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失忆金龙慕姚错将弟弟认作哥
海洞内传来浓郁的潮湿水汽,慕姚行走于洞间,身形纤细,却步步沉稳。
她偏过头来打量着海洞内景,苔光照亮她的面容,一双盈盈眸子清澈如镜,藏着警惕和凌厉之意。
相甲瞬间瞳孔震荡,整个人几乎在瞬间被记忆与情感撕裂心脏。
清丽眉眼和警惕神情如坠落凡尘的仙女,若浑浊世界唯一亮光倏地破开他晦暗的意识海,激活他尘封依旧的情感和心脏。
他不知道自己是怎么了,他不记得她的名字,也不记得她与他有过任何过往。
可他胸腔里的心,仿佛在此刻被重锤击中剧烈地跳动,胸口的锁链一滚一滚着灼着心,某种本能在呐喊着——
凑近她,占有她!囚禁她!不允许她再离开自己片刻!
相甲的呼吸陡然变得粗重,死死咬着牙齿和口腔中的软肉,毒液忍不住从牙齿腺体中分泌,瞳孔愈发猩红如血。
这一秒像过去片刻,又像过去千万年。
灰发男子没有再刻意隐匿身形,两人隔着一阵幽光水雾,对视那一瞬,四周空气仿佛都凝滞了。
但相甲却在心头惊惶地想着一件事,这妖女究竟使了什么魅惑法术?
若她死在这阵中,他恐怕会莫名其妙心乱跳而亡。
罢了,她身上还有星吻石,不能再杀了。
他义无反顾地踏入阵法中。
慕姚见到转角忽然冒出一个身影来,也被吓了一跳,当即下意识运行起灵力护盾护住自己,手捏符篆警惕地望向对方。
而下一刻,头顶忽然浮现一张飞速运转的大阵,血煞天罗阵已然被激活,浓浓血色预示着不详气息来,明显威力十足。
慕姚陡然瞧见此景也是面色发白,她这些日子早已将曾经所学摸得滚瓜烂熟,也知这血煞天罗阵的威力,当即就要逃跑。
可已经来不及了。
血煞天罗阵完全启动,四面八方凝聚成猩红的光网,似要将闯阵之人困死于此,撕碎她的骨血神魂。
可就在杀机如潮涌之时,一道魁梧高大的身影突兀地闯入阵中。
竟是那原本藏于阵眼处的灰发男子!
他一步踏入,直直将慕姚护在身后,广阔肩背将她整个身形挡得严严实实,血光映得他眼瞳猩红如血,却透着一抹难以言喻的压抑悸动。
慕姚一愣,本已提起的符篆没有甩出。
她原以为这人定是布阵之主,便是死也要拉他一同陪葬,可他竟一头扑来将她护个结实。
头顶血煞如潮,他却巍然不动,不顾一切。
“你谁啊?”她语气中却止不住的震惊。
灰发男子没说话,只是双臂如撑天擎柱高高抬起,运转起体内磅礴法力去对抗,压迫感顿时笼罩整座海洞。
而慕姚就在他怀中近在咫尺地仰头看着他,彻底惊呆了。
这人……好个英武俊逸的美男子!
那狂舞的灰发在法阵气浪中肆意翻卷,他带着露目面具也能瞧出容貌英俊,浑身肌肉分明得像战神雕像,每一寸都在透着野性与刚烈的美感。
他不经意扫过她一眼。
令她心跳一滞,一种莫名的熟悉感和悸动油然而生。
不是一见钟情那种粉红泡泡的心动,而是一种……说不清、剪不断的沉郁纠缠,像命脉曾经交织过无法剪断的缘理。
她甚至感到胸口佩戴的玉坠开始发热,像是在回应某种共鸣。
但她可是慕姚。
虽然有些贪财好色,还是个烂好人,但其实警觉心极强,哪怕他长得这般英俊还莫名其妙冲进来帮她,她也深深怀疑其中有什么阴谋。
她心中告诫自己这绝对有诈。
可就在她满脑子设防的时候,那男子却骤然一震,口中咳出一口浓血,鲜红沿着下唇滑落,更显昳丽。
他却没有退后半步,只将她更紧紧护住,血煞天罗阵在他强硬施术下开始崩解,终是破了。
空气中杀气渐散,海洞四壁重归寂静。
慕姚看着他那张染血却依旧俊美非常的脸,脑中乱作一团,心中更是百转千回。
他到底是敌是友啊?
她怔怔地看着他,而灰发男子终于低下头来,目光投向她,目光之中千言万语,唯独没有一句解释。
就在此时,一阵喧嚣打破了此刻宁静。
数道身影听闻动静结束,纷纷从海洞深处钻了出来,竟是相甲的手下们,为首皮肤黑紫的章鱼精两眼一瞪,他本来兴冲冲来见证主人的英武之姿。
谁知一抬眼便瞧见自家高冷寡言杀伐果断的主人竟然将那阐教少女紧紧搂在怀中,姿态之亲昵,几乎要将其揉进骨血之中。
“主人!您怎与阐教弟子……”章石惊声尖叫。
海夜叉在一旁夹紧尾巴,瑟缩着不敢出声,冷漠的相甲大人为何对敌人如此春风化雨般柔情,尤其这敌人还与千年前祸害海夜叉全族的慕娘娘……生得一致。
唯有美艳蛇妖,身姿袅娜地倚靠在墙壁上,她眯起眼睛调笑:“这可真是令人意外……大人莫不是被美人勾走了魂?”
此言一出,慕姚如何还不反应过来,这四妖分明就是一伙的!
她立刻挣脱灰发男子的怀抱,神情凛冽,符篆不要钱似地往外掏,瞬间如绝世神兵立于周身,将她守卫起来。
相甲那原本情绪翻涌的血色瞳孔终于冷静下来,他目光落在慕姚身上,冷声道:“捉活的,勿要伤她。”
虽然慕姚不知他为何设下这杀阵又舍命相救,或许是左右脑互博,但是当下再不反抗,恐怕真要被擒住,届时还不知会发生什么事。
一场恶战即将展开。
海夜叉本欲偷袭,但慕姚几张惊雷符下来将其劈得肝胆俱裂,逃窜躲避。
没办法,对这姑奶奶的畏惧实在是镌刻在他们海夜叉基因里了。
反倒是那头章鱼精不怕死,八根长须如铁鞭般横扫过来,口中还骂骂咧咧:“一个小娘皮也敢在主人面前撒野,看我不把你捆了炖汤!”
话音未落,慕姚袖中火符咻地甩出,符光瞬间化作朱焰燃烧,烈焰立刻将那些湿漉漉的触须灼烧,冒出一股焦香味。
“啊!我的手!”章鱼精惨叫连连,连滚带爬跳入海水中,狼狈逃窜。
此时一旁的美女蛇妖却轻笑出声,那笑妖媚入骨,她吐信间幽香四溢,一缕缕淡粉色的魅毒如无形雾气弥漫开来。
“妹妹莫要动怒呀,不如……跟我玩玩?”她眸光流转,如水蛇般缠绕在空气之中。
慕姚当即与其缠斗起来,可渐渐她觉得空气气味不太对劲,越来越腻。
章鱼精一闻气味立刻炸毛:“骚货你又发骚!?这儿这么多妖,你能不能注意点形象!!”
慕姚微蹙眉头,胸口一热,耳根发烫,一股似曾相识的画面忽地闪入脑海——女子指尖流连在那温热宽厚的胸膛,与眼前那灰发男子身影重叠。
她忍不住心神一荡,随即摇摇头。
不好!
这蛇妖战斗过程中居然使出这魅惑花招!
她面色一变,猛地跃入水中,冰冷海水散发凉意让她清醒了许多,随即袖中水符雷符将那蛇妖打得惨叫连连,狼狈逃窜。
地面之上,灰发男子眼神泠然。
望见少女在水中,墨黑青丝被水濡湿,犹如艳鬼,他眼底光芒愈发复杂。
他也终于跃入海水,水中身姿利落如龙,一袭玄衣水下翻转飞扬。他轻而易举地逼近慕姚,目光灼灼,低声开口:
“过来,我不会伤你。”
声音在水中低沉回响,带着一种让人无法抗拒的压迫感与安抚
意味。
慕姚嗤笑一声,这她能信?
两人当即扭打起来,慕姚在水中身形灵活,一掌劈来。可相甲早已预判,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动作凌厉却不带杀意。
慕姚冷哼一声,指挥贴身法宝烟霞丝,瞬间缠上他的脖颈,咬牙喝道:“放手!”
“你先松。”相甲低声回应,眼神却一眨不眨,死死盯着她的脸,那目光太炽热了,像要将她烧穿。
两人身影在水中翻滚,交缠如龙蛇。
相甲力量强横,一手将她手腕反折在背后,逼得她靠近自己。
而慕姚也毫不示弱,烟霞丝紧紧勒着他的喉咙,两人近得几乎额头相抵,姿势可谓狼狈又暧昧。
“你这疯子……”慕姚低声咒骂,眼角却不禁泛红。
相甲气息灼热,低声诱哄道:“你经脉有滞,我并非伤你……跟我回去,我可助你打通气血……”
慕姚正欲回击,却忽然感到大腿一紧,有什么坚硬火热的东西隔着衣物顶上来,她顿时神色一变,整张脸飞快染上一层红霞。
心说这男子虽然长得很辣,是她喜欢的类型,但是刚认识就做出这种举动来是不是太没礼貌了?
