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应该的。”

老钱也点头:“再给妹子买点糖,大白兔的。”

玉兰和老钱商量去了,一号再次变得无所事事。

彩凤结婚那天,来的人不少。

彩凤本来没想大办,只想在自家店里吃顿饭就好。乔老师有几个关系好的朋友,她问了彩凤,能不能让这几个朋友过来,彩凤同意了。

乔桐也说他在单位有几个关系好的同事要来。

她以为那天最多也就三桌,乔老师的朋友一桌,乔桐的同事一桌,她自己的亲戚朋友一桌,因此在彩凤饭店里放了三张借来的大桌子。

桌子是尤牛找自己做木匠时的师傅借的。

尤牛当木匠时,和师傅关系并不怎么好,毕竟他干活那个样,师傅看见他就生气,生气了就骂他两句,尤牛嘴皮子利索,挨骂多了,忍不住回嘴。

他师傅说不过他,就更加生气了。

但尤牛离开了,在饭店工作后,他的师傅来买过几次饭,两个人倒是神奇地变得和睦了不少。尤牛还特意给师傅多留过饭。

他们不当师徒了,倒是生出了一些师徒情谊来。

这次尤牛过去说要借桌子,他师傅二话不说就同意了:“就借三?我这儿多得很,你随便拿。”

尤牛回去问了彩凤的意思,彩凤很大气:“把你师傅也请来一起吃饭吧,人多了热闹。”

结果,结婚那天,来的人超出了彩凤的想象。

黄石头到得最早,他是今天的大厨,陈红花带着黄鹂也来了,但黄鹂还起不了身,坐着医院借来的轮椅。

黄鹂穿着粉红的衣裳,这是乔老师年轻时的,送给黄鹂了,她穿着正合适,衬得脸色都好看了。

“彩凤姨,结婚快乐。”黄鹂说,从怀里拿出来一束花,这是她在医院花坛里摘的,用心扎成一束。

彩凤很喜欢,她抱住那捧花,爱不释手。

陈红花去厨房帮忙了,黄鹂拿着书在看,等病好了,她还是要上初中的。

乔桐和乔老师一起来了,乔桐今天穿了西装,走路愣愣的,脸上表情也僵了,彩凤看着他直笑:“看你这样,我想起来之前第一次在公交车上见你了,看起来不是个好脾气的样。”

乔桐害羞了,他跑到休息室,把西装外套脱了,才自在一点。

“我待会再穿,”他告诉彩凤:“待会你换衣服的时候,我再去换。我先去干会活。”

乔老师今天专门打扮了一下,脖子上的丝巾都换成了红色的,她笑得特别开心,土崽知道大家开心,大着胆子到处跑。

他知道厨房里有吃的,老想跑到厨房里去。

但土崽身高不够,只能拿到垃圾桶里的东西,伸手就要把陈红花刚扔到垃圾桶的蔫巴菜叶捡起来。

他还惦记胖花,想抓一大把菜叶,分给胖花吃两口。吓得陈红花大喊,把乔桐叫过去了。

乔桐一把将他捞起来,轻轻拍了拍他的屁股:“臭小子,以后我可是你爸了,能收拾你了。”

土崽在乔桐的怀里挣扎着,但他力气不够大,被乔桐按在肩膀上,动不了。一会儿后,土崽也不挣扎了,乖乖伏在乔桐的肩头,玩乔桐的耳朵。

乔老师在旁边叮嘱着:“孩子玩累了,该给孩子喝水了。”

乔桐拿了土崽的杯子,将水滴出来,在手背试了试温度,然后才小心地喂给他喝。

彩凤从厨房里出来,看见土崽和乔桐还有乔老师的模样,她忽然眼里一热。

土崽从小没得到过亲爹和亲奶奶的照顾,现在倒是被新爸新奶奶照顾得好好的。

尤牛来得也早,和黄石头一起忙,尤香和王电工也来了,王电工拿了些红色的丝带,在店门口装饰着。

尤香帮忙摆餐具,一边摆,她一边祝贺彩凤:“那小伙子一看就不错,结婚了肯定好。”

她又说:“我弟弟在你这儿,给你添麻烦了,你该收拾他就收拾他……”

尤牛听见了,从厨房里跑出来,气哼哼的:“姐啊,大喜的日子,你别说这些行吗!”

过了会儿,乔老师的几个朋友也来了,几个老姐妹打扮得都喜庆,一起来帮忙,她们把彩凤叫到休息室,七手八脚给她化妆。

彩凤不想去:“我还得干活呢。”

一个快言快语的蓝衣服阿姨拉着她不放手:“祖宗啊,今天可是你结婚,哪能让你忙啊。”

彩凤被拉走了,厨房彻底交给了陈红花、黄石头和尤牛。

一号和二号带着胖花来得倒是晚了一点,乔桐在摆椅子,看到他们来了:“彩凤在里面化妆呢。”

乔桐走到二号身边:“二姐,我看她有点紧张,你陪陪她吧。”

二号便抱着胖花去了休息间里。

一号在店门口站着,王电工不知道他在做什么,也跟着他好奇地向外看,尤牛的师傅也跟着看,门口站了三个傻愣愣的人。

尤牛忙得很,看到他们三个这个样,有点急:“哎呀,你们帮帮忙也行啊。”

他刚说完,就看见街角过来一辆小车,上面摆放了不少东西。

老钱和玉兰也来了:“小郝啊,你要的板子到了,糖也到了,我们给妹子帮帮忙。”

二号进了休息间,看到里面全是人,叽叽喳喳地说着话。二号不太习惯嘈杂的环境,但胖花喜欢,她立刻兴奋起来,想加入聊天。

一个阿姨惊喜地伸出手:“这小丫头,真胖乎。”

胖花被那个阿姨抱走玩了,二号站在彩凤身边,她们的视线在镜子中相遇了。彩凤本来还在紧张,看到了她二姐那张始终如一的死板的脸,终于情不自禁地笑出来。

现在的彩凤嘴巴红红的,脸蛋也红红的,头发卷卷的,和之前并不一样。她们两个还没来得及说话,又有一个阿姨走过来,将一件红裙子拿过来:“新娘子,穿上吧。”

这是乔桐给彩凤买的。

彩凤穿上了红裙子,乔老师走过来,给她脖子上戴了条金项链。

“真好看。”乔老师说,她凝视着彩凤,眼中慢慢湿润了:“没想到我和乔桐能有这样的好福气。”

乔老师今天来的朋友都是知道当初的事情的,乔老师和乔桐在医院里,她们也曾照料过一段时间,因此能理解乔老师的心情。

她们连忙转移话题:“新娘子多好看啊,裙子也好看,一看就知道新郎上了心。”

乔老师眼圈的红仍然没有褪去,有人连忙把土崽抱过来,塞到了乔老师的怀里。土崽是个比较敏感的孩子,他立刻察觉到乔老师情绪的不对。

他依偎过去,小嘴巴张开:“nei……nei……”

他nei了几声,终于发出了正确的读音:“奶,奶,奶……”

土崽不断地叫着,乔老师的难过全被巨大的欢喜替代了:“他叫我奶奶,他叫我奶奶了!”

