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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朝歌风云慕姚戏弄妲己取回封神榜

慕姚没有着急在这一时去取回被盗取的封神榜。

毕竟此时商王宫可妥妥是妲己的地盘,尚未弄清楚底细之前不宜轻举妄动,于是她在这场宴会结束两日后才施加寻物诀。

密室之中灵光流转,她双手掐诀,青灰色的铜钱飞速旋转着,可却迟迟未指向王宫的确切方位,这令慕姚疑惑地抓耳挠腮。

“怎么会这样呢……”

难道成为世界管理员的第一步是变菜?

但她也不内耗,遇事不决找上级。

伴随着燃着的鼠尾草烟气飘向上空,留影石被激活,投射出元始天尊那张温润面容,他依旧静坐在宫殿高台之上,闭目养神,背后是玉白的柱子,缥缈朦胧。

慕姚怀疑他总是闭着眼睛的原因是因为玉虚宫都是亮白柱子,太刺眼了,整日炼器不如给自己炼幅墨镜。

“师尊?”慕姚忍不住喊了一声。

元始天尊依旧没有睁开眼睛,现在慕姚怀疑他睡着了。

慕姚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焦急,“师尊!为何寻路法术失效了?我探寻不到封神榜的位置!”

朦胧光晕中,元始天尊睁开眼,眼神清明无尘,目光落在她脸上,声音带着几分无奈与慈爱:“封神榜早在祭炼之时便被施加了屏蔽之术,防止有心之人妄图觊觎。此榜之气机,早与天道同隐,寻路之术自然无功。”

慕姚眯起眼睛,这怎么能行?

她当即反向管理,催促元始天尊:“师尊,想必此事对您而言简单得很,您能不能动动手指头帮帮我们呢?”

元始天尊:“……”

他面上更是无奈。

“为师也无法可解。”

慕姚听着这话,眉心一点一点拧了起来:“师尊倒轻巧得很!人家截教通天教主,那是有教无类,广收门徒,弟子如云,如今教势昌盛,争啊抢啊,一步步占得先机。哪里像咱们阐教,一个个清心寡欲只知道顺应天命!我容易吗我!”

青衣道人沉默片刻,在慕姚的熏陶带动之下,也下意识地耍起了嘴皮子:“小徒聪慧,定能寻找到破解之法。”

慕姚沉默片刻,暗啐了句脏话,“师尊你学坏了。”

青衣道人微微一笑,挂断了留影石。

至于慕姚还能怎么做,她双手枕着脑袋往下一躺,眯起眼睛直视着朱红色房梁木,思索着要如何找到封神榜。

封神榜肯定在妲己手中,只是要如何拿到就困难了。

啧,只能玩脏的了。

王宫大殿之中,雕梁画栋,金碧辉煌,玉香盈袖。日光透过琉璃窗棂斑驳洒落,柔光映得殿中人愈发艳若桃李。

软榻之上,一名绝色女子慵懒地半躺着,眉眼间带着媚妩,她衣衫宽松,露出一截纤细雪颈,华发披散在锦被之上,妖娆得不可方物。

她正是那传说中的妖妃苏妲己,而此时此刻,这妩媚的皮囊之下,藏着的却是那千年狐妖岚丘。

一旁玉案上,摆着精美的酒酿与果饮,香气氤氲。岚丘指尖轻轻转着酒盏,晶莹的酒液在盏中荡漾,她低头浅饮一口,心底却忍不住一阵痒。

“呵。”她低低笑出声来,喃喃自语,声音透着些醉意,“如今的我,可不是当年那个被仙人耍得团团转的小狐狸了。”

她抬眸,望向殿外深深宫墙,眼神里透着几分得意与炽热。

如今岚丘的所作所为比起千年前更是厉害,上惑帝辛,下谗比干,连那吕尚的封神榜,也被她从手中夺来,如何不令狐得意?

岚丘慢慢伸出手,在虚空中轻轻一握,像是抓住了命运的脉络,如今轮到她和那慕小仙人斗法了。

想到此处,她心潮澎湃,血液里涌着狐妖天性的兴奋与躁动。

“慕小仙人,你想来抢封神榜?”岚丘低笑一声,倚着软榻慢慢闭上眼,“那东西,我藏得好好的,谁也别想从我手中夺走。”

可随即,她又忍不住抬手撑额,微微蹙眉,眼中带了点失落。

失落的是这都一连三日,慕姚还未动手,定力不怎么妙的狐妖有些抓心挠肺。

“心肝啊怎还不动手?”岚丘忍不住喃喃低语,语气里透着一丝期待。

是啊,三日过去了,慕姚一直按兵不动,既不现踪,也不露痕。她是还在谋划,还是怕了不敢轻举妄动?

岚丘心头发痒,恨不得立刻见到她那纯净清丽的面容,想看到她急切出手的模样。想着想着,她竟有些兴奋,连指尖都轻轻颤起来。

“慕小仙人啊慕小仙人……”岚丘舔了舔唇角,眸光里透着一抹危险的笑意。

正当她心痒难耐,忍不住要派人去打探时,一阵轻微的衣袂破风声响起。她耳尖一动,笑容缓缓收敛,微微眯眼望向殿门方向。

一个身影正偷偷摸摸溜入了她的宫殿之中,不是旁人,正是她宫中的一名侍女。

岚丘看着那侍女,眼尾微挑,唇边慢慢勾起一抹意味不明的笑。

“呵。”她慢慢坐起身来,指尖不紧不慢地撩起发丝,轻轻一绕,“好啊好啊,终于来了。”

岚丘半倚在软榻上,玉手支着下颌,眼眸眯起,冷冷地注视着殿中那个身影。

那侍女一身浅色宫裙,发髻简朴,袖口干净,看起来与寻常宫中婢子别无二致。她低着头,做着端水添香之类的小事,动作娴熟,眼神恭顺。

她心中冷笑,眼底透出一抹锋芒,却偏偏不露声色,只静静看着。

那侍女似乎在无意间,在她内殿的几处角落来回走动,偶尔拂过一处柜子,偶尔轻触案几,好像在找什么,却始终一无所获。

岚丘瞧了半天也没瞧出这侍女要做什么,抬手唤来殿外侍卫,淡声吩咐:“拿下她。”

侍卫应声而入,可没想到,那看似柔弱的侍女,忽然猛地一转身,眼神骤变,竟如豹子般矫健,直接朝着岚丘扑来!