她愤怒又错愕地低声怒道:“你是禽兽吗?”
相甲并未否认,只是目光如火,依旧凝视着她,似要从她眼里看到前世今生。
可就在这气氛微妙到几乎点燃的瞬间,远处传来海夜叉尖锐叫声:“主人,东海龙三太子在附近巡逻!”
相甲眼神一凛,他们身为截教之人,所谋之事若被已投天庭的龙族发现,那可不妙。
话音未落,洞外便传来一声清越少年音:“何方妖孽在此斗法作乱,扰我东海清平!”
声音未至,一道白影破水而入。
只见来人一袭白袍白靴,长发似瀑,手持一柄银蓝长戟,英气逼人。
他踏浪而来,如神祇降临,乃东海龙三太子敖丙是也!
龙族如今乃是天庭管制的正神,需要管理四海平和,不允许明面上出现伤人之事,而这等磅礴斗法和妖气自然引起了替父巡逻的敖丙的注意。
最近透过龙王庙,他时常听闻有孩子失踪一事,本就担忧是否有妖在密谋何事妄想将责任推到龙族身上,没想到竟然遇到有大妖伤人之事。
敖丙怒喝,银戟立刻劈来:“住手!”
相甲面色一冷终于松手,可动作却不带丝毫慌乱。他抬手格挡,与敖丙交手数招,海水沸腾,光影交织。
可这龙三太子也英武异常,还得是美艳蛇妖又施魅毒将小小年纪的龙三太子迷惑,使其败下阵来,才得逃脱之机。
最后相甲回头看了慕姚一眼,随后带着一众手下瞬息遁走,连一丝踪迹都没能留下。
等敖丙冷静下来,便瞧见黑发少女浑身乏力地靠在海洞一侧的岩壁上,脸色潮红,呼吸微促。
刚才吸入的魅毒仍在体内作祟,慕姚脑中嗡嗡作响,意识混沌。
她长发湿漉漉地贴在脸颊,睫毛上还挂着细细的水珠,有些狼狈,却依旧美得惊心动魄。
“姑娘……你没事吧?”
耳畔传来少年清润的嗓音,慕姚勉强抬眼,就对上了一双如海水般澄澈的眼眸。
来人正是敖丙。
少年一袭白袍,两根蓝色龙角自额头隐现,隐隐泛着冷光。
他显然也受了些魅毒侵扰,原本冷白面颊此刻泛起浅浅红晕,眼神迷茫而纯净。
他看着慕姚这副狼狈而妩媚的模样,一时竟怔住了。
慕姚望着他呼吸一滞,那龙角还有他身上那股熟悉的海盐气息,以及脖颈间佩戴的玉锁——白玉晶莹剔透,雕纹认真。
龙?
还有这玉锁,不正是她千年前批量炼制玉锁么?
“你是……敖太子吗?”她有些迷糊地问,声音中透着迷惘。
敖丙一愣,他不知为何这人类女子会知道他的名讳,可自己确实莫名其妙想要亲近她,完全弄不清缘由。
他不知自己佩带了这一千年的玉锁留有制造者的气息,当然会觉得熟悉亲近。
于是他有些迟疑地回答,心脏忍不住砰砰跳:“我正是。”
慕姚恍惚地眨了眨眼,据墨瞳说她与敖太子有旧,敖太子爱她爱的不行了,与她是冤家呢,必不会害她。
于是她放心地头一歪,软绵绵地倒进敖丙怀里。
少年僵在原地,整个人像被定住了一般。
他手足无措地接住她,臂弯中是柔软湿润的香气,少女身形纤柔,衣襟微敞,温热的气息贴着他的胸膛,让他整张俊脸瞬间染上大片红晕。
“姑娘?姑娘?”敖丙完全不知如何是好了。
如此阴差阳错,兄弟对面不相识,慕姚将弟认作哥,倒是有些啼笑皆非了。
第52章 失忆金龙与敖丙鸡同鸭讲惹小甲嫉妒……
昏暗的海洞中只有潮声回响,外头海浪拍击着礁岩,声声如擂鼓,此处却静得仿佛世外桃源。
洞中除敖丙与慕姚,别无他人。
黑发少女半昏迷地躺在敖丙臂弯内,浓密黑发被水濡湿,如海藻散落,她紧闭着双眸脸颊绯红,却依旧透着好颜色。
东海龙三太子敖丙未曾想到会遇到此种情形。
前些时日村民的窃窃私语总透过龙王庙传来,说是孩童失踪频发,莫不是龙王爷爷们发怒了要祭品呢?
这纯属放屁,敖丙疑心有人背后作祟又在偷偷密谋着什么,才将这屎盆子扣在龙族头上,因此他加大了在东海边境巡逻的巡逻力度。
没想到还真碰上有人斗法。
那戴着面具的黑衣人被群小妖簇拥着,与他过招时身手颇为老练高深,一瞧就是个大妖人物,不由得更令人怀疑其动机。
龙三太子被父兄教养得很好,正义感十足,虽也是条经历过风吹雨打的小蓝龙,却未经历过不要脸的打法,叫那蛇妖的魅毒偷袭了。
不过那黑衣人看到他的龙角有所忌惮,飞速逃走了,这让敖丙松了口气。
可眼下他有了新的烦恼。
此刻人类女子柔弱无辜地依偎着他,敖丙有些不知所措,抱也不是不抱也不是,成为龙生一大难题。
不止如此,这女子居然知道他的名讳敖太子,而且她柔软温热,浑身香甜,气味甚是熟悉,仿佛与他一早就是旧相识。
令他忍不住凑近嗅闻来确认,敖丙有些疑惑地想,他在哪里见过这位姐姐么?
蓝发少年将昏过去的少女平置在地面,随即盘腿坐下来,他运行起真气排出蛇妖魅毒,压下脑中绮念和莫名熟悉悸动。
现下时候救人要紧。
收敛心神,他微俯下身伸出手指,搭在慕姚雪白细嫩的手腕上。
指腹触之敖丙微顿,内息一探,果然感知到灵力流转的痕迹,她是修道之人,只是经脉如同被什么阻塞封堵,导致现下有些脱力昏了过去。
敖丙松了口气,喃喃自语道:“未伤本源,倒不算大碍……”
蓝发少年打算给她渡些真气灵力,毕竟海洞阴冷潮湿,而且他也有些事情需要询问她,还是早些醒来为妙。
念及此处,敖丙盘膝坐于她身后,一手稳稳覆上她背心膻中要穴,调动灵气缓缓渡入她体内。
可龙三太子少与人打过交道,再如何小心谨慎也不知人的承受极限可比龙小多了。
灵力如潮水般倾泻而出,使得黑发少女发丝微扬,衣袍鼓荡。
她身体一颤,原本安稳的神色顿时动荡起来,眉头紧蹙,面色泛红,呼吸急促。
随即慕姚猛地睁开眼睛,可意识昏沉得像是泡在温热的雾里,怎么也看不清,她咕咚一声坐起,面颊绯红,眼中却水雾弥漫。
她的脑袋乱得很,不仅是因为敖丙方才渡入体内那过于汹涌的灵力,更因之前未曾彻底排出体内蛇妖魅毒。
此刻毒药与灵力交缠,扰乱了神智,令她意识与身体有些脱节,眼前人影模糊,只嗅到一股极其熟悉的海盐气息。
下一瞬,她几乎是下意识地扑了过去,整个人扑进敖丙怀中,像是抓住了唯一的浮木紧紧抱
住他,脸颊贴在他胸膛上,能清晰听见他那急促有力的心跳。
她整个人发热发软,身体不由自主地发颤,连声音都染上几分呜咽:“小龙,我好难受……”
敖丙被扑倒僵在原地,脑中一片空白。
他怔怔地抱着她,喉咙动了动,声音低哑:“你……在叫我?”
慕姚没说话,只柔弱无骨地趴在他身上,弄得蓝发少年心跳如鼓,面色绯红,感受着少女的从他的腹部嗅闻起来。
她竟然……在他身上闻了起来。
从他腹部一路嗅上胸膛,甚至还用手指点了点他的胸肌,一脸疑惑地嘟囔道:“小金龙,你胸怎么变小了?”
敖丙浑身肌肉都紧绷起来,眼冒金星,身为龙族的天生力量在短时间内几乎都被这突如其来的亲密压制了。
而她的手掌已经探到了他腰侧,指尖轻轻摩挲着,似乎还打算继续往下摸——
“不、不行!”他猛地回过神来,惊慌失措地一把握住她的手腕,声音低哑带着一丝颤音,“姑娘,万万不可……”
然而慕姚却撇撇嘴,一脸不满地凑了上来,水润的眼神泛着迷离,竟还试图亲他的嘴。
敖丙惊得魂都飞了,连忙偏头闪躲,结果那柔软唇瓣还是擦过了他的下巴,像落花流水,激起一片滚烫涟漪。
他耳边嗡鸣作响,腰腹紧绷,整个人几乎失控。
好在他深吸一口气,腰腹一紧,像弹簧般坐起,同时强硬地扣住她的双手将她禁锢在怀中,动作虽急却无一丝冒犯。
他努力平复自己几乎炸裂的心跳,低声道:“姑娘,请自重。你此刻神智不清,可不要做出令你后悔的事……”
慕姚头脑昏沉,瞧不清眼前之人,便当成潜意识中那人,还以为他是在扮演什么情趣呢。
她微眯起眼:“我们哪是初相识,分明是命中注定啊?你难道没有感觉?你忘记姚姚了吗?”
