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6章
“小芙,小芙,熏产房!”
徐鹿鸣看见姜辛夷湿掉的裤子,脑子一懵,立马向门外喊道。
这一声一出来,整个姜家都动起来,烧水的烧水,准备的准备。
徐鹿鸣手软地抱起姜辛夷往产房走,力大如牛的他,中途脱力好几次。太突然了,突然到他压根没有准备好。
“别着急。”姜辛夷在他怀里,见徐鹿鸣急得跟个无头苍蝇似的,拍拍他肩膀安抚他,“羊水破了还得宫缩,时间很充裕,冷静一点。”
“对,我得冷静,冷静。”徐鹿鸣听到姜辛夷的话,发懵的脑子逐渐找回理智。
他把姜辛夷又抱回屋里,给姜辛夷换了身干净蒸过的衣裳,也给自己换了身,等姜紫芙把房间熏好,这才抱着人进去。
姜辛夷给别人接生过无数次,自己生还是头一回,一直在仔细感受身体各种不适。
他甚至还有闲情逸致给徐鹿鸣对口供:“是不是开到三指了?”
他这么冷静,倒叫徐鹿鸣紧张不起来了。徐鹿鸣逐渐放平心态,问姜辛夷:“疼不疼。”
“有点儿!”姜辛夷额头沁出汗地点了点头。
徐鹿鸣去拽姜辛夷的手腕,他炙热的手触碰到姜辛夷疼到冒冷汗的手,一下就让他安心许多:“别怕啊,别怕,我陪着你。”
姜辛夷在产房生产,姜家人都快急死了,哪有生孩子不让会医术的妹妹接生,而是让一个从未接触过这一行的丈夫接生的。
可姜辛夷性子执拗得很,他决定的事,八头牛都拉不回来。姜家人再不情愿,也只得依他。
姜慕荷在门外不停地说:“鹿鸣哥,有不懂的地方随时问我。”
“好。”徐鹿鸣也知晓他们着急,屋外有任何声音他都应着。
正式生产的时候,姜辛夷疼到顶峰,腹部像是被重物反复撞击,腰部也有被撕裂的感觉。
他咬牙挺着,不停地问徐鹿鸣:“孩子出来没。”
“头出来了。”徐鹿鸣第一次做这种事,内心紧张得不行,尤其是姜辛夷疼痛难耐的时候,他心疼得都想说,要不别生了。
可是不行,他越这样,姜辛夷越痛苦。他只能收拾好情绪,一步步按照姜辛夷教的步骤来。
好在这个孩子真是来报恩的,没有折腾一天一夜那么久,进入产房五六个时辰就开到十指。
分娩也是头先出来,没有倒着,也没有脐带绕颈。
徐鹿鸣把孩子接出来,第一时间就给她清理口鼻的黏液,一边清理一边拍她,观察她的呼吸状况。
“哇哇哇——”
孩子呼吸通畅,肺部开始工作,发出第一声啼哭声时。徐鹿鸣和姜辛夷都笑着淌下感动的眼泪,这是他们一起期待,一起培育,一起接生出来,身上流淌着他俩共同血液的孩子。
是他们爱情的结晶。
是他们在这个时空将他俩紧紧连接成家人的桥梁。从此之后,除了爱人、伴侣这层身份,他们还将肩负起共同为这个家努力的责任。
“生了!生了!”
门口的姜家人听到婴儿的啼哭声,全都欢喜坏了。赵二娘更是腿软地坐在地上,不停地擦着额头的冷汗,可担心死她了。
姜苏木叩在门扉上:“鹿鸣哥,我哥没事吧?”
“没事。”徐鹿鸣在屋里给孩子清理干净,剪掉脐带,拿抱被抱好,放在姜辛夷身旁,又去清理姜辛夷,“木兰和孩子都好着呢。”
姜苏木:“那就好,那就好。”
天太冷,孩子和姜辛夷都不好出产房,徐鹿鸣收拾好,吻了吻精神松懈下去,不自觉睡熟的姜辛夷,到门口轻声说道:“娘,木兰累脱力了,你给他做点吃的吧。”
“哎,好。”赵二娘立马应声。
这会儿大家才想起,还得给左邻右舍,以及亲朋好友们报喜。
姜家人呼啦啦跑去忙了。
徐凯南见自己帮不上忙,还跑去外头到处踅摸母羊。哥儿无法自己产乳,刚出生的孩子只能喝羊乳或牛乳。他没在姜家看到母羊,估计是二哥他们忙忘了。
刚好这次他来西南,徐老大给了他二十两让他以备不时之需,他觉得现在这个钱就该派上用场了。
他哪里知道,徐鹿鸣早早在空间里弄了许多奶粉备用,这会儿正在产房里不停地调试冲泡奶粉的温度。徐鹿鸣连听诊器都做出来了,做个奶瓶小意思。
他将奶瓶里的水倒在自己的手背上,确定不烫了,这才把孩子抱起来,找个合适的角度喂她。
吮吸是每个婴儿天生的技能,几乎是奶嘴一进入孩子嘴里,孩子的唇就开始蠕动。
徐鹿鸣看她吃得香,不自觉地笑了笑,能吃是福,这一看就是个健康有力的孩子。
姜辛夷醒来看到的就是这样一幅场景,他不禁出声道:“给我看看,男孩还是女孩?”
“你醒了。”听见姜辛夷虚弱的声音,徐鹿鸣忙把孩子抱到他跟前,“女孩,跟你的胎梦一模一样。”
刚出生的孩子粉红粉红的,身上各处还有残留的胎脂,算不得多好看。姜辛夷却跟看不够似的,反复看了好久才跟徐鹿鸣说:“她好漂亮,以后肯定是个小甜心。”
“是。”徐鹿鸣感觉自己现在就很甜,甜到快要溢出来了。
姜辛夷手指轻轻碰了碰孩子的小手,语气格外温柔:“绵绵小朋友,欢迎你来到我们家啊。”
“……”
姜辛夷生产完,徐鹿鸣忙得不可开交,得给家里和大哥报信,还得接待不停上门报喜的客人。
姜辛夷在长丰县待了这么久,救治的人数不胜数,这些人得知姜大夫生产的消息,要上门。
还有徐鹿鸣这半年在长丰县结交的朋友、商人们也要上门。
这么多人,徐鹿鸣真接待不过来,索性包下醉香楼给绵绵小朋友办了洗三宴。
由于是流水席,不管送礼没送礼的都能去吃。
可把长丰县的人给惊得不轻。
都在说:“这孩子福气真好,投身在姜大夫身上,女娃也宝贝着。”
“可不宝贝嘛,别人生的哥儿、女娃是要嫁出去的,姜大夫生的,那可是要继承他衣钵的。”
“我媳妇、夫郎要这么有本事,他生的哥儿、女孩我也宝贝。”
“那你还等什么,还不赶紧把你家哥儿、女娃送去读书、学医,没准能成为第二个姜大夫,以后你们就跟姜大夫他爹娘那般,坐着享福,岂不更好。”
长丰县的人对徐鹿鸣这么疼闺女的说法不一,徐鹿鸣充耳不闻。
安顿好客人,他便回家去陪姜辛夷和绵绵小朋友。
刚生产完,姜辛夷身体再好,也有点虚,抱不动孩子,也不敢抱,怕给她摔了。
都是由徐鹿鸣和赵二娘等人轮流帮着喂奶、换尿布。
徐鹿鸣在屋子外间的炉子旁烤热了身体,这才进到里间。
赵二娘正抱着孩子喂奶,和沈鹤卿一起来看姜辛夷的付今夕,见到赵二娘手中的奶瓶不停地夸:“木兰,你家徐鹿鸣真细心,这奶瓶做得真好,有这奶瓶,孩子吃奶方便多了,不知能不能量产,能量产定然有不少生产的哥儿来买。”
他的药膳堂如今开得越来越好,接触的有孕的女子、哥儿越来越多,对孕事,照顾孩子一事也了解得越来越深。
姜辛夷生了孩子还挺喜欢家里热闹的,有人上门来探望也不嫌烦:“这个啊,这个你得问徐鹿鸣,他说能做就能做。”
“额……”付今夕一时语塞。
他眼睛又不瞎,徐鹿鸣看他不顺眼不是一天两天了,他可不敢找他说话。
徐鹿鸣进来,去赵二娘那儿抱上绵绵小朋友,三天了,孩子长开一些,眼睛也睁开了。
很奇怪,明明姜辛夷怀孕的时候没怎么吃葡萄,孩子眼睛跟黑葡萄似的,乌溜溜的好看得紧。
姜辛夷说,她的眉眼像徐鹿鸣,徐鹿鸣没看出来,就是觉得自己的女儿,怎么看怎么好看。
想到自己前世的孤儿身份,想到穿越后的金手指,想给绵绵小朋友积福,也是为了挣钱升职,徐鹿鸣想了想道:“奶瓶的制作工艺不低,我开了年再置个厂,看看能不能做出来吧。”
他想,奶瓶最好还是搭着奶粉卖最好,母羊可不是每个人都买得起的。姜辛夷生产那天,徐凯南踅摸到有奶的母羊,人家开价五两银子,贵得咋舌。
就是不知他能不能在空间里把制作奶瓶的机器生产出来。
付今夕高兴:“好啊,如果真的做出来了,我一定进一些放在我铺子里卖,肯定好卖……”
“小夕,过完年我们就该启程了。”沈鹤卿见他越说越来劲,不得不打断他道。
“哦!”付今夕的眉眼瞬间塌了下去,人也变得有点儿蔫儿巴巴的。
徐鹿鸣等孩子吃饱喝足,拍了拍奶嗝,头一歪睡过去,放在姜辛夷给她布置得格外漂亮的小床上,好奇地问了声:“去哪儿啊?”
姜辛夷在床边看了看孩子,给他解释:“沈鹤卿要上京去科举,他们开了年就得启程。”
“这样啊。”徐鹿鸣这会儿才想起,沈鹤卿乌龟是乌龟了点,也是位举人老爷呢。
付今夕家里差一些,父亲是做走商生意的,机缘巧合在长丰县结识了沈鹤卿,资助了他读书,后来沈鹤卿一举中举,他便把自家哥儿嫁给了他。
付今夕家都不是这儿的,来到长丰县都不认识人,好久都不怎么出门,直到认识姜辛夷。
他这一去京城,又要重新开始认识人,肯定不习惯。
徐鹿鸣先向沈鹤卿祝贺道:“祝沈兄此去金榜题名。”
沈鹤卿浅笑:“借你吉言。”
而后再对付今夕说:“去了京城也是可以开药膳堂的嘛,京城人多,也有钱,没准这药膳更好卖。”
在大楚,普通老百姓家都讲究多子多福,更别说不缺钱的权贵之家。
付今夕的眼睛瞬间亮起。
徐鹿鸣:“京城勋贵多,没准遇到一两个投缘的,你还可以把药膳开到大楚的大江南北。”
付今夕的药膳做法徐鹿鸣看了,就是把食材和药材配好,或煮或煎或炸或闷,只要是会做饭的熟知配方,都能做。
很适合开连锁店。
付今夕的眼睛越来越亮。
徐鹿鸣说了些后续,把付今夕打发走,姜辛夷好奇地问他:“不是讨厌他吗,怎么还给他说这么多。”
“他今天夸我了。”徐鹿鸣诚实道,“何况这是你交的第一个朋友,我不喜欢他,但也希望他好。”
“好吧。”姜辛夷说不过他,指着床边的尿片篓子,“快把这些尿片拿去消消毒。”
绵绵小朋友还挺乖的,不哭不闹,就是太能吃太能拉,每天都要换很多尿片。
这个天阴冷阴冷的,姜辛夷怕尿片受潮有细菌沾在上面,一定要徐鹿鸣在空间里消消毒才安心。
“遵命!”徐鹿鸣立马拿着尿片篓子进了空间。
“……”
朝廷的开印要到正月二十,时间上还挺富裕的,徐鹿鸣却不行,过了大年初八,初九作坊就要开工,还有许多商人等着要货呢。
姜辛夷养了七天,能下地走路了,把绵绵小朋友的抱养权接了过去,撵走徐鹿鸣:“孩子我来带,你去忙吧。”
被赶的一瞬间徐鹿鸣还有点不高兴,他就知道,姜辛夷跟他在一起就是为了借种,孩子一生下来就不怎么爱搭理他。
不过一想到这是自己的老婆孩子,又觉得没什么问题,高高兴兴地去上班。
作坊没什么好说的,有厂规在,一切正常运转。即使有一两个刺头,想到厂里这么高的工钱,要是被辞退可不能再进了,也会忍一忍。
就是开年前从乡下招的一批女子、哥儿比较麻烦。
她们的家离县城太远,每日回家不安全,借住在亲戚家也多有不便。
徐鹿鸣倒是想在作坊旁给她们修一间住宿楼,钱贵咬牙切齿地说:“西南军队忒不是个东西,他们早把这一片其余的地都给买了,我去找他们买地,他们狮子大开口。”
这世上的聪明人太多了,去年,徐鹿鸣开在西街的作坊大火,每天来往的商人络绎不绝。
西南军队的卫所见状,也要在这片地建作坊,把周边所有剩余的地儿都给买了。一个边边角角都没给徐鹿鸣留。
这也是去年徐鹿鸣忙昏了头,粗心大意忽视掉的事。
不过,他一点都不气馁:“西街地偏,我们厂里都是女子、哥儿,把宿舍盖在西街我还嫌不安全呢。”
“这样,你去看看衙门附近有没有空地,把宿舍盖在城里才好。”
他们如今又不缺钱,何必那么抠抠搜搜。
“老大英明!”钱贵一听,觉得是这个理,得意道,“那西南卫所的人可能还等着坐地起价呢,我们不买他们的地,看他们如何收场。”
徐鹿鸣笑笑,不去管别人军队的事,将曹俊虎安排进了卫所。
他是徐鹿鸣妹夫,又是个打杂的,众人心里有点不舒服,但都没说什么。
好在曹俊虎来之前得了徐鹿鸣真传,没有空手来,每个人都抓了一把糖:“以后承蒙各位照顾了。”
“哪里,哪里,以后就是同僚相互照顾。”众人心里这才舒坦,老大的妹夫也要讨好他们呢!