“哼。”

岚丘冷笑,便与那侍女在殿中对上了几招。

空气中香粉四溢,案几上的竹简被打得飘落满地,酒盏碎裂,发出叮叮咚咚的脆响。

岚丘眸光沉冷,终于在那侍女后背发现了一枚符篆,她猛地一撕符篆应声而裂,灵光消散。

那侍女眨了眨眼,像失去了支撑的傀儡般扑通一声软倒在地。

岚丘挑眉,走近几步,看着地上的侍女,低低笑了:“原来是被人操控的。”

她俯身,指尖轻轻点过侍女的眉心,眉眼间透出几分玩味与不屑:“就这?”

一丝薄怒在心底悄然升起。她本以为这慕小仙人会有何等奇策,结果竟只是放了个用符篆驱使的傀儡?

“不过如此。”岚丘轻哼一声,转身吩咐侍女收拾殿中狼藉。

过了两个时辰,沐浴香汤之后,她换了轻软罗衣,正坐在妆台前拢发,忽听殿外通报:“贵妃义兄求见。”

她挑了挑眉:“请。”

幕间,银发男子缓步而入,眉眼冷峻,长身玉立,此人正是敖甲,截教派来的卧底,如今与妲己目的相同,倒是也可以信任。

“有何事?”岚丘慢慢起身,目光透着一丝探究。

“闻仲欲起兵讨伐西岐。”敖甲神情冷肃,眼中带着几分警告,“你不要蛊惑帝辛对闻仲下手。”

岚丘闻言慢慢一笑,眼波流转,似雾似烟:“放心吧。”

瞧着敖甲冷肃模样的好容颜,岚丘自是习惯性地想撩拨两下,她抬手轻轻在耳边理了理青丝,转身吩咐宫人退下。

“既是义兄,自当信任。”她含笑坐下,纤手举杯,酒酿香甜,笑靥如花,“陪我饮一盏。”

敖甲沉默片刻,在这宫殿内上下扫视一圈,眼眸微亮,终是坐下与她对酌。

酒意微醺之际,忽听殿外传来一阵急促的喊声:“报!王宫有蟊贼闯入!失窃了东西!”

敖甲倏地起身,脸色顿时沉了几分:“可是……封神榜?此事重大。”

岚丘听罢,唇角缓缓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

“放心。”她缓缓起身,衣袂如水,“在我这儿。”

说着,她从腰间缓缓取下一个玲珑精致的宝葫芦,轻轻拍了拍,眼中透着无尽的笃定与自信。

“放心吧。她拿不走的。”

可这话音刚落,她忽然觉得气氛有些诡异。

敖甲本该冷峻的面容此刻竟透出一抹微笑,那笑容里,带着几分俏皮,竟颇有几分女儿家的柔态。

“你……”岚丘猛地一怔,心头生出警兆,正欲后退,忽觉四肢一阵僵硬,竟是动弹不得!

她瞳孔骤缩,厉声喝道:“你是慕小仙人!”

那“敖甲”抿唇一笑,眼角带着促狭与得意。

“是我呀。”敖甲面容一变,已然化作慕姚的身形,“你是谁?”

岚丘的心狠狠一沉,还未来得及思索,便发现自己竟不受控制地开口:“我是岚丘。”

“封神榜在哪里?拿给我可好?”慕姚缓缓走近,声音轻柔又甜美。

“就在这宝葫芦中。”岚丘听见自己无意识地说出答案,手更是自主地伸出,将宝葫芦中的封神榜取出,双手奉上。

期间岚丘心底的怒火几乎烧穿五脏六腑,她拼命想抵抗,可嘴角依旧带着那抹虚假的笑意,动作依旧温顺得像个听话的婢女。

“好宝贝啊。”慕姚笑眯眯接过封神榜,温柔地摸了摸它。

“那傀儡只是你的障眼法!”岚丘咬牙,“你是……香粉!是那傀儡撒出来的香粉!”

“聪明。”慕姚俏皮一笑,歪头道,“傀儡只是个幌子,真正的关窍香粉里,谁让你不小心?”

岚丘瞪着她,气息颤抖:“你如何得知我义兄的消息,竟能伪装成他?”

“这种事嘛……”慕姚轻笑,捏了捏岚丘的脸蛋,“打听打听不就知道了吗?”

“人类……”岚丘低声咬牙,眼底透出深深的愤怒与无奈,“人类真狡猾!”

慕姚笑意温柔:“谢谢夸奖。”

她做了三手准备,一手自然是派遣傀儡拿封神榜,二来则是派遣敖甲去寻苏妲己问封神榜,若还不成则是她自己拿。

说罢,她轻轻在岚丘额心一点,岚丘的身形瞬间被定在了原地,如雕塑一般无法动弹,只能看着慕姚在她宫殿内上下搜刮。

“好好休息吧。”慕姚抿唇一笑,如一缕清风般跃上窗台,一道金光闪过,黑发少女早已破窗而去。

等岚丘恢复行动能力时,夜幕早已笼罩朝歌,她得知真正的敖甲在大王那边,此次丢失封神榜完全是她自己蠢时,岚丘气得差点掀翻了整座寝殿。

慕姚此时拿到了封神榜,正要去西岐,可与敖甲分别可是个难题。

城郊密林里,敖甲将慕姚死死抵在树干上,银灰色竖瞳里翻涌着不安:“我陪你一起去西岐!”

“不行。”慕姚踮脚吻去他眉间的褶皱,“等我回来。”

敖甲望着她消失在夜色中的背影,攥紧了拳头,远处传来闷雷,这场封神之局,远比他想象的还要复杂。

且说慕姚踏着夜色去了西岐,而敖甲第二日一早便收到了通天教主让他去金鳌岛的来信。

天边浮云如墨,海风中带着几分咸湿与沉郁,敖甲银发披散,眉眼冷冽,整个人像一柄藏在鞘中的长刀,在风中隐隐泛着冷光。

金鳌岛上,宫殿巍峨,琉璃瓦映着海光流转,殿中瑞气蒸腾,宝光环绕。

通天教主端坐于宝座之上,红衣如火,鹤袍金纹闪耀,他一手支颐,眼神缥缈而空泛,像在俯瞰一盘博弈棋局。

“甲儿。”通天教主声音低沉,他对于封神榜忽然失窃十分不满,“你可知封神榜是如何失窃的?”

