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美人入我怀 宋青言 17483 字 3个月前

第21章 你该切记,不能在他身上失了心 突然之……

燕齐在痛意中醒来,睁眼就是养心殿熟悉的金黄,他怔怔地看着帐顶,心中有些怅然。

一箭穿胸,竟然最后也没死。到底是箭射的不够彻底,没能一下子就让他断气儿。

“燕公子,您醒啦?!”端着药的小太监一脸惊喜的看着他,“您身上可还有哪里不适?”

燕齐坐起身,拒了小太监要来扶他的手,“我好的很,你们皇上呢?”

自己都为了救他受这么重的伤了,也不见他来陪个床,当真是没人性。

小太监闻言动作顿了顿,面上有些迟疑道:“皇上……在阅是楼呢。”

“在哪儿?”燕齐不可置信的看向他。

小太监被他带着凶气的眼神看的缩了缩脖子,结结巴巴道:“阅、阅是楼。”

“阅是楼……”燕齐咬牙切齿的重复了一遍,眼神愤恨。

自己因为他受伤,他不在一旁守着就算了,竟然还去看戏?!

可当真是如了他的意了,倒还庆祝起来了。

好啊,既然他有这闲情逸致,那不如自己再去给他添点儿乐子。

阅是楼。

栾浮秋懒散的斜坐在正中宝座上,虽然是看向畅音阁的方向,但目光却有些不聚神地发散着。

“主子,燕公子那边传话说已经醒了。”林祥躬身俯首低声在栾浮秋耳边道。

栾浮秋浅色的瞳孔微不可见的动了动,唇瓣轻启问道:“他的伤怎样了?”

“太医说只要好好养着就行,而且燕公子精神头也好,估计是醒来没看见您,想您想的紧,第一句话就是问了您在哪儿,看样子是要过来找您呢。”

栾浮秋心中顿时有一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蔓延开来,让他嘴角微不可见的上扬了些许。

凤眸依旧看向戏台上,思绪却是飘散在了燕齐身上。

那日若不是明一他们赶到,他和燕齐必定命丧当场,但若不是燕齐挡在他身前,他必然会被那箭给穿透了脑袋。

虽然他并不畏惧那支冲着自己而来的箭,虽然也知燕齐不过是因为自己身上的蛊虫才会救自己,但他睁眼就见着那身影被箭穿透挡在自己身前,胸口涌血地将自己护在身体之后,那双如点墨般的眼睛里只有自己一人,他的心却还是狠狠一颤。

而燕齐全身是血倒在自己怀里,明明本来就没想再留他性命的,但感受着他气息渐弱,不知为何心中却像是蛊虫发作般的慌乱了一瞬。

怀中的身体因为失去意识变得异常沉重,压得栾浮秋的心也沉重异常,他侧头看着燕齐因为合着眼睛显得有些和顺的眉目,完全没有平常放荡不羁的样子来的顺眼。

突然之间,他就又不想燕齐死了。

“这是看的什么戏啊?”熟悉的声音将栾浮秋的思绪拽回,侧头就看见了正向自己走过来的燕齐。

因为失血过多,他的唇色有些苍白,但那攻击性十足的眉眼间依旧是玩世不恭的笑,带着些轻佻,不知道的恐怕一眼也看不出这人不久前才被一箭刺穿了胸口。

栾浮秋其实也不知道这是什么戏,他过来只不是因为想听些声音来分散他有些烦扰的心绪而已。

但他不想说这些,更不想说自己为何乱了心而感到烦扰,这些话一旦说出口,落了下风的就是他了。

无论如何,掌控权都该在他手中才是。

他未答反问:“你怎么过来了?”

“当然是过来找你。”燕齐走到他身边后,直接跟他一起坐在了宝座上。

林祥见此倒吸了一口凉气,颤抖着皮肉开口:“燕公子,不可如此啊……”

栾浮秋看着他胆大妄为的动作,倒是并未言语,反而是朝林祥摆了摆手,示意他下去。

“这确实是个看戏的最佳位置哎。”燕齐看向对面的畅音楼。

栾浮秋看了眼他的伤口处,“你的伤不疼了?”

燕齐听着他正常且算得上有些和善的语气,立马就感知到了他态度的变化,心中顿时心思一转。

莫不是之前他想岔了,这次这伤不但没白受,反而是因祸得福,博得栾浮秋的好感了?

