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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嘶……”

徐鹿鸣无比想知道姜辛夷所说的惊喜是什么,他要如何给自己,奈何姜辛夷嘴严得很,一点消息也问不出来,没奈何,他只得拿药先涂抹身上被金雕弄得到处都是的伤口。

边弄边对空间里悠闲吃肉的大沙雕说道:“我说雕兄啊,你老下次可以不这么凶残了吗,每次跟你交流,你都把我抓得浑身是伤,要是那天真把我抓残了,就没人喂你吃喝了对不对。”

雕兄一味吃肉,并不言语。

徐鹿鸣无语得要命。

他在戈壁上搜寻许久才寻到这只金雕。为了吸引它的注意,他拿了不少空间里的活物出来。可惜,不知道是空间里的家禽太小,还是这只金雕刚进完食还不饿,一直在天上盘旋,就不下来。

徐鹿鸣怕它跑了,无奈只得脱了上衣,抹上鸡血,在戈壁上伪装成一只受伤逃窜的猎物。这金雕果然上当,俯冲下来。

徐鹿鸣原打算它一进入自己的空间收取范围,就把它收进囊中,奈何这雕的速度委实太快,眨眼的工夫,便冲到近前来,给了他后背一个爪子。

幸好这一爪子也给了徐鹿鸣机会,迅速把金雕收进空间,不然他得怄死。

可这金雕进了空间,也不是个听话的,成天不是祸害空间里的活物,就是祸害空间里的庄稼。

徐鹿鸣没法子,只得利用空间把它禁锢住,天天跟它熬。可他又不是个残忍的,舍不得下死手去驯鹰,每次禁锢一会儿就心软把它放了。好在次数多了,金雕就知晓哪些是能做的,哪些是不能做的。它做得好的时候,徐鹿鸣就拿灵泉水喂它,渐渐地金雕能听懂一些简单的指令,还能根据衣服的颜色气味,寻找落定的目标。

但这雕也被徐鹿鸣惯得一点都不知轻重,每次看到徐鹿鸣都要给他两爪子。

徐鹿鸣也不是真的跟它计较:“幸好你只抓我不抓旁人,是我把你抓来的,囚禁了你的自由,你抓我两下就抓吧。”

“……”

出了空间,便是下榻的驿站内。

这些日子,吴桐等人日日拿着玉带海雕在县城转悠,榆林县又不大,没几日,整个县城的人都知晓了徐鹿鸣这伙外乡人捉到了方三公子两年都没捉到的海雕。

来驿站看玉带海雕的人络绎不绝,笑话方三公子的人更是源源不断。

一开始,方三公子听到有人捉到了玉带海雕还不相信,他两年都没捉到的猎物怎可能有人轻而易举就捉到了?后来传的人越来越多,他手下也有亲眼所见那伙人拿着雕招摇过市的,不得不信了。但他觉得徐鹿鸣这伙人让他丢了脸,打死都不来见徐鹿鸣。

可随着县里笑话的人越来越多,方三公子再厚的脸皮也顶不住,还是找来了徐鹿鸣这儿,语气要多高傲就有多高傲:“你这玉带海雕多少钱,开个价吧。”

徐鹿鸣一点都不生气地替他沏好茶,这种公子哥要是没点脾气,才有鬼了:“方三公子,我们不谈钱,谈药材如何。”

“药材?”方三公子喝了一口茶就吐回了杯里,好烂的茶,“你的意思是说,拿药材抵了你这玉带海雕的钱?”

徐鹿鸣满意地点头:“是极。”

“也行。”方三公子想了想,觉得拿药材和银子付没甚么区别,朝徐鹿鸣伸手,“药单给我。”

徐鹿鸣爽快地把药单递给他,方三公子接过扫了眼,生气地把药单扔回给他:“你抢钱啊!”

一只玉带海雕再如何珍贵,至多比马价高上一点,两百两顶天了。徐鹿鸣这张单子上的药材,粗粗一算,至少要上千两,方三公子是纨绔,又不是冤大头。

“方三公子消消气。”徐鹿鸣将桌上他买来的茶点推过去,耐心道,“你吃点茶点,听我仔细给你说。”

当下他便把军营要跟方三公子资源置换,互惠互利的事儿说了说。

“你是军营的人?”方三公子一听徐鹿鸣说出西北军三个字,收敛了些方才的吊儿郎当气息,坐直了身体,拿了块茶点,询问徐鹿鸣。

徐鹿鸣点了点头。

“我就说县里最近怎突然冒出来一伙猎鹰的人,敢情你们这就是冲着我来的。”方三公子并不傻。

他咬了口茶点拒绝道:“这事儿我办不成,你们西北军最近腥风血雨的,没人敢接这个烫手山芋。”

保元堂就是因为先前跟西北军走得太近,最近遭到朝廷清算,元气大伤。他们这些药商,挣点钱可以,搭上命就犯不着了。

徐鹿鸣来之前就料到了这样的情况,心里并不慌:“保元堂出事是因为他们用药材帮着军中蛀虫平粮账,你寿春药铺只要不再干这种违法违纪的事儿,以后军中再出事,朝廷是不会怪罪你们的。”

“这谁能保证?”方三公子蹙眉。

“是不能保证,可这做生意哪有一帆风顺的,方三公子家开药铺的就能确定不给人抓错一服药,不误诊一个客人?”徐鹿鸣娓娓道来,“如今保元堂出了事儿,但还稳稳坐着药商第一的宝座,还不是因为他们家给西北军供了两年货。”

方三公子不说话了。

是啊,保元堂只是给西北军供了两年货就这般风光,他们寿春药铺要是给西北军也供上一两年的货呢。

且,方三公子心里还有点隐秘的不足外人道的事儿。他来榆林县,其实是被家里发配过来的,他前头的两个哥哥都去了江南、西南这等有山有水,好收药材的地方,唯独他来了这鸟不拉屎的地方。

还不就是家里人觉得他不成器,随便找个地儿打发他。他先前倒也想过要做出一番事业来,可西北这地儿,连做带草的山都没有,他是有心也无力。

若是能跟西北军搭上线,不说给他们供药材,单让军营里的伤卒只来他们寿春药铺看病这一条,就能让他赚得盆满钵满。

但方三公子不想答应得这般爽快,显得他总被人牵着鼻子走。

徐鹿鸣看出方三公子有所意动,他们在榆林县逗留这些日子,也不全是引他上钩,还把他的背景、喜好、性格打听得一清二楚,知道他是个性子有些傲,不甘于平庸的纨绔,得给他一个台阶下。

“这样吧,方三公子,我们去戈壁上,若是我能三天内再猎一头玉带海雕,你就答应与我合作,若是我猎不到,今日之事就此作废如何?”

“行啊!”方三公子一口应下。

心想,这可就怪不得我不跟你合作了,那玉带海雕何其难猎,你第一次是运气使然,我就不信第二次你还能有这运气。

隔日,一大群人浩浩荡荡赶到戈壁滩上,方三公子的脸都叫徐鹿鸣给打肿了。

徐鹿鸣拿着刚捉来的玉带海雕,朝他笑道:“方三公子,承让了。”

方三公子望望天上刚升起的太阳,再看看徐鹿鸣手上新捉的,生龙活虎的玉带海雕,想不通,自己比徐鹿鸣差哪儿了。

凭什么他能猎,自己不能猎!

“你运气真好。”事已至此,方三公子再嫉妒徐鹿鸣的运气,也没破坏约定,“把契书拿来吧,十五内,会有人把药材送到军营的。”

曾桐贼有眼力见儿,忙把契书递到方三公子面前,方三公子从腰间取了印章,沾上印泥,盖上了印。

徐鹿鸣这才知晓方三公子全名,方南星,他朝人拱手致谢道:“有劳方三公子了,还请方三公子朝下人多句嘴,不见契书不交货。”

方南星觉得徐鹿鸣忒多事儿了,事情都给他办好了,还有要求,心下正不悦,又听徐鹿鸣道:“如此这般,我们今日就没来过戈壁滩,这鹰与我们没有任何干系。”

不怪徐鹿鸣小心,现如今军资库里的人大半都对他有意见,万一一个不注意,给他使个绊子,他哭都没地儿哭去。

“这可是你说的!”方三公子眼睛一亮,有了徐鹿鸣这话,他就能洗脱他两年没猎到鹰的耻辱。

徐鹿鸣很确定地点头:“是我说的!”

这能猎鹰的名声不当吃又不当喝的,离开了榆林县毫无用处,还不如卖方南星一个好。

“……”

方南星高高兴兴地带着玉带海雕回了榆林县,徐鹿鸣也心满意足地带着手下们回到军营交差。

周粱见徐鹿鸣真把差事办妥了,彻底傻了眼。想不通,徐鹿鸣一个军户子,怎就有如此大的能耐。

早有预料的蒋四道:“队官,你看我就说,他定然有法子吧。”

一般人听了这个差事,早愁眉苦脸了,唯独徐鹿鸣就那般怪,一口应下不说,脸上一点愁容都无,这要是没有后手,谁信啊。

周粱这会子庆幸起先前蒋四跟他说的那个法子来:“那等药材到了,就按你说的来。”

蒋四喜笑颜开地:“好嘞。”

徐鹿鸣交完差事,便没再关注此事了,因为这两日,他收到姜辛夷让别给他发消息的信鸽,说他最近半月都有事要忙,发了也不会回。

这让徐鹿鸣惴惴不安,入冬那会儿姜辛夷忙得脚不沾地,都没有不回过他消息。这都快过年了,县衙也快要休沐了,按理说姜辛夷应该更空闲了才对,怎会半个月不与他联系,不会出事了吧?

