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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李府小童慕姚失忆遇哪吒

慕姚脑海中一片空白,只觉得浑身酸痛,她刚想撑起身子,却听见稚嫩骄横的声音从头顶传来。

“喂喂喂快起来,你把我的沙堡压塌了!”

她还没来得及反应,这软软小手又毫不客气地拍了拍她的脸颊,令慕姚疼得龇牙咧嘴。

这小娃娃生得一张精致不像凡人的脸。

红衣黑发,扎着两个小啾啾,唇红齿白,哪怕年幼,却有种傲气凛然的锋芒,天生就是个不容小觑的角色。

慕姚揉了揉脑袋,嗓音有些干哑:“你谁啊?”

“你不知道我是谁?”小娃娃挑眉,似乎不敢相信这世上竟有人不认得他。

谁家小孩这么自信啊,慕姚皱眉摇了摇头,坐起身来。

腰间一块玉珏滑落至地,乳白玉质在阳光下折射出透亮微光,这引起小娃娃的注意。

他动作极快地捡起来,眉头顿时一皱:“这是阐教弟子才有的东西!你到底是谁?”

慕姚盯着那块玉,心头微震,可当她试图回忆时,脑海如一潭死水,毫无波澜。

她蹙眉,发现自己没有一点印象,脑子简直像被核弹轰炸过,只得到:“我……不记得了。”

小娃娃却没这么容易信她。

他盯着她看了一会儿,忽然微微皱起鼻子,朝她的方向嗅了嗅。

下一瞬,他眼神一冷,整个人如离弦之箭猛地朝她扑了过来。

海风骤起,慕姚猝不及防地向后翻滚,一脚在沙地上稳住身形,侧身躲过小娃娃的凌厉攻势。

慕姚警惕道:“你干嘛?!”

他紧盯着她:“你身上有妖气!”

可她才刚喘口气,小娃娃已再次扑来,带着孩童独有的敏锐直觉,藕臂捏成拳,拳风凛冽,毫不留情。

“喂!你讲不讲理!”慕姚连忙格挡,反手扣住他腕子,却发现这小娃娃的力气竟大得惊人,“你到底是谁啊?干嘛打我!”

他像是天生神力般,丝毫不似普通孩童。

“我最讨厌妖怪!”小娃娃哼了一声,双腿猛地一蹬,瞬间挣脱了她的束缚。

下一瞬,他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反手扣住了她的手腕,往后一折,力道之狠,竟令她有些吃痛。

两人瞬间扭打在一块,翻滚间沙尘飞扬,慕姚脑袋疼得有些力不从心,如一块砧板上的肉,被他死死压制困在地上。

小娃娃面容精致,低头嗅了嗅她的脖颈,将慕姚嗅得起了一身鸡皮疙瘩,他又像只小狗狗一样爬上爬下到处嗅嗅,最后停在了肚子处。

嗅得慕姚一阵面红耳赤,温热气息喷洒在柔软肚皮上,小娃娃并无男女之防,甚至还上手揉了揉。

“奇怪,你肚子里确实有妖气,可你又不像妖……”他眯起眼睛,眸光复杂地盯着她,声音带着些许不甘心,“可是你能和我对打,这就不正常。”

慕姚被气笑了,唇瓣勾勒出个如莲笑容,这是谁家熊孩子?

他有些狐疑地打量着她,目光在她的脸上游移,下一刻,忽然恶狠狠地凑近了些,嗓音压低:“你一定不是好人。”

他的鼻息喷洒在她耳侧,带着稚嫩孩子的奶香味,却莫名让人心头微颤。

慕姚被他盯得心底发毛,一时忘了挣扎。“我真不记得了!”

眼见这小娃娃眼神危险地眯起,嘴角扬起一个带着挑衅意味的弧度:“既然不记得了,那就带回去拷问拷问好了。”

她还没反应过来,便被小娃娃扯过衣领,直接把她拖了起来,一副理所当然要把她带走的模样。

慕姚:“……”

这是什么倒霉遭遇?!

“等等等等,我和你走。”她抬手抵住小娃娃的肩膀,冲着哪吒扬起一个讨好的笑,“但是咱们,能不能好好说话?”

小娃娃斜睨了她一眼,冷哼一声,小小年纪便透着一股天生傲气,却也暂时停下,认同她的说法。

“你是谁?”

慕姚抿唇,脑袋隐隐作痛,她是真记不得自己从何而来了,只得暂时报上自己的名字:“我叫慕姚,但是我应该是人吧?你又是谁?”

小娃娃挑了挑眉,随意地瞥了她一眼,才慢悠悠地开口:“我乃陈塘关李府三太子,哪吒是也。”

“……”

“……”

“……”

空气仿佛凝固了三息。

慕姚脸上的笑意僵住,头皮嗡地一声炸开,整个人如遭雷劈,心脏狂跳得几乎要从胸膛里蹦出来。

她怀疑自己耳朵出问题了,否则怎么会听见哪吒?!封神演义中的哪吒?!

她不是失忆了,是穿越了?!

一股不真实的荒谬感瞬间涌上心头,慕姚整个人都蔫了。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的手,又摸了摸自己额头,努力消化这个信息,可疼痛告诉她,这并不是一场梦,而是实实在在发生的事情。

——她不仅穿越了,还直接穿到了殷商时期?!奴隶社会?!

她深吸一口气,眼前一阵发黑。

完了。

此时正值殷商末年,阐截相争、天庭算计、妖魔横行……各路大佬神仙、妖魔鬼怪齐聚,整个封神大劫近在眼前!

她一个普通人,就算能活下去,怕是也要提心吊胆过日子!

更别提,她如今身上疑似还有妖气……慕姚艰难地咽了口口水,心里泛起了滔天的绝望。

她会不会哪天就被人认作妖怪,一刀剁了?

正当她心中戚戚然,哪吒瞥了她一眼,语气傲然:“既然不记得自己是谁,那便去见我师父,太乙真人法眼无双,定能看出你的底细。”

“……”

见太乙真人?!那不是阐教的大能之一吗?!

慕姚心里瞬间警铃大作。

她这模棱两可的身份,要是被那位仙人随手一探查,发现她的来历不明,甚至灵魂波动异样,会不会直接被当作妖邪镇压?

不行,绝对不能去!

她脑子飞快转动,努力思索逃脱的办法,目光落在前方的林间小道,心念一动,忽然一声娇滴滴的嗓音响起——

“那个……我要如厕。”

哪吒脚步一顿,似是没料到她突然来这么一句,小脸微不可察地红了一瞬。

他瞪了她一眼,语气不善:“休想耍花招。”

“哪敢啊?”慕姚连忙摆手,一脸无辜地指了指不远处的一条小溪,“你总不能让我一路憋着吧?”

小少年狐疑地看了她几眼,最终还是哼了一声,侧过身去摆摆手:“快去,别想耍滑头。”

慕姚心里暗自松了口气,假意往水边走去,蹲在溪边,余光偷偷瞥向哪吒,见他警惕地背对着自己,暗道时机来了。

跑!

她猛地起身,拔腿就朝着另一边的树林窜去,心跳快得几乎破了记录。

然而,才刚跑出三步,身后便传来一声暴喝:“站住!”

轰!

一股狂猛的灵力朝着她疾冲而来。

慕姚只觉背后一股劲风袭来,哪吒的速度快得惊人,瞬间追上了她!

她惊得冷汗直冒,眼看着就要被他逮住,心一急,直接扑进了水里!

扑通一声,水花四溅,寒意瞬间包裹了她的全身。

她记得自己泳技一般,可身体却凭着本能熟练地在水里滑行,动作流畅得仿佛天生就属于水一般。

甚至在她入水的瞬间,她的下意识地打了个响指。刹那间,水流翻涌,她整个人倏然消失在原地!

等到她再次睁开眼时,已然身处另一处陌生之地。

抬头望去,只见远处赫然矗立着高大城墙,城门口竖立着一座高大界碑,上书陈塘关三个大字,字迹龙飞凤舞,遒劲有力。

慕姚:“……”

她不是在逃跑吗?怎么一不小心……直接跑到了陈塘关大门口?!

陈塘关城门高耸,刷白城墙透着几分苍凉,道路蜿蜒向内,街道两旁的房屋古朴而整齐,雕梁画栋,尽显殷商盛世的繁华。

她一脸懵逼地站在城门前,眨了眨眼,心里五味杂陈。

这里的一切与她记忆中的现代世界截然不同。

虽然她对殷商时期的印象只是课本上的寥寥几句,但眼前的景象分明告诉她,这个时代远比她想象中要更为繁华。

街道上人来人往,商贩们吆喝着贩卖各类珍奇物品。

绸缎布匹、青铜器皿、香料珠玉琳琅满目,人们肩挑背扛,交换物资,热闹非凡。

街角的一家酒肆传来阵阵醇厚的酒香,混杂着炙烤肉类的香气,让人食指大动。

这便是商朝,传说中的殷商末年。

慕姚有些恍惚。

她还未想清自己的处境,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衣裙。

她一路跌跌撞撞,还跳了水,按理说应该狼狈不堪,可衣服却依旧干净整洁,连一丝皱褶都没有,布料华美,透着一股说不出的灵气。

……她这衣服,不是凡物?

她皱起眉,越想越不对劲,她的身体素质似乎也强了不少。

刚才和哪吒对打时,她居然能周旋一二,而以前的她,明明只是个普通大学生,别说对练,体育课跑八百米都嫌费劲……

这到底怎么回事?她落水前后究竟发生了什么,还让她身上沾了妖气……想到这一点,慕姚背后莫名生出一股寒意。

她真和妖孽相处过?甚至……她会不会本身就是妖?