“疼的,几乎每时每刻都在疼。”他微蹙着眉,靠在了栾浮秋肩上。

栾浮秋看着他微微抿起有些干涩的唇瓣,手指动了动,最终却还是没有动作,开口的语气里却是带着几分他自己都未曾察觉到的柔和,“那怎么不在床上老实的躺着?”

燕齐听到这语气还有这话,心跳立时激动的跳的快了些,真是难得一见的柔情啊,离着解蛊的目标又迈出了飞跃性的一大步。

“想见你啊,你不来找我我只好来找你了。”

栾浮秋张了张口,那些对别人能随意逗弄戏耍的话却是哑在了喉中,对着燕齐突然就说不出来了。

他下意识皱了皱眉,胸口处的衣襟却被一只手扯住了,随即他就听见燕齐带着几分关切的开口:“你的伤怎么样了?”

“已经好多了。”栾浮秋道。

“那就好。”燕齐闻言也没再继续看,转头看起了对面的戏。

看了一会儿,他就饿了,想到没在狩猎时吃成的烤肉,开口提议道:“要不咱今晚上炙肉吃吧?”

虽说受伤之后应该忌口,但两人都不是个循规蹈矩的,栾浮秋更是随心而为,听到他说也就点了点头。

栾浮秋在乾清宫跟人议事,燕齐让人备了调料,自己来御膳房弄了些更合自己口味的腌肉。

弄完后时间还早,他想了想就朝着质宫的方向走去。

燕激尘一见到燕齐,就肃着神色从头到脚的看了看,燕齐眼看着他就要碰到自己胸口的伤,连忙伸出手挡了挡,“停停停,我这伤还疼着呢,可别给我再碰着了。”

听到这话燕激尘停下了动作,但眉头却是越皱越深,张了张口想说些什么,但最后出口的还是一声长叹。

“我都没愁呢,你愁什么啊。”燕齐笑了声道。

燕激尘没回他的玩笑话,面上心疼的神色里掺杂着担忧悔意和歉意,复杂至极,语气里还带着一丝后怕:“若是你真的出了事,我还有何颜面能回燕国,又该如何面对大哥大嫂……”

“不是说先别跟他们提我吗,你不会已经说了吧?”燕齐也皱了皱眉。

燕激尘看着他无奈地摇了摇头,“没说,我既已经答应了你,便会做到的。”

“那就好。”燕齐点了点头,“这样你更就不用愁了啊,他们也不知道,我要是真死了,就当我一直没活过呗。至于你嘛,咱俩起码也相处了这么些日子,还挺快乐的,也都不亏了。”

燕激尘的眉头没因为这话松开半分,“解蛊之法一直未曾有消息,栾浮秋也不是一个容易被把控的人,而且想杀他的人那么多,你若是想解蛊恐怕并非易事。”

“虽然确实不容易,但是,却也还是有希望的。我今天发现栾浮秋对我的态度已经开始转变了。”燕齐眼神发亮,十分有成就感的说道。

燕激尘看着他忽然开口说道:“你可知这次刺杀是谁的人?”

“谁的人?”燕齐下意识问了句,忽然他想到了什么又道:“这里面不会还有来杀我的吧?”

“为什么这么说?”燕激尘眼底有几分疑惑。

“因为我想起来,我带着栾浮秋从兽群里离开后遇到的那波人,他们好像跟第一批人穿的衣服有点儿不太一样,而且他们刚开始的那几支箭都是冲我来的,他们要是想杀栾浮秋,明明可以直接向他射箭啊。”燕齐语气里也有些不解。

“竟然还有这事。”燕激尘也未曾想到那些杀手会是两批人。

“那你刚刚说的他们是谁的人啊?”燕齐看又问道。

“是国舅。”燕激尘道。

“姓叶的那个吗?”燕齐面露惊诧,“他不是栾浮秋的亲舅舅吗?不是说他们关系还挺好吗?”

“虽是如此,但这次刺杀查出的幕后主使就是国舅。”

“啊……那他们之前的关系好都是表面上的吗?”

燕激尘略带讽意的笑了声,“他们两人可都不是什么善类。你知道栾浮秋是怎么处置他这唯一的舅舅的吗?”

