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出现在伏黑惠面前的房屋,和禅院家任何一处随便的住宅并无不同,它没有天守阁的高大,也没有留人居住的房子精巧,若不是如今禅院葵特意将她带到此处,伏黑惠估计都不会在意这栋灰扑扑的建筑。
“这是?”伏黑惠问道。
“这里是最后的地点。”巫女推开门,转头面对这伏黑惠,伏黑惠这才发现自己竟然是独自一人跟着过来的。
她屏息伫立片刻,对这种“这是最后了……”的句式感到心惊胆战,禅院竹生就这么说过,然后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当场在她面前头也不回地选择了三途川,那架势连拦都来不及拦。
而且也没办法阻拦。
……很难不生出心理阴影。
第855章总是在忙忙碌碌忙忙碌碌忙忙碌碌寻宝藏(?)
屋内满是腐朽的木头味道, 青苔阴暗地爬满角落,潮湿与灰尘之间,是极其轻微的焚香气息, 它只留下了浅浅痕迹, 表现出此处无人打扫的凄凉。
伏黑惠弯腰躲开密密麻麻的蜘蛛网, 又避过脚下悉悉索索的老鼠,在第二次被半个手掌大的昆虫袭脸时也保持了身为咒术师的基础素质——冷静。
而作为带着她过来的指路者,禅院葵就没那么游刃有余了, 巫女洁净的裙摆此时沾满尘土, 明明房间也算不上宽广, 但她本人看上去狼狈得仿佛是在这里经历了一场逃亡。
即便是在残酷的战国时代中,禅院葵看上去也并不是那种被训练出一身铁皮铁心脏的咒术师,她更像坐在不染纤尘的典雅大殿中侍奉神明的巫女,看着神殿中祈福的人来来去去,她的眼睛一直纯洁明亮, 但那种天真又是冷酷的, 因为无动于衷而近乎于冷漠。
那是对生命缺少了敬畏的眼神。
其实大多咒术师都有这种通病, 或许咒术高专里出来的孩子还带着点纯粹的善意, 但生命的逝去随着数量的加剧,终究要变作刻在心上的一道道数字。
而禅院葵则是连波动都没有, 她只在乎她在乎的,除此之外的东西也撼动不了她的心神。
不愧是禅院竹生带出来的孩子。
伏黑惠心想。
可能手把手养出来的孩子,总要遗传点东西,正如* 五条悟为伏黑惠留下了陷入绝境时候刻在骨子里的疯狂,而禅院竹生留给禅院葵的, 大概就是近乎如出一辙的眼睛。
*
随着屋内探险深入腹地,伏黑惠也认出了几件熟悉的东西。
“生魂灯?”
她环顾四周, 勉强能将这里与幻境中那个挂满了铜铃的屋子联系起来。这的确很困难,毕竟除了那几排早已熄灭、还被老鼠昆虫啃咬到缺斤少两(?)的灯盏,这地方也就只剩下了空空荡荡的框架,更别说现在这里已经沦为微小生物阴暗爬行的乐园。
禅院葵气喘吁吁,听到伏黑惠的声音才抬头一看,发现终于来到了目的地,她堪称如释重负地呼出一口气,而后又被弥漫的尘土呛了一嗓子,灰头土脸地找不回当初在伏黑惠面前滔滔不绝的科学狂人模样。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呢?”
最后的地方又是什么意思?
伏黑惠安静地看着禅院葵,她的目光很平淡,但也很柔软,让巫女想到春天的湖水,樱花徜徉在湖泊里,用手指追逐花瓣时,水是柔和而又温凉的,那是近乎于“温柔”的触觉,会生出被淹没的幻想。
禅院葵喜欢那种感觉,这会让她想起禅院竹生接她回禅院家那天,那同样是个明朗的春日。
可惜……好宴难留,盛景难再。
你会是他最后寻找的答案吗?
