出去。
何野撑着雪杖下滑了一段,目测不到五米她就控制不住身影,前仰后翻好几次还是一屁股摔在雪上。
“操。”虽然屁股不是很疼,但很丢人。
“你腿不能直着,得弯一点,像这样,”旁边有人好意提醒她,还微微压腿,做了一次示范,“重心向前,小腿要向前用力压紧雪靴。”
她头疼地点头。
那人非常快乐地滑出去。
不过耍帅没三秒,就以面朝地的姿势直挺挺倒下去,和大地来了个亲吻。
何野:6。
祁麟姗姗来迟,滑过来的姿势也不是很熟练,但肉眼可见比她好一点。
起码祁麟不会摔屁股蹲。
“我刚问了工作人员,会了一点点。”祁麟以一个不算完美的漂移停在她面前,因为她差点侧翻了,“屁股垫给你,最后一个,被我抢到了。”
祁麟举起手,她才注意到祁麟还拿了一个乌龟屁股垫。
“你用,我没事。”何野拒绝道。
“刚还见你摔了个屁股蹲,我都会了,已经不需要初学者的道具。”祁麟很自信,“我给你戴上。”
祁麟举起屁股垫,想从头上套下去,何野默默退了半步。
“你认真的吗?”何野看着垫子质问,“它是套屁股的,你要从我头上套下去?”
“它又没套你头上,只是短暂路过一下而已。”祁麟坚持举着屁股垫,“而且它是干净的。”
两人无声对弈,最后何野败下阵,坐在雪地上,“你帮我从雪橇穿过去。”
祁麟给她套上。
何野戴好屁股垫,祁麟滑到她身后,满意欣赏道:“好看,可爱。”
第79章 你打我……屁股震惊.jpg。
可爱?
她,何野,可爱?
可爱你的头!
从来没有人用可爱形容她,祁麟是头一个。
何野背对着祁麟,僵着脸不想理她。
“叶迟迟呢?”她半蹲着,手中雪杖在空气中滑动,感受如何才能给顺利滑出去。
“工作人员正教呢。”祁麟滑一段溜到她面前,“你这样不行,屁股得撅起来。”
说着还拍了拍她的屁股。
何野应激一跳,忘了脚上还有雪橇,差点摔个狗吃屎。
她震惊地瞪着祁麟,不可置信地说:“你打我……屁股?”
祁麟被盯得心里发毛,不敢直视她:“……工作人员说的。”
“你啥毛病?”何野摸摸屁股,只摸到一个柔软的乌龟壳。
虽然祁麟打的并不痛,但重要的不是痛不痛,是祁麟打了她的屁股!
祁麟,打了,她屁股!
想想就不爽。
她不爽道:“谁跟你说要撅屁股的?”
“工作人员说的。”祁麟清了清嗓子,“还说身体要朝向侧面。”
“工作人员教你的时候还拍你屁股?”她盯着祁麟。
祁麟:“……”
这倒没有。
何野见她不吭声,一个人滑出去。
祁麟连忙追在后面:“不好意思,手快。”
何野专心滑雪,初级赛道人多,都是第一次玩的小白,根本控制不住方向,能十分妖娆地滑出一道“S”形,最后九曲十八弯地减速,现场扭一段秧歌才勉强站稳。
祁麟在身后穷追不舍:“你慢点,别摔了……”
风打在脸上很凉,跟绵绵细雨打在脸上一样,身体却是暖乎乎的。
陡坡缓了下来,何野堪堪停住,祁麟差点没刹住撞上去。
何野扭头道:“梁夏都没拍过我,你再手快试试。”
祁麟耸耸肩:“好吧。”
有种一拳打在棉花上的感觉。
何野郁闷地自顾自滑,没再搭理祁麟。
说实话,她并没有很生气,更多的是郁闷。
在学校她也见过很多女生这样做,似乎默认形成了某种打招呼的风气,但于她而言还是有些冒犯。
只是一想到是祁麟,郁闷又少了一点,取而代之的是震惊。
主要祁麟看着也不像这么随便的人。
何野滑了几圈,祁麟就默默跟在后边,也不吭声,跟做错事的小狗一样。
她停下叹了口气:“累了,我去逛逛,你去么?”