乔老师欢喜得手足无措,彩凤不好意思地笑起来:“我这几天教的,傻小子学得还挺快。”

气氛再次欢腾起来,胖花意识到土崽得到了夸奖,她的小手奋力向乔老师的方向扒拉,抱着她的人几乎按不住了。

胖花大声地喊:“奶奶!奶奶!”

她的发音比土崽清晰响亮多了,大家笑声更大:“胖花也厉害,胖花最厉害啦。”

“老乔啊,你苦尽甘来啦,孙子孙女都有啦。”

休息间的笑声很大,外面忙碌的人情不自禁往那边看,不知道她们在做什么。

时间一点点过去,来的客人越来越多了。

乔桐的同事先到了,乔桐人品好,在单位时常帮人换班,有些没邀请的同事听说了他要结婚这件事,也跟着过来了。

一下子,就占了两张桌子。

然后,陆陆续续的,又来了些彩凤饭铺之前的熟客,他们也不是特意来吃饭的,就是昨天看到了门上贴的老板有喜事的告示,专门来道喜。

他们都是外地来的,在这里感受过温暖,吃过彩凤特意给他们做的家乡风味的汤,拮据的时候也欠过账。

人都来了,肯定要留的,有些人有事离开了,也有些人听了尤牛的,打算留

下看看待会的仪式。

留下的人就需要座位了。

人越来越多,三个桌子完全不够,尤牛急得拉着师傅的手往木匠工厂里跑,再拿几张桌子过来。

旁边小吃店的老板友情把自家店的椅子都借给了他们。

人太多了,乔桐晕头转向,招待不来。

屋子里原本陪彩凤的乔老师和乔老师的朋友们,也只能出去帮忙招待了,屋子里只剩下彩凤和二号,还有两个孩子。

彩凤听着外面的声音,心里乱糟糟的:“咋听着这么吵啊?不少人的样子,他们能忙得过来吗?”

彩凤想站起身,往外看看去。

但乔老师已经叮嘱过了,不让彩凤出去。

二号拉住彩凤的手:“不用你管。”

她们牵着手,安安静静地感受外面的热闹。

彩凤忽然开了口:“二姐,你知道吗,我上次结婚的时候,没穿红衣服,只在身上披了一块红色的包袱皮。”

她摸了摸脖子上的金项链:“这是我第一次戴金项链,第一次穿专门给我买的红裙子。”

简直和做梦一样。

但即使在梦里,她也没梦到过这样的场景。

她最信任的人在旁边陪着她,门外是关心她的,疼爱她的,所有的欢笑和快乐都是为了她。

二号说不出什么适合现在的话来,她只是拉着彩凤的手,安静地陪她等待着。

终于到了时间,尤香在外面喊:“新郎要来迎接新娘子啦!”

门被敲响了,乔桐的声音发着抖:“彩凤,我能进来吗?”

彩凤的声音比他还抖:“进来吧。”

乔桐进来了,他牵住了彩凤的手,尤香在旁边主持流程,两个阿姨走过来,将胖花和土崽放在床上,他们很配合地滚了滚,滚福的仪式便完成了。

乔桐牵着彩凤向门外走去,彩凤有些害怕,但乔桐的手抖得不像话,彩凤忽然笑起来,她脚步坚定很多。

“别害怕。”她小声告诉乔桐。

出了门后,彩凤简直要惊呆了。

原本他们只是在饭铺里放了三张大桌子而已,现在全变了。

墙面全被遮了起来,到处都是红色的,上面还印着好看的画,悬着丝带,看起来华丽极了。十张桌子延申到了店门口,甚至到了隔壁店里。

旁边店的老板拍着巴掌探着头往里看。

乔桐的同事,彩凤的熟客,乔老师的同事和学生们,大家并不认识,脸上却挂上了同样的笑容。

彩凤便在这样梦幻的场景中,将乔桐变成了自己的丈夫。

黄鹂坐在轮椅里,用力地拍着巴掌,一号护在她旁边,他看向了前方的彩凤,又看向了脚边的小黄鹂。

他缓慢地意识到了陈红花和彩凤的幸福。

他一直坚信着人的动物性。

他向来认为人类并不比地球上的其他生物更高级。

而现在,这些动物,都在为了和自己无关的、其他动物的幸福而发自内心地高兴着。

这一刻,一号的能源底部忽然有了一些波动。

他有点想念钱斯明。

第37章 第37章多余的钱

彩凤的这场婚礼完全出乎了她自己的预料。

本来只是想自家人热热闹闹吃个饭,最后却来了上百号人,并且布置得很好。婚礼结束之后的好几天后,都有客人来买饭时,专门告诉彩凤一声:“老板,你那天真漂亮,布置得也是头一份。”

彩凤连连点头:“对对,我也没想到布置这么好,是我大哥二姐搞的。”她很骄傲地笑起来。

她脖子上还戴着乔老师送她的金项链,本来婚礼后她就想收起来的,但乔桐不同意:“你戴着好看。”

彩凤有些不敢:“这么好看,别戴坏了。”

乔桐认真承诺:“戴坏了我给你买新的。”他想了想:“没戴坏,也给你买。”

彩凤神采奕奕地和客人们聊天:“午饭吃得怎么样,有没有啥需要改改的?”