禅院葵咽下幻想里最后一个苦果,聊胜于无地拂去衣角的灰尘,拍拍脸颊让自己增添一份血色——起码看上去好看一点。
她深吸一口气,拿起供奉在生魂灯面前的神乐铃。
这栋屋子的确是年久失修,因此当天光大亮时,总有日光顺着许多细小缝隙投下许多缕光束,它们正好照在禅院葵的身前。
而禅院葵紧握的神乐铃看上去也和这座房子的岁数差不多大,手柄上的五色绪原本的鲜艳颜色已经褪去,只余近乎“灰色”的残留,上面原本应当有的十五个铃铛现在也只剩下了十个,甚至因为灰尘或者锈迹在大力晃动时也发不出声音。
可莫名的,伏黑惠在禅院葵挥动神乐铃的刹那,听到了清脆的、悦耳的声音。
面前的巫女没有佩戴完整的典礼服饰,甚至也没有拿其应该与神乐铃一同搭配金银面的扇子,檀纸、红纽草履以及金冠一概没有,观看者的心也不够虔诚。
这应该是祈福的仪式,也是祈神的舞蹈。
可咒术师不信神,即便禅院竹生告诉伏黑惠,他们有所谓的“神的血脉”,但伏黑惠心里也并不觉得这份血脉凭空就高贵起来。
自始至终,这世间只是人的不同罢了。
她心里没有神。
她不信神。
但禅院葵也并没有强迫她做出虔诚姿态的举动,只是自顾自地、生涩地舞着,真正地神乐舞需要大量时间,以及近乎繁琐的流程,但凡一舞,那必定是人山人海,人声鼎沸,所有需要神明庇佑的信徒蜂拥而至。
这里只有脚步和衣服摩擦的细小声响,台前那些静静燃烧的蜡烛没有声音,它们好像是几位暂留人间的幽魂,恰巧和伏黑惠一同观看着。
合着铃声,伏黑惠听见仿佛有人轻柔地和巫女一同唱起古老的歌谣。与此同时,原本摆放在台前,早已熄灭的生魂灯,此时却再次摇曳起火焰。
这火焰并不是她从前看到的橙红明亮的火光,它们拖拽起倒下的灯盏,在阳光里散发着与咒灵一般无二的幽蓝色光芒。
巫女的声音清澈又缓慢,随着她的音调的最后一个音调,那把发不出声音的神乐铃铛最后一敲,正好敲到了生魂灯上,火焰沿着五色带子攀爬,将破铜烂铁付之一炬。
火焰熊熊燃烧,似乎要吞没一切,但在烧到伏黑惠面前时,却停住了汹涌的势头。
禅院葵则是完成了自己的任务,她松懈下来,不再是刚才那副肃穆的表情。她退后一步,对着伏黑惠眨眨眼睛,还不好意思地摆摆手,做出了邀请的动作。
伏黑惠微微眯起眼睛,不确定,又看了看,最后发现这人的意思真的是让她进火海里倒腾一圈。
黑色海胆战术后仰.jpg
她刚刚一直没说话,饶是看到火焰转瞬之间就变火海这种突破物理常规的场景也安安静静的——主要是咒术界没几个术式安分守己,大多都是在大鹏展翅,平凭借想象力取胜。
因此,伏黑惠方才的安静里没有面对危险的警戒,她像是观赏一场无害的烟火,直到绚烂的烟花炸成一片,火舌舔舐房屋的每一处角落,如果是真实的火焰,那这里必定会浓烟四起,强烈的火光烧不出一点影子。
但这不是普通的火焰,它有影子。
伏黑惠对此非常熟悉,因为那是十种影法术最后的守门者——魔虚罗。
*
犹豫间,虎杖悠仁的声音却出现在这里,他有些惊慌失措——毕竟看到同期近乎是自焚一样的举动谁能无动于衷,连忙几步上前想要把伏黑惠拦下来。
“伏黑!”
伏黑惠看到他出现在这竟然惊奇地挑了挑眉:“你怎么会在这?”
——她这句话没有任何感情色浅,就是单纯的疑问。
毕竟竟是光看刚才发生的那些事,黑色海胆就明白这里恐怕没那么简单,不止是用荒废来遮掩这件屋子的存在,刚刚禅院葵也是手把手拉着她过来的,这说明屋外有类似于迷惑他人的结界术,除了设下结界和维护结界的人,其余人应当是没办法进来。
粉毛老虎本来的确找不到位置,别说是位置了,他刚一头撞进来地时候连方向都找不到,一脚踏进来的时候,四周全是大雾,分不清东南西北上下左右。
他晕头转向地走来走去,直到看到这边有火光,才凭借头铁一路撞了过来。
禅院葵审视地看了眼虎杖悠仁,不知道她看出了什么,微微抬头后又摇摇头:“他不能进来,只能在外面等着。”
她看出了虎杖悠仁的不赞同,先声一步打断了虎杖悠仁的反驳:“我也不能进去。”
禅院葵轻声说:“小惠,只有你,这里只有你能进去。”
“伏黑。”这次又是虎杖悠仁的声音,但也不像是他。
伏黑惠不知为何,突然觉得眼前地虎杖悠仁陌生又熟悉,比起眼前这个虎杖悠仁,倒更像是当初在幻境中跟着的那两个小孩,一个疲懒,一个欢蹦乱跳。
她是病了吗?
从未听过这种病症。
最后,伏黑惠只是看了一眼虎杖悠仁,从影子中找出彭格列给她的时空装置,扔给了虎杖悠仁,留下了一句“我一会就回来”,便走了进去。
第857章恐怖如斯×2
穿过幽蓝色的火焰, 里面的世界并没有什么稀奇的。
到处都是黑的,看也看不见,伸手不见五指, 如果地面再滑一点, 估计走一步要摔个七荤八素鼻青脸肿, 但现在也好不到哪去。
更主要的一点是,黑色海胆已经习惯了,在各种地方被各种人连带着出各种情况。
哈哈, 提到她算是提到棉花啦.jpg
但这地方实在是太黑了, 小发雷霆的伏黑惠当场就探进自己的影子里想找把手电筒照明, 但可惜的是手的确伸了进去,却什么都摸不到。
黑色海胆:“……”
这下她是真的慌了,当时看到羂索死而复生都没让伏黑惠产生如此大的情绪波动。
毕竟羂索活了就是再死一遍的事,但随身空间的东西丢了是真的损失惨重,这意味着他们咒术高专上下老老小小所有口粮全军覆没, 现代人精细的味觉可忍受不了如今缺盐少糖的料理。
天塌了, 食堂没饭了。
伏黑惠想到这就头疼。
她继续黑灯瞎火里再像里掏了掏, 同时想放出侦察兔兔看看周围。
片刻, 黑暗中,响起黑色海胆倒吸一口凉气的声音。
这下更是没救了。
——连兔兔都放不出来了。
“小惠别费劲了, 这里就是十种影法术的空间里,怎么可能放出式神呢?”
