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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1章 第41章真的假文物

一号降落在老钱店铺周围。

因为比较着急,他没能寻找到空无一人的地方,只能选择了风险最小的位置。

降落的位置附近,有两个蹲在地上玩啪啪牌的小孩,他们呆呆地看着一号,鼻涕糊在了脸上。

一号扫了他们一眼,径直向前走去。

他已经变成了人形,屁股像个霓虹灯,闪着五彩的光,那两个小孩尖叫着跑开了。他们一边跑,一边喊着街边嗑瓜子聊天的父母。

“妈妈,爸爸!我看到一个飞人!”

现在总是有些奇怪的传闻,飞人,内功之类的。对于孩子们的这句话,大人们纷纷走过来,好奇地想找那个飞人。

“那个飞人的屁股在发光,红的绿的!”

大人们顿时没了兴趣,再离谱的传闻也没有这样的,肯定是孩子胡说八道了。

一号走过了孩子的父母,他的屁股不再发光了,无人在乎他,都在训斥孩子不要说谎。

尤牛说的是对的。

当一个理由过于离奇的时候,大家就不会相信,甚至会否定和它相关的全部事实,

一号速度很快,看上去是走路,其实比普通人的小跑更快一些。

在那些人即将闯进钱斯明的店铺之前,一号终于赶到了。

他拨开围观的人群,挡在了店铺的前面。

领头的矮个子男人尖声叫起来:“天呢!骗我假古董的,竟然还有帮手!”他很擅长鼓动气氛,对着周围的人喊:“不会要打我吧?”

他做出悲戚的表情来:“我只是想要回我的古董,有人给我开了更高的价格,我儿子还在医院等着救命钱。”

他三言两语,将自己的姿态变得无比卑微,立场也十分正确,周围的人议论纷纷,觉得他的要求确实不过分。

矮个子男人上前一步对一号说:“姓钱的用假古董糊弄我,还坚决不给我赔偿。我想去他店里随便拿几件就行,不管多少钱,起码能付我儿子的住院钱,求求你了,我给你跪下吧。”

男人当真跪下了,他动作夸张,直起腰,然后再次将额头扑到在地上。与此同时,他的手也大力地拍打在地上,发出很大的声响,很容易让人误解这声音是额头与地面碰触时发出的。

一号看着他,并不十分明白这个动作的意义,但周围人的情绪被调动起来,议论声更大了。

“磕头是一种非常庄重的礼节,起源于古代的跪拜礼。用于表达的情感包括尊重、感恩、忏悔,祈福和文化传承。”一号的资料里是这么写的。

但他想了想,并不知晓现在这种情况下,男人磕头是因为什么。

肯定不是表达敬意。

应该不是感恩。

也不像是祈福和文化传承。

那就只能是忏悔,因为自己诬告钱斯明而道歉。

一号觉得自己猜对了,于是,他开了口:“我们目前并不打算接受你的道歉……”

矮个子男人听到一号的回应,有些愣住了,但他立刻收拾了情绪,继续磕头,同时跟他一起来的三个人推搡着,就要进店铺。

一号立刻上前阻拦,但他的衣角被拽住了。

钱斯明还倒在地上,他疲惫地叹了口气:“让他们拿吧。”

一号顺着钱斯明的视线看过去,发现周围的人情绪很激动,很明显有几个想过来帮那个矮个子男人。

钱斯明是对的,如果还不同意让那些人进来拿几件古董,这件事也许会发展到砸了古董店的地步。

一号沉默了。

他觉得这事不对

劲。

很明显,钱斯明没有错,但现在被逼迫、被挟持、被讹诈的,却是钱斯明。

一号看着那三个人进了店,矮个子男人也惊喜地站起身,直奔店铺中间位置的柜台而去,很明显早就选好了目标。

钱斯明不应该对被这么对待。

一号相信科学。

他和二号因为科学而诞生。

人类有宗教。

而一号信仰科学。

但目前的情况,他只能想出一个有悖他信仰的解决方案。

那些人已经选好了几件想要的古董,他们逼迫着钱斯明把柜台的钥匙拿出来。

钱斯明从地上站起来,摸摸索索地捡起了眼镜,用只有一片的眼镜看着手里的钥匙串,艰难地在其中寻找钥匙。

钱斯明本来就老了,而现在他看起来衰老得不像话。

他的状态,让一号想起了他们刚捡到的胖花,同样得离死亡很近。

一号开了口:“等一下。”

“你们是说,之前曾经卖给钱先生一件真的古董,现在想要赎回,却发现是假的对吗?”

矮个子男人不明所以,他急迫地从怀里拿出来一副挺小的画:“是这个,我家祖传的,宋朝名家的花鸟图。”

一号点点头:“你怎么知道是假的?”

矮个子男人几乎要笑起来,他当然知道是假的,这是他前不久刚买的。他理直气壮:“我正好有个朋友是懂古董的,他陪我一起来,一眼看出来问题。”

矮个子男人现在也不忘了煽动情绪,转头对着旁边的黑瘦男人说:“真是多亏了你,奎哥,不然我就被骗了,桂文的命就……”

他叹了口气,奎哥拍了拍他的肩膀:“我们是兄弟。”

他们的表演再次博得了周围人的感叹和声援。

钱斯明的脸色更加灰拜,他找到了钥匙,抖索着要把钥匙递过去,一号挡在了他身前。

“您确认您的真古董就是宋朝名家的花鸟图?对吗?”一号问起了已经不是重点的问题。

矮个子男人看着钱斯明的钥匙,心不在焉地点头:“对对对。”

“说假的是您的朋友,对吗?”一号又问。

矮个子男人意识到不对劲,但他刚刚已经承认了奎哥是朋友,现在也只能硬着头皮说下去:“是的,他是碰巧……”

一号截断了他后续的话:“我也是钱先生的朋友。”

他伸手接过男人的花鸟图,仔细看了看,然后还了回去:“我不懂古董,但就像您相信您的朋友一样,我也相信我的朋友。”一号说:“我相信钱先生的人品,他不会做这种事情。”

矮个子男人看着钱斯明的钥匙几乎又要尖叫了:“我的朋友说的也是真的!姓钱的给我的就是假的。”

一号点点头:“那我们去做更权威的检测吧。”

周围的人议论声变小了,这确实是一个合理的建议。

矮个子男人对这个提议并不在乎,他十分肯定这个是假的,并不畏惧什么更权威的检测,只是遗憾自己要更晚得到自己想要的东西了。

钱斯明看着一号,不知道他这么做的意义是什么。

这个古董从刚开始送过来的时候,就是假的。钱斯明知道,矮个子男人知道,一号应该也知道。

钱斯明踏入了一个针对他的严丝合缝的死局。

“不……”钱斯明拉了拉一号的衣角,想劝阻他。

但一号并不理他,他定定看向前方:“那我们现在就去。”