“不用不用。”客人连连点头:“味道真不错,那天当你的婚宴来吃,也够味。”

“欸,老板,”客人说:“你家以后可以做婚宴啊,我觉得真可以。”

彩凤笑起来:“等我以后做大了,就干这个。”

彩凤这边只是画了个饼,而老钱那里却真实地从彩凤的婚礼中得到了一些好处。

那天婚礼的布置,是一号的想法,他搜索了资料,发现婚礼就应该红彤彤的,彩凤饭铺太素净了,不合适。

所以他让玉兰和老钱帮了忙,买了很大面积的红色的硬板纸拼接起来,能把店里几面墙全都覆盖。然后用厂子里的机器,印了不少贺卡上的装饰配件,粘在了红板纸上。

红板纸上的图案是一号设计的,他的数据库很大,找到的图案相当华丽。玉兰之前当过工人,她亲自按照一号说的设计,在红板纸上拼接出了图案。

正面的图案是两扇打开的黄色帘子,上面有镂空的纱,旁边还有红蜡烛,都是贺卡纸装饰出来的,但因为贺卡纸也有厚度,便显出来立体了。

彩凤的小饭店被装饰后,也有了十分堂皇的感觉。

现在的婚礼都简单,一般都是买点红纸红布装饰下而已。除了在国际大饭店的婚礼,能更好看点。但国际饭店太贵了,普通人并没有什么机会。

因此这场婚礼被很多人记住,告诉了自己身边的亲戚朋友。

没几天,就有人问了过来,想借用彩凤婚礼当天的装饰板。

板子已经送回到老钱那边了,有点占地方,但挺好看的,玉兰没舍得销毁,一直摆在办公室的角落里。

有人来借的时候,玉兰挺吃惊的。

来人是个戴眼镜的老头,挺客气:“我儿子那天路过了彩凤饭店,看到了里面,说好看得很。我儿子儿媳关系好,他想让我儿媳高兴,我就来问问了,您说个价钱,能负担得起的话,我想租用一天。”

玉兰没好意思要钱:“您直接拿去用吧,我们本来也不指望这个挣钱的。”

戴眼镜的老头千恩万谢地把板子运走了,婚礼后送回来的时候,给了玉兰和老钱不少喜糖喜蛋。

此后,又有人来问了租板子的事情。

老钱脑子活,立刻便想到了办法。

“这事能干,”老钱精明地算账:“做板子是有点费劲,但是不费钱。并且做出来一套的话,能租出去好几次,纯挣。”

他们便行动起来,这事用得着一号,玉兰让一号又设计了几套板子,两天时间便组装好了。

之后再有人来租,还能去选一选。

但这个生意并不是每天都有的,专门招人来干这个,有些浪费人力。一号虽然闲着,但他也干不了这个,他那张嘴,实在太会说话。

人家大喜的日子,老钱害怕一号挨打。

最后,老钱找了小赵。

玉兰之前对小赵颇有些微辞,觉得小赵用电脑做表格故意拖延了时间,现在她和一号相处久了,已经知道自己误会了小赵。

小赵的书店生意不太忙,玉兰和小赵谈了:“小赵,板子放你后院,有客人了你就带人看看。谈成一单租板子的,都给你分钱。”

这事靠谱,小赵同意了。

在之后的几个月,陆续又有外地的人来找老钱定了几套板子。他们那儿有人知道海市有了新的结婚布置,自然也是想用上的。

板子费工,老钱挺不客气,要的价格挺高,竟也挣了不少钱。

晚上,老钱躺在被窝里,玉兰还在洗漱。她洗漱好,走到床边,看到老钱脸上露出了痴呆的笑容:“嘻嘻。”

玉兰一惊,迅速地在他脸上抽了一巴掌。

老钱挺委屈:“你打我干嘛。”

玉兰质问:“你这么笑多吓人你自己不知道啊。”

老钱小声说:“我想到好事了,笑还不行吗……”他凑近了玉兰,殷勤地给她按摩肩膀:“媳妇,我发现啊,人就是运来了,钱挡不住的,并且啊,钱这东西,是越多就越多。”

“确实,”玉兰点头:“我估摸着,再过个把月,咱们

就能把北边那块地买下来了。但建厂房,就得贷款了。”

“那不是事。”老钱摆摆手:“我就是想,郝一啊,还有他家里,都有福啊。你看,人妹子结个婚,咱们都能挣上一笔。”

夫妻两个商议了一会儿,做出了决定,才去睡下了。

第二天,一号便得知了自己涨工资的消息。

其实,他上次改机器做福字的时候,已经涨过一次工资。他入职还不到一年,便已经涨了两次工资。

他得意起来,想以此为证据,在二号面前证明自己是个相当优秀的领导,做什么都能做好。

但最近二号比较难沟通,一号不敢直接说这件事。

他采用了比较迂回的态度。

回家后,一号站在门口,胖花在地板上爬着,仰头看他。

黄石头在彩凤饭店忙,很晚才回来,早上去得也早,只在这儿晚上睡一觉。陈红花陪着黄鹂在医院,普通病房里有折叠床。

家里大部分时候仍然二号和胖花两个。

虽然胖花刚出生便被抛弃,但自从她被二号捡起来,抱到怀里之后,她便没有再遭受过一点风吹雨打。

她对那场抛弃并没有什么记忆,还没发育好的小脑袋瓜里,只有妈妈怀抱的温度,和彩凤姨姨香醇的乳汁。

胖花相当有安全感,对这个世界充满了探索精神。

于是,她看着一号,生龙活虎地“啊”了一声。

“这是给你的礼物。”一号说。他走进来,将怀里的一个气球给了她。

胖花还握不住气球的绳,一号只能将绳子绑在了她的手腕上,胖花仰头呆呆地看着气球,嘴角流出了口水。

二号走了出来,冷漠地看着一号。

一号又拿出来一件橙色的小衣服:“这也是胖花的。”

“当然,”一号看向二号:“也有你的。”

他从身后拿出来一个盒子,里面是一双很好看的小皮鞋。

二号长久地看着一号,那一瞬间,她以为他也被感染了。二号想说些什么,一号已经开了口:“哦,你是不是要问我为什么要给你们买礼物,我涨工资了,不过这是一件小事,不提也罢。”

立刻,二号心中刚刚泛起的波澜便平息了。

“吃饭吧。”最后她只这么说。

一号有些茫然,他并没有获得想象中的佩服和夸赞。

饭后,他们和往常一样,一号刷碗,刷好后,他们一起陪胖花玩。

等胖花睡着之后,二号和一号闭上眼睛,他们复盘了这一天的数据,整合出有效信息,准备好下次一起发给母星。

二号安静地没有动静,完成工作后,仍然没有睁开眼睛。

一号是意识到一些不对劲,他小声地解释:“我不是因为想炫耀涨工资才给你们买东西的……”

“是吗。”二号轻飘飘地问:“那可真是真诚呢。”

一号不敢再说话。

他委屈地展开了手指的金属丝,向着天空蔓延。他持续地发送着自己的位置信号,却久久没有等到母星的回复。

“快了,”他安慰自己:“等母星找到我们,会知道我的牺牲。”

二号仍然经常去彩凤饭店,尽管店里多了黄石头,但彩凤更忙了。她的午饭卖得很好,有些不在附近工厂的工人,有时候也会绕路过来吃一顿。

不少人建议彩凤去其他地方开店,彩凤也有了这个小想法,但两个店的话,黄石头一个人做不了,彩凤在招聘新的员工。

不过忙中偷闲,彩凤去了趟休息间找二号。

“二姐,”她说:“我最近太忙了,没时间去家里找你们。”