她的声音软绵中带着迷惑与一丝委屈,盈盈眼波直直望着他,像是在看久别重逢的恋人。
蓝发少年的心狠狠一跳。
冰冷海洞石壁也阻挡不住他脸颊的迅速升温,敖丙瞪大了眼,呼吸微滞,竟在那一瞬间动摇了。
龙三太子竟然真有些怀疑自己,他心跳如鼓地想,他与这姚姚姑娘明明才第一次见,却觉得莫名熟悉,莫非真是命中注定。
可眼见那艳丽红唇越靠越近,敖丙脑中顿时一片空白,甚至产生了荒谬的念头:是不是……真的太快了点?
还是她也中了魅毒,他意识到这点,一个激动手掌化刃将她拍晕过去。
慕姚:“……”
慕姚又昏了过去。
敖丙红着脸低头,不敢直视她娇艳欲滴的脸庞。
过了几息,他才小心翼翼地托起她的手掌,连牵都不敢真牵,只是指尖轻轻运气为她排除体内的蛇妖魅毒。
良久,他确认她气息平稳才松了口气,静待她醒过来。
此刻海洞中一片静谧,蓝发少年却无法平静下来。明明他魅毒已排除,可为何他仍觉得胸口燥热,耳尖灼烧?
不知过了多久,慕姚终于悠悠转醒。
入目是黑乎乎的海洞,石壁冰冷潮湿,四周静谧无声。
她动了动手指,又抬起手臂扭了扭脖颈,意外地发现筋骨畅通无阻,体内灵力顺畅流转,平日里钝感也有所缓解。
“咦?”她低声自语,心中泛起一丝惊疑,随即转头望向洞内。
慕姚脑海正飞快回溯。
她是为了追查影妹妹的下落才尾随海夜叉潜入此地海洞,怎知却在洞中撞见一个陌生又危险的男人。
那个覆面男子身形高大,火辣到离谱,她狠狠心动了下,而且他起初明明杀意凛然,转瞬间又态度暧昧欲将她掳走,言辞之中更是让人摸不着头脑,说要帮她解除经脉阻塞封印……
对于身材和承诺她狠狠地心动了那么一下,但理智尚存,自然拒绝了他。
两人随即打了起来,而后好像是那蓝发少年出手相助,才让她得以脱困。
慕姚神色复杂地望向不远处的蓝发少年。
少年盘膝坐在石边,正闭目调息。
他白袍干净如雪,脸庞俊逸清冷,额间龙角泛着幽幽蓝辉,胸口的玉锁洁白剔透,隐隐透出熟悉的灵息。
慕姚目光微凝。
好嘛,这位似乎更是旧相识。
他头生龙角,见她时面色害羞泛红,还是东海龙太子,应当就是墨瞳所言她的前男友了。
蓝发少年察觉她醒过来,脸色绯红,轻轻咳嗽道:“你醒了。”
一时间她也有些五味杂陈,心绪难平。
她干咳一声,有些尴尬地问:“刚刚是你救了我吗?我……我没有闹出什么事吧?”
听见她开口,敖丙也回过神来,耳尖泛红。他迟疑了一下低声道:“不必放在心上……姚姚姑娘,我明白的。”
瞧他还知道她的名字,定是她前男友了。
她低下头,心想若真是他的话,或许此刻想知道自己当年为何突然不告而别,于是轻声问:“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我?”
敖丙一听,神色忽然正了,他的确要询问这黑衣人为何要与她斗法,语气也认真起来:“确有一事。”
慕姚心脏砰砰跳起来,连忙打断他:“你可以问……但我们真的还要回到过去吗?”
她话音落下,敖丙一下子愣住了,脸唰地一下又红了几分。
他不由自主地回忆起之前她扑上来的香艳混乱画面,以为她在说这个过去,脑海一热,结结巴巴道:“我……我觉得我们……我们还是先做朋友吧!”
慕姚一怔。
她看着少年那俊逸羞赧的脸,心中竟有些释然。虽然他俊美动人,气质温润,可似乎身姿单薄了些没那么对她胃口,而且她的记忆是残缺的,正愁不知如何面对他。
或许人家早已经没感情了,将千年前的事放在脑后了。
于是她轻轻一笑,也顺着他的说法点头:“那也好。”
敖丙听见她答应了,如释重负,认真而坚定地道:“姚姚姑娘请放心,在下既遇到你,自不会置你不顾。”
慕姚低头笑了笑,算是回应,然后在她断断续续的讲述下,敖丙终于理清了事情的大致经过。
敖丙听后眉头紧皱,越发觉得此事不寻常:“你还记得其他事吗?”
慕姚点点头,神情坦然:“我其实什么都不记得了……”
敖丙沉默不语。
若这女子真如她所说地失了记忆,却仍能在经脉受阻的情况下修行至此实属罕见,加之那黑衣人行迹诡秘,对她举止极端,这些背后怕是另有玄机。
他想到自己二哥曾言,千年前龙族与天庭协议一役,正是因少数妖族背叛,才令族人死伤过半。
如今东海虽在天庭管辖之下,表面安稳,实则暗流汹涌。这份来之不易的和平,绝不可再被扰乱。
一定要查明真相,而她便是关键。
慕姚却有些莫名,歪了歪头问:“你……没有别的要问了吗?”
敖丙一愣,立刻神情一敛,语气温柔:“不必多说,我明白的,若你不想讲,我不会逼问。”
他以为她是怕旧事揭伤,只觉眼前黑发少女看似潇洒实则孤苦,既身负残缺,又失了过往,实在令人心生怜意。
敖丙定定望着慕姚,眼神炽亮:“姚姚姑娘,你放心,我会帮你查出经脉阻塞的原因,也会护你不受任何势力侵扰。”
慕姚眨了眨眼,这前男友还真挺不错的,“那就谢谢你了。”
而现在他们有更重要的事要解决。
海洞深处,潮湿阴冷的石壁后,隐秘地藏着一处被强行开辟出来的监牢。
这里被施了障眼法,寻常人神识难窥分毫,只觉是一片坚实石墙,实则内中别有洞天。
监牢之中,困着十余名被掳来的孩童,此前的一场打斗声震耳欲聋,已让这些孩子惊惧不已,此刻皆如惊弓之鸟,蜷缩在角落,瑟瑟发抖。
角
落里,一名黑发小童紧紧护着怀中的妹妹,小小的身体挡在她面前,泪水悄然无声地滑落脸颊。
“哥哥……”妹妹抽噎一声。
影轻声安慰,却也几近绝望。
他不知道前方等待他们的是什么命运,是不是很快他们就要变成妖魔的粮食,或者被拿去祭炼成某种可怖妖器。
他不敢想,更不敢哭,只能咬紧牙关,就在这死寂压抑的时刻传来一声炸响。
“轰——”
整面石壁被轰然震碎,一束温暖而耀眼的光猛然从洞口倾泻而入,如黎明破晓。
孩子们惊恐地捂住耳朵,不敢动弹,灰尘未散,一道纤细挺拔的身影,逆着光而立。
她一头浓密乌发,身形纤柔却挺拔如剑,眼神坚定清冽,宛若天神下凡。
黑发少女的声音带着稳重的力量,缓缓传入众人耳中:“影?”
影怔怔地看着她,仿佛置身梦境。
“慕……慕娘娘?”他哑声呢喃,语气里满是不可置信。
认出她的瞬间,他忍不住大哭出声,怀中妹妹也哇地一声哭出来。
随后,其他孩子的哭声此起彼伏,那不是恐惧,而是劫后余生的哭泣,是终于等来的希望与救赎。
慕姚低头看着这些瘦弱的小小身影,眸中波澜微动,道:“你们都很勇敢,可以回家啦。”
远处,一条巨大蓝色长龙鳞光潋滟,身姿矫健威武,然而此刻却温顺地趴伏在地,蓝眸如海般宁静,毫无威慑之意,宛如一位守护的神祇。
那些被困的孩童们一时间不敢靠近,小小身体还残留着对妖兽的恐惧。
但慕姚轻轻笑了笑,温柔地道:“不要怕。”说罢她自己先走上龙背,坐在长龙的肩胛处,伸手去接那些犹豫的小童。
小童们在她鼓励下慢慢靠近,小手哆哆嗦嗦地碰触龙鳞,感受到并未戕害之意后,终于放下恐惧,一个接一个小心地爬上长龙背部。
蓝色长龙盘旋而起,随后如祥云之舟稳稳升空,消失在天边金光之中。
他们悄然将孩子送回了渔村,却没有露面。
村子忽然传来一声尖锐的惊呼,紧随其后,是众多的哭声与喊声,失而复得的欢喜混杂着痛哭的释怀。
尤其是影的父母,跪倒在地,一边抱住女童一边失声痛哭,仿佛要将这些积压的苦痛全部哭尽。
影安慰完父母后,呆呆地站在家院中,他手中紧紧握着一个香包,那是慕姚临走前重新塞给他的,小小一只,却有股清雅的香气。
于是,他面朝她离去的方向,虔诚地跪地磕头,心中暗自发誓他一定会努力学习成为有用之人。
……
而另一边的海边,浪声阵阵,金色沙滩在夕阳下微微泛着光。
蓝发少年敖丙与慕姚缓缓走在海岸线边,他停下脚步,从袖中掏出一个莹白色海螺,灵气微动,螺中有传音阵法的波纹闪烁。
他摩挲着那传音海螺,对着身边的黑发少女道:“姚姚姑娘,这个传音海螺,若你想找我吹它,我一定会来。”
慕姚眨了眨眼,心想储物玉珏中不是也有个差不多的海螺么,但随即又想谁说礼物不能重复送啦。
于是她笑眯眯地收起新海螺,郑重地点头道:“如果是丙丙送的,那我一定会好好珍惜的。”
海风吹来,敖丙的蓝发被吹得微微扬起,他脸上的红晕一路烧到了脖子根,只能慌乱地低头。
而这一切,尽数落入远处窥伺的相甲眼中。
他一袭玄黑衣袍,戴着狰狞恐怖的面具,静静立于礁石之巅,眼中平静无波,实则心底早已翻涌成海。
妒意如毒蛇般在胸腔蜿蜒蠕动,仿佛她**的位置那本该是他的位置,他攥紧了拳,指骨泛白,几乎要将海风也捏碎。
第53章 失忆金龙相甲抱着昏迷少女回到巢穴……
哪吒出门历练的第七日,慕姚差点被人绑走,混乱之中却意外认回了一位前男友。
前男友名唤敖丙。
东海龙族三太子,天生贵胄,生得一副蓝发少年的模样。
他肌骨清峻,仪态翩翩,常使一柄银蓝色方天画戟,战斗时英姿勃发,不怒自威。
慕姚初听这名字时只觉耳熟,却未曾放在心上,直到望着他在阳光下闪耀的亮蓝鳞片,才骤然想起。
敖丙不正是传说中因食人祸害百姓,被哪吒剥皮抽筋,最终逼得哪吒剔骨还父的东海恶龙吗?
