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用你说?”燕齐朝他翻了个白眼,接着撇下他就上了马车。
栾浮秋的目光慢悠悠的从车窗外移到燕齐脸上,语气意味不明道:“你跟祁疏关系倒是亲密。”
这话一出,燕齐就知道他是看到刚刚自己跟祁疏说话了,按照栾浮秋的脾性,不用多想,这肯定又是在不高兴了,但自己如今可没有再迁就哄他的必要了。
“我跟祁疏自小一起长大,相伴多年,我们关系若是不亲密那才有问题吧。”
虽说祁疏有时贱兮兮的让人牙痒痒,但燕齐也知道他是真把自己当弟弟的,而且无论是他走遍了那么多地方找自己,还是因为自己不顾风险的废了司羽的腿,这件件桩桩事别说是异父异母,就算是同父同母的兄长都不一定都能弟弟做到这个地步。
“自小长大?”栾浮秋声音透着凉意,眼神也沉了些,这个回答显然没合他的心,“你如何跟他自小长大,难不成他跟你一样都是来自异世?”
“啊……这个啊,我忘记跟你说了,我恢复记忆了,这其中有些复杂,但是吧,我应该跟之前那个燕齐是同一个人。”燕齐道。
栾浮秋闻言眉头皱了起来,他唇瓣微张,话还没出口就被燕齐给打断了。
“别问太多,具体我也解释不了,反正你只要知道一直都是我就行了。”
“所以祁疏当初是故意接近你的。”栾浮秋目光幽幽的看着他,语气也凉飕飕的。
“他会医,想必你去战场,他也是跟你同去的吧,想必你们这三年是一直在一起了。”
“日日相见,朝夕相处,你也跟他一起做过那些事吗?”
栾浮秋说一句语气就冷一分,目光更是幽沉至极,说到最后眼底不受控的多了些嫉妒和酸意。
“你在乱说些什么。”燕齐不想再听他继续说下去,“你的脑子难不成也被蛊虫给咬了?人与人之间又不是只有情情爱爱的,可不要用你崎岖的思想来侮辱我和祁疏之间纯洁的关系。”
栾浮秋的脸色并没有因为他的话好看半分,反而是因为他对自己不耐的态度心情越发沉郁,唇角抿的平直。
燕齐觉得自己得跟他说明白,现在怎么说主导权应该也是握在自己手里才是,他来可不是自己求着的,而是他上赶着跟上来的,自己可没理由再平白受他的气。
“既然咱们之后还要相处三年,那就得先说好,约法三章,以便之后能友好相处,咱们之间也能少些分歧。”
栾浮秋的眼睛一错不错的看着他,并未说什么反对的话。
“第一,你不能再想之前无缘无故,或者是因为一些莫须有的事情来对我甩脸子发脾气,更不能做一些伤及我身边人性命的事情。”
“第二,不能干涉我的事情,无论是我去哪儿,还是跟谁来往,那都是我自己的事,你不能横加阻拦。”
燕齐说完顿了顿,过了一会儿才开口道:“至于第三,我暂时还没想好。但前两条,我觉得并不算过分,而且这也是人与人之间相处最基本的要求而已。”
栾浮秋浑身散发着冷气,唇紧抿着,很明显并不这么觉得。
但燕齐也没指望这人开口说赞同,他接着说道:“你也可以选择不答应,现在转头回去也来得及。”
“燕齐,你当真要对我如此心狠吗?”栾浮秋指尖用力,攥得泛白,“你如今可对我有半分情意?”
对上那双隐隐开始泛红的眸子,燕齐撇开眼不看他,以防心软被他洗脑连自己也觉得自己的要求过分,“我们并不合适。”
栾浮秋听了这话眼睛微微一亮,平直的嘴角上扬起细小的弧度。
不合适,但却并不是没有情意。
燕齐的肩上突然一沉,侧头就看见栾浮秋靠在了自己肩上,身边伸出一只手就要握住自己的指尖,他连忙将手一躲。
栾浮秋并未再去强捉他的手,反而是像小动物一般的在他肩上蹭了蹭,语气较之前的冷硬软了不少,“总有一日会合适的。”
燕齐不喜欢的地方,自己改就是了。
回到燕国都城时,天色已经开始昏黄,祁疏半路跟他们分开回了自己的宅子,栾浮秋借口太晚了不好找地方住要跟着燕齐回府。
燕齐看了眼栾浮秋,又看了眼外面依旧热闹熙攘的街道,想到自己偌大的府邸,也懒得去跟他扯皮拒绝,反正地儿大住就住吧。
到了将军府门前,燕齐站起身出马车,一掀开帘子就看见了眼巴巴望着这边的朝生。
几乎是看到燕齐的一瞬,朝生的眼睛就亮了,小跑着来到马车前,“公子!”
“饿死我了,今晚上吃什么?”燕齐摸了摸开始叫的肚子,问朝生道。
“做的鱼,是早上刚送来的,新鲜着呢。我们今天中午就吃的鱼,王大厨做的可香了。”朝生说的又犯馋的舔了舔唇。
“做的份够吗?可别不够吃。”
“够的够的。”朝生连忙点着头说道:“刚刚孙管家跟厨房说了您回来了,待会儿饭桌上肯定会多很多菜的。要是还不够的话,我的那份儿也给您吃!”
燕齐伸手轻怼了他的脑袋,笑声道:“那可说话算数,可别没吃着,饭后又来找我要鱼吃。”
栾浮秋在车上就听到外面少年欣喜的声音,掀开车帘子就见到了少年那张有些眼熟的面庞。
朝生五官柔丽秀气,有些偏男生女相,而且他骨架小身形纤细,似乎天生就带了些容易让人心软怜爱的弱气。
容貌气质虽然称不上多出众,但属于一般人见了总会下意识多看几眼且不会容易忘记的那种。
重要的是,这个人之前是个奴隶,栾浮秋记得他给人当马凳的模样,低弱卑贱的如同之前的自己一般。
朝生抬头望着身旁的燕齐,眉眼嘴角无一不是笑意,看向他的那双眼睛更是满是光亮。
栾浮秋见着他们言笑晏晏的模样,只觉得异常刺眼,让他心底止不住的生出些想毁掉这少年的戾气来。
他为什么会在这里?
又凭什么跟燕齐这样亲近?
一道明显不友善的目光毫不掩饰的落在自己身上,朝生自然不可能没感觉到,他回头望过去,跟栾浮秋视线相对,眼里带了抹好奇。
将军去越国是为了见这个人吗?那年在尽欢楼,将军好像也是跟这个人一起的。
看着栾浮秋那隐有嫉色的眼神,朝生眼帘微微颤动了几下。
这个人……也喜欢公子吗?
栾浮秋虽对这少年不喜,但却也并未把他放在眼里,看了他一眼后便转开了目光,重新看向燕齐,“我住哪里?”
昨夜因为司羽的人,他睡得并不好,今日又奔波了一天,身子已然有些吃不消了。
燕齐见栾浮秋面上掩不住的疲色,吩咐一旁的徐管家去收拾出来个院子,接着又难得体贴的对他说道:“你想吃什么跟徐管家说就行,到时他会让人把饭菜送你房里的。”
由于实在是饿得狠了,燕齐说完便转身进了府。
栾浮秋闻言眼神一暗,他听燕齐跟朝生说的话,两人显然是一起用膳的,眼下对却是让他一个人吃。
之前,明明都是他跟燕齐两个人一起用膳的,如今自己的位置反倒是被这个碍眼的人给占去了。
栾浮秋心中对朝生的不喜越发浓重了几分,见着一起走远的身影,心中更是对朝生渐渐起来几分杀意。
任何妨碍他跟燕齐在一起的人,都不该存在才是。
月色朦胧,正是不冷不热一切都恰好舒适的夜晚。
吃饱喝足的燕齐躺在柔软的被褥上,没过一会儿便意识渐沉睡了过去。
但好梦不长,门外的喊他的声音硬生生的把他从睡意中拽了出来。
“干什么!”燕齐烦躁的朝着外面喊了回去,“大半夜的叫魂呢!”