她不敢再往下想,也不敢在人群中过多停留,生怕被哪吒或其他人发现,便顺着街道快速往前走,一边思索着该如何在这个时代生存下去。

没钱没粮,人生地不熟,慕姚站在人群中,有些茫然。

她正思索着接下来要何去何从,忽然一道带着几分惊喜又几分颤抖的嗓音,在她身后响起。

“师父?”

“师父!慕姚!”

是在喊她吗?慕姚脚步一顿,疑惑地回过头去。

只见一个清俊儒雅的男子站在人群中,身穿一袭月白长袍,手中执着一卷竹简,眉眼温润,神色却满是震惊。

慕姚:“?”

她有点懵,看这架势她失忆之前,难道惹过什么桃花债?

他的眼神似乎在一瞬间变得湿润,嘴唇颤了颤,步伐踉跄地向她走来:“……您居然还活着?您还记得我吗?”

她下意识地后退一步,试探地开口:“你……哪位?”

男子怔住,眼中光芒一点点暗淡下去,似是心痛又似是失落。

半晌,他勉强露出一个苦笑,声音带着不易察觉的颤抖:“师父,我是墨瞳啊……您不认得我了吗?”

茶馆一角,熙熙攘攘人声掩盖于袅袅茶香中。

慕姚坐在角落边,手指轻敲桌面,端起茶杯呷了一口,借机观察对面那个名唤墨瞳的男子。

月白长袍,一幅教书先生打扮,儒雅俊逸,却从天而降喊她师父。

这声师父喊得她脑子嗡嗡作响,险些怀疑自己是不是误入某种商朝时期的骗术。

她本打算立刻跑路,可对方激动地涕泗横流,眼含热泪,和块牛皮糖似的怎么甩都甩不掉。

一个大男人也不说话,只是悲伤地凝望她,无语凝噎:“师父,我是墨瞳啊……”

慕姚只能尴尬地扯了扯嘴角,一把拽起那还深情凝望的人,匆匆钻进了街角的茶馆。

而现在,坐在她对面的墨瞳仍是一副激动未退的模样,眼眶微红,似是有千言万语要倾诉。

“所以,你的意思是……我是昆仑仙人?”

慕姚有些头疼,端起茶盏喝了一口,努力消化这过于离谱的信息。

墨瞳认真点头,眼底尽是怀念之色。

他的语气恭敬而带着一丝颤抖:“师父,您不记得了吗?一千年前,您便在昆仑修行,后来游历人间,偶然遇见了当年还是未化形的我。我家破人亡,是您见我可怜收我为徒,教授我修行之法,我才能有今日的造化。”

慕姚:“……”

收孤儿为徒,授法术教心性……这故事听着怎么这么耳熟?

不过她抓住了一个重点,墨瞳并非人,而是妖化形成人,也就是说她果真与妖有牵扯!

墨瞳目光坚定而怀念,声音低沉:“您也不只是我的师父,您在千年前救济苍生,收留弱小妖族,也给饱受妖祸的人提供庇护之所,人间一度传颂您的恩德。可是……”

他说到这里,眼中透出一丝复杂情绪,顿了顿才继续道:“可是,自从龙王受封大典那一日,您便突然消失了。”

慕姚猛地一震,手中的茶盏差点滑落。

龙王受封大典?

她下意识地去回忆,却只觉得脑中一片空白,像是隔着一层浓雾,模模糊糊的。

隐隐约约能捕捉到一些零碎的画面——碧蓝翻涌的海潮,雷霆交错的天幕,还有……血色的浪涛。

然而再努力去想,就像有一层无形屏障横亘在记忆深处,让她根本无法触及真相。

她深吸了一口气,压下如鼓心跳,语气缓和了些:“那后来呢?”

“没有原因,您就是忽然消失了。”墨瞳神色晦暗了一瞬。

他叹息道:“您消失后,我曾满世界寻找您的踪迹,可是无论是昆仑还是人间,都再没有您的消息。青雀后来带着青鸾远走他乡,从此再无音讯。我本想一直等您回来,可随着时间推移,世人也渐渐遗忘了您的名字。如今千年过去,世间再无人知晓您曾经是这陈塘关的庇护者。”

他的声音里透着难以言喻的落寞。

慕姚沉默了片刻,内心翻涌着复杂情绪。

她本以为自己只是个普通人,偶然来到这个时代,结果竟然是二次穿越……还在这片土地上留下了千年的痕迹?

她曾有过徒弟,曾救过许多人和妖,曾是昆仑仙人,甚至还牵涉到龙王受封大典?

可为什么,她会什么都不记得了?

更重要的是——她消失的那天,究竟发生了什么?

墨瞳带她进入陈塘关不远处山林的旧神庙处。此处寂静无声,唯有风穿透残破的屋檐,带起几声低沉的呜咽。

慕姚站在废弃的庙宇前,脚下落叶厚厚一层,仿佛多年无人涉足。

她看着墨瞳熟练地推开半塌的木门,一步步走进这座曾经辉煌,如今却斑驳颓败的祭祀旧址。

庙内,一排排塑像静静伫立,皆已褪色风化,唯有那模糊不清的轮廓,依稀能看出昔日雕刻时的精细。

墨瞳在一尊塑像前跪下,神色郑重地取出随身携带的食盒,将其中的果子、烧鸡一一摆上,像是在祭拜真正的神祇。

慕姚看着他的动作,心中隐隐有些异样的触动。

她低声问

道:“你……这么多年都在这里祭拜?”

墨瞳点头,眼神虔诚:“我一直都没有忘记您,哪怕人间已不记得,哪怕您的塑像早已剥落,哪怕昆仑亦无人再提起您的名字,可我知道,您一定还在这个世上。”

慕姚心头猛地一颤,喉咙像是被什么东西堵住了。

她从未被人这样记挂过。

她怔怔地看着那尊塑像,依稀能看出雕刻时的温润神情,虽然时间已经将所有细节磨灭,可依稀能看出来是她。

就在这一刻,她忽然察觉到一股极其微弱的气息,在庙宇之间游荡,灌入她眉间。

她愣住了。

这种感觉……是信仰之力?

她终于有些相信,自己或许真的在千年前来过这个时代,还干下过许多壮举。

可她什么都不记得了。

墨瞳抬头看着她,目光带着期待:“或许师父看到以前的物品,能回忆起些什么。”

慕姚皱眉,她现在身上一穷二白的,似乎受过伤,经脉中灵力更是干涸:“可我身上什么都没有啊。”

“您有。”墨瞳笑了一下,眼神笃定,“您的储物玉珏还在么,里面存放着您曾珍视的一切。”

“……”

慕姚整个人愣在原地,随即脸色猛地一变。

储物玉珏?

那不就是……

她的呼吸一滞,脑海中闪过那个红衣黑发的小顽童,眯着眼睛将玉珏拿在手心把玩的画面——

哪吒!

那玉珏被哪吒拿走了!

她身形一震,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懊恼。如果那玉珏真的装着她的过往,那么她必须拿回来!

第42章 李府小童混入李府与哪吒捆绑play

烈日高悬,映照着巍峨的陈塘关城墙,城楼之上旌旗猎猎,守军身披甲胄,手持长戟,警惕地注视着远方的官道。

慕姚问:“他们在干什么?可有战争?”

说完慕姚自己就否认了这个说法。

虽然殷商末年战乱纷争起,但是这时哪吒还是个傲娇小童,帝都那也祥和静谧,妲己还未入主帝都。

一切都还未开始。

墨瞳露出一个嗤笑:“自然是防止妖族入侵,人类多么愚蠢,明明您立下了镇妖大阵,只要铭记您就不会再遭妖祸,可他们偏偏忘记了您!不过是自讨苦吃……”

慕姚听着有点儿新奇:“不是说龙王们已经受封于天庭,受天庭管制,为何还有这么妖祸?”

“其实比起千年前妖祸不算多了,师父未出现之前那时人与妖相碰,死伤真是惨重。”墨瞳叹了口气:“至于这龙王受封,确实受封了,可怨气深重着呢,徒儿也是瞧了一千年才瞧出些味来。”

“只要龙王们臣服于天庭,这小打小闹死上些人,天庭根本不管……”

墨瞳絮絮叨叨地说着,落后于她一步,虽长成了青年男子模样,他依旧孺慕地望着师父。

温润阳光落在黑发少女侧容上,仿佛天葩飞堕广寒宫,众仙吹歇月朦胧,充斥着神性和光美。

慕姚一边听墨瞳讲述过去的故事,一边打量着陈塘关。

往来商旅络绎不绝,载着各地货物的车马轱辘碾过尘土路,赤膊苦力们挑着些蜜水果子之类的吃食来往于街道之中,任由汗水浸透了粗布短衣。

集市最为热闹,贩卖牲畜的商贩牵着毛色光亮的牛羊,向路过的贵族推销,屠夫则在摊前利落地挥刀剁肉,热气腾腾的炙肉香气弥漫在空气中。

“新鲜的果子——甜枣!”

“刚打捞的鱼,新鲜得很呐!”

“卖肉啦!卖肉了!”

多新鲜呐,慕姚瞧着十分有意思。

据墨瞳所言,千年前陈塘关只是个名唤陈村的小渔村,是在她的庇护之下才慢慢汇聚壮大,演变成如今一座繁华城镇。

“当时的村中首领中了海夜叉毒,还是您把他救回来的,所以他们敬仰您给您塑像……”墨瞳念叨着。

慕姚脑中似乎真闪过一幕画面,人高马大的青年执手下跪,在雨林中亲吻她的足尖,黑眸湿润,发誓生生世世,子子孙孙皆会守护她的信仰。

画面一闪而过,但终究已是千年之前,故人早已化作黄土一抔,慕姚叹息。

但她随即想到什么:“海夜叉毒?”