她难以将眼前笑容温软的小龙,与那个肆虐百姓的恐怖传说联系在一起。
今日他们约好去事发海洞探查线索,看看能不能调查出上次几个黑衣人身份来。
他载着她缓缓落于海洞旁礁石间,蓝色小龙变作少年模样,仙姿玉貌,额前蓝发随风微动,忽见一只海鸟被海浪惊起飞远,不由轻轻勾起唇角。
慕姚:“……”
这是恶龙?
那慕姚自己大约也就是个毁天灭地的大魔头了。
她一开始得知他是前男友时还有些别扭,总担心这少年会不会上来就“你负我终身”“千年之约不能忘”那一套。
毕竟她对这类白净俊俏的小美人向来不太感冒,也不知当初怎么在一起的,老实腼腆,还有不经意间便会冒出来的呆劲儿。
比如现在——
她眯起眼睛望他,目光带着直勾勾打量,那眼神像是要从他脸上看出点什么来。
敖丙被她看得有些发毛,耳尖慢慢泛红,连脖颈都烧了起来,却也不阻挡。
他只是低咳一声,慌乱地拉起袖子将脸半遮:“姚姚、姚姚姑娘……你这样看着在下,可是在下仪容不整?失礼了……”
这样倒有些可爱,令人生出些作弄心思。
她坏心眼地放软声音,上前拉住他的袖子,眨着迷人眼眸:“并无此事,丙丙为何如此生疏唤我姑娘,为何不直接喊姚姚,可是没有把我当做朋友?”
比少女身影靠得更近的是她身上的香气,明明说好先做朋友,敖丙却觉得有些头晕脑胀,眼冒金星。
他瞳孔震颤,应激性地跳到后面的礁石上,回过神来黑发少女笑意莹莹地看着他,不说话但揶揄意思很明显——你跳这么高做什么?
敖丙面颊绯红地转过身去:“姚、姚姚,正事要紧,我们赶紧进去吧!”
真像个大家闺秀啊。
慕姚笑眯眯地停止作弄他,跟随他的脚步进入了海洞之中。
海洞之中一片狼藉,乱石嶙峋,潮湿阴冷的气息混合着腥气在空中弥漫。
慕姚脚步轻盈地踏入洞中,凝神四望,抬手看向四周一些尚未倒塌的装饰,这些痕迹只可能是在短时间内用极高修为开辟出来的
她语气中带了几分讥诮:“绑架孩童都不忘讲究些生活品位,这些黑衣人身份只怕不一般。”
敖丙点点头,他蹲下身子,察觉到地上一滩尚未风干的暗绿色粘液,眉头蹙得更深了。
“这些痕迹……”他语气冷肃,“千年前属于海族一脉,却背叛龙族的海蛇族……”
两人默契地对视一眼,不再多言,又顺着海洞摸摸看看,又回到上回差点将慕姚绞杀的阵法处。
尽管阵法早已破碎,但残存法印与气息依旧清晰可辨,洞顶岩石上,浅浅符文如血般烙印其上,仿佛尚在蠢蠢欲动。
两人几乎同时出口:“血煞天罗阵。”
敖丙一怔,眸光微动,他原本以为慕姚只是个略通术法的修行女子,怎知她不仅识阵,更能一眼看穿其源流。
他心头莫名一跳,目光不自觉落在她身上,“姚姚可有猜测,究竟是谁在背后操控这一切?”
慕姚闻言轻轻点头,目光依旧审视着那些斑驳法印:“我倒有个猜想,若说这阵法残忍诡异,又能调动这等海族余孽,实力还如此强大……那便只有一个可能。”
“截教之人。”
敖丙眸色骤凝:“截教?”
“不错。”慕姚解释道,“这血煞天罗阵与截教常用法门颇为相似,而你说海中部分妖族叛臣早年受截教蛊惑,又与龙族对立,依附其下,那便更有可能是他们了。”
她眸光微垂,心中却悄悄补了一句我是阐教弟子,如今封神大战即将开始,除了截教人士,还有谁想抓她?
不料这番话却令敖丙眼前一亮,如云开雾明之感。
蓝发少年神情凛然肃穆,坚定道:“若真是截教之人作祟,无论他们打着什么算盘,我都绝不会让他们得逞。”
“为了东海子民,也为了……”他话锋微顿,眼神在她脸上轻扫,语气突然一滞。
他忽地别开脸,轻咳一声遮掩过去,慕姚轻挑眉,嘴角勾起一丝若有似无的笑意。
原以为这小龙不过是个天真俊美少年郎,谁知此刻说出的话竟铿锵有力,透出属于龙族骨血中的责任与威压。
她一边想着,一边抬手抚摸着洞壁上的残痕,却未料触碰到了某个机关。
咔哒一声轻响,头顶石壁竟骤然裂开!
敖丙几乎
毫不思索地一把拉住她,往旁侧翻滚而出:“小心!”
下一瞬,石块轰然砸下,烟尘四起。
等一切平静下来,慕姚却惊觉自己整个人摔在了敖丙身上。
她下意识扶着他的肩膀坐起,那触感并非想象中清瘦,反而结实有力,肌肉紧绷如铁,带着少年特有的炙热温度。
“姚姚。”敖丙脸颊红得几乎能滴出血来,小声道,“你、你能先下来吗?”
慕姚嘴角一勾,她轻笑着撑地坐起,顺带一把将他也拽了起来:“当然啦,真不愧是龙族三太子,真有大家风范。”
敖丙耳尖更红了,轻声应了句:“应该的,在下答应过护你周全。”
石灰烟尘慢慢散去,两人起身清理完身上的尘土,正欲离开,却发现洞口处泛起一层隐隐荧光的符纹。
敖丙上前试图踏出一步,却被那符光重重弹了回来。
他眸色一沉,又低头细看那些禁制符文,随后忽地化作龙角半现的模样,竟低头蓄力,直接去撞那结界。
一下不成两下,两下不成三下,慕姚一见,顿时噗嗤笑出声来。
敖丙有些懊恼。
“这是余阵残禁,大概一个时辰后灵气耗尽就会自行散去。”她转头看向他,弯起眼眸解释道,“不如坐一会儿,反正你也撞不出去。”
说着她便自顾自地闭目入定,开始打坐修炼。
敖丙也在一旁坐下,本想默默守着,片刻后忽地开口:“姚姚,要不……在下替你渡一些灵力扩宽经脉?”
慕姚闻言睁开眼,眼眸润亮,心想正愁哪吒不在没人帮她呢,现在有敖丙帮她便能更快恢复过往实力。
说完她靠得近了一些,气息温温软软,顺嘴夸道:“丙丙真是玉树临风,心思细腻,正义威猛,定是风靡万千少女的小龙吧?”
敖丙耳根瞬间红透,面颊烧得像要冒烟,几乎魂飞天外,渡灵力却不敢用得太猛,怕惹她不适。
他目光不自觉落在她精致眉眼间,竟有些移不开眼,这洞中天地,增色许多。
且说这时间一晃半月又过,慕姚与敖丙日渐相熟。
最近关于黑衣人的线索调查有些停滞,慕姚便寻思若能回到她失忆被捞起来的海域或许能以她为突破口找到些线索。
等慕姚描述完海域特征,敖丙神色微凝:“那片海域十分危险,姚姚莫要独自前去,明日我陪你去。”
黑发少女侧脸瞧他。
这些日子闲暇之余两人一起去调查线索,蓝发少年时刻铭记承诺,又替她渡灵扩宽经脉,他虽为青涩小龙,却极有分寸和正义感,时常被慕姚逗得面红耳赤。
现在看他认真模样,坏心思又起忍不住再逗弄逗弄他。
慕姚唇角微扬,忽地俯身靠近几分,目光含笑:“丙丙,你怎么这么好啊?”