“将军,跟您一起回来的那位不知怎的突然发了高热,正昏迷着怎么叫都叫不醒,恐怕得叫祁大夫过来一趟了。”
听了徐管家的话,燕齐的睡意一下子就没了,他猛地坐起身来,穿上鞋拿上衣服边穿边朝着外面快步走去。
但没走几步,他的脑袋就清醒过来,理智回笼,大体也能知道栾浮秋为什么发热了。
八成就是累的。
第46章 喂药 “我手发软,没力气。”……
栾浮秋醒来时,燕齐依旧在他身边睡着。
他轻轻翻了个身,看向身旁人的睡颜,昨夜两人之间互相融入对方的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浮现,他的嘴角情不自禁的露出欣然的弧度来。
共赴云雨的滋味竟是果真如此美妙,顶尖的乐事也不过如此了。
尤其……这个人还是燕齐。
他实在是爱极了跟燕齐做这些事,就算是日日都做,他也都是不会厌倦的。
心中浓重的爱意如同烈火一般倏然就席卷了栾浮秋的肌血,他抬手搂住枕边人的胸肩,覆过身去用唇瓣描摹着那张惹他心中躁动的容颜。
然而在唇瓣即将落在那双睫毛颤动着即将睁开的双眼时,唇下的人忽然就如同雪花一般消散了。
栾浮秋怔愣住了。
他不知缘由的下意识向着枕边看过去,几枝沾着露水的蔷薇赫然横放在那儿。
细长的手指带着些小心翼翼的抬起,指尖缓缓落在那娇艳欲滴的花瓣之上,然而在触碰到那抹柔软时,几枝花忽然四散开来,花瓣逐一如同被摔落般从枝干上掉落,随后逐一消散。
所有的一切如同被狂风吹过一般都消失散尽,随着一切褪去,栾浮秋心中却是渐渐生出痛意来,且痛楚越来越强烈,像是万千尖针落下,一同刺入胸口处。
他的意识在痛楚中缓缓散尽。
再次睁眼时,视野中是大片的白,铺天盖地像是要把人淹没。
他茫然地起身四望,周遭空寂,除他之外,不仅无一人一物,就连半分声息也没有。
忽然身后传来脚步声,他猛地向后望去,就见着熟悉的背影在朝他远离,燕齐一步一步的在他视线中变得越来越小,他下意识追过去。
不知追了多久,周围突然就添了色彩,最绚丽的当属天际那绽放的朵朵烟花。
栾浮秋不过是一个愣神的功夫,燕齐的身影就不见了。
周围人群嬉戏,笑声阵阵,本是一副极热闹的景象,但他却像是仍觉孤身一人处在一片苍茫之间一般。
这时人群之中忽然传来让他不喜的耳熟的喊声。
“将军……”
“将军……”
“将军……”
少年的声音带着笑意,带着全心仰仗的依赖,一声声的如同唤着自己的心上人。
栾浮秋向着声音来处看过去,燕齐的身影再次出现,脸上带着他再熟悉不过的笑,那双映着烟花耀眼光亮的眼睛亦是他曾经见过的模样。
但是,那双眼睛望着的那个人却不再是自己,而是另一个少年。
栾浮秋心中猛然开始涌上焦躁和不安,他忽的就睁开了眼睛。
“将军!公子醒了!”少年的声音再次闯入栾浮秋耳边,他侧头看去,就看到了站在床边不远处的两人。
少年紧挨在燕齐身侧,那双手更是碍眼极了的抓着燕齐的衣角。
他们的两人的身影恍若同之前烟花下的那两道身影重合,徒余自己是那个多余的外人。
昏沉的睡意潮水般涌来,压得栾浮秋的意识不受控的再次陷入了黑暗中。
燕齐看着栾浮秋睁眼了几瞬,便再次合上了眼,皱起眉上前看了看,没走几步动作却忽然停了一下,目光落在床上人的眼角处。
因着发热而泛红的眼尾处醒目的一道水痕,消失在鬓角。
到了第二日,栾浮秋身上的热已经降下去了大半,但人还是在睡着。
燕齐听到他一直没醒,忙完了手中的事便过来看看,也正是来的巧,他过来时栾浮秋已经醒了。
身着寝衣的人靠坐在床上,桌子上放着碗没喝的药。
燕齐走到桌前用手背碰了碰,偏凉,都称不上温热,应该是放了有一会儿了。
他让人把药拿下去再热热,看向床上像是未曾察觉到自己过来的人,“怎么不喝药?都凉了。”
“不想喝。“栾浮秋垂着眸子,语气很轻。
燕齐闻言抬了抬眉头,“为什么不想喝?”
栾浮秋沉默了一会儿,抬头看向他说道:“苦。”
热度还没有完全降下来的人凤眸里含着薄薄的一层水光,此时着头说话轻的不能再轻,就像是在撒娇一般。
燕齐被他看的心骤然有些软,想到了之前自己费劲心思哄着他谋求他爱意的那段日子,每次他吃药自己都给他送上一颗糖,虽然后来苏淼出了宫,但燕齐还是去让御膳房做了各种各样的糖。
刻意的不去想自己走后栾浮秋是怎样过得,但由于不想自己过分的显得像个渣男,燕齐对栾浮秋的态度不免好了几分。
“多大点儿事儿,让人去给你拿糖就是了。”
栾浮秋看了他半晌,忽的掀开被子就要下床。
燕齐见他要过来准备喝药,便也准备在桌前坐下,但屁股还没落在凳子上呢,余光就见着床边的人身形晃了几下,双手略带几分慌乱的在左右动了几下,像是想找地方扶着却找不到。
眼见着栾浮秋有要扑倒在地的趋势,燕齐连忙快步走过去,伸手托住他的胳膊将他扶好。
栾浮秋如同抓住浮木一般五指紧紧攥住了燕齐的胳膊,用力地手背上的筋脉都清晰涌现,白皙的手清瘦骨感,让燕齐忍不住多看了几眼。
清瘦的人身形不稳,倚靠在燕齐怀里勉强站着,紧蹙的眉头下是微阖着的双眼,睫毛一下一下的颤动着,为本就带着些病弱气的人更添了几分脆弱感。
燕齐怕他更晕,没有带着他坐下,只是揽着他在原地站着。
半晌后,栾浮秋才像是缓过来般的睁开了眼。
燕齐见状身子后退,松开扶着怀里人的手,但下一瞬栾浮秋就腿一软身子猛地下沉,他连忙伸手揽住软了身子的人的腰身。
接着把人抱了起来,放到了床上。
“药就在床上喝吧。”
燕齐说完就要直起腰来,但栾浮秋抓着他胳膊的手却是没有半点儿没有松开的意思,他伸出手将那用力攥着的五指分开,然而手下的指尖刚被掰开下一瞬就又重新攥了上去。
抬眸看了眼仍然合着眼的人,燕齐只好有些无奈的说道:“给你拿药。”
栾浮秋这才把手指松了开来。
端着温好的药的侍女就站在门外,燕齐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在他转身的刹那,床上的人就松开眉头睁开了眼,目光紧紧的黏在那道背对着的身影上。
在燕齐端着药回身的时候,栾浮秋重新合上了眼,面上一副不适的模样。
“糖已经让人去拿了,是等会儿喝还是现在喝?”燕齐问道。
栾浮秋缓缓睁开眼睛看向他,抿了抿唇,气力不足的说道:“我手发软,没力气。”
“那等会儿你有力气了再喝?正好糖就送过来了。”
栾浮秋没说话,但唇角平直了几分,明显有些不太高兴。
燕齐见他这副模样嘴角一弯,露出了点儿笑,也没再逗他,向着床边又走近了些说道:“向里面点儿,给我腾个地儿坐下。”
栾浮秋眼里散开些光亮,身子向着里面挪了挪。
