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九皇子得知这个消息也是震怒不已,他有很多计划都等着这笔钱实施。

如今,这笔钱就是个烫手山芋,谁接,谁就要给西北军干一辈子苦力,叫他如何甘心。

他当即让人去找了徐鹿鸣前来。

原本徐鹿鸣早上就该来的,可今儿他拿到了皇城司的权柄,换了白班。

九皇子便改了主意,夜晚召见。

徐鹿鸣被紫袍公公带着从侧门进入九皇子府,他没有关注自己的事儿,不停地消耗心神用空间扫视府邸的环境。

想看看姜辛夷有没有在府邸里。

可惜,一路抵达九皇子和赵盛平在的殿堂,他都没有瞧见姜辛夷的身影。

徐鹿鸣不禁蹙眉。

姜辛夷不在这儿,那会儿在哪儿?

九皇子心里正泛着怒气,见徐鹿鸣进殿,东张西望两下,皱皱眉,便不言语了,厉声问道:“你就没有什么想要解释的吗?”

“见过殿下。”徐鹿鸣恭敬行礼。

他方才进来之前就先用空间扫视过九皇子,知道他此刻正压制着怒火。

他也瞧见了赵盛平,知他们今日找自己所为何事。

但徐鹿鸣选择眼盲心瞎:“不知殿下深夜召见,要下官解释什么?”

“徐鹿鸣,你装什么装,我不信,你看到我不明白发生了何事!”赵盛平简直要被徐鹿鸣装疯卖傻这一手给气疯。

他在殿下这儿等了一天,就是等徐鹿鸣事情败露,露出诚恐惶恐的神情。

谁承想,他想看的场景没有等来,等来徐鹿鸣率先搁这儿装上了。

徐鹿鸣一脸茫然:“看到你,我应该知晓什么?”

“你装,你还给我装!”赵盛平的怒气一路从西南压到京城,此刻已达至顶点,“我不相信,你不知晓你的作坊不赚钱一事!”

“怎么会?”徐鹿鸣仰着脖子不认,“作坊我在的时候,明明很赚钱的!”

赵盛平把脚边的账本一脚踹他跟前:“那你倒是给我解释解释,为何作坊挣的银子只够给军队发军饷的?”

徐鹿鸣正要去捡账本,听到这话,像是听到什么不可思议的话一样,脖子都气红了:“给军队发军饷的钱,挣得还不够多吗?!”

“这……”暴怒中的赵盛平顿时被这话堵得说不出话来。

三个作坊,一月创造十五万两的进项,谁敢说这三个作坊不赚钱?

可……可……

可赵盛平想要的更多啊。

“行了,行了。”九皇子冷着脸看他们吵了半天也没吵出个头绪,不耐烦道,“徐副指挥使,你来讲讲,你的作坊除了军队的军饷可还有其他的进账?比如你和你的手下私下里的一些收入……”

“殿下这是什么意思?”徐鹿鸣抖开眼睫,竖起手指:“我对殿下,对西北的忠心,皇天可辨,日月可鉴。”

“我徐鹿鸣可以对天发誓,我在掌管作坊期间,没有贪污过一分一厘,所有银钱,我连一个铜板都要运回西北,给军队做军饷!”

九皇子也被徐鹿鸣这番话给噎得说不出话来了。

徐鹿鸣又不知道,他要作坊,是想要作坊里头更多的钱。

说徐鹿鸣忠心不对?说徐鹿鸣不该拿作坊里头的钱发军饷?

好像都说不出口。

徐鹿鸣好似还感觉不够,将地上的账本全部整理好:“殿下若是不信,大可请人来查这些账本,我若有任何贪污行为,任凭殿下处置。”

九皇子:“……”

赵盛平:“……”

这些账本早让他们找账房先生演算过无数次,确实找不出一点贪污行为。

就连徐鹿鸣巧立名目给下属发的那些俸禄,他们都觉得发得太少了。

若他们来,他们定然不止给自己的亲信发这点儿银子。

可徐鹿鸣真就一点都不贪,这是他们没有想到的。在他们看来,没有人看到如此巨额的钱财不会心动。

徐鹿鸣他娘的就是个棒槌吧。

赵盛平耍起赖来:“我不管,你用这三个苦力作坊换了京城皇城司这么好的职位,我不服气,要么把皇城司的职位交出来,要么滚回你的西南去。”

一想到这三个作坊什么都给他创造不了,钉死在西南就相当于这辈子仕途无望,叫他如何能咽得下这口气。

徐鹿鸣相当不理解:“如果我没记错的话,当初我是不愿意交出作坊的,是赵大人死活要我交出来的。”

他也发起火来:“凭什么赵大人想如何就如何,我也是殿下的人,我给西北军挣出了军费,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吧,殿下让我把辛辛苦苦作坊交出来我也交了,现在赵大人干得不如意,又要把我辛辛苦苦站稳脚跟的皇城司让出来。”

“殿下若是看我不顺眼,直接与我说便是,我从今往后离殿下离得远远的,绝不靠近,何苦这样来折腾我。”

诉苦谁不会啊。

一边是不靠任何人能置起三座赚大钱的作坊,还能在皇城司站稳脚跟的能人;一边是拿到三个作坊都创造不出任何收益,只能吃干饭的苦力。

徐鹿鸣不相信自己在九皇子心里没有一点份量。

九皇子确实对徐鹿鸣倚重颇多。

今早在闻听徐鹿鸣拿到皇城司的白日权柄时,他也诧异了一瞬。

不然不会让人等到他下值再召见。

如今,太子回归,他手下不少能人都投奔太子去了,好不容易出了个如此有能耐的,他不把人笼络住了,叫他也投了太子去,岂不是追悔莫及。

可作坊的事,到底还是令他心里不爽。尤其是得知徐鹿鸣的夫郎就是当初西南那个他想杀掉,不知为何没有杀掉的神医哥儿时。

他心里的不爽更是到达了顶峰。

“这样,你既如此有赚钱的才能。”九皇子忍了忍,为了笼络徐鹿鸣这个人才,到底还是没有发火,“你再给赵盛平说些赚钱的法子,今日之事,就当从未发生过。”

徐鹿鸣也知,都走到这步了,不交点货出来不行,他想了想道:“一时之间,要我想出挣钱的法子,我还真想不到,不过我这儿有几个作坊的改良版配方,只要赵大人肯用心经营,一定能赚到钱的,不知道赵大人还想不想要。”

九皇子向赵盛平看过去。

赵盛平都快吐血了,徐鹿鸣刚刚那一番诉苦,看似在为自己叫屈,实则句句都在贬低他。

他敢不答应吗?

赵盛平只得把这口气咽了下去:“徐大人但说无妨。”

徐鹿鸣把三个作坊的改良版配方写下来交给赵盛平,便向九皇子辞行了。

徐鹿鸣就在京城,九皇子也不怕他耍花招,摆摆手便让他走了。

他一走,赵盛平憋着一肚子的怨气向九皇子道:“殿下,西南这条线上的钱财,不知要何时才能有多余的银子,我们何不停了西北军的军饷。”

依赵盛平所见,那西北军以前没发军饷也能过,就算停了又如何。

停了,那每月十五万两的入账,不就是他们的了。

“放肆!”九皇子气得真想一巴掌给他呼过去,“本殿下现在能依仗的就是西北这点军权了,你是想让军队兵变,好让父皇尽快把我绑了以平军乱吗?”

九皇子又不蠢。

他在幕后不管怎么搞钱都可以,他要敢动军队的钱袋子,军队四十万人联合起来抗议他,他这个皇子的位置还坐得稳吗?!

九皇子说到最后一拍桌子:“我不管你怎么去弄钱,总之,军队的这笔钱给我定死了,任何人都不准动!”

“属下愚钝,属下不敢。”赵盛平献媚不成,反被大骂一通,赶紧低头不敢再言语。

心里愁都要愁死了。

要他搞钱?

要他这个武夫怎么搞钱啊。

另一边,徐鹿鸣出府的路上,又用空间把九皇子府里里外外扫视了遍,还是没发现姜辛夷的身影。

怕有所遗漏,他放了两只蜜蜂出来,看它们往别的方向飞去,没进九皇子府,皱起了眉。

既然不是九皇子拐的人,那在京城,还有谁敢在光天化日之下把人给拐走?

“……”

姜辛夷今天有点倒霉。

出诊的时候就有点不顺。

先是他随身携带的酒精用完了,他强忍着想洗手的冲动给别人把完脉,开方的时候,笔尖断墨,写的字也不清晰,出完诊回太医院的路上右眼皮还跳了两下。

有神论者,肯定会觉得这必定是上仓在警示着今日会有不好的事儿发生。

一定会小心谨慎。

偏姜辛夷是个无神论者,就算是他是穿越的,他依然坚定的这般认为。

所有他当无事发生地走完了今天的出诊,把出诊单子放回太医院,在太医院里摆弄了会儿药材。

太医院不愧是封建王朝医术最高之处,在外头很难见到的药材,在这儿不过是寻常药物罢了。

且是天南地北的都有。

姜辛夷没事的时候,就喜欢在太医院的药材房摆弄药材,看着这些药材在自己手里变成一片片治病救人的药片,他觉得很治愈。

有时候遇到还鲜活着的药材,他还会掐一点根回去,让徐鹿鸣种在空间里,看看能不能生长。

今儿又来了一批药材,其中不少都是鲜活的,他摆弄的时候,不自觉地就沉浸了一会儿。

等他出来的时候,天色已经晚了,于是他便没有发现他的车夫换了人,照旧上了车,拾起放在车上的医书翻看。

来到太医院太舒服了。

不仅有摆弄不完的药材和治不完的病人,还有看不完的医书。

姜辛夷可太喜欢这样的日子。

充实得可以让人忘记一切过往。

看书看沉了,等他发现,今儿车夫有些不对劲,走了半天还没到家时,他已经被人带到一处陌生的巷子里。

“去哪儿?”姜辛夷发现车夫换了人,心里也不慌,轻声问了句。

“啊!”倒是赶车的车夫被他给吓了一跳,手中拽着的马车缰绳都险些甩了出去。这夫郎不是一直在看书吗,何时发现得不对劲。

姜辛夷理了理袖子,袖中常年放着的匕首落入手心,想顶开匕首动手之时,瞧见车夫这般胆小,反而不着急动手,与他闲谈起来:“说话啊。”

“你们既然把我拐了来,总得告诉我拐我来做甚吧?”

车夫闷闷的:“夫郎到了就知晓了。”

如此姜辛夷便更不慌了,又把那本没看完的书重新拾起来继续看。

车上有徐鹿鸣放的煤油灯,也不怕天色昏暗看不清书上的字。

车夫一路把马车赶到一处偏僻的院子:“夫郎下车吧,我家主子已经在里面等候了。”

“嗯。”姜辛夷不慌不忙在车上给自己倒了杯水,涮洗了一下茶杯,顺手将水倒在窗外,又给自己倒了杯茶,浅浅饮了一口,这才下车。

车夫看完姜辛夷这一番动作,心想,这大户人家的夫郎讲究就是多,下个车,都这般麻烦。

姜辛夷下车瞧见是一处破旧的院子,嫌弃地皱了皱眉,问车夫:“你家主子都有胆子拐我,就没有胆子去挣点钱,找个好点的落脚地。”

车夫不答话了。

倒是院子正堂有个粗噶的男子声传来:“一个临时落脚地罢了,夫郎不必纠结。”

姜辛夷迈步往正堂而去,正堂内有个大大的屏风,把男子的身影挡住了,他正要迈过屏风,去看是谁胆子这么大,竟然敢拐朝廷命官。

那粗噶声又道:“夫郎不许再上前,不然我的侍卫可不是吃素的!”

姜辛夷抬头,瞧见屋里一左一右站着两个带刀的蒙面侍卫,脚步不再上前,问屏风后的人:“阁下请我前来,所为何事?”

“夫郎不必担忧,今日前来,只为治病,只要夫郎给我把病治好,我的这些侍卫不会把夫郎如何的。”那粗噶男子从屏风后伸出一只手,“夫郎请吧。”

姜辛夷看到手腕,只觉荒谬,搞半天,搞这么大个排场,只为看病?

他若直接去太医院或者在路上拦住他,陈明原因,他还会不给他医治吗?

但姜辛夷什么也没说的,坐在屏风前侍卫放好的椅子上,伸手把了把脉,更无语了:“公子身体康健,并无疾病。”

“可我多年无子,这是何缘由?”粗噶男子也不意外,直接道出。

姜辛夷:“……”

姜辛夷:“兴许是缘分还没有到,兴许是精少如水所致。”

“……对。”屏风后的沉默几瞬,“就是你后头说的那个,你可有治愈的法子。”

姜辛夷:“……”

姜辛夷:“法于阴阳,和于术数,食饮有节,起居有常,不妄作劳,公子不妨试试,保持好的起居习惯,避免过度劳累,节制房事,再配合补肾固精的膳食试试。”(1)

“……若要用药呢?可有药物或者其他法子治疗?”粗噶男子又问。

姜辛夷想了想,他看过许许多多的病,还真没看过这种病。

不过他看过的书也多,他想起《景岳全书》中,有一味五子衍宗丸,可以用来治愈这个病。

他点了点头道:“倒是有一种药丸可行,不过需要我亲自调配,等我调好药,我上何处寻你。”

粗噶男子的声音变得欢快起来:“不用你来寻我,你把药丸做好随身携带,过段日子我自会找你讨要的。”

姜辛夷点点头没再说话了。

粗噶男子目的达到,不再为难姜辛夷:“夫郎请回吧。”

姜辛夷问:“我的车夫呢?”

