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共赏她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癖好吗?……
他看过她写的东西,虽比真正的淫/书晦涩许多,其中花样却仍是不少。
眼下,她该不会见这对野鸳鸯正在做这种刺激的事,于是也想和他……
不行。
真的不行。
虽说他俩已经成了婚,真要做也是理所应当,但无论如何,他是绝对不会同意的。
且不论在这里究竟会不会被人瞧见,单是干净这条就过不了关。
杂草丛生之处,什么蛇虫鼠蚁没有?
他不为自己想,也要为她想想。
即便没有被它们所伤,事后也无法叫水清洗,万一染病了怎么办?
还是回府中的好,府里一概应有尽有——
握在纤腰上的大掌被她灵活的手指一根一根掰开。
力气还挺大。
但是她真的要这么急不可耐吗?
“你捏疼我了!”她怒嗔着他,无声控诉。
……哦。
只是疼啊。
也对。
她又不喜欢他,怎会想同他这样。
蓝天染上墨色,银月劈开夜幕,照在男子俊美的眉眼。
他带着颇为明显的烦躁与自我怀疑,直挺挺地站在草地上,不再去看月思朝。
紧接着,温热柔软的掌心攥住他的手指,往下拽了拽。
他垂眼,见她蹲在草堆里,同时示意他一同蹲下来,似是在颇为热情地邀请他共赏。
……她是有什么难以言说的癖好吗?
月思朝见他不动,又加大了些扯他蹲下的力度。
不是,他生得那么高,就这么杵在这儿,不怕被人发现吗?
方才多亏此处草木茂盛,将他俩身形遮去大半,那对野鸳鸯又正水深火热,才没被人瞧见。
这里是皇家林场,能来这儿偷情的绝非寻常。
他若还站得这么显眼,等那两人完事儿了,他们不得记恨了他,日后给他穿小鞋啊。
好在在她的坚持之下,男子终于目光复杂地瞥了她一眼,不情不愿地蹲在她身旁。
月思朝自他的眸中看到了恼羞成怒。
她会意,握了握他的手指,轻声安抚道:“你别害羞。”
“……你瞧我像害羞吗?”
慕昭对观瞻这种事本就无甚兴趣。
从前他连书册图画都甚少翻阅,别说这对野鸳鸯尚与他隔着几重杂草。
就算他俩就在他眼前,他也不会施舍目光。
月思朝盯着他的面庞,见他耳根早已悄悄泛红,甚至刻意避着她的视线,这不是害羞,还能是什么?
“像的。”她笃定。
慕昭:“……”
他决定不与她废话。
他俩孤男寡女蹲在这儿,即便她方才没对他产生什么想法,谁知道待会儿会不会对他见色起意。
如今他的手指还被这诡计多端的女人握在掌心呢。
他象征性抽了抽。
没想到她竟即刻松开了。
不知为何,先前与他有一搭没一搭说话的时候倒还好,如今沉默下来,反倒让她有些紧张。
她抬眸偷偷瞄了眼慕昭。
即便蹲在杂草堆里,他看起来依旧矜贵冷清,只是心情似乎不大好,也不怎么想搭理她。
那边云雨暂歇,说话声就这么轻易地随着晚风送过来。
男人的声音带着餍足与讨好:“我同你那夫君比,谁更胜一筹?”
月思朝神情一凛,抖擞起精神。
好家伙,她还以为是孤男寡女的情难自抑,没曾想居然是一出红杏出墙。
女子呵笑道:“你比他年轻多了,他怎能比得上你呢?”
年轻多了……
这位夫人可是真不亏待自己啊。
八卦之心人人皆有,皇家林场能进来的都是高门世家,她看向慕昭,很想问问他可曾听说朝中有哪位高官家中不睦,却发现这人半阖着眼,似乎也在思忖着什么。
他定也是在猜这对野鸳鸯是何人。
月思朝默契地收回目光。
可慕昭只是在思考他与季述的年纪。
科考三年一回,已知季述是头一回参加,他最大也不过十八九。
而他自己已经二十出头了。
虽说他的年纪也不大,但是比起季述,似乎确实不占什么优势。
他前些年在干什么来着?
为何不趁那时年少,和她——
等等,想哪儿去了。
他又不喜欢她,他只是不想输给季述。
这大抵只是男人该死的胜负欲。
那头的两人又低声说了几句调情的话,男人忽叹惋道:“长公主的滋味如此妙不可言,他娶了你不知珍惜也罢,怎还敢纳妾?”
女人冷哼一声:“他愿纳便纳,我可从来没闲着。”
“……”
谁?长公主?
月思朝目瞪口呆。
她不由望向慕昭,男子神色淡然,看起来并不意外。
男子道:“要不你与他和离,同我在一起吧。”
慕昭心想,季述是不是也盼着他和离呢?
女人不屑道:“你在痴心妄想什么?你可有一个能做皇后的妹妹?”
看来长公主也不过是瞧上了林家的地位,对待驸马未必真心。
既然如此,她帮扶大皇子,应当只是为了稳固自己的权势,或许想寻个傀儡也说不定——
慕昭想着,看向月思朝。
呵,她待他不也不是真心的吗?
……真烦,每每她在他眼前晃,总是打断他思考正事。
“皇后算得了什么?倘若日后我有一个能做皇帝的外甥呢……”
能做皇帝的外甥。
这男人几分真心也未可知,兴许也是为了夺嫡,才接近长公主。
……那季述待她真心吗?
他默默凝着她,思来想去,觉得月思朝除却她本人以外,的确没什么好图的。
季述大抵是真心喜欢她。
确认了这个答案,非但没让他高兴几分,反之心烦更甚。
他竟希望季述能贪图点旁的什么,如此,他就能把他比下去了。
而月思朝只觉得信息量好大。
这男人应当是哪位有皇子的宫妃的弟兄。
可她从前离高位者的世界很远,即便知道了这些,也听不出是谁。
草丛传来些窸窸窣窣的声音。
慕昭拨开眼前的草叶,透过枝叶缝隙,静静观察着那边的情况。
两人背对着他们,正慢条斯理地理着衣衫。
长公主先一步离开,又过了半盏茶,那男子才悠悠离去,彻底结束了这场隐秘的情事。
月思朝叼着根狗尾巴草,轻轻叹了口气:“既已走到貌合神离各寻所爱这步,当初又何必在一起呢?”
慕昭瞥她一眼,心想她也好意思哀叹旁人。
她不也一样。
他轻哼一声道:“据我所知,长公主未嫁进林府前,是有心上人的,可她还是为了权势,选择与林家结亲。”
“若她婚后肯收心,安安稳稳同驸马过下去,驸马也不会在独自买醉时遇上林凝雾她娘亲,他这半辈子也就因这场意外,纳了这一个妾室。”
她感慨道:“所以你瞧,
一场不情不愿的婚姻,直接毁了两个家庭。”
“婚恋自由多么重要,我是真的不喜欢父母之命那套。”
“很多时候被迫结亲反而会成为压抑人性的枷锁。”
“压抑久了,人就变得似一只木偶,可心却总想自救,便会做出些规矩之外的事,好证明自己还活着。”
慕昭的视线扫过来。
她什么意思?