但徐鹿鸣又觉得不像,姜辛夷不是那种有事憋着不说的人,且姜辛夷聪明着呢,有什么事能够难倒他。

晚上不给姜辛夷写信睡不着的徐鹿鸣,胡思乱想,是不是自己最近有做得不好的地方,惹姜辛夷生气了?

越想越慌,要真是这样的话,可怎么办啊,他离着姜辛夷千里万里远,有心想哄一哄,都没法子。

为此,徐鹿鸣夜里抹过好几次眼泪,再次恨自己是个军户子,没有办法常伴姜辛夷身边,让他一个人忍受孤独寂寞。

屋漏偏逢连夜雨。

姜辛夷这儿还没有回信呢,那边药材到了,果然不出徐鹿鸣所料,有人想冒领他的功劳,想抢在他前头把药材提前录入军医帐的库房。

幸好徐鹿鸣留了个心眼子,让送药材的不见契约不交货,何况,他这段时间没少往医帐这边跑,医帐里的人都知晓,这药材是他在忙活,一见领着药材来的不是徐鹿鸣,要录的也不是徐鹿鸣的名字,全都没动。

徐鹿鸣过来的时候,三方正僵持不下呢,他抬着最近有些肿的眼皮,似笑非笑地向蒋四看过去:“哟,蒋火长这般关心我的差事啊,可不敢劳你费心,这事儿我自个来就好。”

蒋四本以为这事儿十拿九稳,没想到中间还有这等波折,到嘴的鸭子都给飞了,眼睛都给气红了:“徐鹿鸣,你可真是好本事。”

“谢蒋火长夸奖。”徐鹿鸣这会儿满身戾气,谁惹他不爽,他就让谁不爽。

蒋四见他抖了起来,气儿更不顺了:“别以为你完成了两次差遣你就了不起了,以后在库里,你还有得受的呢。”

“这就不劳蒋火长你操心了。”徐鹿鸣跟个火药桶似的,“蒋火长还是多操心操心,冒领同僚功劳,该当何等军法处置吧。”

蒋四心上一跳,心想徐鹿鸣该不会向上面汇报了此事吧?他强压下心头的恐慌,不可能,时间如此短,何况库里的人都恨徐鹿鸣恨得牙根痒痒,谁会替他出头?

但他转念一想,库里最近新调遣来一批军需官,这些军需官可不是和徐鹿鸣对立的,相反,正是因为徐鹿鸣的出现,才让他们能够入驻军需官的职位,徐鹿鸣该不会和这些新来的官儿,打好关系了吧?

他这猜测一落地,还真有个新来的监官向他走来:“冒领同僚功劳杖五十,你们队官呢,队官监管不力,杖三十。”

蒋四瞬间吓得一哆嗦,军中的五十杖可是实打实的五十杖,这一顿下来,这一个冬他的下半身都休想好了!

想求情,可一抬头瞧见铁面无私的新监官,便甚么求情的话也说不出口了。

躲在暗处的周粱一听自己也要遭受责罚,也是浑身都在胆颤,心里把蒋四骂死了,真是害人精,害人不浅。

徐鹿鸣没管这两人,朝这位新监官感谢道:“多谢邓监官为我主持公道。”

邓文滨对着徐鹿鸣的态度软和了些:“本官也是秉公处理,对于这种冒领功劳的人绝不能姑息,不然以后人人都这样干,还有谁会愿意为营中卖力。”

蒋四猜错了,不是徐鹿鸣主动去打点的新监官,而是新监官们看到了徐鹿鸣的潜力,主动找上门来的,何况他们都是因徐鹿鸣的那封信才来军资库走马上任,对徐鹿鸣多少都有两分感激在心里,只要徐鹿鸣没有犯错,他们为什么能不卖徐鹿鸣一个人情。

官场就是这样,拉拢人心,打压异己。有人厌弃徐鹿鸣,就有人想要拉拢他。

蒋四被带走后,徐鹿鸣拿出契约顺利地与方南星的人交接上药材,这边一交接好,那边军医帐的人也很快帮他记录入了库。

“你可真有本事,说给帐里弄来药材,还真给弄来了。”这会子,军医帐的人不仅没有嘲笑徐鹿鸣二百两能买来药材的想法,个个真心实意地佩服起他来,如此艰难的差遣都能完成,太有本事了,笑说着,回头定然要好好在军营里替他宣扬宣扬。

徐鹿鸣不喜这些虚名,忙道:“替我宣扬的事儿就算了吧,回头让营里受伤退伍的兄弟们多去寿春药铺看病买药就成,这次的药材都是他家支援的。”

“嗳,你放心。”军医帐中的人对这种人情世故并不陌生,先前保元堂也这般做来着,“回头我们给每个来看病的军卒都说上一说,保管他们今后都去寿春药铺看病拿药。”

这里正说着,外头来了个医卒,撩开帘子,一脸发生了大事的表情道:“大家快去看,咱们军营里来了个了不起的哥儿大夫,不仅会使冯医正的回魂三针,还新创了麻醉针法和止血止痛针法,把冯医正都给比得自愧不如,要拜这个哥儿大夫为师呢。”

“真的,这我可得去瞧瞧!”军营里哪见过比冯医正医术还要好的大夫,且还是个哥儿大夫,大家听这医卒说完,好奇心被勾得足足的,纷纷放下手上的差事,看热闹的向外头走去。

徐鹿鸣也跟在人群中,心想,真好啊,可算是有位跟姜辛夷医术一样好的哥儿大夫出现了,要是姜辛夷在这儿的话,一定跟这人有许多话聊。

只是他走到近前,越看被大家团团围住的哥儿大夫身上穿的那件氅衣,越像自己先前给姜辛夷缝制的那件。

怕自己想多了,徐鹿鸣又往前走了走。毕竟天底下的氅衣样式都差不多,西北如此冷,氅衣铺子也多,撞衫的事在所难免。

待他靠近这哥儿大夫,见到那氅衣下摆绣着的荷花样式,徐鹿鸣疑惑地揉了揉眼睛,这花样,这针线,没错啊,是自己一针一线缝出来的。

姜辛夷不是说他收到了,没丢吗,怎会在这个哥儿大夫身上?

想到某种可能,站在人群中的徐鹿鸣霎时红了眼眶,待到那哥儿大夫似有所察地转过身望向他,徐鹿鸣看清他的脸,眼泪似决堤般汹涌地流出。

半个月以来的彷徨、不安、忐忑都在这一刻轰然坍塌,只余下澎湃的爱意在胸膛里肆意地流淌、撞击、蔓延,使得他整个人都被烤得暖烘烘的。

姜辛夷怎么这么好,这么好啊!

作者有话要说:

木兰:开不开心,惊不惊喜。

[红心][红心][红心]

第42章

姜辛夷一路舟车劳顿来到西北,心里没有一点怨气那是不可能的。

他来到这个世界,自五岁起就没出过远门,何况是西北这个冰天雪地,道路崎岖的远门。

一路的颠簸艰辛,早把他当初决定出门的壮志雄心给颠簸没了,若不是已经走到半道上,且心里的那点子想见到某个人的余火还未消退,早打道回府了。

这会子见到了人,看他惊喜得哭成个泪人的模样,那晶莹的泪珠一颗颗直往他心里砸,砸得他心里泛起酥酥麻麻的涟漪。

姜辛夷忽然就觉得,就为徐鹿鸣这一刻的眼泪,他这半个月的辛苦,也值了。

“哭什么?”

回到徐鹿鸣在军营里的营房,姜辛夷见徐鹿鸣的眼泪还在淌,忍不住替他擦了擦。

“木兰,哇呜呜呜呜呜——”

徐鹿鸣原本有好多话要跟他讲,想问他怎么来了,天这么冷,路上辛不辛苦,怎么不先跟他讲一声等等,但话一出口,全是感动的哽咽,最后更是放肆大哭起来。

“不哭了。”可能徐鹿鸣太可爱了,姜辛夷伸手抱住他,一样一样把他未尽之言道出,“我是来给你送药材的,路上有你给的氅衣我不冷,不辛苦,没跟你说,是想给你一个惊喜。”

徐鹿鸣整个把头埋进姜辛夷的肩膀上,伸出去回抱他的手犹豫了好大一会儿,最后还是没忍住,紧紧地把姜辛夷抱进怀里。

顿时他像是抱住了整个世界那般,心里充满了幸福,满足。

好半天,他才止住哽咽到说不出话来的哭泣,默默淌着泪,委屈巴巴地说:“我以为你不要我了。”

“怎么会呢。”姜辛夷从徐鹿鸣那箍得他喘不上气来的怀抱里,挣脱出来,瞧着还在哭的人,替他擦了擦泪的同时,捧着他的脸,很认真地道,“徐鹿鸣,谈恋爱是两个人的事,我不想你一直付出,更何况分手我会跟你说明原因的。”

“我的木兰什么都不用做。”徐鹿鸣偏了偏脑袋,不想自己的眼泪砸在姜辛夷手上,很小声地反驳他。

姜辛夷这么好,他一直付出怎么了,他心甘情愿的。最好付出到姜辛夷永远不对他说出分手那一天才好。

他都不敢想,西南离着西北如此远,姜辛夷这一路走来有多艰苦,一想,眼睛又想尿尿。

“你这营房收拾得还挺利落的。”姜辛夷不跟徐鹿鸣争孩子气,怕他再哭下去,眼睛都给哭肿了,岔开话,打量起周围的环境来。

徐鹿鸣赶紧揩了泪把姜辛夷往炕上拖,从空间里取出煤炭来,将炕烧得暖暖和和的,心疼道:“西北的天气太冷了,给冻坏了吧。”

他可没忘记张禄来西北的时候,冻得全身上下都在发颤的凄惨样。搬过炕桌,置于姜辛夷面前,烧了水,从空间里取出他买的最好的茶来,替姜辛夷沏茶。

“还好。”炕上的火一旺,屋里的温度也跟着起来了,姜辛夷热得脱下身上的氅衣,很自来熟地蜷腿坐在炕桌边,捧过徐鹿鸣递来的茶杯,边暖手边啜着。

徐鹿鸣看着姜辛夷这一套熟悉的西北人动作,眨了又眨眼。刚哭过黏在一起的眼睫毛,都叫他给眨顺了。

姜辛夷被他的小动作逗笑:“很奇怪吗?”