虽然只是个下人,好歹也是条人命,姜辛夷还没有漠视到,眼睁睁地看着一条人命消失,不去理会。

“到了地方,夫郎就能看到人了。”

姜辛夷出了院子重新坐回马车,等粗噶男子的车夫将他重新送回他熟悉的街道。

没多久,就有一伙人趁着夜色,压来一个头上套着麻袋的人到姜辛夷车边,他们走的时候,粗噶男子的车夫也跟着走了。

姜辛夷取掉自家车夫头上的麻袋,拿匕首给他松了绑。

刚才还在呜呜挣扎的车夫瞧见姜辛夷,取下嘴上的布塞子,忙道:“夫郎,赶紧去衙门报官,有人要害你!”

“不用,已经都解决了。”姜辛夷摇摇头,问他,“你没事吧?”

“没事,他们把我绑了,关着我,也没打我。”车夫揉了揉被绑得有点发麻的手,问道,“夫郎,回家吗?”

姜辛夷点头:“回,家里人恐怕都已经等急了。”

车夫重新拾起缰绳:“好嘞,我这就送夫郎回家。”

“……”

徐鹿鸣出了王府,一路跟着蜜蜂寻人,寻着寻着,就寻到了桂花巷门口。

他正疑惑:“难道回家了?”

“鹿鸣哥,这里。”蹲在巷子口的姜苏木,瞧见徐鹿鸣的身影,从路边站起来跟他打招呼。

徐鹿鸣走过去,帮他拍了拍身上的蚊子:“你蹲在这儿干嘛。”

“大哥回来了,我怕你还不知晓,一直在外头找,在这儿等着,你路过的时候,也能给你打声招呼。”

姜家人没看到徐鹿鸣被九皇子的人带走,一直以为他还在外头寻人。

“回来了就好。”

徐鹿鸣一听姜辛夷回来了,那颗被吊得高高的心,瞬间落了地。

等姜苏木缓好了腿,徐鹿鸣跟他一起往家走:“其他人也回来了吗?”

这么大的事,不可能徐鹿鸣一个人在外头找。这没个通讯的,徐鹿鸣就怕人找人,找一夜。

姜苏木点头:“家里护院都在太医院和这一片附近找人,大哥一回来,这些人都找回来了。”

“就是不知鹿鸣哥你去哪儿了,大家伙回来又找了你一会儿,实在找不着人,大哥便让人都回家,说你待会儿找不着人自个就回来了。”

徐鹿鸣就知晓会是这样,还好姜辛夷聪慧。脚步飞快地进了家门,见到好端端地坐在椅子上跟家人聊天的姜辛夷,他过去碰了碰他。

能碰到衣裳,手也是热的,身上的衣裳好好的,脸上手上也没有伤口。

不知道为什么。

他的心一下安定了。

姜辛夷被徐鹿鸣牵着,看到他眼底的不安,捏了捏他手,以示安抚:“没事,我就是临时碰上个病人,这才回来晚了,别担心。”

徐鹿鸣点点头,但没说话。

赵二娘一脸的心有余悸:“以后再遇到这样的事,一定要打发个人回来说一声,今儿可把我们急死了。”

“知道了。”姜辛夷乖巧应道。

“既然人都回家了,大家都回去歇息吧,忙活一夜了。”姜大年抱着睡着的绵绵,见徐鹿鸣也回来了,一晚上都砰砰砰跳个不停的心脏,终于安分了,对大家挥了挥手。

家里忙活一夜的下人,护院,曹俊虎和临时找来的钱贵等人呼啦啦全都散开了,适才还显得拥挤的徐家正堂,一下就变宽敞了。

徐鹿鸣没有急着回房,他等所有人都走了,坐在姜辛夷身旁,握着他的手,很认真地问:“木兰,你到底去了哪儿?”

姜辛夷不是这么不懂分寸的人,真要因为病人晚归,也不会搞得全家兴师动众。他骗得过别人,骗不过自己。

“真去看了个病人,不过这个病人不仅身体有病,可能心理上也有点儿。”

姜辛夷知道徐鹿鸣可能有点被吓到了,温声把事情的起因经过解释了一遍。

徐鹿鸣听得咬牙切齿:“他想治病,他就光明正大地来找你,这般行径,跟小人有什么区别。”

“就是啊。”姜辛夷顺着徐鹿鸣,朝他眨了一下眼,“所以我在他身上撒了点灵泉花粉,你放点蜂蜜去找,肯定能把这个人揪出来。”

能在京城这般行事,一定是个常居京城,且对京城格外熟悉之人。

通过他那一点风霜都没有的胳膊和手腕,不难得知,这人还肯定是个京城里的公子哥。

“太好了。”徐鹿鸣愤然起身,“我这就去把他揪出来。”

“不着急,我是洒在他鞋子上的,没那么容易掉。”姜辛夷拉住徐鹿鸣问他,“你呢,你去哪儿?”

找人,不可能找到不见了踪影。

徐鹿鸣把他要去找姜辛夷,却被九皇子请去喝茶的事说了说。

姜辛夷好奇:“你真把那些配方都给了赵盛平?”

徐鹿鸣点头:“有九皇子看着,不给不行。”

他也朝姜辛夷笑道:“不过我留了一手,没有给完整版的,给的是阉割版的,以后他再想升级,还得来找我。”

先前没想过要把作坊交给别人,徐鹿鸣做了很多代配方,就是为了应对市场饱和,没想到这个市场饱和没用上,倒是用在这个节骨眼上。

姜辛夷也笑:“下次他再来找你,可就不能拿九皇子压你了,怎么也得让他交点技术费吧。”

姜辛夷露出些期待的神色:“那他最好快一点,最近要给爹娘大哥买宅子,我们手头很紧呢。”

上次跟徐鹿鸣说了,徐老大他们要上京,姜辛夷就一直在留意宅子的事。

他新看上的好几个宅子,都因为价格太高而放弃了。

“放心,我们很快就会有钱的。”自姜辛夷上了京城,每天都在为银钱发愁,徐鹿鸣挣钱的紧迫感也上来了,他捧起姜辛夷的脸亲了亲,“你先回去洗漱,等我回来,给你压压惊。”

姜辛夷的耳背忽然有点发烫。他当然知道所谓的压惊是怎么一回事。

这还是徐鹿鸣上京的第一天被回春吓到时,他教给徐鹿鸣的法子。

“……”

第二日,京城发生了件大事。

吏部侍郎家的二公子,昨夜在家好好睡着,不知道哪儿来的野蜂,把他给叮了个满头包。

现在脑袋肿成猪头,到处找太医给他医治呢。

一时间,京城里高门大户,全都人人自危,组织家丁护院,把家里枝繁叶茂的树都给检查一遍。

看看上头有没有蜂巢之类的。

还真有几家从自家高高的树顶上,找到几个偌大的蜂巢。

赵二娘早起从邻居口中得知这件事,想到家里一屋子的孩子都喜欢开窗睡觉,生怕那蜂儿也跑家里来叮人。

火急火燎地把家里下人护院都叫起,除了看树上的蜂巢外,还找了两个手艺比较好的下人,帮着裁剪纱布。

打算今天就给家里全都装上。

徐鹿鸣昨夜和姜辛夷闹到很晚,刚搂着人眯着呢,听到院子里乱糟糟的声音,赶紧起来查看。

从赵二娘口中得知被蜜蜂蜇的人,他抖了抖眼睫:“娘,你说被蜇的人是谁?”

“还有谁,先前被你打过的那位吏部侍郎家的公子,吕宗昊呗。”赵二娘抬头,还不忘帮徐鹿鸣踩他一脚,“照我说,他活该,一个好好的公子哥,一天天的不学好,净跟着人瞎胡闹,这下好了吧,报应来了。”

徐鹿鸣忍着笑,昨夜他跟着蜜蜂去寻拐姜辛夷的人,寻到一个府邸前,也没有去细看是谁家的府门。

神识跟着蜜蜂进到一个房间,停在睡着个人的床前。黑灯瞎火的他也看不清床上的人是谁,用空间撒了一点灵泉花粉在他脸上。

往他家树上放了个蜂巢就回来了。

没想到这人竟然是跟他有过过节的吕宗昊,冤家路窄啊,冤家路窄。

徐鹿鸣回房,轻拍姜辛夷,把这个八卦告诉他听。

姜辛夷刚睡着一会儿,本很不耐烦被人吵醒,但听完徐鹿鸣的八卦,靠在他肩头笑道:“是他啊,怪不得他先前追我追得那么起劲,原来是想让我给他治病。”

“他那怎么能叫追,至多算是硬贴上来的狗皮膏药。”徐鹿鸣不认。

姜辛夷哄他:“对,只有我家小鹿追我,才算追。”

徐鹿鸣瞬间被哄好地拉过姜辛夷的手,与他十指相扣又松开,问他:“那你还打算给他治病吗?”

不治,以他私自绑架朝廷命官,徐鹿鸣分分钟能捉他进皇城司大刑伺候。

“治啊,怎么不治。”

姜辛夷枕在徐鹿鸣肩上,看着他玩自己的手指:“这个朝代有很多这样的男子,明明自己不行,然后怪自家的妻子、夫郎,说是他们生不出,这个吕宗昊虽然为人鲁莽了些,好歹没有先骗婚,而是先偷偷找我治疗。”

“就当是送上门来的实验体了。”

“行吧。”徐鹿鸣想到姜辛夷要给人看这种病,心里有些不舒服,可看姜辛夷跃跃欲试的神情,顿时又觉得只要姜辛夷开心,这些都不是事儿。

“你想到哪儿去了?”姜辛夷一看徐鹿鸣委屈巴巴的眼神,就知道他想歪了,捏捏他的脸颊,“我不会给他检查那儿的,就算检查,也是由其他男大夫检查好了,陈述给我。”

这可是封建王朝,流言蜚语能杀人。就算姜辛夷想给人家检查,人吕宗昊也不一定会愿意吧。

“那你们这样治病还挺好的。”徐鹿鸣又被哄好了,“没有人知道他得过病,也没人知道你给他治过病。”

姜辛夷嗯了声。

如果五子衍宗丸的药丸可行,他就把这药丸包装成子嗣丸或者把药方弄成子嗣偏方,流传下去,以后再有这样的病人,直接去医署治病就好。

能少些骗婚污蔑女子、哥儿的人,这病就没算白治。

作者有话要说:

九皇子:坏人绞尽脑汁,不如蠢人灵机一动[爆哭]

第87章

“啊——”

“嘶——”

“轻点——”

吕府,吕宗昊痛苦地坐在床上,仰着头等着太医给他上药,边上边嚎。

太疼了,实在是太疼了。

疼也就罢了,还丑。

吕宗昊想到他去镜子前照的那一眼,眼泪不自觉地滚了出来。

他的风流倜傥,他的一世英名……

“公子不可流泪,泪水流到伤口上更疼。”太医拿着棉签给吕宗昊上药的手都在抖,不是害怕,是憋得。

太好笑了。

怎么能有人真肿成个大猪头的!

偏他还得维持职业操守,坚决不能笑,只能通过手部动作来表达他的心情。

“……你不准笑,嘶啊——”他没笑出声,吕宗昊就不知道这位太医在想什么了吗,刚想说他两句,刚才的眼泪滚到伤口上,疼得原地崩起。

没办法,他的头整个都肿了,想躺也躺不得,只能蹦着叫疼。

“……都跟公子说了不可流泪。”太医忍笑忍得更辛苦了。

屋里唯独没笑的只有吕宗昊的父母。

一早起来,为着这个不成器的儿子,吏部侍郎吕尚良今儿都没去上值。

他沉着脸问蹭着打滚的吕宗昊:“你昨儿到底去了哪儿,如何就沾染上了这吸引蜂儿的花粉?”

昨夜,吕宗昊好好在屋里睡着,一群野蜂飞进来,直往他脸上叮,把他疼得直接从睡梦中惊醒。

紧接着一阵又一阵的惨叫声惊醒吕府的一众下人和主子。

大家亲眼所见,那飞进屋里的峰儿谁都不叮,就叮吕宗昊。

众人手忙脚乱,好不容易用火把这些蜂儿赶跑,把树上的蜂巢取下来烧掉,吕侍郎舍了老脸,半夜去请了个值夜的太医过来给吕宗昊诊治。

太医火眼金睛,一眼就瞧见吕宗昊脸上沾染的花粉。

吕侍郎一心扑在事业上,并不爱侍弄花草,家里花花草草极少,怎么可能会让吕宗昊身上沾染上花粉。

定然是吕宗昊出去拈花惹草,在哪儿沾染上的!

