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真乖。” 只要解了蛊,他就能走了。……
“那你呢?”燕齐忽然问他道。
栾浮秋的气息已经开始乱了,“什么?”
“你对我的喜欢有比昨天更多一点吗?”燕齐目光也落在镜子里栾浮秋的脸上。
“怎么突然说这个?”
“因为今天是初雪啊。”燕齐牵住栾浮秋的手,把他的身子转了半个圈儿,让他面对着自己,“第一场雪到来的时候,该和喜欢的人诉说爱意,该和喜欢的人拥抱,该和喜欢的人接吻。”
栾浮秋被燕齐温柔的目光包裹住,继而身体落了他的怀抱中,唇上也落下了一个轻柔的吻。
原来初雪竟然还有这样的意义。
没得到回答的燕齐也没有气馁,而是拉住了栾浮秋向外走去,“要不我们还是中午就吃古董羹吧,我们可以一边吃,一边看雪。”
栾浮秋被他牵着,答了句好。
走着走着前面的人忽然停下,转过头来问道:“你知道两个人一起看初雪,这代表着什么吗?”
说完未等他说话,自己就笑声答了:“代表着我们可以一起走向白头。”
栾浮秋看着燕齐充满笑意的眸子,胸腔里的心也骤然猛的跳了一下。
他目光颤了颤,然后恍惚了一下。
若是每天都能像这样一般活着,倒也还不错。
雪簌簌而下,一层又一层的堆叠着,天地之间俱被染成了白色。
两人吃了古董羹,又喝了一些酒,身上都热的厉害,便一起站在眼下看着空中狂舞而下的雪花。
殿前空地上盖满了雪,就像是一张静候着人落笔着墨的巨大画布。
燕齐忽然就想到了现代时那些年轻人在雪里写字表白的场景。
虽然不知道他们为何因雪中这几个字而惊喜,但他却也能想到,想必在第二场雪再铺满地上的时候,他们大概率会想起那个在雪中为自己写字的人。
燕齐侧头捂住了栾浮秋的眼睛,“闭上眼睛,等一下我让你睁眼你再睁,知道吗?”
“你要做什么?”栾浮秋握住了他的手腕,问道。
燕齐亲了亲他的唇。“你先闭上眼睛,等会儿就知道了。”
栾浮秋虽然不解,但还是点了点头。
燕齐有些不放心,于是又拉他转过了身子,让他背对着庭院,“我让你转身,你再转身啊。”
看着栾浮秋点了点头,他这才向雪地里走去。
栾浮秋听着身后轻微的声响,心中虽然有些好奇,但却没有转过头去,直到燕齐的脚步声重新走近,熟悉的声音从背后传来,“好了,可以转身睁开眼了。”
他转过身来,就见燕齐站在自己面前,面上是灿烂热烈的笑容,眼底亮的如同带了星光,他挡住了身后的光亮,在这方天地上落下了一片阴影,然而却又带来了更强的光亮,直直落到了自己心底。
“准备好了吗?”燕齐笑声问道。
栾浮秋被他带笑的眼睛看的心热身热,嘴角也被传染似的蔓延上了些笑,“是什么?”
“我带你到屋顶上去看。”燕齐说着揽住他飞身上了屋顶。
栾浮秋站稳后向着下面望去,然后就一愣。
只见被雪染白的地上狂肆的写了几个大字:
希望栾浮秋岁岁安乐
与燕齐携手白头
栾浮秋眸光落在了几个字上,一时没有说话。
雪还在纷纷扬扬的下着,顷刻间又在地上铺了一层,地上的字迹没过一会儿也浅了几分。
栾浮秋一直未动,睫羽之上都落了一层薄雪,眼帘轻颤连带着之上的白雪都颤了颤,平白多了几分脆弱动人的美感。
燕齐没想到栾浮秋能看那么久,但眼看着血落了一层又一层,怕他又生病,也不敢让他在雪下寒风里待久了。
“走吧,带你下去,我可还有别的呢。”
栾浮秋侧头看向他,这次主动把自己送到他怀里,搂住了他的脖子。
“还要闭上眼睛,等我让你睁眼你再睁。”燕齐带着他下去说道。
落地时,栾浮秋已经闭上了眼,燕齐看着他异常听话的样子,真情实意的俯首吻了一下他的额头,连声音里都带着细碎的笑意,“真乖。”
带着溺宠的轻哄语气让栾浮球手指痉挛般的抽动了一下,他本该斥责燕齐的大胆和放肆的,但他心底却不知为何被这话触动地冒出了几分欢喜。
“可以睁眼了。”
栾浮秋下意识的随着他的话睁开眼睛,然后视线中就闯入了一只雪做的花。
下面是带着叶子的树枝,上面是层层叠叠用雪做的花瓣,精巧又细致。
燕齐把雪玫瑰递给他,“初雪这一天,总归是特别的,这是我今天送你的花。”
天地寂静,栾浮秋似乎听到了自己心不安分跳动的声音,剧烈的让他心慌。
他伸出手,接过了那支递过来的花,捏住树枝的力道渐渐变大,直至指尖发白。
下朝后燕齐问过他的话,他那未说出口的答案在此刻变得越发清晰。
他不相信爱,害怕爱,逃避爱,但此刻却不得不承认,从他有意识起,便一直在渴望着爱。
纵使被哄骗了那么多次,但如今他还是卑贱的为这热切的假意虚情动了心。
不过还好,有子母蛊在,只要不会变,真情假意也无甚区别。
*
日子一天天过去,燕齐自然也能觉出来栾浮秋的变化。
例如跟自己相处时,他会不自知的露出笑来,会突然过来亲自己,会经常习惯性的依靠在自己怀里。
但随之而来的他的控制欲和占有欲也渐渐强了起来。
例如,燕齐每次去了燕激尘或是苏淼那儿,回了养心殿便会发现栾浮秋脸上的笑明显就变少了,但是明明他去的次数并不多。
甚至有一次他去了叶霖那里看了一次小猫,回来栾浮秋也是明显的有些不高兴了。
但皇宫里实在太无聊了,燕齐又实在是一个坐不住的性子,总不能一直让他就跟栾浮秋一个人说话啊,于是他只是减少了出去的次数,但还是没有把话说绝,说什么只老老实实的待在养心殿等他上朝下朝的话。
好在燕齐也逐渐掌握了给栾浮秋顺毛的技巧,每次哄他几句,他就好了。
只不过就是次次哄人花费的时间越来越多了些罢了,但燕齐觉得只要能哄好就行,毕竟他俩又不是真的过一辈子,只要解了蛊,他就能走了。
这一天燕齐离开质宫,向着养心殿的方向回去,想到苏淼红着脸交代他给燕激尘点心的模样,以及燕激尘说到苏淼眼底带笑的样子,他就忍不住笑了出来。
真是奇妙的缘分,苏淼和燕激尘两个见都没见过面的人,竟然还凭着几封信关系就好起来了。
而且神女有情,襄王明显也有意,自己这竟然还是给他们当了鹊桥了。
就是估计要对不起栾浮秋了,无意翘了他的墙角,不过自己这事做的应该也不算不地道吧。
毕竟栾浮秋这后宫也就是个摆设,他对这些人也没感情,后宫里的这些人在这里也是平白蹉跎了年华。
但又想到栾浮秋有些过于自尊的性子,燕齐觉得这件事还是暂时不要让他知道的好,万一他再觉得这是给他戴了绿帽子,那可就喜剧成悲剧了。
倒不如到了明年燕激尘走的时候,几个人一起跑了算了。
三国之间近几年必起纷争,只是时间早晚的问题而已。
反正燕激尘也说了,明年若是若是真打起来,西燕凭着这么多年的休养生息也未必就怕他们了。
想到这里,燕齐就更想笑了。
虽然说栾浮秋也不在乎多一个苏淼,少一个素苏淼会怎么样,但燕激尘却真是个不囿于世俗礼法的。
抢人后宫竟然也能说的这么理直气壮,他都要自愧不如了。
燕齐走着走着脑海中又浮现出在质宫燕激尘让他看的两幅画来。
画分别是一男一女。
男人长身玉立的站着,蓄了一脸长须,脸侧还有几道疤,直到眼尾,看着异常粗犷凶狠,但是不得不说有一种野性成熟的帅气。
女人眉目英气,五官飒爽,眼神凛冽,穿着一身骑装坐在马上,通身气势半分不输另一张画上身姿雄伟的男人。
燕激尘说,这两人是他的爹娘,也不知是.寓.言.整.理.不是因为燕激尘之前说的话,他见着画上的两人,尤其是那画上的女子竟然心里真的有一种熟悉感。
思绪有些乱的回到了养心殿,竟然发现平常这个时候还没下朝的栾浮秋这会儿竟然坐在了桌子边。
“今天怎么下朝这么早?”燕齐诧异的看着他问道。
栾浮秋的目光却是紧放在他手上拿着的食盒上,“你手上是什么?”