他清了清嗓子,说了一句很地道的西北话:“额穿越以前是山西人,对这些东西熟得很哩。”

“啊~”徐鹿鸣没被姜辛夷这清冷男神突然变路边土疙瘩的语调给惊到,反而后知后觉地说道,“我一直以为你是上海或者北京人。”

姜辛夷奇怪:“你为什么会有这个想法?”

因为你家很有钱,你还很讲究,一看就出身北上广深。但徐鹿鸣不好意思把这话说出口。

姜辛夷像是有读心术,捧着蒸腾着热气的茶杯,浅浅笑道:“你不知道明清时的晋商吗?”

“知晓,看过一部晋商少奶奶的电视剧。”徐鹿鸣好奇地问,“你以前是晋商大少爷吗?”

姜辛夷没有否认:“差不多吧。”

徐鹿鸣顿时惊叹起来:“哇,那你家是不是有古城那么大的宅院。”

姜辛夷轻嗯了声。

徐鹿鸣惊叹连连的同时,脸还有些红。他们这恋爱一谈,怎么有点像,穷小子爱上富家少爷的戏码。幸好姜家父母都是开明的,不然怕不是还得虐恋情深一会儿。

好在徐鹿鸣很快想起姜辛夷一路舟车劳顿的,恐怕半个月没吃上顿好饭了,顿时干劲满满:“饿了吧,想吃什么,刀削面?拉面?踢尖?剪刀面?焖面?”

一溜地山西特色面艺,像是要把姜辛夷这么多年对家乡的思念,一块弥补给他。

姜辛夷望着徐鹿鸣跃跃欲试的眼睛,抬手捻了捻他的耳朵,对他蛊惑道:“想吃小鹿耳朵可以吗?”

徐鹿鸣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红温,声如蚊呐地说可以。

姜辛夷说的“小鹿耳朵”就是山西的特色面食猫耳朵。

将面团搓成条,切成小块,捏出猫耳朵的形状,或炒菜或做汤,都很好吃。

“……”

这厢徐鹿鸣正做着猫耳朵,那厢在营里听说徐鹿鸣的夫郎来了,且徐鹿鸣的夫郎还是个比冯医正还要厉害的大夫的曾桐等人,对姜辛夷都快好奇死了。

十个人一起凑了点钱,从库房里兑了条鱼出来,来到徐鹿鸣的营房:“头儿,头儿,我们给你送鱼来了,能进来吗?”

这个天,风雪大,谁的营房门都是关着的,何况徐鹿鸣他们小两口久别胜新婚,曾桐等人也怕打搅到两人。

“进来吧。”徐鹿鸣就在门口的灶上做菜,闻声,先看了眼炕上的姜辛夷,见姜辛夷点了点头,这才打开门,让他们走了进来。

徐鹿鸣这间营房是由一间通铺改造出来的,灶和炕都在屋里,徐鹿鸣为了不让锅里的味道窜到炕上的被褥上,用木板在炕头上隔了隔。尽管这样,屋里的情形还是尽收眼底。

曾桐等人一进来就瞧见端坐在炕上对他们点了点头的姜辛夷,顿时有股无从下脚的感觉。

实在是姜辛夷身上的气度一点都不像个大夫,倒像个当官的,还是当大官的那种。

这让来看热闹的他们,忽然有种自惭形秽,想立马低着头就走的冲动。

徐鹿鸣却是不管这些,提了茶壶到他用木板搭起来的长条桌上:“都愣着做什么,过来坐着喝喝茶,驱驱寒啊。”

再怎样人家也是带着礼上门的,没道理一杯茶都不让喝,就让人给走了。

曾桐几人无法,只得窘迫地坐上板凳。姜辛夷早在他们过来前下了炕,这会儿坐在主位上,替他们沏茶:“有劳诸位平时照拂我夫君了。”

声音清清脆脆的,沏茶的手法雅致到他们闻所未闻,接茶的时候吓得曾桐等人都想点头哈腰几下,连连说道:“哪里,哪里,平时都是头儿照顾我们。”

徐鹿鸣看着这群平时在他面前没轻没重,在姜辛夷面前乖得跟群鹌鹑的手下们,不禁笑弯了唇。还想看我热闹,让你们见识见识我家木兰的厉害。

“头儿,我们那屋还炖着肉呢,我们先走了。”一顿茶喝下来,曾桐等人都快把自己的住址在何处都秃噜给姜辛夷,眼见徐鹿鸣的饭快要做好了,一个个全都找借口溜走了。

他们一走,姜辛夷朝徐鹿鸣道:“你这群手下,圆滑而胆气不足,只适合打下手,若是委以重任的话,怕是难以胜任。”

徐鹿鸣一边给姜辛夷夹菜,一边点头:“我来时,他们就是营里的怠懒货,要是个有本事的,也不会分给我了。”

姜辛夷咬着徐鹿鸣做的清清脆脆的猫耳朵说:“懒人也有懒人的用法,单看你如何用了。”

“像那个曾桐,油滑又一肚子花花肠子。”姜辛夷一点一点教导徐鹿鸣,“这样的人,你不要跟他玩心眼,待他以诚,说话尽量对着他眼睛说,如此不出半年,他定对你心悦诚服。”

“再有那个钱贵,一看就是个不甘于平庸但又自己没本事的,这样的人,你时常多提点他几句,让他感觉到自己受到重视,你在有意提拔他,几次下来,他就对你马首是瞻了。”

“还有申铁、牛轱辘……”

姜辛夷讲起徐鹿鸣的手下来,如数家珍,比徐鹿鸣还要了解他们。听得徐鹿鸣看姜辛夷的目光连连放光。

别看他这群手下,现如今对他的态度挺好,但这是建立在徐鹿鸣对他们大方,没让他们执行太困难的差遣上。

若是有个比徐鹿鸣职位高的人,随便许些承诺,他们便能把徐鹿鸣卖得一干二净。

姜辛夷现在教他的,不仅仅是让他怎样当好一个领导,还有让他的这群手下如何对他死心塌地,任何人都拉拢不走。

姜辛夷说完,抬头看着徐鹿鸣亮如星辰的眼睛,顿住:“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木兰你真厉害。”徐鹿鸣毫不吝啬自己的夸奖,什么都会,什么都难不倒他。

姜辛夷不以为意:“你就是比我晚出入社会几年,若是你读完大专出入社会,就凭你这什么都肯学的劲头,不会比我差的。”

姜辛夷是真心实意这样认为的,徐鹿鸣是真的很好学,再难的知识他都愿意去啃,且动手能力极强。他只能上大专,一定是前世身体情况不好,又没遇到个会点拨他的老师。

一提起学历,徐鹿鸣真想把自己塞地缝里。他岔开话问姜辛夷:“木兰,你前世多大啊。”

“二十六。”姜辛夷回问徐鹿鸣,“你呢?”

徐鹿鸣更想钻地缝了,不敢想姜辛夷要是知道,他比他小十岁,还是个未成年,会是个什么想法,红着脸虚报了一点点:“……十八岁。”

姜辛夷并不意外地点了点头:“猜到了。”

徐鹿鸣这不谙世事的小孩模样,料想年纪也不大。幸好成年了,不然他老牛吃嫩草,吃到未成年人身上,那可就太尴尬了。

“……”

“要不要睡会儿。”聊完,徐鹿鸣见姜辛夷有些乏了,便撤了炕桌问他。

姜辛夷点头:“要的。”

这一路太累了,他孤身一人,又是个哥儿的性别,夜里不敢睡太死,徐鹿鸣这儿又太舒服了,舒服到令他不想乏都不行。

徐鹿鸣用空间把屋里的饭菜气息给收走,另外取了套干净的被褥出来,铺在炕上,让姜辛夷躺上去。

待姜辛夷躺好,徐鹿鸣才想起一个问题来:“木兰,你来西北住哪儿啊。”

姜辛夷是借着寿春药铺给军营送药材的名义,才进来军营的,且军资库日常有民夫出入,算不得军机重地,他才能在徐鹿鸣的营房里住上几日,但长久住在这儿肯定不行。

“住你家啊。”姜辛夷躺在徐鹿鸣的枕头上,舒服得不想起,抬手点了点徐鹿鸣的鼻子,一点都不害臊地说。

他的手凉凉的,带着点兰花的冷香,落在徐鹿鸣鼻尖,香到徐鹿鸣都舍不得呼吸,嘴里咀嚼着姜辛夷的话:“我家?”