敖甲微微抬眸,脊背挺直,陡然间被恩师如此询问,他沉默片刻后摇头:“弟子不知。”

短短四个字,干脆冷淡,可那份迟疑,怎能瞒过通天教主这等人物。

“呵……”

通天教主慢慢笑了,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似笑非笑的危险,他手指敲击着座椅扶手,缓缓俯身而下。

“甲儿。”他轻声唤,带着几分宠溺与几分不满,“我捡你回来之时你小小的,很是孺慕师尊,如今怎么还学会骗我了?”

敖甲不语,垂眸的神情像冷月下的山川,孤傲而无声。

“有趣。”通天教主一步步走下台阶,走到敖甲面前。

忽而,他抬手一握,五指如钢钩扣住敖甲的手腕,掌心的温度透过衣袖传来。

“甲儿啊。”通天教主眯起眼,声音像是缠绵夜雨,又如危险利刃,“你最近不对劲啊。”

敖甲被迫抬眼,与那双狭长妖冶的凤目对视,心头微微一震。

通天教主近在咫尺,似妖似神,既有凌驾众生的威仪,也有摄人魂魄的魔性。敖甲在这双洞察人心双眸的注视下艰难保持着冷静。

“师尊。”敖甲终于开口,声音低哑而沉稳,“弟子只是有些……疑惑。”

“疑惑?”通天教主挑眉,尾音轻轻扬起,像是探询。

“若有办法,不让阐教侵蚀截教的生存之地,能否停战?”敖甲静静问出这句话,死的人实在是太多了,多到染血千年的敖甲都有些不忍。

通天教主微微一怔,随即冷笑,眼底透出讥讽与淡漠。

“哪来的办法?”他缓缓松开手,感叹这痴儿的痴心妄想,“只要这三界一天未分离,纷争便一日不会停。”

说着,通天教主又眯起眼睛:“你最近甚是不对劲,可是又与那名名唤慕姚的女子牵扯到一起去了?”

敖甲冷汗低落,但未作声。

“你以为她是真心实意与你在一起的?”

敖甲沉默片刻,道:“弟子并未主动泄露截教内机密。”

通天教主叹了口气,不知是无语还是恨铁不成钢,他能察觉到敖甲虽然未曾恢复记忆,但是心都已经不知道偏到哪处去了。

“你这性子看似冷漠,实则重情。”通天教主遥望着天边,“这几百年来,你是为师的好徒儿,截教众徒的好师兄,可现如今为了一女子,你不仅连心都给了出去,更是连截教大计都不顾。”

“罢了。”他笑了,笑意里透着一丝凉薄,“既然你这般执意

……那便恢复你的记忆罢。”

灵力直击敖甲眉心,瞬间激荡开一阵雷鸣般的剧痛。

“唔!!”

敖甲闷哼一声,身子猛然一颤,仿佛有无形锁链在脑海中断裂。一股炽烈而锋锐的力量自识海深处撕裂开,冲破封印的桎梏!

他猛然喷出一口鲜血,红瞳中泛起惊惶与痛苦。

脑海深处,有一道封锁多年的印记悄然崩塌。

碎片般的画面纷至沓来——

爱人的如花笑靥,父王母后的忧心眼神,子民被屠的哭嚎,截教宫殿里师兄弟的勾肩搭背,以及他在浪涛中立下对截教衷心的誓言……

一幕幕,一片片,如锋刃割裂般翻涌而来。

他摇晃着退后一步,双手死死捂住头,眼底的光芒混乱而痛苦。

“还要去找她吗?你确定她若知道你的所作所为不会当场与你划清界限?你也不想被她知道吧?”

通天教主微微一笑,威胁方法使用的炉火纯青,但他却漏算了一点,慕姚并不如传统阐教弟子那样立场分明,其实行事思想还颇有些截教风格。

但此刻敖甲陷入了极度的慌乱中,一点点威胁和恐吓都能击溃他。

过往他没有记忆,可以对待海族和人类毫不手软,可现在情与义,过往和现实交织击让他不知所措。

确实如通天教主所言,他是一条极重情义的小龙。

他不知要如何面对慕姚,也不知要如何面对龙族,他缓缓抬头,眼底透出一股难以言说的茫然与绝望。

第72章 西岐战争慕姚戏弄土行孙解救哪吒

西岐离朝歌路途迢迢,慕姚虽然可以选择御空飞行,但依旧觉得这段路像被无形拉长的橡皮。

才飞了一会她就有些累了,此刻站在山巅抬眸望向远方,晨曦正从云层深处透出微光,分外想念白鹿白鹤他们。

若是御空飞行去西岐也得要一日,于是她想起了昆仑镜,昆仑镜可是能扭转乾坤、穿梭时空的宝物,支持短距离传送。

昆仑镜此时静静躺在她的储物玉珏里。

慕姚取出昆仑镜,上下晃动一番,镜面泛着黯淡的幽光,上面仿佛覆盖了一层黯淡无光的蓝色薄膜,这是能量不足的体现。

她立刻将这些日子从敖甲手里薅来以及昨日意外从岚丘宫中搜刮而来的星吻石喂入其中,这可是意外之喜。

昆仑镜犹如贪吃的孩子,立刻便将那星吻石融了进去,镜面泛起淡淡蓝芒,似一抹月色化开湖心。

可这抹光只维持片刻,似乎还打了个小小的嗝。

“好吃鬼……”