“现在就定好怎么处置了吗?这不才过了七天啊。”燕齐震惊,他确定没听错那小太监说他昏迷了七天啊。

“这也是我想要跟你说的。”燕激尘正了神色,看着他,“世人皆知,栾浮秋因着先皇唯一子嗣,自他出生起便备受疼宠,其中尤其以如今太后,当时的皇后为最,而国舅也对他极好,甚至连他登基为帝都是国舅一手扶持着他把这个皇位坐稳的。”

“但他把皇位坐稳后却突然将太后囚禁了起来,太后信佛,他却大规模毁寺灭佛,之后更是无缘由地大肆虐杀京中几个富户,手段残忍至极。如今对于国舅,更是不念丝毫旧情地对其施以酷刑处死。”

“栾浮秋心性极狠,睚眦必报且不记旧情,你该切记,不能在他身上失了心。”

裹挟着凉意的秋风拂过燕齐耳侧,也不知是想到了白日里燕激尘说的话,还是因为夜里的风确实凉,他猛地打了个激灵。

“冷?”栾浮秋看着他道。

第22章 应该是朕疯了吧。 或许,他也是喜欢吃……

“有点儿,估计是掉血掉厉害了。”燕齐说着紧了紧衣服,然后拿起桌上的热酒喝了口。

小太监们正提着烤炉端着串好的肉类走到桌前摆下,没过一会儿便上了个齐全。

燕齐让身后桌前侍候的人下去,然后从正炙肉小太监的手中拿过了肉,自己烤了起来。

“这烤肉还是得自己动手吃起来才有感觉。你要过来试试吗?”

“没兴趣。”栾浮秋连动都没动。

“行吧,你要火候多一点儿的还是少一点儿的啊?”

“都行。”

燕齐侧头看他,“你是不喜欢吃炙肉吗?怎么这么兴致怏怏的样子。”

“唔……确实谈不上喜欢。”栾浮秋垂眸看着他炙肉的手上,黑长的睫羽遮住了眼中的神色,语气也让人有些辨不分明其中的情绪。

“烤肉多香啊,你竟然会不喜欢。”燕齐语气惊讶,“难道是你们这儿的烤肉不好吃吗?待会儿让我尝尝。”

没过多时,各类肉都开始熟了,鲜美的肉香从中溢出四散开来,燕齐光是闻着这味儿就已经开始流口水了。

这些肉串里有他下午腌制好的,也有御膳房的御厨准备的,看着时候差不多了,他拿起一串御膳房腌制的羊肉尝了尝。

焦脆之下的口感鲜嫩爽滑,不腥不膻,淡咸也适中,还带着恰巧不腻的一丝甜味儿。

“这还行啊,你真的不喜欢吗?”燕齐又吃了口,看向栾浮秋,以他嗜甜的喜好这个应该还挺合他胃口吧。

说着他又拿了一串递到栾浮秋嘴边,“要尝尝吗?这火候也正好。”

栾浮秋垂眸看向唇边猝不及防被贴过来的肉,在燕齐带着些期待的目光里缓缓启唇咬了一口。

“怎么样?”燕齐问道。

舌尖的鲜香漾着甜意直入喉头,栾浮秋抬眼看向燕齐那双黑亮的眸子,“有些甜。”

“嗯,应该是加了糖吧。”燕齐点了点头,继而挑眉问道:“你之前吃的不是这个味道吗”

栾浮秋又咬了口肉,“忘记了。”

“这还能忘啊。”燕齐看着他就着自己的手小口的吃,莫名乖巧的模样,脑海中突然却又出现了燕激尘跟他说的话。

之前燕激尘也说过,栾浮秋在先皇尚在时,虽然当时是太子,但他不仅无才无德,甚至还不学无术,沉湎淫逸。

据说当时先皇曾有过另立太子的意图,但有一年栾浮秋却突然戒了酒色,开始勤学政事,之后更是凭着在处理政事上的表现赢得了先皇和不少大臣的好感。

燕齐想到这儿眼底浮出几分疑惑。

若说之前栾浮秋是隐忍待时,等到登基后大权在握了才又恢复本性,但他之前行事虽荒唐但却并不凶狠残暴啊,而现在的他也没见沉迷酒色啊,也就是嗑药上头而已。

这前后行事甚至都不太像是一个人。

等等,不像是一个人?!