“是甜点,你现在要吃吗?”燕齐说着把食盒放桌上。
“你又去找苏淼了。”栾浮秋看着他,语气肯定的说道。
“对呀。”燕齐故意叹了一口气,“我真是卑微的让人心疼,还要帮你去你的妃子那儿给你拿甜点吃,像我这样体贴的可是不多了。”
“朕没有让你去。”栾浮秋冷声道。
“但是你没有觉得她做的糕点真的很好吃吗?”燕齐说着打开了食盒,食盒里头还有一个小盒子。
本来是两个,但另一个是苏淼嘱咐他给燕激尘的,他留在了质宫一个,所以现在里面只剩下了一个盒子。
然而小盒子一打开,看着里面的东西,燕齐猛的又把盖子给扣上了。
但是就这一眼,也足够栾浮秋看清里面是什么东西了,他的脸色倏然沉了下来,下颚线紧绷,眸底情绪晦暗不明。
第32章 “燕齐,不要骗我。” “我永远不会骗……
“盖上做什么?”′栾浮秋拂开他的手,把食盒拿到了自己这边,然后慢悠悠地打开小盒子,从里面拿出一个荷包来。
荷包上绣着两枝青竹和一只飞燕,虽然绣工有些粗糙,但看这式样明显就是用了心的。
栾浮秋用指腹落在荷包上的飞燕处,指尖轻动描摹着飞燕的轮廓,语气嫌弃道:“绣的可真丑。”
燕齐干笑了声,没接话,他脑子正在极速运转着思考该如何解释这个荷包的来处以及归处。
栾浮秋目光锐利的看向他,声音比寒冬腊月的风都冷:“这是哪儿来的?”
“这是……”燕齐想了半天没想出来该怎么编。
栾浮秋捏着荷包的力道重了几分,眼里隐有情绪在波动起伏,“燕齐,不要想着骗朕。”
“没想着骗你。”燕齐连忙说道,“就是……我也不知道会有个荷包啊。”
“也不要跟朕装傻。”栾浮秋脸色黑沉极了。
燕齐是真不知道有个荷包啊,估计当时在质宫把盒子留错了,这个盒子才是苏淼要给燕激尘的,没想到被自己给带回来了。
栾浮秋见他不答,忽的站起身来目光紧紧的盯住他,声音骤然阴沉起来,“是燕激尘?还是苏淼?”
“这估计是燕激尘不小心落在上面的,我真的也是刚刚才知道的。”燕齐说完,越想越觉得这个理由很是可以。
“不小心……”栾浮秋冷笑了一声,接着猛的抬手把荷包扔到地上,然后抬起脚狠狠的踩了上去。
燕齐目光落在那荷包上,眉头下意识蹙了一瞬。
栾浮秋突然笑了下,然而眼底却是没有半分笑意,“绣的这么丑,简直是污了朕的眼。”
这话可以说是刻薄至极,燕齐心中此时也产生了一丝不快。
不说他已经解释了这个荷包出现在这儿的缘由,就算他没有解释,栾浮秋也根本没权利来决定怎么处理这个这个荷包。
更何况还是这样根本不询问他意见的处置。
而且想到这个荷包是苏淼用心做了给燕激尘的,如今不但没被送到燕激尘手里,还被这样糟蹋了,而这样仅仅就是因为无意被自己拿错了,这是什么道理啊。
“我都说了这是燕激尘的,你弄成这样让我怎么跟他交代啊?”燕齐压着眉头蹲下身,就要捡起那个荷包。
但是栾浮秋的脚却是丝毫未动。
燕齐抬头看向他,就见着了一张怒气更甚的凤眸。
“看来你倒是对这荷包很在乎。”栾浮秋薄唇微启,踩着荷包的脚用力的碾了碾。
燕齐见他一副根本不听自己说什么的样子,顿时也有些恼火,“我都说了这不是给我的了,你到底在发什么脾气?”
“好啊,燕齐,你如今对朕开始不满了是吗?”栾浮秋看着他的目光里几乎要喷出火来。
燕齐只觉得他蛮不讲理,“我只是就事论事而已。”
“好一个就事论事……但是今日不要说是一个荷包,就说是燕激尘的命朕也是能要得了的。”栾浮秋面露狠色,眼中流露出一抹杀意。
“你疯了?!”燕齐见他言语间不像玩笑,顿时也变了脸色,“难道你想和燕国开战不成?”
“开战又如何?”栾浮秋倏然又收敛了怒气,言语间满是不在乎,“不过是生生死死的,无非是你死或者我亡而已。”
燕齐实在是不明白,不过就是一个荷包而已,怎么就还能演变成这样了。
但是栾浮秋情绪愈演愈烈,且按他什么都能做的出来的性子,燕齐实在是不敢赌,更不敢再激他,只好压下自己心中不快的情绪,先向他低头。
“好端端的说死干什么。”
“怎么?”栾浮秋的目光里满是阴霾,“我要杀了燕激尘,你心疼了?”
“我心疼你都来不及呢,哪有闲工夫去心疼他。”燕齐说着站起身来,伸出手就要把他拉进自己怀里。
栾浮秋身子一侧,躲开了他的手。
燕齐直接搂住他的腰,把他强硬地搂进了自己怀里,把头埋在他的肩上,借着姿势掩住了自己脸上的神色。
在栾浮秋开口之前,他抢先说道:“我伤心了。”
耳边略显低落的情绪让栾浮秋本想推拒他的动作一顿,面上闪过一丝怔愣。
“你根本就不相信我。”燕齐故与眼梧意装委屈,“不是提燕激尘就是提苏淼,其实你就是在怀疑我吧。”
栾浮秋未曾想到燕齐直截了当的言明了心底阴暗的猜想,他沉默了片刻,说道:“朕不该怀疑吗?”
燕齐陡然被他的话一噎,暗暗翻了个白眼。
什么叫不该怀疑?