“你该不会以为我来你这儿看你一眼就走了吧。”姜辛夷点完徐鹿鸣的鼻子,又去摸他的脸。

这小孩热热的,烫烫的,在西北如此冷的天气下,脸上都跟煮沸水似的,暖得人舒服。

意识到姜辛夷要主动去见自己父母的徐鹿鸣,脸蛋儿更烫了,姜辛夷真是直白得让人一点准备都没有。

但他好喜欢姜辛夷这样的,一点都不马虎扭捏,跟他谈恋爱有种,很稳定,很踏实的感觉。

徐鹿鸣没忍住在姜辛夷的手心蹭了蹭,满脸期待:“那我要不要给你准备些东西啊。”

毕竟见了父母,姜辛夷要跟自己分手的概率,又低上许多。

“真可爱。”姜辛夷被徐鹿鸣可爱到捏了一下他的脸颊,“不用,我都准备好了,你明儿只管带我去你家就是。”

姜辛夷打了个哈欠,要不是自己一个人跑去徐家未免太奇怪了,他其实军营都不想来,直接去徐家多舒服。

不过今天这趟军营行,也不是完全没有收获,遇到个挺有意思的军医,说不准能当个人脉。

徐鹿鸣见他困得不行,给他拉好被子:“快睡吧。”

人都在这儿了,睡醒了,他们还有更多时间聊天说话。

姜辛夷轻应了声,靠着徐鹿鸣的枕头便沉沉地闭上了眼睛。

徐鹿鸣一直看着姜辛夷的睡颜,怎么也看不够。这会儿他回过味来了。回春堂和寿春药铺都是姜辛夷交好的药商铺子,无论他选择哪一家,西南都会有药材运到军营来。

所以姜辛夷不是临时起意要来西北的,早在他们确定关系的那一瞬,他就有意要来西北了。

姜辛夷连他父母不住县里,心里都很不舒服,为了他,他居然愿意离开父母这么久,不远千里来到这儿。

呜呜呜呜呜。

和姜辛夷谈恋爱真的太幸福了。徐鹿鸣,你何德何能啊。

“嗯?”就在徐鹿鸣要抬手揩泪的瞬间,床上的姜辛夷像是察觉到什么,倏然睁开了眼睛,吓得徐鹿鸣连泪珠都停在了脸上,轻声问,“怎么了?”

姜辛夷看着他迷迷糊糊道:“有点冷。”

徐鹿鸣擦了擦眼泪,立马起身:“我再去给你拿床被褥。”

姜辛夷拉住他的手,有点儿一言难尽地说:“我说冷呢,是想你抱我,不是让你给我拿被褥或者做氅衣,明白了吗?”

徐鹿鸣顿在炕边,全身红得跟煮透的虾子似的,好半天,他才期期艾艾地爬上炕,掀开被子,把姜辛夷抱在怀里,大气都不敢喘,闷闷地说:“明白了。”

以后都明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以后:

木兰:“愣”

小鹿抱住。

木兰:“棱”

小鹿抱住。

木兰:“稜”

小鹿抱住。

第43章

翌日,徐鹿鸣去告假归家,新来的监官邓文滨笑呵呵地告知他一件事:“你这次给军营买药材的事儿办得很好,营里决定擢升你为副队官,不过……”

“不过什么?”徐鹿鸣初听自己被擢升为副队官时,还挺高兴来着,但一听到这个不过,心里一个咯噔。

凡事最怕不过这两个字。

邓文滨犹豫了一会儿,也没瞒他:“不过营里年后会暂组几个新队与老队角逐,你若是想当队官,可以调你去个新队,但这个新队是要做出功绩来的,若是比老队差,甚至跟老队齐平都要面临被遣散的可能。”

徐鹿鸣明白了,这是军资库里的新官们上位,要开始培养自己的人脉,跟老官们竟逐了。

一旦去了新队,那他就上了库里新官们这条船。以后肯定会被老官们视为眼中钉肉中刺。

但……

徐鹿鸣现在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啊。

因此,徐鹿鸣很识时务地主动请缨道:“属下愿为邓监官效犬马之力。”

有现成的大腿不抱去贴别人的冷屁股,那是有毛病。

何况,徐鹿鸣在老队这边就是一个副队官,还要忍受上头新队官打压,去了新队可就完完全全由他自己掌控,更能发挥出他的能力。

他为什么要拒绝。

“哈哈哈,好。”邓文滨很满意徐鹿鸣的识趣,立马投桃报李,“正好过年没几日了,好好和你的夫郎家去休息,待到年后再回军营。”

徐鹿鸣的夫郎来营里,徐鹿鸣感动得哭了一路的事儿,营里不少人都看见了。

采买营十个队,总共才五百多人,这点事儿很快便传遍了整个营里。不少人笑话,徐鹿鸣眼窝子浅,成婚了都没长大。

“是!”徐鹿鸣回答得铿锵有力,他正愁,姜辛夷来了西北,他该怎么挤出时间陪陪他,现在有邓文滨这话,至少他们可以在一起好好过个年。

至于,军营里传他的那些笑话,徐鹿鸣一点都不放在心上,传呗,要是他们的媳妇、夫郎如同姜辛夷一样来军营,保管他们比自己还哭得厉害。

“还有件事儿。”徐鹿鸣开心完,也不忘记正事,“还请邓监官将属下的那些个手下一并调进新队,这些都是属下用熟了的人,去了新队才能让属下更快地掌握新的差遣。”

如同邓文滨上位要培养亲信一样,徐鹿鸣也需要培养自己的亲信。曾桐等人虽然不是聪明,甚至还有点懒,但徐鹿鸣现在已经知道如何使用他们。去了新队,都是一群新人,重新花时间掌握这些新人,还不如带着这批老人,能节省不少时间。

徐鹿鸣的那些手下本就是老队里的怠懒货,处理起来不要太容易。邓文滨笑着应下:“行,年后你就见到他们了。”

“多谢邓监官!”

从邓文滨的营帐出来,徐鹿鸣被外头的风雪一吹,晕晕乎乎的脑袋清醒了些。

他升职了!

他又升职了!

虽然这个职位只是暂时的,要完成许多差遣才能够正式坐稳,但暂时的那也是升。

好多人,这辈子想要这个暂时的官儿,都要不到呢。

何况,他这才回军营多久,他就又升了,坐火箭也没他这般快的!

想起姜辛夷曾经在绥鱼村跟他侃侃而谈的那些话,徐鹿鸣心头火热地跑回营房,还没进门,扒在门口就对姜辛夷说:“木兰,你就是我的风!”

刚起床,擦了把脸冻得不行的姜辛夷:“???”

终于有一次,姜辛夷猜不到他在说什么的徐鹿鸣,得意地翘起唇。

好风凭借力,送我上青云。

他还记得他看红楼梦电视剧的时候,学到的这句诗。

他若是柳絮,姜辛夷就是那股能把他送上青天的风。

“……”

徐家这边,一早得了徐鹿鸣从军营里差人回来说,姜辛夷来了西北,要来他们家做客的事,都给高兴坏了。

不说徐鹿鸣从西南回来,整日里张口闭口都是姜辛夷,一颗心都挂姜辛夷身上的模样,但说姜辛夷是徐鹿鸣救命恩人这一条,他们就怠慢不得。

慌里慌张地把窑洞里里外外都给收拾了遍,怕姜辛夷觉得不够重视,徐家今日都未曾开门营业,全在家勤等着姜辛夷到来。

熟料这个节骨眼上,三年没回家的徐小姑,带了个俏生生的哥儿回来,见过徐爷爷徐奶奶后,就语不惊人死不休地来了句,要把这哥儿说给徐鹿鸣。

不说她三年前干的蠢事儿,徐老大和杨秀莲心里还有怨气,且说今儿是个什么日子?哪敢应下这事儿!

徐老大和杨秀莲连忙拒绝了。

谁知,徐小姑竟还来劲了:“我这侄儿不说百里挑一,那也是十里八村出了名的水灵,这样的你们都看不上?哥哥嫂嫂莫非还在气我前些年的气话?”

徐老大和杨秀莲心说,哟,还知晓几年前干过事儿啊,还以为你年纪轻轻得了健忘症,把这事儿忘了呢。那是一个当姑姑的人,说得出来的话吗?

但碍于徐爷爷和徐奶奶在场,徐老大和杨秀莲还是给她几分薄面:“过去事儿暂且不提,总之这事儿就是不成。我们鹿鸣今日要带贵客上门,没空招待你,你若是没旁的事儿,快家去吧。”

徐小姑今日来就是要促成这桩亲事,好消了三年前的恩怨,顺便让徐老大和杨秀莲欠她个大人情,这样她以后才好上门讨要好处。

目的没有达成,怎甘心离开,当下坐着没动道:“甚贵客啊,还不许我这个小姑见了?”

再怎样,这里也是她以前的家,徐老大和杨秀莲也不好赶她赶得太过,见她就是不走人,只得再三叮嘱她,待会儿贵客上门,不许提今日之事,不要给里添乱。

“哥哥嫂嫂放心,我又不是那不通礼数的人。”徐小姑笑着应下了,心里却是气乎乎的。

甚么贵客上门才会如此三令五申不让她提今日之事?这口气,这架势,分明就是徐鹿鸣要带相好的上门!

哼,她倒是要瞧瞧这个相好的,能有她侄儿吴春意长得娇俏可人儿?不是徐小姑自夸,她侄儿吴春意在西北找不到第二个这么水灵的,那是从出生开始就没下过地,一直在家娇养着,没风吹日晒过,脸上一丝西北的皴都没有。

且她侄儿不仅长得好,还有料得一手的好汤水,徐小姑自信,徐鹿鸣的相好的再好,还能好上她这侄儿去?