“就想着让我喂你是吧。”燕齐用汤匙在药碗里搅了搅,颜色浓重的汤药看着就苦,这味道也不好闻,他真心实意的建议道:“要不别一勺一勺的喝了,快仰头一下喝完吧,苦也就苦一下子。”
栾浮秋没说话,只是固执的看着他,显然就是要他一勺一勺的喂。
“得,反正是你喝又不是我喝。”燕齐把盛满药的汤匙递到他唇边,看着他张口喝下。
干涩泛着些苍白的唇瓣被汤药润湿,带着些莹润的水光,栾浮秋忽的舔了舔唇瓣,粉嫩的舌尖带着几分色气的探出来,如同邀请着让人品尝一般。
燕齐动作一顿,随即如常的把汤匙再次送到他唇间。
栾浮秋轻轻含住汤匙,一双眼睛一眨不眨的看着燕齐,目光炽热的像是要把人拆吃入腹。
燕齐将汤匙拿回来,然而栾浮秋的唇却是用了些力道,将汤匙在唇瓣间多留了几瞬。
再看不出这人是故意的,燕齐就是傻子了,他眉心跳了跳,看着栾浮秋开口道:“这会儿不嫌苦了?我看你喝的还挺享受。”
“苦的。”栾浮秋伸出手攥住了他的衣角,话语间带着刻意的引诱,“但你在,不知为何就没那么苦了。”
第47章 第 47 章 燕齐定定的看……
燕齐定定的看着栾浮秋,目光从他的眼睛寸寸游移到那张带着水色的唇上,眼神深了些许。
栾浮秋身子微微前倾,向着眼前人的唇瓣凑去,但还未凑近几分,额头就被一根手指给抵住了,接着手上就多了一个碗。
“自己喝。”
碗中的汤药泛起微波,晃了晃后又归于平静。
燕齐站起身就要向外走,但衣角却仍旧被床上的人拉着,他身形一顿,将自己衣服往回拽,拽了拽却没出来。
他回过头重新看向身后的人。
栾浮秋执拗的目光直直落在他脸上,手上的力道不仅没松开,反而是越发用力了几分。
燕齐跟他对视了片刻后,忽的回过身弯腰向着他压了过去,“不想我走?”
栾浮秋见他靠近,不仅没半分退却,反而倾身又凑近了几分,两人之间的距离近的不能再近,几乎是一方低头或者是一方抬头便能吻上的距离。
燕齐却忽的停住了动作,继而抬手抵住了对方还要继续靠近的脑袋。
“做什么?”
栾浮秋未答,只是在盯着他看了半晌后,伸出手揽住了他的腰,随即缓缓的将头靠在了他的腹部。
感受到腹部的那颗脑袋轻轻的蹭了蹭,燕齐垂下眸子看了过去。
“燕齐。”
栾浮秋的声音因着埋首带了几分闷。
“你就这么不想跟我待在一起吗?”
燕齐目光落在他铺满脊背的墨发上,几缕发丝垂落腰际,显露出来的腰背瘦弱单薄,让他整个人看上去都带着几分孱弱。
栾浮秋等了许久都没有等到他开口,抱着他腰的手下意识抓紧了几分,唇瓣微张刚要继续说些什么的时候,外面的敲门声先他一步响起。
“公子。”朝生在外面开口,“尘王爷和小世子来了。”
屋内的氛围瞬间被打断,燕齐伸出手将贴在自己身上的人推开,接着朝外面道:“知道了,我马上过去。”
栾浮秋却拽住了他的衣角,目光执拗的看着他。
燕齐动作一顿,看着他没说话,却皱起了眉头。
屋内无声的沉默着。
“栾浮秋。”燕齐忽然开口,“我们不合适的。”
听了这话,栾浮秋眸子却是陡然亮了起来,“燕齐,你对我并非没有情意是不是?”
燕齐将他的手从自己的衣角上拽下来,没答他的话,只说了句,“赶紧趁热把药喝了。”说完便转过身向外走去。
栾浮秋看着他毫不犹豫转身的背影,眼中闪过一抹暗色。
门外朝生看见燕齐从屋里出来后,主动上前把刚打开的门关上。他状似不经意间抬眸向里面看了一眼,却是不期然撞上了一双如狼一般又冷又狠的眼睛,里面势在必得的意味毫不掩饰。
朝生手中动作一顿,继而如同什么也没看见一样自如的将门合上。
轻微的关门声如同一个开关一样隔绝了外面的声响,屋内只余空寂,屋外欢快的声音却是不容人拒绝地不断闯了进来。
“公子,小白生了小猫崽子了,好几只呢!”
“小世子抱来了一只,小小的白白的,太可爱了!”
“而且听尘王爷说剩下的几只也都与眼梧生的很好看呢!”
燕齐的声音里似乎也被感染的带了点儿笑意,“不是正好生了好几个,你要是实在喜欢的话,就去挑一只。”
“真的吗?!”
“这有什么假的,等小叔回去的时候,你就跟他们一起,今天就去挑。”
“谢谢公子!”
栾浮秋定住了一般的维持着燕齐出去时的姿势,听着他们的说话声渐渐远去,面上有一瞬的空茫。
三年的时间,足够燕齐见很多人,经历很多事,甚至足够另一个人去充分的了解他,也足够他去充分的了解一个除自己以外的人。
想到朝生看向燕齐那令人恶心的眼神,他的面色蓦然阴沉了下来,眼底隐隐浮现出戾气。
“朝生……”
*
“听说小白生猫崽子了?”燕齐人未到声先到,“让我看看长得是不是真好看。”
“哥哥!”屋内趴在燕激尘腿上逗猫的小珠鸢一听见声音连忙朝着门口看去,小胖身子下意识一扭差点儿栽倒在地上,还好燕激尘眼疾手快的伸出手拽住了他。
“毛毛躁躁的干什么,等摔着了可别抱着我嗷嗷哭。”燕激尘被他吓了一跳。
小珠鸢对他一点儿也不怕,伸出小手就要掰开按住自己的大手。
燕齐进门就看见了燕激尘腿间的小胖孩儿还有腿上的小奶猫,两个奶气十足的小家伙儿让人竟也分不清是哪个更奶呼呼了。
“这小猫崽子长得确实可以啊,白得没一点儿杂色。”燕齐走过去弯腰用一根指头摸了摸小猫脑袋,接着低头就对上了小胖孩儿眼巴巴看着自己的眼睛。
“哥哥抱。”小胖孩儿说着就抬手搂住了燕齐的脖子,软乎乎的脸蛋儿也贴着他脖子蹭了起来。
“哎呦,小珠鸢这粘人劲儿是跟谁学的,怎么这么招人疼啊。”燕齐笑着把人抱了起来。
珠鸢闻言越发卯足了劲儿不停的在燕齐脖子里蹭了蹭,一双小手也是搂的紧紧的。
“听说你带人回来了?是那人?”燕激尘问道。
燕齐也并未隐瞒地点了点头。
“他倒是自在。”燕激尘嗤笑了声,“也不怕被人造了反,到时候可别赖在我们这儿了。”
燕齐只是逗着怀里的小珠鸢,对此没搭腔。
燕激尘话却是不停,“你是怎么想的啊?你不会还对他余情未了吧?我告诉你,这可不成啊,你对他就该仅仅把住你心口的那门,可不能让他给趁机而入了。”
“就算是为了你们身上那蛊虫,最多也就逢场做做戏得了。至于别的,你就算找朝生搞,也比找栾浮秋好上那么个百八十倍。”
“你乱说什么呢,关朝生什么事儿啊。”燕齐皱眉道,“而且小珠鸢在这儿呢,你可别什么话都说。怎么还越活越回去了,嘴上都没个把门儿的。”
燕激尘见他这样,转头又看了一眼几乎每次见面都站在他身旁的朝生,眉头微挑。
以栾浮秋那霸道性子,看来燕齐这府里之后有的热闹了。
“对了,等你回去的带上朝生,小白不是生了几只猫崽子吗?让他选个带回来。”燕齐说道。
燕激尘眼中兴味愈浓的在他和朝生之间看了看,“是你想养还是朝生想养啊?”