曹俊虎也高兴,进了卫所,就算是个打杂的,那也是有职位的,能随着徐鹿鸣升迁而升职,不再是衙门里没有地位的胥吏,之后和姜慕荷走在一起,别人对姜慕荷的看法也要少一些。
安排完了这些事,徐鹿鸣这才去找药商谈事。
去年药皂用的药都是姜辛夷医署的存货和徐鹿鸣空间里积压的药材。现在这些存货和积压都被徐鹿鸣挥霍一空,今年可得把药材的事给敲定好。
只是徐鹿鸣怎么都没想到,他都已经这么快速了,还是晚了一步:“徐指挥使不好意思,我们今年的药材都被西南卫所给包圆了。”
一连去了好几家药铺,人家都这样说,徐鹿鸣不禁好奇:“西南卫所要这么多药材做什么?”
“这就不清楚了。”药商们齐齐摇头。
跟着出来办事的钱贵道:“莫非跟他们新办的作坊有关?”
“有可能。”徐鹿鸣点头。
钱贵转了转脑袋道:“他们不会是也想学我们开个药皂厂吧。”
徐鹿鸣觉得不可能:“除非他们有我们药皂的配方,或者他们的配方比我们的更好,不然他们开出来的药皂厂就是东施效颦。”
压根卖不出去。
钱贵点头:“也是。”
他问徐鹿鸣:“老大,那我们现在去哪儿买药材去?”
徐鹿鸣也犯愁,他需要的药材都是要泡制过的,这个时节去乡下收药材,收来的都是新鲜药材,也用不上啊。
去其他地方买药材倒是行,可姜辛夷这还在坐月子,他怎好出远门。徐鹿鸣看着钱贵:“你带钱出去找人谈事成不成?”
钱贵一脸苦像:“老大,你让我去打听八卦还行,你让我出去找商人谈事,我怕事没谈成,把别人家七大姑八大姨的蛐蛐事,都给打问清楚了。”
徐鹿鸣无奈,回到卫所,把事情说了说,看看有没有胆量的。
申铁不行,申铁太好吃,酒席上别光顾着吃忘了正事,牛轱辘性子有点软,也担不起事。
徐鹿鸣突然有点怀念曾桐和从良平,这两人一个敢想敢做,一个沉稳内敛都是办事靠谱的。
“老大,我去试试呢?”曹俊虎出来道。他跟徐鹿鸣干过贩私粮的买卖,有胆气,还经常跟着姜慕荷去乡下收药材,对药材也有一定的了解。
“行啊。”徐鹿鸣一见到曹俊虎,也觉得他是个再合适不过的人。不过曹俊虎再怎么说也是个打杂的,让他单挑大梁不像话。
于是他又点了钱贵、牛轱辘:“你们两个也一起去,看着点俊虎,他有什么做得不对的地方,你们要及时提醒。”
“得嘞。”两人一听不用自己干活,自己还能去当大爷,心里也欢喜。
徐鹿鸣踢了踢没出息的两人:“你们也学着点,别让一个打杂的爬你们头上,到时候说我这个老大任人唯亲,只提携妹夫。”
“好。”两人齐齐点头。
徐鹿鸣能把这话大方说出来,这是真把他们当下属看,要换成其他上峰,才不会管他们这些手下的死活。
且这一路走来,不管他们这些人有没有能力,徐鹿鸣一直带着他们,要把他们每个人都给扒拉上去,他们也该担起事来,不要给徐鹿鸣拖后腿。
“……”
姜辛夷从小带姜苏木,姜紫芙,对带孩子也有一定的经验。
何况,绵绵小朋友现阶段不是吃了睡,就是睡了吃,他带起来不要太容易。
生了孩子,卸了货,姜辛夷一身轻松,趁着绵绵小朋友睡觉,把他怀孕时写的孕夫手册拿出来,将生产那一环写上去,仔细整理。
付今夕跟沈鹤卿走了,他的铺子还有人打理,徐鹿鸣下班回家还是习惯去他铺子里提一罐姜辛夷爱喝的月子药膳汤。
喝得姜辛夷胸脯胀胀的。
他脱了衣裳,当着徐鹿鸣面检查,然后对徐鹿鸣说:“小鹿,我可能涨奶了。”
哥儿是不会产奶,可身体的构造在哪儿,受激素影响,生产完之后,多少都会有一些。
不会持续很久。
“那怎么办。”徐鹿鸣压根就不敢去瞧姜辛夷的身体,生产完后,他身上圆润了些,瞧着就跟熟透了似的,很能诱惑人。
“你帮我吸出来啊,还能怎么办。”这儿又没有吸奶器,单独造一个未免也太浪费。
徐鹿鸣羞得不行,但也没有拒绝。每天晚上等绵绵小朋友睡熟之后,两人便躲在一边,悄悄行动。
姜辛夷总算是在徐鹿鸣身上看到点不一样的反应,他哑着嗓子道:“还以为你是圣人呢,也不过如此。”
“木兰,你别招我。”徐鹿鸣捏捏姜辛夷身上的圆肉,眼睛都是红的。
姜辛夷现在有恃无恐:“就招你,你能拿我怎样?”
徐鹿鸣确实没拿他怎样,只是后续的动作,总是能把姜辛夷弄得手软脚软。
这项行动,进行了半个月才结束,彼时绵绵小朋友已经大了一圈,会咿呀咿地说婴儿语。人也活泼得不行,醒着时会蹬腿挥手,看上去像手舞足蹈地想说些什么。
徐鹿鸣看着姜辛夷平坦下去的胸脯,还有点可惜。
姜辛夷无语:“你够了,这么喜欢,你干脆冲点绵绵的奶粉喝得了。”
徐鹿鸣亲了亲他,直白地坦言:“她的奶粉没有你的甜。”
姜辛夷:“……”他知不知道,偶尔这样直白地撩一句,比说一万句我喜欢你,都还要撩人。
不过徐鹿鸣很快就顾不上这事,他给姜辛夷穿衣服的时候,发现他的手臂上,出现不同程度的瘀青。徐鹿鸣的脸一下就沉了下去:“这是怎么回事?”
姜辛夷淡定地收回衣袖,抱起孩子:“没事儿,孩子脚劲大。”
“怎么会。”徐鹿鸣诧异,“她才一个月大,再大的脚劲能踹到你身上淤青?”
“那能怎么办呢。”姜辛夷蹭着绵绵玩,“我们两个一个带空间,一个带灵泉,你觉得孩子身上会没有一点特殊之处吗?”
早在孩子每天喝的奶粉要比旁人多的时候,姜辛夷就已经察觉到一点不对劲。
后来有天,抱着她,她蹬了一下腿,一下就把姜辛夷的手臂给踹得发麻的时候,姜辛夷心里就有数了。
这个孩子继承了徐鹿鸣的力气,甚至还有过之而无不及。
姜辛夷一点也不觉得这是件坏事,女子生存在这个朝代不易,有一身好力气,以后谁也伤害不到她,挺好的。
第67章
徐鹿鸣还没从绵绵是个大力女的震惊中回神,他先赶去了工坊。
申熊来报,他们西北卫所和西南卫所的人在厂房门口打了起来。
徐鹿鸣赶到的时候,双方还扭打在一起。他赶过去,拉开几个,问道:“怎么回事?”
“还能怎么回事。”从火长开始就跟着徐鹿鸣的韦明朗梗着脖子道,“这群没安好心的,想进我们厂子偷我们的药皂配方,没揍死他们都是轻的!”
去年,药皂赚了钱,徐鹿鸣给他们开的俸禄也高,韦明朗年底托张禄给家里带了三十两银子。
过年,家里来信说,正是因为这笔银子,他那掉进冰窟窿里感染风寒的小侄儿救了过来,家里每个人都添了身棉衣,这个年家里日子好过,都有人去他家给他说亲了,让他干活别太拼,钱够花就行。
这样好的日子,韦明朗以前想都不敢想,他还想多挣些银子,以后娶妻生子也能用得上,当然不想别人来破坏。
西南这群杂碎,抢他们地皮,抢他们药商也就罢了,居然还买通了厂里的工人,要买药皂的配方。
要不是他下值的时候,瞅见几个鬼鬼祟祟往西南卫所而去的工人,他还发现不了这事。
可想而知,等西南卫所把这药皂给复刻出来,再以比他们低一点的价格售出去,这对他们工厂的打击有多大。
他畅享的好日子还能有?
西南卫所的人不服气:“你哪只眼睛看到我们有人进你们工坊了?找你们工坊的人说说话也不行?”
韦明朗冷哼:“说话?说话要给他们银子?说话用得着打听作坊里做皂的每个步骤?用的什么药材?”
西南卫所咬死:“不可以吗?他们只是进你们工坊做工,又不是卖身给你们了,问几句话怎么了?”
“狗杂碎!老子今天干死你!”韦明朗受不了这个气,不顾按压他的两个兄弟,冲上去要和西南卫所的人扭打。
“行了!”徐鹿鸣稍稍使劲将他拉回来,“把他们都打死就能出气了?”
“老大!”韦明朗还处在情绪上。
“冷静点。”徐鹿鸣拍了拍他的肩膀,看向那几个缩在角落里跟个鹌鹑似的配皂工人,眉头一挑,“你们?”
“大……大人,我们也是被逼的。”徐鹿鸣这几个月在厂里的威信也不是白立的,他一开口,当下就有两个胆小地颤颤巍巍地说,“他们说只要我们说出在厂里做的什么活儿,用的什么材料,就给我们一大笔银子……他们都是官儿,我们也是迫不得已。”
韦明朗一脸怒气:“我们老大是缺你们吃,还是少你们穿了,竟让你们这样吃里扒外!”
工坊实行的四个时辰制,这会儿宿舍还没有盖起来,担心一些乡下的女子、哥儿在亲戚家吃不饱,徐鹿鸣开了年还在工坊里开设了食堂。
菜色不是很丰富,一荤一素。
包饭,工钱还比别的工坊多一倍。这样的工坊若是开在西北,不知道得有多少人死心塌地,这群不识好歹的!
“对……对不起。”那两个胆小的哥儿被他身上的气势吓得掉下眼泪,将身上的银子都掏出来,“我们不要…不要这些钱了,求求你,别赶我们走。”
徐鹿鸣扫了眼,一人五两,差不多是他们一年的工钱,怪不得抵不住诱惑。
心里清楚归清楚,这种事绝不能姑息,不然今儿他们只是卖自己的做工,明儿就敢偷作坊里的东西卖。
他给了几人两个选择:“自己离开厂子,还是当着全厂的人检讨调去边缘岗位,你们自己选。”
边缘岗位就是包装、搬货这类的活儿,跟他们现在干的调配药皂,受人尊敬,还很容易升为管事的岗位比起来,天壤之别。
工作和面子,不管怎么选,这些人都得难受一阵子。
果然,这几个哥儿听到这个处罚,面色都变得难看起来。不管是离开作坊还是当着全作坊的面检讨,明天整个长丰县的人都将知晓他们见利忘义、出卖作坊的事。名声全毁了。
有心想开口求情,韦明朗一句:“没抓你们去见官,你们就偷着乐吧!”这几个哥儿立马不敢再说话。
“老大,他们怎么办?”处理完奸细,韦明朗指着西南卫所的人问。
西南卫所的人被打得鼻青脸肿,依旧一副你能拿我怎样的模样瞧着他。这种事,去报官,耿元亮还能拿他们下狱不成。
韦明朗看到他们这副神气的样子就来气,拳头都捏紧了,要不是徐鹿鸣在这儿,他早打过去了。
徐鹿鸣走到为首神情最为傲气的一个军卒跟前,笑着拍了拍他肩膀,若这不是在古代,他这神情恣意的模样,像是要跟这人借烟:“兄弟,你不就是想知晓我们厂里的药皂是如何调配出来的吗,何必这样大费周折,五百两,你给五百两,我带你们全程参观。”
古代没有知识产权,即使把这些人抓去报官,县令至多不痛不痒地罚些银子或道个歉完事。徐鹿鸣早在置厂的时候把最关键的一部分给隐藏了,少了这一步,他们做出来的药皂再相似也达不到徐鹿鸣工坊里的药皂药效。
他压根就不担心别人把他的工坊给摸透。
“你少他娘的放屁,要打就打。”西南卫所指挥使谢遇春一脸看傻子的模样看着徐鹿鸣,谁信他这话谁就是傻子。反正他也大概把配方搞到手了,不就是打架,入伍的谁怕这个。
“你爱信不信。”徐鹿鸣风轻云淡地将谢遇春即将挥过来的拳头给捏住,“要真打架,谢指挥使,你不是我的对手。”
“疼疼疼!”谢遇春不可置信地瞧着徐鹿鸣捏住的拳头,整个面容都在扭曲,捏死的拳头还能被他捏得这么疼?
