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两个人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们的马车大喇喇地停在路边,两人直接在道路中央,你一拳我一拳地打得凶狠。
边上的小厮护院围成一圈,几番想上去拉架都被对方的小厮护院给拦住。
道路旁还围了不少想看热闹的百姓,只是这些百姓一看人家带着不少家丁护院,知晓不是自己惹得起的人,全都站得远远的。
尽管如此还是把道路堵得死死的。
徐鹿鸣他们一行人被堵在路上过不去,且吕宗昊的嫂子孙雨馨也在当中,她见小叔子在路上跟人打架,又气又急,派了不少下人前去拉架。
徐鹿鸣见状,也让人回去找皇城司的亲兵过来拉架,顺便打听发生了何事。
好一阵忙乱后,大家终于把两人分开,众人也总算是知晓了他们的矛盾。
翟正杰上次在大街上把门牙磕掉后,彻底不敢出门了。怕出门一说话,人家看到他空荡荡的门牙就笑话他。
在此期间,苏羡安和徐善学又成了亲,他明白大势已去,自个是追不回苏羡安了,就想起谢诗瑶的好来。
谢诗瑶嫁进翟家,每天尽心尽力地打理家务,虽然不是特别有趣,但温柔可人是做到了的。
有谢诗瑶在,翟家每个人都过得很舒心。翟夫人不用处理杂务,翟大人不用为银钱发愁,翟正杰回家随时都有热菜热饭吃。
这几个月翟家没有谢诗瑶在,每个人都跟下了降头般,翟夫人三天两头找不到首饰衣裳,出门去参加宴会,不是这个穿错,就是那个搭错,闹了不少笑话。
翟大人没有银钱,打点不了衙门里的上下,曾经因他出手大方而跟他来往的人,逐渐也不跟他来往了。
翟正杰就不用说了,门牙掉了,还莫名其妙成了一个废人,里子面子都没了。
翟家人就商议还是把谢诗瑶给找回来,正好,她被休过一回,残花败柳之身,也没人会瞧得上她。
想必他们前去重新迎她回家,她感激涕零还来不及,更不会嫌弃翟正杰如今的模样。
翟正杰的如意算盘打得很好,可他赶去谢家时,发现居然有人捷足先登。
吕宗昊上次在城外撞见姜辛夷给谢诗瑶治病,误会他们一场后,很是不好意思,送了药材等礼赔罪犹觉得不够。
后来又主动跑了几次小院前去道歉。
谢诗瑶压根就没把这事儿放在心上,不仅把赔礼全还给了他,还叫他不要为这点小事在意。
吕宗昊从小因为顽劣,时常挨家里的打骂,到外头别人也是嫌弃他居多。
哪里见过谢诗瑶这样温柔的。
一来二去地就对谢诗瑶起了心思。
知晓谢诗瑶不能生被夫家所休弃,也不介意。
正好,他也不能生,娶别人也是祸害人,他俩凑一对谁也别嫌弃谁。
还没来得及表明心意,翟正杰便重新找上了门。
吕宗昊本就瞧不上翟正杰这个比他还要纨绔的浪荡子,知晓他是谢诗瑶那个有眼无珠的前夫后,对他更加厌恶。
情敌见面分外眼红。
在京城里两人别苗头就别了很多次。
今儿谢诗瑶出城去礼佛,两人追着去,在路上撞见,相互刺了几句。
翟正杰:“堂堂吏部侍郎家的公子,要什么样的女人没有,何必来跟我争这不能从一而终的女子,莫不是有什么见不得人的心思。”
吕宗昊:“你这门牙都断了一颗,狗嘴里还是吐不出象牙,你都把人家休了,你管我有什么心思,你自个有眼无珠,还想人家好马吃回头草,美得你。”
刺着刺着,话越说越重,相互往对方心窝子里扎,没几下功夫,两人就从马车里冲出来,在路上扭打起来。
孙雨馨了解到前因后果,顾不得在路上就戳了戳吕宗昊脑袋:“二弟啊,二弟,你让嫂嫂说你什么好,你心里有人,就不能回家跟爹娘说吗,这般与人在路上扭打,你把人家姑娘的脸面往哪儿放,又把家里人的脸面往哪儿放。”
京里人最好脸面了,吕宗昊在路上为一个被休过的女子,与人家前夫大打出手这事儿,相信要不了多久就会传得满京城都是。
届时人家会怎么传,说她吕家是娶不起媳妇了,让吕宗昊盯上一个被休的女子?
还是去骂谢诗瑶,说她都被休了,还不安分,拈花惹草的,勾着前夫一家也就罢了,还勾搭上了吏部侍郎家的公子,这是想一婚还比一婚高?
不管哪一种,想必那话都很难听。
害了自己,也害了人家姑娘!
“嘶……”吕宗昊脑袋刚被翟正杰不注意之下锤了几下,上头正带着伤,被孙雨馨这般一戳,痛得厉害。
孙雨馨讪讪收回手,脸上还是气得不行:“你说你平时顽劣也就罢了,这种事怎也这般胡来?”
吕宗昊被孙雨馨一通骂,脑袋也清醒过来,他自个的名声没什么,反正他在京里就是个纨绔的,可是殃及谢诗瑶,他的脸一下就白了。
不用想也知道,今日过后,京里不知晓要传他们三人多少的风言风语。
谢诗瑶被休过一回,流言蜚语已经压得她有些喘不过气,要时常到寺庙礼佛清一清耳根子。
这事儿再一出,怕是想死的心都有了。
知自个闯祸了,他低声问孙雨馨:“那嫂嫂,我现在该怎么办?”
孙雨馨也是一个头两个大,她只是吕宗昊的嫂嫂,不是她亲娘,没办法替吕宗昊做主,且这事儿也不好做主。
吕家会同意吕宗昊娶一个被休过的女子吗?人家姑娘又愿意嫁进吕家吗?
这桩桩件件都不是小事,她哪里处理得来。
翟正杰那边没有家人,被拉开后,还有小厮拿药酒给他上药,虽然被吕宗昊揍得鼻青脸肿,上药也疼得他龇牙咧嘴的,可他一瞧见吕宗昊被骂,心里那叫一个舒坦。
他得意道:“我说吕公子,你家高门大户的,你就别跟我们这种小门小户的争了,你们这样的人家能同意你娶谢诗瑶这样的人家吗,她与其跟着你回去做妾,还不如回去跟我当夫人呢。”
吕宗昊对他本就心里有气,再听他如此一说,不服气地反驳回去:“谁说我要纳妾了,我吕宗昊要娶那必定是八抬大轿,明媒正娶!”
孙雨馨刚骂了吕宗昊,本以为他知晓收敛了,结果他又来这样一出。
气得都快晕过去了。
姜辛夷上前扶住他,给她掐了掐手指,让她强行镇定下来:“别急,我已经让我夫君回去请吕夫人和谢小姐了,待会儿让她们在庄子里自行商量一下,看看这事儿如何解决。”
孙雨馨闻言一颗心落地了。
她稳住心神后,拉住姜辛夷的衣袖:“姜太医,谢谢你啊。”
姜辛夷摇摇头。
认真说起来,这事儿也有他们一份,若不是叫吕宗昊瞧见他给谢诗瑶治病,也就不会有这样一出了。
可话又说回来,若没有吕宗昊拦着翟正杰,谢诗瑶怕是烦都要被翟正杰给烦死。
谢父又是一个极度媚上的人,翟家放下身段去迎谢诗瑶,说不得谢父顺水推舟就给答应了。
有吕宗昊在中间周旋,至少不会让谢父那么快又把女儿推回翟家这个火坑。
姜辛夷一给徐鹿鸣说了事儿,徐鹿鸣就找人去请吕夫人和谢小姐了,这会儿听吕宗昊和翟正杰两人越骂越脏,赶紧将马车里的两个小姑娘的耳朵捂住。
两个小姑娘常年跟在大人身边,何时见过这种打架撕逼的事儿,正津津有味地看着。
徐鹿鸣一过去把她俩耳朵捂住,徐鸿雁还抬头冲徐鹿鸣笑得手舞足蹈:“打,打,打起来!”
徐鹿鸣:“……”
他姑娘,该不会有点暴力倾向吧?
吕夫人来得很快,几乎是风驰电掣的马车一赶到现场,她便从马车里钻出来,揪住吕宗昊的耳朵:“你个不肖子,还嫌不够丢人现眼是吧,给我把嘴巴闭上!”
“哎哟,娘娘娘……”吕夫人就不像孙雨馨那般处处留情面了,揪耳朵都下了死手,吕宗昊的耳朵瞬间从白到青再到紫,疼得他吱哇乱叫。
吕夫人却不管那么多,对着吕宗昊的膝盖又踢了一脚,迫使他跪在道路上:“娘什么娘,我没有你这样的儿子,好生给我跪着,老娘没叫你起来,你不准给老娘起来。”
言罢,找了两个护院来按住他肩膀。
吕宗昊被这样压着,奈何不得,只得老老实实地跪在路边。
翟正杰见吕宗昊如此,心里得意极了,吕宗昊这事儿叫吕夫人知晓了,吕夫人这样的名门望族夫人肯定不会接受谢诗瑶进门的,他家又不阻止他重新接回谢诗瑶。
谢诗瑶的名声都差成这样了,届时他说两句好话,还怕接不回她?
吕夫人把吕宗昊解决了,对着翟正杰又道:“翟公子,有道是窈窕淑女,君子好逑,谢姑娘贤良淑德,温婉大度,不说我儿,京里有的是人心仪,他大大方方追求人并不丢人,反倒是你,休妻又反悔,那便证明谢姑娘并无过错,你家就该敲锣打鼓登门负荆请罪,这般悄无声息地就想把谢姑娘迎回,是想让谢姑娘吃哑巴亏,还想承你们翟家人的恩情?”
“枉翟大人身为刑部主事,该是纪律严明,家教森严之辈才是,怎教出来的儿子做出来的事儿,这般荒唐无稽,来年吏部考察各部官员,我得好好与我家老爷说说,看看翟大人平时在刑部,都是如何主事的。”
正龇着个缺门牙得意的翟正杰,被闻夫人连珠炮的一长串话,僵在当场说不出话来。
负荆请罪?
谢诗瑶是无子被休的,他们家前去登门赔罪,不就正大光明告诉别人是他不能生吗?这要放以前倒还可行,可他现在真不行了,他怎能把自己的脸面主动往地上碾?
想反驳,吕夫人把他家家教都搬出来了,他这回回去,不正应了他家没有家教这话吗?!
翟正杰脑子都快转冒烟了,都没想出该如何破局,最后只得咬牙切齿地道:“吕夫人言之有理,今日是小侄思虑不周,多有得罪,还望夫人不要介意!”
说完,便带着人灰溜溜地走了。
孙雨馨见婆婆把事儿都处理好了,彻底舒心,吕宗昊更是要从地上站起来。
吕夫人一脚又踹他背上:“老娘叫你起来了吗,你就敢起来?!”
闯这么大的祸,还想蒙混过关,给他脸了。
吕宗昊差点被吕夫人踹个狗吃屎,脸色涨得通红:“娘,外头这么多人看着呢,你总不能叫我在大庭广众之下跪着吧。”
吕夫人更气了:“你也知道大庭广众之下丢脸啊,你方才大庭广众地打人骂人的时候,怎就不知晓丢脸?”