暗示他,她过得很压抑,从而合理化她自己的偷情行为吗?
她继续感慨道:“当然,我没有为她开脱之意,偷情肯定是不对的。”
他冷哼一声:“知道不对还偷?”
月思朝思索片刻:“是我觉得不对,长公主未必会这么觉得。”
“我还是比较有良心的。”
慕昭欲言又止。
所以,她的良心就体现在送了季述的东西,也会同样送他一份吗?
*
是夜,怀宁郡主与月思朝相争马驹一事果然传入了长公主耳中。
“跪下。”
长公主居高临下凝着怀宁。
她这个女儿,平日里娇纵任性惯了,整日一群人跟在她身后哄着,供着,被人三言两语拂了面子也就罢了,偏偏得罪的还是她最想交好的武安侯府。
如今还要她来善后。
若非她今日心情不错,非得好好教训她一番才是。
她冷笑道:“从前男未婚,女未嫁,你对他有意,母亲从不曾拦你,可你既没入他武安侯的眼,不能与他结为姻亲,现下维系好咱们府上与他现存的关系,才是最要紧的。”
长公主并不知道怀宁之前对月思朝做过的腌臜事。
“……你瞧瞧林凝雾那丫头,再看看你。”她颇恨铁不成钢地瞥了怀宁一眼,“你倒好,不与他夫人结交也就罢了,还跑去她头上作威作福。”
“母亲,我没有……我只是想和她比试马术,是她执意要把马驹送给我……”
“……来人,把马驹还回侯府。”她平静道。
“不行!我既已承了她的羞辱,再巴巴地还回去,那不是白被在场的小姐取笑了吗!”
“还回去。”她美目凌厉,语调不容抗拒。
“……母亲,你就是瞧不上我!”怀宁径直站了起来,“爹爹也瞧不上我!你们都瞧不上我!总有一日,我会让你们刮目相看的。”
说完,她便头也不回地迈出了正厅。
月思朝一如既往地在烛下写东西,忽听见院内传来几声马啼。
她起身随意披了件衣裳,便往外走去,果然在院里见到了那匹小马驹。
它正埋头舔舐着一人手中的草饼。
而那人一袭墨衣,眉目如画,正是慕昭。
“你的马。”他把草饼塞到她手中。
“你的马。”她并不接,只推拒回去,“它谁都喜欢。”
“……谁都喜欢的马儿,我才不喜欢。”
他望着她,失笑。
“你知道马的脾气会随主人吗?你待谁都客气,它就有样学样。”
“若不愿意见它亲近别人,今日为何不据理力争,反倒拱手相让?”
她撇撇嘴:“你懂什么,这是策略。”
“你看,它如今不就好好回来了吗?”
慕昭心说,那她一个人孤零零走那么久算什么,害得他寻了半晌。
她可真乐意吃苦。
“做我的女人不需要什么策略,摆出态度就够了。”
他背过手去,径直越过她,迈进房间。
“你对旁人什么态度,我自会是什么态度。”
“我说过,会为你撑腰。”
她望着他清绝的背影,低低“哦”了一声,忽然想起了什么,小跑跟上他。
“我记得你的马儿待我挺不一样的,那是不是意味着……”
他驻足,等待着她的下文。
月思朝忽然有些不敢开口。
片刻,他回身对上她清凌凌的眸子。
其间蕴着月色,看起来极为认真。
她似乎刚沐浴不久,不施粉黛的脸瓷白柔嫩,被水汽熏出淡淡绯红,把引诱和纯澈两个全然不同的形容,拿捏的恰到好处。
曾经吻过他的粉唇微抿,带着些许倔强。
她的唇很好看,不似他那般凉薄,带着柔软的肉感,像是一枝肆意生长的花朵。
他没忍住,朝她伸出手来。
他眼睁睁看着她的视线自他的面庞移向他的掌心,只眨了眨眼睛,又咽了口口水。
却没躲。
朦胧月光笼在两人身上。
他钳制住她的下巴,她看见他凝着她的唇。
略带薄茧的指尖轻轻按在她的唇瓣上,反复辗转几回,轻得似冬日里的雪花吻过她的唇。
她的心渐渐奏起杂乱节拍,仿佛笃定了什么,鼓起勇气开口:“是,是不是意味着……”
“那时,我在你眼里就,就挺特别的?”
第32章 喜欢“这还不露骨?”
慕昭安静了一瞬,似是在思考这个堪称冒昧的问题。
须臾,嚣张的心跳声随着他的冷淡声线一同扑进了她的耳朵里。
“是挺特别的。”
他带着极轻的停顿。
月思朝觉得他这或许是在深思熟虑,还可能是因着害羞的欲言又止。
她的脸颊默默升腾起本不该属于这个春夜的温度。
还未来得及出声,只听对方补充道:“特别傻。”
她三番两次地引诱他,纠缠他,不惜赌上自己的全部,就为了和他在一起。
但真和他在一起了,却又把他这个人中龙凤放一边儿晾着,一点都不知道珍惜。
她不傻谁傻?
月思朝:“……”
她心中顿时生出几分挫败。
“其实我觉得我还挺聪明的。”她不满道。
他呵笑一声:“你哪儿聪明了?”
她深一吸口气,仰头去看他,索性开门见山道:“其实我觉得你待我和待别人挺不一样的,又总是对我说一些奇奇怪怪的话。”
“起初我只是觉得你人好,但是后来想想,你好像不是对哪个姑娘都这样好。”
“这让我觉得你好像喜欢我。”
“譬如这匹小马驹,她们都说你从前死活不肯送人,可为何偏偏送给我了呢?”
“还打着陛下的名号。”
慕昭不语。
她问他这个做什么?
是想听他说喜欢吗?
可她又不喜欢他。
之前做的那一切,也不过只是为了嫁进来。
现如今已得偿所愿了,却还逼问他给她一个答复,是想进一步确认她是否彻底拿捏住他了吗?
她歪着脑袋看他:“……你怎么不说话?”
慕昭别开视线:“因为送别人,就是真的交去别人手上了,但送你不同,你是我名义上的夫人,我的就是你的,你的也是我的。所以即便送了你,我也能日日见它,就像方才那般。”
……行吧。
她蹙起眉,锲而不舍问道:“那你方才摸我算什么?”
那样暧昧,惹得她心悸。
谁料慕昭淡淡道:“因为你嘴巴沾了菜叶。”
她闻言一窘,下意识抬手揉了揉唇瓣。
嗅到指间的花露香气时,忽忆起自己已经沐浴过了。
若真沾了菜,浣枝为她擦发时,怎会不提醒她呢?