难不成自己就非得围着他一个人转,那才叫不该怀疑吗?
“不该怀疑。”燕齐他的身子向自己怀里紧了紧,“我喜欢的只有你一个人,至于燕激尘和别的什么人,他们都不是你,我自然也不会对他们有什么想法。”
“朕不喜欢你与他们有过多交往。”栾浮秋说道。
“但是我很无聊啊,你每天有朝事要处理,还跟朝臣们说话,但我可没几个人能说话啊。”
栾浮秋忽然问道:“你想跟朕一起去上朝?”
“啊?”燕齐被他这话一惊,继而退开身子看向他,“我没说啊,这我要是去了那那些大臣不得骂死我,跟你去上朝这个,我可是一点儿兴趣都没有。”
“朕不喜欢燕激尘,也不喜欢苏淼。”栾浮秋抬手抚了抚他的脸,目光紧盯着他道:“你说,朕杀了他们如何?”
燕齐望着那双凤眸里跃跃欲试的兴奋,心骤然下沉了一瞬,面上故作几分不快,“那外面人岂不是会叫我灾星?靠近一个死一个的。”
“那样岂不是更好?你身边就只有我一个人了,有我了你还管他们做什么。”
“我不喜欢你老杀人。”燕齐眼见着这又说不通了,也开始胡说,“而且他们要是因为我死了,万一变成鬼了之后再来找我怎么办?”
栾浮秋张了张唇,还要继续说些什么,燕齐直接低头堵住了他的嘴,边吻边说道:“我以后不去找他们了,不去燕激尘那儿,也不去苏淼那儿了,你就别杀他们了。”
燕齐吻得温柔而缱绻,但是却是丝毫不给怀里人呼吸的余地,手掌紧紧托住他的后脑勺,另一只手沿着他的腰背下滑。
两人虽一直未进行到最后一步,但栾浮秋身上的敏感之处却早已被燕齐给掌握了个清楚。
不过一会儿,栾浮秋就意乱情迷地软了身子,双颊眼尾漫上潮红,迷离着眼眸张嘴喘息着。
“答应我吧,嗯?”燕齐说着又要凑上去亲他的唇。
栾浮秋双腿发软,双手紧紧拽住了他的衣襟,张口刚要拒绝,唇上便又落下了吻来。
直到他迷蒙中吐出了那个嗯字,燕齐才坐下把他搂抱在腿上,抚着他的背帮他平复着急促的呼吸。
栾浮秋伏在燕齐肩上,起伏的身子渐渐归于平静,意识渐渐回笼,他抬手环住了对方的脖,声音里尚着动情的哑意,“这个荷包是谁给你的?”
燕齐没想到他一张口又是这个荷包,语气里真情实感的带了些无奈,“这真的不是给我的,我要荷包做什么呀,天天在你身边待着我能带吗?而且这东西又不能换钱。”
“燕齐。”栾浮秋蹭了蹭他的脖颈,语气听起来竟然有些罕见至极的脆弱和一丝难以察觉的祈求,“不要骗我。”
燕齐听他连朕都不说了,连姿态语气都挺软,心里忍不住一虚。
但也就是一瞬而已,转而他又安慰自己,是栾浮秋先给他下蛊的,至于骗情骗色,这是为解蛊的求生本能而已。
“我永远不会骗你的。”燕齐听着自己说道。
自那天之后,燕齐确实如自己所说,没再去苏淼那里,也没再去质宫找燕激尘。
大多数时间都是待在养心殿或者是乾清宫,在栾浮秋身边看书。
偶尔动情时他也提过关于子母蛊的事,但是一提到蛊虫,栾浮秋总能分出一丝清明来,丝毫没有给他解蛊的意思。
但燕齐确实能感觉到栾浮秋对自己的情意变深了,时间越久,他心里的急躁就越发开始按捺不住。
因为他渐渐发现这逐渐加深的感情,不仅没解开自己身上的桎梏,反而让自己身上的束缚多了一重又一重。
燕齐一时有些迷茫起来,甚至开始怀疑起了自己当初的决定到底对不对,然而路已经走了,他也没法回头了,只能继续向前试探。
但栾浮秋性格古怪,他到现在也没有摸清为什么一个从出生就是太子的人性格会诡谲疯癫至此。
或许只有知道他从前所有的经历,知道为什么他会被称为辛奴,为什么做过奴隶和乞丐,才能更进一步的了解他,以及攻他的心。
这时燕齐忽然又想起了叶霖,他是自己目前所知唯一一个知道栾浮秋从前经历的人。
而且经过前两次的接触,叶霖对自己的态度明显好了许多,或许叶霖这里会是一个很好的突破口。
外面正飘散着细雪,寒风一吹,便拂着雪花落在了窗台上。
燕齐目光落在窗外,说起来他也好久没出去了,去看一次小猫,应该也是可以的吧。
第33章 性子不合 难不成……这宫里有两个栾浮……
细雪落在肌肤之上,顷刻即化,寒风一吹,雪水立即变得冰凉,侵肌透骨一般。
燕齐看了一眼地上的冰层,心下多了几分焦急,脚下步伐变快了些,目光在四处搜寻着小猫的身影。
本来这趟悄悄地出来是想着能从叶霖那儿问到一些关于栾浮秋以前的事情,谁成想没说上几句话,就变成现在出来帮忙找猫了。
现在外面这么冷,又还下着雪,雪化成水后几乎没过一会儿就结了冰,若是小猫在外面淋了雪却还找不到藏身之地,恐怕很有可能会被冻死。
但猫又是早上才发现丢的,往坏了想估计昨晚上就可能在外面了,而且小猫才不过出生几个多月……
燕齐想到此眉间蹙起了一瞬,脚下动作却是半分没停。
不知道走了多远,他站在宫墙之上,向四下看着,雪已然下了一段时间,在地上和墙上都铺了一层白,那只丢失的猫又恰巧也是纯白色的,找起来便愈发费劲了些。
忽然燕齐目光一定,落在稍远些一个院子里的窗内,看着那人异常眼熟的侧影,面上闪过一丝疑惑。
是他看错了吗?
栾浮秋不是在上朝吗?怎么会突然出现在这里?
燕齐带着疑惑刚要飞身走近些过去看看,耳边就传来一声细弱的猫叫声。
他身子立时一顿,静下心来侧着耳朵去捕捉那声猫叫,下一瞬微弱的喵声再次响起。
这次听清楚了声音的来处,他连忙转过身子飞身下了宫墙,朝着传出猫叫声的地方走去。
刚刚他站着的宫墙墙角处,俨然蜷缩着一只被打湿了毛发的小白猫,刚刚竟然因为在屋檐下角度的问题,差点让燕齐错过了它。
小猫蓬松的毛发湿哒哒的贴在身上,本来就不大的小猫此刻看起来越发小小的一点儿,因为冷小身子止不住的颤抖着,漂亮的蓝色眼睛也因为没精神半合着,看起来可怜巴巴的,让人的心都忍不住揪了起来。
燕齐连忙走过去把小猫给抱了起来,几乎是刚碰到它它就叫了声,小身子挣扎着,但因为虚弱冻了一会儿便没了动静。
不足两只手大的小猫身子冰凉,而且摸起来竟然有些僵硬,他不敢耽搁,连忙把小猫放进了自己怀里,转身朝着来时的路回去。
把小猫送到了叶霖手里,看着时间栾浮秋也差不多到了下朝的时候,燕齐也没再多待,匆忙和他道了别就回养心殿了。
在回去的时候,燕齐脑海中突然又浮现出在宫墙之上看到的,院子里窗内熟悉的侧脸。
那个院子里到处是荒草,里面更是连个侍候地宫人都没有,处处可以说得上破败,他都惊讶皇宫里怎么还会有这样的宫院。
而且早上他是亲眼看着栾浮秋换上朝服出去的,但窗内那人穿的却是明显不是朝服。
燕齐带着一肚子疑惑回到了养心殿,就坐在桌前等着。
一连喝了几杯茶水,等到了下朝回来的栾浮秋,燕齐抬眼就看见他穿着一身朝服向自己走来,心里的疑惑顿时更大了些。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难不成……这宫里有两个栾浮秋吗?