敖丙耳根泛红,却挺直了脊背,轻声回道:“那是自然,我们是朋友。”
慕姚挑眉,心中微妙。
她有些不明白,前男友对她这么好,为何还是将朋友二字咬得分外重,不由得好奇:“真的不能恢复成男朋友吗?”
敖丙一愣,歪了歪头,声音纯澈而迷茫:“男朋友……是什么?”
慕姚噙笑回答:“就是心意相通的人,彼此喜欢,互相依靠。”
话音未落,敖丙便涨红了脸。
那双泛着海光的眸子都不敢正视她,只慌乱道:“姚姚,我、我有事先走了,明日吹海螺唤你,你再来就是了。”
说罢,他还一板一眼地拱了拱手,便如逃难一般迅速遁走,钻到海水之下,与记忆中泛着光的身影如出一辙。
日影西斜,慕姚怔了一瞬,旋即低笑出声。
纯情是很纯情,可爱也很可爱啦,但是总感觉哪里差了点什么,慕姚也没再多想,踏着夕阳回到李府之中。
海面之下,敖丙迅疾回到东海龙宫。
龙宫建于深海之下,玉阶蜿蜒,珊瑚似柱,静谧而庄严的氛围却被蓝发少年急促的脚步扰乱。
他一路疾行而过,偶有海族侍从与他见礼,皆被他神色匆匆一一扫过。
蓝发少年面庞泛着潮红,他甫一落地,便脚步急促地穿过回廊,可越是想要平静,心跳便越是纷乱。
姚姚靠近时他几乎能听见自己心脏的鼓动声,真令龙苦恼,可若她是真的喜欢他,那又该怎么办?人妖殊途,他怎能回应她?
龙母在回廊间抚琴,见一向沉稳的小儿子风风火火闯入,眉宇藏着少年难掩的惶惑模样,诧异道:“丙儿,可是近日外头遇上了什么烦忧?”
敖丙心头一震,强作镇定拱手道:“回母后,无事。”
龙王自一旁静静瞧着,铜铃般的金瞳微眯:“你这模样,倒像是动了情思。”言罢,目光沉沉地望着他。
敖丙闻言一震,忙低头避开父王目光,嘴角强扯一丝笑:“父王言重了,孩儿只是近日修行劳累,略有倦色。”
敖丙知龙族与人族多有嫌隙,纵是东海与天庭盟好,朋友往来便也罢了,但绝不会允许他娶一介人女,他怎敢吐露半分?
蓝发少年失了礼仪,泄气地躺在贝壳雕饰的床榻之上,思索着这惊天难题,可想了半日他也没想好要怎么解决,迷迷糊糊地睡了过去。
第二日一早,他便醒了过来,眼下泛着青黑。
他收拾好衣装,可这要迈出去的脚步却迟疑了,踌躇不前。
此时,李府晨光尚浅,窗棂洒落淡金。
慕姚此刻正对镜梳妆,她拢起碎发缠成高马尾,打扮非常利落,她没有告诉任何人今日的行踪,敖丙的存在她藏得极深。
今日,她与他相约前往那片遗忘的海域,如今有机会找寻线索或者揭开谜底,怎能不激动?
就在她梳妆打扮完毕之际,储物玉珏中传音海螺忽地轻轻一震,发出一阵低低的嗡鸣。
慕姚喜上眉梢,李府中也不拘着她的行踪,毕竟她是哪吒侍女还在哪吒的带领下能修行,自然便不再属于凡人行列,于是她雀跃地出了门。
但她忘记了,储物玉珏中的海螺有两枚,此刻呼唤她的并非敖丙,而是另一枚。
黑发少女心急地奔出府门,踏上熟悉的金色沙滩。
海风扑面而来,裹着微湿的咸味,她握着属于敖丙的传音海螺,四处张望着,本以为会看到那个蓝发少年的身影,等着她微笑招手。
可海风中站着的,却是另一人。
他未戴面具,银灰长发如瀑披散,冷冽面容是极其熟悉的俊美。
他一身玄衣,立于海天之间,如夜色将凝,宛如深渊中走出的神祇,又像某种不容人窥视的存在,熟男的风姿锋芒毕露。
那是……那日欲绑她的黑衣男子?
他此刻只安静地站着,眼神却带着致命的勾魂摄魄,叫人不由自主沉沦。
慕姚霎那间怔住了,心跳似也漏了半拍,她被迷晕了,双重意义上地迷晕。
好辣……
好晕……
就在这双目光中,她恍惚了一瞬。
恍惚中,她似听见身边的浪涛声都渐行渐远,
一阵浓烈药香入鼻,她还未反应过来,意识便渐渐模糊,身形踉跄而倒。
她的世界一片黑暗。
而银发男子相甲,缓步走近,冷冽目光首先落到少女手中海螺,他嫌恶地将其扔掉。
随即他毫不费力地将她打横抱起放在宽阔肩胛上,御空飞行回到悬心岛中。
而龙宫之中,三太子敖丙也终于做好心里建设出发了。
柔和晨光落下,蓝发少年站在金色沙滩上,手执那枚精巧海螺。
他已在心中演练数遍,待她来时该如何旁敲侧击,轻轻地、委婉地让她知晓这情意不宜继续。
可时辰流转,海风吹拂,他在沙滩上从晨曦站到日中,海浪一波一波拍上足靴,水也逐渐冰凉。
姚姚却迟迟未现身。
敖丙心中一紧,终于决定要么隐匿身形去陈塘关内部寻人。可他刚迈步,忽地在不远处的细沙中瞥见了什么。
那枚他亲手赠出的传音海螺,静静地落在沙中,半埋在湿润的沙砾之间,仿佛无人珍惜地遗弃于此。
他的心倏然一沉,海风拂过,那枚海螺似乎还残留着她指尖的温度,却早已不见她的踪影。
姚姚厌弃于他了?
敖丙怔然伫立,风吹动他衣角如羽,少年的身影在东海天光下显得格外孤单。
此时,相甲抱着昏迷的少女回到了悬心岛,穿过一众侍女惊诧的目光,将黑发少女放到了早已准备好的高床软枕之中。
第54章 悬心囚禁足腕被戴上限制行动法宝……
眼皮有些沉,空气中也弥漫着冷冽的幽香,混杂着松石和脂香,带着些说不出的狎昵之感。
慕姚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皮,一时分不清是梦境还是现实,头顶落着昂贵金线织的纱帘,绣着云雾蔼蔼,身下床榻也软得不像话,躺上去完全令人忘记躯壳的存在。
……根本就不像李府的床那样,硬硬的对腰背好,她迷迷糊糊的想着。
一股警觉倏地涌上心头,慕姚猛地清醒,咕咚一下从床榻上爬起,长发凌乱地垂落肩头,面容有些苍白。
这是哪?
目光四下扫去,她在一处空旷华美的宫殿中,纱幔低垂,墙角香炉雕刻铜龙模样,吐着袅袅香烟,地面铺着温润如脂的青砖,中央长案上水晶酒壶与珍果玉盘整齐排布。
慕姚神情微滞,有些怀疑自己是不是又穿越了一次。
她狠狠地拍了拍脸颊,皮肉作痛,清醒得很。鼻息间,那冷幽的香味仍在,不远处的空气中还夹着咸涩的海盐气息。
这一切都在提醒着她不是梦,是现实。
她被那个银灰发的男人掳走了。
所幸衣物仍在,只是鞋不见了,脚腕上多了个精致的足环,摘也摘不下来,一动就发出清脆响声。
慕姚有些不安地站起身,环视四周,却只见宫殿一隅摆着几双华贵女式绣鞋与拖履,仿佛已有人为她备下生活所需。
她心跳微乱,不再迟疑地推开窗子,刹那间清风迎面扑来,带着花香与海潮气息。
入目是一片绚丽的花圃,碧叶红英,争奇斗艳。更远处,则是一望无际的碧蓝汪洋,浪潮涌动,银光万顷。
她这才意识到,这宫殿竟建在一座海岛中心,周围被汪洋大海包围着,从她的视角望下去,恍若高高在上的天神俯视着天地万物。
而慕姚仿佛一位被珍藏在琉璃匣中的公主,孤立于人世之外。
她终于意识到,这些日子对方看似是怕了悄无声息的,原来是憋着坏呢竟然直接将她掳走?
死变态!
慕姚咬了咬唇,内心猜测他恐怕就是截教人士,只是不知他是用何手段激起传音海螺才将她诱骗而来,可自己现在一没实力二无其他。
除了个阐教小弟子身份有什么值得他抓她的?
实在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门倏地被推开,声响回荡于宫殿内。银灰发男子走了进来,慕姚觉得贴在胸口的鳞片熠熠发烫。
他依旧是一身玄色衣袍,却难掩令人窒息的锋锐与威仪,一点点逼近,步履从容,近乎妖冶的面庞盯着她。
好辣……慕姚看到那张脸又恍惚了一下。
他就这么朝她走来,既无遮掩,也无解释,更没有丝毫掳人之后该有的心虚之意。
而今日本该是她与敖丙约好去探索海域的日子,现在计划全被这人搅乱,还不知其有何目的。
黑发少女眼眸微眯,他到底什么目的,试探一下便知。
她当即从窗台跃下,如振翅欲飞的蝴蝶将从悬崖跌落,将相甲唬了一跳,但下一瞬灵力攻击而来,直接朝着相甲而去。
相甲眸光一闪,侧身避开,带着些劝告:“你不应该用灵力。”
“你谁啊?我认识你吗?”慕姚哪会听他鬼扯,灵风化刃直割他前襟。
相甲面色凝滞,却始终未真正与她交手:“吾名相甲。”
相甲……慕姚脑海中飞快闪过一名金发男子甜甜笑着的模样,有些恍惚,将旁边一枚玉牌甩出,划破空气直直略过他的脸颊,血痕瞬间显现,殷红自颧骨蜿蜒而下。
那血痕落在他脸上有些触目惊心。
他未多言只是用手背抹了抹,神色和气息陡然暗沉下去,招式瞬间凌厉起来。
他的声音冷冽低沉:“我说了,你不该用灵力!”