这般正想着,一直在窑洞顶瞧着道路的徐凯南,一见路口出现两道拉着马车的身影,便跳下来,高兴地唤:“来了,来了。”

徐家人全都急忙出去迎接,徐小姑也拉了吴春意出门,想跟姜辛夷来个一较高下。

谁知道,徐鹿鸣引着姜辛夷上到近前来,徐小姑见到姜辛夷那挺拔高挑的身姿,周身的气度,额间的朱砂柳枝不像是哥儿标志,倒像是大官儿的威压,再瞧偎在自个身旁羞羞怯怯都不敢正脸跟人说话的侄儿,人都快气疯了。

既恼侄儿小家子气撑不起场面,又怒徐鹿鸣竟然找得到如此出挑的相好。

“……”

到了家门口,见全家人都出来迎接他们,担心了一路,生怕自己哪里没做到位,怠慢了姜辛夷的徐鹿鸣总算是放下了紧张,开心地跟姜辛夷挨个跟姜辛夷介绍家人:“木兰,这是我爷爷奶奶,爹娘……”

姜辛夷还没进徐家门口,就被徐家人热情的目光给包围了,看了眼徐鹿鸣,愉悦地翘起唇,一点都不怯场地与他们见礼:“爷爷奶奶,叔叔婶婶,大哥弟弟们好,冒昧前来,打搅了。”

“哎,好好好,不打扰,不打扰。”徐家人早从徐鹿鸣嘴里听过千百遍,姜辛夷是如何如何好。这会儿见了人,端他一身正气,礼数周到,一看就是好人家的哥儿,哪里还说得出半个不好来。慌忙要把人给迎进屋:“一路走过来,累了吧,快进屋里,暖和暖和,好好歇歇。”

“不着急。”姜辛夷对上徐家人,不像是第一次上男方家门,倒像是回自己家,“初次见面,不知家里人喜好,略备了些薄礼,还望大家不要嫌弃。”

说着他从徐鹿鸣牵着的马车里,取出各类物什来,挨个送给徐家每个人。每送一个人,还说一句类似“福如东海,寿比南山,事业有成,身体安康”之类的话语,把徐家人全都哄成了翘嘴,脸上的笑就没下来过。

杨秀莲更是拉着姜辛夷的手,欢喜地找不到魂地说:“你人来就好了,还带这么多礼来作甚,太破费了。”

“给自己家里人备礼,怎算是破费?”姜辛夷不认可地回握住杨秀莲的手,“婶婶,我这是喜欢你,愿意和你亲近呢。”

“嗳嗳嗳,婶婶也喜欢你呢。”杨秀莲的那个心哟,瞬间像是吃了蜜般,甜到心窝窝里头去了,拉着姜辛夷一顿香亲,见他的手冰冰凉凉的,进屋的一路都给他搓着暖着。

徐鹿鸣卸下马车,把马拉去关牲口的窑洞栓好,避免马给冻坏了,洗了手,进到屋里,见姜辛夷已经跟自家人融成了一片,幸福得又想落泪。

姜辛夷性子一向冷清,愿意这样亲近他的家人,这得有多喜欢他啊。

“……”

屋里,徐家人围着姜辛夷好一通嘘寒问暖的模样,生生刺疼了坐在炕沿冷冷清清没人问候的徐小姑的眼。

她也是徐家人,且她今天也带了个哥儿回来跟徐鹿鸣相看。

她还是他们亲妹子呢?

怎她就不配得到家人这样另眼相待呢?

心里嫉妒疯了的徐小姑一刻也不想在娘家待着看他们温情的模样,私心里觉得他们要落魄才好呢,拉着她侄儿吴春意,气乎乎地就往徐家门外走。

吴春意刚得了姜辛夷一包从西南带来的糕点,正坐在炕沿吃得开心呢,陡然被徐小姑拉着往门外走,连糕点都没来得及打包,抿了抿唇,不解地问:“婶婶,我们怎走了。”

“你看不出人家在有意冷落我们吗?”徐小姑真是气不打一处来,她这侄儿真是白长了这么张好看的脸蛋了,一点都不会为人处事,看看那个叫姜辛夷的,随便一比就把他给比了下去。

吴春意摇头:“看不出来啊,我觉得他们挺好的呀。”

不仅给他送吃的,还主动把热热和和的炕让给他坐,他们全都坐在冷飕飕的板凳上呢。

尤其是他今天相看的这个徐鹿鸣,他极为满意,长得好看,还不凶,是他相过这么多人里,最满意的一个。这一走,今天这亲可就相不成了。

徐小姑简直要被他给气死:“那你看不出来那个姜辛夷是徐鹿鸣的姘头吗,你还待在里面吃人家给的糕点,你心多大啊。”

“不能吧?”吴春意回忆了一下方才徐鹿鸣和姜辛夷进徐家门的整个过程,没听着他们有说任何相看的话语呀。

徐小姑恨铁不成钢地道:“笨死你算了。”

经过徐小姑一点拨,反应过来的吴春意也不好意思在徐家继续待下去了,只能深一脚浅一脚地跟在徐小姑身后沉默地走着。

徐小姑一想到,徐家现在发达起来了,自己半分光也沾不上,心里又气又急,又不甘心。

想到徐家现在能够起势,都是因为徐鹿鸣从西南回来得了赏开了澡堂子,才能讨好得了上峰,从养马卒调去军资库当了采买官儿。

要是没了这个澡堂子……

徐小姑回头回望了一下徐家的方向,心里很恨地想着,沾不上光的娘家还不如没有呢!

只是要弄掉徐家的这个澡堂子,光她一人肯定成不了事,还得另外找个人才行。

徐小姑想了一圈,最后把目光放在曾经跟徐善学定过亲的施宝儿家。想必,她们家现在是最不愿意看到徐家风光起来的人家吧。

徐小姑心里想着事儿,没空带着吴春意,对着他说:“我还有点事儿要办,你自个先回去吧。”

“哦、好。”吴春意也没在意,这里离着吴家囤不远,他自己走回去也没甚,调头就往自家而去。

徐家不知道,就这么一会儿功夫,就让徐小姑生出报复自家家的心思来,见过姜辛夷的徐家人,整治了一桌子好菜,好好招待了一翻姜辛夷。

晚上,徐家人特意收拾了间新窑洞,打扫得干干净净的,炕也烧得暖暖和和的,安排姜辛夷住进去。

徐鹿鸣怕姜辛夷夜里要看书,窑洞里光线不是很好,伤眼睛,特意把他先前收煤时,收集的煤油做的煤油灯拿出来:“以后洞里都点这个,夜晚不用吹,你起夜也方便。”

作者有话要说:

等会儿,结尾还没写完。

第44章

“唰……”

姜辛夷的话音一落,徐家众人还没有反应,坐在炕沿,一直默不作声的小哥儿,骤然眼泪一滚,捂着脸跑了出去。

“哎……小意。”他这一跑,惊醒了屋里众人,徐小姑想去抓他,没抓着,只得下炕,追着他出了徐家大门。

“这是怎么了?”徐鹿鸣看着急急忙忙跑出去的两人,不明所以地问了声。实在是吴春意这哥儿存在感太低,徐鹿鸣方才都没有注意到他,这会子注意到,也只拿他当跟着徐小姑来家里走亲戚的。心里还纳闷,好端端的,又没人欺负他,哭啥。

“你管人家怎么了。”徐家人当然知道这哥儿是来做什么的,但现在谁还有空关心吴春意的事,全都质疑地看向徐鹿鸣,“你不该好好解释解释,你和木兰的事吗?!”

头回被家里人以严肃、质问的目光注视着,意识到这是件多大事儿的徐鹿鸣,心里也不由得紧张起来。

别看他们经常在外头以夫夫相称,那是因为他们心里清楚这是假的、不作数的,因此心里没什么负担。但家里人不一样,徐老大和杨秀莲可没有什么假成婚的观念,加之他现在又和姜辛夷在谈恋爱,在他们看来,这就是正儿八经的拜堂成亲。

但……

徐鹿鸣想到他和姜辛夷这才刚谈上恋爱,连手都没拉过,就这样跟家里说,万一以后姜辛夷后悔了,不想跟他谈了怎么办?

徐鹿鸣下意识地向姜辛夷看过去。

姜辛夷仿佛完全没有意识到自己说了何等惊涛骇浪的话,气定神闲地品着茶,和其他人一样,目光稳稳地落在徐鹿鸣身上,一副耐心等着他开口解释的模样。

徐鹿鸣:“……”

逐渐开始习惯姜辛夷的直白和坦率的徐鹿鸣,感觉好像也不是那么的意外。

“就是拜堂成亲了呗。”徐鹿鸣深吸一口气,一副豁出去的模样,开始跟家里人解释。不管了,大不了,以后他对木兰好上加好,让木兰一辈子都舍不得跟他分手。

当然徐鹿鸣也不傻,他没说两人是因为做戏才成婚的,只说自己借住在姜家,两人孤儿寡哥儿的,流言蜚语汹涌如潮,实在走投无路,就拜堂成亲了。

“你怎么不早跟我们说这事呢?!”徐老大和杨秀莲听完,急得满脸通红,声音都拔高了几分。

自徐鹿鸣从西南回来,整天木兰长木兰短的,明显对姜辛夷动了心的模样,他们做父母的看在眼里,疼在心里。

这天南地北的离着,徐鹿鸣又入了伍,不能随意出入军营,两人往后怕是连见面都难,更别说其他。

好不容易姜辛夷不远千里来到西北,他们满心欢喜,想要使尽浑身解数好好招待,就怕姜辛夷看不上他们家,看不上徐鹿鸣。

结果这死孩子,嘴巴严得犹如上了锁,成婚这么大的事儿,愣是没有给他们这对做父母的透露一星半点!

白担心一场是一方面,更重要的是,这招待客人和招待儿夫郎的礼数能一样吗?

何况今儿还出了徐小姑这档子事,也不知人家木兰看出来没,若是看出来了,让他们今后如何面对木兰这个儿夫郎!

徐鹿鸣心说,他回来的时候也没想到他能跟姜辛夷谈上恋爱,这叫他如何去说?