一个散发着莹莹光辉的身影,像幽灵那样闪现在伏黑惠身后,弯下腰,看着海胆在地上狼狈的扑腾, 好心出声提醒道。
“……”
海胆不说话,愣了一会儿, 慢吞吞地收回手不动了,好像有点活人微死。
“小惠看到我不惊讶?”熟悉的人影,有点令人烦躁的“阴魂不散”。
伏黑惠不想说“好久不见”,也不想说“真的是你”,她谨慎地审视眼前这个东西,问道:“你是什么?”
“你是禅院竹生死后的灵魂?还是随便的什么东西?”
被当面阴阳怪气的禅院竹生也不生气——至少伏黑惠也不清楚他现在是否具备“生气”或者“愤怒”的情绪,因为死人理所应当地失去所有感知情绪的能力。
而且——“你为什么做这一切?”
这句话才是一直困扰伏黑惠的问题。
禅院竹生对禅院家只有责任,他没有誓死守卫禅院家上下老小的信念,也并不是为了打败羂索,细细想来,说不定羂索才是最希望这人活下来的存在,而他嘴里的“父母原本的命运”,或许在他做出这一切的原因中的确有所占比,但也不算全部的原因。
至于命运。
伏黑惠也不相信他仅仅是为了反抗命运才选择了死亡,因为他杀死羂索这件事情又像在验证命运的正确性。
那这就奇了怪了。
黑色海胆着实想不明白禅院竹生为什么要做到这一步,甚至还直接死了。
他死的太迅速,也太蹊跷,导致一脱离当时的场景,以及再次摆脱羂索的兴奋褪去,伏黑惠就越想越不对劲,无论从哪个角度都说不明白,甚至越想还有种“臣等正欲死战,陛下何故先降”——当然不是说真的要死战只是一种比喻——的憋屈。
这种感觉很熟悉。
黑色海胆脑子再一转就想明白了——丫的太宰治。
虽然禅院竹生和太宰治当然不是一个人,但这俩喜欢幕后搞事的手法又殊途同归。
这下伏黑惠可以说是肃然起敬了。
战国时期不愧是咒术师全盛时代,禅院家主恐怖如斯,愣是让她看出两个boss——一个白兰一个太宰治——他们的影子。平日里有人能沾上这俩其中一个就已经是倒了十八辈子血霉了,现如今她也是好起来了,走路上一碰碰俩。
太过于惊悚,导致再悲痛,再惋惜,现在黑色海胆都可以说是心如止水心如死灰(?),完全没有了世俗的欲/望,她心平气和地问禅院竹生:“你到底想干什么呢?”
要钱有钱,要命也有命,但为什么要给你呢?
总不能你还要学白兰,不管是谁,不管是什么东西都“拿来吧你”?
似乎是在此地可以死而复生的禅院竹生微笑着轻抚狗头,安抚心态全崩的黑色海胆说:“别生气了惠,我也只有这么一会时间 。你还记得我曾经说过,两面宿傩讨伐结束,那代禅院家家主受到魔虚罗感召发出了预言吗?”
伏黑惠说:“我进来时的那房子就和当初的房间一模一样,是一个地方吗?”
禅院竹生点点头:“我当时没继续说下去,因为再说下去,就要自揭短处了。”
“那时的禅院家主向所有还存活的咒术师发出了信息,奉劝他们谨慎行事 ,碰上两面宿傩能躲则躲,有些人没听她的,觉得这是无稽之谈,他们大部分死了,还有的人,因为那时候御三家的名头还算响亮,听从了禅院家主的建议,因此存活了下来。”
“这算是第一次,御三家与天争命。之后为了保护十种影法术的秘密,同时也为了保护术式者的安全,禅院家不仅是在外部封锁消息,甚至在内部也鲜少有人知晓。同时,他们还隐瞒了神明血脉的消息。”
他撑着一把伞,伏黑惠不确定他是不是在凹个好看的造型,因此看了他许多眼。
伏黑惠不说话,这也影响不了他的发挥:“而我之后,大概阿葵也会做相同的事情,继续把十种影法术的秘密隐藏起来,真实消息只能存在于十种影法术术式者本人手中。”
说到这,禅院竹生冷笑一声:“我没想到这个信息传着传着,愣是给十种影法术术式者传没了,禅院家还去给天元当狗。”
“现在的御三家和天元关系很恶劣吗?”伏黑惠想不出来,毕竟到了她那个时候,禅院家——甚至说御三家都是天元的代理人了。
“看天元的立场吧,”禅院竹生却没说好与坏,只是望向了不知道何处的方向,“一个工具,怎么能说他是好是坏,更谈不上关系了。”
工具?