“……我真哪儿都没去!”吕宗昊的嘴也叫峰儿给叮成了香肠嘴,他一边忍着疼说话,一边回想昨儿白日的场景。

难不成是他去那座废弃的小院时,身上沾染上了里头的物什?

很有可能啊。

那座小院荒废已久,鬼知道里头都有些什么。

可这种事他能承认吗?

绑架朝廷命官乃是死罪。

虽然吕宗昊觉得自己那完全不叫绑,只是关了姜辛夷的车夫一会儿,全程都没有对姜辛夷动手动脚,还对他客客气气的,就是不那么礼貌地请罢了。

可在别人看来这应该就是绑。

所以这件事他得咬死了不能承认。

吕侍郎气得想脱鞋子打他:“真哪都没有去,你会变成这样吗?”

他什么都不怕,就怕这个不省心的二儿子在外头胡来。听说有些花楼里头的女子、哥儿就爱在身上涂花粉招蜂引蝶的吸引男人。

“别哪天惹祸上身,又要我给你擦屁股!”

“真没有!”吕宗昊咬死。

心里甚至还有些得意。

他的计划天衣无缝!

谁能想到他会在京城里拐人呢?

而且他全程没叫姜辛夷看到自己的脸,声音也做了处理,昨夜动手的那些人,也全都叫他半夜给送走了。

今儿天都这么大亮了,衙门和皇城司都没有大肆搜捕犯人,一定是因为姜辛夷知晓,搜也搜不到没有去报案。

虽然回来遭报应叫野峰儿咬了一回,但一想到自己的病很快就能治好,他又觉得这没什么。

只要能把病治好,过上正常人的生活,多咬几次都行!

“……”

“来来来,把布给我扯到城墙上去,看看下头还有没有日光?”

七月的天,日头正毒,穿着铠甲在城门口站一天,还得不停地检查进出城门的路人,确实辛苦。

徐鹿鸣体验了一天,第二天去上值的时候,特意转道去油布店,扯了一张偌大的油布,斜斜地支在城墙上。

刚好把城墙口那一片的日光遮住。

钱贵被太阳晒得额头上的汗直往下颌滴,忽地感觉身上一凉,固在头顶,晒得人心里烦躁的日头也没了。

他抬头,瞧见徐鹿鸣的动作,抹了把汗,眉眼都带笑:“老大,还是你厉害,这种法子也想得出来。”

京城的城门代表着皇家的脸面,在城墙上搭棚子是绝对不行的。

可徐鹿鸣另辟蹊径,在远离城墙的地方支了块布,既能遮住日头,又能让城门口有片阴凉地,还不妨碍城墙的观瞻,即使是皇帝来了,也挑不出错处来。

“老大厉害!”

其他在城门口忙进忙出的人经钱贵这么一提醒,也都发现了徐鹿鸣的举动,忙里偷闲,夸了徐鹿鸣一句。

别看只是遮住日头这个举足轻重的举动,可这能让他们少受多少苦啊。

有这样的头领真叫人觉得暖心。

“曹大叔,曹大婶,你们的摊儿支在这儿来,先给我这些兄弟来一碗。”

徐鹿鸣支完布还不算完,又去城墙根下寻了曹家父母,让他们把先前姜慕荷教的冰饮子买卖,提到城门口他搭出来的阴凉地儿。

“这会不会对你和小虎不太好啊。”城门口人来人往的,生意好做,曹家父母一听,心里自是欢喜。

先前,姜慕荷教了他们冰饮子的做法,老两口在家试着做了些,晚上放在冰窖里头,白天再提出来走街串巷地卖,一天也能卖个百十文。

有了事情做,再有曹俊虎天天在他们耳根子底下念叨,老两口做事说话之前,也会先动脑子想一想了。

徐鹿鸣教他们人情世故:“以后你们每天过去的时候,给我们那些兄弟一人舀一碗,后头便不会再有人找你们麻烦。”

“誒,好好好。”老两口一听,忙欢天喜地地去冰窖里提了桶冻出些细沙来的饮子。这几天他们也有观察,这样的饮子,最受人喜欢了。

在城墙下忙大半天,喝一口这样的饮子最是解暑。

“老大威武!”

等曹家父母提着饮子桶过来,给城门口忙碌的皇城司吏员一人舀了一碗,解了他们的热暑。

这些人干得更起劲了。

以前,他们天天值夜也就算了,再苦再累也没人心疼。现在他们的老大不仅有本事,还这般会心疼下属,他们说什么也不能给他丢脸啊。

这些皇城司吏员喝饮子解暑的时候,一旁等候过检的百姓也馋。

皇城司的人热,他们也热啊。

尤其是一些在城门口排队都排了许久的人,这会儿是心也烦,人也烦。

见皇城司喝的饮子还冒凉气儿,知晓里头搁了冰,是解暑去燥的好东西。

有那不差钱的当即对刚伺候好城门守卫的曹家父母道:“卖饮子的,给我们也来几碗。”

“好好好。”曹家父母一听忙提着饮子桶上前。有带碗的,就拿瓢儿舀到他们自个的碗里。没带碗的,就用他们当场冲洗过的碗。

前头的人喝了饮子解了暑,后头的人见了能不馋?

一个一个地唤。

很快,曹家父母提来的饮子桶便销售一空。

幸得他们现在住的地方离着城墙近,老两口跑了一趟,又提了几桶来。

一天下来,昨日做的饮子全卖空了不说,一日撇开药材钱,竟然能赚五六百文。

老两口惊喜地商量第二天要多做一些,给徐鹿鸣他们也多备几桶。

这天这么热,只喝一碗饮子怎解得了暑,多备一些,有那渴了的随时都能来喝,岂不是更好。

原来白班的人,以为徐鹿鸣他们换到白班去,肯定也得跟他们一样,会在太阳底下吃一吃苦头。

这两日都有刻意来城门口晃悠,就是想看他们笑话。结果笑话没有看到,看到徐鹿鸣在白班也把他的弟兄们照顾得很好。

气都快要气饱了。

货比货得扔,人比人气死人,看看人家的老大,再看看自己的老大。

别说高东宝的下属,就连高东宝的亲信都想去投奔徐鹿鸣了。

“别急。”其他人拉住想要做傻事的人,“这些待遇等我们白班的时候也能弄,好歹他们现在没了夜班的进账。”

想到高东宝接手了夜班,又把先前那些丢失的主顾找了回来,高东宝手下那些躁动不安的人,这才安静下来。

经过前头有人投奔徐鹿鸣一遭,高东宝也学聪明了,不再苛责下属,有进账的时候,多少也会给他们分上一些。

来皇城司当值,为的不就是这个吗?

看在钱的份子上,大家也不是不能忍高东宝那不够细致,甚至还有些暴躁的性子。

徐鹿鸣没管那几个在城门口晃悠的高东宝下属,待把自己的弟兄安排好。

他把姜苏木找来,在城门口给他置上一张桌椅,笔墨纸砚逐一配好:“从今儿开始,你别去站岗,也别去检查收钱,就给我在这儿坐着,记录每个过路的商人,分别要卖什么物什有多少货。”

每个过路的商人都记,这是一项庞大繁杂且还没有什么用途的事儿。姜苏木不解:“记这个做什么?”

徐鹿鸣拍他肩膀:“让你记你就记,这可关系到我们之后的财路。”

姜苏木如此一听,忙不迭地应了:“鹿鸣哥,我记。”

别的他可以不相信徐鹿鸣,可在赚钱这方面,他对徐鹿鸣是再佩服不过。

徐鹿鸣说这样能赚到钱,就一定能赚到钱。

徐鹿鸣瞧见姜苏木眼睛里的崇拜,心里也生起一丢丢的得意,不容易啊,他也有一项专属技能了。

他朝姜苏木道:“你先记两天,要是忙不过来,我再找个人,跟你一块记。”

“好。”这会儿进出城门的人正多,姜苏木笔尖沾墨,快速地记了起来。

“……”

姜辛夷遭绑了一回,徐鹿鸣直接给他把安保人员增加到了四位。

除了日常送他去上班的车夫,另外加了四名武艺高超的家丁。

这四位家丁是他亲自去武馆选的,全都是能举起两百斤的壮士。

他想过了,姜辛夷之所以能这样轻易被人拐走,还是车夫的武力值不够,现在四个壮汉随身保护,看谁还能把姜辛夷给拐走。

姜辛夷笑:“你这样,那吕宗昊不派人来取药了可怎么办?”

好不容易找到的小白鼠,可不能就这样给跑了。

徐鹿鸣一点都不担心:“他有病,良药就在他眼前,别说是四个壮汉,就算是刀山火海他也会来找你的。”

果然,过了一段日子,吕宗昊果真派人来找姜辛夷了。

他这次还挺礼貌的,没再把姜辛夷拐走,而是派了个老汉儿守在姜辛夷的马车旁,一见姜辛夷从太医院出来,便朝姜辛夷道:“姜太医,我家主子让我来取药。”

姜辛夷瞧见老汉也不意外,就吕宗昊那么好面子的一个人,肯定不可能把自己暴露在别人眼皮底下。

他把早准备好的药递给老汉:“让你家主子把吃了药的反应一一记录给我,后续治疗的配方还得根据反应来。”

“好嘞。”老汉爽快应下,从袖子里取出个钱袋递给姜辛夷,“姜太医,这是我家主子给你的诊金。”

姜辛夷看钱袋里装的是银锭,想也没想地收下了。等他上了马车打开,发现里头全是金锭。

一共四锭。

还挺欣喜。

果然干什么都没有挣外快来钱快。

挣到外快的姜辛夷立马去首饰铺子,挑了个样式好看的长命锁。

付今夕的满月酒没有办,他给儿子求平安健康,沈鹤卿就给儿子取名沈无疾,小名恙恙,取自安然无恙之意。

满月酒也挪到了百日宴。

这样,无病,无灾,无恙,百岁,集齐了一个父亲对孩子最美好的祝愿。

姜辛夷自认为没有沈鹤卿这类古代学子这样好的文采,买好了长命锁,直奔沈家。

他不确定百日宴那天会不会出席,先把礼送了再说。

姜辛夷到的时候,付今夕正愁眉苦脸地在拟菜单,他看到姜辛夷跟看到救星似的:“木兰,你帮我看看这些菜单可以吗?”

他自从来了京城还没操办过像模像样的宴席,头回操办,他怕办得不好,给沈鹤卿丢脸。

姜辛夷凑过头去看。

看了一眼就直率地摇摇头:“不可,都太俗气了。”

付今夕是商人家的子女,商人面对的人都是些喜欢大鱼大肉,菜式越贵越能凸显他们有钱的越好。

他写单子下意识地就往贵里写。

而沈鹤卿是京官,且在京里的官儿还不是很大,弄这些俗气的菜,不但不会让客人觉得重视,反而认为沈鹤卿他们未免也太看不起人了。

是认为他们吃不起这样好的菜吗?

一个劲地往他们跟前塞。

“还得是你啊,木兰。”付今夕一听姜辛夷这样说,瞬间顿悟,“我就说,我每次去别人家吃席,吃的席面都好清淡,可看那些人的府邸又不像是清贫人家,原来缘由在这里。”

“当官的人就是很奇怪,一方面不喜欢铺张浪费,一方面又很希望全天下的人都知晓他很有权势。”姜辛夷笑,“你抓住这个心理,以后再处理这些事的时候,就知道怎么办了。”

“好!”付今夕想到他去别人家吃的席面,照着那些人家里的菜式和沈鹤卿的官位,重新拟了一份菜单给姜辛夷看。

姜辛夷点点头:“差不多了,饭前饭后的果子点心再挑个特别一点的,表示你用心了就好。”

“点心好说,最近京里很流行一种酸酸甜甜的凤梨酥,我早早去铺子定一些回来就成。”付今夕想了想道,“果子,这个季节好像也没什么新奇的吧。”

姜辛夷想到徐鹿鸣的空间:“小鹿最近在守城门,每天接触的商人多,我回去帮你问问,看看他有没有看到卖新奇果儿的商贩。”

“好啊,好啊。”付今夕高兴得都快拍手了,拉着姜辛夷的衣摆一个劲地道,“木兰,有你这样的朋友真好,你放心,该给你们的银钱我不会少的。”

这也是姜辛夷爱跟付今夕玩的原因,有什么说什么,从来不扭扭捏捏。

在沈家逗弄了沈无疾一会儿,这种奶娃娃不哭不闹,还不认人最好玩儿了。

等徐鹿鸣下值的时间差不多到了,姜辛夷顺道去城门口接了徐鹿鸣和姜苏木。

“……”

姜苏木按照徐鹿鸣的说法记录了几天,刚开始他还记得过来,后来每天写,胳膊都是酸的。

徐鹿鸣又给他找了两个人帮着记。

这样下来,每天登记的册子成倍地在增长,好在徐鹿鸣的空间能造纸,不然光是笔墨纸砚这一项都是一笔不小的负担。

姜辛夷来接他,徐鹿鸣便让姜苏木和曹俊虎把最近这段时间攒的册子搬上马车,一块给运回去。

“你这是在干什么?”姜辛夷看着都快占满半驾马车的册子,问了声。

“资源整合。”

徐鹿鸣也没有瞒他。

看城门的,只要肯用点心,每天进进出出什么人全在他的掌控之中,想要从中赚点钱,还不容易。

“可以啊。”姜辛夷诧异地看了眼徐鹿鸣,没想到他竟会有这个想法。

正好付今夕需要果儿,也能用到这个资源整合,他把这事儿说了说。

“最近来京城的果子最特殊的就当属荔枝了。”徐鹿鸣张口就来,“前些天,有一批连树带果的荔枝树入京,当时在城门口就引起不小的轰动。”

他们这个朝代好歹是从唐朝继承下来的,一骑红尘妃子笑的故事,所有人都听过。

所以这个时节能在北方吃到鲜荔枝,还是挺新奇的。

姜辛夷问了一句:“皇家的?”