“二姐,你们当时给了我二十万,我本来还得一两年才能还。但我结婚了,我妈说她有钱,别总让大哥欠着厂子里的钱,怕老板对大哥有意见。”

乔老师点点头:“我用不着什么钱,这两天让彩凤和乔桐给你们送过去。”

二号点点头:“我和郝一说一声。”

彩凤继续说下去:“等我招到了人,忙过了这一阵,准备搬去新房。饭店里的这间房就腾出来,给黄石头和红花姐他们住,你和大哥家里还能清静清静。”

二号看向彩凤,想到了她以前的样子。二号从储存里调出来当时的记录,她曾经把彩凤当成样本记录了下来。

当时脸上还有巴掌印的彩凤,和现在戴着金项链的彩凤重叠了。

一模一样的脸,却有什么东西真正地改变了。

晚上,二号告诉了一号那二十万的事情。

但一号有些为难:“前几天……”他瞅了一眼二号,将很想说出来的“涨工资那天”憋了回去。

“前几天,玉兰刚和我说了,那钱不着急,就算要还,只还十万就行了。”

但彩凤和乔桐很快就送来了二十万,一号只想要十万,但彩凤坚决不同意:“哪能让大哥吃亏。”

第二天,一号拿去了厂子里后,玉兰也坚定地拒绝了:“不是说过了吗,只要十万就行了。”

一号和二号看着没人要的十万,不知道怎么处理。

放家里有点碍事。

一号做出了一个决定:“我去看看钱斯明。”

他应该会需要。

第38章 第38章善于做牺牲的人

一号请假极为方便,刚一开口,老钱就同意了。

玉兰叮嘱:“给你配的手机拿着,有事联系我们。”

二号和胖花也一起去,这次为了赶时间,他们在胖花睡着后出发了,在黑沉沉的夜里,他们飞在天上。

二号抱着胖花,一号拎着包和十万块钱。

他们再次入住了上次的酒店,前台还是那个小伙子,看到他们的时候,小伙子揉了揉眼睛:“哎呀,是你们啊。”

小伙子欣喜地检查了今天的入住情况:“还住上次那间房吧?”

第二天一早,一号就去垃圾站那边找钱斯明了,二号等胖花醒来再过去。

只是几周时间,钱斯明好像比之前更老了。

一号陪钱斯明打扫了整条街道,有了一号的帮忙,街道很快便打扫完了。他们两个坐在垃圾站门口的马路边,看着朝阳升起来。

“我有十万块钱,没有用,给你。”一号说:“你能用得着。”

钱斯明没说话,片刻后才点点头:“我用得着。我会告诉之后的人,是海市的郝一先生一家买了他们的古董。”

钱斯明的身体情况并不是很好,他步入了急速衰老的阶段,并且负担了沉重的体力劳动。

一号想说些事情让他高兴一点:“黄鹂的手术成功了。”

钱斯明点点头:“我知道,陈红花给我打电话了。他们说等黄鹂好点了,来江市看我。”

“下学期,黄鹂可能就要开始读书了。”这事钱斯明还不知道,他抬头看向一号。

一号继续说下去:“是乔老师刚告诉我们的,她联系了学校,说清了情况,学校同意黄鹂入学了,不过还是还得看她的身体情况。”

“如果今年不行,就得明年了。”

钱斯明点点头:“能读书就好。”

他高兴了一点,揉着自己的肩膀。

一号看着他,想起了那二十万:“你可以不买他们的假古董,你可以把钱借出去。借钱的话,有人会还,你就不用扫垃圾了。”

钱斯明摇摇头:“生死攸关的事……你看黄鹂当时,担心她妈妈,就算死也惦记给妈妈留钱。”

“要是当时黄鹂知道手术的钱是借的,”钱斯明仰头叹息:“她怎么可能去手术啊,那孩子那么懂事,跳楼都有可能。”

“我想让他们没有负担地进手术室。”

一号静静地看着他:“为什么要帮助他们?你并不认识他们。”

钱斯明看向他。

钱斯明已经注意到一号的一些不同,他感知很迟钝,钱斯明最后没有解释,他只说:“你会

懂的。”

下午的时候,二号带着胖花来了,他们一家三口在钱斯明的店里坐了一会儿。

钱斯明戴着眼镜读书,忍不住看了他们好几眼。

他想到了妻子和儿子,如果他们没有去世的话,也能这么幸福。

十万块钱被留下了,他们和钱斯明告别,一号忍不住叮嘱他:“不要太劳累了。”

钱斯明敷衍地摆摆手:“知道了,知道了。”

一号和二号离开了,他们走到了一个拐角处,二号忍不住开了口:“他的情况不太好。”

一号点点头:“我知道。”

一号好像是不怎么在意的样子,但他在原地站立片刻,手心中有一块肌肤慢慢分离,变成了一个微小的圆球,悬浮在一号的手边。

那个针尖大的小球震动着,好像是接收了什么信息,片刻后飞速向钱斯明的店飞去。

“走吧。”一号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

二号垂了眼:“走吧。”

他们这次要去江市附近的苏城,继续收录资料。

在之后的几年时间里,他们重复了这样的生活,在海市生活,定期出去收录资料,同时打探地球前沿武器的消息。

胖花也长从一个胖乎乎的小婴儿,变成了一个壮实的小女孩。

一号二号带着她走过了很多地方,胖花的性格也更加开朗,她的嘴巴总是在说话,这让一号时常觉得头痛,他不想接收胖花那些毫无意义的语言,但又没有办法。

老钱和玉兰买了一块地,摩拳擦掌地准备建一个新厂子。但不幸的是,那块地被征收了,以后会建成一片居民区。

幸运的是,他们获得了赔偿,一块地,还有一笔钱。

现在玉兰和老钱拥有了两家工厂,老钱野心勃勃,准备筹备第三家。生意也从印刷,慢慢扩展到了纸巾、洗衣液、包装盒等日用品。

他们把钱天天接到了海市读书,钱天天并没有开心太久,他就拥有了一个新的妹妹。

彩凤也很好,她和乔桐生活很幸福,乔老师也把土崽照顾得很好。

彩凤饭店生意太红火了,早早开了分店,现在有两家分店,一家比一家大,下一家也在筹备中,准备命名为彩凤酒楼了。

黄石头和陈红花仍然坚守在第一家彩凤饭店里,尽管他们已经在海市买了一套小房子,但他们不怎么去住,黄石头几乎将彩凤饭店看做除了家庭之外的人生全部。

他认真地研究菜式,彩凤出钱让他去其他地方学习。虽然后来,彩凤饭铺又招募了一些厨师,但黄石头性格好,做事又认真,大家都愿意听他的。

黄鹂去上学了,陈红花便也去饭店工作。

她之前以为自己并没有什么擅长的事情,有些惶恐,生怕彩凤不要她。但彩凤让她干干试试,然后发现陈红花是个收拾卫生的天才。

陈红花主管了几家饭店的卫生工作,负责培训服务员,并且定期检查。

陈红花每天都穿着彩凤饭店的统一制服,风风火火地走来走去。

只有开书店的小赵不太好,因为出租婚礼装饰板的副业,他和一号时常打交道,现在比较熟了。

小赵和一号抱怨:“现在的人不爱看书了,他们爱看电视。”