燕齐眼睛瞬间瞪大了几分,聚精会神地细细打量了一番栾浮秋,开始怀疑他是不是也跟自己一样是个冒牌货了。

“一直看着朕做什么?”栾浮秋侧眸看他,被墨发遮掩着的耳后泛着些两人都看不到的薄粉。

燕齐一旦产生了这个想法,心中怀疑的种子就不受控制地开始生根发芽,想到栾浮秋之前对自己借尸还魂那旺盛的好奇心,越发觉得这个猜想很有可能就是对的。

他放低身子谨慎地坐在了离着栾浮秋身侧,两个人的身体紧紧贴着,热意从一方的身体上蔓延到了另一方。

栾浮秋眼睫颤了颤,没有开口也没有伸手将他推开。

燕齐侧头靠近他耳侧,将声音放到最低,“我问你件事,你说实话。”

对他这意料之外的行为和话语,栾浮秋凤眸中闪过一丝茫然,“什么?”

“你……是不是也是夺舍的?”燕齐的声音更低了些,出口的几乎是气音。

栾浮秋愣了愣,随即他眸色深了几许,“是燕激尘跟你说了什么?”

燕齐想到那些没几句的好话,现在看就好像是在背后说人小话,他心虚地身形顿了顿,笑着打哈哈,“就闲着没事儿扯了几句嘛。”

栾浮秋紧追不舍,“他跟你说朕之前的事了?还是说朕现在的事了?又或者是都说了?”

燕齐开始后悔自己冲动问的那几句。

“让我猜猜……他是不是说朕无情无义,心狠手辣,残虐不仁……”栾浮秋慢悠悠道。

燕齐干笑着,“哈哈哈你会的成语还挺多呢,你要来串牛肉吗?”

栾浮秋没接他递过来的肉,自顾自地继续说着,“他倒是也没说错,朕确实就是如此。朕也不是夺舍,至于朕跟之前为何不同……”

燕齐听到这儿竖起了耳朵。

栾浮秋突然笑了,声音里都带着些平静的有些不正常地笑意,“应该是朕疯了吧。”

燕齐听着栾浮秋这完全不像是高兴的笑,直觉促使着他应该做点儿什么来挽回这刚好转一些却又眼看着要岌岌可危的关系。

他立马手一伸,把身旁的人揽进了怀里,悲伤的情绪高速酝酿,开口的声音里也立时带了些哑意和心疼般哽咽的颤抖,“是我的错,我不该问的。”

“你既然知道朕是什么样的人,那就该知道你可能会有什么下场吧。”栾浮秋伸手环住了他,依偎在他怀里,声音轻柔。

燕齐也搂紧了他,“难道我胸口受的这伤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栾浮秋哼笑了声从他怀里退开,“知道便好。行了,吃肉吧,朕都闻到糊味儿了。”

燕齐这才想起肉来,连忙起身去看烤炉上的肉,那几串忘在那儿了的肉已经被烤焦了,又硬又黑的,完全不能吃了。

“可惜了。”他说着把那几串肉拿下来,又重新拿了几串放上去。

“就几串肉而已,有什么可惜的。”栾浮秋不以为意。

燕齐手上翻动着,不赞同道:“任何美食都不能被辜负好吧,它们的去处就该是我们的肚子里才对。”

“你在你们那里吃过很多美食吗?”栾浮秋问道。

“这个确实是不少,人活着就吃和玩呗,闲着没事去各个地方玩玩儿,顺便吃吃当地的特色菜。”燕齐说着又回头看向栾浮秋,“我听说京城还有夜市,要不咱找个时间去逛逛吧?”

“这又是听谁说的,燕激尘还是宋许那群公子哥儿?”栾浮秋斜睨着他,语气有些凉。

燕齐极有求生欲的笑了笑,“我这不问他们好跟你去约会嘛。”

“待你伤好再议吧。”栾浮秋道。

燕齐低头看了眼自己的胸口处,“那应该要不了多久,我感觉我这伤恢复还挺快。”

“忘了朕之前说的了吗?那蛊虫大补。”

燕齐想到胸口处细碎的疼,本以为是血肉在生长,听了他的话再一想,好像确实是跟平常的伤口恢复有点儿不一样。

“你怎么这么慢。”栾浮秋看向他手里的肉,面上带了些嫌弃,向前凑了凑拿起了几串肉也自己上了手。

炙肉虽然是腌制好的,但在炙烤时还需加些调味料,撒料也是一门功夫活,很容易撒的不均匀,以致于不同处的肉咸淡不一。

而栾浮秋拂起衣袖,一只手一下子就拿起了好几串肉,在烤盘上摆开了,然后另一只手拿起各色调味料撒了起来,动作间流畅且具美感,关键肉上的调料也分布的很均匀。

燕齐看他这一套动作立马就震惊了,这简直比自己熟练了不是一点儿半点儿。

他朝着栾浮秋竖了竖大拇指,“皇上,你这是天赋异禀啊。”