如此大手笔,只有皇家才能办出来吧。

“不是,是一个商队特意运来京城卖的。”徐鹿鸣摇头,附耳与姜辛夷说,“付今夕要,我就从空间里弄点出来,到时候就说是从商队买的。”

“好啊。”姜辛夷看了他一眼。

来了京城没有张禄帮徐鹿鸣消耗空间里的那些东西,是时候该找点销路把这些东西脱手了。

因为马车都被册子给占满了,一家人说说笑笑地走回家。

姜辛夷有四个护院,他早早地就派回去跟赵二娘他们打过招呼,也不怕家里人等得着急。

可是一回到家里,几人都明显感觉到家里气氛不对劲。

“怎么了?”徐鹿鸣问了声。

赵二娘端出盆荔枝来,神情不大好:“还不都是这盘荔枝惹的祸。”

原来,赵二娘自来了京城,住在这桂花巷,就跟隔壁的陈夫人交好。

京里有什么灵通的消息,都是这位陈夫人告知赵二娘的。

赵二娘自认为把陈夫人当成自己的贴心知己,家里的葛粉啊,蜜蜂啊,这些上好的东西,时常给陈夫人捎一份。

偏巧,最近京里来了一批荔枝商人,陈夫人消息灵通,买了一盆回来。

赵二娘带着徐鸿雁过去玩,陈夫人肯定赵二娘没吃过荔枝,一个劲地给她说:“这荔枝可是好物呢,前朝妃子吃一口都难得,赵姐姐,你们乡下怕是没见过此物吧,你今儿可是有口福了,我平时受你恩惠的,你也带一盆回去吧。”

赵二娘早在长丰县的时候就吃过徐鹿鸣从岭南带回来的荔枝,那会儿她都不知晓这荔枝这般珍贵,听陈夫人如此一说,哪儿敢收,“此物这般得来不易,妹妹你快收着吧,别给我了。”

陈夫人一听就不乐意了:“赵姐姐是不是觉得我蒙骗你,你出去打听打听,谁不知晓这荔枝珍贵,我好心与你一盆,放别人家都得感恩戴德呢。”

赵二娘愣了片刻。

这会儿她才知晓陈夫人的心思。

她把人家当朋友,人家就把她当个要对她感恩戴德的玩意儿。

她心里不舒坦地抱起在园子里玩的绵绵:“真不用,我们在西南时,我家哥婿时常给我们带这荔枝回来,吃都要吃吐了,既然这东西这么好,妹妹还是留着自己吃吧。”

陈夫人把荔枝往赵二娘的丫鬟手里一塞,抿笑道:“岭南离着西南天远地远的,这荔枝放不了几日就会坏,你家哥婿再有能耐也不能把荔枝给你飞过来吧。姐姐没吃过就没吃过,何必编这种瞎话来搪塞我。”

赵二娘那个气啊。

她又说不过人家,回来越想越气。

徐府平时除了姜辛夷,就是她在做主,家里主子心里不舒坦,下人们做事都战战兢兢的。

“就为了这事儿啊。”徐鹿鸣好笑,他刚还在跟姜辛夷说荔枝的事儿呢,可巧家里也遇到了,正好趁这次机会多从空间里取点荔枝出来,“这卖荔枝的商人我们也熟,娘,明儿我买一些回来,再回人家一盆就是,你别气了,气坏了身体不值得。”

“我气得哪里是这荔枝的事。”赵二娘摇头。

她气的是好不容易在京城里交上个好朋友,结果人家压根就不拿她当朋友,这让她很挫败。

“京里这样捧高踩低的人很多。”姜辛夷安慰她,“只是人家读过书识过字,不会把意图表现得很直白,这样撕破脸也不会弄得很难看,娘,你以后多留个心眼就好。”

赵二娘叹气:“哎,娘知道了。”

“姥,吃!”徐鸿雁在赵二娘腿边,丁点大的人已经学会看人脸色了,知赵二娘心情不好,回来一直没说过话,这会儿见赵二娘态度缓和下来,踮起脚抓起一颗比她手还大的荔枝,去喂她。

“誒,谢谢绵绵!”赵二娘一颗受伤的心,顿时被绵绵小朋友给软化了。

她剥了荔枝的皮,分成两半,自己吃一半,喂给绵绵一半。

不曾想,刚吃到嘴里,她便把喂绵绵的那半颗收了回来,嘴里直呸:“这什么荔枝,怎这般难吃?”

徐鹿鸣见状也取了一颗品尝,皱起眉头:“这荔枝还没熟透呢,一股子涩味儿。”

赵二娘:“这也能拿出来卖?”

姜辛夷倒不觉得奇怪:“这有什么不能的,京里的人不是好多都没吃过这荔枝嘛,说不得人家还以为荔枝就这味儿呢。”

第88章

徐鹿鸣没有食言,翌日就从空间里取了许多荔枝出来。除了家里和付今夕处,他也给他的下属们送了一些。

钱贵他们还好,先前徐鹿鸣去岭南和在长丰县的时候,都会给他们拿一点,多少是尝过荔枝味儿的。

杨兴他们就不一样了。

以前高东宝吃肉,连口汤都不给他们喝,如今徐鹿鸣自掏腰包买的荔枝,也要分他们一些。

这可是京里好些贵人都吃不上的果子,如今却叫他们先给吃上了。

好几个人高马大的汉子当场就红了眼睛:“老大,跟着你可真好啊。”

不受苦,不受累的。

徐鹿鸣性子也好,从不打骂下属,也不会不把下属当人看,指使他们干这个干那个。

带着他们挣钱,还给他们恩惠。

“都是些成家立业的汉子,几个果子就叫你们红了眼睛。”徐鹿鸣面皮薄,受不了这样腻腻歪歪的,“要真觉得跟着我不错,就认真帮我做事。”

“老大有吩咐,但说无妨。”一群汉子,此刻正是情绪上头的时候,别说是徐鹿鸣叫他们做事,怕是叫他们上刀山,下火海也去得。

“也没甚大事儿。”徐鹿鸣让他们先放松心情,然后再把他想做的事儿说了,“之后你们放人进出城门的时候,遇到那些商人,可以多一句嘴儿,问他们要不要帮忙介绍客人或者帮着卖货。”

京城每天天南地北来的人儿太多了,又没个通讯,信息差不要太多。

就好比昨儿徐鹿鸣在姜苏木记录的册子里瞧见的一岭南商人,带了一大批流光锦进京。

这布像彩虹一样,穿在身上通过光的折射会不停地变换颜色。

这位岭南商人一拉拉了五大车,脸上的笑容是掩饰不住的得意。

可徐鹿鸣知晓,这布开春的时候,就有江南的商人拉到京城来贩了。

因为姜辛夷开春去给几个高门大户家的贵女们治病,她们感激姜辛夷,送了他一匹。

姜辛夷不喜欢穿颜色太过亮丽的衣服,拿去裁缝店给绵绵和姜紫芙几个小的,做了两身新衣裳。

京城的风靡变换很快,几乎三个月就要变换一次,时下都七八月,过去了大半年了。

京里的哥儿、小姐们早就不稀罕这种布了,现在天热,她们喜欢穿纱,烟罗纱、雪雾纨,这些才是时下最紧俏的。

这位商人的五大车货,注定白跑一趟。他的结局无非是两种,一是把货拉出京城,拉到别处去卖,二是就在京城里把货贱卖给别处的商人。

无论哪种,徐鹿鸣相信,都不是商人想要看到的结局。

这个时候就轮到徐鹿鸣出场了,他手握整个京城的资源,当然有法子既不叫商人吃亏,又能把货都卖出去。

只是徐鹿鸣也不能白做工,总得给他和他的这些手下一些好处不是。

徐鹿鸣吩咐的事儿,都不叫事儿,当天上值的时候,负责放行的侍卫,就把这事儿给每个进出城门的商人们说了。

起初商人们听了打趣:“哟,你们皇城司这是不看城门,改做牙人了?”

牙人,除了做人口买卖和畜牲买卖之外,有时候也做各种牵线搭桥的事儿。

跟徐鹿鸣这个资源整合很像。

来京城的商人,不知道该做什么时,就会去找牙人,或让他们帮忙,或从他们嘴里探听消息。

可牙人到底只是一些零散的组织,有些牙人为了挖客人,相互间会传许多真真假假的小道消息出来。

光是辨别都得耗费好大一通时间,更别说谈事了。

哪有徐鹿鸣这儿掌握的一手消息,直接一步到位的方便。

钱贵常与人八卦,练出了一口的好嘴皮儿:“瞧你这话说得,牙人怎么了,牙人也是份正经买卖呢,京城里的消息,何处比得过我们皇城司,你到我们皇城司来打听消息,不比你去找牙人打听消息靠谱。”

商人们着急进出京城进货贩货,并未把这话放在心上。

但皇城司的人在城门口跟每个进出城门的人都说了这话,不消半天时间,整个京城都知晓,皇城司做起了牙人买卖。

有不屑的:“好好地看城门的活儿不干,跑去干这不务正业的买卖,也不嫌命长,被陛下责怪可怎生是好。”

也有起疑的:“到底是真当牙人,还是借着牙人这个行当,向我们索要茶水费,谁知道呢。”

城门口人来人往的,他们交谈的声音也没有刻意压低,全被徐鹿鸣听到了,但他浑不在意。

饵已经撒了下去。

就看鱼儿什么时候上钩了。

“……”

赵二娘一早得了徐鹿鸣拿回来的荔枝,尝了尝,眼睛亮起。

这才是她寻常吃的荔枝嘛。

看徐鸿雁又在折腾她的弓,把她从后院抱了过来,喂她几颗:“绵绵,甜不甜?”

“甜。”小姑娘现在嘴巴越来越利落,“姥吃,爷吃,阿爹吃!”

赵二娘逗她:“那你爹呢。”

这小姑娘也不知道怎么回事,看到所有人都叫得欢快,唯独不肯叫徐鹿鸣。

姜辛夷说她害羞。

赵二娘不太明白,这么丁点大的小孩在害羞什么,时常逗她。

小孩子嘛,第一声都困难,多叫两声,叫习惯了,以后自然而然地就会黏着叫了。

本以为这次小姑娘也会装没有听到,赵二娘也没有失落,让丫鬟装了满满一大盆的荔枝给隔壁陈夫人送去。

心里不舒坦归不舒坦,好歹也陈了人家这么久的情,该少的礼数她不会少。

谁知,小姑娘竟在这时吐了一句:“爹也吃!”

“誒?”赵二娘和姜大年闻言,吃惊地向她看过去,“绵绵愿意叫爹了?”

两人轮流上阵:“绵绵再叫两声!”

小姑娘不吭声地低头玩手指,玩了一会儿,忽地抬头道:“爹不在!”

“哎哟!真是姥的小机灵鬼儿!”赵二娘稀罕地摸她脸蛋子,一个劲地夸,“还知晓爹不在不能乱喊呢!”