“不都一样,反正都养在我府里。”燕齐瞥了他一眼,警告道:“收起你那不正经的心思,我看我该跟嫂子说说你还是太清闲了,所以才有那么多功夫管这个管那个的。”
燕激尘连忙抬起手捂嘴,“我的错还不行。不过这猫崽子的事我可说了不算,你还是问你抱着的那个小祖宗吧。他天天眼巴巴的去看这些猫崽子,可是比对我还上心呢。”
“是吗?”燕齐失笑,伸出指尖挠小猫一样去挠小珠鸢的下巴,“小珠鸢,喜不喜欢哥哥?”
“喜欢。”小珠鸢说着就嘟起小嘴往燕齐脸上亲,热情的不行。
“那能分一只小猫给哥哥吗?作为交换,等过后哥哥带你去买好吃的去。”
“这个。”小珠鸢脸上倒是没有半点儿不舍得,反而转头指向燕激尘腿上那只纯白色的小猫,大声道:“给哥哥。”
燕激尘忽的在一旁冷笑了声,“小兔崽子,我那天问他要只,他哭的跟要他命似的。现在倒是还大方起来了。”
燕齐低头轻轻咬了口小孩儿白胖软乎的腮帮子,“我们小珠鸢怎么这么可爱啊,哥哥都不想让你走了怎么办啊。”
小珠鸢听了这话,顿时皱巴起来小脸儿,像是真的在为这话犹豫纠结。
“得。”燕激尘的心再次被扎了一刀,“小没良心的,爹是白对你好了。等回去我就跟你娘告状去。”
朝生见状在一旁看他们逗嘴忍不住捂嘴偷笑起来,“小世子可真是聪慧,才这么大竟然能听懂大人的话了。”
燕激尘脸上不免带了些骄傲,“那是自然,这也不看看是谁生谁带的。这聪明劲儿可不就天生随我。”
“行了啊,别给自己脸上贴金了。”燕齐道,“中午在这儿吃吗?我让人去备菜。”
“你快自己吃吧。你是孤家寡人,我可不是。我们爷俩啊,要去找当家的去吃了。”
燕激尘把猫递给朝生,转身就要把小珠鸢从燕齐怀里给薅出来。
小珠鸢明显不乐意走,一双莲藕一样的小手臂紧紧勒着燕齐的脖子。燕激尘看他正不爽,挠着他的胳肢窝和小肚子就把人给拽出来了。
“坏爹爹!”小珠鸢的小胖手啪的一下就落在了燕激尘的脸上,转着小身子就可怜巴巴的看着燕齐。”你还坏珠鸢呢!”燕激尘毫不惯着他,张开嘴就咬他的手,边咬边朝外走去,”走了,你娘还等着我们呢。”
走到门口的时候,又忽的停下脚步回过头来,对燕齐道:“我之前的话你多少记着点儿啊,毕竟栾浮秋可不是个省油的灯。”
见燕齐也不知是听进去还是没听进去的点了点了头,燕激尘无奈的摇了摇头抱着小珠鸢转身走了。
“公子,你看它好可爱啊,又软又小的。”巴掌大的小猫蜷缩在朝生手里,似乎有些怕生的模样,雪白的像是一个毛球。
燕齐伸出手捏了捏小猫,笑声道:“知道怎么养吗?这么小可正是需多加看顾的时候。”
“我知道的。”朝生点了点头,“而且不是还有公子嘛,我一定会把它养的健康的胖胖的。”
春风不晓人愁绪,吹过高门大院,吹过低矮茅屋,落下来无一不是暖融融的。
窗外的树蔓延着枝桠,将嫩绿的叶子送进屋内。
栾浮秋伸出指尖碰了碰那几个小芽,目光渐渐发散,思绪有些放空。
自那日之后,如今已经好几天过去,燕齐再也没有来过,像是忘记了自己的存在一般。而这几日,他却是听了不少有关燕齐和那个朝生的事情。
什么朝夕相伴,患难与共,每个字眼都听得让他极其不舒服。
在燕齐身边出现的那个人,只能该是自己才对。
栾浮秋手上不自觉用力,浅绿色的汁液黏腻的在白皙的指尖上蔓延开,带着股刺目又生动的美丽之感,连带着他脸上忽然露出的那抹笑都亮眼极了。
既然燕齐不来找自己,那自己就去找他吧。正好借此机会看一看那个朝生到底是个怎么样勾搭人的小贱种。
第48章 第 48 章 “公子,您今晚可是……
“公子,您今晚可是不能再像上一次那样的喝法了,对身子不好。”
“上一次是什么喝法?我怎么不记得了。”燕齐对着镜子理了理自己又长长了些的头发,带着些疑惑的问道。
想到上次公子喝醉后的模样,一双带着醉意的眸子像是含着情意一般,那温吞的堪称温柔的神态,朝生心跳都不自觉加快了几分,脸颊也染上了些许红晕。
他手中收拾衣物的动作停顿了一瞬,继而掩饰般的用肩膀蹭了蹭脸侧后说道:“反正就是……不要没节制的喝了,不然第二日会头疼的。”
“喝酒嘛,就要喝得尽兴才是。”燕齐语气里满不在意,“头疼什么的,你都说了是第二天的事了,第二天的事就第二天再说。”
“公子!你这是歪理!”
“这才不是歪理,是真理!”
“才不……”
朝生转过头用干巴巴的话来反驳燕齐,试图劝住公子不要再跟上次一样喝的酩酊大醉。但门外却是有一道声音伴随着脚步声压过了的他的话。
“看来是我来的时候错了。”栾浮秋面无表情,眸中情绪不明的看着屋内的两人。
燕齐站在镜子旁悠闲自在的摆弄着头发,朝生则坐在床边叠着明显是燕齐的衣物,两人放松言语着,交谈间满是闲适。
若是不知情的话,任谁来看,也猜不出这是一主一仆,反而像是一对互许情意的佳人一般。
朝生见到栾浮秋,面上本来带着的笑意明显一滞,指尖下意识了用力了几分。几日不见,竟然都差点儿忘记了还有这位了。
燕齐闻声朝门口望去,就看到了一脸阴晴不定的栾浮秋,脸上的表情就差把来者不善刻在上面了。想到栾浮秋的那脾气,他轻蹙了一下眉,有些头疼。
“你怎么来了?”