这个想法一出,燕齐脑海中的疑惑顿时像是有了解答的方向。
做过乞丐和奴隶的辛奴,忽然转变了性子的太子,登基后虐杀富户的暴君,还有,破败宫院之内的另一个栾浮秋。
“在这里坐了多久了?”栾浮秋走到燕齐身前,低头看着他问道。
燕齐抬手环住他的腰,将脸贴在他的腹部,“也没多久。”
“你出去过?”栾浮秋指尖轻轻蹭了蹭他尚且带着几分潮意的衣服,启唇问道。
燕齐听出他语气里的质问和不虞,眉头立时一皱,心里也产生了一丝烦躁。
他难道是犯人吗?连出去一趟都不行。
但下一瞬他就想起了体内的蛊虫,因此不得不收敛了情绪,面上重新酝酿起了笑意,准备顺着栾浮秋说话。
然而栾浮秋却没有给他这个机会。
“你去见叶霖了。”栾浮秋的声音沉了下来,微微扬起的唇角也压了下去。
燕齐从他怀里退开,刚要开口,眼角余光就看到了他指尖的几根猫毛,这一下未出口的话顿时哑在了嗓子里。
栾浮秋见此脸上彻底没了笑意,放在燕齐身上的手也垂了下去。
“我就是想去看看小猫而已。”燕齐试图去拉他的手,但是却被栾浮秋给躲开了。
“你总是有那么多理由。”栾浮秋眼神阴鸷,声音发冷。
燕齐闻言心底的烦躁更甚,自己都那么久没有出去过了,一直待在他身边,今天不过就是出去了一趟而已,甚至还怕他生气在他下朝前赶紧回来了,结果他现在还是不高兴了。
然而就算之前一直顺着他,也没见他有给自己解蛊的意思,想到此,燕齐的耐性也少了几分。
但是想到自己这次去找叶霖的理由,就算吵架,他也不想因为一次误会平白吵架。
“我去找他,只是想跟他了解一些关于你之前的事而已。”
栾浮秋却是察觉到了他脸上一闪而过的不耐,心底骤然像是被针扎了一下一般,有一瞬间的疼意。
没了燕激尘和苏淼,又出来一个叶霖,他在他们面前也会不耐吗?
去秋猎时燕齐和宋许一群少年欢畅大笑的场景又浮现在栾浮秋脑海中,那是他在自己面前从未露出过的模样。
他真的喜欢自己吗?
栾浮秋眸子恍惚了一瞬,面上闪过一丝怔忡。
本来是不在乎真情假意的,是什么时候突然却又在乎起来了呢?
他怔愣的一瞬,燕齐抓住了他的手。
手上传来的温热驱散了从外面带来的寒意,让栾浮秋的手也暖了几分。
他这时才反应过来燕齐刚刚说的话。
去找叶霖了解自己之前的事。
之前的事?
他之前不过是任人打骂和差使的奴隶而已,再之前是肮脏低贱的乞丐,再之前……不过是被用来养蛊的牲畜玩意儿而已。
从出生起他就没被当过人,跟叶霖宋许还有燕激尘他们那样自小锦衣玉食养大的没有半点儿一样,也自然没有他们的那分明媚赤诚。
他们长在阳光大道上,浑身都是散着光的,而自己长在阴暗沟渠里,身上满是阴霾不见半分光亮。
想到此,栾浮秋心底的自厌跟嫉妒顿时如泉水一样涌了出来,连带着酸涩的多种情绪翻滚着几乎将他淹没。
这样看来,燕齐内心的选择不应该是显而易见的吗?
“你想了解什么呢?是当乞丐的我?还是当奴隶的我?”栾浮秋垂眸看着燕齐,面上没有丝毫表情,语气更是平静的如死水一般。
燕齐本以为开口解释能让栾浮秋消气,但眼下栾浮秋显然不仅没消气,反而是更不高兴了。
他开口解释不行,不开口解释也不行,无论怎么样栾浮秋都是不高兴的。
意识到这点,燕齐彻底没了耐心,心里实在是不喜栾浮秋无缘无故的生气,还有对他行为过分的控制欲,而自己的忍让得来的只有得寸进尺,解蛊在眼下看来更是遥遥无期。
“那你想要我怎么做呢?”燕齐的声音冷淡了下来,撇开了目光没再看他。
栾浮秋见他这样子心中酸涩更多了些,怒气也紧跟着上涨,心中越发确定了他对自己的不喜,所谓的喜欢只不过是因为受蛊虫所限而已。
“你不准再去见他们。”
燕齐听出这强硬语气里的命令意味,眉头蹙了蹙,本能的想反驳拒绝,但理智尚在,他最终还是压下了气,沉默的点了点头。
多次的忍让妥协让他渐渐产生了一丝疲惫,他迫不及待的解了蛊以逃脱这个桎梏他的牢笼,然而眼下走的这条路却又似乎走不到解蛊那个终点。
燕齐感到了些许无力,此刻突然就不想再跟栾浮秋虚与委蛇了,也不想再应对他那些来的莫名其妙的臭脾气,更不想再舔着脸去凑上去哄他了。
栾浮秋看着他突然就冷下来了的脸色,心里骤然涌上了一股慌乱,指尖无意识的攥紧,用力的泛出了清白。
“我有些累了,先去睡一会儿。”燕齐说完这句话便站起了身,看也没看栾浮秋的转身走了。
栾浮秋怔怔的看着他的背影,所有的情绪像是一瞬间都被他给带走了,只剩下空茫笼罩着他。
燕齐的身影逐渐消失在他视线里,他的心口忽然就疼了起来,蛊虫作乱的疼夹杂着一种陌生的疼痛在他胸腔之中蔓延开来,让他疼的瞬间弯下了腰。
栾浮秋紧紧的捂住胸口想要遏制住这波疼意,但却没其半分效用。
他几乎停住了呼吸,回想着之前燕齐给他按揉的样子,自己按揉了几下,然而疼意丝毫未止,甚至更强烈一波一波的涌了上来。
这股疼痛来的猛烈而突然,没过几瞬栾浮秋眼前就开始发黑,他身子摇晃着向地上倒去。
但是这次没有一个温暖的怀抱来接住他。
屋内的声响惊动了被让守在外面的暗卫还有被.欲.言.又.止.安排远些站着的宫人。
栾浮秋看着有人向他围了过来,眼睛合上的前一刻浅色的瞳仁四散着转了转,然而却并没有发现那一抹熟悉的身影。
心口处的痛意霎时更猛烈的袭来,栾浮秋的眼睫刹那湿润了下来,意识渐渐不受控的消散,整个人陷入了虚无的黑暗中。
第34章 另一个“栾浮秋” 这人的容貌竟然和栾……
燕齐自是听到了那边兵荒马乱的动静,他脚步停了停,静默了一会儿,最终还是没有转身回头。
回了侧殿后,他倒头就躺在了床上,拉上被子盖住了自己的脸,不管有没有睡意闭上眼就准备睡觉。
屋内烧着炭,烤的暖烘烘的,或许也有早上起得早的缘故,他躺了一会儿还真睡着了。