姜大年在一旁也笑得一脸爽朗:“等晚些时候木兰小鹿回来了,可得好好跟他们说说,让他们也乐呵乐呵。”

陈夫人今日正在宴请宾客,她能消息灵通,就是因为她爱跟京里这些夫人们抱团。不管是京里的官夫人,还是商夫人,总之聊得来的她都爱上去聊两句。

比自己地位高的,她就巴结,比自己地位低的,看她们崇拜地看着自己,也不失为一种乐趣。

今儿她宴请的是一些比自己地位高的客人,门房把赵二娘送来的荔枝呈上,陈夫人想起昨儿吃荔枝时,被涩到舌头发麻的状态,皱了皱眉:“这东西也就是吃个新鲜,吃多了也就那样。”…

难为她一个乡下妇人还记得还自己人情,就她那大字不识几个的样子,想必为了寻这荔枝,费了好大一番功夫吧。

“可不是,昨儿我一得到这荔枝,还以为前朝妃子都爱吃的物什,一定是顶顶美味之物,结果一尝,还不如我们自家院子里种的枣树结的果儿呢。”

“以前听别人吹这荔枝有多好吃,如今尝了这味道,我以后再也不听外头人的吹嘘了。”

都是一个圈子里的,昨儿陈夫人得到一筐荔枝,这些夫人们也各分了一些,大家都尝过这荔枝的味道。

有了共同话题,大家就这个话题,说了好一会儿话,桌上那筐荔枝,动都没有人动。

只有一位姓吴的夫人,她有了身孕,鼻子正是灵敏的时候,赵二娘这一筐荔枝一进门,她就嗅到了里头甜甜的果香。

跟她昨儿买的荔枝味儿不一样。

她被这香味儿馋得直咽口水,尤其是当荔枝摆到她跟前,那沁人心脾的甜味儿直冲她味蕾。

在大家都吐槽这荔枝的时候,她实在没忍住,伸手取了一颗。

一剥壳就能感受到里头的果肉跟昨天的明显不一样,鲜嫩、饱满、多汁,香甜味儿也更加浓郁。

她咬了一口,眼睛亮起,嘴里没忍住发出声音:“哇,这荔枝也太甜了吧。”

“真的假的,荔枝不是涩的吗?”大家被她吸引过去,看到她满脸震惊的神色,感到不理解。

吴夫人也是个爽快的,她把桌上的荔枝往众人跟前推了推:“大家一起尝尝,这荔枝跟我们昨儿吃的完全不一样,我怀疑,这才是贵妃吃的那个荔枝,昨儿不知道吃的是什么。”

陈夫人闻言当场就不高兴了,昨儿的荔枝是她牵头买的,吴夫人这样说,岂不是说她勾结商人骗她们的钱嘛。

可看其他人都受了吴夫人的忽悠。纷纷取了一颗荔枝,也跟着取了一颗,剥开咬进嘴里。

“哇——”

“这也太好吃了!”

“怪不得一骑红尘妃子笑,我要是杨贵妃,我能吃到这样甜美的荔枝,我也笑啊。”

陈夫人还没有开口,其余夫人帮她开了口。听着这些夫人立马转了口的声音,陈夫人的脸色别提有多难看了。

她想起昨儿赵二娘跟她说,这荔枝她在西南的时候都快吃吐了,她笑话人家没见识还说人家说大话的事来。

面色臊得绯红。

人家这哪是没见识,人家是见识过了,谦虚地跟她装作没见识呢。

“陈夫人,你家门子说,这荔枝是你隔壁的夫人送来的,人家连这样好的荔枝都能给你送来,想必你们交情一定很好吧,可否给我们引见引见。”

夫人圈子就是这样,只要你这个人有本事,知晓她们不知晓的事,手里有她们没见识过的,她们就会想方设法把她拉进自己的圈子,以后出去面子上有光不说,也是一条人脉啊。

陈夫人听到这话,嘴里甘甜的荔枝都叫她品出了几分苦涩。经过昨儿那事,人家怎么可能还会跟她来往?

一想到,人家哥儿是大名鼎鼎的太医,哥婿又是皇城司的。她就因为几颗荔枝,把这样一个好的人脉推了出去。

嘴里的苦涩又浓郁了几分。

“……”

“哎……”

周向龙坐在客栈大堂唉声叹气地喝着酒。他信心满满又是借钱又是抵押,从岭南带来的流光锦,在京城早就过时了。

也怪他,在岭南一看到这锦,就跟失了魂似的,觉得汴京城里的大户们肯定没见过这样神奇的锦缎。

一口气进了五大车,非要拉来京城。

他还记得他刚进京城时的意气风发,以为进到京,就有数不清的高门大户向他挥舞着银钱,可他一进到京城,找牙人一打听,牙人说这布早在京城里过世了,压根就不会有人再买这布了。

他不信,找了京城里的许多布庄、裁缝铺子,人家都说不要。

他这才不得不信。

一想到,这么大批货,是他借钱和抵押了所有田产、房产得来的,若不能把钱都挣回来,他将亏得血本无归,他心有不甘啊。

可是京里都过时的货物,他拉到别处去,别处就有人会要吗?

周向龙喝空酒壶里的酒,还想再问店小二要一杯,想起货卖不出去,他若再不节省着用钱,以后很有可能要沦为乞丐乞讨。

叹了口气,放下酒壶,打算回房去歇息了。

“皇城司真是想钱想疯了,收城门口的入城费也就罢了,现在连牙人的买卖都做起了。”

“说什么可以帮我们牵桥搭线,还能帮我们卖货,我看就是打着这个旗号,想收受贿赂,以前这种事他们又不是没干过,现在装什么好人呢。”

“话也不能这样说,皇城司把守着城门消息那是再灵通不过,若他们真做这个牙人生意,也不是不可以,怕就怕,他不是诚心啊。”

周向龙原本都要起身了,听到这话,复又坐了回去,支着耳朵,偷听这些人谈话。

旁的话,他都没听进去,就听到这些人说,皇城司的人可以帮着卖货。

他的货,牙人都不收,也不知道,皇城司收不收?

周向龙这样想着,不由得站了起来,不论如何,他总得去试试吧,万一能收,就算赔一点,他也不至于沦落到去乞讨的地步。

“……”

徐鹿鸣一行人忙活几天,不仅没有人前来问询,京里竟然还有谣言传出,他们想借此收受贿赂。

杨兴、钱贵等人肺都要气炸了,他们老大若是想收贿赂,有的是法子,至于干这样吃力不讨好的事儿吗?

徐鹿鸣却很淡定,黑红也是红。

他不怕京里这些人说闲话,就怕他们不说闲话。京城这么大,若是没有点谈资都掀不起波浪。

只有有了谈资,大街小巷都在讨论他的事儿,他这买卖才能落到有心人的耳朵里。

果不其然,这天傍晚,他们打算收摊儿下值的时候,有个头戴方巾,身材五短,长得胖胖圆圆的人,鬼鬼祟祟地摸到城墙边,对着徐鹿鸣的一个手下轻声问道:“听说你们这儿能帮人卖货?”

这手下是皇城司原先的人,名叫冯行,为人有点憨头憨脑,看上去很好说话。

事实也确实如此,周向龙话都说得这么明白了,他愣了好片刻才反应过来。

也没给周向龙打招呼,径直跑向徐鹿鸣把事儿说了说,又带着徐鹿鸣去见周向龙。

徐鹿鸣:“……”

他把人带过来会死?

不过,看在他招揽到第一个客人的份上,徐鹿鸣决定大人不记小人过,原谅他一次。

他看着周向龙:“你要卖货?”

徐鹿鸣长得人高马大,又当了这么些年的官儿,身上的气势早被练了出来。

周向龙一看他就知这不是一个好惹的,不会像冯行那么好说话,一时有些瑟缩。

可他来都来了,这要是跑掉,就要面临无家可归的惨状。周向龙咬咬牙,破罐子破摔道:“我有一批流光锦,你们皇城司收不收?”

徐鹿鸣闻言多看了周向龙两眼,原来这个就是他前些天吐槽过的,那个商眼不怎样的倒霉蛋儿。

“收是收的。”徐鹿鸣颔首,“不过……”

“不过什么?”周向龙的心被吊得高高的。

“不过你的货要怎么卖?”徐鹿鸣道,“是一次性全卖给我们,还是要我们给你牵线搭桥。”

周向龙的第一个想法就是,当然是全卖给你们了,可他一听有两个选择,不由得犹豫了一下。

想了想,他问:“全卖给你们是个什么卖法,牵线搭桥又是怎么个搭法。”

“全卖给我们,要么我们给你估价,要么从你的货款里抽两成,如果牵线搭桥的话,我们只收牵线搭桥的一百两介绍费,能不能谈成不保证。”

周向龙很快算了笔账,货款里抽两层走,他也有赚头啊,可是牵线搭桥也会面临生意谈不拢,最后黄掉的可能性。

“卖给你们,全卖给你们,你们估价吧。”周向龙选择了最保守的一种。

在京里走了一遭,他对自己的货已经没了信心。交给徐鹿鸣他们卖,鬼知道他们什么时候才能找到买家。一口气卖给他们,他立马就能拿钱走,一劳永逸。

徐鹿鸣便带着手下一起去他下榻的客栈,看了他寄存在客栈仓库的货。

由于他用油纸包裹得很好,每匹布都没有发霉发潮,布的质量也好,摊开来,在阳光下波光粼粼的,十分漂亮。

看完货,徐鹿鸣给出价格:“因为京里的流光锦已经不时兴了,我们最后的估价是二两一匹,你有异议没?”

“没有!没有!”周向龙飞快摇头。

他面上表情不显,心里已经快要乐开花了,这布他进成一两八钱一匹,不仅不亏,每匹布还净挣两百文。

虽然跟他当初大赚特赚的想法失之千里,可是他没有亏啊!一批卖不出去的货,没有亏,就是赚的!

徐鹿鸣:“那我们现在就签契约?”

“好好好。”周向龙忙不迭地应下。

他把徐鹿鸣的契约从头到尾检查几遍,确定没有任何问题后,写下自己的名字,在上头按下手指印,看着徐鹿鸣从怀里取出一千两银票与他。

周向龙压根就压制不住他的欣喜之色,一拿到银票,跟发疯似的跑回客栈大堂:“卖了!卖了!哈哈哈!我的货卖出去了!”

客栈大堂里本就聚集着不少喝酒聊天的商人,他们都是来京城卖货或者笼络人脉的,交际是他们每日必须做的事儿。

闻言,全向周向龙看过去。

因着他从岭南来,卖的还是流光锦那般早已淘汰的货物,不少商人都知晓他。

这会儿,一听他的货都卖出去了,众人不由得好奇:“周兄,你的货卖与了何人,可有折价?”

“卖给了皇城司,没有折价呢。”周向龙把银子拿出来给众人炫耀。他这次来京城,卖的还是流光锦这般好的布匹,怕路上遇到抢劫的,带了不少家丁,也不怕别人来抢。

他滔滔不绝地讲起来:“人家皇城司可好说话了,估完价,一手交货,一手给银子,一点都不拖泥带水。”

说完,他癫狂的理智回拢了一些,向众人拱手笑道:“各位,我的货卖完了,明儿就要打道回岭南了,大家后会有期啊。”

直到他离开,众人还沉浸在周向龙所讲的事情里,没有出来。

说实话,大家都不相信,皇城司能有这么好的心?可周向龙把货拉来京城,在京城里到处找买家的事,他们也是看在眼里的。

若是皇城司做局,大可以找几个不认识的人出来说,何必真金白银的下场。

一时间,商人们心情复杂。

徐鹿鸣倒是不知周向龙在客栈里好好给他宣扬了一下,货一到手,立马让手下去把这批货拉去卖了。

皇城司除了掌管城门,还管着京里的各种监视探查。要问京城监视探查、最容易探听消息的地方是何处?

那当然是花楼、赌坊这类烟花,鱼龙混杂之地了。

徐鹿鸣手底下不少察子都在这些地方混着。

收服杨兴后,杨兴时常给他汇报这些地方的情况。以前大家没有油水捞,干得一点劲儿都没有,徐鹿鸣接手,经常带他们赚外快。

手里有了银子。最近这些察子可勤奋了,什么消息都往徐鹿鸣这儿传。万一徐鹿鸣能从中瞧见赚大钱的机会,那他们的荷包不就更鼓了吗。

徐鹿鸣旁的消息都没怎么关注,就关注到一条,春风楼的妈妈说,若是能进一批流光锦,给楼里的姑娘、哥儿们都做一身五彩衣,夜晚在楼里的灯光下跳舞,肯定美得很。

可惜,流光锦不卖了。

妈妈就是随口一说,也没记在心上。

没想到,有人帮她记下了。

徐鹿鸣的手下带着布匹去找这位妈妈谈生意的时候,这位妈妈别提有多惊讶了。

当然,看到布匹更惊讶。

为了楼里的生意,她牙一咬,以五两银子一匹的价格,买下了这五车货。

她也不怕收不回本,楼里的姑娘、哥儿伺候的都是京里的达官显贵,羊毛出在羊身上,把这些人哄好。

后续,一件衣裳,几百两也会有人买的。

就这样,徐鹿鸣拿到货,都没有过夜,净赚一千五百两。

“老大,你可真厉害!”给手下们分完钱,大家看徐鹿鸣的眼神已经崇拜到了五体投地。

“都是大家一起努力的成果。”徐鹿鸣表面谦虚,心里也很开心,有了第一笔,后面找上门来的生意会越来越多。

证明他这法子是行得通的。

“……”

给下属分完银钱,徐鹿鸣把自己那份揣进兜里,兴高采烈地跑回家,打算跟姜辛夷分享他的喜悦。

一进家门,他便看到姜辛夷端坐在花厅,手里拿着笔正奋笔疾书地写着什么,脚下散着一堆帖子。

看上去很忙乱的样子。

第89章

徐鹿鸣走过去:“怎么了?”