她咬了咬唇,气鼓鼓道:“菜呢?你给我看看。”
慕昭面不改色道:“捻地上了。”
“小小一片,你总不至于趴地缝里瞧吧。”
她当然不可能真去找。
月思朝都要被气笑了。
“你为什么就是不愿意承认呢?”
这种事情,一旦起了念,先前发生的一切皆有迹可循起来。
他不喜欢她,为什么要三番五次地帮她出头?
他不喜欢她,为什么要亲自帮她解药,而不是给她寻个医官?
他不喜欢她,为什么不在事后与她一刀两断,而是执意要给她名分?
慕昭凝着她执着的小脸:“你究竟想我承认什么?承认我想摸你,
想吻你,还想和你睡?”
这个“还”字颇有几分微妙。
月思朝不由想起那个荒唐的夜晚,抿抿唇,诚恳道:“我不是说那事儿,我只是想知道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男子呼吸微顿,良久,他道:“……你不要太得寸进尺。”
两人在门前静默对峙,良久,她瞥见方才还一本正经对她胡说八道的男子,耳尖竟泛起了绯红。
他居然脸红了。
如果是因为愤怒脸红的,那便是她戳中了他,他恼羞成怒。
如果是因为害羞脸红的,那便是她戳中了他,他难掩心虚。
她蓦地莞尔:“行,你不必回答了,我知道了。”
他目光沉沉,深吸一口气,并未继续否认,忽然反问道:“月思朝,嫁给我你开心吗?”
“还可以。”她想了想,如实回答。
虽然她来了没几日,可府上的人待她都很亲切。
她从前在月府,尚要被主院的人拜高踩低,有事无事奚落几句。
这些事在慕昭府上却从未发生过。
没有人看轻她,也没有人过分巴结,她想做什么做什么,甚至比过去更自在。
这让她感受到了本该来自于家的温馨。
但也有不好的地方。
比如始终针对她的怀宁郡主。
她阴魂不散得很,而她惹不起也躲不起。
慕昭凝着她,鬼使神差道:“既然如此,你为何不彻底离开他,与我好好过日子?”
“……离开谁?”月思朝忽然有些茫然。
除了娘亲,她本来同月府中人就没有特别熟络。
这几日她已然命人去打听打听京中何处有合适的宅子售卖了,届时把娘亲接出来,便能彻底与那边断了联系。
她还要离开谁呀?
慕昭冷哼一声:“这就不认账了?你费尽心机嫁给我,难道就是为了日后方便和人偷情吗?”
月思朝:“啊?”
她暂时忽略了他的后半句话,因为前半句对她来说实在是太过荒谬了。
“你等一下!”
“什么叫我费尽心机嫁进来——”
慕昭冷笑一声,帮她回忆:“那日你闯进我房间,主动亲我,摸我,说我生得好看,还说想同我做。”
“我不愿意,拼命反抗。”
“你便抱着我耍赖,还去扒我衣裳。”
……等等,她闯进去,不是打算求他帮自己寻医官吗?
事情怎么会变成这样。
“不是,这可能是一场误会……”她顶着张大红脸,嗫嚅道。
“误会?呵,还不止这些。”
“你送我夫妻间的情趣衣物,送我淫/书,无时无刻都在对我极尽暗示,这难道也不算费尽心机吗?”
“送你情趣衣物也是一场误会,我本想送你一件里衣,那老板问我是不是买礼物送夫君的,我懒得解释才……”
“至于淫/书……”
……等等等等,什么淫/书?
她何时买过那东西了?
她费解地想了半晌,还是对此事没有任何印象。
“……这可能也是一场误会吧?”
他默了一瞬,旋即目含讥讽瞧着她:“又误会了?那行,你随我来。”
“来就来。”
她心想,她自己都从未看过什么正经淫/书。
这人一向要面子,说不定是信口雌黄,试图浑水摸鱼,从而对她倒打一耙。
慕昭不由分说地握住了她的细腕,正欲带她往自己放书的地方去,略带薄茧的指尖触及她肌肤之下飞快跳动的脉搏,忽又想起了那个地方还放着不少她旁的东西,便又撒了手。
“你给我在这儿等着。”
月思朝不甘示弱地“哦”了一声。
很快,他带着那本玫红色的书册折返,抬手递至她面前。
月思朝垂眼。
这不正是她买的那册《牡丹魂》吗?
合着他偷偷拿走了。
这下她更有底气了。
“你怎么可以说它是淫/书,它明明是一册灵异志怪向的话本。”
他扬了扬下巴:“那你有本事念出来。”
她翻开扉页,大声念道:“牡丹花下死,做鬼也风流。”
嗯?似乎哪里有点不对。
她眉心微蹙。
也许是讲一对恋人殉情于牡丹花下,最后做了一对眷侣鬼的故事。
翻至首段,她继续念道:“话说政和年间,山东东平府清河县有一破落花匠,二十五六的年纪尚未娶妻,自小沉默寡言,循规蹈矩,有一手家传下来侍草弄花的技艺。”
“祖上曾得圣上青睐,进宫传授侍花秘诀,奈何后来得罪权贵,最后家道中落,只得守着满园的花草过日子。”
她抬首对慕昭笃定道:“我可是个写话本的,看了开头我就知道,这大抵是一篇励志逆袭文,讲花匠如何自逆境中涅槃重生。”
“你可能不大看这些,所以不晓得。”
“给男人写的话本若想畅销,其中必得有几个风情各异的女人,且皆得对他情深不渝,毕竟大多数讨不到老婆的男子,都要靠这种书满足幻想。”
“但到了关键时候,几乎都戛然而止,不能写得太过露骨,否则便会有去蹲牢子的风险。主要还是得写好他的事业。”
不过这样的故事满大街都是,那老板居然把它吹得神乎其神。
果然,女子绝不能轻易相信来自男人的推文。
慕昭道:“你再往下读读。”
“这一日,他正坐在院中,拿着浇花的水注子,亲自在牡丹花下浇灌。忽见花枝摇曳,化作细腰,花苞微颤,化作玉股,在浇灌之下竟缓缓绽,绽开……”
玉股绽不绽开的她不清楚,她反正是要裂开了。
合着是这么个《牡丹魂》啊。
牡丹化作美人,与他春风一度,且毫无铺垫。
她没好意思再念下去,只颤颤巍巍地往后翻,翻至书中配好的工笔细致的春宫,脸上已然热得冒泡,脑袋里嗡声一片。
慕昭见她直勾勾地盯着图中的男人,默不作声地自她手中抽走,颇为不满地合上。
有什么好看的。
没他生得俊,也没他长得大。
“这还不露骨?”他淡声问。
“露……但……这真的是一场误会。”
她臊着脸,把来龙去脉同他说了一遍。
“我也是被那老板诓了。”
慕昭:“……”
误会,误会,同他有关的皆是误会。
“你不是说你聪明吗?你聪明你还被人诓?”他没好气道。
似是要向他证明自己,月思朝道:“可我真觉得我挺聪明的!”