墨瞳尴尬一笑,仿佛回到幼童被师父责骂时期:“……多亏师父仁慈心善,不与我等计较!”

他想到什么:“您接下来打算怎么做?”

“自然是混进李府,把我那玉珏顺出来!”

不知不觉间她们来到了李府周围。

陈塘关作为一座军事重镇,总兵李靖乃是陈塘关的最高长官兼实际把控人,因此李府十分气派。

朱红色的大门上雕刻着祥云瑞兽,围墙高耸,侍女仆从来往其间,运送着蔬菜粮食瓜果,井然有序。

慕姚静静地站在府门外,思索着如何不惊动哪吒的情况下,拿回自己的玉珏。

按照墨瞳的说法,她曾是昆仑仙人,那么就并不用害怕她会被当成妖孽打死,可她又失忆坠海,期间许发生过什么不足与外人道之事。

所以她本能地不愿意暴露自己,但她又需要一个能自由出入李府的身份。

于是,她把目光投向了李府内眷——殷夫人。

她与墨瞳这两日倒是打探到不少消息。

殷夫人是个温柔良善的女子,自从嫁给陈塘关总兵李靖后养育了三个儿子,大儿子金吒和二儿子木吒长大成人去寻了仙人拜师,每月回家中住个几日。

小儿子哪吒和丈夫李靖整日争锋相对,只因这小儿子怀胎三年才生下来,且出生时是个肉球,被为人古板的总兵李靖所厌弃,他认为他这三儿子是个妖孽。

尽管后来太乙真人收哪吒为徒,并告知其是灵珠子转世,也未能完全扭转李靖的印象。

哪吒在他眼里生性顽劣,虽拥有天生神力却并不能控制自己,只会伤人害物带来麻烦。

因此,殷夫人除了要操持府中庶务,还得处理父子间关系和关注儿子心理健康,她每日为数不多的乐趣便是来城中的胭脂铺逛逛。

慕姚和墨瞳倚在街边,目光紧锁不远处的胭脂铺。

殷夫人从铺中款步而出,金钗在阳光下闪烁,淡紫色裙裾扫过青石路面。她面容温婉,嘴角噙着一抹浅笑,周身散发着雍容气息。

街边一位衣衫褴褛的老太太,捧着一篮莲蓬,嗓音沙哑地叫卖着。

殷夫人与侍女路过,脚步一顿,目光落到老太太身上,眼中闪过一丝怜悯。便命将莲蓬尽数买下,还多塞了几枚钱币,说着什么。

慕姚眼神一亮,微微笑道:“殷夫人倒是温和善良,若能入府为婢,就能逐步靠近哪吒的住处。”

墨瞳蹙眉:“但李靖府上毕竟是陈塘关的兵府,守卫森严,你若被识破——”

“不试试怎知?”慕姚笑了笑,手腕一翻,原本素净衣裙顷刻间变为粗布麻衣,鬓发也随之松散,宛如一个落魄的贫家女子。

她起身走到天光下,眸中闪烁着几分狡黠:“走啊,跟我去卖身葬父。”

墨瞳张大嘴巴,宛若金鱼:“啊?”

……

胭脂铺前,人群聚集,一柔弱女子哭得分外哀戚。

“各位行行好吧!求求你们了!我家父早逝,无钱安葬,只能无奈卖身!”

慕姚跪在地上,眼泪汪汪,哭得一把鼻涕一把泪,虽然形容狼狈,可身材纤长柔弱,面若芙蓉雅美。

旁边摆着一卷破草席,躺着一位满头白发的老人。那老人的脸色灰白,看起来毫无生机,唯独……眼皮还在轻轻眨着。

慕姚抽噎着,趁着低头的瞬间,悄悄伸手戳了戳尸体,压低声音:“你倒是演真点,眼睛别眨了。”

墨瞳:“……”

围观的百姓交头接耳,议论纷纷,虽叹这女子可怜,可她貌美如花又柔弱不堪,买回去了能供的活吗?

就在这时,一顶素雅的驴车停在了胭脂铺前,车帘轻轻掀起,露出一张端庄秀丽的面容。

那女子衣着华贵,眉目温和,正是殷夫人。

“这是怎么回事?”她侧头问随行的老嬷嬷,语气带着几分怜悯。

嬷嬷望了一眼,道:“回夫人,是个可怜女子卖身葬父。”

殷夫人静静看着跪地痛哭的慕姚,心中生出几分不忍,却也心中一动。

府中小儿容貌秀美,却拥有天生神力,稍不留神便化身桌面清理大师,吓到侍女小厮,大家避之不及便家去,人口流动着实大。

她看着慕姚,即便对方衣着朴素,可容貌端丽,举止间隐隐透出一丝不凡,便开口问道:“你可曾读过书?会些什么?”

慕姚立刻止住哭声,低头恭敬答道:“回夫人,我父曾是先生因此念过些书,也能干些粗活。”

殷夫人点点头,温声问:“愿意入府为侍女吗?”

慕姚连忙磕头:“愿意!”

就这样,她顺利被带入李府。

本以为自己会被分配到殷夫人的住处,未料进府后殷夫人忘在脑后,她被管事安排到了大公子金吒的院中。

慕姚跟随管事踏入一座古朴雅致的院落。

这里显然属于一名成年男子,院中植有一棵青松,风吹过时,松涛声低吟,空气中弥漫着淡淡松香。

房门微掩,墙上悬挂着数幅水墨画,尤其悬挂的一柄金剑,剑鞘精致,隐隐流转着凌厉光泽,而房内的装饰亦多以金色点缀,肃穆又不失贵气。

金色……

每当她的目光触及金色时,隐隐有身影试图越过记忆屏障穿梭到眼前来。

那人笑得灿烂,眼神灼热,宽肩窄腰,偶尔闪过的画面更是令人脸红心跳——强壮手臂紧揽着她的腰,炽热气息缠绕耳畔,如雨汗水从鼓胀胸膛上滚落……

慕姚猛然惊觉,微微睁大眼睛。

妈呀,原来在她没有记忆的时候就吃得这么好吗?

想到这里她流下悔恨的口水,又按了按发热的脸颊,找回记忆,刻不容缓!

好在金吒今日并不在家,她的日常不过开窗通风,整理洒扫,事物简单,这也正好给了她自由走动的机会,可以四处探查。

如此清闲的日子过了数日,慕姚已然摸清了府中的动向,也掌握了哪吒院中的布置与他的日常作息,她计划趁哪吒外出之际,潜入院中一探究竟。

这日正午时分,灼日将地面烤得昏昏欲睡,空气中都氤氲着暑气,实乃行偷鸡摸狗之事的好时候。

慕姚做完了活计,正打算行动之时,一道清朗又带着几分张扬的嗓音,猛然打破了静谧,竟直接冲入金吒院中——

“大哥!”

慕姚心中一震,陡然回头,便见哪吒大步踏进院中。

双髻小童年纪尚幼,但已身姿纤长,面容秀美,神采飞扬,带着几分小少年的意气风发。

糟糕!

她连忙低下头,悄悄转身,试图避开哪吒的视线,可还是被那锐利双睛捕捉到。

哪吒站在院中,来寻金吒,却见大哥院中那粉裙少女转过身去,杏面桃腮。

他朗声道:“喂,我大哥在院中吗?”

慕姚心神一凛,脚步顿了顿,旋即不慌不忙地转身,当做没听到,步伐沉稳地往回走。

哪吒眼中闪过探究,察觉到她的刻意回避,小小少年手一背,歪了歪脑袋,也缓步跟了上来,显然是起了疑心。

形势愈发紧张,慕姚一边思索着脱身之策,一边假装若无其事地行走。可就在这时,她不慎撞上了一道坚实的身影——

身体下意识地就倾斜往下,她装作头晕,顺势歪倒进一个温热的怀抱,松香气息扑面而来。

她装作虚弱地抬眼,映入眼帘的是一张五官深邃的俊朗面容,眉宇间俊俏英气,乃大公子金吒是也。

金吒下意识扶住这陌生少女,温热掌心透过衣料传来肌肤滑腻微妙触感,他低眸望着怀中黑发少女,似是侍女打扮。

他微微一怔,想要将她扶起来,隔开个距离。

慕姚却死死地拉住他的臂膀,使劲往他怀里躲避,试图用胸肌闷死自己的脸,她还软软道:“大公子,奴有些头晕,可否缓缓……”

被压得动弹不得的金吒:“?”

谁家侍女力气这么大?

这一幕被哪吒尽收眼底,他眯起眼,只能望见他大哥刚回家就与侍女搂搂抱抱,他有些不爽,正要上千说些什么。

就在此时,一名仆从急匆匆跑来:“三公子,夫人请您去正厅一趟。”

哪吒皱了皱眉,似乎有些不情愿,目光在慕姚与金吒之间流连,最后冷哼一声,才不情不愿地转身离去。

直到哪吒的身影彻底消失,慕姚才悄悄松了口气。

可她才刚想站直身子,便觉身后男人未曾松手,温热掌心仍贴在她腰间。

她轻轻侧目,对上金吒微有些不自然的表情,耳根泛起一丝不易察觉的红晕。

空气仿佛静了一瞬。

她轻咳一声:“……大公子?”