栾浮秋自是没错过他那一瞬的皱眉,听了这话,面上的神色更是添了些阴沉,“我不能来吗?还是因为我的到来,打扰了你们的好事?”
“我不是这个意思。”燕齐不想和他吵,毕竟三年时间不短,总是吵也不是事儿,“我这不是怕你病没好全,再病上加病可就不好了。”
“难为你倒是还记得我这个人。我还以为就算我死在你这府里,你也不会踏进我那住处一步呢。”
栾浮秋说着自如的走到桌边坐下,支着脑袋从头到脚地打量着朝生,“你也是真的饥不择食了,竟然连这种货色都看的上。”
在那鄙夷不屑又满是挑剔的目光下,朝生只觉被剥光了全身衣物一样,像个货物似的被瞧着成色,几乎被忘掉的那种做奴隶时的卑怯感如同跗骨之蛆再次缠了上来,让他手脚僵硬,全身都不可控制的颤抖着。
与身体上的反应相对的却是他心里的恼怒厌恶和恨意。既恼怒厌恶栾浮秋那高高在上的姿态,又恼怒厌恶自己这卑下的贱骨头。恨无能的自己,更恨故意在燕齐面前说这些话的栾浮秋。
栾浮秋的心情却是好了起来,眼角眉梢都如同被春风吹过一般的带上了明媚的笑意。
然而那笑意也就不过维持了一瞬,他看着燕齐放在朝生肩上的那一只手,凤眸里阴沉的像是要滴出水来,面上的神情更是难看至极。
“你在乱说什么。”燕齐严肃了神色看着栾浮秋,“既然你来到了燕国,就不要再摆出那副无法无天的架势来,我府里的人不是可那些唯你是从的奴才。”
听着这一番明显袒护朝生的话,栾浮秋猛然不可置信看向燕齐,眼里流露出几分受伤和脆弱,本来就有些苍白的唇瓣也紧抿的没了一丝血色。
“呵。”栾浮秋忽的冷笑出声,目光移到正在呆看着燕齐的朝生身上,寸寸变冷,眼神中已隐约有了杀意。
朝生眼神微闪,面上浮现出几分怯意,像是害怕栾浮秋一般向着燕齐身后躲了躲,手指紧紧攥住了他的衣角,眼里全然不设防的依赖。
栾浮秋放在朝生身上的目光已然就像是要飞出刀子一样,对上那双暗带挑衅意味的眼睛心中怒火顿时猛涨。他做事向来随性随心,当即手腕一抬,袖箭便要直冲朝生而去。
然而飞出的袖箭未到朝生面门处便被燕齐拦了下来。
一箭未成,栾浮秋接连又射出了两箭,但却都被燕齐给挡住了,甚至燕齐还身子一动将朝生完全挡在了身后,动作间满是相护的意味。
“够了!”燕齐语气不耐,面上的神情是栾浮秋全然未曾见过的冷然,“栾浮秋,你若是不喜这里,完全可以离开,没人逼你留在这里。”
“好。”栾浮秋点了点头,嘴角渐渐勾了起来,眼睛里却是没有丝毫笑意,“好啊。燕齐,你当真是好极了。”
说罢长袖一甩便离开了房间。
燕齐皱眉看着他明显带着怒意的背影远去,有些无奈的叹了口气。
低头看向面色有些苍白的朝生,燕齐像是安抚小孩子一般的摸了摸他的脑袋,“他性子一向如此,说话没顾忌,刚才那些话你不必放在心上。”
朝生乖巧的点了点头,眸子有些享受的微微眯起,“朝生知道的。”
燕齐看了一眼床上已经差不多收拾好的衣物,“你先下去吧,剩下的我自己来就行。”
朝生看了一眼他的神色,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便退下了。
轻声缓步的走到门外合上房门之后,朝生动作停顿了片刻,眼中划过一抹暗色。
公子的心情本是很好的,若非那个栾浮秋,又怎么被扰了兴致。
北越皇帝又如何?如今的北越早已不是当年的霸主了,只要公子想,北越早晚也会如同南启一般被划入燕国的版图之下。
更何况这样的性子,又如何能讨得了公子欢心?
过客终究是过客而已,能长久陪伴在公子身边的还不是自己。
另一边栾浮秋带着一身怒气回了房间,摔了一屋子的瓷器也未能消气。
那贱种得意的模样一次次浮现在脑海中,引得他心中的怒火和戾气如翻滚的浪潮般阵阵汹涌上来。
窗外日光渐盛又渐暗,散落到屋内投下片片暗影。
明一守在外面见天色愈晚,试探性的敲了敲房门,未曾听到声音后便朝着屋内看了一眼,就见栾浮秋垂头坐在桌前,看不清神色。
屋内遍地碎瓷,边缘连带着棱角无一不锋利,浓艳的色彩交织在一起在大片雪白的底色下却又透出一股惊人的美来。
在门外踟蹰了半晌,明一抬脚带着些小心的踏进了门,见栾浮秋未曾说什么,他沉默地弯下腰逐一捡起了地上的碎瓷片。
碎瓷碰撞发出轻微的声响,在静寂的房中清晰可闻,却是平白添了几分寂寥。
“你说。”栾浮秋突然开口,“燕齐为什么如此护着那个贱种?”
明一捡拾的动作一顿,沉默了片刻后开口道:“燕公子或许并非对朝生刻意相护,只是想让您……行事温和些而已。”
栾浮秋眸光微动,侧头看向他。
“燕公子心性良善,一向对弱者存着一份不忍之心,且又因其心软,对于弱者的示弱更是尤为不忍。”明一想到这几日听闻的有关朝生之事继续说道,“朝生身世悲戚,恰好是容易令燕公子心生动容之缘由,且在下观朝生对外性子柔软,尤其是对燕公子,更是多次示弱卖怜。而您行事好强,今日之事,燕公子难免会认为您以强凌弱。”
明一说着看了眼栾浮秋的神色,见他面无异色,又继续说道:“陛下,属下虽对情爱之事知之甚少,但凡是人之间相处,总是要互相磨合的,至于相爱相守之人更是需多加包容,适时也要各退一步才好。”
栾浮秋依旧没有说话,但是心里却是思量起来。
以往他一味索取,只顾自己心意,好像并没有多加关注燕齐喜欢什么,所以如今落到此番局面,也算是自己咎由自取。
莫非燕齐喜欢的朝生那样的?还是……只是对那贱种心软心怜。
既然无计可施,不如……就此一试。
日落月升,虽是不同的地域,月色却是相同的遍洒大地。
前院不知为何忽然吵闹了起来,笑闹声伴着温言相劝声,传到四处声音渐弱直至消弭。同一府邸中,却仿佛是两个世界。
栾浮秋站在院子前,安静的听着前院传过来的声音。
听说今日是燕齐一个在军中的朋友成亲的日子,想必他也会很开心吧。
欢欣展露笑颜的燕齐是什么模样来着?好像自从他们相见燕齐就没在自己面前欢愉过。
栾浮秋垂下了眸子,眉眼间染上了片片光影的暗色。
*
第二日,燕齐一觉睡到了日上三竿,他皱着眉睁开眼,不适地揉了揉额角。
宿醉后的头疼当真是不饶人,看来以后真是要少喝酒了。
一直候在门外的朝生听着屋内的动静,转身向着厨房走去。
燕齐在屋内洗漱完就看见朝生端着碗醒酒汤过来,心中一暖,“还是朝生贴心。”
“公子昨夜又喝多了,总是如此可不好。”
燕齐点了点他蹙在一起的眉,“小孩子家家的皱什么眉,当心变成老头子。”
“公子!”朝生语气嗔怨。
“哎呀,知道了,知道了,我下次真的会注意的,小管家婆。”
栾浮秋走到门外时,这句带着无奈和纵容的话闯到他耳边,脚下的步子倏然一滞。
凤眼中的酸涩和妒意一闪而过后,又恢复了来时的平静。
不急,来日方长。
房中的门大开着,门口的脚步声又半分没放轻,燕齐自然第一时间便注意到了。
抬头就看见了昨天气怒而去的人,先疑惑而上来的便是头疼。
然而栾浮秋这次却出人意料的没直接进门,而是站在门前格外有礼貌的平静的询问,“我能跟你谈谈吗?”