这点子能量吸收要吸收到猴年马月去,日后还得用昆仑镜催动三界分离大阵启动,慕姚便歇了使用昆仑镜的心思,老老实实御空飞行。

一整日的飞行,让她的衣袂被风吹得微乱,鬓边细发缠绕耳畔,疲惫得要命。

慕姚:已老实。

当西岐的轮廓终于在地平线上清晰起来时,夕阳正从云后透出一道灿光,染红了大半天际。

终于到了。

她落在一处山坡,凝望脚下这座城池。

这里与朝歌不同,没有那般雕梁画栋、金碧辉煌,也无王宫的森严与奢靡,反而透着一股沉稳古朴的气息。城墙上嵌着岁月的痕迹,斑驳却不失庄重。

而城外,田畴交错,麦浪如潮,农人正俯身劳作,远远望去,是一片金黄与生机。

城内偶尔有缟素白帛随风飘扬,是悼文王去世所悬挂的丧帛,城中不似朝歌那般繁华喧嚣,更多的是肃穆与宁静。

而远处的山坡上隐隐有鼓声和号角声传来,凭借她良好的视力,更能瞧见黑色的玄鸟旌旗,在晨风中猎猎作响,阴影笼罩在半空。

那是商军的旗号,商军的先行队,已经驻扎在此。

慕姚心中微动,她来的真是巧,也不巧。

文王前些日子刚殁世,此刻此时又面临商军压境,西岐恐怕上下人心惶惶,所以当务之急应该是赶紧寻到吕尚和哪吒他们才是。

月色逐渐笼罩着西岐,伯候府中却是一片灯火通明,如今西岐城风声鹤唳,人人自危。

伯候府内,昏黄灯烛高悬,影影绰绰地落在案几与屏风之上,透着几分肃穆。

上首坐着的男子十分年轻,身着焦黄色服侍,器宇轩昂,天命所归,此人正是武王姬发。

次首坐着一名白胡子老头,此人正是吕尚,吕尚显得十分疲惫,杨戬也站在一边,面容有些凝重。

且说兄长伯邑考被做成肉饼,父亲文王也心碎去世之后,年纪轻轻的姬发叛逃出朝歌回到了西岐,他便下定决心要守卫好西岐城内的百姓。

商兵压境,原本来襄助的神仙也被朝歌来的将军俘获了一位,姬发有些心焦,但还是维持着伯候的姿态冷静地安抚着民众的情绪。

可此时此刻,外头忽然传来士兵们惊恐的议论声:“敌军入侵!”

守门士兵的惊呼划破夜色,霎时间,府外火把连连亮起,数十名披甲持枪的士兵警惕而立,长戈指天,甲叶撞击声此起彼伏。

殿内众人闻声尽出,抬头望去,只见漆黑夜幕中一抹白衣倩影,正凌空而立。

那女子衣袂飞扬,发丝如墨,灵光在周身缭绕,犹如月下飞仙,眉目间清丽而凌冽,瞧起来纯净可嘴角的笑容又有些邪性。

姬发警惕起来,他头带抹额,昂扬脖子冷声道:“阁下何人?擅闯西岐城乃是重罪!”

慕姚瞥了一眼这位年轻雄姿英发的年轻男子,面容俊秀,天正威武,颇有紫薇之气,她也学了些相面之术,当即判断出这位就是日后周朝的武王了。

她清了清嗓子,也不废话,从天空落了下来:“我来找哪吒。”

士兵们披坚执锐,仍是警惕地盯着她,直到吕尚和杨戬从室内奔出,这对峙之景才终于结束。

吕尚见着慕姚眼神一亮,颤颤巍巍道:“慕师姐!封神榜可是找到了?”

被吕尚这么一唤,慕姚也没有扭捏,当即点了点头,可落在众人眼中便觉得有些炸眼,花甲老头唤一青春少女少女为师姐,当真怪哉。

不过如此一来,众人也总算意识到这位风姿出众的黑发少女并非是敌人,而是前来襄助的又一大悍将。

慕姚被视作宾客奉为上座,当封神榜被拿出来在众人面前缓缓展开之时,玉卷泛着淡淡润光,众人的呼吸都停滞了,吕尚也终于松了一大口气。

未来的武王眼中更是闪过惊喜光芒。

慕姚的目光如游鱼般穿梭在人群里,寻找那抹熟悉的红影。可伯侯府的灯火明明灭灭,映照着众人或凝重或欣喜的脸庞,却唯独不见那抹带着混天绫猎猎风声的身影。

慕姚皱起眉头,哪吒呢?

若哪吒在此,此刻怕是早已欢叫着扑过来,用混天绫将她整个人缠住,叽叽喳喳追问这些日子的行踪。

她下意识地望向杨戬,杨戬是个身材高大的青年,相貌英俊,此刻双眉微微蹙起,对上她的眼睛,他的反应也不太自然,心虚地别开眼。

这细微的反应引起了慕姚的怀疑:“哪吒呢?”

吕尚的白发在夜风中轻扬,她重重叹了口气:“前日土行孙率先锋军突袭,把哪吒掳走了,估计会送往朝歌……”

“什么?!”慕姚的声音骤然拔高。

杨戬轻轻咳了两声,想掩饰自己的微妙情绪。

“咳……其实我已经派人去昆仑求助了。”他神情有点不自在,“想来昆仑的人,明日便会到。”

事已至此,慕姚也极为困倦只能按捺下来。

第二日清晨,天光微亮,远处忽然有一片流光划破云层。

一头通体雪白、鹿角如玉的仙鹿,从天边踏云而来,身上氤氲着仙气,蹄下祥云滚滚,简直如传说中从画卷里走出来的一般。

杨戬和吕尚见状,俱是精神一振,杨戬脸上露出惊喜神色:“竟是南极仙翁座下白鹿童子!没想到他亲自来了!”

“此人战功赫赫,据说当年曾与截教弟子数战而不

败,有他在,我们此战有望!“吕尚更是按捺不住,快步迎上去。

可谁知,那白鹿仙光裹体,蹄下云烟飘散,径直朝前疾驰略过了他们……眼里全然没有看见他们的样子。

杨戬:“?”

吕尚:“?”

两人伸出的手僵在半空。

白鹿落地,仙气缭绕,鬃毛微微颤抖,随后化作一名身形高大的青年男子,一双琥珀色眼睛眨都不眨,径直望向站在一旁的慕姚。

他低首行礼,声音带着点清雅:“小师叔,可还安好?”