除了两方当事人之外,还有很多围观群众也跟去了,队伍浩浩荡荡,并且沿路有人好奇地问起,便有人热心解释,队伍便越来越壮大了。

钱斯明惨白着一张脸向前走,一号将他护在里面。

矮个子男人大声地对加入的新的群众说着自己的委屈。

在文物检测局,即将下班的工作人员震惊地看到了很多人涌了进来。

“这是怎么回事?”工作人员说:“我们这里没有领鸡蛋的活动,这事你们要去银行。”

立刻有人解释,在七嘴八舌的解释中,工作人员明白了怎么回事,若是以往,他也许会说明天再来吧,他要下班回家了。

但今天,他打算破例加个班。

工作人员打了几个电话,又叫来个几个人,大多头发花白,看起来相当权威。

这些人有些是被工作人员劝来的,也有几个是因为听到了钱斯明的名字。

钱斯明给博物馆捐了很多文物,他们都知道钱斯明,因此想来看看怎么回事。

从心底里,他们也不相信钱斯明会做出这种事情,但到了之后,看到了钱斯明和对面的脸色,倒是有了些想法。

他们心中犹疑着,肯定要说真话,这是他们的职业道德。但怎么样才能把话说温和点,让钱斯明少受点责难,他们还在考虑。

那副花鸟图被矮个子男人拿了出来,像是他的战利品一样,被呈现在各个专家的面前。

同时,那个热心的工作人员和同事一起,搬来了一个硕大的机器,他和周围的人介绍:“这个机器能检测古董上的一些元素反应,肯定会有年份上的误差,但误差不会有一个朝代那么大。”

“对了,这个机器很贵。”

周围的人并不懂什么元素,但他们听懂了个机器很准,并且很贵,于是自动地离开了一些距离。

几个专家陆续上前,拿着放大镜,仔细地观察着,他们看了很久,看完之后,他们用意味深长的眼神看向了彼此。

然后,那幅画被放在了机器的下面,工作人员按动了开关,一道细微的光线投在画上,以很小的幅度扫描着。

过了一会儿,机器发出了滴滴的声响,工作人员走过去,记录下了上面的数据,他走到了专家们的身边,贴在他们耳边,专家们点了点头。

大家终于等到了最后的关键时刻。

工作人员看了看矮个子男人,又看了看钱斯明:“这画确实是文物,宋朝名家的。”

矮个子男人正在得意地笑,甚至听到工作人员的话后,他都没有反应过来。等他听明白了,立刻便反驳:“不可能,这是我上个月刚……”

奎哥立刻用力地掐住了他的胳膊,男人疼得吸了口气,理智略微回归,没有继续说下去。

钱斯明一直低着头,听到这话,他惨白的脸慢慢抬起来:“不可能……”他喉咙嘶哑得厉害,几乎发不出声音,因此没人注意到他。

一号扯了扯他的衣袖,钱斯明没有再说下去。

“结果就是这样。”专家们对矮个子男人的否认十分不满:“我们干了一辈子这个,从笔触,作画习惯,风格,都十分确定。”

工作人员补充:“机器也不会说谎,元素反应不会错。”

那么说谎的只能是其他人了。

周围的人议论纷纷,但议论的重点已经从钱斯明换成了另一方。

矮个子男人反应很快,他陪笑:“也许是我朋友看岔了眼,对不起了诸位。”

看岔了眼,这事的过错并没有钱斯明以假换真的过错大,大家议论了一阵,也就散去了。

钱斯明站在墙边,全身无力。

有个老专家过来关切地问:“您还好吗?”

钱斯明摇摇头:“我想再问问……”

一号拦住了他:“可以明天再问,你的身体已经坚持不住了。”

钱斯明的虚弱十分明显,专家立刻说:“对,有什么事明天再说。”

一号扶着钱斯明出了门,矮个子男人那伙人也出了门,他们有些摸不着头脑,在大门口拿着那幅画研究着,浑然不觉有个微不可见的小球,在他们身边盘旋。

第42

第42章 在不合理中的更不合理……

一号扶着钱斯明回了店里,半途中,钱斯明身体很虚弱,好几次要倒下,但一号的胳膊有力地撑住了他。

虽然身体撑不住了,但钱斯明的头脑却慢慢清晰了起来。

他好几次抬头看向了一号,只看到了一号目光直直看向前方,钱斯明闭了嘴。

进了店里之后,钱斯明将店门反锁,他还没开灯,现在太阳已经落山,只在西边地平线留下一层渐变的橙色。

光线昏暗,一号站在店中,钱斯明长久地盯着他,发现他的背影轮廓十分简洁,并没有什么冗余的线条,就如同一号这个人的性格一般。

一号站在那里,一动不动,仿佛和屋中那些早就存在的死物没有什么区别。

钱斯明摸索着打开了灯,一号变得清晰起来,也生动了许多。

“怎么回事?”钱斯明沙哑着嗓子问,他甚至不知道该问些什么。

“事情解决了。”一号只是这样回答:“你安全了。”

但钱斯明疑惑着,他想问到底怎么一回事,是不是一号在其中做了些什么。一号耿直地看着他,嘴唇闭着,很明显不打算再说什么的样子。

钱斯明最后只问了一个问题:“那幅画,到底是真的,还是假的?”

一号说:“假的。”

钱斯明闭上了眼镜,去检测之前一号的笃定,和现在的真相联系起来,他只能得到一个不符合常识的猜测。

但今天本来就是死局。

让他活下来的,本就不是人力所能为。

“谢谢。”钱斯明最后只说了这两个字。

他们安安静静地站在店里,钱斯明先坐到了一侧的椅子上,然后他伸出手,示意一号也坐下。

钱斯明在抽屉里拿出了两个早就冷掉的包子,给了一号一个。

两个人在渐渐冷掉的夜里,吃着冷硬的包子。钱斯明的身体和这个夜一样冷,但他身边坐着一号,呼吸声平稳,吃东西的节奏均匀。

在今日所发生的一切不合理中,钱斯明从身边更不合理的人身上汲取到一点温度,让他濒死的心慢慢重新跳动了起来。

吃完包子之后,钱斯明说起来之后的一些事情:“我应该是被盯上了。”

“当年我已经把祖传的古董捐出去了,老园子也捐了。但有些老件,和家里祖宗们渊源很深,我便留下了。但是也答应有关部门了,这些老物件放在我的博物馆里,让需要的人来看,来研究。”

“但现在看来,这些老件也不一定能留住了。”

他叹了口气:“就怕入了土之后,老祖宗会责备我。”