但他没办法阻止这股趋势,他被夹在这股洪流中,眼看就要掉队了。玉兰给他出了主意,小赵的店慢慢不再卖书了,而是变成了出租出售婚礼用品的地方。

生意果然比书店好多了。

小赵自己也开始有了新的想法:“再攒攒钱,我想盘一个大点的地方,收拾得漂漂亮亮的,专门给人家办婚礼。”

“摆设从玉兰姐和钱哥那边定,饭菜更好搞了,从彩凤饭店定。”

小赵的职业规划十分清晰,婚礼用品的生意给了他生机,但也有些坏处。

因为看多了婚礼前的吵闹和争执,小赵已经失去了结婚的念头。

“一个人过挺好的。”小赵和一号说。

小赵有时候会约一号喝酒,在酒桌上小赵的话变得很多:“郝哥,你看你结婚了,也没多快乐。我看嫂子对你就没啥感情。”

一号端着酒杯,凝视着小赵,觉得他略微有点讨厌。

酒精对一号的能源系统有点负面作用,使他的能源变得波动缓慢,继而使得一号的行动都不利索了。

但负面作用并不会持续太久,这种短暂的凝滞效果其实让一号有点着迷。因此,小赵邀约的时候,一号都会同意。

有时候,乔桐也会和他们一起吃饭,但不会喝酒。小赵劝他的时候,乔桐总是摇头:“我待会还得接孩子。”土崽已经上幼儿园了。

彩凤太忙了,乔老师的身体也不是很好,总得有人照顾家庭。

乔桐选择自己从一线岗位退下。

他原来是公交车司机,这是一个光荣体面的职业。退下后,他参加了一段时间的培训,去了后勤部门。

后勤的工资不如公交车司机高,但为了家庭,乔桐愿意。

王电工偶尔也会加入他们的酒局,他挺爱喝酒,但胆子小,不敢喝:“我老婆骂我。”

王电工老实地说:“我要是被她发现喝酒了,她就骂我,有时候还打我。我要是回嘴了,她就说离婚。”

小赵怂恿他:“就一口,一口喝了又没有什么味道,尤香姐发现不了。”

“你看郝哥,也有媳妇,都喝了这么多,王哥你和郝哥学学啊。”

一号本来不想喝了,他已经喝了一瓶了,处于刚刚好的阶段,再喝的话,他的行动会更加卡顿,还会把酒味带回家,二号也许会生气。

但小赵这么说了,一号便若无其事一般,再次开了一瓶酒。

王电工终于同意了:“就一口,就一口啊。”

他抿了一口,小赵立刻说:“是不是度数很低?没啥味吧,再来一口,再来一口。”

就这样,王电工越喝越多,乔桐怜悯地看着他:“我觉得尤香姐可能真的要离婚了。”

乔桐是个好人,他给尤牛打了电话。

尤牛现在是饭店的二把手,被称为尤经理,忙得很,但接了乔桐的电话后,下班后仍然赶过来了。

“姐夫啊!”尤牛恨铁不成钢:“我姐都怀孕了,你还这个样……”

王电工一下子清醒了一大半:“那咋办。”他哭丧着脸:“我对不起你姐,但我天天在家洗衣做饭,给她按摩洗脚,工资全交还得挨骂,也想出来放松一会儿……”

他全身带着一股子窝囊劲,尤牛仰天长叹:“要不是你当初帮了我们姐弟俩,我姐也不能看上你啊,她怕你这种人早晚被人欺负死。离吧,离了也行,我养着你俩。”

“还有你小外甥……”王电工喏喏:“也得养……”

尤牛恨恨地拉着王电工的胳膊:“上辈子我们欠你的了,今天你住我家,我找个理由,去陪我姐,她现在很关键,不能气她。”

尤牛瞪了嘻嘻哈哈的小赵一眼:“你再这样,以后等你婚庆店开起来了,我给你供菜加钱了啊。”

小赵顿时不敢笑了。

尤牛拿出了手机,当场给尤香打了电话:“姐,我想你了,今晚去你家住,但我的猫得有人看着,让姐夫去我家吧。”

电话里的尤香很明显地过于了解丈夫和弟弟,她问:“你姐夫是不是做了什么需要隐瞒的坏事?”

她敏锐地察觉:“是不是喝酒了?”

王电工咽了口口水,眼巴巴地看着尤牛。

尤牛笑起来:“对对对,姐夫喝酒了,喝得醉倒在马路上脱光了衣服跳舞,被抓了等我去救他呢。”

电话里的尤香也笑起来:“你这么大年纪了,没个正形,这样编排你姐夫。”她不再问,这事就这样过去了。

王电工敬重地看着尤牛,尤牛轻飘飘地看了他一眼:“当一个理由过于离奇的时候,大家就不会相信,甚至会否定和它相关的全部事实。这是我工作时的经验。”

他带着王电工走了。

很明显,之后很长一段时间,王电工都不会出来了。

乔桐去接孩子了,小赵和一号又喝了会儿,喝到没意思了,俩人也回家了。

一号回家的路上,已经开始提心吊胆了,努力地发散身体内的酒精。

但他开了门,门口站了个眼睛亮晶晶的小姑娘。

“哇!”胖花大喊:“喝酒酒啦!”

胖花向屋里跑:“妈妈!

郝一喝酒酒啦,臭臭哒!”

二号冷冰冰地出现了,她上下打量了一号一眼:“去其他房间睡。”

当晚,一号一个人睡在了客房里,二号和胖花睡主卧。

他清楚地意识到,自己被孤立了。

没关系,这是为了任务做出的牺牲。

一号悲怆地安慰自己,同时意识到一个问题,擅于做牺牲的人就会不停地牺牲。

他想起了王电工,一号小声说:“二号,我要和你离婚!”