金吒眼神一闪,似乎这才意识到自己仍旧揽着她,手指微僵,连忙松开,清咳了一声,淡淡道:“下次小心。”

慕姚抿唇退后一步,低头露出洁白脖颈,福了一福,刚准备退下,却被金吒唤住进了里屋。

他自顾自地查看了一圈里屋,随后解了佩剑,看着慕姚的目光有些不自然:“你……你是新来的?可我不需要侍女。”

这是要赶她走啊?!

万万不可!

慕姚心下一惊,立刻站起身,露出一丝楚楚可怜的神色。

“公子……求求您,别赶姚姚走……”她眼圈微红,低声道,“姚姚自小家贫,父母双亡,能进李府做事已是难得,若是被赶出去,我怕是要流落街头了……”

黑发少女孤零零地伫立着,身形单薄,眼泪说下就下,如断线珍珠簌簌滚落。

她泛红眼眶若熟透樱桃,偶尔抬头望他,可怜得紧,弱柳扶风之态是个男人都忍不住想将其拥入怀中。

金吒怔住,显然被她这一哭给惊到了。

他顿时手足无措,连忙摆手:“不,不是……我不是要赶你走,只是、只是我不需要啊……”

他话未说完,慕姚眼眶微红地瞧她:“公子是嫌弃我吗?我会很多活呢……研磨、泡茶、插花……若是给您当个沙包练也使的。”

金吒:“……”

他嘴唇微微动了动,终究是没有再说不需要。

瞧她那么可怜,他抿了抿唇,耳尖泛红,低声道:“那行吧。”

慕姚顿时眼睛一亮,忙不迭地行礼:“多谢公子!”

就这样,慕姚获得金吒的认可留了下来。

话说金吒素来独来独往,不欲身旁有侍女伺候,然而慕姚却使出浑身解数,步步为营,终究在他身旁占据了一席之地。

她不动声色地在他习字时研墨,掌控力度恰到好处,使墨色均匀浓淡相宜。

他稍作停歇,她便奉上一盏清香四溢的茶,温度适中,茶水澄澈透亮,茶香淡雅回甘,仿佛能洗去一身疲惫。

起初,金吒未曾在意,直至那抹独特的茶香在齿间缭绕,方才惊觉——这茶与他所知的截然不同。

此时,茶文化尚未广泛传播,纵然神农氏早已发现茶叶,人们却多是将其与米粥同煮,熬成浓稠之物,黏腻涩口,甜不甜酸不酸的。

平日里,他只饮白水,素来不喜其他汤汤水水。

可慕姚所泡之茶,却透着一股清新灵动的气息,仿佛山间晨露,泉水泠泠,润物无声,令人回味无穷。

“这茶……”金吒放下笔,抬眸望向她,眼底浮现一抹罕见的讶异,“你是如何泡制的?”

慕姚笑而不语,神色间带着几分神秘:“这可是姚姚的秘诀,若是让公子知晓了,再把我赶出去,可怎么得了?”

黑发少女生得俏,胆大又狡黠,令金吒不由得耳目一红,拎了佩剑出去锻炼去。

这头哄得了金吒大公子,慕姚同时也在观察着府中的动向,在这院落中静待时机。

如此五日光阴悄然而逝,终于,机会来了。

明日金吒即将回到五龙山云霄洞去,而此时,哪吒正随殷夫人赴家宴,他院中无人,她必须把握时机。

夕阳的余晖渐渐褪去,夜色悄然笼罩整个陈塘关。

慕姚身着一袭黑衣,脚步轻盈,悄无声息地潜入哪吒的院落。

寂静无声,夜风拂过树梢,卷起微微沙响。她环顾四周,确定无人后,轻轻跃入院中,步履迅捷地潜入房内。

房门未关,仿佛是对所有人毫无防备,她心中一凛,隐隐觉出不对劲。然而,当目光落在桌案上那枚熟悉的玉珏时,她的心猛地一震。

竟然,就这么大大咧咧地摆在桌上?

她本能地感到不妙,然而

此刻已由不得她迟疑。正当她伸手欲取,忽然间,空气中一股强烈的波动骤然袭来。

下一瞬,一道赤红色的光芒倏地自暗处窜出,宛如灵蛇,瞬间将她缠绕其中!

混天绫!

慕姚瞳孔微缩,心头陡然一沉。

她被混天绫缠住,尚未来得及挣脱,便听到头顶传来一声轻笑。

“哎呀,被我抓住了!”这声音清脆,透着几分戏谑,带着小少年稚气,可语气却悠然自得。

她猛地抬头,便见哪吒倒挂在房梁上,赤着一双白皙小脚,姿态随意而张扬。

他穿着宽松的红色锦衣,乌黑的双髻高高束起,额间一点朱砂,衬得那张小脸越发精致非凡。

他眯起眼睛,露出一个玩世不恭的笑,神情中满是调皮与狡黠:“就知道你会来!”

慕姚四仰八叉地被混天绫吊在半空,整个人被红绸裹得严严实实,像一只被蛛网困住的猎物,动弹不得。

她低头看了看自己这副狼狈的模样,深吸了一口气,觉得自己真是太倒霉了。

这心机小男孩搁这守株待兔呢!

“这么久才来我以为你定好好谋划了一番呢。”他歪着脑袋,睁大眼睛,嘴角笑意加深,“可这么容易就被我逮住,是不是太没意思啦?”

她忍不住翻了个白眼,没好气道:“哪吒,是你小小年纪心机就太深了!”

哪吒坐在房梁上,哼了一声,满脸得意:“我心机深?明明是你鬼鬼祟祟地闯进来,结果被我抓个正着,你到底是何人?如实招来!”

他那双乌黑剔透的眼睛盯着她,眼底闪烁着戏谑之意,显然不打算轻易放过她。

慕姚有气无力地叹了口气,索性闭上眼睛,不愿搭理他。

可哪吒却不打算让她安生,见她一副懒得开口的模样,眼睛微眯,勾起一抹不怀好意的笑意:“不说实话是吧?那我可要严刑拷打了。”

慕姚心头猛地一跳,顿时有些怵了。

哪吒是以杀止杀的杀神,手段狠厉得很,要是真让他动起手来,自己还能不能保住小命都难说……

难道他要把她剁了?还是直接用火尖枪来个先烤后炙,再撒点葱花?

她正心惊胆战地思考着自己的下场,就见哪吒露出一个恶狠狠的笑。

他忽然翻身跳了下来,站到她面前,一手抓住她的脚腕,另一只手则鬼鬼祟祟地摸出一支毛笔。

慕姚心里警铃大作:“……你想干什么?”

哪吒眨眨眼睛,笑得越发坏了:“拷问你这小贼啊!”

说完,他不由分说地脱掉了她的鞋,露出一双白皙的脚踝,紧接着,毛笔便顺势落下,轻轻扫过她的脚心。

“哈哈……你!”慕姚猝不及防,忍不住笑出声。

她缩了缩脚,想躲却又被混天绫绑得牢牢的,根本无处可逃,越是挣扎越如砧板鱼肉。

“说不说?说不说?!”

哪吒见状更加起劲,手中毛笔在她脚心肆意游走,挠得她浑身一颤一颤,忍不住挣扎,然而混天绫完全没给她逃脱的机会。

第43章 李府小童哄得哪吒心花怒放为己用……

震惊!

一顽劣小少年竟与侍女共处一室,还用红色混天绫将柔弱侍女四肢吊起,疯狂蹂躏迫害!

月光透过窗棂,照耀着屋内场景。

黑发少女的鞋袜都被脱了,白嫩脚心被小少年用毛笔滑来蹭去,偏偏哪吒把握不住力气,时大时小,令她又痛又痒。

“哈哈……哪吒!你住手!别闹了!”慕姚笑得眼角泛泪,根本没法反抗,“是不是……哈哈哈男人?住手!”

夜风吹拂,哪吒眼眸亮晶晶的,手中动作未停,像是找到喜欢的玩具一般,甚至饶有兴致地对她做了个鬼脸。

慕姚笑得快岔气,心头却一沉。

她本以为哪吒天性顽劣,做事随心所欲,兴许戒心不会太重,谁知这孩子只是看似顽皮,实则狡黠得很,早就在这等她呢!

再抬眼看向哪吒,他正悠悠地晃着身体,一双澄澈眼睛饶有兴趣地盯着她呢。

恶劣是恶劣了点,倒不算太坏,只是用毛笔挠她。

慕姚顷刻之间就想出应对之策——那就哄呗,她哄小男孩最有一手了。

既然如此,慕姚干脆利落地求饶:“好好好,我说……哈哈哈……我说,我全都说!”

双髻小少年眉梢轻挑,一幅志得意满的模样,像是笃定她逃不掉:“说吧,你叫什么名字,到底来干什么的?”

慕姚眨眨眼睛,并没有当即回话,还是贯彻那条原则,先进一丈再说。

她眨巴着眼睛,示弱起来:“……我的手腕脚腕都疼得很,能不能先放我下来,我保证不逃跑,求求你。”

夜幕余晖中,少女细嫩腕子确实被红绸缠出好些印记,她也不再露出凶巴巴的表情,反而眨巴着眼睛,有些可怜,释放了些友好讨饶信号。

到底是没太见过世面的小少年。

哪吒的态度也没那么恶劣了,狐疑地瞧了她会,将她放下,又警告一番:“少耍花招。”

“是是是。”

哪吒坐在桌上,赤裸双足一晃一晃,如青天大老爷,开始了他的严刑拷问。

“名字。”

“姚姚。”

“哪里人?”

“不记得了。”

“为何夜探我房?”