一号自然知道钱斯明的老祖宗不会责备他,但他没有说。

一号想起了家里有个木头箱子,里面装满了一些没有价值的小东西,都是二号收集的。有胖花穿过的小衣服,还有胖花剪下的头发,甚至还有胖花咬过的有些破损的丑陋的小皮球。

一号曾经很礼貌地建议二号将那些毫无价值的东西全部丢弃,但引起了二号的强烈不满。

一号仍然不懂得那些东西珍贵在哪里,但他已经学会了尊重。那么,即使他认为钱斯明的担忧毫无道理,但他仍然应该有权利保存他珍视的东西。

只是一号暂时想不到办法,他说:“我有几个认识的人,可以帮你问问。”

他们没有聊太久,钱斯明在后院给一号收拾出来一个房间,他们回房睡下了。

在听到钱斯明的房间终于响起沉沉呼吸声的时候,一号悄悄从床上起来了。

他还有些事情没有做。

他向外面走去,一边走,一边想起了今天白天的事情。

一号背叛了自己的信仰,伪造了科学。

在短暂地从矮个子男人手里拿到那幅画的时候,一号便已经做了手脚,他指尖流出了一些透明的丝线,急速地蔓延到那幅画上。

依据着一号资料库分析出的数据,那些透明的丝线改变了那幅画的架构,拙劣的笔触变得圆润起来,题字也变得厚重。

但年代感是做不出来的,他无法改变画上因为时间流逝而形成的分子的结构。

但他可以欺瞒机器。

因此,那些专家和机器得出了一个一号想要的结论。

他赢了,但他并不开心。

为了自己的背叛,觉得有些难受。

但他并不知道,那一刻的他,有多么得像个人类。

钱斯明是个好人,一号早就得到了这个结论。二号现在在好好地教育胖花,告诉胖花要做好孩子。

每当胖花做了一些好孩子的事情,二号便会给她一些奖励。

那么,坏孩子也要得到惩罚。

白天的那四个人讨论过很久之后,还是搞不清状况,他们打算先回去睡一觉,明天再说。

他们并不住在一起,但一号的圆球分裂成了四个更小的球,一步不离。

一号向着他们的方向走去,他怀念起当时捏屁股的滋味,确实很解压。但他已经在江市捏过很多屁股,不能再这么做了。

这四个人也许应该感谢他们是在江市做了坏事,因此而保住了他们的屁股。

一号只能想别的办法。

他已经站在了那个矮个子男人的身边,矮个子男人躺在床上睡得很香,一号有些不解。好人钱斯明睡得并不安稳,而坏人却心安理得。

一号的手指轻轻放在了男人的脖颈上。

他曾用这根手指击碎了太空中飞来的星球碎片,现在捏碎一个人的脖颈,更是毫不费力。一号只是有些不确定要不要这么做。

按照人类的法律来说,他们的罪行好像并不足以致命,而他心中却升起了浓重的杀意。

他需要建议,需要懂他处境的人给出的建议,所以他联系了二号。

二号正躺在胖花身边,他们今天留在了彩凤家里,彩凤回来的时候,看到了二姐和胖花,高兴得不得了,立刻张罗着又做了几个菜。

乔桐早就做好了菜,但他并不阻拦彩凤,只温柔地看着她。

胖花今天吃得很开心,玩得也开心,睡梦中还在咯咯笑。

二号看着她,屋中很黑,但她的视线并不受影响,捕获到的胖花影像仍然清晰明亮。

她欣赏地看着她,身体内再度有了一段震动的频率。在她确认自己爱胖花之后,这段频率便时常响起。

忽然间,二号的信息接收装置有了微微的亮光,那段频率被打断了。

二号皱了皱眉,沉默地接收了一号的信息。

“事情就是这样。”一号将今天的所有资料发给了二号:“我现在并不清楚应该怎么做。”

“你愿意做什么就做什么。”二号说:“你是一号。”

一号有些卡壳了,以前的一号并不会向二号求助,但今天他思绪混乱,只能寻求外面的建议。

“你告诉胖花做了好孩子,好孩子有奖励。”一号说:“你把胖花养得很好,所以我想也许你对坏孩子也会有些惩罚的心得。”

通讯忽然沉寂了。

二号被那句“你把胖花养得很好”击中了,这是一号第一次这么说。

她的能量起了波澜,在这阵波澜中,她甚至觉得一号都变得略微美好了一点。

二号被人类感染太深,毒性猛烈,她的信息处理系统依旧不如一号,但她处理人类相关事情的智慧已经超越了一号。

在片刻间,二号已经有了方案。

她说:“我明天过去,今天你什么都不需要做,只要把那幅画更改的部分,全部更改回来就好了。”

一号答应了。

一号缓缓将仍然搭在男人脖子上的手指收回,男人仍然睡得香甜,对自己的处境毫无知觉。

那幅画被放在了桌子上,一号拿起那幅画,将一切都回归原样。

做完这些后,一号走了回去,他并不知晓二号让他这么做的意义。

海市,一大早,土崽便醒了,他是个睡眠不太多的小孩,一醒便跑到了胖花的房间里。二号也醒了,床上空了一大半。

经过二号的允许后,土崽爬上了胖花的床,悄悄地躺在了胖花的脚边。他想等胖花醒了继续一起玩。

但胖花睡得很沉,也很香,屋子里的窗帘仍然拉着,光线昏暗。

在这样的氛围中,土崽也变得昏昏欲睡了。

两个孩子都睡着的时候,二号悄悄走了出来。

彩凤已经在做饭了,她十分快乐,一边做饭一边唱歌,乔桐在切黄瓜,等到彩凤唱到自己知道的部分,也跟着哼上两句。

乔老师坐在餐桌边,满脸带笑地看着夫妻两个。

二号和乔老师点了点头:“他们都睡着了。”乔老师便起身,去了房

间门口看着孩子们。

二号对彩凤说:“我今天有工作,需要离开海市。”

彩凤立刻问:“今天能回来吗?一起吃晚饭吧,我做烤鱼,把大哥也叫过来。”

二号摇摇头:“今天可能赶不回来了,郝一也忙,胖花拜托你们了。”

在彩凤的强烈要求中,二号吃了早饭,然后在胖花清醒之前,她出了门,向着江市出发。

她不敢等胖花醒,被胖花亲亲抱抱,说几句想念妈妈的小甜话之后,二号怕自己没有了出去的动力。

江市的清晨,钱斯明仍在睡觉,昨天太过疲惫,他睡得也不安稳,直到凌晨,才终于睡得沉一些。

一号起了床,去了垃圾站,穿上了钱斯明的清洁套装,将整条街打扫干净,然后坐在路边,等到垃圾车,将垃圾运走。

然后他回了店里,钱斯明仍在睡。

一号并不叫醒他,直到中午,钱斯明才醒来。

一号对他点点头:“我去买包子。”

一号出了门,他感知到了二号已经到了。

一号向着包子铺走去,除了包子之外,还买了一碗粥和小菜。拎着东西,一号向前面走去,路上的人很多。

迎面走来的一个女人,看上去十分出众。

她头发是棕色的卷发,带着墨镜,个子十分高挑,穿着看上去昂贵的风衣,带着闪闪发亮的金项链,手上还戴着十分贵重的金手镯,附近的人偷偷地看向她,为她的富贵咂舌。

她和一号擦肩而过,两人向着相反的方向走去。

一号没有丝毫停顿,但他有些不解。

二号变成这副样子,到底有什么意义?