第49章 第 49 章 燕齐着豁然跟昨天换……
燕齐着豁然跟昨天换了一副模样的燕齐,有些始料不及的眨了眨眼。愣了三息后,才点了点头,同时示意朝生先下去。
朝生暗暗咬了咬牙,纵使心中百般不愿这人和公子单独相处,却也不得不退下。
栾浮秋进入房中之后,屋内只剩下他与燕齐两人,守在门外的明一沉默的合上了房门。
隔绝掉门外轻碎的声音后,屋子里归于寂静。
燕齐坐到桌边倒了杯茶水,看着站在一旁直直看着自己的人,“不是要谈谈吗?谈什么。”
栾浮秋克制的将目光从燕齐身上收回来,坐到他身旁的凳子上,哑涩的开口问道:“你……和那个朝生……”
“嗯?我和朝生怎么了?”燕齐见他语气犹疑,半天说不出下文,没耐住性子侧头看他。
栾浮秋见他面上坦然,只是单纯的疑惑,心立时就安了大半。
不论那个贱种是何种想法,只要燕齐对他无意这就够了。
燕齐就见他神情突然就放松了下来,像是去了乌云见了晴的天儿一样,不觉有些莫名,还没等他多想,栾浮秋的道歉就把他打了个猝不及防。
“之前……是我不对。我不该不顾你的想法跟你发脾气,是我任性了。”栾浮秋垂下眸子小声说着,看上去无端有几分伏低做小的模样。
“你知道的,在你之前,我之前并没有真正地跟人亲近过,所以才有些不知道该如何跟人相处。”
“而且也没人教我该如何去做,加上这么多年在宫里习惯了,一时情急之下总是会没顾忌的所言所行。”
燕齐听着他的这一番话,已然悄然瞪大了双眼,如此放低身段的反省错误,在栾浮秋身上可真是难得。
栾浮秋的话却是没就此结束,他抬眸殷切的看向燕齐,眉目间的真诚让人几步辨不清真伪,“你若是不喜欢的话,我都会改的。在宫中,我知道他们对我说的都不是真话,也没有人喜欢我,他们都是因为我是皇帝所以才会恭维我,但时间久了我也会分辨不清如何才是对的了。”
“怎么做,怎么改,你教教我……好不好?”
燕齐眨了眨眼,还是对于栾浮秋这一夜之间的转变有些适应不过来。
难不成是他酒还没醒?这其实是一个梦中梦?
栾浮秋见着燕齐怔愣的样子,心中怦然一跳。
这副不设防的样子可真是可爱,让他忍不住想亲一亲了。最终理智收敛住了他心中的想法,但手还是有些不受控制的抬了起来,向着燕齐放在桌上的手伸去。
手背上带着凉意的触碰猝然让燕齐回过神,发散的目光重新凝聚落在栾浮秋脸上。
但他此刻实在不知道该说什么。
跟之前盛气凌人的那个栾浮秋相比,眼前的这个俯首低眉的像是被夺了舍,让人一时有些难以说出那句“不好”来。但要是说“好”的话,又未免显得他过于没有底线。
见燕齐一直没有说话,栾浮秋眼睫颤了颤,面上似乎是有些受伤,“你是不是连见都不想见我了,我难道就那么令你讨厌吗?”
说着话,那漂亮的一双凤眼就泛起了红意,像是要蔓延进眼睛里凝成水珠落下了似得。
面前的人本就生的好看,此时这模样恰好对上了燕齐那对美人落泪不能拒绝的癖好,一晃眼心也软了一下子,“没有。”
确实也谈不上讨厌,就是觉得有些头疼而已。
“可是你这几日都没来看我。”栾浮秋的声音里含了些委屈,“你明明答应过我的。”
燕齐想到他们之前的约定,略微有些心虚的移了移视线。
栾浮秋见机手指渐移,轻柔地握住燕齐放在桌上的手,“我并没有责怪你的意思,只是我一个人太孤单了,想你多陪陪我,哪怕每天只是一刻钟也好。或者我们一起简单的吃一顿饭,能让我多见见你,我也就满足了。”
如此体谅人,甚至堪称小意温柔的栾浮秋,让燕齐的心猛地一跳,不是心动不是欣喜,而是不安,强烈的不安。
事出反常必有妖,栾浮秋莫不是要憋个大的了。
在燕齐思考其中缘由的时候,栾浮秋见他有些怔愣的样子,将握着他的手缓缓抬起放在了自己的脸上,随即轻轻蹭了蹭,嗓音哑涩低弱,“燕齐,我只有你了,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好不好。”
燕齐本欲收回的手,因为他的这话停了下来。
栾浮秋看向燕齐的眼眸里满是希冀和期盼,全神贯注在等一个答案的样子就像是一个在等待神明落下审判的信徒,这一言就可以定生死。
桌上的茶水早已不再蒸腾着雾气,已然从滚烫变得温热,恰好是好入口的时候,然而屋内的两人却未有一人去品尝。
“你到底想做什么?”燕齐看着栾浮秋。
三年前虽说他的一切所为都是为了解蛊离开,但却也是切切实实的骗了栾浮秋的感情,甚至还因为报复的私心在两人云雨后抛下了他。
以栾浮秋那睚眦必报的性子,燕齐不相信他不恨自己。
但他若是想杀了自己,明明有无数次机会,而且不仅没动手,还抛下一切跟着自己千里迢迢的来到了燕国。
本以为他来燕国是有所图谋,然而经过这几日的观察,却又不像是对燕国有不轨之心的。更甚者以现在的局势,燕国若想称霸不过是时间早晚问题,凭栾浮秋自己也很难翻盘,他来到燕国,无异于狼入虎穴。
除非……
“我只想跟你在一起。”栾浮秋加重了握着燕齐手的力道,眼底带着几分祈求,“像以前一样。”
燕齐被他看的猛咽了一下口水,然而心底的惊诧却仍是久久不散。
虽然不可置信,但他还是止不住的把思绪往那个不可思议的答案上去联想。
除非,栾浮秋是个恋爱脑。是个精神不太正常,不能以常人逻辑去理解的恋爱脑。
“那个……”燕齐避开他的目光,将手从他手里抽出来,“你吃了吗?要不先吃饭吧,我早膳都还没用呢,饿得慌。”
栾浮秋见燕齐没有回答,唇瓣微不可见的抿了抿,眼底有些失落。
但转瞬想到他竟然邀请自己一同用膳了,心里又高兴了几分,果然,这个法子是有用的。
虽然是用过早膳来的,但跟燕齐相处的机会难得,栾浮秋面不改色的摇了摇头,适时地配合着他换了话题,“先用膳吧。”
早就备好了的清粥小菜逐一端上桌,因着昨夜燕齐吃了酒,所以今日皆是清淡养胃的菜色。
往日里燕齐用膳时,若是没旁人的话,朝生都是一起上桌吃的。但如今屋里坐了个北越皇帝,况且这个人还是脾气不好的栾浮秋,现下朝生就不好再同桌用膳了。
“朝生,你先下去用膳吧,这边不用留人了。”燕齐说道。
栾浮秋也不知道发什么邪,屋里还是别有旁人的好
朝生看了眼不动如山地坐在桌前的栾浮秋,眼底的晦暗一闪而过。
那位置往日都是属于自己的,也不知他跟公子都说了些什么,竟然公子留下他用膳了。昨日竟是小瞧他了。