吕宗昊不吭声了,也不敢吭声了。
好在吕夫人也知晓这般叫人跪着也是徒增笑料罢了,招招手,找了几个护院过来:“来人,给我把这逆子抬回府,叫他给我在院里的石子路上跪着,我没叫他起,他就不准起。”
立马有家丁护院将他架起放进马车,架着马车走了。
两个主角一走,周围看热闹的知晓没有热闹可看了,也都纷纷走了。
方才还拥挤的道路瞬间宽敞。
一旁的徐鹿鸣和姜辛夷等人见状,无不惊叹吕夫人不愧是大家主母,办事雷厉风行,三言两句就把一场流言危急给化解了。
有了吕夫人先前说翟正杰那话,之后京里就算有人传流言,也是言翟家不要脸,无故休妻,还想破坏前妻二嫁的好姻缘。
吕宗昊和谢诗瑶的名声虽然也会有点影响,但至少不会像先前勾勾搭搭那般难听。
徐鹿鸣更是和姜辛夷对视,觉得吕夫人的处事风格很对他们胃口,把绵绵放在吕家族学上学的事儿,更放心了。
“……”
路上耽误了点时间,众人抵达温泉庄子的时候,谢诗瑶已经到了。
知她不想出现在众人面前徒惹人非议,徐鹿鸣早在派人去寺庙寻她的时候,就安排人在庄子里单独给她和吕夫人准备了个温泉屋子。
担心两人都因今天这事儿气得不行,也怕两人不能平心静气地坐下来聊天,在路上的时候,姜辛夷还朝徐鹿鸣从空间里取了些东西,调配了一种凝神静气的香,让人点在吕夫人和谢诗瑶的屋子里。
之后的事,两人就没管了。
吕夫人和谢诗瑶如何谈地没有人知晓,只知道,这天从温泉庄子回去,吕家敲锣打鼓地去谢家提了亲。
下的是正妻之礼,可把谢父给高兴坏了,吕家和翟家,他当然选吕家了。
后来翟家气不过,还去找了谢父理论,谢父直接把翟家人给骂走了:“你们翟家人好不要脸,说我女儿不能生的是你们,要把我女儿接回去的也是你们,怎么我女儿是物件吗,叫你们赶来接去的,走走走,莫妨碍我女儿的出嫁之路。”
可把翟家人给气个仰倒。
他们一想到以后谢诗瑶成了吏部侍郎家的二儿媳,吏部侍郎还不得逮着他们一家整啊,加上旁边还有早就得罪了的苏家、徐家,以后他们家在京里不知道要受多少排挤。
一家三口别提有多难受了,回家全都病了一场,后悔不该休了谢诗瑶。
可后悔也没用了,往后余生他们都将看着活在谢诗瑶和苏羡安越过越好的痛苦难受中,挣扎解脱不得。
姜辛夷知晓这事儿,特意去找了趟谢诗瑶,怕她是顾及流言才答应嫁进吕家的,毕竟吕宗昊那人委实算不得什么良人,他现在对谢诗瑶有心思,保不齐什么时候新鲜劲过了,又厌弃了。
但见她,面色红润,先前被休的郁郁寡欢之气好了许多,便把这话吞了回去,只道:“去了婆家,也不要完全依附于他家,有学习的机会全都要把握住,靠山山倒,靠人人跑,我们终其一生,最终能靠的只有自己。”
谢诗瑶点了点头,悄悄与姜辛夷说:“姜太医放心吧,我和吕夫人只是合作,她说她儿子不能生育,娶我回家只是充门面,我这样的嫁给谁都不好过,嫁进吕家,我面子上有光,先前那些流言蜚语也不见了,婆母也不会太过苛责。”
至于吕宗昊,有过翟正杰的前车之鉴,她现在看得很开,只要不如翟正杰那样,随便把她休了,她全都可以睁只眼闭只眼,甚至还能把吕宗昊当儿子哄着。
姜辛夷见她有数,便没再多言。
谁知,谢诗瑶嫁进吕家,不到半年就有了身孕,吕家上下欢喜疯了,尤其是吕宗昊,不仅把通房全部打发了,还把他手下的产业都交给谢诗瑶打理,一心只守着她和孩子过日子。
当然,这些都是后话了。
当下,徐鹿鸣和姜辛夷进了温泉庄子,便给各房送了些樱桃。
这樱桃是苏羡安去人家暖房里摘的,说实话口味算不得很好,但架不住这两天能吃到,就是个稀罕。
大家都言徐家是个大方敞亮人。
徐鹿鸣和姜辛夷笑笑,他们也选了一间温泉屋子,抱着徐鸿雁进去,给她换了泡温泉的短衣短裤。
小姑娘被他俩养得着实很肥,小腿和胳膊跟藕节似的一节一节的,白白嫩嫩,还肥嘟嘟的。
徐鹿鸣把孩子放在温泉旁,先让她的小jiojio适应温泉的温度,又从空间娶了些她爱吃的葡萄,让她自个取着吃。
看着她小jiojio晃着温泉水,手口不停地吃葡萄的样子,问姜辛夷:“咱绵绵这样,要不要给她减减肥啊。”
他看别的小孩好像不这样,心里有点担忧。
“不用,你闺女以后是要拉弓搭箭的,不给她把底子打好,她以后都拉不开弓。”姜辛夷换好衣裳出来跟父女俩一样,把腿伸进温泉里晃着。
在长丰县的时候,徐鹿鸣说带他来泡温泉就没泡成,现在总算是能把这个遗憾给了结了。
至于徐鸿雁,她的身体的力气是别人的好多倍,平时不多吃点,压根维持不住力气的消耗。
现在看着胖,不过是婴儿肥罢了。
一听没什么大碍,徐鹿鸣放心了,见女儿吃完一颗葡萄主动把手伸过去,让她吐自己手心里。
小姑娘摇摇头,伸出肥嘟嘟的手,吐自个手心里,张着有点葡萄汁的唇:“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做!”
徐鹿鸣被她逗笑,食指碰了碰她桃子一样的脸颊:“好,我们绵绵真乖!”
小姑娘把皮和籽吐到托盘里,看到徐鹿鸣和姜辛夷并排坐在一起,眼珠子咕噜一转,把脚从温泉里拿出来,光着脚踩在青石板上,来到徐鹿鸣和姜辛夷身边,对着他俩的脸颊,一人亲了一下,亲完还道:“爹爹,阿爹,亲亲。”
徐鹿鸣和姜辛夷那个尴尬啊。
平时亲的时候被她看到太多次,现在都学会主动做红娘了。
不过两人也没尴尬太久,孩子还小,让她知晓父母有爱,总比让她天天看父母吵架好。
两人接了个有爱但不缠绵的吻。
“哈哈哈!”小姑娘笑得可开心了。
“走,爹爹带你游泳去。”等小姑娘高兴够了,徐鹿鸣下到水里,教她如何自由泳。
小姑娘还没见过游泳,见徐鹿鸣在水里刨了几下,眼睛亮起,在岸边一个劲地鼓舞:“爹爹好棒!”
温泉池子比起游泳池子来说,还是太小了,徐鹿鸣比画了两下便把小姑娘也抱进水里,教了她一些诀窍:“绵绵也来试试。”
小姑娘刚开始不得要领,一个劲地在水里扑腾,后来慢慢掌握到一点诀窍,能游出一点点距离,兴奋得不行。
一直缠着徐鹿鸣玩。
她再有精力也只是个小孩,在水里扑腾了半个时辰,就累了。
姜辛夷再哄了她两句,她便头一歪,彻底倒在姜辛夷脖子上睡着了。
徐鹿鸣把她抱出汤池,放在屋里专供人休息的床上,给她盖上被子。
回到汤池的时候,姜辛夷已经脱了身上的衣服,整个下到水里,身上的肌肤在水汽的氤氲间,如玉般光滑润泽。
徐鹿鸣喉头发紧地下了水,姜辛夷游过来,手一点都不老实地在他身上摸着。
徐鹿鸣明知故问:“干嘛?”
姜辛夷笑着在他耳边说:“好大啊,老公。”
徐鹿鸣便一点都忍不了了。
“……”
徐鹿鸣在皇城司内部选好了正副指挥使,便把给他们加官的帖子投去了吏部,本以为吏部怎么都得驳一个回来,再从别处另外选一个人来。
没想到吏部这次很卖他面子,两个人都给他加了官印,没几天就把官服这些给送了来。
姜苏木第一次当官,第一次穿七品官服,别提有多激动了。
一拿到衣裳便回家穿给赵二娘他们看,赵二娘他们也欢喜。
虽然现在姜苏木只是个七品官,但只要当了官,努力些,在他七十岁退休前,能够走上五品官。
就能给自己重新立籍,让子孙后代,再也不用受奴籍的禁锢。
但吏部这次肯卖徐鹿鸣这个好,也是有条件的,御史台那边派了个人过来:“徐大人,别来无恙啊。”
徐鹿鸣见是先前找他调查卖官鬻爵案的御史,心里有数了,问道:“你们这是还没把案子破了啊?”
御史台的人叹气:“别提了,这伙人贼精,你先前提供给我们的那两个人,我们顺着他们查下去,刚把这条线上的人都给揪出来,正打算顺藤摸瓜去寻那院子,不知怎么就被人给发现了,现在所有线索都断了,这不又来找你来了。”
徐鹿鸣脑袋疼,先前那两个人也是他好不容易抓住一点线索给揪出来的,现在被御史台的人这样一弄,早打草惊蛇了,再想找到线索,怕是难了。
第102章
难也要做。
吏部那边因为这事儿人人自危,且开了春,马上就要春闱了,不把这事儿解决,新科进士无官可做,那可真是要把天下人的大牙都给笑掉。
徐鹿鸣想了想,朝御史台的人道:“行吧,你们先把这段时间调查的消息给我过目一遍。”
御史台的人没有拒绝,把徐鹿鸣带去了公房:“徐大人,这些资料你自己看就行了,切记不可外传。”
徐鹿鸣点头。
先前万无一失的事儿,都叫人给察觉了,保不齐哪个环节就出了卖官鬻爵的内奸,给人通风报了信。
在案子没有水落石出前,手上的资料越少一个人瞧见,办案的难度就要降低一分。
可徐鹿鸣一连在御史台的公房里看了几天资料,看得脑袋昏昏沉沉的,都没有从中瞧出任何一条线索。
升了职,他不用每天都去城门口报到,只需要在宫墙外的皇城史公房处理公务就行。
要不怎么说,人人都想当大官儿呢。
皇城史每天要干的事儿,只需要到公房点个卯,安排一下看守城门和宫门人员的值班表,有案子查案子,没案子整理整理情报,到了下午三点就能下班了。
这天,徐鹿鸣从公房出来,深觉得自己用脑过度,打算到付今夕的铺子给自己也订个药膳补补脑。
路上碰到一伙换了班的禁军,一脸兴奋地在说:“陛下这次不再坐以待毙,主动出击南下平叛,当真是做得好,安南那些乱军三两下就给平定了,把西南军的骨气都打了出来,这不,主动上书说,要把安南给收复!”
“我们大楚何时如此有种过,以前大家遇到战事,都是能缩就缩,现在居然都能主动请战了,照我说,就该打,狠狠地打回去了,有了安南的牛马,以后再与金人交战,也有底气。”
徐鹿鸣最近忙着处理上任皇城史遗留的烂摊子还有御史台的案子,倒把这事儿给忘了。
听着这些禁军滔滔不绝的话,他这才忆起,最近皇城司察子们报上来的消息,最多的就是安南平判大胜一事。
大皇子常年在京城,都没出征打过仗,压根就不懂如何养兵。
他在安南养的那支军队碰上西南军,一触即溃。
这原本也没什么,西南军可是正规军,要是连这群土崩瓦狗的军队都打不过,那才是丢人丢到姥姥家了。
可大楚自开国以来,一直都以休养生息为主,极少与别国交战,就算遇到金兵南下这种事,也是以防御为主。
西南军这一次进入安南,犹如蝗虫过境,把安南军杀得片甲不留之外,还把他们的血性杀了出来。
安南在前朝时,可是前朝的国土,到了大楚手里就被分了出去,大楚的国土比起前朝来少得可怜。
入伍的将士谁不想建功立业?
西南军自认自己没办法与蛮横的金人抗衡,收复燕云十六州,可他们进入安南,见此地草木丰茂,牛羊成群,军队又都是些乌合之众。
就起了收复的心思。
这两天朝堂为着这事儿都吵翻了天。
当然,这些都跟徐鹿鸣没什么关系,他一个皇城史还没有资格进到金銮殿去上朝,且他也不想去上朝。
每天六点准时开朝,官员们三四点就要起来准备,期间还不能喝水吃饭。在大殿出恭是一件极为不雅的事儿。
到了八点下朝也不能回家去歇息,而是回衙门处理公务,一直到下午三点才能歇息。
有那会钻营的,下午三点后,还要去别家串门子,走亲戚,这样一通忙活下来,每天睡觉的时间都不够,还当不到徐鹿鸣在城门口值夜班的日子呢。
徐鹿鸣只想升官,不想吃上朝的苦。
可通过这件事儿,他混沌的脑子骤然清醒过来。既然坐以待毙理不出头绪,何不如主动出击?
陛下主动出击一次,就把西南军的血性给杀了出来,卖官卖官,说白了,就是得有人去买官嘛。
与其去查朝中哪些人是靠银钱买的官儿,改的阙薄,还不如他们主动找个人,放出风去想买官,看看那些人能不能接触上来。
只要把这人插了进去,等人混进那能买官的院子,他们寻着踪迹不就能把这些人给一网打尽了嘛!