慕姚被逼得步步紧退,嗤笑道:“你管我这么多做什么?”话罢却忽然觉得体内灵海如遭猛击,经脉猛得一震如同被束缚窒息。
黑发少女顿时四肢一软,身子一个踉跄,整个人几乎要跪倒在地,但却未曾触地,反而被一只手稳稳拖住。
相甲眼疾手快,已经将她拦腰抱住,他眉头紧缩地看着怀中的她,红眸之中冷厉之色全然褪去。
男人的掌心灼热,隐隐发烫,坚实臂膀拦住少女纤细绵软的腰肢,将她放在床榻之上。
慕姚挣扎着想坐起,却被他迅速按住了手脚,他动作不重,却极为有力,压制住她所有的反抗。
她呼吸一窒,眸中燃起怒意,正欲喝斥,男人的面孔却已在咫尺,深红色的瞳孔在光影下仿佛燃烧着,压迫感从四面八方裹挟而来。
他一只手掐住她的下巴,将她的脸抬起,与她目光正对:“能冷静了吗?”
慕姚咬牙,声音不稳却仍倔强:“你对我做了什么?”
相甲眉头动了动,语气平稳道:“我说过,我会帮你解除你体内的封印,是你不信我。”
“所以你就趁机对我下手?还是以这种方式?”慕姚冷笑,眼神愈发清明犀利。
相甲仍旧维持着极尽的距离,沉默片刻后道:“你体内散落着一种极为罕见的灵石碎片——星吻石。”
“星吻石?”慕姚神色微变,似乎在哪里听过这个名字。
相甲继续解释,原来星吻石是世上少有的灵石,世间也少人有知晓此物踪迹,它具有极为强大的力量但也极为古怪,与其他力量相互排斥。
所以慕姚才会有如何修炼进益都很慢的结果。
他顿了顿,目光更深:“我正巧一直在寻找这种东西。它对我……也有极重要的用处,所以我可以帮你,这是双赢。”
慕姚听了解释,难怪她和哪吒翻遍了书也没找到她这怪症的解决方法。
但她仍然有些狐疑:“可我以前运用灵力,也从未这么虚软,今天却一出手就撑不住,别告诉我你没做什么手脚。”
相甲眼底闪过一丝轻不可察的波动,但他面色仍是从容,眉宇带着一点似笑非笑的意味。
“要取出星吻石,自然要先抑制你全身经脉灵气。你若继续修炼,灵力愈盛,那些碎片就会逐渐与你经络融合,届时想剔除便难如登天。”
慕姚:“???”
说的这么冠冕堂皇要帮她,结果还不是封了她经脉?!
“当然,如果你执意认为我是故意……那也可以。”他低眸,红瞳扫过她面容,语气微凉,“毕竟你现在,的确是在我手上。”
他说得云淡风轻,仿佛那是再自然不过的道理。说罢视线不由自主顺着她的裙摆一路下扫,落在她脚踝之上。
那是一只纤细白嫩的脚腕,皮肤莹润白皙,一条金色足链环绕其上,泛着淡淡光晕,精致小巧。
仿佛十分适合被男人的手拿来把玩。
慕姚意识到恐怕这就是他封印她经脉的法器,说不定还是他亲手给她带上的。
她脑子一热脚直接踹向他,却被他一把扣住脚踝,动作快得几乎看不清,他的指尖力道不轻不
重,带着不容挣脱的冷意。
“你……”慕姚瞪着他,却发觉男人的神色也并不轻松。
相甲幽红的眸色沉沉地看着她,五指紧握着她的脚踝,却始终未将它放下,也未更进一步。
他仿佛在忍耐某种情绪。
空气骤然凝固,潮湿海风拂过帘帐,卷动沉静的纱纹,竟带出几分旖旎压抑的暧昧氛围。
慕姚与他僵持着。
可她现在又被戴上禁制法宝,气血又刚才催动时受了冲撞,脸色一寸寸地褪去血色。
现在与凡人一般,僵持了几息便累得不行。
相甲看着她的面色,眉心微动终是松开手,走到床边静静坐下,他神情沉默,身上温度却如火石般灼热。
慕姚警惕地盯着他,下一瞬那双修长的手,轻轻覆上她的手指,掌心贴着掌心。
慕姚大骇,这是做什么?
相甲指尖微动,试探着缓缓与她十指相扣。
掌心贴合一瞬,男子目光落在她指尖的触感上,他心底似有万象骤然齐鸣。
相甲千百年间从未有过如此体验。
他失去过记忆,噩梦间血色迷离都是些痛苦不堪的残缺回忆,所以他从未想过要找回,就这样过下去也不错。
孤寂、理智、克制,构成了他生命全部存在的意义。
构陷杀妖,挑起争斗……通天教主让他做什么他就做什么,他没有隐瞒,没有忤逆。
毕竟他受了通天教主的恩惠,从一条海蛇遗孤摇身一变为截教门徒,从此之后只为教主效力,前方永远无光,身后也无人回首。
可这一刻,当那十指缱绻环住另一个人温软的掌心时,这漫长而苍白的生涯被注入了颜色,心脏砰砰跳动着。
他低头,看见她红唇微张,神色不善地盯着他。
“你别以为我看不出来,”慕姚咬牙,声音虽软却带着怒意,“截教余孽,不通礼教!披着人皮的疯子……诱拐犯!”
她骂得毫不客气,可比那些匍匐在他脚下求生不得之人破口大骂要可爱多了。
“骂得好听。”可相甲却仿若未闻,反倒勾了勾唇角,他俯身些许,“我会给你适当渡些灵力,让你不那么难受。放轻松。”
他言语平和,掌心微微一震,一股温润如泉水的灵力从他的掌心缓缓渡入她的体内,令她倏然舒畅了几分。
这注意可不是哪吒或者敖丙能比拟的。
那俩小子年岁尚浅,不知轻重,而银灰发男子身上散发着成熟男人的魅力,运气炉火纯青,把控相当精准。
慕姚顿时觉得经脉舒展了些许,那种绵密的压抑终于稍有消散。
“嗯……”她轻声一哼,舒服得忍不住哼唧出声。
这副模样当真有些丢人,可又在年长者的控制下无法逃脱。
她不曾察觉当她意识模糊之际,相甲已悄然探出另一只手,在她后背脊骨下方的隐秘处捻出了一块乌蓝色碎片。
那是星吻石碎片,形状古怪,闪着微弱蓝光。
她正微微出神,便觉耳边一阵炽热的气息拂过,面目潮红,着实令人怜爱。
男人不知何时靠得极近,低身嗤笑道,“瞧瞧阐教之人,这幅模样……又能正经到哪里去呢?”
慕姚气得眼睛都红了。
相甲低眸望她,正欲再度开口。
她却忽地起身,咬住了他的脖颈,咬了一口血下来,却带着实打实的报复意味。
相甲身形一僵,眉心皱起。
那一口对他来说咬得并不狠,却像是点燃了某根压抑已久的引线,他体内灵力翻涌,气血奔腾,竟有几分破防之态。
他极力压制心绪,随即霍然起身,转身推门而去,步履带着不寻常的急促,颇有些杀气腾腾。
门外,几名身着碧纱长裙的侍女在廊下侍弄花草,见相甲神情不定地出来又离开,皆不敢作声。
可等那银灰发男子身影消失在海色长廊尽头后,几个侍女终于忍不住凑在一处,窃窃私语。
侍女春花小声惊呼:“你听没听见里面的动静?主人当真威武……”
相甲姿容突出,威猛过人令妖面红耳赤,春花羞红了脸忍不住幻想是自己被相甲压在身下,挥洒汗水:“若是主人临幸于我,死也值了。”
侍女秋月赶忙拉了她一把,四下看了看,紧张道:“你疯了?忘了主子平日是什么样子了吗?当心被赶出去!”
春花有些不甘地咬唇:“可那女子也没多美艳,胸和屁股都没我大,甚至还是个人类!若主子开窍了,凭什么不能是我?!”