祁麟立马应到:“去。”
虽说这是滑雪场,但旁边还另开了一些店铺,进进出出的人络绎不绝,还挺热闹。
何野挑着看了几家,最后进了一家卖各种针织制品的店。
四周墙上挂着琳琅满目的针织帽和针织毛衣什么的,看着像纯手工,老板是个六七十岁的老妇人,白中带黑的头发温婉地盘在脑后,坐在收银台前织围巾。
何野转了一圈,看中了一顶米色的帽子。
她拿衣叉勾下来问:“这个多少钱?”
老妇人停下动作,看了一眼缓缓道:“三百。”
何野扯了扯嘴角。
她能想象到开在这里的店会比外面贵一点,但没想到这么贵。
“纯手工的?”何野问。
老妇人抬了抬手,展示着手中织到一半的成果:“这不正织着。”
何野仔细看着帽子。
“别觉得贵,人工费可不便宜。”老妇人低头继续织围巾,“用的是上好的羊毛线。”
质量确实不错,一摸就知道和外边十几块钱的帽子不一样,而且图案很精美。
祁麟一边瞧一边走过来:“你要买帽子?”
“不是,给梁夏买的。”她摸着帽子上棕色的狍子,“欠她的一个礼物。”
祁麟取下一旁奶白色的围巾,举在何野面前比对。
“我不给自己买,而且淡颜色不适合我,显脏。”何野说,“梁夏适合,她长得娇娇小小的,白色显得很可爱。”
祁麟闷闷地挂回去。
“还能便宜点不?”何野拿着帽子走到收银台前问。
老妇人平淡地说:“我们这不讲价。”
何野一咬牙,“行,帮我包起来。”
老妇人放下没织完的围巾,这是一条藏青色的围巾,已经快到收尾了。
老妇人拿出一个很精美的盒子,把帽子装进去。
何野扫完码,接过袋子。
“你给梁夏买这么贵的帽子?”祁麟问。
“她用不了差的东西,而且图案真的很好看,”何野走出店,又把帽子掏了出来,“你看,虽然是卡通图像,但外边的店绣不出这么好,我知道的。”
帽沿边上是一只主打棕色的狍子,红为配色,看着简单的图案却有很多不容易忽视的小细节。
看着何野手中的帽子,一丝丝羡慕的情绪涌上祁麟心头。
祁麟压下心底的失落,夸赞道:“的确很好看。”
花了三百很肉疼,不过何野还是心情愉悦地收起帽子,往滑雪场走。
到了休息室,梁夏和叶迟迟已经在里面等了。
“你们去哪了?”梁夏抬头问。
“透了口气。”何野关上门,“不滑了?”
“差不多了,再晚温度下来滑雪场很冷。”梁夏说,“时间还早,你们饿了没有?没饿的话去酒吧唱唱歌?然后再去吃夜宵。”
“行啊。”叶迟迟十分赞同,“我还没去过酒吧呢。”
“怎么样?”祁麟转头问何野。
“我觉得OK。”何野说,“你跟叶迟迟先出去等一下,我跟梁夏有点事说。”
祁麟看了眼何野手里的袋子,了然地拖着叶迟迟离开房间。
“什么事?神神秘秘的。”梁夏说,“还要把人支走,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在搞特务。”
何野把袋子扔进梁夏怀里,“你要的惊喜。”
梁夏的嘴角肉眼可见的开始上扬:“什么呀,还用袋子装……还有盒子?你什么时候这么注重形式……”
摸到帽子的一刻,梁夏的声音戛然而止。
“不会是织的吧?”梁夏左右翻着帽子,低着头仔细瞧。
还真是手工织的……这都能摸得出来?
何野点点头。
“操,认识你这么久,没想到你还会织帽子。”梁夏戴上帽子,眼眶有点儿红,“你怎么想着给我搞顶帽子?”
“看你耳朵都冻红了,也不知道戴个耳罩。”何野心底漏了一拍。
完了,听梁夏这话,看来误会这帽子是她织的。
梁夏认识她这么久,怎么可能不知道她会不会织帽子!
平常应该都会下意识反应是买的吧?
她要不要再解释一下?
“谢了。”梁夏用手背快速抹了下眼睛。
这是……哭了?