“误入。”

“胡说八道!”哪吒哼了一声,双手抱胸,语气里带着几分孩子气的得意,“你分明是冲着这块玉珏来的!这是阐教子弟才有的储物白玉珏,可是你偷来的?”

最关键的问题来了。

慕姚却不打算老实回答,老实是不可能老实的。

所谓最好的谎言即是三份假七分真,再避重就轻,逼上对方一把,便可以将自己伪装成绝佳受害对象。

慕姚垂下眼睫,叹了口气:“我确实是阐教弟子,只是遭奸人陷害,导致记忆全失,连自己是谁都不清楚了。”

哪吒明显不信,手指轻轻摩挲着玉珏,目光如炬地盯着她。

看来不下一味猛药是不行了。

慕姚抿唇,幽幽道:“你既不信,我也无话可说,反正如今我经脉受损,修为尽废,活着也没甚意思……”

演起来就发了狠了忘了情了!

她话音未落,猛地一挣,将自己从鲜红色混天绫中脱出,直直朝着漆红朱柱撞去。

哪吒一愣,没想到她竟然真敢寻死,心头蓦地一紧。

他本能地挥手一拽,混天绫瞬间飞出,将慕姚死死束缚住,强行拉了回来。

“喂!你干什么!”哪吒精致秀眉蹙起,“我又没说要杀你,你寻死觅活做什么?”

慕姚被拽回来后,气息微喘,面容隐于黑暗中,瞧不清神色。

直到月上枝头,月光落于她倔强面庞上,她一句话没说,只是眼泪簌簌地落了下来。

不哭则已,一哭便像断了线的珠子,泪水沿着苍白的脸颊滑落。

这下哪吒顿时慌了手脚。

他自小顽劣,虽调皮捣蛋惯了,可哪里应付过这等场面?

他擅长打打杀杀,殴打妖魔,于山间对练精怪,可对这软软糯糯的泪水却毫无招架之力。

“别哭了!行了行了,我信你还不行吗?”哪吒慌张地摆手,语气中带着几分少见的焦躁。

可慕姚只是低着头,肩膀微微颤抖,根本没有要止住眼泪的意思。

哪吒彻底败下阵来,恼火地揉了揉头发,嘀咕道:“我帮你找到记忆便是,别哭了啊!真是麻烦……”

夜风温柔,慕姚眼底掠过一丝胜利的笑意。

她抬手拭去眼角的泪水,心中暗自得意——那些眼泪当然是假的,但要让一

个小童心软,演技必须过关。

接下来,就是加大火力,彻底哄住这位未来的三坛海会大神了。

她发挥出炉火纯青的彩虹屁,满目敬仰:“哪吒呀哪吒,你怎么小小年纪就法力无边,神通广大,聪明绝顶,心地善良,还那么漂亮呢……”

一串不要钱的溢美之词直接将哪吒砸晕在原地,小少年有些脑子嗡嗡的,呆愣愣地瞧她的嘴唇。

黑发少女那张樱唇还在一开一合:“真的!你生得如此精致漂亮,将来必定风靡万千少女,让天下人都倾心——”

哪吒的耳根瞬间红透,连嘴角都忍不住抽了一下,连忙打断她:“谁、谁漂亮?!”

“你啊。”慕姚理所当然地答道,认认真真地打量着他。

月色之中,他不过八九年岁,身形却如秀竹挺拔。

男生女相,鼻梁挺秀,肤容胜雪,点绛唇,白樱面,虽剑眉飞扬,眸子若琉璃澄澈,凌厉与柔和兼具造成独一份的英气,鬼斧神工,宛若天成。

不难想像,若长成少年模样该如何令少女们心醉神迷。

“你别胡说!”哪吒瞪了她一眼,恼羞成怒地反驳,“我是俊朗,不是漂亮!”

漂亮是真的漂亮,只是现在跟俊朗沾不上边。

慕姚眨了眨眼,又补了一句:“对对对,俊朗。”

哪吒耳根红得快要滴血,别扭地转过身去,嘴硬道:“……你其实不必说这些虚妄之言,没必要讨好我,我也会帮你。”

他语气冷淡,似乎想表现出一副不在意的样子,可那微红侧脸透着几分青涩纯真。

慕姚心下好笑,忍不住再添一把火:“可我说的都是肺腑之言嘛,你若不让我说,那算什么?”

哪吒拧着眉头,半晌,耳朵红彤彤地低声嘀咕:“……哼,算你有眼光。”

慕姚:“……”

原来是傲娇啊。

小少年三下五除二将缠着她的混天绫松开,一股莲香幽然散开,于黑夜中执拗地瞧她,目光如炬,但话总算是说开了。

解决了哪吒这一大难题,慕姚的心又落回肚中。

她以为自己已经摸清哪吒脾性,不过是个纯情傲娇的小少年,当即回去睡了个美美的觉。

谁曾想哪吒次日就给她捅了个大篓子。

晨光熹微,李府一片宁静。

露水顺着青瓦滑落,滴落在石阶上,溅起小小的水花。

慕姚起了个早,正准备趁着金吒未起身,赶紧泡好茶,以巩固自己能干侍女的形象。

哪知前脚刚踏入偏厅,还未走近。

她就听见一道清脆嚣张的小少年音道:“大哥,你能不能把这个侍女给我?”

慕姚:“……”

她脚下一顿,险些当场摔个跟头,心想弟弟你是不是太明显了?!

虽然我俩昨日才互通有无,你今日连拐弯抹角的铺垫都没有,就直接闯进你大哥院子里要人,是否太莽撞了些?

慕姚顿时满脸复杂,心说她这波彩虹屁是不是吹得有点太猛了,才令他如此莽撞。

后来她才领悟到,三坛海会大神中性格的底色之一便是——随心所欲,肆意妄为。

金乌初生,小少年今日身着赤金绛红袍子,墨发黑瞳,锐利精神的紧,如耀眼红莲花。

他大步踏入金吒的院子,目光直勾勾地盯着坐在案前抄经的金吒,语气自然得仿佛这事天经地义:“大哥,你能不能把姚姚给我?”

金吒手腕一顿,笔尖滞了刹那,方才抬眸看向小少年:“你又胡闹什么?”

哪吒昂着脑袋,神色理直气壮:“我没胡闹,我看她顺眼,想要她去我那当差。”

金吒蹙眉,看向站在一旁一脸生无可恋的慕姚,语气温和却不容置疑:“她是母亲指给我的侍女,哪能说换就换?”

哪吒振振有词道:“你又不缺人伺候,给我一个怎么了?”

金吒心中顿生无奈,他对这个顽皮弟弟其实疼爱的很,也知道哪吒因为天生神力其实没甚玩伴,能向他要个顺眼的人也没多大事。

只是他要的是慕姚……

金吒目光掠过站在一旁的慕姚。

她一身浅色衣裙,站在晨光中,乌发松松绾起,几缕碎发垂在耳畔,眉目清丽,灵动之中带着些许恬静,身上隐隐散发着一缕淡雅茶香。

这股茶香很淡,却叫人沉静心神,不自觉地放缓呼吸。

她泡得一手极好的茶,温润清香,每次端上来时,茶香令人心绪安宁。她人也细致不谄媚,聪慧却不张扬,透出一股超脱凡俗的灵气。

……令人有些不忍放手。

可他是李府长子,向来端方稳重,岂能因私心阻拦哪吒?

他端正身姿,淡然道:“你若想要,就去同母亲说。”

哪吒一听,顿时冷哼一声,昂起下巴:“好啊!我现在就去!”

他精致眼尾一扫慕姚,临走前还大放厥词:“反正,她迟早是我的人。”

慕姚嘴角一抽,僵硬地扯出一抹微笑。

这小子是故意的吧?!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这事很快就有了眉目,听闻哪吒要侍女,殷夫人是极为欣喜的。

哪吒一向不耐烦身边伺候的人,经常乱跑到处野,李府内上下谁不知?

如今他愿意收个侍女,殷夫人只觉是件好事,便点头允了。

只是这事便苦了金吒大公子了,好不容易瞧中个奉茶侍女,却被弟弟夺了去,他内心有些失落,又碍于兄长颜面只能咽下。

青瓦白墙间浮动着淡淡茶香。

慕姚与他赠别,朝他微微一笑,温软灵动,如春水轻拂湖面,掠过心头,却不留一丝痕迹。

“公子莫要担忧,若您每月回来时,我便会过来为您泡一盏茶。”她的声音温柔,仿佛和着茶香,萦绕在耳畔。

体面人慕姚如是说道。

金吒心头微跳,他看着她眉眼盈盈,气质灵秀,仿佛与寻常侍女格格不入,可她终究还是去了哪吒身侧,消失于视野中。

金吒望着她的背影,神色怔然。

身形高大健硕男子巍然矗立着,有些傻傻的,仿佛也被迷了心智,化作无脚的树。

小厮凑上前,嘴角挂着几分揶揄,笑道:“大公子可是春心萌动?若真舍不得,不如去夫人那再争上一争?”

金吒陡然回神,眉心微蹙,声音带着几分不自然:“莫要胡言乱语,我乃修仙之人,五根清净,怎会纠结于这等琐事?”

小厮嘿嘿一笑,倒也不多言,只是眼神揶揄。而金吒负手而立,嘴上虽否认,心绪却难得有些烦乱。

这所有一切俱被哪吒收于眼底,他翘着白嫩小脚,趴在房顶瓦片上晒太阳,火红烈日照得他鲜亮赤红,自有不羁放纵之态。

脑中止不住回想方才院中一幕。

金吒望着慕姚的背影发愣,小厮在一旁打趣,他虽面色如常,耳根却如染了血般艳丽。

哪吒歪了歪头,乌黑发丝落在肩头,琉璃眼中透着几分不解。

他尚未通透男女之情,也未曾思考过什么情愫之类的东西,只是单纯疑惑。

姚姚不过是个侍女罢了,这几日陪只是陪大哥泡茶研墨,为何让大哥他如此怅然若失,哪吒思索半日弄不明白索性不想。

可随即哪吒眨了眨眼,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若姚姚还要去给大哥泡茶,那她陪自己的时间不就少了吗?