这人的力气到底有多大!
“老大!”西南卫所的其余人见状,全都想上来帮忙。
西北卫所的众人也不甘示弱地前进一步:“你们敢动一下试试!”
“……别过来!”谢遇春面色都疼白了,徐鹿鸣的手还没松开,他咬紧牙关阻止身后的将士们,痛到不能呼吸地问徐鹿鸣,“你想怎样?”
“不怎样啊。”徐鹿鸣手上一用力,咔嚓两声捏碎谢遇春的指骨,放开他,“小惩大诫,还请谢指挥使以后光明正大点,不要搞这些偷鸡摸狗的把戏。”
“啊——我的手!我的手!”前面谢遇春还能忍得住,这一下,谢遇春直接绷不住地叫了出来。
“老大,老大……”他的下属齐齐上去把他围住,谢遇春已顾不上面子地在地上打滚。
“呸……不要脸!”韦明朗见堂堂一指挥使被他们老大轻轻一捏就捏到地上打滚,心里爽翻天,嘴上也不忘唾弃。
“走了。”徐鹿鸣没有痛打落水狗的爱好,办完事就将下属们都给叫走。
回到卫所,他重新制定了一下厂规:“明儿把这事在厂里着重宣扬一番,再有这种吃里扒外的绝不姑息,另外我们也该把厂里的巡逻队置办起来。”
现在有些人只是通过工人来打探,保不齐就有直接翻墙进去偷的。工坊下了工,就没人了,这种事不得不防。
申铁问:“要回队里叫弟兄们吗?”遇到这种事,他第一信任的还是西北军营的将士们。
“不用。”徐鹿鸣摇头,他已经从营里带走了不少人,再要一堆人,旁人不得揣测他的用途?他现在只是指挥使,还是副的,没有安排家将的资格。
他也不能光用营里的人,也得培养军营以外的亲信。
申铁挠头:“可是我们在西南也没有信任的人啊。”
这巡逻队若不找信任的人,随便安排两个,万一他联合外人直接把厂子偷了,他们都不知晓。
徐鹿鸣灵光一闪,忽然想起两个人来:“我倒是有两个人选,就是不知他们愿不愿意。”
“谁啊?”
徐鹿鸣微笑着说出两个名字。
“……”
回到家,徐鹿鸣一整夜都在绞尽脑汁地想,怎样才能让绵绵控制自己的力道,她才这点儿大,就能踹得姜辛夷手臂淤青,可想而知,等她再大一点,姜辛夷得遭多大的罪。
姜辛夷却没这些顾虑,出了月子,他也得回医署上值。
绵绵这个月日日由他带着,对他产生了依赖情绪,他一走,她那双跟徐鹿鸣一样的眼睛就泪水汪汪地看着他。
“乖啊。”姜辛夷本就不是一个多心冷的人,被她这么一看,心里也生出几分不舍来,不停地安抚她,“阿爹下值回来,就来跟你玩好不好?”
“你这样,一天都走不了。”徐鹿鸣见姜辛夷磨蹭半天还没离开绵绵的婴儿床,过去挡住他,“快走,孩子由我带着,没事的。”
这些天,徐鹿鸣也不是只上班,晚上回来也会给绵绵喂奶、换尿布,陪她玩。她对徐鹿鸣也很熟悉。
“好。”姜辛夷信任徐鹿鸣,没再留恋地转身出了房间。他今儿除了要去衙门安排今年一年的事宜,还得去三皇子那边看看他的康复训练,训练得如何了。
去年,给他施完最后一针,三皇子又躺了两个月,姜辛夷把徐鹿鸣做的那些康复工具给他,让他先自己试着站起来走走。这是一场持久战,没有大半年完不成,重要的是恒心。
由徐鹿鸣挡着,绵绵小朋友果然没发现他阿爹不见了,还跟徐鹿鸣蹬腿扬手笑呢。
“真乖。”徐鹿鸣指尖轻轻碰了碰她的脸颊,将她抱起来,“今天阿爹给你穿衣裳,穿奶奶做的衣裳好不好?”
给家里报过喜后,家里托张禄的商队给他们带来一堆绵绵能穿的衣裳。
什么虎头鞋,虎头帽,马甲、背带裙,虽然审美没有姜辛夷找绣娘做得好,胜在厚实保暖。
“这是伯伯给你买的长命锁,伯伯希望你长命百岁呢,我们也祝伯伯长命百岁哦。还有叔叔给你买的银镯,还有个小铃铛呢,我们绵绵喜不喜欢?”
穿好衣裳,徐鹿鸣取出一堆东西来给绵绵带上,把绵绵小朋友打扮得跟个年画娃娃似的。
没办法,洗三宴办了,满月酒就不能再办了,说是怕给孩子的福气太大,她受不住。好在家人们都送了礼来,不办就不办吧。
令徐鹿鸣惊讶的是,众多满月礼中竟然还有苏敏中和苏羡安的一份。
对于这个他在岭南救治过的人,他差不多都快忘了。没想到他们竟然这么巧,跟大哥遇到了一起。
徐鹿鸣感觉冥冥之中自有天意,他若不救苏敏中,恐怕大哥也遇不到这样好的县令吧。
对此,徐善学无奈得很。
徐鹿鸣报喜的信一到,他一欣喜,拿着这几个月攒下的俸禄到银铺,一心要给小侄女挑个最大最好的长命锁。
正巧,苏羡安也在银铺挑选首饰,瞧见徐善学认真的模样,好奇地问:“徐师爷家中有孩童出生啦?”
这不是什么见不得人的事,徐善学没掩饰住自己的欣喜,如实告知。
苏羡安一听是徐鹿鸣的孩子出生,表现得比徐善学还欢喜,拉着徐善学穿梭在各个柜台。
徐善学第一次当伯伯,也不知道送什么样的长命锁好,还是苏羡安心细,给他选了一款带流苏的喜上眉梢:“女孩子都喜欢这种漂漂亮亮的,等她长大了也能带。”
他也选了款带铃铛的银镯,非要徐善学一块送来。
人家帮了他的忙,何况这是苏羡安给他小侄女买的,徐善学也不好抚了人家的意,只得手心燥热地在店家和跟着苏羡安一起出门逛街的富家哥儿好奇地打量下,收下礼盒。
徐鹿鸣对此一无所知,给绵绵小朋友穿戴好,抱她去了客厅。
“我们绵绵今天真漂亮。”赵二娘见到绵绵也欢喜,主动过来抱。这可是他们孙子辈头一个,不疼她疼谁。
徐鹿鸣把孩子交给她,让她注意:“娘,你小心点,别让她踢到你。”
赵二娘天天帮着姜辛夷带孩子,自然知晓绵绵的特殊之处,不在意道:“没事儿,娘还年轻,这点疼不算什么。”
“不行。”徐鹿鸣严肃道,“现在不加以控制,等她到了五六个月的时候,力气增大,会伤到她自己的。”
力的作用是相互的,她现在还没长开,感觉不到踢到别人身上的力道,等她长大一点,控制不住力道去踢桌子、婴儿架,反弹到她腿上的痛,她一个婴儿扛得住吗。而且徐鹿鸣也不想在姜大夫身上再看到任何一个瘀青了。
“哎哟,这可咋办啊。”赵二娘着急起来。
“这样,娘。”徐鹿鸣握住绵绵的腿,“她一踢腿,你握住她的小脚脚,拍拍她,示意她缓缓地动。”
赵二娘疑惑:“这样能行吗?”
徐鹿鸣道:“刚开始肯定不行,我们天天这样做,时间一长,她慢慢就知晓了。”
“哎,好。”赵二娘一想也是,孩子都是教出来的,不教她怎么知晓。
“绵绵,爹爹去上班了,你在家要乖乖的啊。”说完孩子的事,徐鹿鸣也不舍起来,这还是绵绵第一次要离开两个爹,也不知道她会不会在家里哭。
赵二娘故意把绵绵抱去屏风后面,不让她瞧着徐鹿鸣。徐鹿鸣趁机走出门,躲在门外观察。
绵绵刚开始还没意识到两个爹都不见了,还饶有兴致地看着赵二娘玩,过了一会儿她可能是意识到了什么,嘴一撇,哭了起来。
“不哭,不哭。”姜大年见状拿了个布头娃娃逗她,“绵绵看这是什么,是娃娃,绵绵喜不喜欢。”
小孩子的注意力来得快去得也快,很快,她就被布头娃娃吸引,不再想两个爹。
徐鹿鸣见状,放心地出门上班。
“……”
徐鹿鸣说的两个人名是郭孝荣和孙晓宗,这两个人是他在西南时认识的捕快,当初还去绥鱼村逮捕过他呢。
后面随着深入了解,渐渐知晓他们两个其实本心不坏,就是性格有些强势和恶劣。
徐鹿鸣的巡逻队要的就是这样的人,太善良软弱的人,很容易被别人的三言两语给忽悠住,这种性格没坏到哪儿去,但也算不上多好,还能秉公执法的人,还有比他们更适合的吗?
且他们还是本地人,若是厂子在他们的巡逻之下出了事,跑都没地儿跑去,一捉一个准。
郭孝荣和孙晓宗两人被申铁找到的时候,还以为遇到了骗子。
长丰县的人,谁不知道西北卫所在这儿置的千人大作坊,生意好不说,给工人们开的工钱也高。
人家想找巡逻,贴张告示出去,有的是人想要上门去应募,用得着找他们两个乡下捕快?
可申铁带着他俩进了趟药皂作坊,作坊里的人还对申铁打招呼,一看就是熟识的模样,两人不信也得信了。
回去之后,两人就召集了弟兄直奔西南卫所而来,想见见这个很赏识他们兄弟俩的徐指挥使到底是谁?!
见到徐鹿鸣的这一刻,两人耳朵都有些失聪。两年前还要他们巴结的人,变成了他们需要巴结的人?
徐鹿鸣看到他俩倒是很淡定:“怎么不认识我了?”
“认识,认识。”两人忙回神,郭孝荣还笑着道,“我先前还在想我没结识有姓徐的指挥使啊,早说是兄弟你,我俩肯定一早就投奔来了。”
不怪两人不认识徐鹿鸣,实在是两人身为乡间捕快,多数都在乡里行走,只有县里发生大事的时候才会被召回,不时常在县里走动,知晓有徐鹿鸣这个人,但不知晓徐鹿鸣到底是谁。
“投奔算不上。”徐鹿鸣很会说话,“请你们一起跟我共事罢了,你俩愿意吗?”
“幸甚至哉!”郭孝荣兴奋道。
他没觉得徐鹿鸣这是看不起他们,而是觉得徐鹿鸣这是发达了,不忘提携他们兄弟俩。
西北药皂厂的名声在这儿呢,徐鹿鸣给工坊工人的工钱开得都那么高,给他们兄弟的定然不少。
何况,申铁早跟他们讲好,徐鹿鸣还允许他们带家里亲戚弟兄,人越多越好。
只这一项,就比他们当穷捕快时,还要威风!
如他们所料,徐鹿鸣还真没有亏待他们,普通巡逻八钱一月,值夜班再加二钱,都头,也就是管巡逻队伍的,一月二两,当然得负责操练队员,不能光拿钱不办事。
郭孝荣和孙晓宗两人嘴巴都快笑咧了,一个月八钱,他们这次可是从自家亲戚里,一人带了二十人来,这么多人,一下全找到高薪的活儿,不用说也知晓,回去之后,这些亲戚定然得好好感谢他们。
被郭孝荣和孙晓宗带来的人,听到工钱八百文,也欢喜得找不到北,连连跟徐鹿鸣保证:“一定给徐指挥使看好厂子,不叫一只苍蝇往厂子里飞!”
徐鹿鸣很满意他们这个干劲满满的态度,有干劲才能帮他抓到贼!