徐鹿鸣越想脑子越活跃,连禁军们发现了他的身影,纷纷跟他行礼,他都没有看见。
其中一个禁军发现了徐鹿鸣的不对劲,等他走远后,小声与旁边的禁军说:“誒,你们听说了吗,这个新皇城史可能挣钱了,对手下也大方,你们说,我们这个月的俸钱,这位新皇城史能不能给我们涨一点。”
城门口的城门费也不是收来肥皇城史的腰包的,而是要给禁军发俸禄的。
从前的皇城史要贪,还要给大皇子筹措军费,每月发到禁军手中的俸禄少得可怜,时常还要国库补贴。
虽说看守宫门的禁军时常能从进宫的官员手中拿到点打赏银子,但俸禄这个东西,谁会嫌少呢。
另外一个禁军摇头道:“谁知道呢,有些官儿在没当上大官前,对手底下的人可好了,一旦当上大官儿,说变脸就变脸,这个新皇城史只要不跟原来的皇城史那样克扣我们俸禄,我们就该烧高香了。”
“说得也是,财帛动人心,皇城史每天入账的城门费不计其数,这么大笔钱,就没有人不心动的,这个皇城史的秉性如何,且还有得看呢。”
这些话徐鹿鸣走远了并没有听到,出了宫墙旁的公房,他又遇到个难题。
这个探子找谁去做好呢?
随便找个人肯定不行。
人家能把这事儿实行得这么周密,肯定会把买官之人的底细打听得一清二楚,随便找的人底细禁不起探查。
原本姜苏木就不错,有他和姜辛夷在背后,想必卖官的人很想把他们也拉下马,可坏就坏在徐鹿鸣给他许官了。
现在上哪儿去寻一个身份背景都禁得起查,还不缺钱,能拿出银钱买官的人?
“你娘也真是的,给你娶这样一个媳妇也就罢了,竟然还限你一个月内,在京里找份正当活计当差,我们这样的,哪个衙门肯要?”
“我媳妇怎么了?我就喜欢她那种嫁过人的!你们不许在外头胡乱编排!”
一道熟悉的声音传来,徐鹿鸣寻着声音望过去,见吕宗昊在一个酒馆,正对着一群狐朋狗友们神情激动地嚷着。
可他那群狐朋狗友压根就没有把这话放在心上,一副油盐不进的样子:“你要喜欢嫁过人的,你纳她为妾就是,何必娶她为正妻,现在京里不少人都笑话你呢。”
“笑话就笑话呗,日子是过给自己看的,不是过给别人看的。”吕宗昊满不在乎,他要是娶个名门望女,人家发现他不能生,到时候两家结为仇敌,那才叫满京城丢人。
他的狐朋狗友们手一摊:“那你现在怎么办?上哪儿去找活儿去。”
吕宗昊不说话了。
那日,他被吕夫人教训了一通,吕夫人回来也愿意给他去谢家下聘,但条件就是以后他得收心,不许在京里闲混了,管他去衙门里做书吏也好,还是去守大门也好,总之就得找份安生的活计干着。
文书之类的活儿,凭吕宗昊的钱财与他爹的官儿,如何寻不到。
可吕宗昊也要脸,他要真从这般底层的活儿干起,他在京里还有什么脸面?
正想着,徐鹿鸣从街对面走了过来,透过酒馆的窗户,朝里头笑着道了声:“要帮忙吗?”
这会儿刚申时,酒馆外头的阳光正浓烈着,他这一脑袋一探进来,半个身子都沐浴在阳光中。
看上去带了丝神性的光辉。
吕宗昊一瞧见徐鹿鸣,就跟那溺水之人瞧见浮木似的,激动得一把抓住他的手:“要!”
徐鹿鸣现在是皇城史了,不说与他个指挥使那样的大官,与他个指挥,长随、察子之类的官儿,让他能够回去跟他娘交差就很不错了。
徐鹿鸣进了酒馆,吕宗昊的狐朋狗友们全往边上挤,把最大的位置留给他。
他们虽是京城里的纨绔,但他们这些纨绔也知晓,哪些人是得罪得起的,哪些人是得罪不起的。
别看皇城史官儿不大,可他手上有实权,能调动皇城司的七千亲兵,还能指挥禁军,把他惹了,他们回家准没好果子吃。
何况,徐鹿鸣在皇城司当副指挥使的时候,就把他们捉起来打过一回了。
他们的爹娘包括吕宗昊的爹娘,连个屁都没放,还去给他赔礼道歉来着。
现在他官儿更大了,更得罪不起。
徐鹿鸣向来不摆官架子,今天有事找吕宗昊,脸上扬起和蔼可亲的笑容,对着吕宗昊的朋友也是一副和颜悦色的态度:“大家都不要拘谨,我就是来讨杯酒喝的,都放松一点。”
众人都是被徐鹿鸣先前打过一回的人,压根就不信他会如此好心,他态度越好,越是叫这些纨绔子弟害怕。
有个家里官儿不是很大,纯粹就是吕宗昊他们的狗腿子,实在受不了要跟徐鹿鸣坐一桌的压迫,干脆直接下了桌子:“我……我想起我家里还有事,吕兄,今日就不奉陪了!”
说完,便一溜烟跑了。
他一走,其他人也跟看到希望似的,全都站起来纷纷说自己家里有事,没一会儿功夫,全跑没影了。
徐鹿鸣和吕宗昊都没当回事儿,没有旁人,他们还更好谈事儿呢。
人一走光,吕宗昊小声地问徐鹿鸣:“徐大人肯在皇城司里为我谋个官儿。”
徐鹿鸣很爽快地一口应下:“可以啊,原皇城史下台皇城司里清了一批人,现在不少位置都空着,我能举荐你来我们司里,当个察子。”
吕宗昊别提有多激动了,端着酒碗的手都在颤抖:“徐大人,感谢的话都在酒里,我干了,你随意。”
徐鹿鸣与他碰了碰杯,抿了一口,道:“我看择日不如撞日,今日我就带你回皇城司去入值。”
“好啊!”吕宗昊本就喝了不少酒,方才那一海碗的酒下去,脸粗脖子红的,拉着徐鹿鸣就从桌子上站起来。
现在把入值的事儿办好,晚上就能给他娘交差了。
徐鹿鸣带着吕宗昊回了皇城司,用最快的速度给他办理了察子的入职。
吕宗昊拿着察子的碟子,别提有多开心了,当察子好啊,察子就是个暗探,压根不能在人前宣扬自己的身份。
他这既能给他娘交差,还能每天继续像现在这样闲晃,两全其美!
“谢了,徐大人,以后你有事儿,尽管吩咐我便是。”吕宗昊拿着碟子,对着徐鹿鸣道了声谢,便要离开了。
徐鹿鸣赶紧拉住他:“别以后,我现在就有事吩咐给你。”
“啊?”吕宗昊傻了傻眼。
他不是来皇城司当混子的吗?
徐鹿鸣立马把他要办的事说了说。
吕宗昊酒都吓醒了,哆嗦道:“这么大的事儿,徐大人让我一个人去干?”
“能者多劳嘛。”徐鹿鸣拍着他肩膀,一个劲地夸,“我第一次见你就觉得你骨骼清奇,是个干大事的料,你看看你,这不马上就要去干大事了,这事儿办妥了,以后京里得有多少人夸你啊。”
“徐大人说笑了,我就是个废物,还请徐大人另请高明吧。”吕宗昊不上徐鹿鸣的当,这种事儿,他爹都不敢掺和到里头,何况徐鹿鸣交给他的事儿,很容易把他全家都折进去。
徐鹿鸣指着吕宗昊手中的察子身份碟子,笑了笑道:“可是吕公子,你已入了我皇城司,此事,由不得你了哦。”
吕宗昊脸色瞬间一白。
他就说他和徐鹿鸣之间还有过节,徐鹿鸣今天好说话得不像样子。
原来是在这儿等着他。
上当了,上大当了!
徐鹿鸣看着吕宗昊如丧考妣的脸,安慰他:“不要那么悲观嘛,往好了想,你这不也是在帮你爹干活嘛。”
这案子一天不水落石出,吏部的官员每天都要被上头责骂。特别是像吕宗昊他爹这样的,日日都要进宫上朝,上朝还站在前排的,不被骂惨才怪。
“你想啊,你要是把这事儿办好了,以后回家你爹夸你,你也有份正经活计能给你娘交差,能娶谢姑娘了,谢姑娘过门,见你如此有勇有谋,跟外头的纨绔子弟不一样,是不是更加钦佩于你。”
别说,吕宗昊真有些触动,在吕夫人去找谢诗瑶前,吕宗昊私下表明过自己的心意,奈何谢诗瑶一直没有点头。
他知晓谢诗瑶无非就是担心他跟翟正杰一样,是个三心二意的,今日说喜欢她,明日也能休了她。
可他真不是这样的人,他吕宗昊要对一个人好,就是掏心掏肝的好。
吕宗昊神色挣扎道:“你若能保证出了事,不把我家牵扯进去,我就干。”
吕宗昊有分寸,平时他在外头如何顽劣都行,只要他家人没事,天塌了,都有人给他顶着,但若是他把自家也搭了进去,大罗神仙来了,也没人救他。
“我保证!”徐鹿鸣立马起誓,“我就是负责查这个案子的,你现在又入了我皇城司,如若出事,你是替我皇城司办案的,一点都不会牵连你的家人。”
吕宗昊放心了:“行吧,那你告诉我,我接下来应该怎么做?”
徐鹿鸣在他耳边低语了一阵,提醒他:“这事儿,在案子没有水落石出前,切记,天知地知,你知我知,不能让第三个人知晓。”
吕宗昊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他还想今晚就回去跟他娘交差呢,接了这事儿,这交了差,不就有第三个人知道了。
都怪他,喝酒误事,误上贼船,现在想下去也下去不了。
“……”
“今儿天气真好啊!”
把事情交给吕宗昊之后,徐鹿鸣难得伸了个懒腰,看天也明了,水也清了,那那都很舒服。
他甚至还很有闲心在空间里替绵绵缝了个兔毛书包。
上次在温泉庄子,吕夫人和谢诗瑶一商量完事情出来,他和姜辛夷便找她把族学的事儿说了说,吕夫人哪有不应的。
立马拍板,二月初八是他们吕家族学开学的日子,让他们只管把人带去。
这几天他和姜辛夷已经跟小姑娘说了要去上学的事,小姑娘一点抵触心理都没有,一听要天天跟吕嘉钰待在一处,兴奋得很。
每天都盼着快点去吕家族学。
因着大楚纯白色的兔子少,徐鹿鸣也没有做太扎眼的白兔毛书包,做的银灰色的,好看又耐脏,很适合小孩子。
本以为这样好看的书包,肯定会引起家里人的欢喜,结果他把书包带回去,家里人不仅没有欢喜,还全都愁眉苦脸的。
徐鹿鸣问:“这都怎么了?”
赵二娘叹息道:“我们上京来,就是来带绵绵的,现在绵绵大了,去读书一读就是一天,下了学,又有你们带,我们每天闲在家里,都不知晓干什么好。”
徐老大也说:“人家都说上京来享福,享福是享福了,每天不是睡了吃,就是吃了睡,有个孩子带,我们还能帮着带带孩子,现在孩子去读书了,家里又没个地种,闲得腰酸背痛的。”
这话不假,常年下地干活的人,突然一下清闲下来,全身都不舒坦。
杨秀莲和钱慧芳倒是还好,有苏羡安这个大儿媳在,每天带着她们逛园子,听戏喝茶的,偶尔还带她们做手工,宅子里这些活儿,就够她们使了。
徐老大他们不行,宅子里的那半亩地压根就不够他们使的。
这倒是徐鹿鸣没想到的。
晚上,徐鹿鸣跟姜辛夷商议了一下:“你说,要不我们再置个宅子,做个暖房,让爹和二叔他们打理暖房如何?”
先前徐鹿鸣还愁京里的冬天冷,想在京里置个炉子,入了冬才发现,京里的宅子都有置暖墙的。
好些会操持营生的家里,冬天都有利用暖墙种菜,少的自己吃,多余的便卖出去,多少也是个进项。
正好,徐鹿鸣老是从空间里拿反季节蔬果出来,家里有个暖房,也有出路。
姜辛夷没有意见,只是道了一句:“用京里的宅子做暖房会不会太奢侈了。”
“奢侈也没法子啊。”徐鹿鸣苦笑道,“总不能让爹和二叔他们天天坐马车出城去种地吧?”
别说远处,就姜辛夷那个皇庄每天进进出出的都很麻烦,要是遇到个事儿,不能及时回来,一家人得急死。
姜辛夷点头:“行吧,我有空看看哪儿有便宜又大一些的宅子,最好是那种空了很久,够爹他们折腾的就行。”
拿来种地的宅子就没有必要置那么好了,地段之类的都不重要,主打地方宽,好开垦就行。
姜辛夷又问:“那我娘他们怎么办?”
解决了徐老大他们的问题,也得解决赵二娘她们的问题。
别看杨秀莲她们现在每天跟着苏羡安吃吃喝喝挺高兴的,要不了多久准腻。
要她们跟常年住在京里的贵夫人们那样去参加这个宴会那个宴会的各种交际,也太不现实了。
徐鹿鸣想了想道:“你觉得我们皇城司在开办个手工活外包的活儿如何?”