天元在咒术界里的地位近乎是超然的,整个咒术界的运转都在依靠他,这曾经令五条悟与夏油杰分外苦恼,因为在他们的设想中,未来的咒术界里没有天元的一席之地。
只不过五条悟素来是胆大的那个。
即便做出动摇根基的事情,看上去也轻松得不得了,所以那么多的人都相信他/
那么禅院竹生又有什么样的底气,能让他轻视、甚至是蔑视天元呢?
“两面羂索后期那么在意十种影法术应当是他也有了一部分消息,这大概也是为什么,他在后世复活时很在意你的术式的原因。”
禅院竹生冷不丁放出了深水炸弹,伏黑惠这会也没力气反问这人“你怎么知道了”——听上去像是在无尽重复 ,实在没什么意思。
而接下来,禅院竹生则是一反常态,重新做人,誓要洗刷“谜语人”的名号,不停放出各种消息。
“你当时确实杀死了羂索一次,但天元无法被磨灭,羂索那时想通过夺舍天元复活,可惜的是,他因为操作不当,两个天元都死了,只留下空壳和一身为他所用的力量。在这种情况下,羂索选择了过去,因此你在未来找不到他的踪影,至此,他借着过去赢回了一条命。”
“而两面宿傩不同,他的运和命和你的同伴息息相关,所以在很长一段时间,你们都会感觉他如影随形。”
“那位五条君,大概原本是那一代御三家挑起责任的人。而我,则是我这一代的命运转折点,我注定了找不出一个存活的未来,也看不见日后,因此,我逐渐在想,如果真的能成神,为什么不是我呢,为什么,又不是你呢?
而御三家注定陨落,到了你那一代,五条君的死亡代表六眼顶峰的衰弱,而你则是禅院血脉旁落,加茂则是血脉被羂索玷污。你说的不错,我并不在乎御三家的未来,我仅仅在乎,为什么存在着这种近乎必死的局面。这样看下来,御三家不是很可笑吗,在一出戏码中,注定扮演着落寞的小丑角色。”
“——因为这世界是被人操纵的,一切皆有定数。小惠,我并不是命运的中心,自然找不到通往高天原的路,但你有。”
伏黑惠面无表情:“这些也都是魔虚罗告诉你的吗?”
“不,”禅院竹生笑起来,“我现在就是魔虚罗的一部分,而距离我真正达成这一目的,还差最后一步。”
“为什么是是我?”伏黑惠抬头注视这个禅院竹生,“我又为什么帮你。”
“因为改变命运必须付出代价,小惠,如果你想改变命运,或许只有神明才能从中逃脱。你只有成为了神明,才能从这一切中逃脱,”疯子轻声说,“而且,我就是你。”
伏黑惠早就知道禅院竹生的疯狂。
他足够聪明,因此早早察觉到世界的真相,也足够缜密,设计出这种惊天之局,他不是为了任何人,他只是为了他自己。
那句“不服气”,或许是他说过的,最真心的话。
因为他的死亡只不过踏上新时代的踏板。
以人造神才是他真正的目的。
第858章好久不见
伏黑惠对疯批、疯子、或者其他任何沾了“疯”的人物没有半点负面情绪, 因为这玩意都能算咒术界特产了,无论正派反派里,不出个类似的品种(?)就好像不够时髦似的, 数一数他们咒术高专的疯批, 都能组个全明星阵容出道。
别人不说, 伏黑惠自己偶尔也会爆个种,五条悟对此的理解是人到了生死关头,最容易生出极端心理, 心理底线突破以后干出什么事都不奇怪。而且这跟咒术界的风水(?)也有点关系, 指不定他们御三家祖坟就定的不好(?), 容易出邪门事。
原本黑色海胆一如既往地把他这番胡扯当作耳边风,但现在颇有些大彻大悟龙场悟道的感觉。
她真是错的彻彻底底,谁能想到,事实真他爹的和五条悟说得一样,他们咒术界指定是祖宗那出了问题, 现在才有那么多破事啊!