主卧里有点声响,似乎是胖花哼唧了两声,一号立刻不敢说话了。

等到主卧安静下来后,一号才继续小声放狠话:“我真的要和你离婚。”

由于另一当事方并不知晓一号的离婚意图,协议并未达成。

一号点点头:“二号不愿意和我离婚。”

他闭上了眼睛,心里再度获得了宁静。

第39章 第39章快乐小饼干

第二天,一号还没起床,客房的门便被推开了。

一号一骨碌坐在床边,反射性地露出了笑容。

他意识到自己的可悲之处,堂堂一个一号,却沦落到如此地步。他回忆起一切的开端,曾经他是一个完美的、强势的、说一不二的一号。

但后来,在胖花的抚养一事上,二号做出了很大的成绩,成为一个极为优秀的员工。

一号一次次让步,最后退到了如此地步。

现在一切的罪魁祸首站在门口,盯着一号。

“郝一,”胖花挺着小肚子,像大人一样叹口气:“妈妈工作,今天我跟你。”

二号已经收拾好,准备出门了。她穿着驼色的大衣,看上去十分精明强干。二号为自己也选择了合适的社会身份。

现在她是一名摄影师。

之前他们去各地收录资料的时候,二号随手拍了几张照片。有次她看到了报纸上征集当地照片,她便将照片洗了出来,邮寄过去。

然后获得了一笔奖金。

此后,她便经常将照片邮寄给杂志社了,并用奖金买了相机。

说实话,她拍的照片没有什么美感,但很真实,总是能选择一些普通人看不到的角度。二号使用郝二的名字略微有了些名气。

杂志社很重视这位“新锐摄影师”,和她签订了长期合同。

今天杂志社请她过去审核一下最近要上报的照片,再和她谈一下近期的工作计划。

二号站在门口,看向一号:“你带胖花去吃早饭……”

二号还没说完,一号立刻接上:“去彩凤饭店吃,我知道,出门给她带水瓶,还有外套,裤子也得多带一条,她可能会尿裤子。”

胖花仰着头,用力地申诉:“我不尿裤子,我是大宝宝!”

一号没理她,他坚定地看向二号:“你放心吧。”

二号终于点点头,她蹲下来,伸开双手,胖花跑过去,扑在二号怀里。胖乎乎的小脸颊贴在二号的耳边,温暖的气息让二号的心都软了下来。

“我会想妈妈。”胖花小声说。

二号也说:“妈妈会想小胖花。”

一号看着她们两个,终于忍不住开了口:“你妈下午就回来了。”

母女两个没有理他的意思,她们拥抱了很久,在彼此脸上都留下了无数个吻。

一号看得很不耐烦,他觉得自己没错。在上一次给母星的汇报中,他如实地陈述了二号的状态。

“二号被人类胖花迷住了。”他是这样说的。

母星一如既往地沉寂着。

终于,二号出了门,胖花站在门口,看着妈妈的背影走远,她满脸地哀伤。一号不愿意陪她在这儿浪费时间。

“去吃饭。”一号催促她:“我忙着呢。”

胖花转过脸,眼中的温情和哀伤全都不见了:“郝一,我们走!”

二号让一号带胖花去彩凤饭店吃饭,黄石头在那里,会给胖花做适合小朋友的早饭。但一号有自己的想法。

他嫌麻烦。

于是,一号直接带胖花去了厂子里。

现在他在老钱新的厂子里工作,还拥有了属于自己的办公室。

因为一号不想要什么职务,老钱在他的办公室门口应该挂什么牌子这件事上犹豫了很久。

最后他的办公室门口挂了两个字——郝一。

一号成了整个厂子里最神秘的人,每个人都听说过他,但他并不出现在任何一个工作岗位上。

一号带着胖花去了厂子里,胖花大叫起来:“郝一!你没有听妈妈的话!”

一号低下头,幽幽地看着她,听着这个嘈杂的小人类喋喋不休。

然后,他转头从自己办公室的柜子里拿出来一盒饼干,胖花像是被按下了按钮,自动消声了。

“但我不会告诉妈妈的。”她乖巧地说。

一号坐在和老钱同款的老板椅上,翘着脚,舒适地看着外面,胖花坐在地板上,卡兹卡兹地吃饼干。

胖花吃饭很快,从不让人发愁,她很快地吃完了饼干,从地上爬起来,站到了一号的面前。

“郝一,”她问:“这就是你的工作吗?”

一号在享受安静的、没有二号的清晨,同样不想应付胖花的询问,他不耐烦地回答:“对。”

胖花羡慕地看着他,天真地说:“明年我上幼儿园,土崽说幼儿园里老师会问小朋友,以后想做什么。”

“我已经想好了。”

她郑重宣布:“我要做郝一的工作,翘着脚脚看天。”

一号盯着她,片刻后将脚放了下来。如果胖花将自己的人生理想告诉了二号,那么二号少不了生气。

虽然他们是来占领地球的外星人前锋,并且坚持不懈地给母星汇报地球的所有信息,但二号在某些方面过于坚持。

她坚定地按照人类的方法养育胖花,对胖花抱有的期待和彩凤还有玉兰这种人类母亲差不多。

一号立刻解释:“不,翘着脚看天不是工作。”他装模作样地拿出来一本书,放在了眼前:“这才是我的工作。”

胖花牢牢地站在他身边,好奇地看他的书。

一号终于觉得厌烦,他抱起胖花,大步向着旁边的办公室走去。

他敲了敲门,还没等里面回答,便径直走进去。老钱在他的董事长办公室里忙得焦头烂额。

但一号并不管这些,他将胖花放在了老钱脚下的地毯上:“给你了。”

然后他便潇洒地离开了。

老钱挪开手里的合同,从缝隙中看到了胖花那张十分无辜的小脸。

老钱现在也有了个女儿,才一岁。他很爱自己的小女儿,看着胖花,忍不住想到钱秒秒长大后的样子。

他满心温柔,刚想和胖花说两句话,胖花已经开口了:“钱叔叔,你的工作为什么不用翘脚脚啊?”

她模仿一号:“郝一是这样工作的。”

老钱的脑门突突地跳起来,他知道郝一不怎么工作,也能接受。但在自己忙成这样的时候,真的不希望有人来提醒自己这件事。

胖花在继续讲述着郝一,说他看着天发呆,旁边还放了三杯小饮料,胖花很想喝,但一号没有给。

老钱忽然觉得有点悲伤,他忙着这个熊样,就是为了让郝一享福的吗?