“那日在花楼撞见你之前,我在捉贼,女子的裙摆太小,不方便迈大步,我便即刻拿石头给割出了几条口子,跑得很快,真的把钱袋寻了回来。”
“难道没有一点点聪明吗!”
慕昭默默凝着她。
……她说什么?
花楼遇见她那次,她衣衫不整,并非蓄意勾引他,而是为了方便捉贼?
“还有城门前那次,我并非故意拦你——”
“闭嘴。”他开口打断她,盯了半晌,忽然开口,“所以,你从来没想勾引我?”
勾引?
月思朝被这个词惊住了:“没想。”
说完,她忍不住蹙起眉头:“我怎么会想着勾引你呢?我好歹也是正经人家的姑娘。”
“那时候我们男未婚,女未嫁,我若真的喜欢你,也该去了解你的喜好,投你所好追求你,与你表明心意,再问你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当然,我那时并没有要与你在一起的意思——”
“好了,你不要再说了。”
他发现他并不想听她解释什么。
反正没一句他爱听的。
之前他还在气她喜欢季述,却不择手段地想嫁给他。
是个诡计多端、满心算计的女人。
如今隐约知道,这些所谓的“不择手段”,竟皆是他的一厢情愿,他居然荒谬地希望那些蓄意勾引并未作假。
起码她是个图他些什么,且三心二意的坏女人。
而不是一个真诚勇敢,乐观善良,却爱慕另一个男子的小姑娘。
大婚前,他曾派人私下调查过她,知晓她在月府过得不好,小时候挨饿受冻是常事,甚至病了也无人请医。
被月夫人欺负的庶女不止她一个,可偏偏她什么苦都愿意吃,凭借自己在外揽活,硬生生养起了她的小院。
他没见过这样的女孩子。
所以他不想她的身后空无一人。
而且她有时也挺可爱的。
奋笔疾书时,会咬笔沉思,也会暗自偷笑,看话本的时候喜欢用点零食,在侯府得知可以自己点菜,就能高兴许久,兴高采烈地饱餐一顿。
这样微不足道的欣喜,他实在难以理解。
但瞥见她满足的笑容,又觉得很安心。
这是喜欢吗?
或许是吧。
可她居然从始至终,都没对他存有半分心思。
树影轻摇。
月思朝小心翼翼抬眸去看他,却看不出什么情绪。
但她能感觉到他似乎不大高兴。
也是,如果他俩身份置换——
慕昭又是给她送淫/书,又是给她送情趣衣物,还闯进她房间,对她动手动脚,她真的会忍无可忍地报官,然后把他抓去蹲牢子。
她垂首,满怀愧疚地开口:“好在这些都是一场误会……我们终于说开了。”
“慕昭,你放心,我今后绝对会更加注意我的言行举止,你若真的不能原谅我,可以与我签一份和离书,实在不行……把我休了也行的。”
他扯了扯唇角,想笑却笑不出来,张口复又闭上,来回几次,最后揉了揉眉心。
“你做梦。”
“莫非就这样便宜了你吗?”
月思朝愣了愣,恳切道:“那你觉得我如何做才能弥补你?”
第33章 腹肌“在?看看腹肌。”……
慕昭此时心里很乱。
这下好了。
她看穿了他,点破了他,知道了他的心思。
可他却知道了什么呢?
知道了她不喜欢他,从一开始就不喜欢。
她也从来没想过要勾引他,甚至连他引以为傲的条件都看不上,更没想嫁给他。
甚至可以说,那个被迫成婚的人,是她,不是他。
他几乎能回忆起与她相识之后的每一处细节。
细细复盘,更觉得自己的自作多情像个笑话。
如今心中只剩一黑一白的两个声音在吵架。
小白道:“她对你心里有愧,可你也曾误解过她。你对她说的那些自以为是的话,何尝不是在困扰她?”
“你们扯平了。”
小黑反驳:“她才不会困扰,她根本不会在意!”
“既然她主动提及补偿你,你为何不抓紧这个机会呢?”
……对,抓紧这个机会。
他的私欲在他毕生的选择里难得占了回上风。
正所谓,近水楼台先得月。
如今她住在自己府上,他不信他还比不过区区一个季述。
思忖罢,慕昭静静盯着她,开口道:“第一,今后不许再和我提和离。”
月思朝瞪大眼睛:“这怎么能行呢?”
毕竟在她过去的设想里,她会去爱一个温柔聪慧的人,显然慕昭不是这个类型,而慕昭会对她有那么点喜欢,也是源于一个巨大的误会。
“……那日长公主与她情夫之事,我们皆有目共睹,郎有情,妾无意,注定会是一场悲剧,强扭的瓜不甜,我们既已说清楚了,你就更不应该在我身上浪费时间,应当去找到彼此真心爱护的人,再与之共度一生。”
慕昭只淡声道:“月姑娘,是你要弥补我,又不是我要弥补你。我喜欢你,所以想和你共度一生,不愿与你和离,请问有什么问题吗?”
月思朝:“……”
不是,这人怎么变得这么快?
方才还不愿承认,如今便能这般坦然地从口中说出来。
她涨红脸道:“可是我不——”
“第二,今后陪我睡觉。”他径直打断她。
他闭着眼睛都知道她又要强调她不喜欢他。
不爱听,干脆不让她说出口。
她的眼睛瞪得更圆了,旋即严肃道:“……这种事怎么可以拿来做补偿呢?”
他奇怪地看她一眼:“你想哪儿去了,我说的是之前咱们那种睡法,就躺在一起,不做别的。”
看着她愈发红润的脸色,他意味深长地“哦”了一声:“难道你很渴望与我——”
“没有!”她斩钉截铁道,“但是……”
慕昭蹙起眉:“这不行那不行的,既然如此,你先前就别夸下海口说要弥补我。”
“你自己说嫁给我过得尚可,也同我相安无事地睡过,我提条件时,还特地考虑了你从前说过的话,没曾想你竟还推三阻四。”
“还是说,你信不过我的为人?”
说着,他轻叹一口气,眉宇间染上几分愁绪。
“……你想出尔反尔便算了,反正我也被辜负惯了。”
也是。
平心而论,他是她认识的为数不多人品端直的男子。
月思朝觉得自己实在是太小人之心了。
她怎么能这样想他呢?
她心有不忍,最后确认道:“除了睡觉,真不做别的?”
他笃定:“不做。”
做不做的,谁先情不自禁也说不定。
她不是从没想过勾引他吗?
那他今后勾引她总行了吧?