但一想到自己现在跟姜辛夷谈上恋爱的徐鹿鸣,高兴得压根就不在乎父母的责问,笑着说:“现在说也不晚。”

“你这孩子!”杨秀莲气得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转而心疼地拉起姜辛夷的手,语气温柔又愧疚,“木兰,真是苦了你了。”

要不是为了救徐鹿鸣,他不至于搭上自己,叫他们匆匆忙忙成了婚。偏偏徐鹿鸣又不是个懂事的,回来居然一个字都没提。

要是徐鹿鸣回来就说了此事,姜辛夷要来西北,他们说什么也要派个人把聘礼送过去,再风风光光地把他接到家里来,哪能像现在这样草率。

“没事的,婶婶。”姜辛夷多会做人,表现得极为大方,“只要我跟鹿鸣两人好,这些都是次要的。”

“好孩子,我们鹿鸣能够娶到你真是祖坟上冒青烟了,以后这儿就是你的家,有什么委屈尽管跟家里说。”姜辛夷的话说得徐家就没有一个不爱听的,把他夸了又夸的同时,还不停地拉扯徐鹿鸣:“你看看木兰,再看看你。”

徐鹿鸣对家里人这种有了姜辛夷就不喜欢自己的做法,一点都不在意。姜辛夷这么好,就该得到所有人的喜欢才对。

但徐鹿鸣也没想到,跟家里人坦白后,他们居然直接把姜辛夷安排到了他房间。

为了彰显出重视,杨秀莲甚至还翻出给徐善学做地没有用上的喜被,强行铺在了徐鹿鸣的炕上,说是在西南没赶上趟,回了家也不能敷衍了事,总归要个仪式。

“……”

另一边,徐小姑一路追着哭得肝肠寸断的吴春意,跑得上气不接下气地,好不容易才追上。她喘着粗气,声音里带着几分恼怒地问:“你哭什么?跑什么?”

吴春意蹲在路边,尽情地宣泄了一通,这才拿帕子把糊了一脸的眼泪鼻涕擦掉,一抽一抽哽咽地对徐小姑说:“婶婶,他都成婚了,你还带我来相看,这也太丢人了,让我以后还怎么见人啊!”

吴春意因着皮相好,还有一手好手艺,给她说亲的人不在少数,他之所以现在还没有定下婚事,只因家里想给他说个好人家。

西北这地界儿,一溜的军户,别管多大的官儿,那都是把脑袋别在裤腰带上,干的是随时要上战场,丢命的活计。

吴家就想给他找个家里殷实,最好在后军这类不用上战场掉脑袋的军营里当差的。

刚归家,在家里开了澡堂子还被调去军资库的徐鹿鸣就落进了吴家的眼。刚好,徐小姑就是他们吴家的媳妇,由她来做这个媒人再合适不过。

正好,近来得知徐家发达了,正愁着如何与徐家修复三年前的关系,顺便让徐家欠自己一个大人情,主动送上好处的徐小姑闻知此事,跟吴家一拍即合。

吴春意来时就知道这桩亲,是他在十里八村里能说上的最好的亲,因此心里一点都不抵触。可不抵触归不抵触,他的脸皮还没厚到要跟成婚的男子相看啊!

“这有什么好丢人的!”徐小姑在徐家憋了一肚子火气,这会儿对上哭哭啼啼的吴春意,语气更是不耐烦,“我事先也不知他俩成婚了啊。你要是安安静静的,我们就当来走个亲戚。你这么一跑,不知情的都知道了。这才是真正的丢人呢。”

“呜呜呜呜呜。”吴春意本来都快止住哭声了,被徐小姑这么一说,又气又恼,悲从中来,哭得更大声了。

“行了行了,你先回家吧。”徐小姑被他哭得心烦意乱,太阳穴突突地跳,觉得她这个侄儿真是窝囊透顶,一点出息都没有。

让那个叫姜辛夷的一比就给比下去了。

“哦、好。”在徐家囤子颜面丢尽的吴春意,一刻都不想待在这个伤心地,被徐小姑一赶,立刻头也不回地向自家赶去。

徐小姑则是在徐家囤子村口,望着徐家的方向,久久伫立。寒风呼啸着刮过她的脸庞,吹乱了她的头发。等了好久,也没见着有人出来寻她。

想起三年前,任凭她如何哀求娘家哥嫂帮帮她家耀宗,不要让他进军营,哥嫂无论如何也不答应的事来。

指甲掐进掌心,心里的怨恨冒了出来。

娘家有三个男丁呢,多出一个代替她家耀宗怎么了!她就只有耀宗这一个儿子,要是耀宗在军营里出了事,她下半辈子怎么活啊。

娘家出了人,她和耀宗又不是不孝敬外公外婆,舅舅舅娘了。结果哥哥嫂嫂一点忙都不帮也就算了,竟还说出断亲的话。

断亲就断亲,这样一点忙都帮不上的娘家,当她稀罕回来!

谁承想,徐鹿鸣从西南转悠一圈回来,就这个穷到尿血的家里,竟然开始转运了。

徐小姑想到今日她好心带着人回来给徐鹿鸣相看,家里没给她一个好脸色也就罢了,连年礼都没人追着出来送上一份!

想到家里如今能这般风光,都是因为徐鹿鸣得了赏回来开的那个澡堂子,能迎来送往地巴结上司。

如果没有这个澡堂子……

徐小姑走在回家的道路上,心里的怨恨如野草般蔓延。沾不上光的娘家,她宁肯娘家没这些风光。

“……”

姜辛夷来了徐家,徐家人恨不得拿他当个宝贝,走到哪里都给人炫耀一通。

姜辛夷家以前就是做生意的,他愿意的话,人情世故这方面没有人能够比得上他。不管面对谁,他都能把人哄得服服帖帖的。

没多久,徐家囤子上上下下的人,嘴里都在夸:“徐老大家的鹿鸣真是好福气哦,去了趟西南,还讨了个官儿夫郎回来,人标致得没处说,才情也好,今年怎甚好事都落他头上了。”

徐鹿鸣出趟门,感觉村里的每个人都用一种羡慕嫉妒恨的眼神看着他。

两辈子都没这么风光过的徐鹿鸣,第一次受到这样的待遇,得意得每天脸上的笑容就没落下来过。

怕他得意到忘形,虽然也很喜欢看小狗摇尾巴的姜辛夷,在大年三十这天帮着徐家贴春联的时候,没忍住给他按了下去:“别人带给你的荣誉终究是一时的,村里人如此羡慕你,是因为我身上有个官身,一旦我身上的这层荣誉不在,或者你久久没有追上来,这股夸赞的风向就会转变。”

一语惊醒梦中人。

徐鹿鸣想到自己现在才是个临时队官,连个官儿都没混上,就算侥幸升为队官,也不过是个从九品,离姜辛夷的正七品,还差得远,那股子兴奋劲瞬间回落下去。

站在窑洞口贴对联儿都蔫儿巴巴的。

“但是我们小鹿也很厉害,这才回军营四个月就从养马卒升到了队正,开年手底下能统领五十人,距离大将军之路,又进了一大步。”姜辛夷是个很好的老师,很能及时察觉学生的情绪,立马激励道。

“那可不!”徐鹿鸣想到自己升官的速度,又立马精神起来。这才刚开始,而且他还年轻,他还有更多的时间去奋斗。

总有一天,他也能让别人羡慕嫉妒他这样,羡慕嫉妒姜辛夷!

贴完对联,徐鹿鸣手底下的曾桐、钱贵等人,也陆续送来了年礼。

他们都是今日休沐归家的时候,被邓文滨叫去营帐里谈话,才知晓年后他们会被调去新队帮徐鹿鸣做事,当下都给高兴疯了。

徐鹿鸣指名道姓地要他们,说明什么?说明这是要重用他们呀!

而新队就意味着一切都要从头开始,他们这些徐鹿鸣用顺手的人,过去了,怎样也能讨个火长、伍长之类的当当吧。

徐鹿鸣为人又大方,做了他手底下的官儿,不怕像在其他队那样,一点好处都讨不着,还要自己搭人情。

因此,他们拿了军营给他们分配的利禄,都没回家便来了徐家。

“我不缺这些东西,你们都拿回去吧。”徐鹿鸣空间里的肉类多的是,真不好意思收他们的年礼。

曾桐等人哪里肯:“今年受头儿恩惠,家里还存着些肉和鱼,过年不缺肉食,头儿你就收下吧,算作我们的一个心意。”

徐鹿鸣想到上次捞鱼也给他们捞了不少,便没再推辞地收下了。

正好,他们走后,章瑞也带着他的利禄来到徐家。徐鹿鸣哪里肯收,当下把曾桐等人带来的年礼,一块包给他。

章瑞见徐鹿鸣给了他如此多东西,吓得不行:“徐大哥,你上次给我家的米面粮肉,我家到现在还没吃完呢,如何还能再收你这些。”

“拿着吧,我这也是别人送给我的,家里就这么多人,怕是吃到开春化雪都吃不完,你带回去,也能帮我消一消。”

说完又问他在姚队官手里做事做得顺不顺,开年要不要跟他一起去采买营。

章瑞见推辞不掉,只好厚着脸皮收下。听徐鹿鸣有意要调他去军资库,他心里确实很意动,在那边多少都能捞到一些油水,比养马轻省多了。

但他也知晓徐鹿鸣为了把他从前军调到后军,费神颇多,这再从后军调去军资库不知道又要付出些什么,而他一无人脉,二无交际,去了也帮不上徐鹿鸣,还得徐鹿鸣继续带他。

思忖过后,还是拒绝了:“我在姚队官手底下做得挺好的,徐大哥还是别为我耗费心神了。”

徐鹿鸣见他不是假意拒绝,也没有强求,笑着说道:“行,开春后,我正好找你们养马营有事儿做,你在营里还能帮上我不少忙呢。”

章瑞一听他还能帮上徐鹿鸣,高兴坏了:“好啊,徐大哥有事尽管吩咐,能办到的,我一定尽力给办好!”