也是,毕竟是一国之君,能是什么善茬。
栾浮秋在一旁目光冷淡的看了他一眼,接着毫不在意的收回了目光,仿佛他根本入不了眼一样。
朝生指尖下意识的用力,指甲掐在指腹上渐渐泛了白,但他难看的脸色只出现了一瞬,接着就又变成了那副温温软软的小白兔模样。
当真是好手段,不过一日,两人之间的位置便转换了。
不过,他可不会就此罢手。
下人都退了下去,燕齐是真的饿了,便也没再管栾浮秋,直接自顾自的吃了起来。
没过一会儿,燕齐低头正喝着粥,视线中不期然出现一双夹着小菜菜的银筷。
栾浮秋将小菜放进燕齐碗里,本以为他会说些什么,没想到他只是愣了一下,接着就正常的吃起了饭。
但见他将自己夹点小菜吃下去后,栾浮秋还是情不自禁的露出了点儿笑容。
“在北越皇宫时,我记得你很喜欢喝御膳房做的金越鱼汤。这次来的时候,我特意带来了之前做这汤的御厨,你要是想喝的话,可以让人提前去传话。”栾浮秋道。
想到那酸酸辣辣又满是醇香的鱼汤,燕齐下意识咽了咽口水。他确实是想喝了,这几年来他不是没让人做过,但就是没那个味儿。
温言软语加上美食的诱惑下,他确实也不好再冷着脸了,毕竟之后的鱼汤还是要喝的。
栾浮秋见燕齐点了点头,面上的神色软了些,心中更是高兴了几分。又见他确实是饿了,便没再继续开口。
等燕齐吃了个八分饱放下筷子,就见一旁的栾浮秋碗里的粥就浅了一点儿,几乎是没动,而吃饭的时候也没见他动几次筷子。
“我给忘了,你一向是喝甜粥的,咸粥是不是不合你口味?”
栾浮秋摇了摇头,“因为来时用了些糕点,所以有些吃不太下了。”
燕齐这也才意识到,桌上的小菜大多是带了些辣味儿的,就算不辣的,也都是口味偏重过咸的。而栾浮秋一向口味清淡,而且因为身体的原因这些一向是不能吃的。
他忽然就清醒了些,他们之间该保持距离的。小到饮食上,大家到性格,无论是哪一处他们都是不适合的,一时的心软只会造成更难以收尾的后果。
燕齐没再说话,栾浮秋不禁抬眸看向他,见他面上的神色又变得冷淡,几乎是立时就感觉到了他对自己的疏离。
若是没感受到燕齐之前的变化,栾浮秋对此或许会感到失落,但绝对不会像现在这样失落到不安和忐忑。
为什么?
为什么燕齐对自己的态度又变了?
刚刚说了什么……甜粥……咸粥……不合口味……
是因为粥吗?
“咸粥我也可以喝的,并没有不合口味。”栾浮秋说着就端起了碗喝了起来,动作迅疾的透露出一股慌乱。
燕齐还未反应过来,栾浮秋已然喝了大半。他下意识抬起手,但阻拦的动作做到一半又被理智控制着停了下来。
栾浮秋放下碗,碗底已然空了。
燕齐微蹙了一下眉头,“你不必这样的,强求自己也不是你的作风。”
“没有的,我没有强求自己。”栾浮秋伸出手拽住了他的衣袖,像是怕他走一般,“只要是你喜欢的,我也可以去喜欢,这是我甘之如饴的。”
说着他怕燕齐不信,拿起筷子就夹起了几道辣的小菜放进了口中,辛辣急急地入口呛进喉中,却是让他紧接着就咳了起来,一下一下的像是止不住一样。
燕齐眉头蹙得更紧了,他直接伸出手抢过了筷子,“何必呢?这样折腾自己。”
第50章 第 50 章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
不知为何,听到这话,栾浮秋的眼眶一下子就湿润了。
燕齐见他咳得厉害,皱着眉又给他递了杯水,接着伸出手给他在背上拍了拍。
栾浮秋的眼泪忽的就落了下来,身体先于意识地猛的侧过身子扑到了燕齐的怀里,伸出手紧紧搂住了他的腰身。
本来掺了三分演戏的情绪现在彻底化为了真情,实实在在不受控制的泄露出来。
燕齐被他抱的身子一僵,抬手准备要推开时,胸前却透过春衫感受到了渐渐渗透开的湿意。
“燕齐……”栾浮秋的声音闷闷的从燕齐怀中传出,“不要推开我,就一会儿,一会儿就好……”
燕齐垂下手臂,但还是能感觉到怀里人身子的瘦弱,来燕国后想必不仅没胖,还又瘦了些。
胸前被栾浮秋贴着的地方,温热的湿意使得衣衫贴在肌肤上,他不合时宜的想着待会儿估计又得换衣服了,早知道就该穿着寝衣。
怀中人身子轻微的颤抖着,过了一会儿逐渐平复下来,但栾浮秋却仍旧没有退开的意思。
燕齐伸出手放在栾浮秋的肩膀上,稍稍用力就要将人推开,却不料刚有动作,怀中人就发出一声微弱的闷哼,使得他的动作一下子就僵住了。
“怎么了?”燕齐语气怀疑,“我刚刚没有……太用力吧?”
栾浮秋没答话,但是身子又轻颤着向他怀里缩了缩,整个人放在他身上的重量都重了许多。
燕齐察觉到有些不对,连忙扶住他自己往后退了退,低头看向栾浮秋,“怎么了?”
手下的人身子僵硬,明显就是不太对劲。
栾浮秋闭着眼睛脸色煞白,眉目间带了些不适,唇瓣紧抿得也失了血色,轻微一动喉中又溢出一声痛哼。
燕齐被他吓了一跳,心里冷不丁一慌。接着他想到了什么,侧头看了眼桌上他空着的粥碗和那几个小菜,顿时表情凝固,有些哑口无言。
栾浮秋身子发着颤直直的就要往前倒,燕齐叹了口气接住他,“遭罪了吧,非要逞那一时之勇做什么。”
“燕齐……”栾浮秋嗓音都发颤,指尖用力地攥紧了燕齐的衣服,鼻尖却是微不可见贪婪的深吸了一口,眼底沉醉痴迷。
“疼的厉害吗?是叫你自己带来的太医还是叫我府里的啊?”燕齐低头问道。
“不用。”栾浮秋声音低弱带着些哑,“忍一忍……就好了。”
燕齐皱眉看着他,不是很信。
栾浮秋两只手都攥住了他的衣服,像是脱力一般带着颤抖,抬头望向他艰难开口道:“我有些没力气……能去你床上待会儿吗……”
“还是请太医来看看吧。”谨慎起见,燕齐朝着门外喊道,“来人——”
栾浮秋打断他,“真的不用。我都比那些太医都有经验了,缓一缓就好。”
燕齐思量了片刻,让门外候着的人上些温水,又问正低着头的栾浮秋道:“还能站起来吗?我扶你过去。”
栾浮秋闻言嘴角微微一勾,那必然是站不起来的。
表面上却是做了做样子的用了用力,像是费劲了却也动不了多少一样,面上还带了些隐忍的痛意,最后还是摇了摇头,声音里都带了几分力竭般的喘意,“不行……”
燕齐见他这样子,心底有些起疑,但看着他有些可怜的样子,还是伸出手将人抱了起来,朝着床边走去。
但是走了两步还是没忍住开口问道:“你不会是装的吧?”