终于,老钱也无法忍受,他把胖花一把拎起来,送到了玉兰的办公室里。

玉兰不在,出去处理账务了。钱天天趴在玉兰的办公桌上写作业,玉兰的办公室比老钱的大,在另一侧,他们的小女儿钱秒秒在练习走路。

保姆小心地看着钱秒秒。

钱天天写作业写得悲痛欲绝,看到胖花,他脸上才露出一点笑来:“胖花花来了。”

胖花好奇地问:“天天哥哥为什么没去上学?”

土崽今天去上学了,如果土崽也没去的话,胖花就会去找他玩。

钱天天平静地告诉了胖花:“我一个月没有交作业,老师让我把这次的作业写好再去学校。”

钱天天的态度过于平静,一时间胖花没意识到这是被惩罚了的意思。

但她毕竟是个见多识广的小朋友,并没有被钱天天的表述欺骗。她立刻说:“土崽说学校是个好地方,老师一定是生气了才不让你去。”

钱天天坦然承认:“对。”

“我不想写作业。”钱天天说:“我想挣钱。”

“写作业又不给我钱,但我放学了去厂子里

拧螺丝,工长是会给我钱的。”

“并且我家很有钱,就算我不写作业,以后也很有钱。”

胖花第一次听到这样的言论,她大为惊奇,一时之间陷入了关于作业和钱哪个更重要的纠结之中。

胖花说话很利索,并且有耐心。钱天天愿意和她多说几句,他干脆地放下了作业,陪胖花坐在地毯上聊天。

钱秒秒松开了阿姨的手,踉踉跄跄地走过来。

钱天天看着钱秒秒,沉重发言:“关于我继承我爸妈的产业,目前只有这一个障碍。”

胖花跟着他的视线看向了钱秒秒。

“她刚学会走路,连话都不会说。”胖花说。

“但她会长大的。”钱天天说:“你知道九龙夺嫡吗?”他沉痛地叹了口气:“我不想和钱秒秒发生这样的事情。”

“所以,以后我希望你不要和我争,”钱天天严肃告诉钱秒秒:“我会去挣钱,并且把每年挣的钱分你一半,但公司必须是我的,郝叔也是我的。”

钱秒秒看着钱天天,十分快乐地扑了过来,伸出小舌头,狂放地在他脸上舔着。

钱天天用力挣扎,想将她推出去。

但他没有成功,钱天天只能认输:“好吧好吧,公司给你三分之一。”

钱秒秒以为哥哥是在和她玩,她快乐地发出了“嘟嘟嘟”的声音,钱天天同情地看着她:“你连话都说不清,却努力喊我哥。”

他承认被她的甜蜜炮弹打倒了:“公司给你一半,如果你坚持的话,全都给你也行,但是活必须我干。”

胖花看着他们,学会了怎么样去达到自己的目的。

她也扑过去,踩着钱天天的肚子喊:“天天哥哥,我要吃饼干!饼干!饼干!”

胖花太重了,钱天天被她踩得嗷嗷叫唤,保姆阿姨连忙走过来,将胖花抱下去,她如愿得到了三包不同口味的小饼干。

在这一天里,她又从老钱那里得到了六个小面包,玉兰回来了,胖花又吃到了更多的小零食。

晚上见到二号的时候,胖花表示:“是非常快乐的一天。”

二号疑虑地看向一号,一号挺直了腰板,却躲开了她的目光。

“好吧,”二号说:“你们两个做得不错。”

这是久违的夸奖,一号整个人都轻盈了,他稳重地表示:“这是爸爸应该做的。”

第40章 第40章优先级

一号的好心情只持续到第二天一早。

大早上,胖花坐在餐桌边,什么都不吃。

“吃不下。”胖花说:“肚子里饱饱的。”

立刻,二号便意识到不对劲。但她不动声色,仍然笑着温和地问:“哎呀,我们胖花花今天有个饱饱的小肚子啊。”

然后二号低下头,轻轻用手指叩了叩胖花的肚子:“咚咚咚,是谁在我们胖花的小肚子里啊?”

昨天一号已经和胖花对过口供了,不要说吃了很多饼干和小零食。

但现在妈妈没有问胖花吃了什么,妈妈问的是肚子里有什么。

胖花天真地笑起来:“肚肚里有小饼干啊。”她努力地回忆着:“还有小面包、巧克力、拐杖糖……”

还在卧室的一号听到了声音,唰得一下,他感觉空气都变凉了。

一号努力维持稳重,他拿了件外套,出了卧室,并不看二号一眼,径直到了门口:“我今天比较忙,不吃饭了。”

没等二号回答,一号便开了门,逃一般地离开了。

“很好。”二号看着关上的门,平静地说。

在带孩子这件事上,一号实在很不靠谱,他始终没有把胖花当成一个小宝贝看待。在他眼里,胖花和土崽,和其他的人类小崽子,都没有什么不同。

二号带着胖花向外走去。

今天胖花需要消消食,二号暂时搁置了自己的工作计划。

他们走到了门口,和邻居陈绒绒老太太相遇了。

这几年里,他们和陈绒绒陆陆续续相遇过几次,陈绒绒也慢慢知道了一些他们的情况。在得知一号二号并不是私奔之后,陈绒绒对他们兴趣大减。

现在见面了,也只是简单地打了招呼。

胖花很礼貌:“奶奶好。”

陈绒绒摆摆手:“胖花花好。”

二号点了点头,带着胖花离开了。

陈绒绒看着她们的背影摇摇头,并不喜欢这家人,觉得他们太过冷淡了,只有小姑娘是好的。

当然了,一号二号也不喜欢陈绒绒。

二号牵着胖花的手,继续向外走。刚刚路过陈绒绒时,她整理到一些新的数据。

老太太的身体里发生了一些变化,一个细胞团正在以非常迅速的速度分裂着,它会夺取其他器官的营养,占领其他器官的空间,一步步地将它的宿主带向衰弱,直至死亡。

但这事和二号并没有什么关系。

她仿佛什么都不知道,只是牵着自己心爱的小女儿的手,听着她乱七八糟的发言,认真地点着头。

二号带着胖花去了公园,胖花捡了很多地上的树叶,放在了小袋子里。

小孩子总是有些奇怪的想法,胖花忽然就认为这些树叶是很珍贵的宝物了,于是她将袋子里的树叶全部拿出来,整齐地摆在地上。

“这个最大的、最好看的,”胖花挑出来一片最完整的,这片树叶很明显得与众不同,还是绿色的,脉络清晰。

胖花认真地欣赏了一会儿,转头给了二号:“给妈妈。”