“总归是比你强些的。”栾浮秋说着看了眼他手里的肉,唇角缓缓的扬起了细微的弧度。

晚风将炙肉的香气吹满了院中,昔日饿着肚子为主家炙肉的奴隶,再次炙起了肉。不同于当时他是心有艳羡吞咽着口水的局外人,如今他也成了言笑晏晏分吃着炙肉的局中人。

或许,他也是喜欢吃炙肉的。

天气渐冷,尤其是将近夜里,寒气更重。

燕齐将还温热着的羊乳放在怀里捂着,运起轻功神色略有些匆忙。

急急忙忙的赶到了御花园,远远的却看见之前离开的地方蹲了个白色的人影,面朝着草丛背对着自己,依稀还能听到那么传来的抽泣声。

黑夜里,路边蹲着背对着自己的白衣人,而且那个人还在哭。

燕齐脚步一顿,脑海中顿时冒出小时候同学讲的鬼故事来,他咽了咽口水,突然就有些不想走近了。

然而冷风一吹,他浑身鸡皮疙瘩起来的同时也让他想起了草丛里的那一窝小奶猫,于是不得不又抬起了步子。

“那什么……”燕齐还未走近,便高声朝着那白衣人的方向说了几个字。

那白衣人身子也肉眼可见的一僵,半晌后抽噎着转过头来。

看到是一张正常的人脸,燕齐立时松了口气,他就说嘛,应该也不能有鬼。

然而看清是谁后,他面上露出几分惊诧,“叶霖?!”

这正哭的满脸泪的不是别人,正是栾浮秋那个惯常一身红衣很是张扬嚣张的表弟。

第23章 哭得满脸泪的叶霖 你们两人的关系看来……

“你在这儿……做什么呢?”燕齐迟疑着开口。

叶霖伸出手来胡乱抹了抹脸上的眼泪,自以为凶狠的道:“要你管!这地方又不是你的。”

虽然表情发狠,但他的声音里尚且带着鼻音,还因为抽噎一顿一顿的,听上去不显凶狠反而听起来有些可怜。

“这地方不是我的,那也不是你的呀。”一起走到草丛边,朝着他抬了抬下巴,“起开。”

叶霖看着他在黑夜里越发锋利性十足的五官,不仅没让开反而伸出双手挡住了身后,同时目光警惕的看着他,“你要做什么?”

燕齐看着他这一套动作,翻了个白眼,略有些无奈地把怀里的羊奶拿出来,“你觉得我要做什么啊?”

叶霖这才知道自己误会了他,面上浮起几分尴尬,讪讪地放下了手。

“你知道你这叫什么吗?狗眼看人低。”燕齐哼了一声,他可没忘记这小子之前找过自己好几次茬呢。

叶霖刚想着反驳几句,但想到自己有错在先,也没好意思反驳,只是给他让开了些地方小声说道:“我那会儿已经喂它们吃过了……”

燕齐蹲下身子向里面看了看,几只小奶猫软乎乎地窝在层层堆叠的衣服里,一旁还有些剩下的羊乳,确实是已经吃过了的样子。

“我没骗你吧。”叶霖看着自己这些准备的很妥当的东西有些得意。

燕齐有些惊讶的看了他一眼,“这都是你刚刚拿过来的吗?”

叶霖点伸手摸了摸小猫的脑袋,“对啊,要不是怕冻着它们了,该再给它们准备个更挡风的小窝的。”

这个燕齐都没想到,他跑了一趟只拿了羊乳,竟然也疏忽了晚上风凉小猫可能会冷了。

不过……

“来回跑这么麻烦,你怎么不直接把它们带回去啊?”燕齐问道。

虽然西六宫人不少,每宫都住了不止一个人,但按叶霖的身份他应该是住主殿的,地方宽敞地位高权力大的,而且看样子他又喜欢小猫,又何必这么麻烦来回跑呢。

叶霖却没再说话,只是安静地低着头摸着那几个小猫,不过片刻,便有接连的水珠坠落,打在了下方的草叶上。

“你……哭了啊?”燕齐低了低头,试探着去看他的脸。

叶霖的泪珠子顿时掉的更急了些,像是止不住了一样,连串连串的从眼眶里滑落。

燕齐看着他哭的几乎不能自已的模样,又是一身白衣,突然就想起了那个被栾浮秋处死的舅舅,也是姓叶,而他又是栾浮秋的表弟。

栾浮秋好像也就只有一个舅舅,那要是没猜错的话叶霖应该是叶国舅的儿子了。

燕齐面色突然有些纠结了,好像这时候说节哀也不太好,但自己如果现在起身就走就更不太好了。

不知道说什么干脆就沉默了下来,直到听到叶霖哭的差不多了,才伸出一只手指戳了戳他的肩膀,把一块帕子递给了他,“要用这个吗?”