夏风劝慰道:“可这女子是主人亲自带回来的,你们没看见那女人会使术法吗,主人自有主人用意……”
春花心有不甘还想再说,直接被夏风打断:“够了,说不定,以后就是咱们岛上的女主人了。可得好生伺候着。”
几人对视一眼,面上皆是惊疑,心头却已明白,这一日之后,岛上的风向或许真要变了。
众侍女散去后,那位一直沉默不语的侍女缓缓落在后头,眼眸中却有波光流转。
她站在廊下片刻,有条不紊地继续做着活计,一天结束后才回了自己居所。
屋内极为简素,她提笔在丝帛上写着什么,接下来又折成一枚纸鹤,纸鹤像被唤醒般轻振羽翅飞出窗棂。
它一跃而起,朝着遥遥东海尽头而去,方向正是金鳌岛所在。
第55章 悬心囚禁慕姚问他是否是童男子
不知过了多久,慕姚幽幽从梦中转醒。
海蓝与天交相辉映泛着鱼肚白,她朦胧地坐起,身边空气中还萦绕着男子身上幽香与凌冽海盐气,霸道地久久未曾散去。
身体中星吻石碎片被取出一块,效果居然是显而易见的,浑身松快许多,不再有种从经脉内被桎梏的感觉。
但慕姚还是愤愤地捶了下床,这种被掌控的感觉令人十分不爽。
接下来两三天时间相甲都没再露面。
慕姚便也没有坐以待毙,她尝试着走出宫殿之中探索情报。
海岛很大,碧瓦金檐,有不少侍女仆从伺候,不过他们都不是人类,做些洒扫活计的仆从大多是虾蟹成精,容貌粗鄙,修为高深些貌美俊逸的才能进入殿内服侍。
黑发少女在这岛中逛了许久,发现岛外藏着层禁制,防止敌人入侵,要出入必须得有令牌,而令牌她是没有的,那些侍从身上却不缺。
慕姚尝试过向不起眼的虾精搭话,但那虾头男见她靠近后,当即面色痴迷地留下口水,一幅想吃又不敢吃的模样。
慕姚才意识到她作为拥有灵力的纯种人类,对于这些并不忌惮以人为食的妖族来说实乃滋香味美的大补品。
“姑娘,岛上也并不完全安全,您还是莫要到处乱跑为妙。”侍女夏风低垂着眉目,站在廊下道。
慕姚回过头去,夏风身后还站着三位侍女,皆着人族女官衣衫,却难掩妖性,个个腰肢袅娜,胸脯涨大,怎么也遮不住那玲珑身段。
除却夏风之外,秋月和冬雪倒是胆小沉静的性子,只是春花就不一样了,她凤目微挑,香腮雪肌,瞧见慕姚一愣,眼中轻佻和妒忌之意并不能很好地遮掩。
慕姚看着她们,一瞬间明白了许多。
这小岛孤悬海外,与世隔绝,而身为主人的相甲,不但将她收藏于此,身边竟也环绕着这等妖媚侍从,个个光是站着都足以令宫廷名姝失色几分。
她眯起眼睛,心想这柳相甲还真是艳福不浅,左右皆佳丽相伴,且个个姿色艳绝。
慕姚想到这,有些烦躁地摆手:“他都不拘着我,少管我。”
夏风却将她拦住,高大身躯微微低垂着:“姚姚姑娘,海岛风大对人类阴寒,您还是去汤泉中泡会为妙,今日也到时辰了。”
海风猎猎吹过长廊,她虽有相甲特意准备的狐裘,此刻没有灵力护体依旧被风吹得发颤,唇边隐约泛白,颇有些脆弱娇美之态。
呵呵。
慕姚盯了她片刻,终究没有开口,识时务者为美女。
她叹了口气,终究还是转身石阶,一路走入汤泉所在的偏殿。
这处汤泉内香气氤氲,池中热雾缭绕,她缓缓解去衣物,赤足踏入水中时,水面荡起层层涟漪。
汤泉中似是加入了某种草药精华,慕姚靠在池壁,仰头长出一口气,黑发如瀑,披散在肩头与水面之间,波光粼粼中,她肌肤胜雪,肌理光润。
她闭目片刻,脑海中却仍旧思绪翻涌。
“逃出去……到底怎么逃?”
这岛孤悬海中,周遭被结界封锁,必须
要拿到令牌才能出去,可偏偏她经脉被封,灵力难施,相甲更是丝毫不出现,连谈判都没得谈。
汤泉雾气蒸腾,外头侍女们的窃窃私语,还是断断续续飘了进来。
殿外廊下,春花手里捏着一块香帕,早已将帕角拧得起了皱褶,脸上笑意也渐渐挂不住了。
“不过是个凡人女子,凭什么就能被主人带进来,还享这汤泉之宠?”春花语气中藏着恨意,低低道。
她一向自恃貌美,服侍相甲多年,都极尽体贴温柔,自忖只要时机一到,主人早晚会看她一眼。
哪知横空杀出个模样娇俏的人类女子,一进岛就被主人带入主殿,叫她如何甘心?
秋月摇摇头,语气冷淡:“少做梦了。她虽是人类可生得极好,再说了你难道没看到主人的眼神,哪曾这样看过谁?”
“你别说了!”春花咬牙打断,却终究无法反驳。
夏风自廊角转出,轻笑一声,语气半玩笑半讥讽:“春花姐姐,真是高看自己。你以为就算没有她,还有你能轮上?你怕是忘了蛟族公主吧?通天教主都钦点过的那位,还有鲨族公主痴心不改……”
春花脸色顿时涨红,气得一时语塞。
殿中汤泉池畔,慕姚埋在水中,眉头皱得紧紧的。
她虽然闭着眼,一副安心养身的模样,但耳朵却灵得很,外头几个貌美侍女一言一语,几乎一字不落地飘进她心里。
什么蛟族公主,什么通天教主钦点,啧啧啧,还真是个香饽饽。
她心里轻哼一声,脑中浮现出相甲那张俊美无俦的脸,昨夜那副“我只渡你灵力不做他想”的正经模样,转头竟然就牵扯这么多红粉知己。
实在是……
“哎哎哎。”她水下一泡,嘴里嘟囔,“真是不守男德。”
她可不是那种因为俊脸就昏了头的傻子,更不是甘愿被囚着养成的金丝雀。既然这岛上人心可乱着呢,那她倒要瞧瞧,哪个敢挡她逃出去。
夜间,慕姚用了吃食左等右等却还是等不到相甲的现身,她趴在床上迷迷糊糊地睡着了。
却不知在她刚睡下的一刻钟后,不远处的窗户无声地开启,一个高大的身影随风而入,未带起一丝声响。
相甲如魅影般落地,站在她床前良久。
月光被厚重纱幔遮住,只映出他眼底那一抹晦暗不明的深红。他低头凝视着她,神情晦涩莫测。
她就是他梦中之人么?
给他带来过欢愉也带来过无尽痛苦。
男子手掌握在了那纤细的脖颈上,随时可以掐断,但他终究没有下手,反而在指腹触到那柔滑温软的一瞬,动作变得无比轻柔。
另一只手覆上她的掌心,掌心贴掌心,他开始运气,不久后又挖出一块星陨石碎片,就在这时慕姚陡然睁开双眼。
“相甲大人,这样偷偷摸摸的有意思吗?”
相甲微怔,手指仍覆在她手背,却未挪动,“你醒了。”
“行了,我想通了。”她一边理了理发鬓,一边摆手道,“你不是想取什么星吻石吗?横竖拿出来对我也有好处不是?只一点我要自由出入。”
相甲闻言并未说话,只是那双红眸死死地盯着她,像是在审视什么,气氛忽地凝重。
慕姚见他不作回应,嘴角一抽,忍不住吐槽:“怎么,你该不会还想把我关起来吧?啧,你是打算把我当你的禁。脔吗?”
她这话一出,成功激起了某妖内心的惊涛骇浪。
“禁……脔?”相甲嘴角一抖,显然这词语颇有冲击力,他的眼神有一瞬间的迷茫。
而慕姚见他神色古怪,越发嫌恶地眯起眼睛:“啧,真是可惜了……你长得还行,可惜我才不会喜欢你这种人。”
此话一出,堪比雷霆落地。
相甲眸色一沉,还没思考就下意识一把将她猛地拉进怀里,语气冷硬若玄铁:“你再说一遍。”
“哎你有病!”慕姚一声怒骂,纤细五指毫不客气地在他脖子上挠下一道鲜红的抓痕,“你动手也不打招呼的吗?!”
血珠顺着他颈侧滑落,相甲低头看了她一眼,脸色复杂,像是怒又像是愧,还掺杂一点说不出的……伤感。
他终究没有再强硬,只是静静放开她。
慕姚冷哼一声,像个被冒犯的公主理了理衣襟,结果看到那银灰发男人坐在一边,青铜烛灯映衬得他眼圈嫣红,嗓音十分低沉。
“为何?”
她回道:“你不守男德,我不喜欢不守男德之人。”
相甲冷硬面容柔和了些,他有些疑惑:“何为男德?”
慕姚一愣,她只是随便一说,没想到他这么好学,便解释道:“与众多女子拉拉扯扯,暧昧不清,便是不守男德之人。”
相甲沉默,这些年他根本就不近女色,哪来的与女子拉拉扯扯?
慕姚嗤笑一声:“那我问你,你可是童男子?”
这下相甲面色一白,虽然他失忆后直到现在不近女色,可他确实已非童男子,莫非真像她说的那样,他过去是个不守男德之人?
一想到这种可能性,仿佛某种羞耻突然笼罩全身,于是他像一只做错事的傻狗般,带着脖上的伤痕慌忙转身离去。
慕姚看着他慌忙离去的声音,好一会才反应过来。
不对啊!
她如今灵力未复,脚腕那足环还在,得先把那死变态哄开心了再说啊!
而不是把他气走啊!死嘴!