再次醒来时,天已经擦黑了,燕齐睁着眼睛呆呆的在床上躺了一会儿后,翻身坐起来,摸着已经饿扁了的肚子准备去御膳房找点吃的。
来到外面后,就看到主殿内不似往常一般明亮,里面竟然没点多少灯。
心中犹豫了一会儿,他最终还是转身去了御膳房,没进主殿。
到了御膳房后,看见备着的不少菜,燕齐问了几嘴,才知道栾浮秋今天竟然一天也没吃东西。
不过燕齐才不想管他吃没吃东西呢,今天他实在是不想巴巴的凑上去了,就当今天放假吧,休息一天明天再继续卖身卖心。
白天睡了将近一天,到了晚上又睡不着了,燕齐索性看了一晚上书,又到了天快要亮的时候才重新有了睡意。
再次醒过来时,他是被宫人叫醒的。
叶霖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养心殿,在外面说要见他,而栾浮秋似乎还没醒,因为主殿那边他一直就没有听见动静。
燕齐简单收拾了一下打开门就见到了面上忧愁焦急的叶霖。
几句话下来,叶霖竟然跟他说,后宫所有人都被遣散了。
燕齐听了一脸震惊加茫然。
这不就才过了一个白天加晚上吗?怎么就后宫一下子被清空了。
“我知道你可能不太方便,但是我实在没有办法了。”叶霖说着面上带了些为难,“昨天那只小猫被冻的生病了,现在也还没好,实在是不宜被带着奔波,你能不能……”
燕齐听了眉头也是一皱,但是他能照顾一时,也没法一直养着呀。
叶琳霖似乎是也想到了这点,他连忙说道:“你放心,等我回家安顿好了,小猫的情况也好点儿了,我一定会第一时间来把他接回去的。”
燕齐却是想到栾浮秋那古怪的性子来,也不知道他会不会因为这件事情再发脾气。
“你怎么……不让宫人帮忙照顾一下啊。”
“宫人自己在宫里生存就已经很艰难了,又哪里有条件能照顾一只生病的小猫呢。而且我家现在势弱,他们明面上答应我,我走后可能也不一定能会如他们所说在那边做到。”
燕齐叹了一口气,自己如今跟宫人的处境不过是半斤八两而已。
往好了想,小猫在自己手里能活下去,往不好了想,保不准栾浮秋一怒之下把他和猫都给宰了。
算了,还是再去好好哄哄栾浮秋吧。
“小猫就交给我吧。”燕齐说道。
叶霖顿时抬眼惊喜的看向他,脸上霎时也带上了笑,“谢谢你燕齐,我之后一定会来接它的!”
“到时候再说吧。”燕齐觉得话不能说早了,他自己能不能活到那时候还另说呢。
想到昨天跟栾浮秋不欢而散的情况,他就头疼。
两人说话间一个小太监带着一个白衣男子从主殿出来,男子身上背着药箱,像是个大夫。
燕齐瞥了一眼,目光倏然一停。
除了因为这长身玉立的白衣男子有些好看之外,还因为他竟觉得这人长得有些眼熟,像是在哪里见过一般。
但他自从来到古代又确实没有见过这人的记忆,可这男的长得也不是一张大众脸啊。
“你认识那人吗?”叶霖顺着他的目光看过去,有些疑惑的问道。
“不认识。”燕齐摇了摇头,很自然的问他,“你认识吗?”
叶霖被问的一愣,接着也摇了摇头,“我也不认识。”
说完他面上带了些担忧,“皇上是又生病了吗?”
“怎么,你要进去看看他呀?”燕齐挑眉看着他道。
“皇上……应该不想见到我。”叶霖有些失落的说道。
燕齐忽然有些好奇的问他,“你之前不是还对我敌意很大吗?怎么现在就突然这么相信我了,还把小猫交给我照顾。”
叶霖被问的脸上带了些羞赧,“之前是我误会你了。”
“现在不吃醋了啊?”燕齐打趣道。
叶霖的脸更红了几分,张口期期艾艾的否认,“我……我才没有,我先回去收拾东西了,要先走了。”
燕齐看着他红着脸跑了,觉得他当真是有些可爱,看着跟个张扬的小孔雀似的,谁能想到说几句就脸红不好意思了。
忽然他感受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己身上,转头看去,就对上了那背着药箱白衣男子的眼睛。
白衣男子看见他表情似乎也是变了,像是震惊又像是有些惊喜,眼底情绪复杂的很。
燕齐跟对方对视了几秒,心里的熟悉感越发强烈,但两人隔空对视目光纠缠在一起,让他实在是觉得有些别扭,于是他率先收回了目光。
怎么就跟多年不见的情人互相见面似的。
燕齐以为栾浮秋已经醒了呢,问了林祥却得知人还在睡呢,想了想还是推开门进了殿中。
反正进栾浮秋的寝殿也不用人通传,倒不如在他睡着的时候来走一趟,这样既不用费脑子费心的应付他,还能体现了自己关怀他的心。
毕竟自己也是来看过他的嘛,也是想来哄他的,但是是他自己睡着了。
燕齐走到床边,拉开低垂的帐幔,透过微微拉开的一角看到了床上的风光。
栾浮秋确实还在睡着,不仅双眼紧闭着,连眉头也紧蹙着,面色苍白的像是没了血色一般。
被子下的身形蜷缩着,看起来像一个圆圆的小鼓包,额角的发丝被汗打湿,凌乱的黏在鬓边。
“栾浮秋?”燕齐小声的叫了叫他,床上的人一点儿反应都没有。
看着栾浮秋确实一时半会儿不会醒,燕齐放下了心,这才长舒了一口气把帐幔拉开一半坐在了床边。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这一下动静有些大的原因,床上的人忽然动了下,接着轻哼了一声翻了个身,本来栾浮秋身子是朝着床里的,这一翻身脸正好对着他这边。
他屏住了呼吸,确定人没醒之后,这才重新放松了起来。
看着蜷缩在床上额角带着汗意的栾浮秋,燕齐忽然就想到了那只蜷缩在墙角的小白猫,这样子看起来倒是都可怜巴巴,怪让人心怜的。
还是睡着的时候可爱,醒着的时候当真是气人。
话说昨天他离开的时候,栾浮秋那副生气的样子,后面是就发病了吗?难不成是被自己给气的?
燕齐掀开被子看了看,就见着身着一身寝衣的人正紧捂着心口。
这难不成是心脏病吗?