#蓝眼睛雪豹提醒:不停老师言, 吃亏在眼前#
黑色海胆抬起手, 似乎是想要指指点点地骂人, 但素养和人设都不足以支持她做出如此行为,因此来回几次都没骂出来, 最后只好恨恨地放下手。
“所以你是为了和魔虚罗融为一体才这么做吗?”伏黑惠问的时候,自己都能听出自己声音中不可置信的似意(bushi)。
她原本想用个“只是”表达这件事的离谱,但又因为这件事情太离谱了——更离谱的是禅院竹生竟然真的成功了,绝对前无古人后无来者,导致她硬生生把那个字吞了进去。
“倒也不是, ”禅院竹生用词还挺谨慎,“我只是想尝试造神, 这个神可以是我,也可以是小惠——当然最好是小惠。原本走到羂索和两面宿傩死亡这一步时就该成功了,没想到小惠却没有动静,我还以为失败了呢,幸好和阿葵留了一手。”
伏黑惠:“……”
听上去他还挺骄傲。
事已至此,跟疯子讲道理也讲不通。而且,伏黑惠“惊讶”地发现,目前的状况竟然是她自己掉进了沟里。
“你说,”她只好有气无力地换个方向继续问,“改变命运需要付出代价。”
“是的,”禅院竹生见伏黑惠终于问到了点子上,也在心里松了口气,“这种更改并不取决于大或者小,而是看对命运方向的影响。”
但这又让伏黑惠更加疑惑了。
她注视着眼前这个限时返场,为了自己的目的不惜亲手毁掉自己未来的男人。
如果说羂索是凭借着吃天元绝户才在“代价”之下苟延残喘,那么她呢?
伏黑惠自己心里门清,不管是在不空罥索,还是一脚踏入几百年前,她影响的人,影响的命运太多了。
有心或无心,她全部做了,但不管是她还是羂索,都没有所谓“后果”,为什么只有禅院找竹生他们付出了代价?
“这也是为什么我说,如果要造神,那最好是小惠,”禅院竹生说,“早在很久之前,这个世界的一部分便脱离了原本的轨迹,走上了新的命运,那么在这个世界里你不管做出了什么,都是‘未来’。但小惠真正想做的事,却是影响另一个世界。
——这就不同了。”
伏黑惠甚至都不去问禅院竹生为什么知道这一点了,谁知道近乎和魔虚罗融为一体的禅院家主又觉醒了什么新能力,得知了什么新消息。
“可你也是这个世界的一员。”伏黑惠说。
禅院竹生却又神秘地笑起来(……):“我不算哦。”
“接下来,小惠继续前进吧。”这位披着狐狸外表的大尾巴狼让开了路,让伏黑惠继续向前走,“前面,应当另有故人相见。”
故人?
伏黑惠思索片刻,想此地的故人除了自己的同学和老师,能算上有旧情的也就是羂索和两面宿傩——这两位就不要了吧,她希望这两位能有亿点距离感:)
自己多讨人厌没数吗。
*
走。
往哪走?
伏黑惠迷茫地站在一个不知道的地点,举目四望,除了黑色还是黑色,别说故人的影子,这样下去,连她自己都要跟这里融为一体了。
没有任何声响的空间,往往让人忘却时间的流逝,她不知道要往哪去,也不知道哪里是真的路,只能漫无目的地从中跋涉,思索着就算玩解密游戏也得给一个提示吧。
禅院竹生给的提示太过于模糊不清。
甚至伏黑惠都有点开始走神,心想自己为什么会走到这一步。想着想着,在好像世界毁灭的安静中,她很突然想起钉崎野蔷薇曾捏着她的脸,郑重其事地说:“你不对劲。”
黑色海胆当时是觉得自己抗压能力十分顽强,只是一些不对劲情有可原。
但现在想来,她的确是不对劲。
那种异样并不是不合逻辑的,而是在逐渐影响着她的情绪和思想。因为太过细小,导致她忽略了那种不同寻常的,仿佛无时无刻追赶在她身后的焦躁。
是羂索?还是因为十种影法术的原因?
伏黑惠对于十种影法术的探究,虽不是停留在浅层,但也绝对到不了深层——目前为止没人做到。
“——”
这些疑惑,伏黑惠来不及思考,就被一阵细小的声音吹到了备忘录。
她连忙侧耳细听,确信自己听到了一些虽然细小但的确不是幻听的声音。
伏黑惠顺着声音赶过去,暗自祈祷至少别是羂索,真人都行(?)。
*
——还不如是羂索。
伏黑惠有一瞬间地失语。
天杀的。
黑色海胆心想。
她要报警。
而且他们不是应该给别人震撼吗怎么光震撼她一个人了。
*
伏黑惠不算完全的悲观主义者,只能算相对悲观主义者,就是如果能发生点好事她也挺乐观的。
但生活嘛,总是在几个固定的陷阱里打转,比起起落落落落落落更常见的其实是吃一堑吃一堑吃一堑。
吃着吃着就破防了。
例如现在。
伏黑惠还在因为震惊而失语,她努力多次,终于把话从嘴里吐出来了。
“怎么会是你……们?”
声音的尽头,则是两个……不止两个身影。
出现在黑色海胆面前的,让她大吃好几惊的人,就像禅院竹生说的那样,的确是她的“故人”。
还不止一个。
随便一瞧,竟然有一二三四……十几个粉毛老虎,一起向她看了过来。
那些相似的脸上同时绽放出一模一样的开朗笑容。
——“伏黑。”
他们异口同声地说。
“好久不见。”
第859章世界崩塌之际
伏黑惠:“?”