杨戬和吕尚同时脑袋里嗡的一声,缓缓冒出一个巨大的问号。

慕姚倒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笑着走近,伸手摸了摸他光滑的鹿角:“我挺好的呀,你终于来了。”

白鹿抖了抖耳朵,眼神亮亮的,竟带了几分欢喜,还是没有将眼神分给他们。

杨戬:“……”

吕尚:“……”

两人缓缓转头互望一眼。

【这白鹿童子怎么回事?】

【……他瞧慕师姐的眼神是不是有些不对劲,不像瞧师叔……仿佛是话本子了痴情儿郎。】

白鹿终于把那双专注又含情的眼,慢慢从慕姚身上挪开,转而投向杨戬与吕尚,眼神这才恢复几分正经庄重。

“诸位。”他清了清嗓子,声音澄澈,“如今正事要紧。”

话音方落,城外忽然传来一阵急促的鼓声。

“咚——咚——咚——”

那声音如同擂动心弦,振得人心头一颤。

士兵飞奔上了城头,来报:“禀告!商军已拔营列阵,已在西岐城下排兵布阵!”

一瞬间,府内众人神色皆是一凛。

“土行孙的缚仙索不可小觑。”

吕尚抚着白须,声音低沉如坠重石,“哪吒虽有神力,却在猝不及防间被捆住经脉,如今被囚于商军大帐。这法宝认主如灵蛇,一旦缠住便越收越紧,除非施法者主动松开,否则大罗金仙也难以挣脱。”

白鹿蹙眉沉思:“擒贼先擒王,只要制住土行孙”

“谈何容易!”杨戬苦笑打断,三尖两刃刀重重杵在地上,“西岐沃土千里,那贼子遁地如鱼得水,捉住了一旦被他碰到土地便又遁走了!”

话音未落,城外突然传来刺耳的叫骂声,土行孙正站在商军阵前,手中的狼牙棒被他甩的破空响,挑衅地朝着城头大笑。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哈,西岐软蛋怎么尽躲在城内,还不出来受降,耽误爷娶美娇娘!”

众人一时面色愤愤,十分受辱。

慕姚忽然轻轻咳了一声:“那个……其实,我有个办法。”

“嗯?”几道目光齐刷刷落在她身上,带着一点迫切和期待。

慕姚抿了抿唇,慢悠悠伸出手:“缚仙索嘛……我也有一条。”

说着,她手心一道青光浮现,一条柔韧灵动的细索缓缓现形,索上符文暗闪,灵气流转,竟是与土行孙手中那条不遑多让。

“这是?”吕尚瞪大了眼。

慕姚挑眉一笑:“千年前,元始天尊给了我一条缚仙索。”

“既然他能用缚仙索……”她嘴角一弯,眸光带着点天真又恶作剧的光:“那咱们也来个缚仙索对轰呗。”

白鹿怔了一下,旋即忍不住笑出声来。

两军对垒,战士先行,土行孙骑着矮脚马在城墙前来回晃荡,而西岐这边派出了杨戬和白鹿出阵。

土行孙见西岐城出了两名仙姿玉容的仙人,眉头一跳,还没来得及放狠话,杨戬的三尖两刃刀已裹挟着凌厉剑气劈向土行孙,两人随即打得有来有回。

可等到白鹿出手之时,情形就全然逆转了。

他拨出射日弓来,弓箭射出万千灵光流矢,密不透风,砸得土行孙抱头鼠窜。

土行孙面色骤变,这才惊觉眼前看似温润的仙童,出手竟比刀刃还狠,他狠辣一笑,心道先逃走用哪吒的命去威胁他们也不迟。

眼见着前方竟然有一个突破口,土行孙不作他想,立刻朝前飞奔而去,却不知上方早有一张闪着白色光芒的大网悄然铺开。

等土行孙反应过来之际,土行孙看着那张看似普通的渔网嗤笑出声,可下一秒,触及网丝的皮肤突然传来灼烧般的剧痛。

“这是缚仙索!”

他惊恐地挣扎,却见银色锁链如活物般缠上四肢,任他如何发力,都无法调动半分遁地术。

商兵们见状,顿时阵脚大乱,被西岐城的士兵打得落花流水,残兵纷纷逃回营寨。

而土行孙被缚仙索捆成粽子,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押往西岐大牢,愤怒与不甘扭曲了他的面容。

西岐大牢内霉味刺鼻,土行孙被粗重的玄铁链吊在墙壁上,晃荡间发出刺耳的哗啦声响。

吃了两顿鞭子他还不老实,嘴里十分不干净,嚷嚷着西岐鼠辈去死。

对此慕姚站在城楼上大为惊讶:“你为何要骂我们鼠辈,难道我和你相比,不是你长得比较像老鼠吗?”

土行孙瞧她仙姿玉貌,内心更为悲凉,他不得不承认她说的确实是实话,如此心中又中了一箭。

关了两日,土行孙的气焰也没了当初的嚣张。

曾经那个口出狂言、日日吵骂的大活人,如今瘫坐在牢房一角,眼神暗淡,连骂人都懒得张口。

这两日,商兵营中竟也无动静。没有人来赎他,没有人来换他,仿佛他只是个被遗忘的小卒。

牢门再次被推开,慕姚提着灯笼走进来,目光平静地看着他:“这样吧,我可以放你走。”

土行孙猛地抬头,眼神亮了几分。

“不过,”慕姚慢条斯理,“要用你和哪吒交换。现在我打算写信给邓将军,问问她的意思。”

“在这之前,你有什么想对她说的吗?”

土行孙一愣,心头涌起一阵激动,连忙爬起身,扶着铁栏:“有有有!请姑娘替我带话!”

“邓将军,我……我从第一次见到你,就被你风姿折服。我知道我不够好,但我会努力!等我回去,我会一心一意对你好,永不负你!”

“我发誓,以后不惹你生气,只愿护你周全,若有违此誓,天打雷劈!”

“……还有,我其实很喜欢你。”

土行孙说完,眼里透着羞涩与希冀,仿佛已经预见到心上人感动落泪、亲自来赎他的画面。

可他没有注意到慕姚低垂的眼眸里,笑意一点点荡漾开来。

“……嗯。”

她轻轻应了一声,转身走出牢房。

等回到大堂,她提笔,飞快将信写好。

只不过将这情感稍稍浓烈扩大了些——

“等我回来,我立刻娶你为妻,执子之手,与子偕老。”

“我发誓,一定让你生十二个孩子,儿孙满堂!”