她顺便在二号脸上亲了一口,便撅着小屁股蹲下,继续选树叶了。

二号拿着那片树叶,心中并没有太大的波澜。自从胖花会表达之后,二号得到了足够的偏爱。

二号将树叶拿在眼前,拍了一张照片,妥帖地保存在了名为“宝贝的宝贝”储存空间中。

除了这片树叶,里面还放了一颗不太好看的小石子,一条给胖花擦过眼泪的小手绢,还有胖花胡乱画出的几根线条,胖花说她画的妈妈,不过谁都没有看出来……

这个储存空间里全是乱七八糟的东西,并且日益扩大。

胖花挑出来第二好的树叶:“土崽。”

然后,她又选出来给彩凤阿姨的,给乔奶奶的,给玉兰婶婶的,给乔叔叔、钱天天,钱秒秒,还有尤牛等人。

最后还剩下两片树叶,全都有破洞。

胖花纠结了很久,终于做出了决定。

“郝一的,”她说,然后看向了最后一片:“最后的给天天哥哥的小狗。”

“很完美的安排。”二号抱起胖花:“我们待会就给土崽他们送过去。”

彩凤今年刚买了别墅,就在彩凤酒楼附近,别墅有三层,乔老师带着土崽住二楼,彩凤和乔桐住三楼。

彩凤刚买房子的时候,盛情邀请一号和二号一起去住,但他们拒绝了。

但胖花经常来这里玩,二楼甚至有她的卧室,里面的装修是胖花喜欢的风格。偶尔一号和二号都忙的时候,胖花会被送过来住一晚。

一楼有个很大的游戏房间,二号带胖花到了之后,胖花立刻脱了鞋,跑去了游戏房间。

乔老师和乔桐在家看土崽,土崽跟着胖花一起冲进游戏房间。三个大人在旁边看着他们。

土崽现在已经抽条了,是个瘦瘦的小男孩,他性格腼腆,在外面不喜欢和其他小朋友交流,只能接受胖花。

胖花坐在摇摇马上,疯狂地摇晃着,土崽也和她一起,坐在另一匹摇摇马上,但他跟不上胖花的节奏。

地上散乱着积木,土崽的摇摇马不稳,晃到了积木上,土崽踉跄了一下,他有些害怕了。胖花立刻注意到了土崽的害怕。

她从摇摇马上下来,跑到土崽身前,抱住土崽,大声喊:“保护!保护!”

土崽跟着她喊:“保护!保护!”

几声保护后,土崽忘记了刚刚的害怕,再次玩在了一起。

乔老师心疼地看着土崽,乔桐拉着她,不让她过去哄孩子。

乔桐和二号解释:“土崽胆子小,之前被吓到了,我就抱着他,说爸爸保护土崽。他记住了保护两个字,一害怕就说,

胖花也学会了。”

乔桐忍不住叹气,又觉得好笑:“现在土崽一害怕,胖花就来保护他。”

自从乔桐结婚后,日子过得好,土崽也和乔老师亲近,乔老师着实过了几年好日子,一颗本就不硬的心肝越发柔软了。

她悄悄抹眼泪:“彩凤性格多好,大胆又闯莽,什么都敢做,土崽却不像她,还是小时候受罪了……”

乔桐拍拍乔老师的后背:“没事,土崽像我。”

胖花和土崽玩累了,跑到了门口,乔桐立刻端来了两杯温水,乔老师立刻接住,想喂给土崽喝。

但胖花自己端了起来,咕嘟咕嘟地喝了起来。土崽也没好意思让奶奶喂,自己接过去喝掉了。

乔桐忍不住感叹:“你们把胖花养得真好,土崽和胖花在一块,也懂事多了。”

乔老师忍不住说:“让胖花在我家住两天吧,让两个孩子多玩玩,你和郝一一起过来住也行。”

二号没说话,她有些心动。

一号昨天有些过分,欺骗了她,还把胖花吃积食了。

如果去和一号讲这事,一号肯定不说话,像是知道错了一样,但二号知道,他其实并不会觉得这事是多大的问题。

胖花还小,也能感觉到爸爸妈妈对她的区别,因此,胖花只叫他郝一,从不叫他爸爸。

一号在她这儿的优先级,只比钱天天家的小狗高一点。

若是那小狗没那么护食,肯把自己的狗粮分给胖花的话,说不定和一号有争夺优先级的余地。

不过一号也不介意。

想到这里,二号点点头:“我们今晚住这里吧。”

乔桐惊喜起来:“彩凤总嘟囔想让你们来住住,总算是同意了。”他呵呵笑着:“彩凤肯定觉得我厉害。”

下午,乔老师和二号看着孩子,乔桐去厨房做饭了。

临近下班的时间,二号思考着,待会一号就要回家了,回家后就会发现她们两个不在。

他肯定会问的,然后到时候二号便可以郑重将胖花积食的事情说出来,让一号以后注意胖花的身体。

二号计划得好好的,但是事情发生了变化。

二号的手机响了,为了不被人发生端倪,他们也采取了这种朴素的沟通方式。

“我得去江市一趟,”一号说:“钱斯明那里出事了。”

“他之前买了一个人的假古董,那个人说孩子病重,需要手术费。”

“但是今天那个人又来了,他要求赎回那件古董。钱斯明把他的古董还回去了,但那个人拿出来了当时卖古董的合同,合同上说古董是真的。”

“那个人带了人当场鉴定,说钱斯明还给他的古董是假的。”

“现在那个人要求钱斯明还给他真的古董,给不了的话,就得五十倍赔偿。不然就砸了他的店。”

这些信息自然不是一号从别人口中知道的。

他留在钱斯明那里的小球日夜不停地运作着,一号知道钱斯明的所有动态。

二号并没有计较这件事,她应了声:“好,如果需要我,就让我过去。”

挂了电话,一号已经出发了。

他很急,甚至没有时间来营造坐客车的假象了,他让老钱的司机送他到了人少的地方,匆匆走了一段路,便以圆球的状态飞到了天上。

若是现在有人抬头,并且视力极佳的话,也许能看到天上有个拿着衣服的圆球一闪而过。

胖花没有同行,一号不用再注意速度。

他向着江市飞去。

在古董铺子前,小老头已经被人推到在地,他的眼镜摔碎在地上,他茫然地看着眼前,只能看到一些晃动的人影。

耳边有人在不停地辱骂:“奸商!贱种!把我家的真古董换成假的,道德低下,大家看看啊,这么欺负我们老实人……”

矮小的男人辱骂着,得意地走来走去,向周围的人显示自己的委屈。

小老头用一只手撑起身体,他的手撑在了眼镜的碎片上,他却感受不到疼痛。

“不是这样的……”他徒劳地解释着,周围的喧嚣却把他的声音全部淹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