第43章 第43章昨天的画

二号顶着一张一号从未见过的脸,走在大街上,手中还拎着一个小拉杆箱。

衣服和首饰是借的彩凤的。

拉杆箱和里面的东西也是彩凤的。

她的打扮过于出众,吸引了很多人的视线,在大家偷偷摸摸的关注中,二号走到了一家旅馆门口。

前台的女孩正在低头看小说,二号彬彬有礼地问:“你好。”

女孩抬起头,被眼前大姐姐的富贵晃了下眼睛,紧接着,女孩反应过来,脸上露出了微笑:“您好,请问是要住店吗?”

二号摇摇头:“我找人。”

她诚恳地问:“我是港城来的,最近在大陆处理公司的事情。听到这边有人有一副宋朝的花鸟图,我的叔叔很喜欢,我想买下来,送给叔叔作为生日礼物。听说那位拥有花鸟图的人在这里住店,能麻烦你问问他吗?”

听起来不是件坏事,前台的女孩立刻答应:“请您稍等,我去找那位客人。”

女孩急匆匆跑上楼了,店里其他员工假装忙碌着,其实偷偷地看着这位港城来的人士。

没过多大会儿,女孩就下来了,她身后跟着那个矮个子男人,矮个子男人看上去还是有些迷茫,但当他的视线移到了港城那位女士身上的时候,立刻便定住了。

矮个子男人兴冲冲地,几步越过了走在前面的前台女孩,因为太过着急,他还推搡了女孩一把。

他冲到了二号前面,上上下下地打量了二号一眼:“你就是想买我花鸟图的人?”

他装腔拿调:“我这可是真的宋朝花鸟图,是祖传的,便宜了我可不卖。”

二号点点头,她弯腰打开了拉杆箱,露出了里面的东西,全都是红色的钞票。

男人定在了原处,一动都不能动了。

门口几个跟过来偷看的路人,也捂着嘴生怕自己尖叫出来。他们夸张的动作,引来了更多的围观者。

二号平静地说:“我今天只带了这些,还可以谈。”

男人努力保持平静,尽可能克制地点点头。

他也没想到,昨天本以为自己失去了一条财路,没想到今天竟然又有了这么大的财运,看上去这位港城女士可不是缺钱的样子,他拿定主意,起码再要她两个拉杆箱的钱。

男人微微仰着头,表示自己对这钱毫不在意:“这可不够。”

二号好脾气地点头:“钱不是问题。”

但她也有要求:“这画能让我看一眼吗?如果没问题的话,我让秘书现在取钱送过来。”

花鸟图昨天刚刚被检测过,男人丝毫不畏惧。尽管昨晚他还在疑惑这画的真假问题,但现在钱就在面前,那马上就是他的钱了,画也只能是真画了。

他珍重地将画递给了二号。

二号小心地打开了画,认真地看着,片刻后,她抬起头:“你是不是觉得我不懂画,为什么拿假的来骗我?”

男人正踌躇满志,这话一出,他有些呆住了:“不可能……”他下意识说:“昨天刚检测过。”

门口有人起哄:“昨天我跟着去了,是真的!”

“对,我也去了,亲眼看见的!”

二号摇头:“但这个假得很明显,我不会为假画花钱的。”她将拉杆箱收了起来,做出要走的架势来,男人果然急了:“那你再跟我去检测一次!这画就是真的,别是你不想给钱了,才骗我的吧!”

二号略一沉吟,同意了他的建议。

昨天那事,便有很多人围观,今天听闻了还有后续,更多的人跟了过来,兴致勃勃地讨论着:“看到那行李箱了吗?都是钱!”

“听说那女人愿意出更多的钱买画呢,啧啧。”

“真是好命哦,发财了……”

昨天跟着男人去检测局的奎哥,还有另外两个人也过来了。

他们听闻了这件事,现在紧紧围在矮个子男人身边。

奎哥贪婪地看了眼二号的拉杆箱,小声问矮个子男人:“里面果真都是钱?你亲眼看见了?”

矮个子男人隐瞒不了,只能承认:“都是钱。”

刚刚他被钱蒙了心,把奎哥他们全然忘了,现在才反应过来,奎哥他们是一定要分钱的。男人在心里叫苦,但不管如何,反正他自己至少要两个拉杆箱的钱,那么就让那女人多出吧。

奎哥眼睛亮了,和另外两人一起,将矮个子男人和画严严实实地护在中间。他们到了检测局,还是昨天的工作人员。

工作人员看到他们,立刻叫起来:“昨天不是测过了吗?”

男人大声说:“再测一遍,再测一遍!”

工作人员摇头:“再测就得花钱了,昨天是我们老专家自己出钱的。”老专家知道钱斯明捐了不少文物,因此自己出了钱。

男人有些不舍得钱,但他想到了之后自己将会得到的钱,也咬牙应了:“花钱就花钱。”

但在他准备掏兜的时候,二号开口了:“我出吧。”

门口围了一圈又一圈的人,在众人的围观中,二号再次将拉杆箱打开,取出几张付了检测费,也向所有人证实了她买画的诚意。

箱子里的一片红,再次引起了热烈的讨论和贪婪的目光。

工作人员又叫来了昨天的老专家,还请来了那台昂贵的机器。

这次矮个子男人将画送过去的姿态,已然和昨天全然不同。昨天他一只手便随随便便地递了过去,今天却双手送去,还不断叮嘱:“小心,小心点。”

老专家带着白色的手套,将画小心地接过去,还未用放大镜细看,便已皱了眉头,但他并未出声,而是低下头,认真地看着。

几个老专家看过之后,那画又被放在了仪器的下方。

检测中心的大厅中有无数的人,可现在没有一点声音,大家等着最后的结果。

工作人员终于拿到了数据,他又看了一遍,有些疑惑。于是下意识看向了老专家,老专家对他摇了摇头。

工作人员终于说出了结论:“这画是假的。”

他说:“可能是今年上半年生产的,也可能是去年年底,但最多也就一年半。”

奎哥原本满脸的笑意,其实他长得凶恶,早年做过的恶事写在了他的脸上。但因为即将得到的钱,他现在的笑容都称得上是美好了。

在工作人员宣读了结果之后,奎哥的笑僵在了脸上,他不敢置信,扭头问身边人:“他说什么?”