姜辛夷疑惑:“嗯?”
徐鹿鸣与他说:“我接手了皇城司才知晓,我们皇城司还要负责给禁军发俸禄,就城门口收得那点城门费,够给几个禁军发俸禄的。”
徐鹿鸣在公房的时候就算过账了,不贪,每个禁军能拿到手的只有三百文。
三百文放在西北那地儿,自然是够了的,可是放在寸土寸金的京城,吃几顿早食就没了。
徐鹿鸣打算把禁军的俸禄涨到五百文,这样加上国库那边补的,如何都够他们在京城使了。
当然,能够把国库那边补发的银钱给一并覆盖了更好,这样才能显出他这个新皇城史的能耐来。
他可不想像前任皇城史,在这个位置上一坐就是十几年。
正好,他整理皇城司卷宗的时候发现,京城的底层妇女和夫郎们,大部分都是没有活儿干的。
想要挣钱,只能如浆洗胡同那般,去接别人的脏衣服洗。
京里的高门大户家都是雇着有仆人的,能有多少脏衣裳给他们洗。
徐鹿鸣想到他前世在福利院的时候,福利院的妈妈们偶尔就会去接一些厂子里外包出来的手工活儿来给他们做,挣得不多,但勉强糊口总成的。
像五六十年代的糊火柴盒,不知道养活了多少个家庭。
姜辛夷好奇道:“那你打算外包些什么手工活呢?”
徐鹿鸣跟姜辛夷耳语了几句,姜辛夷的眼睛亮了起来:“你这个想法倒是不错,且做出来也能卖个高价,做手工的人也不至于做一天都挣不来几个钱。”
说完,姜辛夷含笑看着徐鹿鸣:“老公,你现在越来越厉害了!”
徐鹿鸣被姜辛夷夸得脸红,都不好意思告诉他,他最开始想省事做火柴来着,可是想到这里有火折子,还有火石,又没人抽烟。
谁会这么吃力不讨好去买火柴来使。
最后琢磨了一圈才有现在这个想法,虽然工艺要比糊火柴盒难做了,但工价高,能让底层妇女夫郎们在家就能赚到银钱,比什么都强。
且因为工艺是拆开做的,这些妇女、夫郎们压根就不知晓自己做的是什么,等东西做出来高价卖给京里的高门大户们,也不用担心他们会因这个是底层人做出来的,嫌弃而不买账。
因为,他们压根就想不到这样高档的物什会出自普通人之手。
第103章
“嚓嚓嚓——”
徐家宅院的石桌上响起此起彼伏的锉刀声。
赵二娘、杨秀莲、钱慧芳以及家里的一众下人全在此处,每人手中拿着把锉刀按照徐鹿鸣交给她们的模具,打磨着木头。
每个木头上都有徐鹿鸣拿墨汁画好的印记,照着印记拿锉刀一点点地把模具的模样打磨出来,并不是很难。
这导致赵二娘产生了怀疑:“小鹿,如此简单的东西,当真五文钱一个?”
徐鹿鸣正拿着一个赵二娘她们打磨好的模具,拿颜料上着色,闻言笑道:“当真啊,娘,你们做起来累手不?”
赵二娘摇头:“这有个甚累的。”
钱慧芳也说:“这比起刺绣来要把脖子垂得低低的,轻松多了。”
杨秀莲也夸:“娘年纪大了,眼睛也不好使了,手也糙,针线活是做不了,但一天做几个这个还是行的。
徐鹿鸣见她们每个人都能适应,满意地笑了。他这个外包的手工活弄出来就是造福京都的底层妇女、夫郎的。
若是像纺织、刺绣这种挑工具、挑手艺的活儿,不知道又要将多少人拒之门外,就跟他的初衷违背了。
杨秀莲的手在木头上雕琢着,看着这个圆圆的小木头在自己手中变成各种齿状,也跟赵二娘产生了一样的担忧:“就这么个简单的玩意儿,五文钱的手工费,会不会开得太高了。”
来京城前,她想象不出儿子在京里当官是何种模样,来了京城她见儿子从风里来雨里去守城门的小官,变成了坐在公房里勾勾画画的大官,心中自是欢喜。
再一听赵二娘她们说,徐鹿鸣上了京是如何利用皇城司这个便利赚钱的,脸上别提有多得意了。
可徐鹿鸣让她们做的这个东西,不当吃不当喝的,且这样小小一个也不知晓有什么用处,她也想不出这玩意儿能有什么用处。
她只在心里悄悄算了算账,用锉刀把模具上的齿状雕刻出来再打磨光滑,只需要一个时辰,这还是因为她们手生,若是做熟了,手脚麻利的妇人半个时辰就能做出来。
一天下来,怎么也能做五到十个,这就二十五文到五十文了,一月下来怎么也有七八百文到一两半钱。
看上去不多,可京里奴仆的俸禄才五百文,浆洗衣裳的妇人夫郎,一月累死累活也不过三五百文。
徐鹿鸣这活儿不用去伺候别人,还不用常年跑到水里,来拿活儿的人,不知晓会有多少。
这若是卖不出去或者卖出去收不回手工费,她怕儿子连底裤都亏掉。
徐鹿鸣笑道:“娘,你们就放心吧,这东西我做出来是要卖好几百两乃至上千两的,我还怕工费给低了呢。”
一开始徐鹿鸣定的工费是十文钱来着,后来姜辛夷给他算了笔账,一个十文,一人每天的工钱就是五十到一百文,一月下来就是一两半到三两。
如此高的俸禄,京里也只有各大衙门、司的文吏、书吏们有。
当官的没了拿高俸禄的优越感,百姓们做手工活就能挣到比苦力还多的钱,城中的奴仆和苦力傻了才会继续干自己的老本行。
全都来抢手工活做了。
京里还不乱套。
无奈,徐鹿鸣只好把工费砍了一半。
“几百两到上千两?”杨秀莲举着手中的圆木片,诧异不已。她想不出这东西做什么能卖出这样的高价。
徐鹿鸣最近也学坏了,就是卖关子不说这玩意儿是用来做什么的,只笑道:“是哩娘,所以你们不要担心我挣不挣得回本,一定要大力多力地帮我做,我做一个这玩意儿,要成百上千的这个小木片,大的,上万都需要。”
杨秀莲被徐鹿鸣的描绘说得咋舌,她对这些也不懂,看儿子胸有成竹的,知他心里有成算,怕自己多嘴坏了他的计划,便不再问了。
倒是无所事事的苏羡安瞧着徐鹿鸣给木片上色的模样,好奇地问道:“这东西做出来,还需要上色吗?”
徐鹿鸣颔首:“上完色会好看不说,也能把价格卖得更高。”
徐善学最近在专心为科举准备,每天大门不出二门不迈的,苏羡安也不好前去打搅,正好他没嫁人前,苏敏中有请过人教他绘画,对这些也不陌生,便问徐鹿鸣:“要不要我帮忙?”
“大嫂能帮忙再好不过了。”徐鹿鸣正愁成千上万的木片靠他一个人上色太为难了,见苏羡安感兴趣,赶紧教他,“把这些颜料按照木片上的编号填进去就行。”
“这倒是简单。”苏羡安一听,立马就会了,选了一个颜色专挑这个编号填色。
徐鹿鸣见他干得有模有样的,便没再关注了。
苏羡安填了一会儿,突然问徐鹿鸣:“这个填色也是五文钱一个吗?”
他看着他一口气填出来的二十几个,那一天做上个成百上千的,还不发大财了。
徐鹿鸣哭笑不得:“要真按大嫂这样算的话,那我可真要亏个底掉了,填色比起雕刻打磨来要简单一些,且颜料也是我们自个出,一文钱二十个。”
苏羡安算了算,他方才一刻钟内填了二三十个,一个时辰下来,怎么着也有上百个,快一点两百个也不是没有可能。
他道:“如此说来,跟娘她们雕刻打磨的价钱差不多。”
徐鹿鸣颔首。
苏羡安又道:“可是锉刀伤手,好些女子、哥儿爱美,不一定想使锉刀,来填色正好,又能陶冶情操又能挣钱。”
徐鹿鸣笑了笑,他倒是没这个想法,只是工艺有这个需求罢了。
不过苏羡安说得也有道理。
穷人家的孩子早当家,有些孩子还没学会走路呢,饭菜都会做了。
少不得就有那黑心肝的父母会压着孩子做活儿赚钱。
他打算后面发活的时候,让手下们都注意一点,有那种带着孩子拿活的,就尽量给他们派填色这种稍微轻松一点的活计。
下午,姜大年还有徐老大徐老二他们去看暖房回来,瞧见院里忙碌的一大家子人。
徐老大笑着问道:“要不要我们也来帮忙啊。”
他方才在他们背后看了一圈,不就是用锉刀把木头上的齿状削出来嘛,简单得很。
徐鹿鸣手上的活儿已经到了收尾工作,闻言摇摇头,笑着问他们:“爹,二叔,木兰给你们找的宅子满意吗?”
“满意,如何不满意。”有活儿干的徐老大,整个人的精气神都不一样了。
姜辛夷给他们找的宅子,是一座位于西城的一间荒废的四进院,占地面积足足有六亩。
里面除了墙垣还完好,其他东西全都朽掉了,因为地段太差了,修缮好了也没人会来这种地方居住,便一直空着。
姜辛夷买下来后,叫人把里头废弃的瓦片砖石全都清理掉,只空出可以种植的地儿。
三人商量好了,一人两亩地,怎么都够他们折腾了,何况木兰还让他们用还完好的屋子试着种点冬天吃不到的菜。
一下就把他们的斗志激了起来。
杨秀莲见到徐老大还沾着点泥的鞋底就骂:“叫你到京城来享福都不会,就放不下你那亩庄稼,看看你把家里地板埋汰的。”
徐老大讪笑着不吭声。
徐鹿鸣笑笑并不掺和父母的斗嘴。
“……”
汴京,贫民窟。
临近傍晚,该是家家户户都升炊烟的时候,这里却没有一户人家有动静。
无他,住在这汴京城里,连柴禾都需要银钱去买。
他们若是有买柴禾的银子,也不至于住在这种地方了。
于是贫民窟的人都很有默契,晚上不开火,只有早上的时候,煮一大锅粥水,稠的供外出的男人们吃饱了好找活儿挣钱,稀的就留给在家无所事事的妇女夫郎孩童们勉强饱腹,吊着命不被饿死就成。
往日,大家都习惯了这种生活,也没觉得这样的日子有什么。
今日,常年住在贫民窟的万娘子却是有些受不住地掉下伤心的眼泪来。
二月,万物复苏,不冷不热,正是一年里最好过的时光,但对贫民窟的人来说却是最煎熬的一段日子。
冬天,因着过年,京里的高门大户们为了彰显自己的善良,多多少少都会给他们这些贫民窟的人发些米面粮油。
遇上那种善心特别好的人家,还会把家里拆换下来的棉被给予他们。
因此冬天他们这些住在汴京城里的穷人日子并不难过。
反倒是春天,天气反复无常,一会儿热一会儿冷,很容易生病。且京里的富贵人家认为他们已经挺过最难熬的冬天,便不会再对他们施以援手。
他们想要活下去,只能出去找活,可汴京城就这么大,贫民窟的人又这般多,找活哪是那么容易的事儿。
好不容易从汴京城里的码头找到份扛大包的活儿,也得跟一众人抢。
今儿抢到了有钱吃饭,明儿没抢到便只能饿着肚子。
万娘子今日格外难过是因为她的闺女生病了,烧得很严重,可家里却连一个铜子也拿不出,别说是去看病,就算是去医署讨份一文钱的桂枝汤也做不到。
她把全部希望寄托在外出找活干的丈夫身上,期待丈夫能带个一文半文的回来,让她能带闺女去医署看病。
可今儿不巧,她丈夫外出什么活儿也没有寻到,别说是铜子,连明日下锅的米都没有带回一粒。
万娘子当场就没控制住情绪地崩溃大哭起来,埋怨丈夫:“你怎就不能使使劲,把前头的人挤掉,哪怕是扛上一个麻袋,一个麻袋也好啊!”
扛上一个麻袋就有一文钱,有这一文钱她就能带着闺女去看病了。
她丈夫万良忙活一天,一个活儿都没抢到,心情本就低落,回来被媳妇这么一数落,心里也不得劲:“我倒是想使劲,可今早我就喝了碗水出门,身上半分力气也没有,人家一推就把我给推到了,我再使劲能使得过人家吃饱了饭的?!”
没有银钱给女儿治病,万娘子心里正是难受的时候,再被丈夫这样一说,那股火气蹭地一下冒了起来:“你这是埋怨我没给你吃饱饭咯!”