他眼底划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满,上挑飞眉似蹙非蹙,心中闪过占有欲与醋意。

但哪吒不知道这是什么情绪,他只知道,自己好不容易得了个可以放肆相处的人。

小少年并非不知自己异于常人,寻常侍女小厮畏惧他,连两位兄长也没时间亲近他。

大哥虽然待他温和,却不免用规矩束缚他,甚至还得时常去给他收拾烂摊子。

可姚姚不一样诶,她是他在海边捡到的。

她还会笑着夸他漂亮,会毫不客气地怼他,会撒娇装可怜,又会毫无顾忌地同他打闹嬉戏。

这样的人,怎么能被大哥抢走?

哪吒微眯起眼睛,粉嫩嘴角抿了抿,黑白分明眼眸

里滑过一抹流光。

哪吒悠然转身,步伐轻快地爬回自己屋里去了,翻开他不太喜欢的墨宝,咬着笔头在纸鹤上写写画画。

好些墨渍沾在脸上,却无损他白嫩精致脸蛋分毫,他对着太阳举起纸鹤,纸鹤施施然飞走了,然后哪吒露出个嫩莲般清丽的笑来。

大功告成!

他写了封信给师父太乙真人,再让太乙真人建议文殊广法天尊让他大哥出趟远门,游历修行去吧!

昆仑山云雾缭绕,群峰连绵,仙鹤蹁跹。

一蓝袍中年人端坐于云台之上,他手捻拂尘,闭目感受紫气东来,仙音袅袅,时不时饮上一口玉液琼浆,恍若世外桃源。

一只胖乎乎的小纸鹤从天外疾飞而来,径直落在他掌心。

太乙真人眉毛一挑,展开纸鹤:“咦?”

那纸鹤上字体圆滚滚,歪歪扭扭,一看就是他的好徒儿哪吒来信。

这可真是稀奇事,灵珠子本就天性跳脱,转世后更是顽劣,从不爱习字念书,怎么回想着给他来信?

太乙真人不疾不徐地展开信件,随意地扫了一眼——

【师夫(划掉)父,徒儿修行有陈,感鸡大哥金吒不吃(划掉)辞劳苦来往于家中和五龙山,实在疲背,弟子心生愧九,wang师父能代徒儿上书文shu师叔,允金吒下山游力,以广见闻。】

太乙真人:“……”

这一段话真是看的他头痛。

哪吒这孩子什么时候会说这种知恩图报的话了,还心生愧疚?这简直比天塌下来还稀奇!

太乙真人摸摸下巴,直觉哪吒肯定没安好心:“这小子……”

他摇摇头,哂笑一声,决定不理。

反正哪吒折腾不出大乱子,过段时间他再下山看看,这熊孩子到底又想玩什么花样。

且说这头,慕姚被指给哪吒成为贴身侍女后便搬进了哪吒院中。

哪吒院落宽大得很,偏偏他又不耐仆人伺候,仅有几个老仆负责院落洒扫和东西整理。

角房堆满了杂物压根没有地方给她住,旧兵器、铜灯、锦盒、书卷胡乱地摞在一处,宛如一个小型仓库。

“这……”慕姚嘴角一抽。

小少年眨着澄澈眸子,黑白分明,有些不解:“那你直接住我房间不就好了?小时候奶嬷嬷也和我住在一起,喏,就在那边。”

说着,小少年手指一指,慕姚望了过去。距离床榻不远处,隔着一张扆,也就是屏风,上面披帛绣着飘渺山水,隔出一方小天地来。

一张小巧木床铺着被褥,可见哪吒早已安排好了。

哪吒神色坦然,眼尾微扬:“你不是怕打扫吗?那就住这里呗。”

她轻轻一笑,心里也实在懒得收拾,索性应道:“行吧,反正你也还小。”

双髻小童瞬间炸毛:“我哪小了!”

第44章 李府小童安慰水灵灵落泪的哪吒

慕姚瞥了他一眼,视线扫过他只到自己胸口的个子,笑眯眯道:“嗯,你不小,你英俊。”

哪吒听出她语气敷衍,顿时哼了一声,但偏过头去,却没再反驳。

慕姚望着这位精致漂亮的小少年,心底微微发笑。

哪吒年不过九十年岁,嗓音稚嫩,红衣熨帖地裹在身上,勾勒出纤细挺拔的身姿。他肤色白皙,眉目精致得近乎妖异,乌亮眸子上挑,朱唇点绛,隐隐透着一丝不服输的倨傲。

慕姚心下发笑,她现在算什么?镇花的贴身高手?

但是慕姚立刻就认识到,哪吒的实力不是现在的她能比拟的。

鸡飞狗跳的日子开始了。

清晨,天光微熹,晨雾未散。

慕姚还未完全清醒,就被哪吒一把从被窝里拽出来。

哪吒身着绛衣紫裤,脸颊白嫩饱满,他插着腰催促,声音脆生生的,却带着不容拒绝的威严。

“姚姚你这只小懒猪,快起来,该修行了。”

慕姚一脸生无可恋地跟着他来到院中,晨露尚未蒸发,空气中带着泥土与花草的清新气息。

哪吒已经盘膝坐好,周身灵气流转,红衣猎猎,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锋锐之感。

她叹了口气,也学着他盘膝坐下,闭目凝神,尝试运转体内灵力,才刚一入定,熟悉的感觉便席卷而来——

灵气在经脉中缓缓流转,游走于四肢百骸,仿佛是与生俱来的本能,顺畅得让人惊讶。

墨瞳说她曾是千年难得一见的修行天才,她现在也能隐隐察觉,自己打坐运行大小周天,就像吃饭喝水一般自然。

只是……

灵气流淌过经脉,却仿佛撞上一层无形的细密网罩,只能透过些许,大多无法顺利汇聚入丹田,稍纵即逝。

她蹙眉睁眼,心底生出几分不甘,这种感觉就像是手握无数珍宝,却被一层透明的墙隔开,无法触及。

“怎么了?”哪吒察觉到她的不对劲,睁开眼看她。

慕姚沉思片刻,道:“我的灵力吸收效率很低,像是……经脉被封住了一样。”

哪吒歪着头想了想,忽然兴致勃勃地道:“我喂你灵力试试!”

不等她反应,他已经握住了她的手。

刹那间,一股精纯炽烈的灵力顺着指尖涌入她的经脉,宛如山洪暴发,裹挟着磅礴的力量冲击她体内的桎梏。

慕姚只觉得一股滚烫的热流在体内翻涌,像是要将她从里到外点燃。

她脸色顿时爆红,心跳如擂鼓,气血翻腾,体内封印仿佛被松动了一丝,但与此同时,她也感到经脉被哪吒的灵力撑得生疼,甚至有些发麻。

“够了!够了!停!很难受!”

她猛地抽回手,脸色酡红,眼神慌乱,整个人蹭地一下跳起来,转身就跑出了院子。

少女身影若惊弓之鸟,步伐仓皇,疾如流风,耳廓烧得通红,面色更是难看,这不由得将哪吒唬了一跳。

小少年犯难,面色犹疑,他只是给她输送了些灵力,怎么像是被妖怪追一样?

哪吒皱眉思索片刻,莫非是他弄疼了她,心中难得生出一抹愧意,在青石板上踱步片刻,跃进他二哥木吒的院子。

木吒院中草木丰茂,养了许多盆栽,芙蓉泣露,香兰绽放,好一番草郁蝶影,哪吒眼珠提溜提溜转,折了一朵大红花拿在手里。

见黑发少女坐在台阶前,捂着胸口,发丝凌乱,犹豫片刻才凑上前去。

“刚才可是伤到你了,是我莽撞……”哪吒用手指刮刮脸颊,别过脸去,有些别扭地将大红花递过来,“莫要生气,这个给你。”

一朵大红花怼到慕姚眼前,嫩蕊鲜红,散发着幽幽清香,露珠快要掉落出去,如小娃儿朝气蓬勃的嫩脸一般。

她原本被那灵力冲得经脉疼,强迫自己调整紊乱呼吸后,发现她那似乎被封印的经脉又无知无觉中被扩宽了些许,除了有些疼外乃是好事。

只是她见小少年这小心翼翼模样,十分新鲜,便打趣他:“你以后万万不可那么粗莽了,否则哪个女孩子敢喜欢你!”

哪吒顿时涨红脸,嘟囔道:“谁稀罕了!”

慕姚微微一笑,并未将此事放在心上,这份愧疚对于哪吒而言,多半只能维持片刻,等巳时一过,怕是就烟消云散了。

毕竟这时,教书先生就要来了。

伺候哪吒读书写字,简直比打妖怪还要累人。

这日,李府迎来了新的教书先生。

老者身着灰色长袍,清风矍铄,银须飘然,举手投足间自带一股道骨仙风的威严,只是目光凌厉,一瞧就不是好相与的老师。

果然他一到书房,目光落到身着赤红,光着脚丫,貌若好女的哪吒,没甚形象地趴在桌子上,眉头狠皱起来。

他一到便掏出一卷启蒙识字文,郑重放在哪吒面前,示意他默写。

哪吒看了一眼书上的古朴文字,忍不住撇了撇嘴。

他天生便是修行奇才,使刀弄枪,驾云腾风,翻江倒海都不在话下,可偏偏不爱念书。

笔墨在他手中,不是歪歪扭扭便是横竖不分,活像几条扭曲蚯蚓爬在竹简上,这令新

来的教书先生眼中透出些许怒意。

“字如其人!若心性浮躁,怎能写出端正之字?”先生语气威严,冷冷道,“今日罚抄三遍。”

哪吒一听,顿时炸毛,满脸抗拒:“凭什么?”