伏黑惠:“……”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突然梦回当年, 但眼前的这一幕的确像她夏油老师门户大开捍卫大脑(真)的景象,二者简直能并称她这辈子掉san经历top2,并且难分伯仲不分上下。
想到这, 伏黑惠不由自主地把脸迈进手里, 期望黑暗能把自己崩溃的神情遮掩一二。
这淡然失败了, 因为每一个虎杖悠仁身上都散发着圣父(……)一样的光芒——是物理上能够照亮身边的光亮,一个粉毛老虎就是一个灯泡,而不巧的是, 在场的灯泡亮到可以凑出一个太阳把鬼舞什无惨点燃(?)。
这就有些刺眼了。
“劳驾, ”黑色海胆也不遮掩了, 她一副刚睡醒被光当街刺杀眼睛的表情眯眼看过去——并且她也怀疑虎杖悠仁能不能看到她,“能关个灯吗?”
怎么还越来越亮啊你小子!
这群虎杖悠仁听到伏黑惠的声音后似乎才意识到自己在闪闪发光,忙不迭的“哦哦哦”了几声,随后几团几团聚在一起虎虎祟祟地商量怎么关灯,但看上去这样的趋势并不好停止, 伏黑惠观察许久, 认为他们做出的努力大部分是无用功, 只有心理作用的情况下黯淡了一小会。
但好在她时间还算多, 等到虎杖悠仁们终于能维持着与刚才禅院竹生身上差不多的微光后,伏黑惠总算能再次看清他们的样子。
他们真的都是虎杖悠仁。
伏黑惠一眼就能看出来, 即使这些人年龄不同,身形不同,甚至有些的面容都与她记忆中虎杖悠仁应该有的样子存在几分差异,可伏黑惠就是知道,他们都是虎杖悠仁, 他们的眼睛分明是一样的神采。
虽然不知道为什么会有这么多虎杖悠仁出现,但咒术界, 发生什么都不奇怪。只要跨过心理那条槛,伏黑惠甚至想着让把这些粉毛老虎一把子打包到咒术高专里透题——别以为她没看到,那还有个看起来只有十三四岁的呢,马上要面临人生劈叉的阶段,能救一个是一个。
伏黑惠清清嗓子,张嘴说:“你们——”
这一个声音就像比赛前的那声枪响,原本还按捺住蠢蠢欲动的粉毛老虎就像听到指令的运动员,一股脑地挤了上来,这个说“伏黑你还好吗?(不太好,硬要说就是差点似了)”那个说“伏黑你看上去好疲惫啊没睡好吗(真幽默哈哈)”,不过大部分都是在说“伏黑你怎么在这里是女生啊(是女孩子真是抱歉啊)”。
伏黑惠满耳朵都是“伏黑”,如果看一个字看久了就会不认识这个字在心理学上叫语义饱和,那听到几个音节听多了,就算是名字也会觉得烦躁。
“停,”她伸手制止,“一个一个说。”
而且铺天盖地的虎杖悠仁——她真的没用错词——看上去也很恐怖。
粉毛老虎左看右看,用眼神交流片刻,不知道最后达成了什么样的协议,反正当伏黑惠抬头看时,大部分虎杖悠仁像是下定决心那样向一个方向跑去,就像消消乐那样,多了的就会被消除。
“等一下——”
伏黑惠这声来得太晚,而虎杖悠仁又跑的太快,最后出现在她面前的,只剩下了一个人。
这个被选中,被留到最后的虎杖悠仁好像有点接收不良,他拍拍自己的脑袋,身上那些光也逐渐融合,这下子,粉毛老虎是在柔和地闪闪发光。
——更像神棍了:)
“伏黑在想什么?”他当然看见了伏黑惠愣神的样子,故意好奇地问道。
没拉住一群粉毛老虎的黑色海胆闻言假笑了一下:“在想你这个样子可以无缝出演魔法少女。”
——连变身经费都能省下来。
虎杖悠仁听了也不生气,到现在,已经很难有事情,有别的外物还能打动他了。
他的血脉中冻结着的是早就不会奔腾的岩浆,他心里装的是世界的泪水。
但是——
这个时候,看到伏黑惠的一瞬间,他好像又学会了微笑。
真好啊。
他想。
最后还能见到你一面。
“我们无法长久地停留在这里,所以在最后还能看见你,已经是件很不错的事情了。”
虎杖悠仁这样说着。
*
在大部分的故事里,主角往往最终都会成功,反派总会失败,因为正义总会打败黑暗。
但——故事总有例外。
这世界上,存在着圆满的故事结尾,自然也有着失败的主人公。
或者说,每一个主角的故事,都是擦着死亡的边缘逃脱才得以继续进行下去,无数个转折,无数个巧合,命运精巧地像最精密的机械,也脆弱得不堪一击。
他们——这些虎杖悠仁就是来自这样的世界。
有些莫名其妙的错误,有些难以言喻的差异,当事情不受控制地走向另一个方向,当节点难以维持,就会诞生第二个结局。
——毁灭。
世界毁灭的时候,其实更像是一场突如其来的噩梦,它侵袭过来的时候,你永远无法逃脱他。
第一天,世界还不是破败的。
第一开始,死去的是一些普通人,或许说,那不是死亡,只是被“抹去”了存在。
谁也不记得他们的痕迹。
再后来,就是诅咒师,咒灵,咒术师。
而最先意识到世界在死去的人是五条悟。
他总是最敏锐最清醒的那个,只不过要拿起的东西太多,表现就多出几分荒唐。
最强早早地给自己的学生留下了昭示,甚至因为自身的强大,硬生生阻挡了自己消逝的速度。
但他终究难以逃脱。
他消失的时候,剩下的人也不多了。
虎杖悠仁也不知道为什么事态突然进展到这一步,实际上,失败的主角不少也不多,但无论是谁,当惨剧真的来临时,都难以接受。
而且世界崩塌来得太快,甚至有着他们根本不知道如何抗拒,或者从哪里开始对抗的敌人。
……
而伏黑是最后留在他身边的人。
那时世界上只剩下了他们两个,仿佛他们就是故事的起点,一切从这里开始,自然也要从这里结束。
伏黑惠在最后的关头好像明白了什么,他死死地盯着虎杖悠仁,顿了顿,然后说——
“你要活下去,”
不要。
“你会活下去”
不要。
“即便只留下了你一个。”
“我说不要啊!让我和你一块去死不就好了!”