立刻有好事的围观者回答了他的问题:“说是假的!”

热心人还用自己的语言提炼总结了一下:“嘿,不值钱!”

矮个子男人愤怒得手指发抖,他指向那些老专家:“不可能!这就是昨天那幅画,昨天你们还说是真的!”

他骂骂咧咧:“你们是不是不想看我赚钱!啊,狗屎一样的玩意儿,丧良心的东西!”

老专家们都是文化人,有几个还是大学的教授,一辈子被人尊重,并没有受过这样的羞辱,立刻反驳:“这不可能是昨天那幅画!根本不一样,我们看得清清楚楚!”

“这笔触,这画风,这线条,这墨的浓淡!差别太大了!”

有个脾气暴躁点的专家同样用手指向矮个子男人:“你才是狗屎一样的玩意!我要是说错了,把我头砍了!这画假得离谱,认错了这玩意,我一辈子白干,死不足惜!”

话到这份上,事情已经没有了转圜的余地。

二号礼貌地对老专家和工作人员道了谢,然后她将拉杆箱拉上。矮个子男人看着她,咽了口口水。

奎哥想要出手阻拦她,二号礼貌地对他笑了笑:“我相信检测结果,我只愿意买真画,几十上百万,都可以,但假的不行。”

被“几十上百万”这几个字刺激了神经,奎哥的眼睛都红了。

“这画是真的……”矮个子男人双目失神。

身后那个脾气暴躁的老专家大声喊:“昨天那画确实是真的,今天的可不是!”

二号对老专家点点头,又对那男人说:“如果以后您还愿意卖那副真画的话,随时都可以找我。”

她拉着箱子走出了人群。

奎哥却被她最后一句话提醒,他立刻回头问矮个子男人:“昨天那副画呢?啊?”

奎哥眼睛都红了,另外两个人心情也不好,虎视眈眈地看着矮个子男人。

男人被吓得退了一步:“这就是昨天那幅画,奎哥,我不骗你。”

奎哥很明显不信,但周围那么多人看着,他最后只说了三个字:“好好好。”

奎哥走了,那两个人看了看男人,转头也走了。男人抱着那副已经被认定是假的画,茫然地站在原地。

周围的人陆续散去,只偶尔几个面容凶狠的一边走,一边回头打量他,似乎在盘算着什么。

男人站在原地打了个冷战,他做过很多坏事,自己也不是什么好人,因此很明白那种眼神的含义。他很想大声喊,这画就是昨天的画,他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却没人会信他了。

脑中闪过很多想法,他终于做好了决定,匆匆从大门跑了出去,他要趁天还亮着,赶紧回自己家里。

他跑去了旅馆里,迅速地收拾了东西,向着客车站赶去。

二号走出了人群,因为很多人都注意到了她,还有几个人若有若无地跟着她。她无法找到机会变成原本的样子。二号很想回去陪胖花,但看样子,只能在这里留一晚,第二天再找机会回海市了。

她很遗憾失去了一晚和胖花的时光,但也庆幸,出发前和彩凤打好了招呼,彩凤会和胖花说妈妈出去工作了,也会把胖花照顾得很好。

二号到了酒店里,放好了东西,她坐在沙发上,面对忽如其来的独处时光,她有些不知所措,片刻后她闭上了眼,陷入了小憩。

第44章 第44章桂文只有一个爸爸

这一整天,一号都陪着钱斯明。

钱斯明的状态很不好,吃的东西也不多。一号庆幸自己赶了过来,如果只有钱斯明自己的话,估计他都没有去买饭的力气。

钱斯明在店里走动着,他拿着抹布,一边走,一边擦拭玻璃柜台。

一号坐在椅子上,一动不动地看着钱斯明。

钱斯明有一搭没一搭地和他说着话,说这些老物件的历史,说他的儿子还没去世的时候,最爱临摹哪几幅字,说他的妻子还在时,喜欢对着瓷器描红。

他字字句句都是舍不得,但每一句都是在告别。

“我关门一段时间,和它们好好处处,以后就没有缘分了。”

“它们走了,”钱斯明疲惫地说:“我也该走了,一辈子的缘分就断了。”

这是个不详的征兆,让一号想起来资料中,还在喘息的动物头顶盘旋的秃鹫。

“坏人会得到惩罚的。”一号说。

钱斯明摇摇头,什么都没有说。

一号打算多陪钱斯明几天,这天夜里,他仍然睡在客房里,隔壁钱斯明的呼吸声仍然很重,节奏混乱,很明显睡得不好。

但即使这样,第二天,钱斯明仍然开了店门。

“也许有真正需要帮忙的人呢。”他这样说,整个人缩在阴影里。

一号看着他,仍然理解不了钱斯明,但他的数据链条中名为钱斯明的颗粒变得越来越大了。

“他是个好人。”一号想。

店门开着,外面人来人往,偶尔有几个路过的,指了指店,窃窃私语地说些什么。

忽然,一号听到了些什么,他走上前:“你好,请问发生了什么吗?我好像听到什么画。”

“对,”路人停下来:“前天和昨天的事,我都围观了,哦对了,你们是不是不知道昨天的事情?”

“一个港城来的女人,特有钱,说要花大价钱买花鸟画,就你们店里还回去的那个真画。”路人小声补了一句:“当时那人还想讹你们呢。”

“那个港城女人把钱都拿出来了,诚意挺足的,不知道为什么,那个男的就是不肯拿出来真画,非要用假画骗她。”

路人说:“刚刚我们就在讨论,那男的不是有三个同伙吗,估计是不想分钱。”

“他们这样的人会有报应的,”路人说:“我奶说了恶人自有恶人磨,果然,昨晚上就出事了。”

“有人听见他家附近有惨叫声,赶过去的时候,已经没救了,那个男的被捅了好几刀。”

“他的行李都不见了,那幅画自然也没了。”

“警察已经赶过去了,我琢磨着,应该就是他那几个同伙干的。”

一号扭头,看向了钱斯明。

钱斯明仍然缩在角落里,一号走过去:“你听到了吗?”