先生眉目一沉,显然信奉严苛教育,直接拿起板尺,厉声道:“倘若不好好习字,就休想吃午饭!”

这一句话,彻底定了哪吒的死罪。

小少年揪着大红衣袍,委屈地撇撇嘴,忍耐着性子抓着笔墨练字。

午时已至,饭香四溢,哪吒却仍困在书桌前,握着狼毫笔愁眉苦脸。

他勉勉强强写了半卷,偏头一看,自己那字丑得让人怀疑人生,连他自己都看不下去。

更要命的是,不知不觉间,他竟是一边抄着,一边趴在书案上睡着了。

慕姚刚端着茶点进门,便看到小少年双手抱着脑袋,靠在书案上微微起伏,竟睡得香甜,脸上还沾了些墨痕。

她嘴角微抽,想着要不要叫醒他,不料这时教书先生已然踏入门槛。

老先生见状,顿时气得胡子都颤了,抬起戒尺就要往哪吒胳膊上敲去:“成何体统!”

哪吒猛然惊醒,迷糊间见有人要打他,顿时炸毛,几乎是本能地一掌拍开戒尺,瞪大眼睛怒发冲冠道:“你凭什么打我!”

老先生更怒了,厉声道:“你身为李府公子,理当习文修身,怎能如此不敬学业?”

哪吒却毫不示弱,昂着下巴反问:“修行一途,最重要的是强大自身,何必拘泥于这些死物?”

“放肆!”老先生气得脸色铁青,“此乃大道之理,岂能目无尊长?”

哪吒见他步步紧逼,愈发不耐,干脆冷哼一声,撂下句我不学了便甩袖而去。

老先生被气得直发抖,手指着他的背影,声音都在颤:“你、你——”

慕姚看着先生这副模样,暗道一声不好,这都不知道是第几位被哪吒气跑的教书先生了,哪吒恐也没有好果子吃。

因为李靖傍晚就回来了。

夜色如瀑,沉沉压落。

李府大门的红灯笼高高挂起,映得檐角一片温暖朱红。

可这暖意并未渗入祠堂半分。

祠堂中燃着蜡烛,灯火明明灭灭,投下昏黄光晕,映照着供桌上的牌位,肃穆而森然。

李靖负手而立,身形伟岸,身长八尺,虽蓄着胡须,却不显老态,反倒颇具英挺之姿,他拿起三炷香点燃。

“跪下。”

哪吒被其父命令跪在地上。

小少年脊背挺得笔直,面上虽是板着,却藏不住眼底的不忿,听到这命令,他薄唇紧抿,双拳死死攥紧,却还是跪下。

可李靖并未放弃说教,他满脸冷峻,眸色深沉,自带一股父亲威严。

他站在列祖列宗牌位前,语气沉痛:“列祖列宗在上,是我李靖教子无方,才养出如此忤逆顽劣之子!”

哪吒闻言,眉心骤然蹙起。

“你看看你,生来便有异禀天赋,本该勤修道法,持身守正,怎的成日惹是生非?”李靖转过身来,目光犀利如剑,直直落在哪吒身上:“你可曾看看你的两位兄长?金吒持重,木吒稳健,你可曾学到他们半点?”

哪吒垂在身侧的手猛地收紧,心底泛起一丝无名燥意。他最厌烦的,便是被拿来与金吒木吒比较!

李靖见他不语,以为他是心虚,语气更重几分:“你性格顽劣,毫无自制,成日胡闹哪怕有天生神力又如何?若不能克己慎行,终有一日,你会被这份力量反噬!到时候,你不是人!”

此言一出,哪吒的眼神倏然变了。

一开始,他是委屈愤怒的,明明是那老头要打他,他只是顶撞几句,可那怒意很快就被一股酸涩的情绪所取代。

他睁大眼睛,死死盯着李靖,似乎不敢相信这句话会从自己父亲口中说出。

不是人。

他竟然说他不是人?

胸腔中像是被什么堵住了,哪吒下意识地吸了吸鼻子,眼眶泛红,却倔强地不肯让眼泪掉下来。

他的指尖深深掐入掌心,指节泛白,死死忍着不让自己在李靖面前露出半分软弱。

可那委屈的神情,还是落入了李靖眼中。

但李靖却并未心软,他眉峰一拧,刚要再训斥几句,忽然殷夫人的声音自门外传来:“老爷——”

李靖回过神来,眼底怒意稍敛,可语气仍旧冷硬。

他冷哼一声,挥袖道:“跪在这里,好好反省!若是想清楚了,明日再来见我。”

话音落下,他转身负手离去,竟是连一丝余光都不曾再给哪吒。

大门砰地一声合上,沉重木门隔断了外界所有光亮,哪吒被困在这幽暗的祠堂中,四周只剩下摇曳的烛火,影影绰绰。

他抿紧唇,眼底湿意在烛火映照下越发清晰,可他还是死死忍住,没有让一滴泪落下来。

他不是人?

可他偏要做个顶天立地的人给他们看看!

可终究只是个小少年,任凭他如何强忍,鼻尖还是微微泛红,眼眶也被烛火映得微润。纤细的身影映在烛光下,竟像是雕刻出的玉像,精致却孤零零的。

就在这时,门扉轻轻一响,一只毛茸茸的脑袋悄悄探了进来,正是慕姚。

哪吒连忙吸了吸鼻子,不去看那边,硬生生别开脸,生怕被人看出他的委屈。

慕姚轻轻唤了一声:“哪吒?”

见他背对着自己,整个人小小的一团,跪得端正又倔强,她心头微动,顿时母爱泛滥。

这小少年本该是风风火火的,怎能这般可怜巴巴地缩在黑暗中?

她快步走了进来,顺手带上门,温暖的气息也跟着流转入室。哪吒仍旧不理她,整个人绷得紧紧的,仿佛一块别扭的玉石。

慕姚走近两步,歪着头问:“哪吒,你饿不饿啊?”

哪吒一言不发,依旧倔强地偏着头,睫毛颤了颤,却死活不肯回应。

慕姚见状,眼珠子一转,直接蹲下身子,凑近他的脸,眨着亮晶晶的眸子,软声道:“你倒是说说话呀?”

哪吒不为所动,仍是别开脸去。

慕姚不死心,又从另一边凑了上去,几乎要贴到他鼻尖,笑吟吟地继续道:“你不说话,我可要生气啦!”

哪吒终于忍不住,狠狠瞪了她一眼,又一次转过头去。

慕姚憋笑,心里直呼好可爱。

她索性也不逗他了,伸手从怀里掏出两个还带着热气的糖饼,轻轻在他眼前晃了晃,糖香立刻弥漫开来,甜甜暖暖的,勾住人胃口。

“你一天没吃饭了吧?”慕姚软声哄着,把糖饼递过去,“肯定饿了。”

哪吒依旧背对着她,努力维持最后的倔强。

可糖饼的香气萦绕不散,他忍得辛苦,嗓子眼里泛着酸,眼泪险些再度涌上来。

他索性四十五度角仰望天空,努力让眼泪倒流回去。

可肚子不争气地叫了。

“咕——”

慕姚怔了一瞬,紧接着噗嗤一声笑了出来。

哪吒瞬间炸毛,猛地转过头瞪她:“不许笑!”

他语气恼羞成怒,偏偏嗓音软糯,半点威慑力都没有。可偏生就在此刻,一滴晶莹的泪珠不受控制地从他精致的面颊滑落。

哪吒整个人都愣住了。

他竟然……哭了?

哪吒大惊失色,眼神里满是慌张,赶忙转过身去,死死抿住唇瓣,试图将剩下的眼泪憋回去。

哦天啊!

可慕姚却已经心软成一滩水了。

她忍不住将这委屈小少年拥入怀中,哪吒僵硬了一瞬,不知该如何回应这份突如其来的温暖。

慕姚缓缓收紧手臂,将怀里的小少年搂得更紧一些,指尖轻柔地拭去他脸上的泪痕和蹭上的墨渍。

祠堂内烛火跳跃,将两人的影子拉得斑驳而柔和。

哪吒望着她的侧脸,莹白柔和,他终于放松下来,微微缩在她怀里,手臂缓缓环住她的腰。

他觉得好香,

温暖得让人不想放手,可越是温暖,心里的委屈就越是藏不住。

哪吒不再克制自己,眼泪啪嗒啪嗒地砸落,沾湿了慕姚的衣襟。

慕姚轻轻叹了口气,像是哄小猫一般轻拍着他的背,柔声道:“别在意你父亲说的话,他说的不对。”

哪吒的哭声顿了一下,埋在她肩头的脸微微抬起。

“谁说人就要不学仁义道德就是坏孩子的?”慕姚唇角微勾,语气却认真无比,“那些规矩,都是上面的人立下的标准,是为了让你乖乖听话,长成他们期望的模样。以后你就知道了,不一定都要听的。”

哪吒仍旧泪眼朦胧,但漆黑的眼眸却亮晶晶的,像是捕捉到了一点不一样的光。

他吸了吸鼻子,声音又糯又软:“真的吗?”