“……”
忙完卫所的事,他又去送了徐凯南和张禄。过完年,他俩要启程回西北了。
徐鹿鸣吃着摊子上的软羊面,忽然想起一事,问徐凯南:“这一年,家里小姑没闹吗?”
“没有呢。”徐凯南笑道,“开春,大家见到咱家澡堂子的好处,入冬,不少人家家里都跟着开了澡堂子,小姑做了一年的发财梦,到了冬天发现大家都有这个想法,气都气死了。”
“其中还有一家她经常走动的手帕交,得知这事儿小姑更是气炸了,冲到人家家里连骂了好几天。”
“她现在看谁都跟看仇人一样,回到家就跟爷奶哭诉,谁谁谁欺负她。”
“这就好。”徐鹿鸣要的就是她安分守己,至于她在外头怎样,他管不着。
他又问张禄:“张禄,你年纪不小了,什么时候成婚啊。”
张禄的娘天天都在姜辛夷的医署治病,她得的是癌症,姜辛夷的药再好也不能把癌症给她剔除掉,只能用灵泉给她压制着,慢慢疗养。
她现在最操心的就是张禄的婚事,每次徐鹿鸣去医署接姜辛夷,她看到徐鹿鸣都要说上一声,让徐鹿鸣催催张禄,让他赶紧成婚,她好在闭眼前抱上孙子。
徐鹿鸣是真不想管这种事,搞得他像个催婚的,不过他觉得张禄娘说得有几分道理,以前张禄是个混子,没钱娶亲,也没人看得上他。
可现在张禄有钱,还成了西南远近闻名的大善人,想给他做媒的人能排一条长街,他为何不成婚?
张禄不在意地说:“还没遇到合适的。”
徐鹿鸣来了兴趣:“那你想找个什么样的。”
张禄想了想:“柳叶眉,大眼睛,头发长长,有点倔,又有点认死理,人际关系很好,跟谁都聊得来,但是惹到他,他也会毫不手软……”
张禄说了一通,徐鹿鸣一个字都没听进去,这要求也忒多了,按照他这个想法找,鬼才找得到他中意的。
直到送完人回家途中,徐鹿鸣脑子转了一下,说得这么详细,这一看就是心里有人了啊。
“……”
“想什么呢?”
姜辛夷去了梨园,有灵泉和一堆康复工具相助,三皇子恢复得很好,勉强能站立了,就是走路还有点困难,不过这事儿也急不得。
复诊完安慰了几口,从梨园出来不久,他见到一脸心事在大街上晃荡的徐鹿鸣,上去拍了拍他。
见到姜辛夷,徐鹿鸣没有犹豫地把张禄的事说了说。
姜辛夷与他并肩走在大街上:“他自己的事让他自己解决吧。”
徐鹿鸣一想也是,既然他有明确的目标,靠他张大善人的头衔,还怕追不到人吗?
他牵起姜辛夷的手,在人潮如织的街头,想把他往家的方向带。
姜辛夷却一扬下巴,指着前方一方客栈的旌旗,指腹撩着徐鹿鸣的掌心,蛊惑道:“徐鹿鸣,好不容易得闲一会儿,要不要去开个房?”
作者有话要说:
修了一下文哦,每天写的时候,一脸姨妈笑,我写的真棒,睡一觉起来,天塌了,写的啥玩意儿。
第68章
又来!
徐鹿鸣脸颊发烫地瞧着街道上走来走去的人,他们可能听不懂开房的意思,但姜辛夷这样堂而皇之地说出来,真的好令人羞耻的。
“不要啦!”徐鹿鸣脚趾抓地拽着姜辛夷低头往家走。
姜辛夷被徐鹿鸣拽着走也不恼,还有心情调戏他两句:“真不要?我裤子湿透了也不要?”
“不要!”徐鹿鸣羞得简直想捂住姜辛夷的嘴,卸了货就是不一样,大庭广众的这种话也讲得出。
“那什么时候才可以?”姜辛夷没有半分羞耻,扯着徐鹿鸣的手晃,“你总得给我一个期限,不然我总是日思夜想的。”
好不容易谈个恋爱,没做上两回就怀孕了,孕期那一次,就徐鹿鸣那什么都不敢动的样子,能有什么体验。
姜辛夷都快憋一年了。
“半年吧。”徐鹿鸣脚步飞快,走到一个没人的角落,这才回道。半年姜辛夷的身体应该能养好。
“半年?!”姜辛夷一口气没提上来,“从医学的角度来说,两三个月就能恢复好,我的灵泉快十倍……”
话还没说完,他被徐鹿鸣吻了一下唇,速度很快,一闪即逝。
徐鹿鸣左右看了看没人注意到他们,烫红着一张脸,在姜辛夷脸上蹭了蹭:“乖乖的。”
姜辛夷说的道理他都知晓,可他不能拿姜辛夷的身体去赌,万一灵泉失效呢,万一没有恢复好呢。
他们还很年轻,半年的时间,很快的。
徐鹿鸣是个挺羞涩的人,能在众目睽睽之下做出这种举动已是不易,况且他也是出于为自己的身体考虑。姜辛夷不知道为何,一下就被徐鹿鸣给安抚好了。
“好吧。”他收敛起撩拨人的把戏,正经地牵起徐鹿鸣的手。
半年就半年吧。
“……”
有巡逻队的加入,后续徐鹿鸣还真抓了不少想进厂偷肥皂的。
高档皂在市面上一块十两,偷上十块八块的,这辈子不用愁了。
可惜他们遇上的是郭孝荣和孙晓宗这种当过捕快,对缉拿很有一手的巡逻,不管他们从任何角度偷溜进厂,都能第一时间被发现。
同时,徐鹿鸣也在空间里将做奶粉的机器给做好了。
净乳机,冷藏罐,均质机,浓缩机,杀菌机,这些都好做,唯独喷雾干燥机徐鹿鸣研究了好久。
姜辛夷每天下值回家,见他伏在桌子上写写画画的样子,说他年纪轻轻的就有老学究的派头。
徐鹿鸣充耳不闻,逗着三四个月大,四肢活动频繁,喜欢挥舞手臂,抓握物品的绵绵小朋友:“绵绵,爹爹这么会钻研,你将来也一定是个聪明宝宝是不是?”
绵绵长大了些,整个人都长开了,紫葡萄的眼睛挂在她圆圆的脸蛋上,好看得不得了。身上也肉嘟嘟的,腿和手跟藕节似的,一节一节的,看上去就喜庆。
她还是个小话唠,谁跟她说话,她都会咿呀咿地回上两句。
徐鹿鸣和姜辛夷很喜欢跟她说话,尽管听不懂,但看到她手舞足蹈开心的样子,他们也会很开心。
干燥机徐鹿鸣试验了好几种方式,最后采用了老式的滚筒刮片法,没办法,就这个机器样式最能令大楚人接受。
一整套制作奶粉的机器运到东街,徐鹿鸣新置的作坊里。韦明朗他们见到这套从未见到过的机器,瞪大眼珠子:“老大,这这这玩意儿,你从哪儿弄来的?!”
徐鹿鸣早想好了对策:“这是从一位隐退的世家大族手里购买的,你们都给我把嘴巴闭紧了,千万不要出去乱传。”
大楚是从唐朝开始历史转弯的,这个节点上还是有不少世家大族存在的,尤其是五代十国期间,不少世家大族都隐退了。
“我们绝对什么也不说!”韦明朗这些人出身西北穷苦人家,别说世家大族,高门大户家都没进过几次。这世上没见过的东西太多了。
对于徐鹿鸣这套新颖的机器,好奇归好奇,但也没到不能理解的地步。世家大族嘛,手里不知道藏着多少好东西。
有什么好大惊小怪的。
安抚好手下,徐鹿鸣这才教起他们如何操作。他在空间里已经实验过很多次,闭着眼睛都会做了。
把牛奶倒进净乳机里剔除杂质、乳渣、细菌等再倒入冷藏罐里冷藏,检查好奶质,用均质机将牛奶里的脂肪搅拌均匀,高温杀菌,通过蒸发的方式固化,最后将浓缩后的奶牛液干燥成粉状。
韦明朗等人直接被徐鹿鸣这一套操作给看傻了眼。活了这么多年,他们还没见过几下就把一桶水状的牛奶给变成粉状的。
“这也太神奇了!”
“怪不得那些世家大族死活不将这些东西公之于众,换我,我也不愿意。”
“老大能把这东西搞来,着实了不起,这得花不少钱吧!”
徐鹿鸣没去管他们的彩虹屁,奶粉一做出来,他便舀了些出来:“都过来尝尝吧。”
机器的密封性再好,奶粉出来的时候,也有一股奶香味儿在空气中萦绕。徐鹿鸣在做奶粉的时候,就瞧见他们在偷偷咽口水了。
“谢谢老大!”大家笑嘻嘻凑到徐鹿鸣跟前,一人拿筷子蘸了一点。
味道没有他们想象中的那么好,但也不是很难吃,大家七嘴八舌地说:“奶不就是这个味道。”
“老大这个还去腥了,都不用煮,直接泡水就能喝。”
“绵绵就是吃这个长得壮实有劲儿的,拿这个做噱头,咱们的奶粉肯定好卖。”
天气暖和,绵绵在外头不会冻脸,徐鹿鸣有时候也会把她抱去卫所玩一会儿,申铁这些人都抱过她。
他们不清楚绵绵一个婴儿为何有那么大的力气,把问题都归咎在绵绵喝奶粉上头。
徐鹿鸣没有纠结奶粉好不好卖的问题,而是道:“我不想把作坊弄得尽人皆知,大家有没有好法子。”
作坊里的机器太先前了,大量招工人,保不齐就有识货的,徐鹿鸣不想这事儿传得到处都是。
况且这个作坊他也不打算一直安置在西南,后头他回西北的时候,会搬迁走的。
这招人就成了问题,总不能招人做两年就把人家给解雇了吧。
在这个朝代,这种做法不亚于给了人希望,又给人绝望。
韦明朗了解到徐鹿鸣的想法:“老大,我们可以买人啊!”
大楚有很完善的奴隶制度,一些有钱的富商和有地位的官儿,都喜欢在家里备着一大群的奴婢。
徐鹿鸣是穿越来的,又小门小户惯了,思想里不仅没有雇佣奴仆的想法,还下意识地很抵触。
但他转念一想,他招人做工,买的是奴仆,这不就相当于弄了个终身制合同,跟把人不当人,当牲口的方式还是不一样的。
徐鹿鸣打开心结,对韦明朗说:“那这买人的事儿你去办吧。”
“行。”韦明朗应下,账面上有银子,这又不是难事儿,好做。
“……”
西北,平坝县,又是一年春。
去年,县里兴修水长城,使得百姓秋收收成比起往年好了一些。
入冬,百姓看到水长城的好处,还有自发往水库里铲雪的。
这开春雪一化,全聚在了水库里,水库里的水,多得都快要溢出来了。
苏敏中怕水浪费,组织人手在西北种开了树,他种的都是杨树一类好存活的树,响应的百姓很多。
徐善学和苏羡安也跟着去帮忙。
西北的百姓没见过县令家的哥儿还要跟着出来干农活的,一个个稀奇得不行。
提供树种的富商见此,找苏敏中谈话的时候更是有意无意地打问:“苏大人,你家哥儿年岁不小了吧,有没有想好结个怎样的亲家。”
苏敏中来西北这一年尽忙别的事去了,还没想起这茬,经这一提醒,正寻思回去是得好好给苏羡安找门亲事了。
苏羡安本人却一点感觉都没有,西北的土沙化得厉害,一铲子下去一个坑,他一边挖一边指使徐善学等人:“你们快种啊,我都挖这么多坑了,你们怎么才种那么点树。”
徐善学在一旁提醒:“苏哥儿,你小心点手。”
这种没干过农活的,这样拿着铲子猛地一顿干,要不了多久手心就会被磨出水泡。
“知晓了。”苏羡安不在意地摆摆手,继续吭哧吭哧地挖坑。
徐善学见他不听,吩咐一旁的小厮去买了些东西回来。
过年那会儿苏羡安当着店家和朋友的面敢跟他一起挑选小侄女的长命锁和银镯,徐善学后来想了想,自己是不是太杯弓蛇影了。
两个人,光天化日,朗朗乾坤的,又没有无礼行为,他总是一副担惊受怕的行为,别人就算没误会都要误会了。现在对苏羡安的态度逐渐放宽许多。
“啊——”
徐善学正低头猛栽树,听到苏羡安的声音,走过去:“怎么了?”
“起泡了。”苏羡安把手拿给他看。他也不知道为何会这样,刚刚还没有的。
徐善学就知道会是这样,把小厮招过去,让他给苏羡安包扎。
苏羡安看着小厮掏出来的一堆东西,惊讶不已:“什么时候准备的这些。”
小厮:“是徐师爷刚刚让我去买的。”
苏羡安嘴角扬了起来:“他可真有心!”