钱斯明点点头:“听到了。”

但他的眼睛里仍然没有光,一号有些不理解:“你不高兴吗?坏人被惩罚了。”

钱斯明抬起头看向他:“不,这没有什么好高兴的。”他挣扎着起身,语气悲哀:“他死了,他的儿子怎么办?我当时去医院,看到了那个孩子,一直昏迷不醒。”

听到钱斯明的回应后,一号愣在了原地,他的数据再度混乱了起来。

坏人被惩罚,但好人仍然没有开心起来。

钱斯明没有得到任何奖赏,甚至为了坏人那个生病的五岁孩子而痛苦。

这个世界因为钱斯明变得好了一些,而钱斯明却不断地因为这个世界持续感到痛苦。

一号没有再说话,他感受到了一点难过,还有一点说不清的崭新的滋味。钱斯明穿上了外套,就要向医院走去。

一号跟在他身后,却觉得前面那个矮小、瘦弱,甚至有些驼背的身影,和一个星球一样得硕大。

他们到了医院,钱斯明找到了上次男人带他去过的病房,却未能找到上次见到的孩子。

他找到了护士:“您好,之前住在这里的

孩子,叫桂文……“钱斯明已经想到了最坏的猜测,病重的孩子,死亡的父亲,他声音都哽咽起来。

护士很忙:“桂文?在二楼的病房。”说完便走了。

钱斯明继续走向了二楼,在护士说的位置,他看到了一个躺在床上闹着吃棒棒糖的小男孩,他的母亲在摆手:“不能吃了,桂文,你昨天吃过了。”

“那我让爸爸给我买。”小男孩说:“爸爸肯定愿意。”

钱斯明沉默地看着他们,不知道他们母子是否知道孩子口中的父亲已经去世的消息。

忽然,他们背后有人在问:“你们找谁?”

钱斯明转头,看到了一个皮肤很黑的男人,长得和桂文有点像。

钱斯明一瞬间脑子都空白了:“你是谁?”

男人走到了房间里:“这是我儿子的病房,你说我找谁。”

桂文开始闹了起来:“爸爸!爸爸!我要吃棒棒糖!”

钱斯明脑子更加转不过来了:“前段时间,”他缓了缓心情:“有个人带我来看桂文,说这是他的儿子。”

黑皮肤男人有些摸不着头脑:“桂文一直都是我儿子啊,他应该没有别的爸爸。”

但孩子的妈妈不好意思起来:“我知道这事,当时桂文刚出了车祸,你不是回家筹钱去了吗,正好有个人过来说,他带人来看看孩子,就给我些钱。”

“我想这钱不赚白不赚,就同意了。”

钱斯明沉沉地舒了口气:“孩子现在好了吗?”

“好了好了,”女人赶紧说:“就是太调皮了,这次可长记性了。”

一号忍不住问:“那个人给了你多少钱?”

女人说:“两百。”

钱斯明微微瞪大了眼睛:“我给了……”他忽然停止,截断了之后的话:“孩子好就行。”

钱斯明和一号走出去的时候,桂文还在闹着吃棒棒糖,他的父亲并没有如他想象的一样大方,夫妻两个一起训斥了他。

桂文放声大哭起来。

但在这一刻,孩子的委屈哭闹都动听了起来。

钱斯明的眼睛微微有了些亮光:“这是唯一的好消息。”他步伐都轻盈了许多。

一号跟在他身后,钱斯明的身体很虚弱,他吃得太少了,于是,趁机会,一号提出:“我们去饭店吃顿饭吧。”

“为了庆祝桂文痊愈。”

这是个很好的理由,钱斯明同意了。

二号晚上就想离开江市的,但白天若有若无跟着她的人,晚上竟然盘旋在酒店附近。

多亏了她住的酒店十分高档,保安严密,那些人并没敢走近。

二号觉得有些为难,不知道自己是不是要在江市多住几天,等这些人打消了念头之后,才能出发。她有些不甘心,觉得自己平白浪费了很多和胖花的亲子时光。

但第二天一早,事情就出现了转机。

那个人被杀了,警察出动了,到处搜寻凶手的信息,二号其实也应该被调查的,但酒店的员工主动为她作证,说她晚上并没有外出,因此没有被调查。

因为巡逻变多,附近那些试图跟踪二号的人也消失了,他们不敢在风头上再做什么事情。

得益于此,二号叫了一辆出租车,顺利从酒店离开了。

出租车将她送到了城边的另外一个大酒店附近,二号向着酒店的方向走去,消失在出租车司机的视线中。

等到司机离开,二号转了个方向,向着人烟稀少的地方走去。

若是变成了圆球的本体形态,二号能更快一些赶到海市,于是她变成了一个拎着拉杆箱、还拿着风衣的时尚圆球。

她升空到人眼无法抵达的高度,向着海市飞去。

一路上,她心情很好,并不是因为帮一号解决了什么问题,而是因为马上就能见到她的小胖花了。

捡到胖花的时候,二号用了自己的能量激活她的心跳,那些物质在胖花的身体内有残留,很微量,但离得足够近的时候,二号便能感知到胖花的位置。

在过去的时间里,胖花总是在她的身边,这次头一次,她离胖花这么远。

二号觉得自己空荡荡的,失去了很重要的东西。

现在终于要再次拥抱自己的宝贝了,二号快乐得无以复加。

与此同时,胖花也在思念自己的妈妈。

“这是我第一次晚上不和妈妈住。”胖花严肃地告诉土崽。

昨天晚上,她和土崽,还有彩凤一起睡的。睡前,两个孩子在床上疯狂跳舞,但躺在床上的时候,胖花却感到了忧伤,哭了一阵子才在彩凤的哼歌声中入睡。

土崽很佩服胖花:“如果我的爸爸妈妈奶奶不在身边,我比胖花花哭得多。”

“妈妈今天回来。”胖花坚定地说,事实上她并不知道,只是这样相信着。

“我要去找妈妈。”

土崽潜意识觉得这事并不靠谱,但他依赖胖花,听从她的一切想法,于是土崽点了点头。

彩凤去上班了,乔老师和乔桐在家里陪着两个孩子,现在胖花和土崽在游戏房玩,乔桐和乔老师就在门外。

胖花很耐心地等着时机。

等到乔桐去做饭的时候,乔老师一个人守着孩子们。

胖花充满期待地看着土崽,在她的目光中,土崽憋红了脸,终于尿出了一点尿来。

“乔奶奶,乔奶奶!”胖花大喊起来:“土崽崽尿裤裤啦!”

乔老师立刻跑进来:“怎么回事啊?”