她微微蹙眉道:“……好吧,那我答应你。”
“还有旁的吗?”
慕昭面无表情道:“暂时没了,有了再说。”
月思朝弱弱“哦”了一声。
她抬首望向月亮,发觉夜已深了。
手指下意识蜷了蜷,攥紧衣袖,却见面前的男子一本正经地朝她递出手来,坦然道:“月姑娘,我们该睡觉了。”
*
慕昭仰面躺在床榻上,前些日子心中的拧巴仿佛倏然消失了。
被人戳穿的感觉真好。
起码今后再也不用费劲心思地想理由,就能光明正大地躺在她身旁。
从前他还是太要脸了。
如果一个人不怕丢脸,坚持不懈,胡搅蛮缠,最终一定能获得成功。
就像过去她对他那样。
……哈哈,差点忘了。
从前那是他单方面的自作多情。
他侧目看向枕边人。
她的睡姿一如既往地不规矩,仅用被角遮住肚子,蜷缩着身体,把寝衣和被褥一同夹在腿间,勾勒出圆润的臀线与修长的双腿。
墨发散在枕上,衬得脸颊雪白。
可爱,想亲。
他脑海里忽然冒出这个突兀的念头。
若是从前,他定要谴责自己,但现在可不同。
反正他都喜欢她了。
喜欢一个女孩子,想亲她,也是正常的吧?
这样想着,他长臂一伸,扣住她的后脑。
修长的手指与她柔软的发丝交缠着,两人离得极近。
他凝着她恬静的睡颜,秀丽的眉眼,温热柔软的唇瓣,几乎没怎么犹豫,便托着她的后脑,贴近过来。
他吻住她的唇角,感受到她平稳的呼吸洒落在自己的面庞上。
双唇轻贴,自唇角缓缓摩挲至唇瓣,而后他微微张口,含住了她的唇,用舌尖细细勾勒。
少女沐浴过后的清淡香气变得浓郁起来。
他挑开她的唇瓣,正欲深入探索,却听她突如其来地嘤咛一声。
他慌忙放开她,闭上眼睛,佯装睡熟。
长睫微微颤动,似是一个被困于梦境之人急于挣脱束缚,片刻,月思朝茫然地睁开眼睛,侧目望向一旁的男子。
周遭静谧,他的呼吸轻柔,透出一种难得的平静。
她无声凝着面前这张俊美的脸,眸中满是疑惑。
她方才觉得有人偷亲她来着。
难道是在做梦?
困意袭来,她没多想,再度闭上眼睛。
白日的奔波让
她很快再次沉眠。
慕昭阖着眼,尽力稳住呼吸节奏,却稳不住愈发杂乱的心跳,直到身旁人的吐息再度绵长,这才悠悠松了一口气。
他单手撑起脑袋,居高临下去看她。
她的唇上尚沾染着他渡给她的晶莹。
想起方才那个意犹未尽的吻,他抬手捏住了她的下巴,毫不犹疑地打算继续。
谁料刚低下头,就在双唇即将相触的一瞬间,她缓缓睁开了眼眸。
四目相对,一双清明,一双迷惘。
仿若时间静止。
慕昭整个人僵住。
……
偷亲她这件事还是被她发现了。
怎么办?
他刚答应过她,只是睡觉,不做旁的。
算了,他都承认喜欢她了,承认想亲她也没什么大不了。
他就是想亲,如何呢?
他自暴自弃地垂首,干脆将唇印在她唇上,继而与她唇舌交缠。
为免她挣扎,他圈住她的细腕,与之十指相交,把她的手扣在床榻上。
周遭沉寂,没有从支开的窗子里徐来的晚风,也没有惊蛰之后的虫鸣鸟叫。
她只能听见两人心跳的共鸣。
扑通,扑通。
不似现实。
若是现实,哪有人被抓包了还不赶紧躲开的?
还要不要脸了。
她的脑子里一片空白,半睁着眼,凝着面前眉目如画的男子,只断定是续上了先前的那个梦境。
……她怎么还做上了关于慕昭的春/梦?
是因为与他在杂草堆里听了出鸳鸯交缠的戏码,还是因为晚上质问了他是否喜欢自己?
真烦,她怎么总梦见他。
偏偏每回他入梦中,自己都如此被动。
她试着闭上眼,再睁开,缠绕在唇齿间的香津浓滑并未转换画面。
还醒不过来了。
凭借她做了十几年梦的经验,熟睡后的梦醒需要一个契机,或是有人在现实里把她喊醒,或是这个梦境到了彻底结束的时候,否则在这之前,无论她做什么都是徒劳。
既然如此,为何不在梦里肆意妄为一下?
总不能每回梦见,主动权都在他。
唇瓣分开的间隙,她呼吸微乱,仿若梦话般低语:“……慕昭。”
他低低“嗯”了一声,似是在等待少女的谴责与审判。
谁料她坐起身,素手搭上他的肩,微微使力,把他推在了床榻上,居高临下道:“谁准你穿衣裳的?”
慕昭蹙眉:“……嗯?”
她似乎太困倦了,双眼已然阖上,却不忘命令他:“脱了。”
慕昭未动,甚至有些诧异:“……月思朝,你做梦呢?”
他音色沉沉,带着些情动的哑意,落在她耳中很是好听。
她“啊”了一声道:“你怎么知道?”
她没力气坐太久,仰面陷落在软榻里。
“梦里什么都有。”
她偏过脑袋,再度费力睁眼看他:“愣着做什么?还要本小姐求你不成?”
这下轮到慕昭怀疑自己是不是在做梦了。
他暗暗掐了自己一把。
挺疼的。
既然不是梦,她到底在嚣张什么?
她又不是骄纵跋扈的性格。
果然她的嚣张并未维持多久,很快,她笑嘻嘻凑过来:“求你就求你。”
“求求你了慕昭,你给我看看呗。”
她扯住他的衣袖,轻晃了晃。
颇为熟悉的撒娇,带着婉转的,令他有些无法抗拒的尾音。
“……你要看什么?”
“看腹肌。”她顿了顿,“还有胸肌。”
“我想看很久了。”她声音很轻,融在夜风中,粉嫩的唇轻轻抿起,“但我平日不好意思说。”
她还不好意思上了,他就没见过比她还好意思的人。
“……”慕昭简直受不了她,他攥住衣襟,自欺欺人利诱道,“你说你喜欢我,我就给你瞧。”
她即刻道:“喜欢你。”
的腹肌。她在心里默默补充。
慕昭喉结动了动,并未再说什么,只道:“你自己过来解衣裳。”
这句话说得甚合她意。
果然是做梦啊,若是她现实里这么同慕昭说,他就算会同意,八成也要奚落嘲讽她几句。
她翻身过来,手指绕去他腰间的系带,三两下将他的寝衣散开,只余一条亵裤,露出结实强劲的上身。
宽肩窄腰,线条分明。
她颇为满意,毫不遮掩地看向他。
她就这么一个不敢说于人前的癖好,如今终于在梦里实现了。
她喜欢宽肩窄腰,肌肉精瘦的男子。
太过健壮不行,太过瘦弱也不行,最好长得偏白,但也不能白至病态。
生得白的话,某个不可言说的地方就会偏粉。
但若白至病态,体力就又不够好。
而慕昭几乎完全符合她的要求。
她的手不由自主贴近他,落在他的肌**壑。
“可以摸摸吗?”