栽完树回家,苏敏中想起栽树的事,问苏羡安:“安安,你在县里可曾遇到中意的举子?”
他没忘记,苏羡安不甘心退婚,要找个举子入赘,重新杀回京城的想法。
放在先前他病着,他肯定不会答应这样荒唐的理由,可现在他觉得这倒也不失为一个好法子。
有他这个岳丈在,只要安安不找一个榆木脑袋,助他考个二甲进士,应该还是可以的。
“什么举子?”苏羡安却是把这个想法给忘得一干二净。
这一年,他在西北跟徐善学斗智斗勇,日子过得充实得很,早把当初说过的话给忘了。
苏敏中不得不提醒他两句。
苏羡安想起来了,他回忆了一下县里的青年才俊们,除了徐善学竟然谁也没想起来。
苏敏中见状哪还不明白,自家哥儿这是还没遇到中意的,他道:“你好好想想,爹以前眼光不好,爹也不逼你,只要是你看中的,不管你怎么选,爹都支持。”
苏羡安点点头,还真认真思考起这事儿来。
他要回京城这是毋庸置疑的。
他若不把姓翟的那一家打扁,他就不叫苏羡安!
可是西北,有什么出众的青年才俊吗?长得好,不如徐善学学问好,学问好的,不如徐善学长得好。
而且徐善学人真的很好,很懂分寸,与他接触苏羡安觉得很舒服,他这么纠缠,县里都没传出过他们太离谱的流言蜚语。还有他也是被退过婚的人,这让苏羡安无形中感觉两人的关系进了一层。
“他要是不是军户就好了。”苏羡安想了一通后,突然很感慨,如果徐善学不是军户,就他这踏实肯干、勤劳上进,知礼术懂分寸,哪怕他是个童生他也是愿意嫁的。
正想着,他在西北结识的好友走过来:“什么不是军户就好了?”
苏羡安信任他,把自己的烦恼与他说了说。
好友笑道:“这有什么难的,军户脱籍对别人来说难如登天,对苏大人来说还不是易如指掌,只是你确定徐师爷愿意别人给他脱籍,吃岳家的软饭吗?”
不确定。
徐善学一看就是那种很光明磊落的人,要他走后门吃软饭,估计比杀了他还难受。
苏羡安突然变得好烦躁。
有点后悔自己开了窍,要还跟先前那样懵懵懂懂的,说不得还能继续没心没肺地面对徐善学,现在再继续这样,便有些纠缠不休了。
“……”
买人的事进行得很顺利,长丰县近来不少人家赚了钱,很多牙人都愿意从别地带人来这边贩卖。
全被韦明朗给包圆了。
当然韦明朗也不是什么人都要,不老实的,眼睛乱转的,一看就不安分的统统没要,只留下了一批憨厚老实的。
徐鹿鸣看过后十分满意。
但新的问题又来了,长丰县的牛羊并不多,他们要办奶粉厂,去哪儿找奶源?
总不能提个桶天天在大街上收奶吧,这能收多少奶?
就在整个卫所都抓耳挠腮的时候,西南卫所的人找上门来。
西南卫所这两个月也不好过,谢遇春以为从药皂厂工人那儿买到配方就能做出药皂来。
结果却是两个月流水般的银子砸下去,做出来的药皂怎么都不对劲。
可怕的是,药皂厂出了上次那事儿,那几个出卖工厂的哥儿都受到了严厉的惩罚,没人再敢把厂里的事往外透露。
不得其法的谢遇春想到徐鹿鸣说的,五百两银子就能请他全程参观,他牙一咬,找上门来。
为了药皂的事儿,他砸下去了不少银子,不把这个钱挣回来,以死谢罪也弥补不了兄弟们的损失。
财神上门,徐鹿鸣没有不接待的道理,一拿到五百两银票,徐鹿鸣便带着他们一行人进了工厂。
甚至在进去前还很贴心地给他们准备了一套笔墨纸砚:“谢指挥使,记下来才更清楚。”
谢遇春被徐鹿鸣这大方的做法看得一愣一愣的:“徐指挥使就不怕我们真把你的药皂配方学走了?”
“谢指挥使真要这能耐,我也认了。”徐鹿鸣不在意地说。
化学和医药学又不是只有他和姜辛夷能学,谢遇春若是看一遍就叫他把里头的学问学走了,也是他的本事。
谢遇春脸上挂着不怀好意地笑,心却沉到了谷底。
只有有底气的人才说得出这样的话,徐鹿鸣越大方说明他底气越足,他们今儿这趟怕是得白跑了。
果然,他们把作坊里里外外看了一遍,一点特殊之处都没有看出来。
谢遇春握紧拳头,这让他如何回去跟弟兄们交代。
“老大,没事,我们回去继续伺候牛羊也是一样的。”有个兄弟看出他的难堪,低声在他耳边说道。
嗯?
徐鹿鸣的五官本就灵敏,加上他又时常喝姜辛夷的灵泉,比起常人来还要更灵敏些。
他把谢遇春等人送出工厂,这句话不自觉地飘进他耳朵。
原本都打算离开的徐鹿鸣突然又折返回来,向谢遇春问道:“谢指挥使卫所里养了不少牛羊?”
“是啊,徐指挥使要买?”谢遇春看向徐鹿鸣,嘲讽道,“不卖!”
西南水草长得好,很适合喂养牛羊,他们卫所的牛羊也不多了,还得留着明年下崽,这卖肯定是不能卖的。
不过徐鹿鸣若是出得起价钱,卖给他也未尝不可。
“徐指挥使误会了,我并没有买牛羊的想法。”徐鹿鸣摇摇头。
谢遇春克制了好一会儿才控制住自己没黑脸:“那就好,徐指挥使,作坊我们也参观完了,告辞!”
“等一下。”徐鹿鸣把他拉回来,似笑非笑地瞧着他,“不买牛羊,别的生意就不能做了?”
谢遇春又把步子落了回来。
徐鹿鸣没有卖关子,直接问谢遇春:“谢指挥使,你们卫所里有奶的牛羊多吗?”
当然多了。
留到现在还没被卖掉的牛羊大多数都是能下崽的母牛羊。
但谢遇春不清楚徐鹿鸣的意图,不敢乱说话。
徐鹿鸣直接道出意图:“一石羊奶八百文如何?”
市面上一斤羊奶十二文,但这是零售价,徐鹿鸣要的量多,肯定不能按这个来。
谢遇春狐疑:“你要这么多羊奶做什么?”
“做皂啊。”徐鹿鸣直言,“大户人家有用牛羊奶沐浴的,我就想着,用牛羊奶做皂也是可以的。”
事以密成。
奶粉这个时候还没有做出来,徐鹿鸣不会到处大喇叭地去说,给有心之人算计他的机会。
谢遇春苦笑,他还在这里想研究人家的配方,人家的配方都要升级了,罢了罢了,可能他们西南卫所真不适合做皂。
他认真思索起徐鹿鸣的建议来,他们的羊,一天产四斤奶,要留两斤给小羊,余下的羊,他们每天能给徐鹿鸣提供两百石羊奶。
这就一百六十两一天了。
还不用他们卖羊!
谢遇春瞬间被这笔账给惊到眼睛里全是银子的形状。
他的下属更是在背后一下又一下暗戳戳地戳他,老大做得,这个生意做得。
谢遇春也很想立马答应,可做生意哪有这样爽快的,他还想讲讲价:“羊奶并不好寻……”
话一出口,徐鹿鸣掉头就走:“既然谢指挥使为难,那就算了……”
都快进口袋的钱,就要这样跑了,谢遇春也顾不得其他:“八百文就八百文!”
能赚一点是一点,好歹要把这段时间他们犯蠢搭出去的钱赚回来!
“……”
牛羊奶的事一解决,早就准备好的作坊也能运转起来了。
徐鹿鸣开心地回家与姜辛夷分享喜悦,结果一向不怎么做手工的姜辛夷竟然在家里做起手工来。
“你要做什么?我帮你做。”徐鹿鸣瞧着姜辛夷那被锤子砸了好几下的手背,心疼得不行,忙过去把他的活儿给抢了。
姜辛夷的手是治病救人的手,怎么能坏在这种事上呢。
“没事儿。”姜辛夷见到把他手拉过去,又摸又揉的徐鹿鸣,笑了笑,“我又不是瓷器做的,不用这么紧张。”
“做个滴水匣子。”姜辛夷把自己想法道出,“一滴一滴很慢地往外淌的那种。”
“做这个做什么?”姜辛夷一说,徐鹿鸣就懂了,只是不明白他做这个的用途。
“放灵泉。”姜辛夷也没瞒着他,“你弄那个奶粉厂我今天去看了,我们完全可以在均质机里放个灵泉匣子,这样每一份奶粉里都有微量的灵泉水,也算是给新生婴儿增加一点抗体。”
姜辛夷这么一说,徐鹿鸣的眼睛瞬间亮起,他先前就觉得他做的奶粉与现代有各种微量元素的奶粉差远了,只能当个饱腹食物。
没想到姜辛夷一下就把他的难题给解决了。
“木兰,还是你最聪明。”徐鹿鸣在姜大夫脸上亲了几下,正打算把匣子丢进空间里去做。
一旁被姜辛夷放在桌上的绵绵,看见他俩亲亲,嘴角都笑得流口水了。
徐鹿鸣过去给她把口水擦干净,在她脸上也亲了一下:“把你给忘了,你也最聪明。”
“你别亲她。”姜辛夷看徐鹿鸣又亲闺女脸蛋,拦住他,“小孩子的脸越亲越容易流口水。”
“这不是没有牙齿才流出来的吗?”徐鹿鸣瞧着闺女咧开的嘴道。
“瞎说。”姜辛夷过来轻轻碰了碰她脸颊,“这是因为亲脸颊孩子口腔周围的肌肉受影响,刺激唾液分泌,引发吞咽反射引起的。”
徐鹿鸣一个字也没听懂,就听懂了,以后不可以随便亲女儿。
他也不恼,把脸凑到绵绵唇边:“那以后我不亲绵绵了,绵绵来亲我。”
“美得你。”姜辛夷拿绵绵的小手在他脸上轻轻呼了一下,把孩子抱到床上,取过昨天的书,轻而缓地开始诵读。
“失我焉支山,使我妇女无颜色。”
“绵绵知晓焉支山在哪儿吗?”
“它是祁连山脉的一条支脉,地处河西走廊峰腰地带……”
“知道为什么失去焉支山,妇女就没颜色了吗?”
“因为焉支又称胭脂,焉支山上长着一种可制胭脂的胭脂花,匈奴妇女常用其化妆……”
“没了焉支山,面容失去红润的光泽,也暗示他们失去了美丽的河山。”
姜辛夷在讲这些的时候,徐鹿鸣也趴过去听,他特别爱听姜辛夷讲课,尤其是讲这些带有小故事的课,不自觉地就会带入进去。
姜辛夷被两双一模一样的眼睛齐齐盯着,幸福的感觉都快要溢出来,说话的声音也越来越温柔。
第69章
奶粉厂正式开工。
借鉴了药皂厂的生产模式,奶粉,徐鹿鸣也做了中低高三档。
高档用雕花瓷瓶做包装,中等用陶罐,低等则是竹筒。
每个包装都是有巧思的,瓷瓶里的奶粉喝完后还能用来插花装饰,陶罐可以放猪油、调料,竹筒扯出里面的奶粉袋就是个水筒。
按理说,大楚生产完没有奶水的哥儿多,这样掺了灵泉、包装还做得如此精美的奶粉应该不愁卖。
事实却大相径庭。
奶粉一做出来并没有像药皂那样,引起各路人士的争相购买。
就连一些跟徐鹿鸣相识的商人,见到奶粉都直摇头:“徐指挥使,旁的别的什么东西都可以,可这奶粉真的不行。”
“刚出生的婴孩太过娇弱,别说是这外来的奶粉,就算是母乳喂养都有夭折的,你这奶粉做得再好,你能确定喝了你奶粉的每个婴儿都能存活吗?”
“这天底下爱孩子的父母何其多,只要有一个喝了奶粉出了事的婴儿,我们这些商人好不容易积累起来的口碑、信誉全崩,我们不能拿我们的前程来堵。”
徐鹿鸣哑口无言。
他光是想到哥儿生产完没有奶水,想必很缺奶粉,却没想过孩子的夭折率会令商人望而却步。
果然做事不能脑门一热。
韦明朗担心做奶粉的机器徐鹿鸣许了不少好处出去,奶粉折戟沉沙,他便着急上火地问:“老大,现在怎么办?”