写完,慕姚将信折好,吩咐士兵火速送去邓将军营中。

邓婵玉作为先锋军此刻也在思索对策,要如何迎接闻仲大军,而接到信时,正在帐中整理甲胄。

“西岐送来的信。”副将恭敬呈上。

她眉头一挑,拆开信纸,刚看几行,脸色便一点点涨红,从耳根红到脖颈,她直接气得红温了。

“……十二个……孩子?!”

“还要娶我立刻成婚?!”

“我堂堂邓将军,何曾说过要嫁给这地里钻出来的老鼠?!”

“——荒唐!”

竹简在手中被捏成碎片,邓婵玉眼神冷冽,直接一把撕得粉碎。

“传令。”她深吸一口气,冷声道:“回信给土行孙,就说——”

“将军请安心去吧。”

此信一到,牢房中的土行孙整个人像被雷劈了一样:“什、什么叫将军请安心去吧?”

六个字如利刃剜心,他拽着信条,整个人呆滞了许久,终于像是被抽走了魂魄,浑身瘫软下来,眼神空洞。

他瘫坐在地,耳畔回响着慕姚似笑非笑的声音:“惧留孙门下弟子,何苦为截教卖命?封神榜乃天命所归,你若助我……”

“天命……”土行孙盯着掌心的镣铐,拘留孙传艺时的训诫与邓婵玉的冷眼在脑中交织。

土行孙才恍惚了许久,他出世本就是为了娶媳妇和建立功业,可媳妇根本不喜欢他那么便只能顺应这女魔头了,最后土行孙被策反,解开了困住哪吒的缚仙索。

商兵营寨内,哪吒猛地睁眼,原本紧绷的缚仙索竟开始寸寸崩解。

他意识到这是他伙伴们的功劳,于是混天绫如赤色游龙破空而出,风火轮轰然转动,他扯开营帐冲了出去,所到之处商兵人仰马翻,火光冲天而起。

哪吒脚踩风火轮,立刻赶了回去,脖颈处的玉锁微微发热,如同一道灼热的烙印。

红袍少

年眼神一亮,他知道,是姚姚来了。

他马不停蹄地冲进西伯侯府,却见正厅内气氛热烈,土行孙恭恭敬敬地站在慕姚身旁,眼神中满是信服。

慕姚身着白色留仙裙,唇角含笑,在众人簇拥中更显高贵。

“慕师姐聪慧过人,此番妙计,解了西岐燃眉之急!”吕尚抚须大笑,眼中满是赞赏。姬发杨戬等人望向慕姚的目光中,既有敬佩又带着几分欣赏。

纵然是欣赏,这一幕刺得哪吒眼眶发红,心中恼火无处可撒,眼见一旁百无聊赖心如死灰的土行孙。

他二话不说,乾坤圈嗡地飞出,直指土行孙:“你这缩头乌龟,竟敢绑我!今日定要你好看!”

土行孙匆忙招架,两人瞬间战作一团。吕尚和姬发等人慌忙上前拉架,喊叫声、兵器碰撞声此起彼伏。

慕姚喝了一口茶水,无奈地摇了摇头,嘴角抽了抽。

年轻人总是这么精力充沛,想起敖甲温柔目光与硕大胸肌,她的眼神变得柔和,“还是小金龙乖,不会这般胡闹。”

第73章 西岐战争西岐宴会白鹿剖心迹

且说好不容易将哪吒和土行孙劝下来,大伙儿感觉身子骨都瘦了一大圈,尤其是吕尚,他如今鹤发鸡皮,觉得腰背都快断了。

只有慕姚微笑以对,真女人从不看这鸡飞狗跳之景。

她已经不是过去的她了,男人嘛至死是少年,想打架就打嘛,只要血别溅她身上就行。

魔家四将早已被杀死,土行孙这一员猛将收入西岐麾下,现在商军的先行队只剩下了小将邓婵玉,压根不足为惧。

因此邓婵玉与剩余商军苦斗了半月,被西岐士兵及能人异士困死在营中,最后被俘虏于大劳内。

此战大捷,西岐城担惊受怕近半年,朝歌路遥,再派士兵前来至少也要花上两月时间,如今西岐城终于有了修养生息的时日。

日升月落了好些日子,天朗气清万里无云,没有军队号角震撼灵魂的响声,百姓们总算能够睡个安稳觉,一场盛大的宴会正在筹备之中。

傍晚时分,天空绵长悠远地散落着些云朵,霞光万丈,金色碧落,仿佛有龙凤在云间穿梭。

慕姚最近也没有闲着,西岐城安分之际,她便在四处搜寻星吻石的踪迹,还真让她收集到不少。

比如她从一处火山风尘仆仆地回来,头发沾满了火山灰,但她又记起今晚是姬发商定的篝火晚会,此刻正在沐浴之中。

刚脱了衣服,将整个身子浸泡在水桶之中,水烧得温热,水汽氤氲,少女下半张面容泡于水中,整个人如芙蓉露洗。

而一旁的昆仑镜正在桌子上贪婪地吸食着星吻石,毕竟星吻石乃是祂力量的散落,收集的越多,昆仑镜越能集中并发挥其强大力量。

门外忽然传来脚步声,一名身材高大的青年男子身影跃然窗户纸上,白鹿温润的嗓音穿透水汽:“小师叔,吕师叔请您过去议事。”

水流声骤然停歇,慕姚朗声回应:“好的,我知道了,稍等我更衣。”

她原以为白鹿会如往常般退下,不料脚步声却停在窗边。隔着薄薄的窗纸,她能感受到那道炽热的目光,还有对方刻意压低的呼吸声。

慕姚动作一顿:“还有什么事?”

“小师叔近日……”白鹿的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沙哑,抱拳躬身,“确有一事,想等您与吕师叔方便时再问。”

慕姚内心一个咯噔,虽然她下山是协助吕尚等人进行封神,可她更高级的任务是协助祂的旨意,促使三界分离,顺应历史的发展。

可在白鹿等人眼里,帮助武王伐纣是其次,帮截教压倒阐教才是他们该做的事,没想到这小子这么敏锐,居然能察觉到她的踪迹!