土崽低下头,一言不发,乔老师心疼地将他抱起来:“不丢人,不丢人啊,小朋友这样是正常的。奶奶给崽崽换裤裤。”

“胖花花自己玩一会儿积木啊,”乔老师叮嘱她:“奶奶给土崽换了裤裤就回来。”

土崽被乔老师抱起来,在乔老师走出房门的时候,土崽从乔老师肩膀上抬起头。

胖花对着他举起了大拇指,土崽露出了英雄一般的笑容。

现在门口没有人了。

胖花随手拿起旁边土崽的黑色外套和蓝色针织帽,悄悄地溜了出去。

她上午学会怎么打开房门了,现在踮起脚尖,轻而易举地便打开门锁,走了出去。

外面的空气有点凉,胖花穿上了土崽的黑色外套和深色针织帽,头发被藏起来,她看上去就像是土崽了。

胖花快乐地奔跑在回家的路上。

妈妈,胖花花来啦。

第45章 第45章胖花的冒险

二号飞近海市的时候,选了个地方降落,她已经再次变成了二号的模样,穿上了她自己的衣服,彩凤的风衣和首饰被放在了拉杆箱里。

她找到了最近的公交车站,坐了几站后,到了有出租车的地方,然后她便乘坐了出租车。

她进了海市,体内的能量温和地波动着,已经感知到了胖花的存在。

二号胸中生出了一种平和的幸福感,因为接近自己的宝藏觉得无比开心。

她坐着车继续向前,对胖花的感知也越敏锐,慢慢的,她便察觉到胖花的位置不对,并不在彩凤家里。

二号意识到不对劲,她下了出租车,把拉杆箱交到了最近的彩凤饭店的工作人员手中。

然后,她站在街上,眼神空茫,体内的能量汹涌地波动着,探寻着胖花的位置。

她找到了胖花的位置,已经离家很近了,穿过一个小公园,便走到了小区门口。

二号松了口气,她同样向着胖花的方向走去。她的脚踩在落叶上,发出了卡兹卡兹的声响。胖花很喜欢踩落叶,还喜欢捡漂亮的叶子,总是会把最好看的献给妈妈。

胖花壮壮的、胖胖的,每次蹲下来捡落叶的时候,小屁股都高高地撅起来,带着一股竭尽全力的努力劲。

二号想着胖花,想着想着,嘴角便漾起了一抹笑意。

之前,二号的面部表情还有些死板,在产生想法后,还需要特意去调动面部。但现在不用了,尤其是在想到胖花的时候。

思想刚一产生,笑容便已经挂上了。

也许一号批评得对,她越来越像个人类了。

她感染了名为人类的病毒,渐渐病入膏肓。

但谁在乎呢?

二号的脚下越来越快,迎着风,二号笑着奔跑向胖花的方向。

胖花狗狗祟祟走在路上,她很怕被抓到,那么她去给妈妈惊喜的计划就会失败,土崽的牺牲也会浪费。

那是土崽的新裤裤,昨天土崽刚说过喜欢它。

所以胖花一

定要成功。

她小心地过了马路,等着绿灯跟着人潮,这是妈妈教过的。她还特意避开了彩凤饭店,生怕被里面的工作人员看见。

其实这个担心,她完全不必有。

她穿着土崽的衣服,已经完全看不出来是个小女孩了,而是像个健壮的、胖乎乎的圆脸小男孩。

胖花按照妈妈的教导,避开了车辆,避开了水坑,她离家越来越近了,心中也雀跃了起来。

她还太小,并没有注意到身后有个人影,已经跟了她两条街。

在胖花进入了小区门口的公园的时候,她疲惫地叹了口气,这是她第一次走那么远,但即将见到妈妈的喜悦激励着她。

胖花坐在公园的椅子上,她小声对自己说:“歇一歇,就歇一下,然后去见妈妈。”

她想好了,见到妈妈之后,她会告诉妈妈自己是个多厉害的小朋友。妈妈是世界上最厉害的妈妈,而她也是最好的小朋友啦。

当然了,土崽做的事情,她也记在心里,那么,可以把土崽册封为世界上最第二好的小朋友。

胖花盘算好了,也休息够了,她小腿一伸,将要从椅子上跳下来的那一刻,一双手从她背后伸出来,轻而易举地将她捞在了怀里。

这个抱法很像郝一。

郝一抱她时,总是有些笨拙,让胖花不舒服。

胖花一回头,却看到了一张陌生的脸,是一个皮肤白嫩的男人,长着一副笑模样,并不让人讨厌。

胖花说:“叔叔,你认错人啦,我不是你家的小孩。”

那个叔叔点点头:“小朋友,我带你去你家吧。”

但他抱着胖花,却走向了相反的方向。

胖花意识到不对劲,她使劲地挣扎起来,但那个叔叔却将手从她身后绕过去,从胖花衣服的帽子绕出来,掐在她的脖子上。

外人看不出来异常,只看到一个父亲抱着孩子,而胖花却被掐得发不出任何声音了。

男人继续向前面走去,胖花的腿激烈地踢蹬着,她知道自己如果被抱走了,便再也见不到妈妈了。

他们路过了好几个人,那些人看了过来,有些好奇地看向男人怀里踢得过于激烈的孩子。

男人不好意思地笑起来:“孩子太调皮了。”

那些路人便理解地笑了笑。

男人走向公园的出口处,那里人最多,不远处还有辆摩托车,坐在摩托车上面的人直直看过来,发动了摩托车,做好了等他们过去便出发的准备。

胖花知道这是自己最后的机会了,她努力地踢着,而男人也越掐越紧。

胖花眼前发花,忽然,她看到前方有一个熟悉的人,是隔壁的陈绒绒老太太。胖花努力地发出声音:“我是……胖花……花……”

她声音太小,很难让人注意到。

但那群老太太本就无事,乐于观察周围的人,然后编出一段惊天动地的故事。她们注意到这个男人,怀里抱着一个不停踢着腿的孩子。

一个老太太开口问了:“孩子怎么了?不舒服吗?”

男人为难地点头:“太调皮了,总是要买玩具。”为了取信老太太,他还专门露出了一点胖花的脸。

因为用力,胖花的表情狰狞,看上去就是一个生气的孩子样。

让老太太看了之后,男人再次将胖花的脸按在自己肩膀上,他轻松地摇摇头:“小男孩嘛,就是调皮。”

他并没有注意到,在这群老太太中,里面最普通的那一个忽然面容严肃。

男人继续上前走去,那个最普通的老太太举着拐杖小跑着冲了过来,这一瞬间,谁都没反应过来。

男人被拐杖迎面砸在了脸上,这是陈绒绒拼劲全力的一击,男人一阵剧烈的疼痛,手中的孩子掉了下去。

胖花摔在了地上,陈绒绒扔掉了拐杖,迅速将胖花抢了过来,抱在了怀里。

她中气十足地大喊:“什么东西啊!我们胖花花,是个女孩子啊!”

胖花现在没有了力气,在陈绒绒怀里虚弱地躺着,眼角红红的,都是泪。陈绒绒大喊一声:“姐妹们,这是人贩子啊!”

她的那群总是无所事事的老姐妹们,终于找到了事情做,手里有拐杖的得了先机,呼啸着冲了过去。

没有拐杖的直接用了自己的手,也有的在地上扒拉着,要找个趁手的武器。

那个男人跌倒在地,他还没反应过来,便看到一群疯狂的老太太冲了过来。他的同伙见事不妙,立刻跑了过来,手里还拿着一块在地上捡的砖头。

这边的声音太大,附近的人纷纷看了过来。

陈绒绒大声喊着:“人贩子啊!偷我邻居家的小孩!”