送走章瑞,徐家点了爆竹,一家人热热闹闹地吃了顿年夜饭,因为太冷,西北这边也没有守岁的习俗,用过饭,聊了会儿天,便各自回到自己房间。

徐鹿鸣房间有他做的煤油灯,映得屋里亮亮堂堂的。今夜姜辛夷破天荒地没有看书,而是从他带来的行李中,取出一壶酒来,置在炕桌上问徐鹿鸣:“喝一点?”

“好。”徐鹿鸣难得见姜辛夷这般有兴致,洗漱了手脚,爬上炕,接过姜辛夷给他倒的酒杯,嗅了嗅,问他,“这是什么酒啊,好香。”

姜辛夷看了他一眼:“椒花酒。”

“花椒做的吗?”徐鹿鸣喝了一口,辣辣的,香香的,味道好得出奇,喝完亮起眼睛对姜辛夷说,“好喝!”

“椒花献颂,柏酒浮春。”姜辛夷笑了一下,又给他斟上一杯,端起酒碗道,“徐鹿鸣,新年快乐。”

“新年快乐,姜辛夷。”徐鹿鸣心里一阵荡漾,同样端起酒碗,与姜辛夷碰了碰。

新年在他们的酒碗中敲响,待到喝完酒,两人都有些酩酊地躺在大红喜被上。

姜辛夷蹭着被面上的凉意解醉,一如既往地直白问徐鹿鸣:“新年伊始,万物复苏,此情此景正正好,徐鹿鸣,今夜要不要与我赴一场,洞房花烛?”

徐鹿鸣现在醉得手软脚软的,再听姜辛夷的话,心也软了,那还使得上半分力气。

他伸手过去捂住姜辛夷会摄人魂魄的眼睛,把吻落在自己手背上:“姜辛夷,我知道你很着急,但你先别急。我们这还没正式谈上恋爱,不能太快做羞羞的事。”

“还没开始?!”一向冷静的姜辛夷把徐鹿鸣放在他眼睛的手拉下来,瞪圆了眼睛,怒视着某只醉得不能人形的小鹿。

“是呀。”徐鹿鸣脸蛋酡红地把脑袋埋在姜辛夷肩膀上,呼吸着他身上舒服的香气,一样一样跟他数,“我们还没有牵手、接吻,看星星,压马路,做一切恋人应该做的事情,怎么能先睡觉呢……”

姜辛夷:“……”

姜辛夷心很累地把被子拉过来,眼疾手快地捂住徐鹿鸣全身,把他所有的声音都闷在被子里。

好了,别说了,他一点都不想听!

偏偏徐鹿鸣一点自觉也没有,他费了很大劲从被子里爬出来,一脸委屈地看着姜辛夷:“木兰,我热。”

“热就脱衣服。”姜辛夷甩了他一句。

“不行!”徐鹿鸣突然反应很大地把中衣给捂紧,想了一会儿,不知道想的什么,反手把姜辛夷的中衣捂紧,明明很醉的眼睛,说话的时候却格外清明,“我要珍惜姜辛夷,姜辛夷也要珍惜自己。”

作者有话要说:

木兰抓狂:寡46年了!46年了!

……

啊啊啊啊啊啊,我的全勤,我的小红花,我过年都没请假啊,啊啊啊啊啊啊。

第45章

新年头上,祭祀完祖先,走完近处的亲戚,徐老大见家里无事可做,便拿了包银子给徐鹿鸣,让他带姜辛夷出去转转。

“木兰来家里匆忙,又赶上过年,我们什么都没准备,这些钱你拿去,他看上什么买什么,也当我们做父母的一点心意。”

“谢谢爹。”

因着家里开了澡堂子,每日进项不少,何况这本就是徐家应该做到位的礼数,徐鹿鸣没有一点负担地收下了。

回到房里打开包裹一看,足足有二十两,心里暖得不行。

家里不清楚徐鹿鸣有空间的事,不知道那些煤炭都是不用花钱的,每天算完账,都会把这笔煤炭钱单独拨出来。

这二十两,除了徐鹿鸣那五两银子的抚恤金,怕是这段时间挣的钱和他父母的老底,都给掏了出来。

可见他们对姜辛夷的满意。

将这二十两置在桌上,徐鹿鸣又从空间里取出八十两来。这八十两,有三十两是家里给他的煤炭钱,剩下的五十两都是张禄这段时间挣的。

他在徐家住了几天,挣到钱后,也怕别人摸到徐家的跟脚,从而猜到他的货都来自军营,便去镇上租了个房子,让徐鹿鸣以后把货都送到镇上去。

徐鹿鸣对他的“懂事”,满意得不行。

因此,将这一百两白花花的银子推给在看书的姜辛夷后,提议道:“他一个人在西北过年冷飕飕的,我们提些物什去看看他,顺便在镇上转转,好不好。”

张禄的事,徐鹿鸣早早地在信里说过,对于去见他,姜辛夷没有抵触情绪,反而是见到桌上堆成小山一样的银子,不解地问:“突然之间,给我这么多钱做甚?”

“我爹……给你的聘礼。”徐鹿鸣一开口,忽然有点不好意思。谁有他们这样谈恋爱的,刚开始谈,就拜过堂成过亲,见完双方父母,这连聘礼都下好了。

姜辛夷见徐鹿鸣这样,逗了他一句:“只是你爹给的?”

“……还有我给的。”徐鹿鸣想到刚刚从空间取银子的时候,也没瞒着姜辛夷,耳朵有些发烫地补道。

“行。”姜辛夷逗到人,一点都不扭捏地将这些银子收到自己的厢笼里,过来抱了徐鹿鸣一下,“谢谢老公。”

“老公?!”

徐鹿鸣有点被这个称呼吓到。

“是啊。”姜辛夷也跟徐鹿鸣数,“你看,我们见过双方父母,还拜过堂,现在更是连聘礼都下了,我不叫你老公叫什么?”

好像是没有毛病。

徐鹿鸣想了想,没想出哪里不对劲来,心跳如鼓,头脑发懵地给张禄准备物什去。

姜辛夷坐在视线最好的窗边,见他一会儿拿出一堆频果,一会儿又放出一堆鸽子,就是拿不对东西的样子,不禁笑了笑。

纯情的小孩逗起来真好玩。

本以为他这个状态还会持续几天,谁知道两人收拾好东西,准备出门的时候,徐鹿鸣把他拉到暗处,给了他一个满满的拥抱,轻轻在他耳边说:“老婆好。”

这下,姜辛夷笑不出来了,轮到他面红耳赤,心跳如鼓,跟着徐鹿鸣往镇上走的脚步都有些慌乱。

好在外面的风大,很快便把他的燥热吹散,不然姜辛夷都怕自己今天要出大糗。

“……”

为了装大商人装得像点,张禄在镇上租了个大宅子。可能是最近这段时间兜售出去不少货物,镇上很多人都认识了他,想要跟他结交的人不在少数。

大过年的,门前围了不少马车不说,徐鹿鸣甚至还见着两个采买营里脸熟的队官,提着礼在门口等着拜访。

也是,南方来的大商人,手头上什么物资都不缺,可不就是他们这些要采买的官儿,需要拉拢的对象么。

这两个队官见到徐鹿鸣这个军资库公敌,竟然也要拜访他们想要拜访的人。想到营里新来的官儿,开年后要搞的什么新队伍与他们竞逐的事儿,心头蹭的一下起了火。

都是因为这个徐鹿鸣,原本他们只需稳稳当当地完成上峰安排的差遣即可,开了年却要像头骡子似的,不停地拉磨上工。不然叫新队给比下去,让他们的老脸往哪儿搁。

对徐鹿鸣一点好脸色都没有,待到徐鹿鸣和姜辛夷上到近前,不住地拿话刺他:“怎么,你也看上了这户商人啊,告诉你,没戏,人家其他商人都接待不过来,还能出来接待你?”

徐鹿鸣听出了他们的不待见,一点都不生气,好脾气地笑道:“试试嘛,万一人家跟我合眼缘呢。”

他正愁怎样才能让人知晓,他跟这个西南来的大商人搭上了线,他有来物资的路子。有了这两位队官的助力,想必要不了多久,整个营的人都会知晓此事。

给他省不少力气呢,他感谢他们还来不及,哪里会跟他们置气。

两位队官听完徐鹿鸣的话,心里鄙夷,这小子脸也未免忒大了些,人家认识你吗,你就觉得你合人眼缘,当自己貌比潘安呢,让人家见一面就难以忘怀,非要拉着你纳头结拜?!

正这样想着,张府的门开了,这两位队官顾不得这些想法,和其他商人一样,一哄而上地想上去递帖子。

原本只是开门想出去买些物什的张禄见到如此多人,吓得下意识地就要关门。

然而,他扫了眼门口的人群,见到站在人群后面,鹤立鸡群的徐鹿鸣,两眼放光地从门里走了出来,激动地拉上他的手:“哎呀,小兄弟,我可算是找着你了。”

一瞬间,熙熙攘攘的人群一下就安静下来,全都羡慕地瞧着徐鹿鸣,不知道这小子走什么好运,叫这位西南商人瞧上了。

而刚刚拿话刺过徐鹿鸣的两位队官,傻了傻眼,这小子嘴开过光,还真合上眼缘了?

张禄不管其他人,一味地按照徐鹿鸣的剧本来:“上次我在雪地里摔了一跤,多亏你把我从冰窟窿里拉出来,不然我这条命可就要交代在这儿了。”

徐鹿鸣经他一提醒,像是想起了什么一般,惊讶道:“原来是你啊!”