她匆忙披上外衫,湿发随意挽起。就在这时,昆仑镜吸饱了能量,突然发出嗡鸣,镜身剧烈震颤着坠地。

镜面一角微微裂开,竟隐隐透出一丝蓝光,慕姚担心地啊了一声,十分担心昆仑镜有没有被摔坏。

这可捅出大乌龙了,外头的白鹿还以为发生什么紧急事件,木门撞开的声响同时响起。

他冲进来时,正撞见慕姚半跪在地上捡拾碎片,湿润的鬓发垂落脸颊,脖颈处还沾着沐浴后的绯红。

两人四目相对,一时沉默,气氛也旖旎古怪起来。

就在此时,屋外脚步声响起。

“你快点啊,宴会都开始了——”杨戬的声音刚起,下一秒便瞧见敞开的房门,慕姚正半跪在地,白鹿站在她近前,一副极其微妙的画面。

而哪吒的目光死死钉在白鹿身上,眼眶通红,指甲几乎掐进掌心。他重重冷哼一声,混天绫唰地甩起,转身狂奔而去,扬起的尘土里藏着少年人酸涩的醋意。

“哪吒!”杨戬只得跟上去,叹道,“哎!”

慕姚望着远去的背影,唇角勾起一抹无奈的笑。她将昆仑镜收入乾坤袋,抬眸看向白鹿:“若无事,我便先去见吕尚了。”

“是。”

暮色如墨,渐渐浸透西岐城的天空。

远处传来孩童的嬉笑,夹杂着烤肉的香气,篝火堆的木柴已堆成小山,只待暮色彻底降临便要点燃。

吕尚独坐回廊,白发垂落肩头,酒壶在膝头轻轻摇晃,望着即将热闹起来的空地,眼神却透着几分忧虑。

慕姚踏着暮色走来时,正见吕尚执壶对月,酒液泼洒在青石板上,溅起细碎的银芒。

“你倒是雅兴。”她倚住廊柱,广袖扫落檐角的风铃。

吕尚闻声回头,苍老的面容上难得露出一丝笑意,却又被叹息打散:“如今土行孙归降,看似太平,可截教怎会善罢甘休?”

酒壶递到慕姚手中,辛辣的酒香扑面而来。吕尚望着远处闪烁的灯火,声音低沉:“阐教以人为本,若能压倒截教,定能还三界太平。”

慕姚指尖摩挲着壶身,想起那些因封神榜而破碎的命运,摇头道:“西风压东风,不过是以暴制暴。截教弟子并非皆恶,若赶尽杀绝,与他们又有何异?况且,谁又能保证新的秩序不会重蹈覆辙?”

吕尚猛地灌下一口酒,壶身重重磕在石桌上,“话虽如此,可心慈手软,如何平乱世?师姐可有良策?”

慕姚望着袅袅升起的炊烟,“或许……有吧。”

她的叹息混着酒香飘散。吕尚忽然大笑,笑声惊飞檐下栖鸟:“师姐还是小姑娘呢,想的那么多做什么!”

他起身拍拍慕姚肩头,指向不远处已经沸腾的篝火,“去玩吧,今夜西岐只谈风月,不论封神!”

篝火越燃越旺,火光照亮西岐的夜色,也映红了每一个百姓的笑脸。

炊烟与酒香交织成热烈的氛围,粗陶瓷碗盛满了香气四溢的肉汤和米酒,孩子们奔跑嬉笑,青

年男女围着篝火唱歌跳舞,热情得仿佛要把星辰都融进这人间烟火。

慕姚被众人半推半搡着送到篝火一侧,她本来不想太过显眼,但最终还是落了个居中。她一身轻袍,却难掩风姿,青丝在火光中微微飞扬,肌肤若雪,眉目如画,便是站在那里不动,旁人也忍不住多看几眼。

西岐民风朴素而热情,带着几分千年前夏朝陈村人的豪放质朴,这些日子里慕姚偶尔出城,撞见许多农夫对着干枯土地发愁,慕姚便施法帮其松土浇水。

“好厚的土!好肥沃!”

“您是让土变厚的厚土娘娘吗?!”

如此一来自然招徕不少青睐和欢迎。

如今篝火燃起,热浪翻涌,歌谣声此起彼伏,有人拿起竹笛即兴吹奏,有人扯着歌喉引一群人应和。

慕姚目光一扫,便看见不远处哪吒和杨戬并肩而立,土行孙也站在他们不远处。

他天生样貌奇特,身形矮小,不善言辞,被不少姑娘笑着推拒,神色间带着几分落寞。好在有一位笑盈盈的大娘递了个鸡腿给他,他眼睛一亮,连声道谢,倒也勉强舒展了情绪。

而杨戬则是众人目光的焦点之一,清俊温雅,如玉树临风。便有几位小姑娘手捧鲜花递给他,他微笑接下,彬彬有礼,眉眼含笑,引来更多窃窃私语。

唯独哪吒,神色冷冷,唇角紧抿,眼神不知在瞧着哪儿。虽脸上写满不悦,却不妨碍他那张近乎绝色的脸引人注目,竟也有几个大胆的姑娘鼓起勇气靠近,被他一一拒绝,气氛也尴尬了几分。

慕姚看着这热闹场景,忍俊不禁,唇角微扬,却并未走近。她今日已经婉拒了不少人邀舞,她只想安安静静看一会儿这人间盛景,不再牵动太多目光。

此情此景倒是有几分记挂小金龙了,也不知他在做什么,只是为了大计,更是为了他和这寰宇的生灵,她只能与他分开,去做这必要之事。

忽然,一道熟悉的气息悄无声息地靠近。

白鹿不知何时已经溜到了她身边。今日的他一身素白常服,收起了往日的清冷锋芒,只是静静站在她左侧,仿佛什么也没说,又仿佛早就等了很久。

他看着她眼里的火光,侧眸轻声问道:“小师叔不跳舞吗?”

慕姚看都不看他一眼,只回了句:“有人陪我跳才跳。”

白鹿看着她嘴角噙着笑的模样,眼神渐暗,轻声道:“那……若是我呢?”

她偏头奇怪地睨了他一眼,火光映在她眼中如星子跳动:“你不是最讨厌这些热闹吗?”

白鹿微微一怔,没再多说什么。半晌,才低声道:“小师叔似是很落寞。”

他声音极轻,却像一滴水落在心湖,漾起一圈又一圈的涟漪。

慕姚眨了眨眼,倒也不拆穿他的小伎俩,反而笑着打趣:“说吧,既然来了,那你到底是来干什么的?”