“我倒是也想给你吃饱,可是你看看咱家穷得连个老鼠窝都没有,你叫我拿什么给你填饱肚子!”
他们这些住在城里的又不像城外的百姓,还能去一些无主的山林里挖些野菜树皮饱腹。
他们所有的吃食来源全都寄托于丈夫身上的那一把子力气。
万良开春后,找的活儿本就不多,万娘子倒是想给他吃饱,可万良不带钱粮回来,她能拿什么东西给他吃饱呢。
“说来说去,你不就是嫌我没本事了嘛!”万良叫万娘子如此一说,心里也恼火。
今年开春不知晓怎么回事,往年的运船如织般往城里运,今年却只有寥寥几只船,这么点活,哪够汴京如此多的劳苦百姓抢的。
万良觉得自己能够在这么点活儿里头抢到一次两次的,已经很不错了。
结果还是得不到妻子的谅解。
万娘子愤恨地咬牙:“好你个万良,你说话怎如此没有良心,我要是嫌你,我当初会嫁给你吗。”
万良冷笑:“你当初嫁给我,还不是因为你家没法子了,你爹死了,你娘带着你活不下去,只能来求助于我,假使你爹还在,你会看得上我吗?”
“这才成婚几年啊,你就整天对我眼睛不是眼睛鼻子不是鼻子了,不管我有没有拿银钱回来,你有给过我一个好脸色吗?”
万娘子简直不敢相信她听到了什么,她最亲的人怎么能这样说自己,说她娘。
“不给你好脸色怎么了,你是不是觉得你每天挣那仨瓜俩枣的,你还很得意,有本事的男人早就带着妻女过上好日子了,只有像你这样没本事的男人,才会让妻女顿顿挨饿。”
“对,我就是嫌你了,早晓得你是这样的男人,我当初跳河也不嫁给你!”
“你终于说实话了是不是!”
只有最亲的人才知晓刀子往哪儿扎最疼,夫妻俩吵起架来一点余地都没留,都想把对方往死里捅。
所谓贫贱夫妻百事哀莫过于此。
“巷子口有人发米发鸡蛋了,每个人都能领一斤米两个蛋,大家赶紧去啊,去晚了没领到可别后悔。”
正吵着,屋外传来一道突兀的声音,夫妻俩立马停止了吵架,都不曾分辨这声音是真是假,身体下意识地就往巷子口跑。
万娘子细心,注意到那传话的人说的是一人一份,都跑出房门两步了,又折身回来,把她双颊烧得通红的闺女也给抱上了。
夫妻俩本以为他们跑得已经够快了,可是来到巷子口,前面还是排起了长长的队伍。
就这样,夫妻俩都感觉庆幸,因为就这眨眼的功夫,他们身后的队伍已经一眼见不到头了。
想比起他们身后的队伍,他们这个位置很靠前了。
前头是真有人发米和鸡蛋,就这一会儿功夫,夫妻俩就见着好几个相熟的人提着米和鸡蛋往回走的。
他们眼睛都瞪直了的同时,心里也升起股期待来。
他们家有三口人,就是三斤米,六个鸡蛋,省着吃,够他们一家三口吃上半个月的了。
有这半个月的时间做缓冲,怎样都能在城里再找到一份活计,今年活下去的希望又大了一分。
这样想着,队伍很快就排到了夫妻俩,他们见发米发鸡蛋的是一对穿着锦衣华服的小夫夫。
边上围着几个人高马大,一看就很有力气的家丁护院之外,还有一大群穿皇城司铠甲的亲兵。
知晓这是一对大官夫夫,他们招惹不起,尽量把脖子缩得低低的,露出一副谦卑讨好的姿态,尽量不惹人生厌。
徐鹿鸣和姜辛夷见到这些看到他们就变得畏首畏尾的百姓,也没多说什么,按照流程办事。
先给他们手上点了一抹不易洗掉的红色颜料。这是防止他们领了一次又在后头冒领,让一部分真正需要粮食救命的百姓反而得不到救助。
而后再有徐鹿鸣拿出小圆木片与他们说:“我们皇城司最近开办手工活外包业务,做一个这样的小木片给五文钱的工钱,明日到皇城司领活的,还每个人给一个鸡蛋。”
万良夫妻俩愣愣地看着徐鹿鸣手中的小木片,就这么个小玩意儿,弄一弄就给五文钱?还给鸡蛋?
骗人的吧?
这两个大官看上去也不像傻子啊!
“这是你们的米和鸡蛋。”姜辛夷不管这两人在想什么,在徐鹿鸣说话的时候,快速地把他们一家三口的米和鸡蛋准备好,递了出去。
“谢谢。”万良很快便把那些有的没的抛之脑后,管他是真是假,先把今天的米和鸡蛋领到手,填饱肚子再说。
至于明日的事,明日再说。
倒是姜辛夷在看见万娘子手中抱着的孩子,在他们走的时候,道了一句:“你孩子在发烧,我是个大夫,如若不介意的话,我给她扎两针。”
万娘子看着姜辛夷熟练地从衣袖里取出银针和几个药瓶。
那药瓶都是琉璃做的,锃光瓦亮的,一看就值老多钱了。
万娘子相信没有人愿意拿这么贵的东西,来害她们这种不值钱的穷人命。
“谢谢,谢谢,谢谢大人大恩大德。”她赶紧将孩子递过去,见姜辛夷一点都不嫌弃她孩子身上的衣服脏,把她抱在他那一看就价值不菲的华服里,沾着药瓶里的药水,在她孩子的胳膊上施针。
末了,还从衣袖里掏出个细腻如玉的陶瓷瓶,又给她孩子喂了些瓶中的药水。
万娘子当即就从地上跪了下去,淌着眼泪不停地磕头感谢。
万良见状也跟着跪了下去,跟着妻子一起感激地磕头,他们就这一个女儿,因着家里太穷,也不打算再生了,这要是连这个孩子都保不住,就真没活下去的盼头了。
“你们要跪便跪,别给我磕头。”施针要好一会儿,姜辛夷不喜被人这样对待,道了一句。
夫妻俩顿时便跪着不敢再动了,静静等姜辛夷施完针,把孩子归还给他们,又给了他们一个细腻的陶瓷瓶:“烧退了一点,晚上可能还要反复,你们晚上再喂她喝点这个药水。”
“誒,好好好。”万良抱着孩子,摸了摸她额头,见果真没有方才那般热了,心头大喜,万娘子接过药水瓶,看女儿脸色好了不少,也松下一口气。
拿着他们的物什,让开了在后头等着领米和鸡蛋,已经等得不耐烦的队伍,往家赶。
经过这么一遭,两人早把方才吵架的事儿,抛之脑后,而是商量起徐鹿鸣方才说的话:“她爹,你说,那位大官人说的那个木片的事,是不是真的?”
万良也不晓得,只凭感觉:“我觉得人家恁大个官儿,今天又发出这么多米和鸡蛋,肯定不会闲着没事儿干来蒙骗我们,不管如何,明儿去瞧瞧也好。”
万娘子起了心思:“说是领活儿还给发一个鸡蛋呢,那活儿我看着挺好干的,若是我也能做,省得你天天说我不给你吃饱饭!”
“咋还置气嘛,我都不计较你嫌我没本事了。”万良挨着万娘子低声哄了哄,“咱现在有吃食了,赶紧回家给妞妞熬点吃的,这生着病,不吃东西咋熬得过嘛。”
万娘子本还想跟万良说两句她说自己嫁给他是别有用心之话,闻言,把这些话都吞回了肚子,火急火燎地回到家生火烧水。
虽然大家约定了每天只开一顿火,但今晚全巷子都领了粮食,必定有人忍不住煮吃食的。
今晚开了火,明早不开也一样!
“……”
与贫民窟这样的巷子有相同场景的地方还有不少,只是其他地方就不是徐鹿鸣和姜辛夷带队了。
而是杨兴和姜苏木他们。
虽然大家都对皇城司新开办的外包手工木活表示怀疑,但看在今天领到粮食的份上,不少人都愿意明天去皇城司探探究竟。
徐鹿鸣和姜辛夷发完万娘子他们所在的这条巷子,便打道回府了。
来发粮食其实也并不是为了宣传手工活,而是徐鹿鸣最近整理皇城司进出城的消息,发现今年开年因为打仗,不少粮商都把粮食运到南方去卖了。
想大赚一笔。
来京城的粮商少了。
百姓们没有扛大包的活儿可干,吃饭都成问题,未来一段时间粮食可能还会涨价。
不提前给他们发一点救济粮,这个春天他们怕是难熬了。
只是这样的事儿报给朝廷,等朝廷空出手来管理,只怕是都饿死一大批人了。
正好,徐鹿鸣要宣传外包活儿,他便在空间里种了一批稻谷,借着宣传的名头给这些苦难的人,一人发了一点粮食。
不多,但够他们挺过这个难关。
马车上,姜辛夷调了杯润嗓子的药茶,吹了吹,直到水温不烫了,这才把杯子递给徐鹿鸣,他今天说话太多,嗓子都哑了:“经你今天这么一宣传,明儿你们皇城司怕是都要叫人给挤爆,你的木片有那么多吗?”
徐鹿鸣喝了口水,暖到了心里,哑着嗓子点头:“我用空间做了很多,后头,也可以把木片外包出去,他们自己出木头做一个,我给十文钱。”
“这倒也行。”姜辛夷便没再多说了,看着徐鹿鸣的喉结,心疼地摸了摸:“别说话了,嗓子不疼啊?”
“疼。”徐鹿鸣眼睛水汪汪地看着姜辛夷,说实话,他咽口水都在疼。
但他还是把姜辛夷的手拉过来:“你一心疼,我就不疼了。”
第104章
翌日,皇城司果真如姜辛夷所料,天还没亮就叫人给围得水泄不通。
虽然大部分的人都对徐鹿鸣所说的削木片就能挣钱的活儿存疑,但在城里到处都找不到活没钱吃饭的情况,大家秉持着试试又不吃亏的想法都愿意过来看看。
何况领活儿还给发一个鸡蛋呢。
对贫民窟的百姓来说,鸡蛋就是他们为数不多的荤腥,早上吃一个,能管一天的饱,很珍贵的。
万娘子和万良两人也在人群中。
昨夜,他们的女儿果真如姜辛夷所说,后半夜又起了热。
两人拿着姜辛夷给的药瓶把药水喂给女儿喝了,没多久,孩子身上的烧就退了下去,后半夜的时候身上彻底不烧了。
今早天还没亮,孩子就醒了,说她饿了,要吃东西。
两人忙不迭地煮了鸡蛋给她吃,听她说鸡蛋真好吃,像吃肉一样,还要让他们也跟着尝尝,没有一点口齿不清晰,不妥的地方,两人皆大喜过望。
像他们这种常年住贫民窟的,见过太多发烧烧死的人,也见过很多侥幸活下来的人,却成了个什么都不懂的傻子。
相比起后者,那还不如死了呢,至少还能期待孩子下辈子投个好胎,也好过她在世上受苦受难还要受世人嘲笑。
好在老天保佑,让他们遇到了贵人,有贵人出手相救,才让他们的孩子得以平安无事。
等孩子吃完东西累了又睡着了,两人把她安顿好,忙不迭地就赶来了皇城司。
不管贵人说的话是真是假,就冲他们把自家女儿救活这份恩情,就算把他们骗去挖煤,他们都认了。
时下汴京城里的常住人口有百万,如此多人不可能靠城外砍伐的那点树木就能供暖,煤就成了至关重要的供暖物。
一到冬天,煤价大涨。
但挖煤是项苦活累活,一个不慎,还会把命填进去。
没有人愿意去干挖煤的活儿。
煤窑掌柜正常招工招不到人,就会拿高月钱高报酬打着别的名义诱拐。
徐鹿鸣的活儿这般轻松,不是汴京城的百姓不愿意相信,实在是被骗怕了。
好在徐鹿鸣真没骗人,
酉时一到,皇城司白班的人一来换班,打开司门,从里面一箩筐一箩筐地搬出上千筐拿小布袋子装好的木片。
钱贵等人带着人在人群中维持秩序,姜苏木拿着册子,一个个登记,与他们说注意事项。
“每个小布袋子里都有二十个小圆木和一个模具,一把锉刀,和一个检验你们模具是否削得合格的木板。”
“你们只需要把小圆木削成模具的样式,再把小圆木卡在这个木板中间空的地方,只要能够严丝合缝地卡住,就意味合格了,切记,不能大了,也不能小了,大了小了,我们都是不给钱的。”
大家聚精会神地听着。
听到要把木头削得给木板中间的空隙严丝合缝才能结钱,都觉得好麻烦,但随即脸上又露出轻松的笑容来。
越麻烦越能证明这事儿是真的!