徐鹿鸣不是个丧气的,对姜辛夷的灵泉也很有信心。他道:“既然商人不肯接手,那我们就自己卖。”
有商人帮忙,奶粉很容易推广到大江南北,没有商人,徐鹿鸣自己开家奶粉店零售,总会有人来买的。
只要有人用了奶粉喂养,就知晓他的奶粉究竟有多好了。
结果,奶粉店开起来生意也是寥寥无几。
大楚的百姓很看重子嗣,给孩子选头奶羊都要精挑细选,这种做成粉的奶,谁也不知道能不能给孩子喝。
老百姓对于这种不了解还是给孩子入口的东西,还是保持了一定的警惕性。
生意不好,徐鹿鸣也不恼,还很庆幸大楚的百姓都很有头脑,不会轻易上商人的当。
“那你接下来怎么办?”姜辛夷有时候会过问一下徐鹿鸣的事业,看看有没有需要他帮忙的。
“等吧。”徐鹿鸣也没什么好办法,这种情况下,大肆去宣扬奶粉的好处,很容易适得其反,还不如等奶粉的口碑慢慢发酵。
总有慧眼识珠的。
徐鹿鸣心里有数,姜辛夷便没再多说,举起孩子的手握成拳:“绵绵给爸爸加油,有绵绵的打气,爸爸的奶粉一定会大卖的。”
“谢谢老婆,谢谢绵绵。”徐鹿鸣被他们暖到,亲了亲姜辛夷,点了点绵绵的小鼻子。
把绵绵小朋友逗得乐不可支。
有徐鹿鸣他们锲而不舍地教她控制力道,她现在已经不会随便乱踹、乱抓东西,力道放得很缓,开心了就扬起头,冲人大大地笑,把人稀罕得不行。
徐鹿鸣把孩子接了过去,姜辛夷想起他的《孕夫手册》来,与他说:“我这个书修正完,正想交给太医院,让他们看着推广,要不要我在上面提一提你的奶粉?”
“好啊。”徐鹿鸣正逗女儿逗得开心,并没有在意地应下。
“……”
如姜辛夷预料的那样,大楚人口凋敝,朝廷大力鼓励生育。
姜辛夷的《孕夫手册》一到太医院,宋怀山看过后,拍着大腿赞叹道:“妙啊,以往我们鼓励生育也就口头说说,从未想过百姓不生,有可能是生育困难,还有可能是孕期、产后照顾不当等问题产生的。”
“姜大夫这本书将这些方方面面都囊括了进去,只要是识字地看了这本书,都知晓怎样照顾孕夫,遇到问题也知晓该如何自救、急救。”
“把这本书推广出去,就算不能使人人都学会照顾自己,十人里有一人学会,也能让我大楚子民丰上一丰。”
由于这也算太医院的一部分政绩,这事儿很快便在太医院内部通过。
宋怀山拓印了很多册子,下放到各个衙门,让衙门里的医吏们务必要把此册子推广出去,还要定期给县城里的孕夫、孕妇们讲此册子上的内容。
刚开始没人当回事儿,觉得太医院太小题大做,直到有一天大楚长公主景明公主在街上逛街,被一匹不知道从哪儿冒出来的马儿惊到。
原本还有两个月才生产的景明公主,当场破了羊水,马上就要生产了。随从把她安置到附近医馆,医馆的大夫也没见过这种情况,不敢贸然出手。
她前头已经生产过两胎,这一胎顺利的话,是很好生产的,变故来得太突然,去皇城叫太医的人又迟迟不回来。
随从急得不知道怎么办好时,一位妇人上前:“民妇多年无子,最近常去医署听医吏们听什么有孕手册,知晓这种情况下该怎么做,可否让民妇试一试?”
长公主身旁的婢女不信,一个连字都不识的人,能处理好这种事?可这样的情况下,又不得不信她,只得道:“那你试试吧,要是不行,一定不能逞强,不然里头的人有个闪失,不是你能得罪得起的。”
“嗳。”妇人并不知生产的人是长公主,看她们衣着非富即贵,想着救治了这样的人,定然能拿到一大笔赏银,这才大着胆子出言的。
进到医馆产房,她一步一步按照册子所教的内容引导长公主,慢慢地长公主也缓了下来。
她已生过两胎,这个孩子也有八个月快九个月了,在妇人的及时接生下,孩子很快也顺利出生。
“哇哇哇——”
孩子的啼哭声一出现,长公主身旁的所有随从全都松了一口气,幸好公主没事,孩子也没事,不然他们这些人全都难辞其咎。
长公主在看到完好无损的孩子时,大喜过望,不仅赏了妇人很大一笔钱,还狠狠地夸了她一通。
妇人不敢邀功,直说都是太医院最近推广的册子的功劳。
长公主回去赏赐了太医院一番,还把这事儿给皇帝说了说。
皇帝听后很开心,大楚人口也是他的一块心病,太医院能为他着想,着实不错。
上朝的时候,特意把太医院拎出来夸了夸,还给太医院的每个人都增添了俸禄。
太医院得了赏赐,没有人再把册子不当回事儿,每个人都在大力推广手册。
“……”
京城,猫儿巷内。
付今夕近来很是犯愁,沈鹤卿通过了殿试,成为一名二甲进士。
他在吏部担任了个主事。
官儿不是很大,可是他年轻啊,年轻就意味着有无限可能。
很多人都很看好他,榜单刚张贴出来那会儿,还有许多人对他榜下捉婿,要不是沈鹤卿说自己已经娶妻,现在都不知道是哪家高门大户里的女婿、哥儿婿了。
付今夕一愁,他只是个商人家的哥儿,有点儿配不上沈鹤卿了,二愁他的生意。
徐鹿鸣鼓励他在京城开药膳堂,他一来京城就开了。
可生意并不如长丰县那般好。
京城的权贵家里都配着有厨娘、府医的,这些厨娘府医从小十八般武艺样样精通,一个糕点都能做出一朵花来,更何况是简单的药膳?
丈夫被人惦记,生意也无人问津,他在京城还没个朋友,付今夕烦都要烦死了。
他趴在柜台扒拉账本,发现这个月账本上又是亏损的,在想,要不要干脆把铺子关了。
省得那天被沈鹤卿休了,他回老家去,这个铺子不好收场。
“你们这儿卖的药膳是能令女子、哥儿有孕的药膳吧?”
“这药膳是不是怀孕的女子、哥儿也能吃?给我来一罐!”
“我家夫郎正在坐月子,有没有推荐的!”
付今夕正想着,店里突然挤进来一堆人,他没空想别的,忙上去招待。
招待了一阵,他发现今儿备的货都快卖完了,不禁朝一个看上去很和蔼的客人问道:“你们是如何得知我这家店铺的?”
“你还不知晓呢?”客人诧异,从怀里掏出一本册子来,“这个册子上说的药膳堂不是你家?”
“是我家!是我家!这个册子上的药膳都是我家的!”付今夕一看册子,这不是姜辛夷正在写的那本《孕夫手册》吗?
心里十分开心,他把册子写出来了,还把他们一起合伙开的药膳堂也给写了上去,真好啊。
他一高兴,给店里备了许多货不说,晚上回去还多炒了两个菜。
吃得最近因付今夕气压低而不敢说话的沈鹤卿,晚上同床共枕的时候,大着胆子问:“小夕,我们是不是可以圆房了。”
“啊?”付今夕脸一红,“你知晓圆房是怎么圆的吗?”
沈鹤卿:“……应该知晓吧。”
付今夕听了这话,脑袋一劈,想到自己为了这事儿,还特意去找姜辛夷看病。他又气又恼,一点都不想搭理沈鹤卿。
转念一想,他为了备孕,一直饮食清淡,还吃各种药膳调理身体,不生个孩子太对不起自己了!
他主动凑上去亲沈鹤卿:“你说的圆房,不要后悔!”
以后生了孩子,他沈鹤卿若是敢休他,他就抱着孩子日日坐在沈家的门头上哭!
让天下人都来瞧这个负心汉!
沈鹤卿惊讶于付今夕的胆大,愣了好长一会儿,这才倾身而下:
“不后悔。”
“……”
“呜哇哇……”
长丰县郊外,一处泥巴糊的茅草屋里,婴儿的啼哭声弱小绵长,听得人心里烦闷。
屋外有妇人在破口大骂:“哭哭哭,孩子饿哭了,没听见啊,还不快喂孩子!”
“说了千万遍不要娶哥儿,不要娶哥儿,非不听,非要娶哥儿,现在好了吧,生个孩子,连个奶水都没有,孩子要活活被饿死,造孽哦,造孽哦。”
唐念听着孩子的哭声和婆婆阴阳怪气的话语,默默淌着眼泪。
他也不想的。
如果可以,他多么希望自己的胸脯能够如同女子那般能够淌出奶汁来,好让自己的孩子能够吃顿饱饭。
事实却是他生产过后,胸脯没有一点反应,一滴奶水都没有。
大夫说,这是因为他身体太差的缘故所致。
他们这样的人家又买不起奶羊,没办法,只能把孩子抱给同村的有奶水的妇人喂养。
可今天那位妇人不愿意了,她的孩子长大了,他的孩子也长大了,一个人的奶水喂不饱两个孩子,她总不能让自家孩子饿着。
唐念现在满心期盼着他的丈夫冯进回来的时候,能够带回来有妇人愿意喂养他孩子的好消息。
刚想着,门被人推开,他的丈夫冯进立在门口。
唐念收起眼泪,忙问道:“怎么样,找到人了吗?”
冯进失魂落魄地摇头:“没有,附近村子的我都问了一遍,没有妇人愿意。”
“都怪我!都怪我!”唐念崩溃地去撕扯自己的胸脯,“我为什么这么没用,这么没用,连我的孩子都喂养不了。”
“不怪你,不怪你。”冯进上前拉住他的手,眼泪也跟着淌了下来,“都怪我没本事,都怪我!”
夫夫俩正绝望地哭着,唐念的弟弟,唐云拿着本册子走了进来:“哥,这册子上说我们长丰县有卖一种奶做的粉,可以喂养新生婴儿,要不咱们去买来试试吧。”
冯进一听,立马起身:“好,我现在就去买。”
“去什么去。”他们说话的声音不小,门外的妇人也听到了,立马反驳道,“这奶粉长丰县人谁不知,是西北那家做皂的卫所弄出来的。”
“都不招工的,谁知道这奶粉是怎么做出来的,铺子开了老久都没个生意,有这能耐,还不如去熬点米汤喂我孙子,好歹米汤吃不死人!”
听到这家动静的邻居们也走出来劝道:“是啊,这奶粉都没人买的,你们买来吃了,万一孩子吃出个好歹来,后悔都来不及!”
冯进有些犹豫,唐念却突然坚定道:“买!去买!那做皂的指挥使是个好人,我信他不会坑我们!”
“嗳。”冯进急忙往城里跑去。
妇人简直快要气炸了:“不听老人言吃亏在眼前,好说歹说你们不听,你们等着吧,等着吧,吃了那奶粉,不会有好下场的!”
邻居们也纷纷叹气:“冯进这两口子太执拗了,这种执拗的性子,会吃大亏的!”
一直跟唐念不对付的哥儿王易,在人群里幸灾乐祸地瞧着唐家。
唐念从小勤劳能干,嘴巴也很会说,村子里的人都夸他,连他父母也时常拿他跟唐念比。
他心里就很不服气,能干和嘴巴甜有什么用,长大了,谁嫁得好才最有用。
看看唐念嫁进冯家过的是什么日子,连自己的孩子都喂活不了,而他嫁给村长家的儿子,虽然他又懒又馋,但村长有钱,总不至于眼睁睁地瞧着孙子饿死。
旁人的眼光,唐念统统不在乎,他满脑子都是怀孕的时候,他去街上摆摊儿卖竹蜻蜓。
运气不好,碰上两个富家公子吵架,一脚踢翻了他的摊子,好些竹蜻蜓都被踩烂了。
他怀着身子不好上前找那两位富家公子要账,万一连他一块推了,得不偿失。
正想着竹蜻蜓不值钱,今儿算自己倒霉,要收拾摊子走的时候。
一个人上前拦住两人:“给人家摊子踢了,不把钱赔给人家啊。”
“我当是谁呢,原来是徐指挥使,今儿你们西北卫所没事啊,让您有空在外头行侠仗义。”
“赔不赔,不赔我揍你俩了啊,信不信我揍完,你们爹娘还得感谢我。”
“赔赔赔,二两银子够不够!”
二两,唐念卖一年竹蜻蜓都赚不到这么多钱,这位徐指挥使说几句话就让人家赔了这么多钱给他。
唐念不相信这样一个热心肠的指挥使是个会毒害婴孩的人。
谁说做皂的就不能做奶粉了?
想到那药皂洁净的功效,他暗戳戳地想,说不准这奶粉比母乳喂养还要好呢。
奶粉店没有人,冯进很快便把奶粉买了回来,由于是第一个进店买奶粉的,铺子里的店小二还送了他一个奶瓶。
这奶瓶是徐鹿鸣在空间里做的,没有找到橡胶树,他用杜仲提取的橡胶,也量产不了,只做了一些放在店铺里做赠品。
冯进一回到家便按照店小二教的方式冲泡起奶粉,将奶嘴塞进孩子嘴里。
哭昏过去的孩子,嗅到奶香味儿,含住奶嘴没一会儿便大口大口地吮吸,吃得香甜。
“吃了,吃了。”夫夫俩见孩子下嘴,都露出了欢喜的容颜。
等孩子吃饱喝足,不哭不闹地瞪着眼睛滴溜溜乱转,唐念这才打量起奶粉和奶瓶来。
发现奶粉罐子还能当水筒使,不禁感叹:“做得真精致,这样精致的东西,为何就没人买呢?”