叶霖哭的身子一抽一抽的,转过头来露出了一张满脸是泪的脸,他低头看向那张帕子,伸手就接了过去,然后丝毫不客气的用那帕子擦了擦鼻涕。

可能是燕齐不仅没趁着这次机会落井下石反而挺体贴的给了他帕子,还挺有怜爱之心地给小猫来送吃的,他突然觉着燕齐也没自己想的那么坏了。

“其实我知道我爹不是个好人,而且他对我也不是很好……这次他让人去害皇上,更是他有错在先,他有这个下场也是罪有应得……”

“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就是想哭,一想起他就想哭,明明他之前还经常打我,也是他把我送进宫的,但是这些眼泪就是像有自己的想法一样停不下来……”

燕齐虽然也不明白他为什么会跟不熟甚至还算是有点儿仇怨的自己自己说这些,但看着他又开始哭了起来,也不得不开口安慰了几句,“毕竟他也是你的父亲嘛,无论好坏的也就这一个爹。”

国舅刺杀皇帝这件事可以说是谋反,宫中之人无不对此讳莫如深,但叶霖却能感觉出来宫里所有人看他的眼神都是异样的,他不喜欢但是却没办法连他们怎么看自己都管住。

但燕齐是不一样的,他比宫人们胆子要大的多,毕竟他之前是刺客,而且他在皇帝面前都不行礼,言行举止大胆至极却仍能活到现在,他像是一个异类。

叶霖哭的脑子有些迟钝和空白,他渐渐跟燕齐说起了这段时间的一些不愉,还有一些他和他爹相处的旧事,有好有坏,但还是以不好居多。

燕齐挠着昏昏欲睡的小猫们的下巴,略微有些敷衍的点着头表示在听着叶霖的话,要不是场合不对,他甚至也想打一个哈欠。

听了不知道多久后,叶霖终于倾诉欲释放的差不多了,他回答起燕齐开始问他的话。

“皇上受过很多苦,这其中也有我爹的原因,我之前不懂事也做过一些伤了他的错事,我可能也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有跟我爹一样了。”叶霖这样说着,语气里却没有对栾浮秋的不满,反而是有些歉疚,“它们跟着我,说不定哪天又就没家了,还不如等着别的更好的人来收留他们。”

燕齐刚想说要不他把这些小猫带回去,然而话没开口就想到自己也不过是半斤八两,而且万一到时候自己什么时候把栾浮秋惹毛了,估计这些猫也够呛能有好下场。

叶霖似乎也知道他不方便养着,于是又说道:“待我明天去找个人问问,他性子安顺应该会喜欢它们的,而且应该会把它们照顾的很好的。”

“也行那。”燕齐点了点头,站起身来准备回去,“要是不成的话我也一起想办法。”

反正还有个燕激尘呢,实在不行走的时候就让他拖家带口的一起捎着呗。

叶霖嗯了一声,没再说话,直到燕齐转过身去,他才小声说了句,“燕齐,谢谢你。”能在这儿听我说完这些话。

燕齐回头看了眼他,发现他跟不好意思似的头也没抬,顿时笑了声,“行,知道了,走了啊。”

踩着夜色放轻了脚步回到养心殿,不料进了侧殿就看到栾浮秋坐在桌前,悄无声息的吓了燕齐一跳。

“去哪儿了?”栾浮秋抬头看他。

虽然是很平常的语气,但燕齐莫名有一种妻子质问晚归的丈夫的既视感。

但他好在确实也没干啥,于是坐到栾浮秋身边开口道:“我在御花园看到了一窝小奶猫,估计是野猫生的,但又没看到有母猫,就去御膳房要了点儿牛乳去给它们填填肚子。”

“喂猫需要这么久?”栾浮秋问道。

“这不是巧了吗,遇到那个爱慕你的小表弟了,正在哭呢,我又不好转头就走。”

栾浮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你倒是怜香惜玉。”

燕齐伸出手臂搂住他细瘦的腰身,在他肩颈上蹭了蹭,语气轻软,“才没有,我只怜你惜你。”

栾浮秋却没让这事就这么轻易的过去,他缓缓抬起手来,伸出修长白皙的食指抵住了的燕齐正在乱蹭的额头,侧眸看过去,浅色的瞳孔背着光略显幽深,“你觉得他可怜?”