特别是万娘子夫妻,他俩来得早,就站在姜苏木不远的地方,姜苏木说的话,他们听得一清二楚。
对于削木头还有讲究,夫妻俩一点都不意外,五文钱一个的活儿,要不讲究点,对得起这个价钱吗?!
夫妻俩踮起脚去数他们前面排队的人,眼中都流露出迫不及待想要领活的急迫来。
既然这活儿是真的,哪怕只领一次,他们也想快点领完活回去把钱挣了。
好不容易把前面的人都给盼走了,到了夫妻俩,姜苏木还要跟他们说。
万娘子胆子大一些,大着胆子道:“大人,规矩我们都清楚了。”
“好。”姜苏木也没多言,问了问他们的名字地址,登记在册,递给他们两个布袋子,“这是你们的活儿。”
万娘子惊喜万分地接过布袋子,从来都是她男人挣钱,想不到,有一天她自个也能挣钱了!
原本拿了布袋子就该走人的,可第一次挣钱的万娘子怕自己做不好,坏了规矩,会得罪贵人,又大着胆子多问了两句:“大人,这木头我们削坏了,要赔偿吗?”
姜苏木有点意外,这还是第一个问这话的人呢,先前那些领了活儿就走了。
他想起徐鹿鸣给他交待的话,道:“这第一次念你们还不熟悉,可以允许有十个坏的,但若是超过十个,下次来领活儿,可能就不会给这么多了。”
毕竟徐鹿鸣也是要赚钱的,可以给他们试错,但总不能二十个,一半以上全是坏的,证明了这个人不适合干这个,还无条件让这个人领活,那不是傻嘛。
万娘子一听,干好了这次,下次还能领,满心欢喜道:“我知道了大人,我们会小心不把木头弄坏的。”
姜苏木笑了笑,给他们指了指旁边:“拿着小布包,就能去一旁领鸡蛋了。”
夫妻俩拿着布袋到一旁领了鸡蛋,带着领鸡蛋时手上又被抹了一点绿色的颜料回到家。
早上才煮了鸡蛋,喝了一点煮鸡蛋水,夫妻俩都还不饿。
见女儿还安稳地睡着。
两人一点都没闲地在布袋子里的小木头和模具拿出来,照着模具拿锉刀,一点一点地削着。
没使过锉刀的夫妻俩,刚开始使起锉刀很不适应,但他们生怕把小木头削坏了,拿不到工钱。
毕竟一个木头就是五文钱呢。
两人都干得很小心,仿佛他们手上拿着的不是木头,而是金子。
尤其是万娘子,她沿着木头上墨汁画出来的痕迹,削出一个模具印子来,就拿检验的木板对一下,看看能不能卡进去。
大了还能一点点打磨,小了就完全没有办法了。
由于干得太小心,一早上过去,两人也才干出四个来。
但到了下午,可能是干熟了,胆子也大了起来,他们甚至还学会了分工合作,先由万娘把墨汁外的轮廓削掉,再由万娘子一点点地沿着轮廓打磨成与木板严实合缝的状态。
原本四十个小木头,他们需要五六天才能削出来的活儿,第三天下午,就全部做好了。
除了有两个他们不小心弄坏的,其余的全是好的
两人忙不迭地拿着三十八个小木头跑到皇城司结账。
还是那天领活的地方,他们到的时候,周围没有一个人,但有个记账支了张桌子坐在那里。
两人小心翼翼上前,万娘子咳嗽一声,自己给自己壮了胆子:“请问这里是给这个活儿结账的吗?”
记账的人点了点头,问清楚他们的名字登记好,又把他们做好的木头全检查了一遍,确认没有问题后,从桌子下面掏出一贯钱来数了一百九十文给他们。
万娘子接过钱的时候,手都在抖,她挣钱了,她真的挣到钱了!
钱一落到她手里,她激动得连话都说不出来了,唇一直抖。
还是万良见状,把钱都收了起来,她这才从那种能挣钱的巨大惊喜中回过神来,不好意思地问记账的人:“我听说,结了工钱,还能领活,我们……我们这样的还能领吗?”
“当然可以了。”记账地把他们做的木头扫进一旁的笸箩里,从身后拖出个全是小木头的箩筐,问他们:“你们这次要领多少?”
万娘子诧异:“还能自己决定?”
记账之人点头:“只有干得好的人才能自己选,你们第一次做,只坏了两个,已经非常好了。”
万娘子想了想,他们现在有一百九十文,省着点用,这个月都不用饿肚子了。
但钱这个东西谁会嫌多呢,现在有活儿做的时候不赶紧做,等到找不到活干的时候来后悔吗?
但她也怕领太多,后面皇城司的人收够了小木头,不收她手上的了,于是道:“那就再来一百个?”
一百个差不多五六天就能做完,时间短不说,届时他们还能挣出五六百文来呢。
有这样一笔钱,足够熬过这个春日了,到了夏日,天气热,好多晒人的活儿其他人不愿意干,招他们去干,
这不今年又能挺过来了。
记账的麻利地给万娘子两人的布袋子装了一百个。由于数量多,把他俩的布袋子都撑得鼓鼓囊囊的。
记账的不得不把里头的锉刀和木板取出来:“下次你们来交活儿,还要再领的话,可以不用把锉刀这些带来了。”
万娘子惊诧:“还能再领啊!”
这活儿究竟要干到什么时候去。
记账的按照徐鹿鸣的吩咐,一眼一板地说:“我们这活儿常年招工,一年四季都要人,你们若是会木工,也能自己伐树做成小木头的样子,勾好墨汁,一个也是五文钱,若是自己出木头做成模具的样子,一个就是十文。”
万娘子和万良两人咋舌,不太明白皇城司如此大手笔收这么多小木头去做什么。
不过这活儿既然能够长期领,对他们来说就是件好事儿。
提着小木头回家的时候,万娘子瞧着街边有卖麦芽糖的,想到女儿自生下来就没吃过几回糖和万良商量:“当家的,要不给妞妞买串糖吧。”
万良一路都沉浸在他们两人三天赚了一百九十文,且这活儿还能长期做的喜悦中。
以前他一个人干活,累死累活一天下来也才十几文,最好的时候也不过二三十文。
住在这样样都要钱的这汴京城,养活三个人真的太苦太难了。
现在万娘子也能帮着挣钱了,他肩上的担子一下轻了不少,对未来也有了几分憧憬。
听到万娘子的话,他从喜悦中回神,笑着道:“也别只给妞妞买,你也买串吧,你也有好多年没吃过糖了。”
万娘子看着那飘着香甜气息的麦芽罐子咽了咽口水,但还是摇了摇头:“算了,糖是小孩子吃的东西,我们大人吃多了还会得蛀牙,不吃也没什么。”
一串麦芽糖三文钱,两串就是六文,她吃了,不给万良买,她心里有愧,可是买三串就九文钱花出去了,太奢侈。
万良知她心里所想,推着她往麦芽摊子走了走:“没事儿,你买一串,我俩分着吃,现在你也能挣钱了,就当是你请我的。”
万良如此一说,万娘子心里那种花钱的愧疚感好了许多,安慰自己就当是自己挣钱了,给自己庆祝的,走到麦芽糖摊子豪气地要了两串糖。
心想,回去之后她要更加努力地挣钱,总有一天,他们一家三口能一人吃上一串糖。
“……”
随着发出去的小木头陆陆续续回收回来,来领活的每个人都拿到了自己相应的工钱。
来领活的人越来越多,大街小巷到处都是锉刀声。
徐鹿鸣也更忙了,要想把这东西卖出高价,他必须把这东西送到皇帝面前,得到皇帝的认可,还得允许他在城中建造一座这样的高楼才行。
建楼的地方,他都选好了,位于汴京城除了皇宫外的中央地段。
正好那片是一处废墟,价格很好谈,徐鹿鸣几乎没费多少银钱就拿下了。
可怎样见到皇帝是个问题。
找太子?他又不是太子的门客,总不能携恩图报吧,姜辛夷给他治腿,纯粹是姜辛夷想治才治的,又不图他什么。
找九皇子?算了吧,现在好多人都以为他是九皇子的人,他再这样一巴上去,那还不得直接把他绑九皇子船上,万一九皇子夺嫡失败,他这官儿还不得做到头。
因为想这事儿,晚上和姜辛夷办事的时候,他有好几次都分了神。
姜辛夷不爽地踹了他好几脚:“还做不做?不做就给我滚去睡觉。”
“做做做。”徐鹿鸣吃痛,安抚地亲了亲他,冲刺几下,待姜辛夷彻底舒服后,也不出来,搂着他,帮他理了理混乱的长发,把自己的顾虑说了说。
姜辛夷余韵过后特别喜欢躺在徐鹿鸣怀里温存,闻言,抬起汗涔涔的额头,捏了捏他脸颊:“就为这事儿冷落我,你是不是忘记你夫郎是做什么的了。”
徐鹿鸣叫屈:“我哪有?”
不过叫姜辛夷如此一说,徐鹿鸣想起来了,姜辛夷给皇帝治病,隔三岔五会进宫给他把脉。
见到皇帝的次数比皇子们还多。
如此一想,徐鹿鸣搂住姜辛夷,在他身上各种亲:“好木兰。”
姜辛夷被他亲得唇角带笑,但很快又止住了,板起脸:“别叫我。”
“老婆。”徐鹿鸣很快又唤了个称呼,吻也从脖颈吻到了胸前。
姜辛夷舒服地哼了两声,但还是抬腿打算踹开徐鹿鸣。
徐鹿鸣眼疾手快地捉住他的脚踝往自己后腰一放,人也跟着向前冲。
姜辛夷喘息两下,撇开脸:“少给我来这一套。”
徐鹿鸣亲了亲他,把他抱了起来,抱得姜辛夷搂他脖子的手都受不住,亲昵地问他:“舒服吗?”
姜辛夷全身上下的力气都叫徐鹿鸣给耗尽了,抖着手捏了捏他的腰,好奇:“你一天天哪来这么多的牛劲?”
徐鹿鸣趁他说话的时候又吻住他:“不知道,天生的吧。”
姜辛夷推他:“不来了。”
“木兰,好木兰。”徐鹿鸣撒娇。
姜辛夷:“……我没力气了。”
徐鹿鸣:“那你别动,我来动。”
他不知晓别人的老婆是怎样的,反正他老婆每次都会配合他,不会叫他一个人劳累,就爽得头皮发麻。
姜辛夷央不过他:“最后一次?”
“嗯。”徐鹿鸣嘴上应着,却连先前他走神的次数都补偿进去了。
“……”
有姜辛夷出马,事儿很快就办好了。
徐鹿鸣立马在城中选好了地方,叫了人过来,按照他画的图纸起了高楼。
因为这楼建来又不住人,大小也只有一间屋那么大,再有徐鹿鸣经常利用空间帮忙。
建得那叫一个快,不到一个月的时间就建起一座三十米的高台。
大楚除了皇宫里的建筑,就没有比这个还要高的楼层了。
因此这座高楼修建到二十米的时候,就引来了不少人的注视。
大家都好奇徐鹿鸣究竟要建个什么?
但徐鹿鸣的嘴可严了,不管谁来问都不说,包括他的家人也不说。
高度达到三十米的时候,众人的好奇心已经被吊到顶点。
三十米啊,城墙的高度也才二十六米,究竟是什么东西能够引得陛下竟然同意一个小小的皇城史在城内建如此高的高楼。
因着这事儿朝中还讨论过两回。
大家都怕皇帝学那些昏君,建什么问仙台,登仙阁,劳财伤民。
皇帝得了姜辛夷的话,也跟徐鹿鸣一起学坏了,笑而不语地让大家放心:“众位爱卿请放心,这高台不仅不会劳财伤民,反而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大好事。”
这让大家更好奇了,究竟是什么东西,居然要建高楼来利国利民。
但皇帝不说,找徐鹿鸣那群手下谈话,也问不出个所以然来。
且徐鹿鸣真没劳财伤民,建高楼的银子都是他自个掏的,大臣们商量了几日就把这事儿放下了。
转而在朝堂说起另外一件事来:“陛下,这次春闱的主考官可有心仪的人选?”
四月,马上就要春闱了,而春闱的主考官还没有推举出来,这明显不行。
往年,国政有九皇子把持,春闱的主考官都是九皇子的人,其他人就算有这个心思,也不敢提。
但今年不一样,今年皇帝重新掌朝,这春闱一事,肯定不会再由着九皇子胡来,大家都不禁起了心思。
当了主考官,今年这一届的新科进士都将是他们的门生,会尊称他们为了一生老师,以后有出息了,也会念及这一份香火情。
在朝为官者,今朝要风得风要雨得雨,说不得明儿就沦为阶下囚了。
多一分人脉,就多一份保障。
皇帝近来身体在姜辛夷的调理下,越来越好,消渴症的那些病症已经轻到几不可闻。
雄心壮志回来。
上次西南军请命收复西南的事儿,他答应了。
西南军也不负他所望,在安南一连打了好几场胜仗。
只是因为安南地形复杂,丛林居多,毒虫蛇蚁和瘴气也多,好些安南军钻进丛林里就寻不到了,可能还需要花费不少时间收复之外。
太子和九皇子最近都很安分,姜辛夷还给他送来一个能让他被歌功颂德的物什,他心情好得很,主动开口道:“众位爱卿都有些什么人选?”