“……”
奶粉店的生意,徐鹿鸣没有管,重心还是放在药皂上。
经过将近一年的发展,药皂的生意更好了。徐鹿鸣打算把药皂给升级一下,不然就这么一款药皂也太单调了。
尤其是高档皂,权贵人家都喜新厌旧,不更新换代快一点,怎么刺激他们消费。
上次蒙骗谢遇春说他要用羊奶做药皂,回来他想了想,还真可行。
正好,曹俊虎他们南下买药材也回来了。
有徐鹿鸣的提点,钱贵和牛轱辘两人也没偷懒。三个人一起行动,钱贵负责打探消息,牛轱辘整理信息,曹俊虎出马和商人们洽谈。
三人配合得天衣无缝,买的药材都是上好的药材不说,支出去的钱也还剩一大半。
徐鹿鸣很意外。
不是意外他们事办得好,而是意外南方的药材如此便宜。
钱贵闻言:“这有什么,南方山多水多的,草木又长得好,打仗也打不到他们那儿去,每天采了药材来卖的人络绎不绝,药铺一再压价,还是挡不住来卖的人。”
“老大,你是不知道那些药铺一听我们要买药材,全都跟蚂蟥一样围上来,都想来吸口血。”
徐鹿鸣收了一些没见过的药材进空间,回家抱着姜辛夷问:“老婆,有没有兴趣做个大生意!”
姜辛夷好奇:“什么大生意?”
“做药膏,卖给我们西北。”徐鹿鸣直言。
西北现在没有战事,但是边境上偶尔也会有摩擦,军营里时常派人出去执行任务,经常有人带伤回来。
加上前军要训练,对练的时候,你往我身上打一拳,我往你身上还一拳,带伤的人不在少数。
而徐鹿鸣最近给军营采购衣服鞋子,也到了瓶颈。总不能一直在这些东西上打转,也要让军营看到他的有用之处。
他就想做一款能治跌打损伤,还能止血,防止感染的药膏。
这事儿别人都做不了,只有姜辛夷他们药坊能做。
这是朝廷的药坊,后头别人知晓这款神药,也不敢把手伸过来。重要的是,别人知晓这药出自哪家药坊,但这药只有他能买到!
姜辛夷捏捏徐鹿鸣脸:“你这不是明晃晃地给我送钱嘛。”
做这样一款药膏对他来说并不困难,云南白药不就是这样的功效吗。徐鹿鸣要大肆采购,不就是在给他送钱。
徐鹿鸣毫不在意:“你们药坊最近不是说缺钱吗?”
药坊做的药片供应的都是各个医署,不是每个医署都有钱进货的,有些没钱的医署就会给药坊打欠条。
欠条少还好,药坊能正常运转,可药坊开了一年多,欠条越来越多,这些账什么时候能够还清还不一定呢。
徐鹿鸣觉得他的钱反正都是要花出去的,花给谁不是花,花给自家老婆怎么了。
“谢谢老公。”姜辛夷没有抚徐鹿鸣面子,痛快应下。
反正药皂厂的钱挣得再多,也不是徐鹿鸣个人的,他收起来一点都不手软。
有了这笔进项,到了年底他也能给作坊里的工人涨涨工钱,给底下的医吏们发发福利。
姜辛夷也没白收徐鹿鸣的好处,知道徐鹿鸣最近在升级药皂配方,主动写给他:“喏,这是你要的药皂配方,其中羊奶皂我觉得做成孩子用得比较好。”
大人用的药皂多少都有些腐蚀性,不适合小孩子娇嫩的皮肤,有了羊奶正好可以把这一块的空缺补上。
姜辛夷还给徐鹿鸣出主意:“除了单卖外,我建议你出一款全家福礼盒装,把包装做精美一点,里面的皂全家老小都能用,最好出一个不会单卖的品,去赚那些有钱人的钱。”
“谢谢老婆。”
礼盒装,这个想法徐鹿鸣还真没想过,姜辛夷一提出来,他觉得非常好,亲了姜辛夷一口,转身进空间去实验药皂配方了。
等他实验出来,拿着新鲜出炉的药皂去作坊,想找几个人帮着试试的时候,忽然想起自己的奶粉店来,打道去了奶粉店。
由于奶粉店的生意不好,店里的小二们经常蔫蔫巴巴的,徐鹿鸣每次去都要鼓励他们一番。
这次也一样,他在心里打好了要鼓励的腹稿,脸上扬起轻松的神情,尽力不让店小二们看出他有不高兴的情绪,迈步进了奶粉店所在的街道。
“普通的来两罐。”
“陶瓷的来三罐。”
“瓷器的来五罐,能不能送我一个奶瓶!”
“你们掌柜的呢,掌柜的呢,这奶粉生意我要找你们掌柜的谈!”
刚一走近街道,徐鹿鸣看到自家店前那围得水泄不通,几乎占据了半条街道,人山人海的人。
他惊了惊,发生了何事,怎么奶粉店的生意一下如此火爆了???
第70章
“怎么回事?”
奶粉店的生意太火爆,火爆到徐鹿鸣这个老板都得挤进人群,见缝插针地拉出一个店小二来询问。
六月来临,天气炎热。
店小二被这么多人围着,额头热得直冒汗,骤然被人从店里拉出来,正想发火,一见是徐鹿鸣忙欢喜地给他指门前的小摊儿:“徐大人,咱家铺子能热闹起来,都得依托这摊儿呢。”
徐鹿鸣望过去,只见全是人的铺子一角,一对背上背着孩子的夫夫在门口支了个饮子摊儿。
摊子上有用奶粉煮好放凉的茶水,以及各类淋上奶粉的饮子,香香甜甜的混着一股奶香味儿,很是招小孩儿们喜欢,摊前围了一群望眼欲穿的孩童。
“奶茶三文。”
“饮子五文。”
夫夫俩手脚麻利地给人打着奶茶和饮子,脸上一直洋溢着和煦的笑容:“怕这奶粉不好的,可以先来我摊子上尝尝,尝好了再去买也一样。”
夫夫俩正是唐念和冯进。
那天,冯进买了奶粉回去,唐念拿着能做水筒的奶粉罐子一阵沉思。他想,这奶粉罐子做成水筒是不是暗示这奶粉不仅孩子可以喝,大人也能喝?
想到就去做,唐念爬起来给自己冲了碗奶粉。
味道是淡了些,好歹没有腥味,比起去买羊奶再买杏仁熬煮方便,冲泡的方式也很节省时间。
正好,卖竹蜻蜓的收入已经支撑不起他们养活一个孩子,唐念最近正在愁什么活儿才能同时带孩子还能挣钱。
奶粉打开了他的思绪,日头一天天热起来,县里卖凉水饮子的人也多,不过,县里的凉水饮子都是些酸梅汤、果子花茶饮,极少有掺奶的。
天热,奶水不经放,晒上一个半个时辰准会臭掉。
这奶粉就不一样,放在篓子里拿布遮着,只要日头晒不到,客人要的时候,随取随泡方便得很。
且奶粉也不是很贵。
竹筒的一罐才两百八十文。
五六两银子他拿不出,两百八十文他咬咬牙还是拿得出来的,何况,若是真没有人买,他还可以把奶粉拿回来喂孩子。
唐念把这个想法跟丈夫一说,两人一拍即合,隔日就在县里支起个奶茶摊儿。
这奶粉铺子在县里开了也有一两个月了,县里的人早就想尝尝这奶粉的味道,只是为了尝个味道花上几百文不值当,唐念这摊儿一支起来,不少人都围了过来。
县里在工坊做工的人不少,大家手里都有钱,花上三文五文的谁也不心疼。
“哎呀,这奶粉还真是奶做的!”
“味道跟我家羊产的奶一模一样,就是少了些腥味。”
“没有腥味还不好,省得煮了。”
“如此说来,我家孩子总爱半夜起来喝奶有救了,再也不用大半夜的挤羊奶煮羊奶了。”
“不止呢,买了这奶粉还能做生意哩。”
这一尝,尝出不少识货的,大家都不傻,既然这奶粉没问题,唐念能买来做饮子,他们就不能买来做了?
当下就有不少人往奶粉店里跑。
当然,这只是一小部分的人接纳奶粉,真正让奶粉大火,还是县里有个娇娇哥儿。
这哥儿生得弱小,嫁了人生下来的孩子也弱小得可怜,只有两斤多一点,当时孩子一生下来,产婆就摇头:“这孩子太小了,活不了。”
哥儿丈夫不信,请了大夫来看,大夫也说存活的可能性很小,让他们早做打算。
没有妇人愿意喂养一个看上去就快死掉的孩子,夫夫俩买了奶粉来喂,心想,能活一日算一日。
结果一日一日过去,孩子越长越好,白白净净的,手脚也有劲了。又请了大夫来瞧,大夫看着大变样的孩子直道:“真是奇了怪了,母乳喂养也不可能短时间把孩子养得这么好。”
“这奶粉当真是个奇物!好物!”
就是这一句话,全县的百姓都知晓这奶粉是个好东西。这下不管是家里有没有孩子的都来买奶粉了。
有孩子的喂孩子,没孩子的买回去给老人补身体。
“唐哥儿你这话说得,现在谁不知晓这奶粉是个好东西,我们怎还嫌它?给我孩子一碗奶茶再给我一碗。”
“好嘞!”
奶粉大火,县里虽然开了不少饮子摊子,可能唐念是第一个做这个的,给大家的印象比较深刻,大家还是喜欢到他这儿来买。
店小二感念唐念帮他把生意做起来,铺子前的人一多,就把他叫过来,叫他们在这儿摆摊。
徐鹿鸣听完心里暖暖的。
他就说,群众的眼睛都是雪亮的。
真正的好东西是不会被埋没的。
“……”
“你是这家店的管事吗?”
店小二在一旁和徐鹿鸣说话,人群里等着店小二忙完好找他们商量事情的商人们早注意到了。这厢他们的话一说完,那厢就有碰运气的商人凑了上来。
徐鹿鸣一听他的口音有些别扭,不像本地人,点了点头,疑惑地问道:“你们是?”
“太好了!”商人们一听徐鹿鸣能管事,脸上露出欣喜的笑容,七嘴八舌地说,“我们是来找您商谈奶粉生意的,可否请您移步。”
徐鹿鸣稀里糊涂地被他们架去了一处清静的茶馆。
原来这群商人是通过姜辛夷的《孕夫手册》找来的。
太医院如今大力在全大楚境内推广册子,像唐念、娇娇哥儿之流,大楚数不胜数,不可能没有人注意到册子上的奶粉。
只要有一小部分人注意到了,就会有人忍不住好奇去问商人,问他们有没有奶粉卖?
商人们再不愿意卖奶粉,但架不住上门询问的人多,尤其是一些哥儿多的地区,隔三岔五就有人来问。
商人们如何肯放过这个挣钱的机会,心一横,按照册子上的地址找了来。按他们所想,这奶粉若真是个好物,在长丰县定然很受欢迎,他们只消去看上一眼便知晓了。
来到长丰县找到奶粉铺子,见到那铺子门前不似作假的人潮。商人们忐忑的心落了地,再打听这奶粉比母乳都要好,更是说什么也要把这奶粉给进回去!
别人来进货,徐鹿鸣没有拦着的道理,他笑着问这些商人:“你们大概要多少货啊?”
商人们异口同声:“十万竹筒。”
陶罐和瓷器的他们暂时不考虑,大户人家都有奶娘,还是等竹筒的卖出名声和效果,再来进货稳妥一点。
“咳咳咳咳咳……”
徐鹿鸣被茶水给呛到喉管。
一个竹筒的奶粉一斤。
十斤羊奶才出一斤多点儿奶粉,十万竹筒,至少需要一万石羊奶,而西南卫所一天只能提供两百石,做够这十万筒,至少得五十天去了。
短时间内他上哪儿去找这么多奶去?
这还不是最可怕的,可怕的是,他通过这群商人忽然意识到,这个册子是推广到全大楚的,也就是说来找他的商人绝不会是眼前这批,其他商人没来或许是在观望或许还在路上!
不管哪种,奶粉后续的销路都不会愁,但愁没货啊!
广告都已经打了出去,徐鹿鸣不可能不接这波滔天的流量。把这群商人忽悠住,他连药皂厂都不去了,火急火燎找谢遇春,问他还能不能再多提供一些羊奶。
谢遇春这会儿也知晓徐鹿鸣拿羊奶是拿来做奶粉的,似笑非笑地看着他:“做皂用得了这么多的奶?”
徐鹿鸣没搭理他的阴阳怪气,直言:“还想不想做这个生意了?”