“还不都是你的荔枝害的。”姜辛夷搁下笔,揉着手腕,眼里含着笑的,难得对他露出几分抱怨。

原来,隔壁陈夫人的交际圈吃过赵二娘送过去的荔枝后,也跟付今夕有一样的想法,天这么热,这果儿又这般难得,若是能买一些回去,自家能吃个鲜不说,招待客人也好看。

尤其是招待比自己地位高的客人。

她们在陈夫人这儿邀了几次都邀不到人后,便自己下了帖子来邀。

偏巧,前两天,付今夕给孩子操办的百岁宴上,众人也对徐鹿鸣拿过去的荔枝赞不绝口。

就连一些岭南来的客人都说:“这荔枝竟比我们家乡现摘的还要甜,都快赶上贡品了。”

贡品。

这两个字一出来,席上不少人家都起了心思。

京里当官的人也不尽然都能进宫,只有五品以上的官员,逢年过节才能被陛下召进宫里宴请。

都知进贡给皇家的东西,那是顶顶好的。大家吃不上贡品,能吃上这跟贡品沾亲带故,还能拿来招待客人的物什,那面上也有光啊。

还没散席,各家夫人就明里暗里地朝付今夕打听了。付今夕寻思着这事儿也没什么好隐瞒的,便给说了。

这下好了,来下拜帖的人更多。

加上先前知晓徐鹿鸣拿到皇城司白日权柄要上门拜访的。

门房接帖子都得用篓子。

赵二娘和姜大年认识的字不多,家里识字的孩子又各有各的事做,帖子积太多不处理也不行。

这日姜辛夷下值早,门房便叫住他,问他怎么处理。

在京里当官最注重人脉,何况徐鹿鸣如今正在做的事情又是最需要人脉的时候,姜辛夷能怎么办,姜辛夷只能坐在这儿帮徐鹿鸣处理。

徐鹿鸣在姜辛夷说话的时候就把他的手捉了过来,主动替他揉着,听完更是心疼道:“你白日里出诊看病就有够累的,回来好好歇息就行,这些琐事,等我回来处理就行。”

姜辛夷笑:“那怎么行,这可是当家夫郎必须做的事儿,你去外头问问,哪有让自家男人干这种事的。”

自家男人。

徐鹿鸣很会抓重点地翘起唇:“我们家跟别人家不一样。”徐鹿鸣一点都不介意:“我们家你是一家之主,我给你当小媳妇。”

“好了,小媳妇,各家夫人夫郎的帖子我都给你处理得差不多了。”姜辛夷被徐鹿鸣逗笑地递给他一大摞帖子,“这堆全是官员下,你自己看要怎么处理。”

“好。”徐鹿鸣很干脆利落地坐在姜辛夷对面,一封封翻看。

觉得可以交往的就把名字记录下来,觉得没有必要来往的,跟姜辛夷一样,把帖子丢进地上的篓子里。

翻着翻着,徐鹿鸣忽然笑了一下,很欢乐地把手上这封帖子,拿给姜辛夷:“木兰,你看这封拜帖。”

姜辛夷接过一瞧,也乐了。

这拜帖正是闻乾坤下的。

帖子是一张再正常不过的帖子。

不过上头的信息和拜访缘由令徐鹿鸣和姜辛夷十分想笑。

原来闻乾坤是以平辈身份给徐鹿鸣写的帖子,拜访的缘由写的也是想和徐鹿鸣结交成兄弟好友。

虽然两家这辈子注定不会有交集,但他是姜辛夷生父的事儿是改变不了的。

徐鹿鸣这要是答应了,就有点占姜辛夷便宜的意思。他故意逗姜辛夷:“木兰,你说我是答应还是不答应啊。”

“看你啊,我的大官人。”姜辛夷才不上这种当,直接把皮球踢了回去。

徐鹿鸣笑了笑,抽过姜辛夷手中的帖子,直接扔进废帖篓子里:“那还是不答应吧,官场太会捕风捉影,我若是答应了,指不定会给别人其他想法。”

姜辛夷好笑:“确定不是别的原因?”

徐鹿鸣耳热嘴硬:“确定啊。”

“……”

过了几日,徐府以品鉴会的名义,给徐鹿鸣和姜辛夷看上的朋友下了帖子。

拿到帖子的自然知晓,他们这是得到了和徐府交好的机会,没拿到帖子的心中不免失落,有些心眼小的,嘴里还会嘀咕两句:“这徐府可真是眼高于顶,我们这样的人家他都瞧不上,还要什么样的人家才瞧得上。”

其中骂得最狠的当属闻乾坤。

他巴巴地给徐府下了帖子之后,就一直翘首以盼地在等着。

依他所想,他虽然被贬了官,可好歹做过巡察御史,能力不差,且帖子又写得情真意切,后续,他们察院还有许多要跟皇城司合作的时机,徐鹿鸣没道理不接他的帖子。

可徐鹿鸣还真没有接!

他们察院里有好几个人都收到邀帖了,就他没有收到,徐鹿鸣这不是瞧不起他是什么。

闻夫人给闻乾坤端了杯茶来润润喉,忧心忡忡:“会不会是他瞧出老爷与我的关系了。”

上次,她去回春堂看病,排到近前,发现近来京里盛传的很有名的女神医,竟是在长丰县给她看过病,儿子还想纳人家为妾的女医官时。

她当即脸色不好看地从人群里走了出来。

闻夫人再嚣张,也要脸。她知晓,上次在长丰县儿子要纳人家为妾的事惹这位女医官不开心了。这会儿再找她给自己看病,人家肯定不情愿。

何况,人家上次已经为她看过一次了。

是她嫌那方子太过粗鄙,又想着回京了,自有太医为她医治,一直没有使用。

万一人家认出她,问她为何不使用方子,她也不知道如何作答。

京里又不像长丰县,全是普通人,京里的普通人再孬,说不得都有个当大官儿的亲戚。

由不得她撒泼。

这病不找她看也罢。

后头她才知晓,这位女医官是姜辛夷的妹妹,也是赵二娘的亲女儿。闻乾坤没得徐府的邀帖,原本她都把跟赵二娘有过节的事儿给忘记了,这会儿不由得又想了起来。

“不可能!”闻乾坤坚定,“那赵二娘又不认识你,我们先前又没跟他们家打过交道,就跟那个女医官见过一面,那个女医官还记不记得我们都难说,一定是那徐鹿鸣不知从哪儿得知我从巡察御史降为检法,瞧不起我!”

人就是这样,越在乎什么就越会往这方面想。

闻乾坤最在乎的就是脸面,以前他当巡察御史的时候,每到一个地方都恨不得把官服焊在身上,叫每个看到他的人,都知晓他的身份。

现在降职了,他最在乎的就是别人瞧不起他。

闻夫人闻言,愈加发愁:“那咋办,我们现在官职又比不过人家,人家瞧不起我们,我们又拿他们没有办法。”

闻乾坤想到这一点,脸色也是黑得厉害。

“不要紧。”闻乾坤眼珠子一转道,“他们一个小地方来的,知晓京里的品鉴会要如何举办吗,别拿一些清水白菜糊弄人,笑掉大牙。”

闻夫人顿时来劲了:“老爷的意思是说,放出风去,说他们一家上不得台面。”

闻乾坤默认,徐鹿鸣瞧不起他,他也要徐鹿鸣尝尝被人瞧不起的滋味。

这事儿闻夫人熟,随便找几个人说几句捕风捉影的话就成,何况徐鹿鸣除了他们家,还拒绝了不少人。这里头保不齐就有比他们家还要记恨的。

她正要下去办事儿,闻乾坤又叫住她,提点道:“徐鹿鸣现在有皇城司的身份,想要查消息易如反掌,你不要亲自动手。”

“誒。”闻夫人经闻乾坤这么一提醒,如湖灌顶。他们家正处风雨飘摇之际,委实不好露头,找个人帮她做事才是上上之策。

她稍微想了想,很快便在脑中想到一个人。

这个人也是被徐府拒绝过的人,且她比起自己来还要心高气傲,这种事想必她很乐意去做。

“……”

“少爷,你好了没?”

吕府,小厮站在茅房外,不停地对着茅房里的人问道。

“还要再等一下。”

吕宗昊鼻子里塞着隔绝臭味的干枣,面色惨白如纸。自从吃了姜辛夷的药,他就一直在拉肚子。

他想不通,明明治的是肾病,为什么有反应的会是肠子。想去问姜辛夷,又怕暴露自己的身份,托了老汉去问,姜辛夷说这是正常反应,叫他一定要按时吃药,等过段时间再找他拿药。

吕宗昊没有办法,为了以后能有自己的孩子,只得每天吃这拉肚子的药。

吃得他最近都瘦了一大截。

偏徐府设下品鉴宴,他们家接到邀帖,他娘最好吃了,一定要带着他前去,说什么他最近俊朗了不少,说不准会有几个眼瞎的能够看上他。

说实话,吕宗昊不想去。

他这样,就算有人能够看上他,他娘也不敢去别人家提亲啊。何况,他这样天天拉肚子,保不齐就叫姜辛夷看出端倪了。

“少爷,快些的吧,夫人都等急了,要再不出来,夫人就要拿藤条过来抽你了!”

“哎,好,我这就出来。”吕宗昊见躲不过,急匆匆整理好衣服,从茅房走了出来。

本以为他娘肯定都已经收拾好了,准备出门了,结果到他娘房里,他娘和他嫂子还在涂脂抹粉地挑选衣裳。

就知道会是这样的吕宗昊:“……”

吕夫人一见到吕宗昊便把他拉过去询问:“来来来,昊儿,你看这两件衣裳哪件好看。”

吕宗昊看着一件深蓝,一件浅蓝的衣裳,委实看不出这两件衣裳有什么区别,便说:“娘生得花容月貌的,两件衣裳穿在你身上都好看。”

哪个女人不喜欢听人夸自己漂亮,吕夫人就算知道自己这个儿子是个不成器的,但听他这么一说,心里还是欢喜:“哎呀,还是你会说话。”

他嫂子孙雨馨在一旁跟着笑:“小叔这嘴皮,若放在外头,什么样的姑娘都能讨回来。”

她不知晓吕宗昊的病,一直以为是吕宗昊太过顽皮,成天游手好闲,是京里有名的纨绔子弟,才没人看得上。

“他就是个扁嘴鸭子,在家能说会道的,到了外头就哑巴了。”吕夫人刚被哄得心花怒放的心情,一想到吕宗昊的病顿时又犯起愁来。

这病着实不好找人看。

找普通大夫看吧,普通大夫又看不出来,找太医吧,又怕找的太医不是专攻这个的,不仅治不好,还把病情宣扬了出去。

唯独姜辛夷。

听说,自他来京城,除非是那种先天性和委实没法医治的病,还没有他不能治的。

他们家若是能交好一二,私下里把他请来,替吕宗昊看一看也不是不可能。偏吕宗昊这个榆木脑袋,追求不成,还想敲人家夫君闷棍。

这下好了,别说交好了,不结死愁都算好的。

幸好徐府宽容大度,没有跟吕宗昊计较,这次府门大开举办品鉴会,还给他们府下了邀帖。

吕夫人怎么都得趁这次机会重新和徐府交好。

正这样想着,她看了眼吕宗昊身上的衣服,皱起了眉:“你这衣裳大了不少,回房去换件得体的吧。”

“待会儿再回去换。”吕宗昊正在指使吕夫人的丫鬟给他涂点腮红。他方才正愁,他这一脸惨白的模样如何出去见人,瞅见吕夫人的梳妆台,眼珠子便是一转。

吕夫人也没有管他,他最近的气色确实不好。

孙雨馨十分不解:“婆婆,徐府虽说有皇城司指挥使和姜太医两个官儿,但比起咱们家的门第还是差了些,只是一个品鉴会,我们用不着如此重视吧。”

吕夫人笑道:“别看人家门第不高,可这两个职位都是顶顶重要的,说不得我们以后就有求上人家的时候,现在交好,总比现用现交的好。”

孙雨馨点点头,然后道:“可是,近来外头都在传,徐府小门小户的,一家人都是从乡下来的,怕是山珍海味一样都没吃过,这就办起品鉴会来,怕不是,拿的都是些猪羊牛,开水松菜待客。”

品鉴品鉴,那肯定是要品鉴别人没吃过的。

总不能随随便便一道菜就拿出来品鉴吧。

吕夫人光想着去交好徐府,倒是没想到这茬,脸上一下就变了:“谁在外头胡诌!”