未待他同意,或是说,她压根没打算理会他的意愿,她便开始了动作。
不是蜻蜓点水的一触即分,而是实打实的轻抚。
他静静凝视着她,心跳几近停滞,似乎溺在某种柔软的触碰之中。
像被抛进了大海,海浪拉着他不断下坠。
又像坠入了火山,被岩浆彻底烧毁了理智。
他一把攥住她的手,连夜色也难掩他脖颈上的绯红。
“……你摸了就要负责。”
他注视着她,瞳仁漆黑,深不见底。
“怎么负责?”她歪着脑袋问。
在少女清澈无害的目光之中,他张了张口,问道:“做吗?”
第34章 勾引投她所好。
掌中细白的指尖微顿了一下,稍稍蜷起。
他下意识屏住呼吸,不肯放过她面上任何细微表情,期盼着她开口,可她默了许久,而后蹙起眉。
慕昭顿时有些丧气,垂下眼眸,心想,她不愿意就算了,他可能还是太过唐突。
他已浑然忘了上回她缠着他的时候,要比他唐突太多太多。
他松开她,轻轻呼出一口气,打算起身去泡个冷水浴,随意挂在身上的寝衣却仿佛被什么东西扯住了。
他回眸,见是她的手指。
她捻着他的衣角,抿了下唇,眸中似喜似嗔:“……我不喜欢回答这种问题。”
她的衣襟不知何时散开了些,撑坐在床榻上,锁骨深陷,身前雪白。
他看得晃了眼,抬手为她把衣襟合拢,低声道:“抱歉。”
“抱什么歉。”
她反按住慕昭的手,让他与自己紧紧贴合。
“不要问,直接做就好了。”
慕昭:……?
她的话总是这般出他意料。
他甚至没想到她会主动至此,一时有些无措,下意识收了下手指。
手指修长,如此反倒恰好不偏不倚地拢住,掌心甚至能感受到圆润之上若即若离的粉樱。
他深深吸了一口气。
收什么?
他之前还是太装了。
他根本不想收手,他就是想摸。
他顺势倾身,情不自禁吻上她的颈窝。
她颇有些满意地随着他的轻吻吐息,温热的香气洒进他的耳中。
柔软的手攀上他的脖颈,她对他轻声道:“你要我怎么答呀?说做,那也太不矜持了,不做的话又不太甘心,毕竟——唔——”
他忽然一转攻势,咬上了她的唇,彻底堵住了她未出口的话。
“在梦里还不能为所欲为的话,那也太惨了。”
他只听见了那句“不太甘心”。
她也想的。
她也想和他这样。
她身上那件单薄的寝衣不知不觉间已褪至腰际,大片雪白彻底袒露在眼下,先前那个强势的吻已在不知不觉间变得柔和似羽,轻轻落在她身上。
两人之间早已有过夫妻之实,他对她的身体很熟悉。
柔软、白皙,只要稍稍用力,便会留下痕迹。
连轻吻的地方都会留下红痕,不过很快就能消散。
若是吮吸轻咬的话,一时半会儿消不下去,久了之后颜色还会变深,需得等上几日才可如初。
或许是因着心虚,他不敢给这个旖旎的夜留下太多刻意的痕迹。
可也仅仅只有吻称得上温柔。
他把她的腿搭在肩上。
带着强悍的占有欲,像是一只初长成的野兽,花样不多,却有使不完的力气。
她几乎都忘了自己姓甚名谁,身在何处,只记得好几回连骨髓深处都在细细地颤。
直至后半夜,她才像一只吃饱喝足的粘人小猫,在他身前寻了处舒服的位置枕着,闭上了眼睛。
待她睡熟,他轻手轻脚地把她挪于枕上,叫了水给她擦洗干净,为她穿回了寝衣。
她半蜷着身子,乌发有些散乱,唇色比先前娇艳不少,单从这张恬淡乖巧的脸来看,他完全想象不到其下竟会别有一番风情与妩媚。
而她这不为人知的一面,正源于他的……勾引?
只要她还有喜欢自己的地方就好。
慕昭自嘲地想,从前,他看不起那些试图用身子留住他的女人,没想到如今,他却变成了试图用身子留住女人的男人。
除却事后暧昧的气息以外,仿若什么都不曾发生。
他走去窗前,打算把窗缝开得更大一些。
晚风卷起书案上的纸页,他抬手抓住,凝着其间密密麻麻的娟秀字迹,顿时灵光一现。
她说,她若真的喜欢一个人,便会去了解那人的喜好,投其所好地追求。
那他为何不能投她所好?
想要旁敲侧击一个人的喜好很难,可如今答案甚至都摆在他面前——
她写的这些,不正是她所爱吗?
慕昭瞥了眼在床榻上酣睡的少女,借着蒙蒙亮的天光,把她先前写完的东西认真看了一遍。
*
天光大亮。
熟睡的少女睁开眼睛,垂眼看自己衣衫齐整,下意识抬手往身旁摸去。
空的,还有些凉,显然人已经走很久了。
他居然没耍无赖,非要抱着她。
……他果真是个言而有信的人,说只睡觉就只睡觉,真的不做别的。
她仰面躺在榻上,盯着床帐上的暗纹,抬手揉了揉眼睛,没感觉到神清气爽,只觉得有些疲累。
所以,真的只是她做了一场春/梦?
可梦里的一切格外清晰。
她甚至还记得他的每一个神情。
失落的,羞恼的,无措的,暗笑的。
记得他寝衣上的云纹。
记得他左胸口上有一颗小痣。
她还舔了一下。
……救命,要不要记得这么细致。
她跳下床,走去铜镜前,细细端详自己的唇。
一夜未进水,有些干。
撇开衣襟,去观察梦中他曾吻过的地方,皆是一片雪白。
梦里的一切没有在现实里留给她一丝一毫的痕迹,只留魂灵中意犹未尽的余颤。
而她清晰记得上回同慕昭春风一度后,身上深浅不一的红痕。
看来真的只是一场梦而已。
她呼出一口气,换好衣裳出了门。
刚走至大门口时,恰好撞见慕昭正打算上马车,她正要自一旁溜走,却听凌川道:“夫人好!”