“我可没说,你不要给我给我瞎安排罪名。”燕齐握住他的手,凑上前去亲了亲他的唇,“他怎么样又不关我的事,我可怜他做什么。”

“毕竟连只猫,连个奴隶你都可怜,现下你这话朕可是很难相信。”栾浮秋退了退躲开斜睨着他,语气很淡。

“那就算是,可怜又不是喜欢,可怜能可怜很多人呢,我孤苦无依的,我还可怜我自己呢。”燕齐把脸埋在他脖子里,改去亲他白嫩的颈子,“但我喜欢的可只有你,与其费这时间说些无关的人,你还不如也可怜可怜我呢。”

“朕可没看出你可怜,你这张嘴可是哄得了不少人呢。”栾浮秋说着托起燕齐的下巴吻了上去。

燕齐收了收放在他腰上的手,把他向自己怀里紧了紧。

一吻结束,两人的姿势已然反了过来。

燕齐摸了摸栾浮秋靠在自己肩上的脸,“咱们什么时候能出宫去夜市玩啊?我的伤都已经完全好了。”

“你猜朕今晚上过来做什么?”栾浮秋慵懒地道。

燕齐顿时低头惊喜地看他,“明天要出宫吗?”

“本来是这样想的,但如今朕再考虑考虑了。”

“这还考虑什么啊。”燕齐低头从他的额上亲到唇上,“去呗去呗。”

栾浮秋双手捧着他的脸,身子往后缩了缩,定定的看着他,忽然又开口问道:“你跟叶霖说什么了?”

燕齐没想到话题又回到叶霖这儿了。

不过他身边还有暗卫跟着,就算他不说,那暗卫估计也就跟栾浮秋说了。

于是他说道:“就是说了一些他跟他父亲的事,都是乱七八糟的旧事,估计他就是想找人倾诉一下吧,只是碰巧被我给遇见了。”

“倾诉……”栾浮秋重复了一遍这两个字,像是在细细品味。

燕齐连忙打断他,“是我用词不当,应该是吐苦水。”

应该也差不多,虽然叶霖说那话时情感很复杂,但那话的内容也确实大多都是吐槽他爹。

“你们两人的关系看来是好了不少,竟然都能到交心的程度了。”栾浮秋目光淡淡的看着他,话中吐露出的意味却是有些危险。

第24章 辛奴? “明年天暖和的时候再来就是了……

“这更是没有的事了,我和他见面的次数总共也就才三次,两次都还是他找事儿呢,怎么着也到不了交好的程度。”燕齐一脸不赞同。

“那他怎么会跟你说这些?”栾浮秋拽了拽他垂在胸前的一缕头发。

燕齐头皮一疼,连忙低了一下头,“那我哪儿知道啊,他是你的表弟,又不是我的表弟,而且他还是你后宫的人呢。”

栾浮秋把他的头发又向下拽了拽,直到两人的距离近的不能再近了,才盯着他那黑亮的眼睛开口,“燕齐,我最不喜欢的便是谎话,所以……不要总想着骗我。”

燕齐听着这话心里骤然一虚,但下一瞬还是凑近吻了吻近在咫尺的薄唇,“巧了,我也不喜欢说谎话。”

*

已入夜,但京城街上还是一片热闹喧哗,歌楼酒肆上灯火辉煌,车担地摊处叫卖声阵阵。

燕齐拉着栾浮秋人群,从人少的地方走着,有些后悔的说道:“应该天暖和些的时候出来的,现在天冷衣服厚了不仅自己累赘了不少,这人跟人之间都变得更拥挤了。”

“明年天暖和的时候再来就是了。”栾浮秋顺口回着。

燕齐猛地停下了步子 ,转过头来目光灼灼地看他。

栾浮秋脚步未停,猝不及防之下直接撞进了他怀里,刚要退开就听见燕齐在他耳边放低的声音。

“我今天发现,我对你的喜欢又多了些。”

燕齐说完就见着怀里人的耳朵竟然红了一些,对于这一发现他眼底掠过一丝惊奇。

想到刚刚栾浮秋下意识说的明年,竟然是连明年的事都想好了,他心中更是有些惊喜。

谁说情话没有用?虽然肉麻了些,但总是有人会信的。

果然甜言蜜语不是白这么叫的。

栾浮秋却突然抬头看他,“你对别人也说过这样的话吗?”