她就送了顶帽子,只是送了顶帽子而已。
“你哭什么?”何野僵硬地开口。
“操,我也不知道。”梁夏又使劲抹了抹眼睛。
“没事儿,你要是喜欢,我下次给你织围巾。”她拍了拍梁夏的肩。
“你是傻逼吧。”梁夏红着眼眶盯着她。
何野被骂的有点懵逼,一时间没反应过来。
“我不是非要什么礼物。”梁夏把头埋在她肩窝上,声音带着抑制不住的哽咽,“我就是,怕你把我忘了。”
何野心脏“咯噔”跳了一下。
“你现在在附中,有好朋友,我俩还隔老远,以前在一中好歹只是隔几层楼,现在隔了要转好几次的车,连消息都没以前发的多。”梁夏眼睛使劲按在她肩上,身体细细颤抖着,哑着嗓子说,“我怕我再不吱声儿,你都忘了我叫什么。”
以前梁夏也老哭,被队友气哭,被她爸骂哭,看鬼片也哭,刷视频看见小狗被车撞了还哭,跟个哭包似的,她都习惯了。
但这次她听着难受,心里跟有只手揪着似的。
何野沉默几秒,慢慢拍着梁夏的背,“放什么屁话。”
帽沿边的狍子脖子上挂着一只红色的小铃铛,可能是这个圆乎乎的卡通动物和梁夏很像,看着又没攻击性又傻,她才买的。
她拥抱住梁夏,沉沉道:“你永远是我最好的朋友。”
“真肉麻。”梁夏调做了两套深呼吸,调整好情绪,狠狠在她的棉服上擦掉眼泪,“走了,要不然麒麟该等急了。”
梁夏手搭在门把手时,何野说:“有件事情不知道当讲不当讲。”
梁夏很配合的用一副很深沉的表情看她。
何野指了指肩上一片被泪水染深的布料,“其实这是祁麟的棉袄。”
梁夏:“……”
“你穿麒麟的衣服做什么”梁夏抽了抽鼻子,抬头望天,“好丢人。”
“我的棉服有味道,没事,她不知道。”何野安慰道,“我给她洗干净就好了。”
梁夏一叹气:“还不如不告诉我。”
第80章 风与自由的灵魂
她们出去时只有叶迟迟靠在墙边等,祁麟不知道哪去了。
“祁麟呢?”梁夏左右张望,心虚地松了口气。
叶迟迟看了眼手机,“上厕所去了,应该快了,她让我们先门口集合。”
说是快了,她们站大门口吹了半天西北风,眼睛都吹眯缝了才看见祁麟匆匆跑来的身影。
“你掉坑里了吧?”叶迟迟夹着腿蹦哒,“我都吹傻了。”
“这儿太大了,没找着路,绕了一圈。”祁麟小跑过来。
“我要买杯咖啡喝,感觉肠子都结冰了。”梁夏对着手哈气,“走,我请你们。”
旁边有家装修低调的咖啡店,一走进去温暖如春,和外边的冰天雪地形成鲜明对比。
“Hallo,欢迎光临。”前台的服务员朝气满满地打招呼。
“我要一杯焦玛,咖啡帮我少放一点。”梁夏松了松围巾,熟练道。
“给您咖啡放一半吧。”服务员拿着触屏笔在电脑上点了两下。
“可以,要甜一点。”梁夏补了一句。
“你们这儿哪个比较甜一点?”祁麟看着菜单问。
服务员微笑着说:“可以试试我们店的招牌拿铁,还有烤坚果拿铁。”
祁麟若有所思地应了一声。
“如果不想喝咖啡,可以喝牛奶或者热可可。”服务员建议。
叶迟迟嘴角的弧度有点僵硬,思量许久选了杯热美式。
祁麟思考许久,转头问何野,“你呢?”
别说喝,光看价格就够让何野知难而退。
一杯拿铁22,一看就不是她能喝得起的饮料。
“我不喝。”她摇摇头,“不渴。”
“放心,全场由我梁小姐买单,”梁夏扶了扶要滑到眼睛的帽子,豪横道,“放心敞开地喝,喝一百杯我都付的起。”
何野犹豫一秒,道:“那我要烤坚果。”
“我也烤坚果。”祁麟说。
“甜品要吗?”服务员又在电脑上点了几下,“在这边喝?”