那不是完蛋了呀,这万一栾浮秋再一个心绪不稳岂不是随时都可能没了性命,他完蛋自己必定也完蛋啊。
但又想到栾浮秋那喜怒无常的古怪脾气,燕齐突然就有些绝望的想着,要不死就死吧,反正痛苦也就痛苦那一次。
就到明年燕激尘回国的时候,这个蛊能解就解,不能解他也不在这儿待了。
杂七杂八的想着,约摸着到了半个时辰,燕齐觉得时候也差不多了,他再呆也坐不住了,于是脸上带了几分担忧的出去了。
出了养心殿,然后去了后宫,得知后宫的人都已经离开了,燕齐想了想就去把猫抱了出来然后送到了质宫,让燕激尘帮忙照料着,反正他每天也是闲的很,不如给他找点儿事儿做。
出了质宫,眼下还不用再去应付栾浮秋,燕齐顿时觉得呼吸间都是自由的味道。
反正也见了叶霖,也见了燕激尘的,栾浮秋知道了肯定又会生气,那还不如今天就彻底放肆到底。
想到那天一闪而过的那个院子窗内的侧脸,燕齐心神一动又甩开了栾浮秋派在他身边跟着他的暗卫,去了那天在宫墙上远远看到的那个院子。
叶霖那里问不出来什么,而且他还已经出宫了,倒不如问问这院子里的这个。
正巧,他对这个“栾浮秋”也是好奇的很。
燕齐从宫墙上下来,本来想从正门儿进的,但是宫殿正门上方连个牌匾都没有,大门还被锁锁着,他看了看又从墙上翻了过去,飞身到了院子里。
院子里确实荒芜,一片枯黄,草都有半人高了,半化的残雪稀稀落落的覆盖在地上和草上,看上去越发凄凉萧索。
这个地方跟养心殿相比,简直是一个地上,一个天上,这地方都不像是皇宫里能存在的,太割裂了。
这里是难不成是冷宫?
燕齐边打量着偏向里走去,他这才发现那窗子竟然不是木质的,而是铁质的,那一条条竖着的铁栏杆,看上去简直跟牢门一样。
而这屋子的门也被上了好几层锁,将这屋子锁的严严实实的。
唯一能看到里面情况的就只有那个铁窗子了。
燕齐透过铁窗向里面看去,里面一片漆黑,几乎见不了多少光,他费力的看着,不期然就对上了一张猛然凑过来的脸。
他冷不丁被惊的身子一退,这一退也看清了屋内人的脸,立时又被惊了一下。
这人的容貌竟然和栾浮秋一模一样。
甚至连那双凤眸,浅色的瞳孔都是一样的。
若不是那会儿才从养心殿出来,有一瞬间,燕齐都觉得眼前的人就是不久前还在床上睡着的栾浮秋了。
第35章 栾浮秋二号 “倒是乖巧,果真还是傻子……
屋内一片昏暗,微弱的光亮透过窗子落在那人脸上,越发显得他的脸色惨白的不似正常人。
尤其是窗内的人面无表情,只是大睁着一双眼睛直勾勾的看向外面,使得整个人看起来越发诡异了些。
燕齐目光落在屋内人的脸上,细细打量了一会儿,发现这人好像脑子也不是很正常,哪有人一直这样看着人的啊,这表情看起来好像是有些痴傻一样。
“……你好?”他一直不出声儿,燕齐只好先开了这个口。
“……”
然而对方一点反应都没有。
燕齐觉得有一丢丢的尴尬,他伸出手在这人的眼前挥了挥,“能听见我的声音吗?”
这会儿屋内的人有反应了,他浅色的眼珠子转了转,随着燕齐的手来回动着,但是依旧没有开口。
“看来不是瞎子。”燕齐嘀咕了句,说话间他看着屋内人的眼睛,却是发现对方的神情丝毫未变,像是没听到这句话似的。
他向着窗户边又凑近了一点儿,声音也大了些,“你到底能不能听见我说话呀?”
屋内人眨了一下眼睛,目光从燕齐的手上移到他的嘴上,眉目间流露出一丝疑惑和茫然。
燕齐这下确定了,这个人不仅是个傻子,还是个耳朵不太好使的傻子。
但是他怎么会长得跟栾浮秋一模一样呢?
“饿。”屋内人突然动了动嘴唇出声,面上也露出了几分委屈,看起来可怜巴巴的。
燕齐听着这声音竟然也和栾浮秋的丝毫不差,心中更觉诧异。
这个人不会是栾浮秋的双胞胎兄弟吧,但为什么从来没有听说过啊。世人皆知先皇唯有一子,可是没说有俩儿子啊。
燕齐一边琢磨着一边从怀里拿出包糖来。
苏淼做的糖总共没多少了,幸亏今天带了点儿,要不然都没有能哄这傻子的了。
不过这张脸做出一副委屈的表情,可真是让他看的内心十分舒畅啊。
甭管这人是谁,有这么个翻版的栾浮秋能让他逗弄,那这段时日以来受的气也能化解一大半儿啊。
“想吃糖吗?”燕齐拿出一颗在屋内人面前晃了晃,声音里带着些诱哄。
屋内的那个栾浮秋二号眼睛肉眼可见的亮了,甚至还咂了咂嘴,喉结滚动着咽了咽口水,是个人就能看出他有多馋了。
想起来声音小了他听不见,但又不好弄出太大动静,燕齐就把手伸进了铁栏杆内,把糖向他嘴边递了递。
栾浮秋二号的一双眸子紧紧盯着他手上的糖,见糖递到了自己嘴边,当即毫不犹豫的张开了唇,露出了粉红的舌尖。
“倒是乖巧,果真还是傻子好哄。”燕齐笑了声,也没捉弄他,直接把糖放在了他嘴里。
屋内的人也离着窗子近了些,一边看着燕齐一边把糖含在了嘴里,随着糖在口齿间化开 ,他的面上都散开了几分笑意,“甜。”
“你竟然还知道甜,看来也不完全是个傻的。”燕齐诧异的笑了声道。
忽然他就想起来,原身好像也是个傻子来着。不过听栾浮秋那意思,原身虽然傻,但好像也是没有完全傻,毕竟能学一身高强的武艺,还能来一场刺杀,光凭这几点就没几个傻子能做到。
“还要。”栾浮秋二号把糖给嚼吧嚼吧咽了下去后,又双手拽着铁窗,把脸朝着窗外凑近了几分,张着口问燕齐要。
看着他顶着脸露出一副卖乖的表情,燕齐顿时心里大悦,果断的又拿出了一颗糖喂到了他嘴里。
就在这时,门外忽然传来了脚步声,听到有人来了,燕齐也不敢多留。
走之前看着屋内的人张着一双凤眸还在巴巴地看着自己,他当即伸出手跟摸大狗一样地摸了摸那人的脑袋,低声说了句,“等着我下次再来找你啊。”
说完他就飞身离开了这里,刚出了院子没几步,就撞上了来寻他的暗卫。
燕齐看了那暗卫一眼,随即十分自然的移开了目光,装作一副没看到他的样子,脚步停也没停的往回走了。
回了养心殿,燕齐也没再去主殿,而是回了侧殿躺在床上又看起了书,他现在可是觉得这兵书比栾浮秋有意思多了。
而主殿床上躺着的的人一直到了日头西沉时才醒过来。
胸口似乎还残留着窒闷的痛意,栾浮秋睁开眼睛微微张着唇呼吸着,他侧过头目光在搜寻了片刻,然而看了一圈也没有看到半点儿新那人的影子。