底下大臣开始各抒己见,也有胆子大的毛遂自荐。
皇帝听了一耳朵的人名,好些都不认识。也是,他不临朝多年,朝中臣子一茬一茬地换,他能认识才怪。
他下意识地就想起原来掌朝时那些忠臣,这一想就想到苏敏中身上。
苏敏中原来身为礼部侍郎,这春闱一事交给他再合适不过。
不过他现在去了工部,工部和礼部办的事儿都不一样,且他现在还只是一个小小的主事,任春闱主考官明显不合适。
皇帝在底下大臣中转了一圈,目光放在吕尚良身上,这也是一位跟随他多年的老臣。
而且油滑得很,在苏敏中他们都被九皇子的人各种贬的贬,斥的斥的情况下,他能够明哲保身到现在。
足以证明他能力不错。
虽然吏部出了卖官鬻爵案一事,还没有查清,但皇帝愿意信任他。
就算吕尚良跟卖官鬻爵案有牵扯也没关系,等新科进士出来,正好让他这个皇帝看看,他们如何安置这些官员。
于是在底下七嘴八舌举荐人的时候,皇帝突然道了一句:“吕爱卿,这次春闱主考官,就由你来担任吧。”
此言一出,朝中寂静。
大家争了一番,没想到让吕尚良给争了去,全都向吕尚良投去羡慕嫉妒的神情。
在场姓吕的官员不止吕尚良一个,因此一开始吕尚良并未想到自己。
还是他身旁的人拉了一把,他才反应过来,啊,居然选他?
他连自家儿子都教育不好,教得好个鬼学生!
他走出队列,正要出言拒绝。
“铛铛铛——”
一阵美妙的声音从殿外的门口传了进来。
这声音不似寺庙的大钟那般沉闷,反而是编钟那种令人心旷神怡,听在人耳朵里非常舒服的奏乐。
众位大臣听了一会儿,全都诧异地向门口看去,发出吃惊的声音:“何人在宫墙内奏乐。”
这话刚一出口,立马就有人反驳:“不对,不对,编钟的声音传不了如此远。”
其他宫殿距离上朝的这个宫殿还是有些远的,想把编钟的声音听得这么清晰压根不可能。
何况这声音一听就是从很远很远的地方传来的,循声音望出去,明显就是宫墙之外。
其他人更好奇了:“宫墙外有人奏乐吗?究竟是何等乐器,能把声音传播如此之远!”
整个大殿议论纷纷。
皇帝看着他们好奇的样子,哈哈大笑:“众位爱卿不是好奇那高楼究竟是做什么的吗?不如一同随朕前去观看。”
说完,他还朝一旁吩咐:“福喜,把东西端上。”
“是。”福喜公公笑着应承,让手下两个太监把物什端出来。
大臣们心神一震,难道那高楼之上的物什是一件能传千里之远的乐器?
他们眼神一错不错地向那两个太监退下的位置看去,来了,来了,期待已久的谜语,今儿终于能揭晓了!
在大臣们的注视下,那两个太监如芒在背地跑去勤政殿,把那件物什给取了出来。
但令大臣们吐血的是,物什上盖着厚重的红布,没有任何一个人瞧得出红布下藏着的是什么。
他们又齐齐向皇帝看过去,心中愤愤,陛下这也太坏了,都这个时候了还给他们卖关子!
作者有话要说:
哇,想多写一点的,但时间不够了。[爆哭]
帮基友推个文文,感兴趣的可以去看看。
《给诡异文反派冲喜后》by云初棠
林倦天生怪力,一朝穿越,成了书中给大反派陆俨洲冲喜的炮灰男妻。
陆俨洲,顶级豪门掌权者,本是天之骄子,奈何遭人暗算,全家惨死,含恨而终,死后堕为世间最恐怖诡异,结局时更是除掉主角团,毁灭世界。
穿来时,反派已遭人暗算,一病不起,新婚当夜,躲藏在暗处的诡异蠢蠢欲动,只等时机到来,给陆俨洲最后一击。
不料当它们显出身形,本该软弱可欺给它们当养料的林倦双眼微眯,转动拳头——
砰!!!
一只,两只,……,有一个算一个,诡异全被砸进地板。
刚吃了一口点心的林倦一脚踩住叠叠乐诡异,意犹未尽:“这么不经打?”
冲喜很成功,陆家给的太多,林倦主动售后,每日跟在陆俨洲身边保驾护航(划掉)吃喝玩乐,顺便替人解决解决诡异,不亦乐乎。
约定之日到来,成为诡异界新大佬的林倦正要拿出离婚协议,被黑气缭绕的触手缠住。
男人嗓音低沉,语气危险而暧昧:“倦倦要用完就丢吗?”
☆受力气很大超级能打,全书武力值TOP,攻一开始是普通人,后期会觉醒前世身份,黑化但只想和老婆贴贴
☆轻松爽文,勿考据
第105章
高楼一修好,徐鹿鸣立马让人把他这段时间在空间里打造好的东西搬上顶端,一点一点地调试好。
于是这日清晨,不敢说全京城的人都听到了奏乐声,但至少大部分的人都听到了。
有人好奇这声音的来源,纷纷从屋里走出来,循着声音找来。
东西还在调试阶段,每调一下,音乐声就会响一响,不一会儿,高楼底下就围满了人。
百姓们纷纷仰着脖子朝高楼上看,在看到高楼上架起了一间屋那么大的琉璃,琉璃里还放置着两个正在跳动的长条,不禁七嘴八舌地问:“这是个什么物什?怎从未见过?”
倒是有那读过书识过字的,眼尖,瞧见琉璃里除了会跳动的长条,还用字围成了一个圆,主动把这些字给读了出来:“子丑寅卯辰……”
“全是时辰……”这人读完,一副恍然大悟的模样,惊喜地叫嚷:“这物什定然是用来看时辰的!”
被他这么一解释,周围的百姓也回过味来:“是不是以后到几时,这奏乐声就会如更夫敲锣那般响几下啊?”
“那这也太便捷了,往后不用出门,在家听声音就知晓现在是个什么时辰!”
“如此,今后我上值,再也不用担心睡过头,到衙门里被上官责罚了。”
“哎哟,这新来的皇城史心肠就是好,不仅不剥削我们,现在还在城里给我们整出这般便捷的物什,望老天爷保佑他能一辈子坐稳皇城史这个位置。”
百姓们知晓高楼的用处后,非但没觉得不妥,嘴里全都是夸赞。
大楚看时辰的物什,只有刻漏、日晷等物,都是大户人家才能用得起的。
寻常百姓,要么就自己看日头估摸,要么就等到入夜听更夫敲锣,要么就自己点一炷香来计时。
不管哪一种都不方便,也不准时。
有了这高楼,准点报时,往后他们做什么,只要听到声音就知晓到哪个时辰了,这不比他们自个估摸便捷?
事实也确实如这些百姓所料,徐鹿鸣修建的就是一个可以报时的钟楼。
修这个钟楼的目的,除了方便城里的百姓看时辰之外,也是为了更好地宣传他接下来要做的生意。
高楼上的大座钟徐鹿鸣在空间里已经测试组装过千百回,这会儿再组装就简单很多,很快,时辰就被调试好了。
皇帝也带着一众好奇的大臣从宫墙里走出来,来到钟楼底下。
一听皇帝来了,先前还围在钟楼底下瞧稀奇的百姓,呼啦啦一下全散开,在禁军们层层围住的道路外,齐齐跪地山呼:“万岁!”
皇帝挥挥手,让他们平身,目光看向钟楼顶端,见上头果真如姜辛夷所说,四面都用琉璃建筑而成,每面琉璃里都镶嵌十二时辰和两个指针,每个指针指到哪个时辰,哪个时辰就会发出好听的奏乐声响。
他心里满意得不行,对着身后的一众大臣笑道:“诸位爱卿现在看到这高楼,可还觉得此物劳财伤民?”
“这……”
大臣们早在过来之前就听附近的百姓议论了一嘴,这会儿来到这高楼下,见到那琉璃框里挂着的十二时辰,若是再不知晓此物作何所用,就白读那么多年书,白当这么多年官了。
全都有些哑然。
能够准时报时的物什有多重要不言而喻。远的不说,就说他们处理公务。
说是申时下值,那也是遇到太阳好,日晷能够准时的情况下。
若是遇到阴雨天,没有太阳的日子,准头就得自己估摸了。
更别说,有时候他们的公务还得出公房去办。比如城门是戌时落锁,他们看的刻漏感觉自己出城一趟,能在城门落锁前赶回来。可是皇城史看的刻漏比他们的提前个一柱半炷香的,就会提前落锁。若是没有提前准备好夜间进城的通行证,就得在城门外被关一夜。
再比如,有时候皇宫和朝廷要举办祭祀等活动,跟百姓说好,辰时不能出现在街面上。可有些百姓看日头,感觉已经过了辰时,便出门来做活,结果看到街面上一群大臣,吓都要吓死了。
有了这个能准点报时的钟楼,以后再遇到这样的情况,便都可以避免。
有那反应快的臣子,脑子一转,对着皇帝就是一顿夸:“陛下英明,有了此物,以后晨钟暮鼓将会更加准时,百姓们日出而作日入而息的作息也会更规律,这确实是一件利国利民的好物!”
当然也有臣子持不同的意见:“陛下,日晷和刻漏都多有不准时的时候,此物臣等虽不知晓是如何建造而成,但它的准确性,还有待验证。”
皇帝今天心情委实不错,对着这些不管是一头夸的臣子,还是保持怀疑态度的臣子,始终一副龙颜大悦的模样。
他等这些人议论了一阵,哈哈大笑道:“这个就得让把此物做出来的徐皇城史来给众人解惑了。”
他道了一声:“徐皇城史。”
“臣在!”徐鹿鸣立马应声。
他在皇帝来钟楼前就带着人从钟楼上下来恭迎了。
这还是他第一次见皇帝,在皇帝与众位大臣说话的时候,偷偷打量了好几眼,见他果真如姜辛夷所说,是个有点威严但还算慈眉善目的中年人,心里的惧意少了几分。
应完声后,落落大方地走到众位大臣面前,与他们解释道:“诸位大人,这高楼上的大钟全由牙轮运转,只要牙轮不停,楼顶的时辰都是准时的。”
牙轮大家都清楚,地动仪上就有这玩意儿。他们好奇:“那这牙轮你又是如何保证它不会停的?”
徐鹿鸣没有回答,而是转头对皇帝躬身:“陛下的钟摆时辰也有些不准了吧,卑职再给陛下调试调试。”
皇帝今天来看钟楼正是为了此事,颔首道:“也好。”
福喜很有眼力见地把东西端上来,徐鹿鸣上前揭开红布。
大臣们对这个蒙着红布的物什好奇已久,全都把目光投了过来。
即使通过今天这事儿和刚刚的对话,他们已经大概猜到,这红布底下怕也是一座能够计时之物。
可红布一揭开,众人瞧见里头那座跟高楼上一模一样,只是比例小了许多的座钟时,还是惊诧了一瞬:“这物什还能做成这般小巧的?”
徐鹿鸣笑:“当然可以,只要工艺能够达到,随身携带都不是难事。”
他一边看着钟楼上的时间,一边给皇帝的座钟调了调,很快,两个座钟的时间保持了一致。
恰好,这么长时间过去,又到了一个时辰。钟楼上的钟准时发出好听的奏乐声,皇帝的座钟钟摆也跟着摇晃,发出清脆悦耳的铃铛声。
“时间完全对上了!”
“这中间指针跳动的频率也一样,中间还有小刻度,这小刻度是不是就是几时几刻啊,妙,实在是妙。”
“有一个此物,放在公房里,岂不是就能随时知晓时辰了!”