她今儿是去交好的,可不是去结仇的,哪怕徐府真端了开水松菜出来,她也得笑着夸这菜煮得好,煮得有新意。

可被有人这样一传,万一徐府今儿拿出来待客的菜,真不好,有些吃了不如意地回去说几句闲话,她们这些前去交好的,还不得被看成去看笑话的。

吕夫人还没有说话,吕宗昊听罢立马吩咐下人:“去灶房弄一些新鲜食材,再挑两个厉害的厨子,送到徐府去。”

姜辛夷给他治病一场,他总不能让别人平白看他笑话。他娘爱吃,府上常备着不少新鲜食材和各种会侍弄吃食的厨子。以他们府邸的底蕴,他就不信,这样还有人传闲话。

“哎呀,还是我儿想到周到!”吕夫人一听吕宗昊的安排,心怀大慰,她儿最近可算是长进了。

都说锦上添花容易,雪中送炭难。如今徐府有难,他们前去送炭,这样明晃晃的示好,徐府应该能感受到她们家的诚意吧。

怕徐府赶不及下午的品鉴会,吕府的动作很快,吕夫人的命令才下达半个时辰,厨子和食材就往徐府而去了。

没等吕夫人一块石头落地,去安排事儿的门子来到吕夫人跟前回话:“夫人,我们的人一到徐府,就被徐府的人给回绝了,他们说,他们府邸不会让众位大人和众位夫人失望的。”

吕夫人和孙雨馨对视一眼。

两人眼中都有些惴惴不安。

不会让他们失望?怎么个不会失望法?

他们两个都是乡下人,不知晓,京里的人为了吃,好些稀奇物什都尝过,便是那再稀罕的物什,到了京里这些人的嘴里,也变得不稀罕了。

不过,人家既然不需要他们的帮忙,吕夫人便也没再安排了。硬贴上去,倒显得她们在率先瞧不起人家。

左右不过是一个品鉴会,到时候吃食真不如意,大不了她见招拆招,多替徐家说好话。

吕夫人不相信,以她家老爷三品大官的名头,谁敢不卖她一个面子。

“……”

“那吕宗昊虽说纨绔了些,但这吕大人和吕夫人还是很通情达理的。”送走了吕府的人,徐鹿鸣走进后厨,戴上厨师帽,洗了手,准备把刚才没做完的吃食,重新续上。

“能做到三品大官的,人都不傻,除非极个别脑子秀逗的,没有人会蠢到到处结仇。”姜辛夷也穿着厨师服,戴着厨师帽,在一旁打下手。

最招笑的还是徐鸿雁小朋友。

徐鹿鸣在空间里做厨师服的时候,也没忘给她做一身,此刻,她正被徐鹿鸣抱到板凳上,跟前摆着个大盆,大盆里全是需要搅拌的蛋清。

徐鹿鸣拿了个搅拌蛋清的搅拌器给她,教她怎么搅拌:“绵绵,看到没,这个搅拌刷子要这样顺着一个方向搅。”

徐鸿雁小朋友还真点了点头,拿着刷子胡乱搅和一通。

姜辛夷觉得徐鹿鸣疯了:“她才多大,你就教她做这些,徐鹿鸣你出息了,连童工都用上了。”

“你不懂,她力气大,最适合干这个了。”徐鹿鸣看徐鸿雁干得有模有样的,被骂了也不恼,把姜辛夷拉到一边,偷偷笑道,“她现在还小,正是忽悠她干活的好时候,等她再大一点,就不好忽悠了。”

姜辛夷非常不理解:“她才多大啊,就算是忽悠干活,也不能让她干这个吧。”

“她力气大,在你看来很累的活,她玩得正开心呢。”徐鹿鸣耐心解释。

“哈哈哈哈哈。”正好,绵绵小朋友不知干了啥,咧开嘴大笑起来。

徐鹿鸣扯姜辛夷去看:“你看,你看,我就说她玩得开心吧。”

姜辛夷:“……”

“木兰,你太溺爱她了。”徐鹿鸣批评了姜辛夷一句。来到京城,他就发现了,姜辛夷嘴上说,徐鸿雁顽皮,跟他想得不一样。

可他大部分时间都是宠着溺着的。

家里目前就这一个小孩,全家都宠着,徐鹿鸣不敢想,这样宠下去,还不得宠出一个无法无天的小霸王来。虽然也很舍不得,但徐鹿鸣觉得自己很有必要起到一个严父的作用。

“你就折腾吧,把她折腾病了,我看是你心疼,还是我心疼。”姜辛夷没再管了,去灶台上摆弄他从药房拿过来的食材。

徐鹿鸣过去从后背抱了他腰一下:“病了,不是还有你吗,小孩子总归是要生点病的,一点病都不生,以后大了,生起病来更严重。”

“歪理!”姜辛夷说了他一句,用手肘顶了顶他,“让开一点,别挡着我做事。”

正经吃食他做不了,但用药材做一些不熬煮,不下锅的吃食,他还是会的。

“再抱一会儿,”徐鹿鸣有些恋恋不舍。

这还是他第一次看姜辛夷穿现代制服呢,虽说有一头长发,但一点都掩饰不住他的俊美。

徐鹿鸣问了个很好奇的问题:“现代的你,跟古代的你长得像吗?”

姜辛夷想了想:“七八分吧。”

毕竟换了对父母,总归还是有点不一样的,不过姜辛夷不知道是因为灵魂原因还是基因问题,模样跟现代的自己还是很像的。

“哇,那真是好看到了极致!”徐鹿鸣夸人的话,不要前地往外冒。

姜辛夷笑了笑,喂了徐鹿鸣一颗处理好的桃胶:“你呢?你在现代长什么模样?”

虽然徐鹿鸣穿着厨师制服也很帅,可能是还太年轻的缘故,少了些锋芒。在姜辛夷看来,刚上大学的男大学生,那想必是很意气风发的吧。嗯,就算是大专生,也不阻碍姜辛夷这样想他。

徐鹿鸣脸上的笑闪了闪,幸好他在姜辛夷背后,姜辛夷看不见。

他前世才十六岁,常年生病,说实话看不出什么模样,大概就是有鼻子有眼睛的。

徐鹿鸣挑了两点自己有地说:“大概就是高高的,瘦瘦的模样,可能跟你想象中的帅哥不一样。”

“高高的,瘦瘦的,还不帅!”姜辛夷以徐鹿鸣现在的模样想了想,看徐鹿鸣的眼睛都要泛星星了,谁不喜欢自己的老公帅呢。

徐鹿鸣笑了笑,洗了手去处理食材。

今天他要做几道古代人都没见过的菜式,这才对得起,他们举办这个品鉴会的名头。

“老爷,夫郎,要不还是让我们来吧。”

一家三口在灶房里忙活一通,府上的五个厨娘胆战心惊。因为一直住府上的缘故,他们是知晓府里的家底的。

徐家看上去小门小户,实际上实力可雄厚了,日常吃食比一些大官家里吃的还要好。

在她们看来,徐鹿鸣出生乡下,那也肯定是乡里有名的富户,这样有钱的主子,怎么可能会下厨?

她们这几个厨娘的名声在京城不显,可就府里那些稀罕的食材,弄一个品鉴会出来还是可以的。

“不用,你们把果子洗好,去前院帮忙即可。”徐鹿鸣手上动作不停。

不把她们支开,他不好动用空间。

“好吧。”五位厨娘劝说了一会儿,见劝说不动,只得去灶房外头帮忙洗果子。

前院,赵二娘姜大年这些人也没闲着,听从付今夕的指挥,帮着置办席位。

有了上次他给孩子操办百岁宴的经验,付今夕现在对做这些事,得心应手得很。

姜辛夷请他前来,是信任他,不帮姜辛夷把这事儿办好,对得起他的信任吗?

因此,今儿付今夕化身为徐府最严厉的管家,不放过任何一个边边角角,力求把徐府的每个角落都布置得叫人挑不出一丝错来。

第90章

大楚除了极个别特殊的衙门,下值一般时间都在申时。

像这种天热的环境,皇帝还会体谅他们在衙门里坐不住,允许申时一到就下值。

也就是下午三点。

因此京里的官宦人家赴宴,都喜欢赴晚宴。

特别是天如此热的情况下,晚上吹着凉风赴宴,总比中午日头正晒,众人挤在一处热津津的吃席好。

受京里近来的传闻所影响,原本收到徐府帖子很欣喜的人家,前来赴宴的时候,心里难免有些不安。

他们是抱着交好徐府下的帖子,也不在乎席上品鉴的菜式是好是坏,可他们能管住自己的嘴,能管住席上所有人的嘴吗?

万一有个走漏声风的,岂不是要被京里人笑话,他们舔徐府的臭脚。

在京里当官最重要的就是脸面,脸面失了,以后去别家赴宴,被人笑话两句也就罢了。

怕的就是,旁人因为这个流言觉得他们是那捧高踩低、趋炎附势之人,以后别家有个宴席,也不再邀请他们。

好在,徐府没教他们失望,一踏进徐府,廊檐下大桶大桶的冰散发出来的凉气,立马就把他们赶路过来这阵的暑气给驱散了。

更别提徐府的下人多有眼力见儿,一迎他们进府,便给他们端来一碗用各种果干坚果做的消暑酥山。

众位大人和夫人手中端着用琉璃盏盛的酥山,瞧着红红紫紫,还有一堆没见过的干果坠在一片雪白上。

拿着带有檀香的木头勺子,舀了一点品进唇中,眼睛立马亮起。

软、香、甜、酸、奇特。

有夫人不禁好奇地向徐府下人打听:“这里头坠的都是些什么?”

徐府下人早受到徐鹿鸣的交代,回话道:“回夫人的话,鲜果有椰子、榅桲、枨橘、葡萄、林擒,干果有香榧、银杏、核桃、榛子……”

众人一听,种类如此繁多,里头还有好些自己听都没听过的名字,心里乍舌,徐府当真是好阔气,一个小小的酥山竟也做得这般细致周到。

吕夫人边吃边听,来之前的担忧全然消失,心里升起浓浓的期待感来。她本就是好吃之人,京里的品鉴会十有八九都有她。

徐府一道消暑品都这般讲究,后头的菜式应该也不会令她失望的吧。

果不其然,随着客人们陆陆续续前来,从后厨端出来的菜样越来越多,什么蟹粉狮子头、粉丝煲、光明虾炙、红羊枝杖、花饮鸭子、荔枝排骨、落苏芦服……

一道道色香味俱全,看得人眼花缭乱,直咽口水,还没开吃就在心里大呼,不白来都不白来。

上到最后,下人们更是合力端来一个大鼎。

鼎里的香味儿直接把桌上所有菜式的香味都给掩盖了,众人的目光全都好奇地向大鼎看过去,鼻子和喉咙不停的耸动。

都想知道,鼎里究竟炖了什么,竟这般的香?

就连一向见多识广的吕夫人,在嗅到这股鲜香的时候,也暗暗咽了咽口水。

好想快些尝一尝啊。

徐鹿鸣和姜辛夷换好衣裳,抱着徐鸿雁从后院走了出来,亲自跟大家介绍:“这最后一道菜,就是我邀大家来品尝的,有着‘坛启荤香飘四邻,佛闻弃禅跳墙来’之名的,佛跳墙。”

“好一个佛跳墙。”有人听了这个名字,觉得十分贴切,不由得大赞。

他们方才要不是极力压制着,怕也是要站起来,走到近前,好生嗅一嗅这香味儿了。

徐鹿鸣笑了笑,揭开大鼎的盖子,从姜辛夷手中接过特质的茶碗,给在座的每人都舀了一碗。

大鼎盖子揭开的一瞬,吞咽声此起披伏,等茶碗一碗一碗递到众人跟前,所有人都第一时间拾起汤匙,盛了一口品尝。

“鲜而不腻,浓而不浊,醇而不酽,香且回甘,人间美味啊人间美味!”一口下去,有那会品尝的,当即赞叹道。

吕夫人爱吃,也懂品鉴,过往的这种品鉴会她高低也会如这些大人们一般,品鉴两句。

今天她却一句话都不想说,茶碗一端到她面前,她只想埋头猛吃。

包括吕宗昊也是,从小跟着他娘,他吃过的山珍海烩不计其数,他自认不会再有美食入得了他眼,可今儿徐府美食实在比别地不同。

吃的他压根就不想停下来。

“大家吃好喝好啊。”

古代的宴席跟现代的宴席大差不差,都需要主人作陪招待。上完菜,徐鹿鸣和姜辛夷便端着酒杯,到处与人交际。

今儿这酒也好,是徐鹿鸣在空间里自己酿的粮食酒,埋在土壤里,经过几次空间升级,年份不低,还掺了灵泉。

“徐大人,你这酒,委实不错!”会品酒的,尝了一口酒,眼睛亮起,看徐鹿鸣的眼睛火热。

徐鹿鸣的人情世故早就练出来了,闻言笑道:“自家酿的薄酒,比不得外头的名酒,众位大人若是喜欢,待会儿走的时候,再每人带一壶回去。”

其他人高兴之余,夸赞道:“徐大人这酒若是薄酒,天底下就没有名酒了。”