“是是是,恩人请随我进府来。”张禄拉着徐鹿鸣好一顿热情地把他往屋里引。

看得其他人一阵艳羡,艳羡中还带着点嫉妒,怎么救人的不是他们呢?

两个队官也没想到最后会出现这般戏剧性的一幕,你看看我,我看看你,心里升出股后悔来,要是刚才没拿话刺徐鹿鸣就好了,说不得还能等徐鹿鸣出来,帮他们引荐引荐,现在不用说,一定没戏了。

“你要是再不来,我可就要被外头的人给撕了。”进了屋,张禄放下在外头跟徐鹿鸣做戏的嘴脸,以自己最真实的面容面对他。这会儿他才注意到徐鹿鸣身旁的姜辛夷,问道:“这是?”

“这是我夫郎,长丰县的现任医官。”徐鹿鸣不留余力地介绍姜辛夷。

长丰县的人谁不知道姜辛夷救治鼠疫的事,张禄诧异:“久仰久仰!”

姜辛夷微微颔首,并不在意这些名利。

张禄便收回目光,跟徐鹿鸣说起话来:“你给我的那些东西,我都卖完了,这是账本和银票。”

徐鹿鸣空间里的东西看似很多,但都是些粮食肉类,卖不上太高的价钱,一通划拉下来,张禄也只卖出二百两。

先前徐鹿鸣已经拿了五十两,这会儿张禄只给了他一百五十两的银票。

徐鹿鸣在意的不是这些钱,翻了翻账本,便取出那五十两银票递给张禄:“最近这段时间,你也辛苦了,这是你应得的。”

“这么多!”张禄拿着银票不敢置信。

他本以为这次总共才卖两百两,徐鹿鸣还要跟军营里的其他人分账,至多给他一二十两就很好了,没想到竟有五十两之多!

有了这些钱,半年之内,他母亲的药钱都不用愁了。

就在他不知道该如何感谢徐鹿鸣的时候,姜辛夷也插了句话:“你母亲的病可是因体内积水过多而造成的?”

“是!”想到姜辛夷可是连鼠疫都能医治的神医,张禄瞬间一个激灵,“腹部积水过多,排不出来,犹如怀孕般鼓胀。”

姜辛夷点了点头,道出病因:“症瘕,多数妇女产后护理不当,又多年不医治,积聚成病,又名积聚,回了西南,你把她安置到县衙医馆来,我或可一治。”

“谢谢东家,谢谢姜大夫!”听姜辛夷这么一说,原以为只能给母亲挣钱吊命的张禄,红着眼眶感谢他们。

徐鹿鸣眼中带光地等张禄感谢完,又跟他说了些话,“这一百两,你再拿去帮我买些果树苗,羊崽、牛犊之类的物什,另外再有上门结交的商人,也不用把他们拦在门外,将他们的所售之物,记录成册,后续能有大用。”

他想好了,与其自己慢慢去收集,等空间升级,还不如让张禄陆续给他买来大量的物什,能升级的升级,不能升级的养在空间当备用物资也不错。

“你放心我一定给你办得妥妥的。”张禄这会子正在感动上头,那可真是恨不得拿出命去替徐鹿鸣办事。

办完事情,出了张府大门,姜辛夷奇怪地看着徐鹿鸣的眼睛:“为什么这么看着我?”

“木兰,你真厉害。”徐鹿鸣毫不掩饰自己的夸奖,他是真没想到姜辛夷连癌症都能治。

先前张禄说他母亲得了这病的时候,他也想过让他去找姜辛夷,但又怕姜辛夷也对癌症束手无策,便没有给他添乱。

没想到姜辛夷是真能医治。

姜辛夷跟他解释:“你忘了,我最善妇科,张母这种病人,虽然少,但这么些年下来,也不是没有遇到过,医治得多了,自然摸索出一套治疗之法。”

何况他还有灵泉,想要治疗这类病症,只要肯花心思,并不是很困难。

“更厉害了。”徐鹿鸣听完,心里的崇拜更甚,这样优秀的姜辛夷谁不喜欢呢。

姜辛夷被他看得心里泛起一阵涟漪,不禁拉住他的手,笑着回赠:“你也不差。”

年轻、聪明、上进、活泼、热情,可爱、纯情。每一样他都好喜欢。

徐鹿鸣的手被姜辛夷一握住,耳朵顿时失了聪,姜辛夷说什么,他压根听不见,满脑子都是,他拉我了,木兰拉我了!

他们牵手了!

“……”

可能有的时候人不能太快乐,太快乐了容易乐极生悲,等徐鹿鸣全程晕晕乎乎和姜辛夷拉着手逛完县城回来,家里发生了件大事。

“军营里今天有人给咱家传了话,不许我们再继续把澡堂子开下去。”徐老大蹲在门口,垂头丧气地说。

冬天地都被冻住,他们这儿没有大山,也不能养羊,除了在家猫冬什么也不能干,好不容易开了个澡堂子有个进项,就等着开春化冻这段时间好好挣上一笔,来年家里过个富裕年,结果不让弄了。

如何叫他不失落呢。

徐鹿鸣惊奇:“是谁过来说不让开的?”一个澡堂子,都没在军营里大肆传开,只在后军军营里打转,每天接待的人也不过一两百人,还能惊动军中大人物不成。

“还能有谁?”杨秀莲愤愤不平,“施家的好女婿,何昌智呗!”

这个何昌智也算是他们这片的名人。西北刚被划为军屯那会儿,还有许多金人未退走,他入伍时正赶上马将军组织人手击退这些金人。也是巧了,他入的左军负责追击这些金人时,他一次收割了五十个金人头颅。

一时声名大噪,擢升为仁勇校尉,手底下管着五百人呢。

徐家囤子周围都没什么大官儿,了不起就是一个伍长,火长,连个队官都没有,骤然出了一名校尉,还是杀了五十名金人的校尉,可不就出名了。

施宝儿跟徐家退亲后,转嫁给他的事,杨秀莲心里一直有点不舒服。

因为这个何昌智以前跟徐善学不对付,他不服气徐善学读书的时候,老压他一头,经常在学塾里说些有的没的。

好几次都叫杨秀莲听见。

杨秀莲打从心里就不喜欢这个娃子,后来徐善学考上秀才,何昌智没考上,她还想,没把正途用在读书上,难怪考不上。

谁知人家参军后如此勇猛。

之后施宝儿嫁给他,杨秀莲心里一直在暗戳戳地想,莫非这何昌智还在跟善学较劲,当上校尉风头盛过她家善学还不算完,还要把施宝儿抢到手,好好气一气善学?

但她看施家高高兴兴备嫁的样子,又觉得自己想多了,在校尉家和她家之间,人家选择校尉无可厚非。

可现在何昌智见不得她家好,要来害她家的产业,一下就把她心里的那股怒火给激发出来。她觉得何昌智就是小心眼,抢了施宝儿不算完,还想让她家穷上一辈子!

“娘你别气,气坏了身体,别人更得意。”徐鹿鸣压住心里的惊涛骇浪,怕他娘给气出好歹,上前安慰道。

一直以来,怕大哥伤心,他都没朝家里打问过宝儿姐嫁的是谁,原来是他。

心爱的人,嫁给一个从小到大就看不起他,经常在学校里孤立他,给他起绰号,各种造谣他的人。徐鹿鸣都不敢想,这些日子,大哥心里该有多难受、多痛苦。

“他是校尉,我们又得罪不起,我们能怎么办呢!”杨秀莲心里又气又急,要是换成队官之类的,她还能看看能不能使银子,走走关系。

校尉与他们之间隔得太远,人家一句话下来,他们不听也得听啊。

姜辛夷见家里慌乱成这样,主动开口道:“要不要我帮忙,我来那天,好像救了个将军,这种事儿,让他帮家里说句话就行了。”

姜辛夷救人这事儿徐鹿鸣知道,也是巧了,他来军营送药材那天,刚好有个从外头执行差遣回来的将军,后背中了三箭,晕倒在军营前。冯医正赶过去救治,姜辛夷看了一下他的手法,便开口道:“你这样下针不对,只能暂且令他回神,止不住血,他一样有性命之忧。”

而后在冯医正的疑惑中,姜辛夷给他展示了一下,止血针,麻醉针,开刀取箭,缝合伤口等一系列的操作,看得冯医正惊为天人,拉着姜辛夷,要拜他为师。

幸好徐鹿鸣过去把姜辛夷解救出来,不然他这会儿可就多出一位四十多岁的徒弟了。

“不用。”徐鹿鸣想了想,摇了摇头,“你救人是因为你的职责所致,不是为了携恩图报。”

徐鹿鸣知道,别说是姜辛夷救的那位将军,就算是冯医正出马,也能把今儿这事儿给解决掉。但不管姜辛夷找谁,都很容易给人落下唯利是图的印象。

他怎么能让干干净净的姜辛夷背上这些不好的名声呢。

“我有办法。”徐鹿鸣觉得自己在军营里经营如此之久,好歹也有点人脉,不至于这点事就把他难倒。他对杨秀莲和徐老大说,“爹娘,你别怕,明儿咱家照常营业,我看他何昌智敢不敢来关咱家澡堂子!”

“能行吗?”徐老大怕得不行,怕徐鹿鸣没这么大的本事,没解决掉事儿反而惹祸上身,这样他宁肯不赚这份钱。

徐鹿鸣肯定地回答:“能行!”

姜辛夷看着徐鹿鸣胸有成竹的模样,心里也不由得生出一股自豪感来,他教出来的小孩,终于开始成长了,帮着徐鹿鸣一块劝道:“爹娘,你们相信鹿鸣,他说可以就一定可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