……
东海尽头的金鳌岛。
今日霞光万丈,层层金云缭绕,映衬得宫殿更加金碧辉煌。
通天教主盘坐于内殿之中,他身着赤绛仙鹤衣袍,气度自若,饶有兴致地瞧着远处长榻边之人。
此人正是相甲。
银灰发男子坐在一侧长榻上,衣袍微乱,满身带伤。
他这旬日来频频接战斗任务,哪怕是最危险的活,他都毫不犹豫请命而上,弄得通天教主都皱起眉头,只得召他回来强行休养。
可一瞧这模样,他对受的伤浑然不管,还问侍女要了仙露酒酿,此刻眼角绯红,浑身弥漫着浓郁酒气,真是越活越有。
连通天教主都不由得叹了口气,对于这个忠心耿耿的弟子到底爱护,赐下伤药,旁人可没有这样的待遇。
相甲接过伤药道了谢,胡乱塞进袖中,又饮一口仙露。
“你这是……打算溺死在酒里?”通天教主漫不经心地问。
相甲只是低低笑了一声,神情慵懒,俊朗面庞被仙露微醺的红晕染上,竟有几分潇洒凄凉的味道。
一想到那厌恶眼神,他眼神迷蒙,低声喃喃着:“弟子只觉……心口闷得慌,不饮,不快。”
红眸醉眼的男子侧躺着浅笑,眉目间醉意朦胧,甚至俊美,将一旁伺候的侍女看的面红耳赤,顿时一个个心跳如鼓。
通天教主斜斜支着下颌,饶有兴味地瞧着相甲这一副醉意恍惚的模样,脖颈间带着抓痕。
他素来冷峻严肃的弟子,如今却仿佛中了情蛊一般,连话都带着颓气,眼里还泛着魂不守舍的迷惘,实在稀罕。
他语气悠然,“怎么了,甲儿为何心绪不宁?”
相甲抬头,眼中似有微光翻涌。
面对恩师,他自知隐瞒不得,索性坦率相告:“弟子梦中时常有一女子,模样朦胧……近日我遇到一女子,与梦中之人极为相似,可惜她并不喜我……”
说罢他沉默良久,忽然抬眼问:“师尊,弟子在失忆前……到底是个什么样的人?”
相甲原本对过往并不在意,可现下居然被慕姚激起心思,想要知道自己过去究竟是何种人物。
通天教主闻言,原本嘴角还含笑,忽然轻轻一收:“原是为情所困。”
截教与阐教不同,修行截取天机,并不讲究斩灭情。欲,若是这情。欲譬如合欢之术有利于修行,那又有何不可为?
他将手中玉盏放下,语气转为温和,“你曾是我金鳌岛最得意的弟子,也是截教名列前茅的修士。至
于过去……既然已经忘了,就莫要再提,应当朝前看才是。”
相甲似乎仍在发怔,低头沉思。
通天教主见状,无奈摇头,半是劝慰半是试探地笑道:“那蛟族公主不好吗?蛟王极为欣赏你,亲口许诺要将巴柔许配与你。巴柔那孩子天赋极佳,温婉聪慧,若你们结合,生出的后代必定强大非凡……”
相甲从来不会忤逆他,这徒弟实在衷心,从任务安排,甚至是情感婚事都是通天教主可以插手的。
“我不喜欢她。”相甲这句话说得很轻,但却带着前所未有的坚决。
通天教主一滞。
随即他重重一叹,摇头轻笑一声,“痴儿,以你这般品貌,稍使手段便能讨好任何女子,何必痴迷于不钟情于你之人?”
他话音刚落,却见相甲默默念着“手段,我怎么没想到……”云云,随即相甲倏然起身拱手告别,身形一晃如流光飞逝,转眼便出了大殿。
通天教主看着他消失的方向,凤眸微眯。
他站起身,走回自己静室书房,一个木头箱笼中盛有许多纸鹤,侍女依言每月都传来密信汇报相甲的动静,但许多都未被拆开过,毕竟他自诩已经将相甲牢牢掌控在手中。
其中一枚纸鹤是今晨飞至的密信,他轻轻拈起展开,只见上头墨迹清晰,内容分明,是悬心岛潜伏侍女写来的密报。
只一眼,通天教主眼神便陡然顿住。
且说相甲那头,他刚从师尊那得了讨好女人二三技巧,马不停蹄地返回悬心岛。
非童男子之事便算是天残,但他拥有无尽财富和权力,相貌堂堂,再帮她许多——她该没道理厌恶于他了吧?
悬心岛宝库之中,仙光缭绕,法宝琳琅满目,相甲神色冷漠地在其中翻寻着,搜寻了一把飞云梳,暖玉脂膏。
到底女子喜欢什么法宝呢?
可随着时间推移,那股柔软之意却渐渐冷却,他眸光一沉,心想凭什么要管她的意愿?
心头幽暗翻涌,杀伐之气像海浪一般卷来,她不过是阐教弟子,曾与他教有血仇。
她的性命现在都在他手中,他若真想将她留住,又何须这样委曲求全?
他本来挑了十余样灵器宝物,这会儿却将它们一一丢下,最后只带了飞云梳,转身步出宝库,一身孤傲冷意几乎冻彻山川。
可他没想到,刚一推开宫门,一道身影便扑了上来。
“你回来了!”
慕姚早早听到他归来的动静,竟不似往日的疏远冷语,而是笑意盈盈地迎上前来,“我……前些日子对你说的话真是不该,都是气话,你别走了,好不好?”
原是慕姚扑了上来,她自从那日顺嘴将相甲气跑后真是悔恨不已,心下打定主意既然他存着那样的心思,便讨好他又有什么不可以。
卧薪尝胆才是正道!
她柔声软语中竟带着几分讨好之意,步子一边靠近,一边伸手将他拉进殿中,忽地一顿,又蹙眉道:“咦?你受伤了?快坐下,我帮你上药。”
相甲原本冷了的心思,被她这一番变化搞得微微一震。
他本已决意冷硬心肠,谁知她竟忽然转了性子,笑靥如花地贴近自己,那句莫要走了更像是一道禁咒,让他心口一紧。
其实她的举动多少有些刻意,他沉默半晌,本以为自己会直接转身离开。
可等他回过神时,他已经坐在了她面前。
第56章 悬心囚禁他的唇染着她的血
且说慕姚把相甲气跑后,在悬心岛苦等了七八日,相甲都没有回来,这无趣之日快将她逼疯。
于是她刚打定主意讨好相甲,相甲就回来了。
月轮高悬,如霜月色洒落,银灰发男子风尘仆仆地归来。
他也不知道去干甚了,衣袍皱皱巴巴,俊逸面颊颇多细碎伤口,眼眶通红,浑身弥漫着浓郁的仙露酒酿之气。
但她已打算讨好他,浑然忽略这些,只是笑盈盈地说了自己不对,问他需不需要自己帮忙上药。
相甲默默盯了她一会,通红眼眶有些凶戾,让人怀疑他下一刻是否要暴起伤人,慕姚内心有些麻麻的。
下一瞬,银灰发男子在屏风后的软榻坐下,他解了披风和外袍,露出精壮上身:“你不是要给我上药吗?”
慕姚目瞪口呆:“!!!”
谁说要给你上身上的药了,我只是想给你治脸上的伤!
但你别说,相甲当真具有勾得女妖们心颤吃醋的资本。
他一身冷白皮肉,宽肩窄腰,练得精壮虬结,胸肌顺着鲨鱼肌到腹肌,浑身肌肉块垒分明,上面印着粉红褐色大大小小伤疤,又添新伤,颇有英武风流之态。
瞧得慕姚都有些心热,她眯起眼睛,拎了伤药,颇有些不自在地在其一边坐下。
相甲微微勾起唇角,他自是对这幅身子的吸引力有所了解。
月光斜斜透过雕花窗棂洒入,落在相甲肩头,映衬得他一声血痕更加触目惊心,慕姚试探着抚上他的脊背,他僵硬了片刻。
慕姚勾起唇角:“大人,你这么紧张做什么?难不成我还能吃了你?”
相甲面目冷凝,警告地看她一眼。
侍女送来热水和帕子,慕姚为其擦拭去血迹,又将药粉洒在伤口上,她甚至轻轻吹拂一番,上完之后她又凑近低声询问。
“大人今日是做什么去了?这也太不爱惜自己了。”
轻柔微风吹得相甲捏起拳头,仿佛十分不能忍受这温柔小意,可又贪恋温暖不愿推开,他的喉咙有些干渴,直直盯着女子温润黑瞳。
慕姚唇角却微微翘着,像是藏着什么心思,不小心摁在那伤口上,令相甲又痛又爽。
他哑声道:“你有何求,只管说来。”
慕姚凑近了些,旖旎气氛蔓延,她微微笑着:“大人说笑,就不能是姚姚这些日子想通了,心疼大人呢?”
相甲静静望着她,眼神深处泛起些细微涟漪,却未作声。
慕姚动作柔缓,那白皙的手指偶尔从他肌肤上划过,缓缓开口:“姚姚所求很简单啊,一个人待在这座岛上不能自由出入,大人天天跑来跑去,我实在无趣得很……”
说来说去还是想自由出入。
说罢她微微抬头,带着几分故意的委屈,又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他的神情。
殿内十分寂静,银灰发男子幽红瞳孔中不知在想什么,例行公事一番又取出一块星吻石碎片后便离开了,但他没答应却也没拒绝。
慕姚百思不得其解,莫非她这美人计失败了?
谁知第二日一早,慕姚朦朦胧胧从大床上醒来时,银灰发男子换了身金线密织玄色衣袍,面色冷漠,俊美风流地站在一旁。
慕姚有些愣神,她从未在这个时间看到过相甲,他要干什么?
相甲转过身来,语气平静:“你昨夜不是说,一个人待着无趣么?”
她心中微跳,还未反应过来,便被他稳稳一把打横抱起。
“喂!”她惊呼,随即便被他腾空带起。
上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