虎杖悠仁攥紧伏黑惠的手,他甚至能听见伏黑惠的腕骨在发出细小的哀叫——但他或许也没有听见,实际上,他早对当时的一切忘记了,只剩下一个薄薄的影子。
仅仅只有一点还记得。
“虎杖——”
他的朋友,最开始的同期,最初他从咒灵那里救下也同样救下他的人。
也是和他对峙到最后关头的人,只留下了这么一句话。
“别害怕。”
*
爱是最扭曲的诅咒。
话语也是。
第119章因为我们还想再见一面
虎杖悠仁目睹过世界倾斜的模样。
无数代表着文明的高楼建筑崩塌, 他坐在废墟中,仍旧维持着原先的动作,流不出一滴眼泪的眼睛看着同时悬挂于头顶的太阳和月亮, 巨大的天体正碎裂成一片又一片的残骸, 这些残骸碎片竟然还在发着光, 因此天空又向下流淌着岩浆般的眼泪。
白昼黑夜混沌不清,天空和陆地的距离变得极近,又仿佛被一股不知道从何而来的引力维持, 所以还没有彻底地裂成粉末。
但这些毁灭又是悄无声息的, 仿佛只像是, 从一本书上* 撕下微不足道的一页那样轻松。
整个世界都在颤抖,或许也在哀嚎。
但这并不可怕,后来虎杖悠仁可以轻而易举地回忆起那个场景,而他如今的记忆也与其他涌入的同位体记忆融汇在一起,但许多记忆并没有污染他原本的神智, 他也只是透过一段段片段, 发现他们的经历大同小异。
都是相同的毁灭, 同样也有相同的被留下, 被诅咒。
真正可怕的其实是后两者,那对虎杖悠仁而言, 才是真正的灭顶之灾。
虎杖悠仁不知道他的同期在最后那一刻时想了些什么,为什么突然那么肯定,他会活下去。
但虎杖悠仁认为,那是个诅咒。
他认定,那就是个诅咒。
他也情愿自己诅咒加身, 这样想会让他好受一些。
*
“什么意思?”
什么乱七八糟的最后见你一面?
伏黑惠现在听不得这些话,她立马皱起眉头, 用那双碧绿眼睛看向虎杖悠仁,那目光完全称得上是严厉了,仿佛教导主任附身,目光中充满了“收回去立什么flag”这样的意思。
这下好了,什么神明什么魔虚罗,统统暂停,黑色海胆要仔细观察这个虎杖悠仁。
等伏黑惠左看右看观察完毕,终于从细枝末节上看出这个粉毛老虎像是被人抓去虐待了一样 ,从眼神中就透着一股“死了算了”的心如死灰,碎的只剩一把残渣,只是合了点不知道是谁的泪水,囫囵强捏出一个人形——倒是比她刚知道另一个世界的未来的时候还碎。
被暗中观察的本人倒是对“黑色海胆不赞同的目光.jp□□生了几分熟悉,回想起他当时刚从这个世界苏醒,尚且朦朦胧胧,就被其余粉毛老虎剧透了一脸“你知道吗你知道吗伏黑是个女生”。
虎杖悠仁:“?谁?”
饶是经历了过去那糟心事,都已经麻木的心脏也忍不住跳了一下。
那可是他的臭脸酷哥同期欸,变成女孩子是中途变的还是一早就是?
根!本!想!不!出!来!
很想看!很好奇!