心口处顿时更加憋闷了些,他蹙着眉坐起身来,没一会儿宫人便唤了太医进来。
但是一直到太医离开,燕齐都没有过来。
林祥在一旁见到皇上明显不快的脸色,心念一转走上前低声说道:“皇上您可是不知道,燕公子有多担心您,您还没有醒的时候,他就来过,在屋里待了得半个多时辰才出去呢。”
看着皇上眉眼和缓了些许,他又说道:“燕公子估计怕耽误您休息,所以才在侧殿待着呢。”
“他一直在侧殿吗?”栾浮秋问道。
这话一出,林祥一时也不知道该如何答是好了,因为燕齐不仅出去了,而且还出去了得将近两个时辰。
林祥这片刻的犹豫,顿时让栾浮秋有了答案,他刚缓和了一点儿的脸色倏然变得比刚刚更难看了些。
没过一会儿,林祥离开了殿内,被派出去跟着燕齐的暗卫从外面走了进来。
一刻钟后,暗卫从殿内退了出来,殿中的人神色阴沉,脸色更是苍白如纸,带着些痛楚的眉眼间戾气渐深。
燕齐早已经猜到了栾浮秋会找暗卫问自己的行踪,估计就算他不问,暗卫也会因为中途跟掉了自己一段路而去跟他禀告。
想到栾浮秋肯定又会不高兴,燕齐对于去见他就有些抵触。
不,应该是非常抵触。
以防自己控制不住脾气,把人气出个好歹来,还不如自己先不去找他。
这样自己也顺心了,他也不用更生气了,等过几天再去见他,想必他气也就消了大半儿了,这样岂不是皆大欢喜。
于是这几天燕齐就自己待在侧殿,白天窝在床上看兵书,晚上就趁着天黑隐蔽人还少的避开暗卫偷偷去栾浮秋二号那里打探消息。
其实在第二次去的时候,燕齐就发现栾浮秋二号会无意识的说些没有逻辑的话,但这些胡言乱语却能透露出不少信息来。
例如他有时候会叫母后,叫他栾浮秋他没反应,但叫他太子他有时候又会怔愣一会儿。
他每次来都会带些糖,有时候也会带一些御膳房做的糕点。
但栾浮秋二号好像对这些糕点并不感兴趣,看了几眼后拿起来闻了闻,皱了皱鼻子便放到了一旁连碰都没再碰。
看起来倒像是之前吃过,现在吃腻了的样子。
处处都是疑点,这些疑点与之前燕齐所知道的消息串联起来,让他似乎摸到了事情的脉络,答案也渐渐开始显露了出来。
一连两天晚上燕齐都去了院子。
第三天晚上他又隐匿了气息,离开养心殿飞身朝着那个院子而去。
刚走进院子,那边传来的声响就让燕齐发现了有些不对。
经过这几次来这儿,他也观察到了这个院子周围的宫殿里并没有人居住,而且宫人也很少往这边走。
所以发出声响的地方大概率就是栾浮秋二号所在的院子。
还有一点,是因为燕齐那天听到宫人说这边闹鬼,所以他们才不敢从这边走,但他之前并没有觉得这有什么异常。
现在他是知道,那些宫人为什么这么说了。
但他倒是并不觉得是真的闹鬼,毕竟这里关着一个跟皇帝长得一模一样的人,若是不安排点儿什么由头隐藏住这里那就怪了。
燕齐内心里有一种即将发现重大隐秘的激动和兴奋,他快步翻墙进了那个院子,随即发现声音确实是从屋里传来的。
吼叫怒骂声尖叫声合着摔打东西的声音在屋里响起,又通过铁窗散到外面。
而这边连一盏灯都没有,屋内连着屋外都是一片漆黑,这氛围确实有几分惊悚恐怖。
燕齐在外面听着屋里的人用着他熟悉的声线歇斯底里的吼叫着,脑海中浮现出栾浮秋那多是讽笑和阴沉面无表情的脸,顿时觉得割裂感更甚了。
但他心中不由也有些好奇,之前这屋里的人也都还挺老实的呀,怎么突然就不正常起来了。
像前几次一样用石头敲了敲铁栏杆,但屋内的人这次没像往常一样凑过来,手上摔打的动作也丝毫没见停下的趋势。
燕齐把脸向铁栏杆上凑了凑,使机向里看去,就见一片黑的屋子里竟然有一处光亮。
是一颗巴掌大的夜明珠。
而那夜明珠竟然镶嵌在镜子上,夜明珠的光照亮了镜子,也照出了镜子里的人。
栾浮秋二号站在镜子前,手上拿着东西不停的摔向镜子,但镜子是在墙上的,被不停的击打只是碎裂成了许多块儿,镜子上布满了裂纹反而是映照出了更多个人影。
他见着这样的镜子似乎是变得更狂躁了,镜子里的人面目也越发狰狞了些,横眉怒目的发出阵阵怒吼声。
第36章 “怎么,有朕一个还不够?” “还是………
燕齐在外面看了一会儿,但屋里人一副不把镜子砸烂不罢休的架势,一直就没注意到窗外还有个他。
而且栾浮秋二号也不知道哪来的精力,竟然丝毫也没见累,半天了都没见歇会儿,手上没停,嘴里难听的话也一直没止过。
听他一直在来来回回的说着什么畜生狗东西不得好死什么什么的,本以为今天没有收获,转身想离开的时候,忽然就听到他骂了句叫花子,燕齐脚步突然一停。
但屋内人的骂声却又小了起来,像是怕被人听见似的,一边打着镜子一边神神经经的嘀咕着。
燕齐竖起了耳朵,纵然他听觉灵敏,也听不太清屋内人在嘟囔些什么,但隐隐约约他听见了辛奴两个字。
他又发出了点动静,但是栾浮秋二号像是没听见似的,半点儿没搭理他。
半晌,燕齐走向被上了锁的门边,研究起了那几把锁,这一看才发现这几把锁就是普通的锁,都还不如之前自己脖子上铁环的那个锁来的高级。
他撩开衣袖取出袖箭,自从上次知道栾浮秋给自己配了袖箭之后,他也讨要了一套,看来当初也是没白费功夫,如今倒是用上了。
一阵细微的响动之后,三把锁一一被撬开,燕齐也没想到会这么顺利,他看着自己的双手愣了一瞬,继而掩下了面上的复杂,推开了房门。
门刚被打开,屋内的人就停下了动作闭上了嘴,抬头警惕的望向这边,动作极快的向着墙角处缩了缩,一副很害怕畏惧的模样。
燕齐避开一地凌乱的东西,朝着角落里的人走去,夜明珠微弱的光亮落在了他脸上,照清了他的容貌。
栾浮秋二号明显的放松了身子,眼睛都亮了起来,欢快的喊道:“糖!”
“糖糖糖就知道糖,难不成苏淼在里面放了让人上头的毒,怎么就没一个不喜欢的。”燕齐边咕哝着边从怀里拿出糖来。
看着那双带着欢喜的浅色眸子,他走近后蹲下身放柔声音哄小孩子般的说道:“你告诉哥哥,辛奴是谁,哥哥就给你糖吃。”
“辛奴”两个字一出口,栾浮秋二号的表情一下子就变了,皱着眉紧抿着唇像是厌恶又像是害怕,而且生气一般地呼吸都不稳了起来,胸膛渐渐起伏着,鼻尖喘着粗气,“贱畜!”
“为什么说是贱畜?”燕齐皱了皱眉问道。
“坏!不得好死!”栾浮秋二号说着又激动了起来,拿起身边的东西又砸向了镜子,“畜生东西!”