栾浮秋没说话,只是像个幼兽一样将脸向着他脖颈里埋了埋。
燕齐没听见答话,低头看了栾浮秋一眼挑了挑眉,突然恶作剧的手臂一抬颠了颠。感受到揽在脖子上的手臂慌乱般的紧了紧,喷洒的呼吸也一顿,他得逞的笑了声。
“疼……”栾浮秋委屈的出声。
“知道疼不是才长记性,我这帮你呢。”燕齐说着把人放到床上,“躺着还是靠着?”
“靠着。”栾浮秋抬手抓住了他要伸回去的手,眼睛一眨不眨的望着燕齐,眉眼柔软,像是收起了所有锋利的尖刺。
“干嘛?”燕齐看着他问道。
“别走。”
“我不走在这儿干嘛啊,你又不叫太医过来。”
栾浮秋手上力道紧了紧,拉着他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腹部,声线低软,“揉揉。”
手下的肌肤隔着春日的薄衫将凉意传到手上,带着些柔软,燕齐低头看着他,莫名觉得他像一只求摸的猫儿。
“我又不太医,我揉管什么用。”燕齐丝毫不为之动容,无情的就要收回手,不料一抽却没抽出来。
栾浮秋没再说话,只是抬头张大了一双凤眼看着他,水蒙蒙的浮起了雾气,让人心怜的紧。
燕齐手上多用了些力将手抽回来,“你好好休息吧,我还有事儿呢,先出去了。”
栾浮秋见他说完便转身往外走,下意识抬手想抓住他的衣角,在触碰到的一瞬却是又松开了。
走到门口时,身后愣是没有一点儿动静,倒是有些出乎燕齐的意料。
趁着开门侧对着床边他悄摸儿的瞥了一眼,就瞥见栾浮秋一动不动的靠在床边,睁着一双眼睛静静地看着自己。
燕齐动作一停,随即若无其事的开门走了出去。
合上门,朝着门口候着的仆从吩咐道:“注意着里面的情况,有什么事儿随时告诉我。”
虽然已经接近晌午,但自燕国回来后,他就被爹娘下了命令,每日需进宫学习朝中事务,就算是有半天空闲也得跟在他爹后面学学,每次回来都能抱回来几摞折子。
天色已然黄昏时,燕齐才在宫中吃饱喝足的回来,连带着已经批好但是他要看几遍学习的折子。
下了马车,就见着门口不止是站了日常都在的朝生,还有他走时虚弱的下不来床的栾浮秋。
“公子!”朝生第一个小跑过来,“今天累吗?厨房备了清热解乏的汤,待会儿喝点儿吧。”
“行啊,正好解解乏,这一天天的确实累。”燕齐说着看了眼站在门口也不动也不说话就眼巴巴看着自己的栾浮秋,熟悉的头疼感又冒了上来。
抬步走过去,见他脸色还有些苍白,燕齐眉头又忍不住微蹙起来,“大晚上的不好好休息,出来做什么。”
“等你。”栾浮秋望着他,一双眼睛里像是闪着亮光。
“我有什么好等的。你好了?”
栾浮秋眼里的光亮更盛了些,“好多了。我让你做了金越鱼汤,你……要去我那里喝些吗?”
“不了,时候也不早了,你早点儿回去休息吧。再着凉了就不好了。”燕齐还有一堆折子要看,时间紧任务重,只想早做完早睡觉。
栾浮秋面上有些失落,但也没再继续说什么。
燕齐见他这样没半分以前骄狂的样子,反倒心里有些不得劲儿了。
朝生看了眼燕齐,又看了眼栾浮秋,无声讽笑了下,向前走了两步开口说道:“栾公子还请不要多想,公子自从回来后,一直在处理积攒的事务,实在是繁忙,也希望您能体谅一下。”
燕齐太子的身份还未对外公布,但也未曾刻意掩饰什么,但栾浮秋身份不同,其中缘由又太过复杂,他懒得说也没想说,朝生这一开口倒是帮他省了不少麻烦。
栾浮秋没说话。
燕齐也就没再多说,在转身的时候衣角却被人给拉住了,回头一看,是栾浮秋。
“是忙政事吗?”栾浮秋声音很低,音量小的内容几乎只有他们两人能听到,“我可以帮你的。”
“?”燕齐震惊的回头看他,整个人有些凌乱。
关于栾浮秋怎么知道要处理的是政事这件事,他倒是不是很震惊,毕竟那些明卫暗卫什么的一个个的也都不是吃素的,而且他也没刻意瞒着。
但一个国家的皇帝开口说要帮忙处理另一个国家的政事,而且两个国家现在的形势还有那么些微的紧张,这哪儿哪儿都找不到逻辑。
这是要明着盗取国家机密还是要暗中动手作乱啊。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栾浮秋。”燕齐怀疑他今天就是脑子出问题了,要不怎么没一处对的地方。
“你不用想太多,我就是想帮你而已。”栾浮秋靠近了一些,看着他真诚的说道:“若论政事,我帮你肯定是比你自己看会快许多的。你若不放心我,我可以不看的,只在你有问题的时候帮你一起想,可以吗?”
想到栾浮秋以前虽然行事暴戾了些,但在政事方面确实是没得说,要不然也不会这么多年还没被从位子上给整下来,顿时有些心动。
见他有些犹豫,栾浮秋手指渐渐上移握住了他的手指,眼神里缠绵的爱意不加丝毫掩饰,“其实你完全没必要担心,你若是想要,北越我可以拱手奉上。从我跟你回北燕开始,你就该知道的,除了你,我别无所求。”
这一番直接的的赤裸裸的告白听得燕齐咽了咽口水,被炸的有些懵,却又没那么意外,他转开视线躲避一般的错开那热切的目光,心里有些思量起来。
抛开别的乱七八糟的不说,栾浮秋确实是一个好的辅导老师。而且他跟爹对于政事上是两种完全不一样的处理方式,或许在他这里能有一些意想不到的收获。
朝生见着事情朝着意料之外的方向走去,若是公子答应,他们两人必定会有不少相处的时间,到时难免旧情复燃,心里不免一急又生起一些慌乱。
他张了张口,话还没出来就见着燕齐对着栾浮秋点了点头。心里霎时凉了大半。
栾浮秋面上笑容顿生,眼角眉间都带上了笑意,“是去我那里还是去你那里?”
燕齐想了想说道:“去你那儿,时候太晚了的话你也就不用折腾了。”
栾浮秋点了点头,“好。之后除了金越鱼汤你要是还有什么想吃的,就提前跟我说。”
燕齐转头回到马车上挑拣了一些,吩咐在马车上收拾的人,将部分东西搬到栾浮秋现在住的春江院,剩余的还是放回他自己的院子。
栾浮秋将目光从燕齐身上收回来,面上的笑意渐渐收了起来,看向朝生的目光带上了熟悉的不屑,对他的不喜毫不掩饰,“人啊,贵在有自知之明,他可不是你该妄想的人。”
朝生见栾浮秋彻底不再装模作样,他恨恨的看了栾浮秋一会儿忽的笑了出来,“栾公子既然如此有信心,不如我们走着瞧,看看公子的心到底会落在哪一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