夫人们这边也高兴。

她们不喝酒,可是徐鹿鸣为他们准备了果汁,有荔枝、橘子、山楂、葡萄、石榴等等,多种口味任他们挑选。

她们自己喝的同时,也会喂两口自家的孩子,喝得孩子也眼睛亮起,手舞足蹈的。

总之,桌上从茶色到酒水无不让人满意的。

姜辛夷跟众位大人见完礼,又走到家眷这边,跟众位夫人、夫郎见了见礼,特意在吕宗昊身前停留了一瞬。

因为吕宗昊说他吃了药丸拉肚子,姜辛夷摸不准是药丸哪儿出了问题,想给他看看。

谁知道吕宗昊竟然在脸上涂了腮红。

望闻问切第一步就失败了。

姜辛夷见完礼,不动声色地离开了。

吕宗昊松了口气,没有认出他就是绑他看病的人就好,放宽心地继续品鉴桌上的美味佳肴。

饭后,天渐渐黑了下来。

徐府在府邸里各处点上煤油灯,外头有玻璃照着,又放得远,众人不晓得里头放的是煤油,还以为是琉璃的缘故,使得府邸在夜晚也能亮如白昼。

热热闹闹用完了饭,徐鹿鸣把众位大人请到茶室,品茶。茶也是空间里的好茶。

一众当官的就没有不爱喝茶的,品到这样的好茶,一时间众人都舍不得离开。就着官场还有徐鹿鸣的皇城司好好畅谈了一番。

其中有几个年轻的还真跟徐鹿鸣聊成好友,商量着过段时间再聚一聚。

姜辛夷这边则是请夫人们喝由他亲手调配的药膳奶茶,里头放了桃胶、芋圆、还有少量的薄荷、金银花等药材,不仅不难喝还别有一番滋味。

吕夫人喝着奶茶,多会说话:“姜太医,以前是我儿多有得罪,他现在已经知晓错了,不会再给你和令夫君添麻烦,还望你海涵。”

姜辛夷大方笑笑:“过去的事就过去,夫人也不必把这事儿挂在心上。”

吕夫人心里高兴,拉着姜辛夷好不通聊,还把自己的大儿媳孙雨馨介绍给姜辛夷。

孙雨馨端庄又不失活泼,姜辛夷很喜欢她的性子,但更喜欢的还是孙雨馨的女儿。

她女儿叫吕嘉钰,长得圆圆润润的,比徐鸿雁大一岁半,很会照顾人,吃了饭,就拉着徐鸿雁去玩。

两个小姑娘在一处嘀嘀咕咕的,不知道说些什么,一会儿“哦”一声,一会儿“哇”一下的,逗得大人们抿笑不止。

徐鸿雁到京城来还没交到朋友,姜辛夷很乐意见到她有玩得来的玩伴。

跟孙雨馨约好了,有空常来往。

“……”

“哎哟,可阔气了,进门就有大桶大桶的冰摆在廊檐下,凉爽得很。”

“那酥山用了十几种果子来配就罢了,装的碟子还是琉璃盏。”

“最绝的还是席上的佛跳墙,好吃的我都想把舌头吞下去。”

“照我说,什么都不如饭后姜大医亲手调配的药膳茶饮,我这些天天热,有些上火,喝了那茶饮,回来胸也不闷了,心情也舒畅了。”

“徐府什么能再开一场品鉴会就好了,席上光顾着吃吃喝喝,好多细节都没有注意到。”

徐鹿鸣的品鉴会结束,众人回去就没有一个不夸赞的,从入门到饭后甜点全都夸了个遍。

夸得那些没接到邀贴的人捶胸顿足,他们怎么就不把拜帖再写得情真意切一点呢,白白错失掉一个既能结交徐府又能品尝美食的机会。

见时机差不多了,就有人出来说话道:“重新结交徐府的事儿,怕是不成了,不过想吃徐府的美食也不是没法子,那徐大人说了,他们在皇城司新置了牙人买卖,谁家府上缺什么物什都可打发人到他们皇城司去问问,说不得就能给你置上。”

“真的假的,我想要一匹很难寻的香云纱,他们皇城司能帮我寻来吗?”

“还有前段时间在京里闹得沸沸扬扬的荔枝,那些荔枝商人就贩了那一批货,就再也没有贩过,他们皇城司能帮我们寻来吗?”

“还有还有……”

众人七嘴八舌,说话的人微笑道:“这些你们问我可没用,都得打发人去皇城司问。”

原来,徐鹿鸣举办这个品鉴会,除了请众人品鉴美食外,也明里暗里暗示了皇城司的买卖。

都是些京里的高门大户,平日里跟一些商人也有密切的来往,他们都要向皇城司置办物什,不怕他们底下的商人们不上钩。

京里的高门大户们听多了别人对徐府的吹捧,抱着试一试又不花钱的想法,还真打发了下人到皇城司询问。

徐鹿鸣他们掌管城门口也有小半月了,记录的东西不少,加上徐鹿鸣时常从空间拿着物什出来添置,除了极个别特别的物什寻不到,京里高门大户们要的物什,大部分都能寻到。

这下可不得了。

得知皇城司的买卖是真的,一些挂靠在这些高门大户家,原本还在观望的商人们纷纷跑来皇城司问东问西。

促成的交易越来越多。

也有不少商人选择让皇城司帮忙牵线搭桥。

徐鹿鸣一不贪,二不犯法,靠着倒卖消息,每天都能赚得盆满钵满。

当然这是后话了。

“……”

徐府的品鉴会办得格外好,叫闻乾坤好生难受了一回,他就想不通,就长丰县那个都没什么地灵的地方,怎就能出徐鹿鸣这样的人杰。

偏这样的人杰他还结交不到。

真是气都快要气疯了。

当然更气的还是到处传闲话的翟家。

这个翟家当家家主叫翟万兴,是刑部的主事,他夫人有些心高气傲,原想着刑部办事,需要跟皇城司接触得多,给徐府下了好几张帖子。

谁想,人家一封都没接也就罢了,连徐府办的品鉴会邀帖也没有给他们家一张。

翟夫人气疯了,偏巧闻夫人也对徐家有所不满,上门找她谈话,两人同仇敌忾一番。

事后,翟夫人越想心里不是滋味,举办了个赏花宴,把徐家贬得一文不值。

本以为就算不能让徐府摔个跟头,也能叫他们好好丢脸一番,谁承想,人家这般有本事。

翟夫人越想心里越不是滋味。

不过,她很快就没空想这些了。

翟大人今日去宫里上朝。

皇帝宣告了一则消息,要把曾经被贬的礼部侍郎苏敏中调回京城,做工部主事。

这两年,苏敏中在西北大力提倡水长城,不仅解决了西北百姓浇灌和用水困难的事儿,还让西北百姓有水种树,使得西北百姓的生活比起以前来上了一个台阶。

皇帝心里本就有苏敏中,再一听他都去当县令了,还能把底下治理得这么好,说什么也要把他调回京城,官复原职肯定是不行的。

索性工部还有个实缺。

翟夫人一听这事儿,惊得站了起来:“他怎么又复起了。”

翟大人倒是不意外:“皇帝都好了,他复起不是很容易的事吗?”

翟夫人心里不是滋味:“那咱以前办的事儿,等他回了京,会不会报复咱们家。”

翟大人就是愁这个:“他这个人表面看上去很和善,谁要惹了他,他必定要从谁身上咬下一块肉来,夫人,你快想想有没有什么修复的手段。”

翟夫人眼珠子转了转:“说到底不就是一桩婚事嘛,以前他被贬,我们也是迫不得已退婚,现在他回来了,我们再把小安娶进家门不就行了。”

翟大人皱眉:“说得容易,可是正杰都已经娶妻,他就小安一个孩子,让小安为妾的事,他肯定不会同意的。”

“谁说要为妾了。”翟夫人眼珠子一转,“我们娶他给正杰当续弦,反正小安被退过一次婚,如今年纪也大了,在京里不好说亲,他又自小与正杰有情谊在,等他们上京,让正杰去他面前卖卖乖,不怕小安不同意。”

苏羡安同意了,苏敏中还能不同意吗?

翟大人想到媳妇:“可是瑶儿那边。”

翟夫人面色一冷:“进我门都几年了,肚皮还没个动静,我们以七出之由,休了她又有何妨!”

翟大人闻言便不再说话了。

当年苏家被贬,怕苏羡安缠上他们家,他们家以最快的速度退了婚,与谢家定了亲,谢家门第虽然不高,但好歹是个京官,总比贬出京跟流放差不多的苏敏中强。

谁能想到苏家又能复起呢?

想到谢家门第低,他们家就算是把谢诗瑶休了,谢家也不敢说什么。

翟大人心里安定了些,要怪就怪苏家吧。

“……”

“这个翟家又是从哪儿冒出来的?”

忙完家里的宴席,徐鹿鸣开始着手调查,他们忙宴席的时候,到处在京里传播流言的事儿。

皇城司就是干这个的,且翟夫人没有做得多隐蔽,很快就查到了源头。

徐鹿鸣看着察子给他取来的翟家的信息,不理解,不就是拒绝了他们的拜帖,有这样大的深仇大恨,至于到处传播他们家的流言嘛。

皇城司的察子和勾当见多了这样的事儿:“大人,你心胸宽阔,不理解有时候一个人的嫉妒心和仇恨心有多强,不是因为你做错了什么,人家才会陷害你,有时候人家只是一个单纯的看你不顺眼,就会把你往死里整。”

徐鹿鸣点头。

理是这么个理。

可是他总觉得有点不对劲,他和姜辛夷拒绝的拜帖不少,要踩他们家就该很多人一起踩才是,为何单单就翟家蹦得这么高。

“你们最近辛苦一点,给我把翟家盯死了。”

想不出缘由的徐鹿鸣决定最近多关注一下翟家,要真按下属们所想,这个翟家一计不成肯定还会再生一计的,多关注一下,也比人家都快陷害到自己头上来了,才知晓的好。

察子和勾当应声:“是!”

吩咐完这事儿,徐鹿鸣又去找姜苏木:“最近司里的生意怎么样?”

姜苏木把账本递给他看,一脸欣喜:“鹿鸣哥,你这个法子真是神了。现在我们一天不去卖货,光是帮商人牵线搭桥都有上千两的入账。”

没办法,京城的商人太多了。

赚钱的门路就那些,有些商人想要找别的门路,死活找不到,到皇城司这儿一打听就有,他们为何不来皇城司。

徐鹿鸣又问:“卖货呢?”

姜苏木拿着账本:“卖货也卖得好,好些商人拉开京城见卖不出的货都愿意折价卖给我们。”

他提议:“鹿鸣哥,你说我们要不要组织一支商人,把这些东西拉去别处卖。”

做生意到底还是有点风险的,不是每次商人卖不出去的货,皇城司收来都能立马找到买家。

姜苏木看着手头上积压的货,觉得完全可以效仿他们在长丰县那边,组织一个跟张禄一样的商队,北货南卖,南货北贩。

徐鹿鸣摇头:“不用,时间上太慢了,且信息差很严重,商人们的货能积压在京城,焉知其他地方有没有积压着有。”

姜苏木皱眉:“那怎么办,我们也不能一直收这些积压的货吧,万一有商人打起了歪心思,跑去把其他地方积压的货运来卖给我们,我们岂不是成冤大头了?”

徐鹿鸣失笑,这一点他也想到了,他向姜苏木道:“不着急,我们还有半个月的时间守白日的城门,这样,这半个月,你们就不收老百姓的过路费了,只检查一下,就放他们过。”

姜苏木的眉头皱得更紧:“不收城门费,那账本上缺少的银钱怎么办?”

城门费可是要上交给皇城史的。

徐鹿鸣没有犹豫:“从我们赚的银钱里补。”

姜苏木拿着账本的手都在抖:“鹿鸣哥,你这样心善,很容易赔得裤衩子都没有的。”

他倒不担心他鹿鸣哥缺吃少穿,徐鹿鸣本事大着呢,怎样都能对付几口。

他担心他大哥和绵绵小侄女。

他大哥被鹿鸣哥养得现在花钱越来越大手大脚了,绵绵小侄女更盛,从小就没愁过钱,再加上有一个很会花钱的阿爹,看到什么都是买买买。

鹿鸣哥这要是破产了。

他们两个怎么接受得了。

徐鹿鸣被姜苏木逗得哈哈大笑:“不会的,你照我的吩咐去做,等半个月你就知晓,我们不仅不赔,仓库里积压的那些货物还能一售而空。”

姜苏木将信将疑:“真的?”

徐鹿鸣肯定的点头:“真的不能再真了。”

想到徐鹿鸣过往的决策重来没有失误过,姜苏木很信任徐鹿鸣的着手去办这事儿了。

这事儿不难,跟进出城门的侍卫说一声就成,侍卫们虽然不太明白徐鹿鸣怎么好端端地干起圣人做的事儿来了。

但还是按照他的吩咐做事。

“什么?不收城门费了?你们有如此好心?”

过路的老百姓们,很快就发现,城门口的侍卫不收他们的城门费,纷纷表示不相信。

侍卫们耐心跟他们解释:“这是我们徐大人特许的恩典,只有半个月,你们想做什么抓点紧。”

“只有半个月啊!”老百姓闻言一点都没有失望,“只有半个月也成啊!”

他们好多家就在京城附近,家里常年种菜,但因有城门费,不敢把菜挑来卖。

若是真不收城门费,他们便可以挑菜来卖,还能把家里娃娃带来见识见识京城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