看他转眼又咬牙挥舞着双手继续砸了起来,燕齐低骂了声,伸手拽住了他的胳膊,止住了他的动作,“停停停!我问你的事儿,你还没说呢。”
但就算如此,栾浮秋二号还是一双眼睛喷火的看着镜子,跟要把镜子里的人砸个稀烂似的。
燕齐有些无语,直接把糖强硬的塞进了他嘴里,他动作瞬间一滞,嘴唇动了动嚼起了糖。
看这傻子注意力被糖引了过去,他连忙又问道:“辛奴是太子吗?”
栾浮秋二号闻言猛的看向他,神情异常激动和愤懑。“太子……孤才是太子!他是贼!是假的!”
“他是叫花子!是个畜生!是贱奴!”
边骂着他又朝着镜子砸了起来,这次似乎是气急了,也不用地上的东西了,直接握起拳头朝着镜子挥了过去。
拳头下去准头是有了,镜子裂成了更细小的碎片,与此同时他的手也被划伤,红色的血珠顿时凝实一滴一滴的落了下来。
但他跟不知道疼似的一拳一拳的打了上去,鲜红的血色盖住了镜面,渐渐模糊了上面的面容。
燕齐看着眼前这鲜血淋漓十分诡谲的一幕,最终还是发了善心上前拽住了他的后衣领,拉着人向后退了退。
随即又在他嘴里塞了一颗糖,骂声一下子就停了。
燕齐也长吐了一口气,这下耳根子彻底清净了。
虽然具体情况还没办法了解的很详细,但是大体上是怎么样他好像也能猜到了。
不出意外,这个傻子应该才是从小在宫里长大的太子,真正的栾浮秋。
而性格古怪的那个当今北越皇帝,也就是辛奴,在宫外长大,做过乞丐和奴隶,就是不知道为什么后来顶替了这个傻子成为了太子,之后更是坐上了皇位。
不过这傻子和栾浮秋不仅除了外貌一样,性格倒是也有点儿一样的疯,总之都不是很正常。
得了,这想知道的也知道了,以后也不用再费力的暗卫往这儿跑了。
看着这傻子老实了下来,他也松开了手,接着没再管他抬步朝着外面走去。
栾浮秋二号看着他走,下意识的也跟了几步。
燕齐听着身后一轻一重的脚步,回头看向跟过来的人,就见他走路一瘸一拐的,但他面上又没有什么痛苦之色,显然也没受伤。
这傻子竟然还是个瘸子。
怪不得没用多严实的锁把人关起来了呢,这傻子就算是出去了,跟栾浮秋相比,也是没半点竞争力,对人是一点儿威胁都没有。
“你跟着我干嘛呀?”
“糖,糖。”栾浮秋二号跛着脚朝他走过来,一双凤眸紧紧盯着他,而且似乎是怕他丢下自己,快步走着便到了燕齐前面,来到了门口处。
燕齐哼了一声,“我看你就是想出去,不过这个我可说了不算。”
话落他就要把人给拽过来,但手刚伸出去,指尖还没落到人身上,就听见了门外传来利刃划过剑鞘的声音。
抬目就见着这傻子身后出现了一人,脸侧肩上之处后侧赫然就是一张和他一模一样的脸。
只不过后面那张昳丽的脸上此刻满是暴戾,纵然在暗色里也能看到那双凤眸里翻滚的怒火。
燕齐看着突然出现在这里的燕齐,面上有片刻的愣神。
而就在他愣神的这一瞬间,剑光突然在他眼前闪过,继而剑刃穿透血肉的沉闷声在黑夜里响起,和栾浮秋有着同样面孔的傻子瞳孔骤然紧缩,口中发出一声痛哼,随即身子踉跄着歪倒在了地上,他身后的栾浮秋也随之露出了身影。
只着一身寝衣的人半垂着眸子站着,浑身都散发着低气压。
燕齐从他没半分表情的脸上缓缓下移,就看到了他左手持着的尚且染着血的剑,而他的右手赫然是一只好久没出现过了的银色铃铛。
栾浮秋骤然抬头一笑,月光洒在他脸上,照的肌肤苍白的阴森森的,连带着那笑看起来也有些渗人。
“月下私会,当真是好兴致啊。”
地上的人睁大双目看向他,面上似惧似怒,张口想要说些什么,吐出来的却是大口的鲜血,一波一波的止不住,让他本能的侧过身子弓起了腰来,未出口的话语也被淹没在了不断上涌的血中。
“他这副模样,是比朕好看么?”栾浮秋漫不经心的瞥了他一眼,转而目光看向燕齐,语气里带了些纯然的疑惑。
燕齐没想到就打算来这最后一次了,偏巧就被他发现了。
而且之前两人闹得矛盾还没解开,这还是自上次两人不欢而散之后第一次见面呢,而现在看栾浮秋这样子肯定不会轻易就了了这事的。
但自己确实是什么也没干啊,他清清白白坦坦荡荡问心无愧好吧。
燕齐在说实话和说好话之间纠结了一秒,觉得还是不要火上浇油的好,毕竟那铃铛在那儿呢,可怕的很。
“当然没有你好看,他连你的一根头发丝儿都比不上。”他一边在心中唾弃自己,一边说出了谄媚至极的话。
“呵。”栾浮秋听了他的话冷笑了一声,“朕不在的时候,你也是跟他这样说话的吗?”
“你怎么能这样污蔑我?他跟你怎么会一样?”燕齐摆足了委屈的架势。
“油嘴滑舌。”栾浮秋面上笑忽然就落了下去,眼眸里的目光冷沉如冰,锐利的如同冰棱一向落在燕齐身上。
燕齐余光注意着他手里的银铃,时刻准备着在他手腕轻动的时候将那个银铃抢过来。
栾浮秋抬起脚步朝着燕齐走了两步,忽然抬起剑来用剑尖托起了他的下巴。
粘稠的血伴随着冰凉的剑身贴在下颚肌肤上,让燕齐下意识蹙了蹙眉,他侧了侧脸,剑尖却紧跟着又贴紧了他的脸侧。
栾浮秋看着对方面上被沾上的斑驳血迹,像是无瑕的瓷器被染脏了一般。
他脑海中倏然显现出刚刚在门外看到的场景,凤眸低垂着看向燕齐的双手。
这双手不仅碰了另一人的胳膊和后颈,还亲手将糖喂到了另一人嘴边,这还只是他看见的一次。
在他没看见的前几次,燕齐又对这傻子说了什么,做了什么呢?
栾浮秋的目光顷刻间幽深了起来,唇瓣下压露出不快的弧度,拿着银铃的指尖攥紧,用力的泛出了青白。
他看向地上那个跟自己有着相同容貌的人,内心的杀意不断上涨,眼底藏不住的露出几分嫉妒和厌恶。
燕齐见他似乎是气急,连握着剑的手都有几分抖动,为避免自己被毁容,连忙小心着把脸移开了些。
不料这微小的动作一下子就引起了栾浮秋的注意,他陡然看向燕齐,阴暗的情绪骤然爆发,眼底戾气翻涌,阴恻恻的声音从那嘴里发出,“怎么,有朕一个还不够?”
顿了顿后他缓缓将剑指向地上人,那绮丽的面上忽然如同疯魔般挂上了癫狂的笑,“还是……你更满意地上这个?”
第37章 “你去见他们便就是错的!” 自然是因……
燕齐听着这话心猝然一跳,他连忙摇头,“没有没有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