“做,当然做了。”谢遇春收了收神情。
这两个月他们靠卖羊奶,都快赚上一万两了,这可比他们卖羊划算多了,故而他们知晓徐鹿鸣这羊奶拿去做了什么也没闹事。
管他作甚,他们有钱拿就行。
他看着徐鹿鸣:“你这是羊奶不够用了。”
徐鹿鸣耸肩:“没办法,夫郎太能干了。”
他做的是无奈的动作,语气里却是掩饰不住的得意,听得谢遇春想一巴掌呼他脸上。
长丰县人谁不知道姜辛夷是他的夫郎,他上次指骨被徐鹿鸣捏断也是姜辛夷给他接上的,现在已经完好如初,一点都看不出受伤的样子。
这样有本事的哥儿怎就叫他一个西北人捡了去?
谢遇春压下西南儿郎的眼睛都是瞎的这个想法,想了想道:“西南如我们这样养牛羊的卫所不少,你想要大量的牛羊奶不是没有,而是你如何把这些羊奶给运过来呢?”
总不能把别人的母羊都给买了吧。
买来养在哪儿?每个卫所养的羊都是有极限的,不可能无限制地养,会产生羊瘟的。且徐鹿鸣他们从未养过羊,他也不建议他们养,很容易全部养死。
“这个好解决。”徐鹿鸣一听有办法,撒谎不打草稿:“我从一个墨家传人那里获得了一种能够储存鲜奶的冷藏罐,到时候我把罐子给你们,你们装好鲜奶给我运回来就行。”
谢遇春诧异:“世上还有这种好东西?”
“这东西没别的用处,只能用来储存东西。”徐鹿鸣煞有其事,“你又不是不知道,世家手里的好东西多着呢,何况是这种传承了千年的大家传人。”
谢遇春点了点头。
不敢高声语,恐惊天上人。
那些权贵的奢靡生活,不是他们这些普通军卒能够知晓的,不过是个储物罐子,说不得就是“天上人”用来运那些珍馐美馔的。
做冷藏罐需要不少的不锈钢内胆,跟谢遇春说好,回到西北卫所,徐鹿鸣让钱贵等人再悄悄去购买些废铁。
大楚的铁器管制非常严苛,要买正常的铁很难买到,但废铁不一样,由于技术和煤炭的缺少,很难再把废铁重新熔炼,但徐鹿鸣空间有现代科技的高炉,练铁小意思。
这事儿钱贵等人也不是第一次干了,得了吩咐便去做事。
徐鹿鸣想老这样偷偷买铁也不行,还是得去找铁矿收点矿才行。
“……”
没多久,谢遇春收到徐鹿鸣送来的冷藏罐。由于现在的运输条件达不到现代那样,做个大型的储藏罐,一次性就能拉完。
徐鹿鸣做的是小型的,每个冷藏罐能装五百斤,做了五十个。
一见到储藏罐,谢遇春和其手下打量个不停,又敲又摸完,还笑:“咱们这也算是见过权贵用的物什了,以后回了军营也能给弟兄们好好吹上一吹。”
徐鹿鸣没有管,这种冷藏吃食的东西权贵家还真有,而且比徐鹿鸣这种不锈钢做得奢靡多了。
这还是姜辛夷去三皇子那儿治病,见到过,回来说给他听的。
他也没有见过。
西南,其他县城的卫所。
前几日他们就收到谢遇春说要来收羊奶的信儿,几个指挥使怎么想都觉得有些不靠谱,这么热的天,这么远的路程,这羊奶他怎么收?
但想到谢遇春开出来的报酬,他们又全都聚了一起。
一百多两一天,万一是真的,以后他们卫所再也不用愁差遣了。
像这种单独出来治所的卫所,每年都是有银两差遣的。
一年至少要给军营交上三五万的银两,不然军营放他们出来是让他们在外头作威作福的吗?
按理说,他们养羊,羊肉贵,三五万两对他们来说应该不是问题才是,但账不是这样算的。
他们这些在外头养羊的人,每年得吃喝拉撒吧,羊得生病吧,年底大家都卖羊,商人们得压价吧。
要是遇到羊发瘟,更倒霉,给上面的银子要交,还得想办法买羊崽,不然来年更交不上差遣。
因此这些卫所一年到头的日子都过得紧紧巴巴的,好不容易有点钱都得攒着应对不知道什么时候突然冒出来的意外。
好在,谢遇春没让这些指挥使失望,很快便带着冷藏罐抵达。
这些指挥使看到冷藏罐也是一脸的稀奇,从来没见过这么神奇的东西,不过大家的目光很快就从冷藏罐上挪开,眼睛齐刷刷地放在谢遇春拿出来的银票上。
谢遇春笑道:“西北那小子说了,由于罐子不够,不能每家的羊奶都日日收,大家抽签决定收奶的顺序,以后大家把母羊的生产日子岔开,大家都有钱赚。”
“行。”见到钱,大家都很痛快地抽了签。
羊的哺乳期只有两三个月,再怎么争,今年他们也只能这样了,还不如来年大家商议好,岔开配种,就能每个人都挣够三个月的羊奶钱。
石阳县指挥使闫嘉祥抽到第一个卖羊奶,他赶紧吩咐下属把冷藏罐搬去挤奶,拿着谢遇春拿给他的钱,问道:“老谢,你说西北那小子怎么就这么有主意,把奶水制成奶粉,亏他想得出来,你说他置这两个作坊,手头上没少挣吧?”
“没少挣也是人家的能耐。”谢遇春现在跟徐鹿鸣是一条绳上的蚂蚱,自然希望徐鹿鸣好,“大家还想挣钱,就别打歪主意,万一把这小子给弄回西北,咱的财路可就全断了。”
众人一想也是,现在老老实实的一年就能挣两三万两,若是把徐鹿鸣给惹毛了,那不就等于杀鸡取卵,一锤子买卖。
闫嘉祥悻悻然地没再多说。
“……”
奶源的问题一解决,作坊这边有机器生产,工人们只需看着机器,时不时手动帮忙操作一下,奶粉制作还是挺快的。
一天产两三吨不是问题。
同时,徐鹿鸣担心的事情终于发生,大楚各个县城都开始派商人前来买奶粉。
甚至有些医署都派了人来。
这么多人,机器只有一台,徐鹿鸣不可能为了他们再去造一台,也不能给他们许诺能给他们多少奶粉,只能采取岭南盐场的做法。
叫号。
先来的先登记,按号数一个个顺下去,后来的只能捏着鼻子老老实实在长丰县等号。
不然就会自动延号。
一时间,长丰县人满为患,客栈里都是等号的商人。
这么多人都是来买奶粉的,自然要尝尝奶粉的味道,奶粉店里的奶粉早被一抢而空,但唐念这儿,徐鹿鸣承诺永远优先给他供应。
要尝味道的只能去买唐念的奶茶。唐念和冯进两人每天起早贪黑,赚得盆满钵满。
他婆婆原是个不喜哥儿的,就因哥儿没奶水又不如女子会生。
先前没奶粉的时候还极力反对过。如今唐念靠着奶粉不仅养活了孩子,还赚到了不少钱。
她自觉在唐念面前矮了一头,每天帮着带孩子,打扫家里,大气都不敢喘,就怕唐念富了,瞧不起她,瞧不起冯进,一拍屁股走了。
同样意难平的还有先前嘲笑过唐念的王易哥儿,他前段时间还以为唐念这辈子就这样了。
没想到人家靠奶粉成为村里第一个富起来的人。
如今村里不提唐念和冯进性子执拗,都说他俩慧眼识珠,在别人都没发现的时候,发现了奶粉的好处,得到了大人物的赏识。
尤其是唐念,夸他聪明能干,居然能想到用奶粉做奶茶,夸他嘴巴会说,能笼络客人,夸他……
总之天上地下绝无仅有。
王易不在乎这些虚名,他就是看到唐念挣钱,单纯眼红。
一想到唐念之后可能会在村里起房子,起的还是他们家都没有的青砖瓦房,他也想挣钱。
他跟自家男人商量:“要不我们也去卖奶茶吧。”
那奶茶他看了,做法简单得很,唐念能做,他就不能做了?
他男人是村长儿子,从小娇养长大,别说出去抛头露脸,在村里地都没下过几回,懒惯了,闻言连连摇头:“家里又不缺你吃又不缺你喝,你琢磨这些做什么,卖奶茶得起早贪黑,我可吃不了这个苦。”
王易一口气憋在心里吐也吐不出,咽也咽不下,抬头望着头顶被烟熏得黢黑的房顶。
家里是不缺吃喝,但衣服两三年才置办一套,肉得十天半月才能吃一回。他想天天吃肉,月月换新衣,每天都住大房子里。
可他摊上这样的男人,这样的梦想,这辈子都不能实现了。
“……”
六月中旬,绵绵半岁,她的乳牙长出一点点切面,要吃辅食。
徐鹿鸣经常从空间里拿水果出来喂她,当中她最爱吃的是葡萄。
酸到脸皱在一起也不吐出来。
姜辛夷说她:“这么爱护食,以后一定是个护短的。”
徐鹿鸣觉得挺好的,要是连自己人都护不住,就是个孬的。
由于辅食的做法不难,徐鹿鸣忙的时候,姜辛夷也会父爱泛滥地去厨房捣鼓一点。
也是奇了。
不管姜辛夷做得多难吃,绵绵小朋友都不嫌弃,天天吃得喷香。
“啊……啊……”吃完还会张着嘴巴,问两个爹要。
姜辛夷不喂,她就睁着她大大的眼睛,奇怪地看着他俩。
徐鹿鸣时常怀疑,是不是姜辛夷的手艺突飞猛进了,每次都跟绵绵抢着吃:“老婆喂我一口。”
姜辛夷:“……多大人了,还跟孩子抢吃的。”
“就一口,就吃一口。”徐鹿鸣晃着他肩膀跟他撒娇。
“啊……”姜辛夷被他缠得没办法,只得照着喂绵绵的样子,喂了他一口。
嗯,味道还是跟以前一样,不管做什么都带着一股中药的苦味。
徐鹿鸣瞧着绵绵吃得非常开心的样子,确定了,这孩子一定是味觉出了问题。
姜辛夷和绵绵都不这么觉得,两个人一个喂一个吃,吃得可开心了,最后实在吃不下了,绵绵就会摇头,死活都不张嘴了。
“还吃吗?”碗里还剩一点,姜辛夷想着徐鹿鸣没出息跟孩子抢吃的样子,推给他。
“吃。”徐鹿鸣接过三两下吃干净,老婆亲手做的,苦的也是香的。
夏天,天热,孩子太小,徐鹿鸣和姜辛夷都不敢在屋里放冰盆,怕给她冰着凉。
晚上忍着热给孩子洗完澡,给她打扇儿,讲故事,哄她在婴儿床里睡着,这才去洗漱。
今儿照旧姜辛夷先洗,徐鹿鸣从空间抱了个冰西瓜出来,这是他在街上看到有卖寒瓜的,买了寒瓜在空间里培育出来接近现代的西瓜。
皮薄肉沙,在冰块里冻一天,晚上洗完澡出来啃一口,那叫一个凉爽。
“老公帮我拿一下衣裳。”
“马上!”徐鹿鸣把西瓜切好放在桌上,等姜辛夷一出来就能吃到,听到姜辛夷的声音,扫了眼落在床上的衣裳,清洗干净手,拾起衣裳走向浴房。
转过屏风,他脑袋瞬间充血地把眼睛向一旁挪移。
脸颊跟火烧似的烫起来。
姜辛夷好笑:“又不是没见过,这么害羞做什么?”
“那又不一样。”徐鹿鸣心想,在床上和在地上能一样吗?
“有什么不一样的。”姜辛夷脱掉身上的最后一层衣裳,把徐鹿鸣叫过来,“过来帮我洗洗澡吧。”
“哦。”徐鹿鸣放下手中干净的衣裳,忍着羞走过去,拿起浴桶里的水瓢帮他冲澡。
半年过去,姜辛夷身上圆润的肉掉了,又恢复成以前的劲瘦健硕,可能因为胖过的原因,身上的肉都变成了流畅的线条,少了几分纤细,多了些难以言说的魅力。
“别光浇水啊,身上也得搓搓。”姜辛夷自己打了香皂沫子,他很会享受,徐鹿鸣刚开始做皂的时候就让徐鹿鸣给他做了些他最爱的蔷薇花皂。
这会子满屋子都是蔷薇的香气,熏得徐鹿鸣头昏脑胀,某些部位根本不听他的使唤。
“这里……这里……这里……还有这里。”姜辛夷把他的手拉过去,从上到下一寸寸地摸。
徐鹿鸣简直快要爆炸了。
相较于徐鹿鸣的一动不动,姜辛夷见到徐鹿鸣从脸颊红到脖子根的模样,直接就亲了上去:“小鹿,你真的好可口。”
作者有话要说:
木兰:想被查,想被查,想被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