于是他们几个透过那个世界的虎杖悠仁的身体看到了那个世界。
然后大家就不约而同地意识到,即便伏黑惠变成女孩子,对他平日里在同期的地位也没有半点改善:)倒不如说,伏黑变女孩以后,钉崎野蔷薇还是喜欢使唤他们。
而且,那个世界——
虎杖悠仁避开了伏黑惠的眼神。
他不想让这个伏黑惠看到自己的眼睛,那并不是一双符合她想象的眼睛,那是失去了家、失去了所有的眼睛,那是有恨意的眼神。
“你生活得很好,这就足够了,”虎杖悠仁听见自己这样说,声音轻得像一道风,空洞肋骨中却被这阵风生生刮出痛来,“伏黑,回去吧。”
可他每一个字都出自真心。
那个世界同样也有烦恼,但跟拥有的、未失去的比起来不值一提。虎杖悠仁是这样想,也相信伏黑惠同样会这样想,正因为如此,他才想停止接下来发生的事情。
虎杖悠仁身上的光芒不由自主地暗了下去,黑暗里,他们看不见彼此的眼睛,甚至这个空间里只有伏黑惠一个人的呼吸。
“我在虎杖身体里,看到的那些两面宿傩其实是你们,对不对?”
伏黑惠突然说。
她上前,摸黑抓住了虎杖悠仁的肩膀,强迫这个不知道从哪来的同期看向她。
“所以之后虎杖才能轻易地杀死两面宿傩,那原本也是羂索的后手之一,只不过没想到你们在这——你们和禅院竹生合作了吗?”
虎杖悠仁身上的光明明灭灭,好像是他无法平息的情绪。他尝试再次向伏黑惠笑出来,却无论如何都提不起嘴角。
“伏黑早就察觉到了吗?”
伏黑惠点点头。
她的嗓子也像突然堵住了一样,说不出话。
最后只好同样强迫自己去看虎杖悠仁,告诉他:“因为虎杖对两面宿傩的恨意不对。”
她的同期,虎杖悠仁对于两面宿傩的战意与仇恨,对于其余人尤其是她的保护欲,都太过浓烈了。
伏黑惠目睹过另一个世界的故事结尾,不管这个过程中多少人的意志经历了如何的扭曲,但虎杖悠仁最后对两面宿傩说的那些话,的确是只有他才能说的。
“——你就是我。”*
最终,虎杖悠仁和自己达成了和解,对自己那些坎坷的命运,对自己出生的阴谋,他统统都放下了,因此,他怜悯两面宿傩。
而她的世界,两面宿傩并没有造成多么重的后果,甚至可以说是被咒术高专玩弄于股掌之中(bushi)。但虎杖悠仁对上这位诅咒之王一直是炸毛的脊背龙状态,甚至有的时候还会突发神经——这就不同寻常了,成年后的粉毛老虎完全可以说是他们四个当中情绪最稳定的那个。
听到伏黑惠的话,虎杖悠仁的瞳孔一瞬间缩紧,像是不安的猫科动物进入了戒备的应激状态,但他在触及伏黑惠视线的那瞬间,又浑身松懈颓唐下来。
“……是啊。”他轻声告诉伏黑惠,“那其实是我们的恨意,我们是被你们世界吸引过来的流亡者。”
当然啦,这个世界足够好,所以才有那么多失败的、流浪的主角来到这里,他们并没有抢夺的心思,因为他们从头到尾都在做好孩子,可好孩子是得不到那颗糖果的,他们连糖果外面的那层五彩的纸也没有。
“你知道的,对不对,这世界上有很多平行世界,”虎杖悠仁停下来,似乎剩下这句话像是只能攥住心脏才能挤出来,但他依旧说着,“我们是——”失败的那些。
伏黑惠没让他说完,她突然跑了几步,伸出双臂抱住了他。
那是个很僵硬、很僵硬的拥抱,与其说是拥抱,倒不如说,像是一个人生生撞进了另一个人。
因为伏黑惠并不柔软,她没从自己的母亲那里学会温暖的安慰方式,只能照猫画虎地框住虎杖悠仁。
“对不起——我知道了。”
她这样说,生疏地拍拍虎杖悠仁的背,学着妈妈的样子,告诉他——
“别害怕。”
她的声音听上去也硬邦邦的,仿佛很不习惯。
“就是因为这样,所以我得继续走下去。”
如果你来自一个毫无希望的世界,是一个无家可归的人,那应当不需要我的安慰,所以这并不是安慰。
这是一个诺言,一句宣誓。
——我会记住的。
“果然还是伏黑嘛,我当时还以为,这个世界的伏黑是女孩子的话,估计我们之间就要有厚厚的隔阂了,现在这样也很好,”虎杖悠仁向伏黑惠眨了眨眼睛,他的眼睛也亮晶晶的,“不过如果是他的话,估计只会给我几拳吧。”
“那就继续走下去吧。”虎杖悠仁——虎杖悠仁们在伏黑惠耳边轻轻说道,他们出现时像一阵风,消失的时候同样也像一阵风。
他们带着荧光消失在这个空间,而黑暗中,也升起了无数或大或小的星芒。
一条汇聚无数星体的银河穿过,在伏黑惠面前形成了一扇普普通通的木门。
而伏黑惠一时却不知道做什么。
恢复死寂的宇宙中,还飘着虎杖悠仁消失时,还在她耳边留下的那几句话。
“知道禅院家主当时为什么没成功吗?”
“——因为我们还想见他一面。”
想问问他,他是不是早就见到了这一幕。
也想问问他,他做的怎么样,还算不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