其实他完全可以无视她,任由这个偷感极中的少女从他家侯爷的马车后溜走,可偏偏侯爷他出门又折返,每回还都要以忘了拿某份军报为借口,已反复折腾了三回。
即便他再没眼力见,也猜的出来侯爷就是在等着与她“偶遇”,然后同路而行。
“……凌大人好。”她只得生生停住脚步,看见慕昭那张八风不动的俊脸时,莫名有些心虚:“侯爷……好巧。”
他淡淡“嗯”了一声,道:“你要出门?”
她点点头:“我约了林凝雾看宅子。”
慕昭默默想,不去见季述就行。
“你要买宅子?是用来收租,还是当铺面?”
月府那边事还未成,她没同他解释太多,“还没想好呢。”
他想了想,道:“我名下还有几处私宅,凌川,你带她去看看。”
“不用了不用了。”她摆摆手,“我现在挺有钱的,除了我自己赚的那些,还有你之前给我添的嫁妆,真的不用再麻烦你。”
嫁妆里的东西颇为丰厚,地契良田,庄子铺面,钱财珠宝应有尽有,曾让主母眼红至极。
他都给了她那么多东西了,怎好意思再要呢?
她自认为自己的拒绝很真诚,结果半天没见男子搭话,她偷偷抬眼去看他,却见他眉心微蹙,面色不悦,看起来又生气了。
莫名其妙的,真难懂。她想。
他冷声问:“你很有钱是吗?”
“还行,虽比不得你,但我比较勤俭,足够我下半辈子好好活着了。”她耐心回答。
故意与他分得这般清楚,她是非要气他吗?
真是冤家。
他呵笑一声,故作感动道:“那太好了,我何德何能娶了个如此省钱的夫人,你最好永远别来花我的。”
她点点头:“你放心,我很会赚钱的。”
……
慕昭阖了阖眼,心想他哪天死了,也只能是被她气死的。
她继续诚恳道:“有朝一日你若是走投无路落魄了,为了报答你,我也可以养你的。”
慕昭一瞬间气消了。
她说,她可以养他,那就说明她并没有对他始乱终弃的打算。
他冷哼一声道:“谢谢,但我应该不会有走投无路到需要你来养我的那天。”
“要我载你一程吗?”
月思朝心说他还挺傲娇的,想了想道:“也好。”
林凝雾陪她逛了一个上午,从若干宅子里选了两处心仪的,一处离她的船铺近一些,但离闹市远了点,一处就在主街不远处,出行采买都方便。
如今两人正坐在糖水铺子里吃东西。
“要我说,就选第二个吧,你要把你娘亲接出来,自然住得越方便越好呀。”
月思朝摇摇头:“我觉得不妥,闹市区人多,若是不慎被月府的人瞧见了该怎么办?还是选运河边的那个吧,那处府邸大一些,平日里可以自己种花种菜,离侯府也近。”
林凝雾想了想道:“你说的也有理,待你买下那宅子,还需要我帮什么忙,尽管开口便是。”
“凝雾,谢谢你。”她莞尔。
提及侯府,她不由想到了昨夜的那个梦境。
“我想问你个事儿,你做过春/梦吗?”
林凝雾的脸倏然变红,她打量一番四周,凑近她低声道:“……做过。”
她追问:“那你能记住梦中的细节吗?”
“记不得。”林凝雾摇摇头,“甚至都看不清那人的脸,只记得大致场景,但心里很快乐,醒来还有些怅然。”
她凝重道:“……那为什么我就能记住每一处细节呢?”
“因为你喜欢梦里的那个人呗。”
“才不是,他和我喜欢的人……根本不是一个类型。”
“那就是你馋他身子。”林凝雾轻易下结论道,“是谁啊?”
她心虚地挪开目光:“只知道长相而已,我也不知姓甚名谁。”
*
林凝雾的话始终缠绕在她心头。
真的只是一场梦吗?
她也不是没有梦见过慕昭,只是从不是这般真实的生活场景,梦里她也只知道那人是他,旁的细节她也记不大清。
怎么偏偏这回就记得这般清楚呢?
好像亲身经历过一样。
她打算回府寻一寻是否有什么蛛丝马迹。
比如有没有能引人入梦的香料,或者旁的什么东西。
迈进府门时,她问门口的守卫:“侯爷回来了吗?”
守卫严肃道:“回夫人,没有。”
她“哦”了一声,放下心来。
按照他平时的作息,应当晚膳之后才会回府。
她打算趁现在摸进慕昭的书房去找找看。
可她不知道的是,其实慕昭早就回了府,是他吩咐守卫,无论她是否问起,都要让她知晓他不在。
守卫目送她
走远,便派人去给凌川递消息。
凌川急慌慌地禀告他:“侯爷,夫人她回来了,只是今日没回自己院里,而是往您书房去了。”
他愣了一下,把手中的书册一搁,神情散漫,“那就准备着吧。”
昨夜他看了她新写的话本。
里头写的是女子不慎偷看男人沐浴,羞得小脸通红的同时还不忘在心中暗暗夸赞,于是他打算效仿。
可世上哪有那么多的巧合?
她这人在府里时安分得很,除却自己的院子,哪都不多涉足。
他本盘算着,待她刚歇下时,装作醉酒回府,径直在她卧房里沐浴,让她被迫偷看。
谁曾想,她竟然自己偷偷摸摸地往他的书房里去了。
简直上天助他。
而此时,月思朝正在慕昭的书房里,面对着若干香料,端着本书发愁。
他的东西实在太多了,她这样一点点辨认,得认到猴年马月?
谁料刚辨出三种,却听外面传来慕昭的声音。
他以不大不小,恰能让屋内人听见的声音道:“晚间张大人要设宴,凌川,备水。”
……他怎么这么快就回来了!
月思朝心间一慌,四下打量一番,寻找着可否有藏身之处。
脚步声停在门前。
慕昭特地给她留了藏匿的时间。
半晌,房门“吱呀”一声被推开,暮色同他一起进了房间。
而月思朝此时手里捏着书,抱着双膝,躲进了此处唯一能容她藏身的衣柜里。
……她怎么就这么倒霉呢?
头一回干这种偷偷摸摸的事,还恰撞见正主提前回来。
透过衣柜的缝隙,她看向他。
依然是那张摄人心魄的昳丽面容。
他低垂眉眼,神情自在,不曾往她所在之处投来一个眼神,似乎完全没有发现房间内曾有人来过。
月思朝心中祈祷他快些离开,却见他扯开椅子,悠哉悠哉地坐了上去,仿佛在等待什么。
……他进来前说什么来着?
哦,他要赴宴,命凌川备水。
月思朝猛地瞪圆了眼睛。
所以……他他他他,要在这儿沐浴?