“不止放在公房里看时间,赶路放在马车上也能随时知晓时辰,可以根据时辰调整路线。”
“如此一说,对打仗也有利处,能更精准地发兵收兵,号令手下。”
大臣们见状,纷纷对着皇帝的座钟各种惊诧,各种观摩,不一会儿就七嘴八舌地把这座钟的用处发挥到淋漓尽致。
说实话,他们对高楼上的座钟不是很感兴趣,毕竟这玩意再稀罕它也就是个死物,只能放在各个城池的中央地段,谁人都能看,谁人都能瞧。
稀奇一阵也就过去了。
可是陛下这个座钟就不一样,模样不是很大,放在公房,摆在马车里,甚至是安置在自家都是可以的。
能变成自己的私有物,走到哪儿都能带着,即使不在城里也能随时看时辰,这才是他们所感兴趣,所稀罕的。
不少大臣在瞧皇帝的座钟时,心里就已经有了想法。既然徐鹿鸣能做一个这样小的送给陛下,那再做一个这样的“送”给他们应该也不是什么难事吧。
听了一耳朵吹捧的皇帝如何不知他们的所思所想,想到姜辛夷跟他说的话,悄悄压了压脸上的笑意,板着脸开始赶人:“行了,既然都瞧过稀罕了,大家也该各自回衙门处理公务了。”
“是,臣等这就回去处理公务。”
大臣们还对皇帝的钟摆有些恋恋不舍,他们还想知晓这钟摆和钟楼上的大钟是如何能自己走动的呢,奈何皇权大过天,他们再有好奇心,也只得按捺住,先回了衙门再说。
“恭送陛下,恭送诸位大人。”徐鹿鸣恭恭敬敬地把这一大堆的人给送走了。
目送他们浩浩荡荡远去的背影,心里对自家老婆的崇拜到了顶点,他只让姜辛夷把东西送给皇帝,让皇帝同意他建造高楼即可,可没让姜辛夷办其他的事情,没想到姜辛夷居然能说动皇帝亲自替他站台。
简直太了不起了!
相信,要不了多久,这些大臣都得纷纷跑他这儿来购买座钟。
“……”
“徐大人,留步啊。”
“徐大人,我家大人有请。”
“徐大人,我家大人设了宴,想请你过去喝一杯。”
不出徐鹿鸣所料,他处理好钟楼的事务回到皇城史公房,屁股都还没有坐热,就有一大群人找到他这儿,说什么都要请他喝酒。
徐鹿鸣如何不懂他们的意思,但他毕竟是卖方,且这玩意儿又不是很稀有,若是真去吃了酒,就把这群人都给得罪了。
他笑着道:“诸位大人的好意,我心领了,如果诸位大人是为座钟而来,不如下午下了值,随我去一趟皇城司。”
他如此一说,这些纷纷请他吃饭的人不再强求,一心等着下午下值。
下午申时,今天刚装好的钟楼准时响起好听的奏乐声。
众位大人立马搁下手中纸笔起身。
今天他们听了一天这个声音,对到哪个时辰,响几道声音已经了熟于心。
有那见不得下属偷懒的上峰,甚至自动根据时辰监督起了下属们的公务,让一些平时懒懒散散的官员,一下提高了不少处理公务的效率。
也有那对自身要求比较高的官员,会根据钟楼的钟声,安排好今天一天的事务,哪个时辰做哪个时辰的事,一下就让他的生活节奏变得有规律起来。
总之不管如何,钟楼运作的第一天,大家都很满意。
因此徐鹿鸣邀他们到皇城司谈座钟一事,不少官员都愿意卖他这个面子,一下值就赶到了皇城司。
徐鹿鸣也不负他们所望,一把人给引进皇城司,他就让手下们将司里的座钟全都抬了出来,笑着对他们道:“诸位大人请看。”
林林总总,各式各样,大大小小,一共好几百台座钟一摆出来,大家全都看傻了眼。
他们以皇帝的那台座钟为鉴,以为座钟只有那一个造型的,没想到花样如此之多,且每个都工艺精美,有花开富贵,有高山流水,有花草丛林,有观音送子,有松鹤延年……
总之看得人眼花缭乱的。
有人问徐鹿鸣:“徐大人,这些座钟,都……都可以售卖?”
徐鹿鸣笑道:“是的,众位大人尽管看,看上哪台,只管搬走就是,价钱一律好说。”
这些座钟就是徐鹿鸣批发出去的手工活。他把每个样式的座钟在空间拆分成无数个小块,让大家以手工活的形式做出来,再用榫卯结构拼凑而成。
不然,一个座钟用木头整体雕刻而成,一个工人一个月也雕不出来一座。
尤其是那种超大型的落地钟摆,没有一年半年的工期别想完成。
这样使用榫卯结构,不仅能让普通百姓挣到钱,也方便了他们更加快速地完成座钟的生产,从而达到量大管饱,多多挣钱的目的。
两全其美!
大家看完造型精美的座钟,对座钟的运行还是很好奇:“徐大人,这座钟是如何走动的呢?”
徐鹿鸣不再藏着掖着,寻了一台座钟亲自给他们示范:“每个座钟里都有一个可以带动牙轮运转的发条,每条发条运转的时间有七天之久,七天之内都可以让人扭动发条让座钟一直运转,如果忘记了时间时钟停了也不要紧,城中的钟楼会一直报时,让家中下人带着座钟到钟楼底下调时间即可。”
怕钟楼里的时钟禁不住风吹日晒,里头的发条齿轮等物,徐鹿鸣都是用钢铁做的,起码几百年内不用担心它会损坏。
至于几百年后,相信以古人的聪明,肯定已经弄出比钟楼更好更精准的计时器了。
随着徐鹿鸣的讲解,大家很快就了解完了座钟的运转,对这种工艺新奇,造型精美,还能计时之物,更加喜欢。
有人担心这样精美的座钟价钱会很贵,毕竟除了一些静态的座钟,徐鹿鸣还做了不少动态的,就好比那个鸟语花香座钟,上面的鸟和花都会动,看着就很美轮美奂,向徐鹿鸣问道:“徐大人,这样一台座钟多少价钱。”
徐鹿鸣笑着对他道:“张大人,看在你我的交情上,这台鸟语花香,你三百两就能拿走。”
“多少?!”
张大人怀疑自己听错了。
他不是嫌贵,而是觉得这也太便宜了吧。在京城三百两能做甚?吃几顿饭,买几身衣裳就没了。这样一个工艺精美,还能随时看时辰的座钟,竟然只要三百两!
“买了!”张大人都不用回去跟夫人商量,直接就掏银子定下了。
“我们也买了,徐大人赶紧给我们结账,我好带回去给我家人瞧瞧稀奇。”大家一看张大人买这么精美的才三百两,见自己看中的,还不如人家手中的呢,价钱肯定也不贵,也纷纷掏出银子要买。
还有的觉得既然会动的才三百两,他们为何不能买个会动的,遂放弃了这些静态的,转而也跟张大人一样,选起了那些能动的,更精巧的。
输人不输阵。
几千两银子他们掏不出,几百两银子他们还拿不出吗?!
徐鹿鸣为了能把座钟卖出高价,着实花了不少巧思,反正座钟都要上发条,上齿轮的,他便也在座钟上的装饰品上也装了一点,使得它们能够稍微动一动,有的还能模仿出声音。
“这个好,我要这个,结账!”
可把这些大人们给看稀奇了,纷纷慷慨解囊地将一座座漂亮又好看的座钟搬回了家。
徐鹿鸣在城里立了那么高一座钟楼,一个时辰响一次的声音就是一次活字招牌。
再有这些大人拿回家的精致小座钟,可把他们家里头那些夫人小姐们也给稀罕死了,纷纷嚷着,她们也要买。
“你们男人是你们男人的,我们女人是我们女人的,你们男人要出门办公,我们女人不外出郊游么?有了这钟,我们也好看着时辰往城里赶不是。”
何况,内宅夫人、夫郎们时常要带孩子,这孩子哪个时辰吃饭,哪个时辰睡觉,哪个时辰读书写字,都是需要看钟的。
就一个钟摆在家里,哪里够使。
大人们想着一个钟也不是很贵,也就夫人夫郎们的一件首饰钱,纷纷点头:“买买买,你们喜欢看着买就是。”
夫人夫郎们,还有小姐哥儿们买钟就不似大人们那般纠结了,他们看中即下单,有些还专挑好的贵的买。
像徐鹿鸣做的唯一一个超大的落地钟,就叫一位极为富贵的夫人买了去,不为什么,就为下次在家里举办宴会的时候,把这钟端出来,听众人一句吹捧。
还有的小姐哥儿嫌弃皇城司这边上的色难看,没有他们自己涂的好,要买纯色的回去自己上色,摆在家里或者送给亲朋好友都好。
不用上色,徐鹿鸣还省一道功夫了呢,哪有不应的,叫人特意空了一批不上色的时钟出来,专供这些小姐公子。
这些小姐哥儿们也是会玩,买几个小的,聚会的时候,大家一人手里持一个上色,结束的时候,看谁上的色好看,谁得头彩。
在这群人的带动下,京城很快就掀起了一股买钟热潮,谁家要是没有一两个钟,都会叫人笑话。
在这场轰轰烈烈的热潮中,只有吕家始终没有动静。吕夫人出门参加别人的宴会,瞧着别人家的座钟,馋都要馋死了,但她男人一直不为所动,她不禁生气地问:“人家都买了,你为何不去买?存心想让咱家丢人不是!”
吕尚良现在哪里管得了这个,那天他本想拒绝当春闱主考官一事,结果被这钟声一打搅,拒绝的话没说出口,事后这事就被打为了板上钉钉,想赖都赖不掉。
他现在每天想考题和卖官鬻爵案的事,想得头晕脑花的,哪有时间去买这个破钟。
是的,吕侍郎悄悄恨上了一口钟,尤其是京里那个每天白天都会响的钟楼,一听见那声音他就莫名其妙地烦躁。
他板着脸道:“京里的时髦咱家回回都赶,这次不赶也没什么,我不管别人家如何,咱家不许出现一口钟!”
吕夫人被噎了个满喉,气恼道:“行,不许出现就不许出现,你现在瞧不上这钟,过后要是又瞧上了,你可别后悔!”
吕尚良信誓旦旦地保证:“你放心吧,我绝不会后悔!”
“……”
京里的时钟生意一走上正轨,徐鹿鸣便把这些事全都交给下属去处理,他则要去负责一件,更大更重要的事情。
接绵绵放学。
自从把小姑娘送去吕家族学上学之后,徐鹿鸣和姜辛夷忙得一次也没接过她。
小姑娘可能被赵二娘她们带习惯了,知晓他们忙,没有哭闹过一次。
就是她刚进族学的时候,族学的厨娘不清楚她的饭量,她第一次到食堂吃饭,没吃饱,捧着饭碗又去找厨娘,要再来三碗!
厨娘看她已经吃了三碗了,以为小孩子说笑话,怕她吃撑了难受,没敢给她盛。
小姑娘以为学堂不给她吃饭,要让她天天挨饿,在族学里大哭了一场。
把吕夫人都惊动了,后来知晓她是没吃饱,将她单独带到家里招待了一次,
小姑娘啃了一个肘子,又刨了两大碗饭,还吃了一点饭后点心和水果。
吕夫人了解完她的食量,在食堂给她准备了个大碗,还跟其他人一样,一顿三碗的量。
这次小姑娘终于能吃饱了,每天都开开心心地。回来还跟他们说学堂里的夫子也好有意思,跟阿爹一样,会讲小故事。
就是……
徐鹿鸣刚从吕家族学接到徐鸿雁,见她的丫鬟,又把学校里的琴给抱了出来,头疼道:“又扯坏了。”
小姑娘重重点头:“嗯!”
她还嘟囔:“好不经扯,轻轻一碰就坏了!”
吕家族学什么都教,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算学算筹,徐鸿雁其他都能学好,唯独让她弹琴,她碰一回,琴弦坏一回。
坏了,夫子就让她带回家找家长修,徐鹿鸣虽然没有来接她,但她上学这一个月,晚上回家,给她修琴都修了五回了。
徐鹿鸣把她抱上马车,轻声问:“会不会是你手劲下得太大了?”
“不会。”小姑娘坚决不肯承认,“我很轻的,我手一抬,它‘铛’的一下就坏了!”
“……好吧,爹晚上给你修。”徐鹿鸣见她不认,也不想把过错怪在她身上,只好认命地回家修琴。
小姑娘直接跑到徐鹿鸣身边,亲亲热热地搂着他:“爹,这个琴坏,要不,你再重新给我买个好的,它就不坏了。”
徐鹿鸣很想告诉她,这不是琴的事,而是她的手劲已经远超过琴的韧劲,所以她才会轻轻一碰就坏。
但这个怎么跟孩子说呢。
他只能捏了捏孩子的脸蛋:“爹爹最近在挣钱,等挣到钱了,再给你买把好琴,好不好?”
也罢,再苦不能苦孩子,他回去看看有没有什么韧劲大一点的东西能够代替琴弦。
“好吧。”小姑娘自个挣过一回钱,知晓挣钱是一件很难的事,没再纠缠。
头疼起晚上的学业来。
她现在要握笔写大字,那些字她都认识,但是写起来好难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