周围两对谈恋爱的小情侣也跑过来,女孩十分愤怒:“刚刚我们路过,他说是孩子爸爸,我差点被骗过去!”

被欺骗的愤怒和对孩子的担忧,让那两对小情侣无所畏惧。

一个男孩看到了男人的同伙手拿着砖头,男孩立刻从地上捡了一根粗壮的树枝冲过去。

现场一片混乱,当几个年轻人将那两个人贩子打倒后,老太太们的攻击力便显现了出来,她们竭尽全力,愤怒地用拐杖打在那两个人身上。

“真不是个玩意!”陈绒绒轻轻拍着胖花,安抚着她,嘴里还在骂:“这些玩意就该死!要是被抱走了,孩子爸妈怎么活下去啊,打死他们啊!”

那两对小情侣手重,拿着砖头直接磕在人贩子头上,人贩子额头破了个大洞,血汩汩地流出来,再也没有了动静。

一个老太太当机立断:“年轻人走,你们别沾染上这事。到时候警察来了,我就说我砸的。我八十三了,什么都不怕。”

二号还在赶来的路上,她已经察觉到一些不对劲。

胖花给出的信号有些不稳定,甚至有些越来越衰弱了。这让二号想起了很久之前,她忍不住地害怕,奋力地向前跑着。

跑着跑着,她甚至快要忘记伪装人类了,速度突破了人类的极限,引起了旁边人的注意。

但她并没有跑很久,便到了公园门口,看到了陈绒绒抱着胖花,还指挥着大家去打人贩子。

二号全身一松,她走过去,从陈绒绒怀里接过胖花。

胖花半闭着眼睛,看到妈妈的时候,她努力挤出了一点笑来:“妈妈。”

她小声说:“我学会揉肩膀了,要给妈妈揉肩膀。”陈绒绒将刚刚的事情快速讲了讲,然后她也去了人贩子那里,使劲地踩了几脚。

二号眼中只有胖花。

胖花也只能看到妈妈了。

她差点失去她。

二号的全身都在颤抖,她的能源,她的数据,都浸在一阵震颤中,在那阵震颤中,二号的左眼慢慢渗出了一点湿润,最后汇集成一滴水,从眼眶中流出。

但这是不应该的。

她的眼睛只是图像捕捉装置而已,并不能产生水。

但二号无暇关注这一点,她只是紧紧地抱着胖花,再也不想分离。

警察来的时候,那两个人贩子已经彻底没有动静了。警车将那两个人贩子先送到医院了,警察留在现场询问情况。

“人贩子怎么变成那样了?”

八十三岁的老太太骄傲地说:“我打的。”

警察看了看老太太颤巍巍的手脚,又看了看远处的摩托车:“嗯,像是摔的。”然后便不再询问这事,而是问起了其他的事情。

二号仍然抱着胖花,不想说话。警察并不为难她,任由母女两个沉浸在自己的世界中。

周围的人七嘴八舌地讲着他们看到的场景。

“刚刚孩子妈妈跑得可快了,”一个络腮胡子的男人忍不住说:“我是体校老师,这么多年,没见过比她更快的。”

“你懂什么啊,”一个老太太白了他一眼,用朗诵诗一样的腔调声情并茂:“啊,母爱,这就是母爱啊!”

第46章 第46章受惊

二号带着胖花回了家,她检查了胖花的身体,没有任何问题,只是脖子还有些红,声带微微红肿,还得几天才能消肿。

胖花今天着实受惊了,她很累了,但仍然紧紧地抱着妈妈。

二号哄了很久:“胖花花今天可厉害了,竟然战胜了坏人。”她一遍遍重复着,慢慢将胖花从受害者的角度脱离,成为了打倒坏人的小英雄。

胖花不停地询问着:“妈妈,胖花花真的很厉害吗?”

二号就一遍遍地肯定:“对的,如果不是胖花花打倒了坏人,以后还会有小朋友被坏人抓走,胖花花最厉害了。”胖花渐渐不再害怕,但她仍然紧紧抓着妈妈:“小英雄也要抱抱妈妈。”

她慢慢有了勇气,小声和二号说了今天的计划:“是我想的办法,让土崽尿裤裤,我偷偷溜出来的。”

“回来的路上,我还专门走的小路呢,就怕被乔奶奶抓到。”

她看向二号,等着二号的反应。

确实该批评,但孩子还怕着,不着急。二号夸她:“哎呀,胖花花小英雄还足智多谋呢。”

胖花咯咯地笑起来,彻底地不怕了,她困倦起来,慢慢眯起了眼睛,二号抱着她,轻轻放在了床上。

过了会儿,外面有了敲门声。二号将自己的衣服脱下,塞在胖花的怀里。胖花紧紧抱着衣服,像个小刺猬一样,缩成一团。

二号开了门,看到了衣服凌乱、满头大汗的彩凤和乔桐。

“对不起二姐!”彩凤一进门就想给二号跪下了。乔桐一声不吭,也要跟着彩凤跪下。

二号拦住他们:“没事了,现在没事了。”

彩凤提了一路的心,和乔老师、乔桐找了很久,还发动了店里的员工和食客,越找越绝望。

刚刚在小区门口才听邻居说孩子找到了。

彩凤进了卧室,悄悄看了胖花一眼,又小心翼翼地关了门。她站在客厅里,全身的力气都卸掉了,整个人瘫软在地上。

她无声地大哭着,哭声很小,却撕心裂肺。一边哭,她一边断断续续地说着自己的害怕:“我好怕……怕找不到胖花……大哥二姐对我那么好……我却把他们孩子搞丢了,我就该死了算了……”

眼泪鼻涕流出来,彩凤毫不在意,她抹了一把,黏黏糊糊糊了一脸。

她现在已经是海市餐饮行业挺出名的人物了,平日里总是雷厉风行,现在她哭着,却彷佛回到了很久之前,人生没有希望的时候。

二号温和地看着她:“不怪你。”

二号蹲下来,将彩凤抱在怀里:“不怪你,我知道你对胖花和对土崽一样得好。”

二号的怀抱坚定,慢慢止住了彩凤的哭泣,

等到彩凤平静一点之后,二号扶着她,坐到了沙发上,乔桐拿着纸巾上前,给彩凤细细擦了擦脸。

乔桐低着头道歉:“对不起二姐,我当时在做饭,我妈陪着两个孩子。土崽尿了裤子,我妈给土崽换裤子去了,不知怎么的,胖花就出来了。”

二号将胖花刚刚说的告诉他们,在后怕中,彩凤也忍不住说:“两个小臭崽子……”

二号点点头:“是该骂,但是得过两天,等胖花不怕了再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