第35章 抓包无视他的出众,只馋他的身子。……
屋外,颇为守礼的叩门声传来。
慕昭淡淡道了声“进”,余光落在衣柜门缝露出的一隅淡绿衣角上。
藏也不知道藏好,她也太不小心了。
房门被打开,几个小厮提着热水走进来,对他颔首致意后,行至离衣柜不远处的浴桶处,“哗啦”一声把热水倾倒进去,无声转身,离开了房间。
水雾弥漫间,她眼看慕昭起身,踩着她的心跳声一步一步走向浴桶。
紧接着,他抬手搭在了腰间的革带上。
他要脱衣裳了。
想到之后可能会看见的内容,月思朝觉得实在难为情,未免再发生那种忍不住分开指缝,欲盖弥彰之事,她随手扯过柜中的一件衣裳,干脆兜头罩住了脑袋。
只是书房内的衣柜,衣裳仅随意挂了几件当季的备用,而如今天已然热了起来,她睁开眼,还是能透过轻薄的衣料,看见外面男子朦胧的身影。
他的手指修长,单手轻轻一勾革带,原本贴合身材的交领墨袍便松散开来,随意取下后,将革带搭在小臂上,垂首去解衣袍上的系带。
男子衣上的冷香无孔不入地包裹着她,惹她心燥。
月思朝瞧不大真切,下意识掀起了蒙在脑袋上的衣裳。
他的动作不疾不徐。
衣襟散落,她不慎瞧见了他的白皙锁骨和形状好看的挺阔胸肌。
以及还有之上的两点粉红。
和梦里的一样。
热气蒸腾。
飘散而出的雾气自衣柜的缝隙扑在她的脸上,与她一同升温。
她努力放轻呼吸,生怕对方察觉自己的存在。
此时男人身上只余下裤。
她心想,看到这儿就得了,再看就有些不礼貌了。
她迅速收回目光,抱着双腿,强迫自己把脑袋埋在了臂弯里。
眼睛看不见的时候,听觉便会被放大。
她听见布料摩擦的簌簌声响,而后听见他把衣裳搭在了什么地方,又听见他撩拨了几下热水,似是在试探水温,最后脚步声响起。
她想,他该入水了吧。
她盘算好了他沐浴的每一步,却没曾想在这时忽然听见了一道刺耳的推拉声响。
正如人行走在街上,会被突如其来地轰鸣引着看过去一般,她亦从臂弯里抬起了脑袋。
而后她便猝不及防地看见了慕昭。
正在把椅子归位的慕昭。
没穿衣裳的慕昭。
什么都没有,就这般坦坦荡荡地站在她不远处,毫无遮挡地被她从头到脚看了一遍。
脑袋“轰”地一声,她顿时不敢呼吸。
虽曾同他春风一度,可那时她并不清醒,后来醒着的时候,他已然衣冠楚楚。
虽让他入过梦,可也只是细细看了他不穿上衫的模样,借着晦暗的夜色,之后的一切顺理成章,而她也无力去端详。
她好像从没这么直观地看过那个地方。
也是粉的。
他的腿很长,它与之相比却也毫不逊色,比《牡丹魂》里的那副配图要好看许多。
意识到自己在评价什么后,她慌乱收回目光,死死捏着书角,只觉得自己的脸快要烫熟了。
……怎么会有这种事啊?
话本里的情节,就这么活灵活现地在自己身上发生了?
平心而论,除却那处,他其他地方也很完美。
他的腰很薄,却并不瘦弱,反而充斥着肌肉线条的力量感,就连那双长腿亦能直观看出长久训练留下的痕迹。
不一会儿,她听见他入浴的水声。
他的身材实在符合她的审美,自看过后便再难忘记。
听着他撩在身上的水声,仿若一同将水珠撩进了她心间,漾起一层一层惹她心痒的涟漪。
她不由自主地再次看过去。
好在隔着缭绕的水汽,她只看见他散漫地倚着浴桶,留给她一个背影。
她默默松了口气。
还好他是背对她的,若是正对着她,恰好对上目光,她只怕会被吓死。
如此想着,她的目光变得坦然起来,细细打量着他,后知后觉地想,合着她不是觉得非礼勿视,只是怕被正主抓个正着。
她本想暗自谴责一番自己,忽又觉得食色性也,人之常情。
只是令她意外的是,他的背上有伤。
长长一道,看起来颇有些年头,已结成了抹不去的疤痕。
她不由蹙眉去想,这样深的伤,当年得多凶险。
她甚至能想象到厚厚纱布都包不住这样一道血痕,自其中渗出层层殷红,换药时,凝固的血迹与棉絮黏连在一起,兴许还得撕裂一遍又一遍,直至好全。
如今他不过二十出头,受伤的时候兴许就十几岁。
和她差不多大的年纪。
若是她遭了这么狠一刀,八成已经垂着泪去留遗书,然后默默躺在榻上等死了。
可她竟从未听他提起过过往。
柜中空间狭小,月思朝想得出神,双腿有些麻木,她没忍住动了一下,膝盖碰撞到柜门,发出一声脆响。
她顿时回神,警惕地看向男人,好在他并未留意这声响动,甚至头都没回。
慕昭不是没听到,他只是装作没听到。
他早就想过了,以色侍人,能得几时好?
在志怪传说里,妖最后总被辜负,大多皆因她们除了一颗痴心和惑人皮囊外,什么都没有。
她并不是肤浅的人,否则早就该对他一往情深才是。
既然如此,皮囊便不能是他唯一的底牌。
他需要让她看见他不输季述的另一面。
所以展露过皮囊之后,便该展露灵魂。
只是不知是否对她奏效。
不知过了多久,月思朝终于听见哗啦的水声。
慕昭站起身,随手扯过一旁架子上搭着的巾帕去擦身。
月思朝平静地想,他总算洗完了,等他换了衣服去赴宴,自己便终于能从这地方出去。
什么香料,什么春/梦,比起被慕昭发现她偷看他洗澡,那些都不重要了,她再也不会偷偷来了。
她呼出一口气,无声去揉自己的腰,却见男子穿好里衣,朝她所在的方向走来。
……
她侧目,惊恐看向一旁挂着的几件外衫。
他不会要从这儿选衣裳吧?
她绝望地想,完了,自己偷看他洗澡这件事,还是要被他发现了。
……待会儿要实话实说吗?
月思朝在脑子里迅速模拟一番他俩面面相觑时可
能会发生的对话。
慕昭:“你为何在此偷看我沐浴?”
她:“我没有,我是来找旁的,你突然回来,我一时情急才——”
慕昭:“你找什么?”
她:“找找看你有没有能引人入梦的香料。”
慕昭:“为何找这个?”
她:“我做了个关于你的春/梦。”
慕昭:“你不是不喜欢我吗?为何会做关于我的春梦?”
林凝雾的话适时响在她脑海:“因为你馋他身子啊!”
……救命,这万万不妥!
脚步声逼近,千钧一发之际,月思朝干脆闭上了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