慕姚望着他湿润的睫毛,心头莫名有些发痒,忍不住笑着逗他:“真的呀~不过呢……你要是叫我一声姐姐,以后我就陪你一起读书,保管你有进步,不被你父亲念叨。”

哪吒愣了一下,随即脸颊瞬间泛起淡淡的绯色。

他猛地抬头,别扭地哼了一声:“想当我姐姐?你想得美!”

慕姚挑眉,故作惋惜:“哎呀,那就没办法了,反正我也不想给某个不识好歹的小朋友当先生——”

哪吒脸色微变,耳尖通红地嘴硬道:“你才是小朋友!不过……若是你能帮我应付先生和父亲,那我就每日帮你渡灵力,助你扩宽经脉,如何?”

慕姚眼神微亮,这实乃双赢的提议啊,众多带小孩的家教经验告诉她,这已经是小少年隐晦的示弱和妥协了。

她忍住笑意,郑重点头:“那就一言为定?”

哪吒一眨不眨地盯着她,精致面容在夜色下显得有些妖冶,他吸了吸鼻子,伸出小指勾住她的小拇指。

“一言为定。”

第45章 李府小童坏心眼哪吒捉弄慕姚

晨光熹微,微风吹拂过陈塘关上空,唤醒了新的一日。

慕姚从小床上摸起来,轻手轻脚地来到廊中,对着铜镜简单梳妆打扮,墨黑发丝用红绸编辫子再竖起来。

据墨瞳说这曾是她的法器,可没灵力驱使便只是发带。

黑发少女身着浅粉色麻布群裾,面颊素白清灵,透过纸糊的窗子隐约可见其修长身姿,竹影婆娑间,透着几分清幽。

这一幕落于黑发小少年眼中。

他在慕姚起身时就醒了,睁开睡眼惺忪的黑瞳,望见少女发尾一跳一跳的红结,立刻警醒地嚷道,嗓音还带着几分奶。

“干什么去?”

慕姚静默一瞬,她动作挺轻的啊,记得以前都不会吵醒……谁来着?

她清清嗓子:“出去翟记给你买糖饼呀,等下课了就有新鲜热乎的糖饼吃……”

哪吒赤着脚便啪嗒啪嗒跑了出来,叉着腰皱起眉头瞧着她,“你不陪我一起上课?”

晨光温柔地垂落,落于被造物主宠爱的黑发小少年脸上。

他大清早的还没睡醒,墨发温柔披散,白嫩嫩脸颊被竹席压出红痕,带着几分滑稽,可皱着的精致眉眼分明是要发脾气的预兆。

慕姚内心有几分好笑,心说她一个大学生自然不会与你等小学生重习写字,这不是浪费时间吗?

何况这年头教习先生多由贵族或者至少贵族后裔担当,知识可是上等人才能学习的东西,她们怎会容忍奴仆在侧盗窃知识?

于是她微弯下腰,手放在膝盖上,温柔地直视他,哄道:“我在一旁那教习先生会生气的呀,万一先生禀明夫人,将我驱逐出府怎么办?”

哪吒立刻张扬声线,虎目怒瞪:“我看谁敢!”

慕姚微微一笑,将辫子编完甩在脑后:“乖嘛……你早上乖乖听先生的话,他若不满意你给你布置何等难题,你就先只卖乖说下次定改好就行了,剩下的下课了告诉我来想办法,切记无论如何都不可顶撞。”

听闻她的话又苦恼地皱起眉:“卖乖?”

哪吒混天浑地,举止行为只依从天性,不受教化。

众人初望其相貌会以为这是个精致可人的小童,可久了便会痛苦地闭上双眼,实在是遭不住其顽劣行为,恐怕只有殷夫人会认为其一举一动是乖巧软糯的吧。

因此,哪吒实在是不懂怎么个卖乖法:“怎么卖啊?”

慕姚瞧他凤眉都要凝成毛毛虫了,忍不住扑哧一笑,“这简单,你只需这般握紧双手作揖,睁大眼睛望着先生,软软糯糯说一句学生知错了下回一定改好,先生且给我些时间吧……我发誓没人会不原谅你。”

“不成不成,那我不就成猫崽子了吗?”哪吒一听这等有损其威名之事便摇头,“况且我也想不出来……”

话音戛然而止。

他瞧着黑发少女睁大眼睛,秋水翦瞳黑白分明,淡淡甜香萦绕,双手作揖,端的是无辜清纯,软软道:“先生先生,学生知错了您且绕过学生这回罢——”

下一瞬她又直起身子,眼眸笑眯眯,恢复成风流狡黠之态:“如何?”

哪吒将嘴喔成了小金鱼,软白耳尖也染上淡淡粉色,偏要犟嘴:“不、不过如此!”

慕姚哼笑一声,握着小少年藕臂旋转过来帮其梳髻,转移注意力:“那你瞧清楚了没?”

“嗯……”

少女身上泛着一股好闻的香气,说不清也道不明。

哪吒闭着眼睛,感受木梳在其头皮墨发间轻柔穿梭,痒痒麻麻的很是舒爽,如同一只被撸爽的小猫咪眯起眼睛,翘起嘴角。

慕姚松了口气,总算是揉对了这小杀神的肚皮。

自从慕姚与哪吒达成协议后,便要每日履行自己小老师的职责,帮助其应付功课。

可惜她曾经虽是墨瞳的师父,如今却对这些凡俗经典一窍不通,只能每日借着给哪吒买糖饼的名义,偷偷摸摸溜出府邸,与墨瞳请教。

墨瞳如今已不是当年那个小徒,他修炼成形后隐姓埋名,便以他地落魄贵族名义在城中开了间私塾做教书先生,整日与一群人类贵族小童打交道,教他们识字读书,生活倒是过得颇有滋味。

对于慕姚的要求,墨瞳自是无不答应,将自己编写的教材和讲义尽数交给她,甚至还不忘指点她几句如何应付年幼调皮的小孩。

“师父若是实在教不会,还可用食物诱惑,小孩子都嘴馋得很。”墨瞳递给她一卷教材,笑眯眯道,“说起来,这还是师父教我的。”

慕姚面色微妙:“……”

哪吒可不止嘴馋,他从不等待,吃食都要抢得理直气壮。

她随手翻开一卷教材,上面绘满树枝叉壮的文字,明明是团鬼画符,但她却就是能瞧懂其中蕴意,看来她确实曾经来过这个世界。

现年教授小童的教材多为《盘庚》《古诗经》《史籀篇》等,这些书籍或是记载帝王神明的英武事迹,或是描绘劳动人民的生活图景的识字篇目,倒也算是开蒙启智之用。

可她正翻阅着神明事迹,忽然目光一滞。

书页间,一行熟悉的字眼映入眼帘——慕娘娘灭海妖。

这本书花了三页来讲述慕娘娘的故事,将她描述成三头六臂的神女,在陈塘关初建之时神女天降,张开三张血盆大口将所有的海妖吓死吃掉,再以身立阵让陈塘关免受妖怪侵害数百年。

慕姚:“……”

她僵硬地翻过去,又翻回来,试图确认自己有没有看错。

墨瞳察觉到她的异样,好奇地凑过来看了一眼,随即憋笑道:“哈哈,当年还是有人记得师父英明神武之姿的,也不枉师父对他们好。”

慕姚一脸复杂。

这都过去多少年了,她居然成了孩子们的启蒙教材,真是有种脚趾扣地的尴尬,若是被哪吒瞧见,不会觉察出些什么吧?

她缓缓合上书卷,叹了口气,好在哪吒压根对书籍不感兴趣,也不知是令人欢喜还是忧愁了。

但慕姚深谙小孩子的心理,认为他并非不聪明,只是厌烦这些刻板枯燥的内容。

于是她制定了一套奖励机制——她每日陪哪吒复习,只要哪吒每日能认真习得新字,应付完教书先生的考问,便能跟她玩一款新游戏。

殷商末年时期乐趣少得很,现下乐趣也就踢踢毽子,但慕姚可是从后世来的,带来了各种趣味游戏——

自制蹴鞠

、翻花绳、五子棋、贴白条、打手背、叶子牌……每一样都极具挑战性,又令人欲罢不能。

哪吒本就活泼好动,顿时被这些游戏吸引,若是对手水平菜他玩几局便也觉得没意思了。

可他偏偏看重输赢,望着黑发少女笑眯眯嘲讽他的模样便被激发征服欲望。

他开始对练字学业格外上心,毕竟不多识字连叶子牌都玩不明白,虽然这努力动机有些跑偏了,可结果还算不错。

府中下人也逐渐习惯每日下午见到哪吒和慕姚斗智斗勇的场面,哪吒要么蹦跶着脸上被贴满了白条,要么皱着小脸绞尽脑汁思索五子棋的布局。

而慕姚则笑意盈盈,在一旁适时地点拨,或得意地赢下他后,故作矜持地收下赌注——哪吒输了便要给她揉肩捶腿,或是给她端茶倒水当一回小仆人。

这日傍晚,哪吒输了叶子牌,答应乖乖给她当一回洋娃娃任意装扮摆弄。

黑发少女笑嘻嘻地拉着他来到房中,哪吒有些不爽,叉着腰不肯动弹,他有些后悔一时血涌上头就答应了这个赌注,如今输了要扮小娘子传出去损他威名怎么办?

慕姚眯起眼睛凝视他那张貌若好女的面庞,又加上这些时日被他折腾,好不容易找到个能作弄他的机会,怎能放过?

她只笑嘻嘻地凑近,来一句:“堂堂李三太子,说话竟然不算数,日后如何让小娘子们信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