梁夏道:“甜品不用,我们带走。”
“一共一百元整。”服务员撕下小票,双手递给梁夏,“这是您的小票,请收好。”
“好的,麻烦快一点。”梁夏扫码付完钱,看了眼小票就丢进了垃圾桶。
她们在卡座坐下,叶迟迟小声道:“好贵啊,一圈扫下来就美式最便宜。”
“美式苦了吧唧的,我之前喝了一口全吐了。”梁夏把桌子中间的花瓶移到旁边,“真搞不懂怎么会有这么苦的饮料。”
“是吗?”叶迟迟有点不知所措。
“要不要我帮你去说一声,让她们给你换一杯?”祁麟说。
叶迟迟看了一眼操作台,没看明白服务员在做什么:“没事儿,太麻烦,万一她们都做了。”
祁麟说:“做了就算了,没做就换一杯,反正就一句话的事。”
叶迟迟迟疑地摇头:“还是算了,太麻烦了,美式就美式,我倒要喝喝有多苦。”
梁夏竖起大拇指:“勇士。”
四杯咖啡用托盘一一端上来,服务员分别介绍了叫什么,就退回了前台。
叶迟迟打开盖子,在三人的注视下试探性地喝了一口。
下一秒她的脸变成苦瓜,差点一口喷出来。
“真的好苦。”叶迟迟没看见垃圾桶,只好憋着气咽下去,“比药还苦,药还有甜的呢。”
梁夏一脸“我就知道”的表情,了然道:“我就说吧。”
何野也喝了一口,入口确实有点苦,不过没叶迟迟那么夸张,回味起来却有股甜甜的奶味。
祁麟拿出手机说:“小梁,今天滑雪多少钱?我转给你。”
叶迟迟也拿出了手机:“对,太破费了,咖啡还是你请的客呢。”
梁夏咂吧嘴,毫不在意地摆摆手:“没事儿,那是我爸充的会员卡,我也不知道多少钱。你们第一次来,我当然得尽地主之谊。”
“那谢谢了。”祁麟喝了口咖啡。
“没多大事儿。喝了饮料暖和多了,咱们骑车去酒吧吧,离这也不远。”梁夏站了起来,“十几分钟就到了。”
祁麟点点头:“好。”
叶迟迟双手捂着杯子,咬牙道:“行。”
何野也没意见,她巴不得骑车。
咖啡店门口停着五辆共享单车,正好有四辆电瓶车,梁夏兴奋地跑过去扫码。
扫码一看,梁夏爆了声粗口:“没电了?”
她们仨都坐上车了,就等梁夏。
“操,我总不能骑自行车去吧?腿会蹬断的。”梁夏一脸无语,走到何野旁边,“我跟你一辆。”
“啊”何野有点懵逼,她往后看了一眼,确认自己确实没眼花,这车确实只有一个座。
“挤挤,我来开,你往后坐坐。”梁夏说,“抱紧我。”
何野欲言又止,最后屁股往后挪了挪,给梁夏腾出一半位置。
要不是脚撑着,她都要摔下去了。
祁麟突然出声说:“我载你,我经常骑车,技术好,不会摔。”
说话的间隙梁夏已经跨上去坐着了,闻言拍拍胸脯道:“放心,我经常载何野,技术杠杠的。”
梁夏抓住何野的手往腰间一放,吹了声响亮轻快的口哨,“宝贝儿,抓紧了!”
何野抱紧梁夏的腰,单车起步,她整个身子不由自主后仰。
梁夏率先开上非机动车道,一棵棵树不断后移,她愉快地喊了一声:“呜呼——”
迎面吹来不羁的风,却吹不散女孩子身上独有的朝气,金黄色的落日散出余辉,映在她们略带稚气的脸上。
“原谅我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梁夏举起手机放BGM,高声唱,“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ohno——”
祁麟来了兴致,跟着哼哼两声:“背起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她们齐声唱:“那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
“原谅我一生不羁放纵爱自由!”女孩们的声音响彻城市上空,自由的灵魂随风相遇,“也会怕有一天会跌倒oh——no!”
有风的地方似乎更适合唱歌,风会把歌声带去更远的地方。
人行道迎面驶来的外卖小哥与她们擦肩而过,用一口流利的粤语不约而同唱:“背起了理想谁人都可以——”
她们哈哈笑起来,面朝夕阳,离似火的落日越来越近。
梁夏抓住一抹即将消逝的余辉,唱出最后一句:“那会怕有一天只你共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