白鹿沉默了一下,像是在斟酌用词,才道:“小师叔……最近去了哪里?吕师叔……他很担心。”

慕姚顿时笑容一滞,心中了然。他所谓的“担心”,并非出于对她安危的牵挂,而更像是一种掌控之外的不安。

她眼波一转,忽然靠近白鹿一步,语气轻柔却低得几乎只属于他们两人:“所以……你在帮吕尚监视我?”

这话像一柄软剑,带着笑意,却直刺人心。

白鹿立刻摇头,神色郑重,眼眸深沉如夜:“你知道我不会对你做这种事。”

慕姚有点烦人问东问西,毕竟事以秘成。她扬起笑,佯作轻松地打趣:“那就是说,你对小师叔的行踪另有私心?”

这本是一句调笑,按理说白鹿该如往常那般被她一撩便红了脸,慌张逃开才对。可今晚的白鹿却不一样。

却见篝火映得白鹿耳尖通红,喉结滚动着吐出两个烫人的字:“是我。”

火星迸裂的声响骤然放大,慕姚后退半步,撞在身后的木桩上,这孩子莫不是疯了?

慕姚只觉太阳穴突突直跳,正要开口反驳。

他的声音轻而真挚,仿佛怕打扰到她,却又坚定如誓言:“弟子知分寸。身份、立场,我从未忘记。我也知道,很多事不能妄想……但若能陪在你身边,哪怕只是为你分忧解困,便是我一生的心愿。”

他垂下眼帘,低声又道:“你对我有恩。可白鹿也记得你对我许下的诺言。我不求什么,只希望你……别把我当成陌生人。”

慕姚深吸了一口气,只能轻咳一声:“……当朋友,自然是没问题。”

白鹿抬眸看着她,那双眼睛终于有了些光亮,他唇角勾起一个淡淡的笑,像篝火映出的晨曦微光:“若能与小师叔神交,便是幸事。”

他的背影终于隐入篝火的另一端,慕姚这才缓缓舒出一口气,心头却仍旧缠绕着点点微妙的烦意。

神交到底是个什么说法?她皱起眉头想着。

说是朋友吧,又带着几分文雅缠绵的意味,让人有些难以直视,若真是情意,真是麻烦透了。

正烦着呢,忽然耳边就传来一声熟悉又火气冲冲的少年音。

“慕!姚!”

哪吒的怒吼震得篝火都晃了晃,少年红着眼睛冲过来,混天绫如活蛇般缠住她手腕,“小爷被掳走这么多天,你倒好,和那白鹿聊得火热!”

她只得一把拉住哪吒的胳膊,把他拽到篝火边偏僻一角,一言不发地盯着她,被慕姚这么一盯,哪吒的气韵也低下来了。

月光落在哪吒翘起的发辫上,映得他眼底水光潋滟。慕姚无奈地叹了口气,伸手去够他气得鼓起的脸颊,却被一把拍开。

“别碰我!”哪吒偏过头,混天绫却缠得更紧,“你刚才和他说什么神交?”

“胡说八道。”慕姚哭笑不得,扯了扯被缠住的衣袖,“我和他就是说些正事。”

她突然凑近,温热呼吸扫过少年泛红的耳垂,“倒是你,脸怎么比火还红?是不是偷偷喝酒了?”

哪吒的耳朵唰地红透,混天绫却把两人缠得更近:“我没喝!”

他梗着脖子,突然抓住慕姚的手,“你今晚不交代清别想走!”

夜风卷着烤肉香掠过,慕姚望着少年亮晶晶的眼睛,心尖微微发烫。她轻轻刮了下哪吒的鼻尖:“乖,我真有急事。”

见少年又要炸毛,连忙搂住他的肩膀,在无人注意的阴影里,将他往怀里带了带,“等我办完,第一个就来找你,好不好?”

哪吒的身体僵了僵,最终哼了一声,把脸埋进她肩头:“说话算数!要是敢去找白鹿……”

“知道啦。”慕姚笑着揉乱他的头发,叹了口气。

这日子真是处处都是修罗场,不过慕姚倒也没说假话,她是真的有事要办。

离开篝火晚会后,她转头去了天牢。

天牢的霉味混着铁锈气息扑面而来,慕姚提着食盒踏入阴暗的牢房,烛光摇曳间,邓婵玉倚坐在潮湿的墙根,锁链在她腕间泛着冷光。

这位女将虽形容憔悴,眼神却依然锐利如鹰:“阐教的人,也学会假惺惺送牢饭了?”

“我是来和你谈条件的。”慕姚放下食盒,笼中烛火映得她面容沉静,“你当真觉得,闻仲的大军能扭转战局?”

她顿了顿,指尖划过冰凉的铁栏杆,“这场封神之战,要死多少无辜百姓,你想过吗?”

邓婵玉猛地抬头,发间银饰哗啦作响:“住口!闻太师运筹帷幄,邓家军更是所向披靡!你们若识相,趁早放了我,或许还能……”

“还能既往不咎?”慕姚轻笑出声,眼中却无半分笑意,“你我都清楚,截教与阐教早已不死不休。”

这句话如重锤砸在邓婵玉心头,她攥紧锁链的手微微颤抖。

慕姚道:“你若能助我……”

“够了!”邓婵玉突然别过脸,喉间溢出压抑的哽咽,“不必用花言巧语哄我!闻太师的大军,不日便到!”

她转身背对慕姚,倔强的背影在烛光里投下摇晃的影,“到那时,便是你们的死期。”

慕姚叹了口气。

与此同时,金鳌岛的罡风裹着咸涩海雾,透过囚牢铁栅灌进来,将敖甲凌乱的银丝与金缕发丝吹得狂舞。

他赤着上身,肌肉紧绷如弓弦,青筋暴起的双手死死攥住玄铁栏杆,指节泛白却始终无法撼动分毫。监牢中弥漫着刺鼻的血腥气,那是他试图冲破禁制时留下的痕迹。

通天教主踏着满地灰尘缓缓走近,绯色长袍拖过地面,绣着暗金道纹的广袖轻挥,空气中顿时泛起一阵灵力涟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