“当然没有,只对你说过。”燕齐真挚的不能再真挚,说完怕他不信还竖起了三个手指头,“我对天发誓。”

栾浮秋的嘴角微微上扬了一些,“你最好说的是真的,不然我就让你被蛊虫咬死。”

燕齐被他后一句话给惊呆了,然而看着他的神色却也分辨不出他是在开玩笑还是说真的,但八成不能是开玩笑。

拉住栾浮秋的手转身继续向前走着,心中开始思量,看来得把解蛊的事提上日程了,这只要蛊虫在就始终是个隐患。

就是……要怎么开这个口试探一下呢?

两人边走边看着,走了不到半个时辰便买了一大堆东西,明一在后面抱着提着的,燕齐和栾浮秋在拿着一份滴酥鲍螺吃着,边吃眼睛还不停地四处看着。

“今日赵府是不是又设宴了?我路过久就听见那墙内的各种乐声又开始了。”一个瘦弱男子跟旁边的妻子边逛边闲聊着。

“那应该是了,赵家时不时的就设宴,也不稀奇了。”女子道。

“真是富贵人家,咱们连个灯都不舍得多点,人家灯火通明一晚上,咱们何时也能有着排场啊。”

女子听了这话笑了,“咱们能买得起人家参宴的人随的礼,我就谢天谢地了。”

“那这有什么难,我听说这参宴的人也不全是富家子弟呢,这赵老爷喜欢结交朋友,只要有些才能,就算没钱没势也是能参宴的。”

“那不得很多人去啊?,那赵老爷能认全人吗?”女子诧异道

“我觉得应该认不全,但人家也不缺钱,就是图个热闹,想必也不计较这些。”男子说着放低了声音逗她,“要不咱也进去凑凑热闹?我勉强也会吟几句诗。”

女子笑着推开他,“要去你自己去吧,我可不敢。”

燕齐听到这儿耳朵一动,那对男女的声音随着她们走远渐渐远去,他把口里的东西咽下去,侧头问向栾浮秋,问了一句跟那个男子相同的话,“要不咱也去凑凑热闹?”

“什么?”

“那两人刚刚说的赵府举行的夜宴啊,听着还怪有意思的。”

栾浮秋道:“你有银子?”

燕齐一噎,继而说道:“我是没有,但我有才啊。而且这不是还有你吗,有权有钱还有势的。”

“你有什么才?说来让我听听。”栾浮秋颇感兴趣的看着他。

“你小瞧我?”燕齐瞪大眼,一脸不服,“我可是文武双全好不好。”

他在这儿待了这么久,早就知道这里的文学历史也是架空的,因此就算是他武艺征服不了那个赵老爷,就凭着他上辈子背的那些诗也能让人心服口服。

说走就走,燕齐拉着栾浮秋一边问一边就来到了赵府门口。

赵府宅子确实大,不说占地面积不小,就光看那厚重的大门和金光闪闪的匾就能看出这赵府主人不是一般有钱。

而且在门口站着,确实能听见墙里面的各种乐器声,从大开的门向里面也能看见有不少人,而眼下人门外还有许多人向里面进着。

但燕齐看着,估计是进去的人太多了,那门口看门迎宾的也没有很严的样子。

“怎么停下了?不是说要进去吗?”栾浮秋挑眉看他。

燕齐酝酿了一下气势,站直了身子略微端着的向着门口走去。

门口赵府的下人看着燕齐和栾浮秋两人,面上露出了几分思索。

这两人样貌不俗,气质非凡,连身上的衣料都很名贵,一看就不是一般人,但他怎么觉着有些眼生呢,按理说他但凡见过一次就不该没印象啊。

燕齐先发制人笑问他们:“怪我们来迟了,今日这宴可还是跟往常一样?”

那下人一愣,连忙笑着道:“是是是,除了新进了几个乐人,别的倒是仍跟往常无二。”

“行,那我们自己进去就行,地方也都熟,不必再费人带路了。”燕齐非常体谅地说着。

那下人虽心中有些疑惑,但看着他们已经抬步进去了,也没好再冒昧的拦住人,只是看着拿着剑的明一伸手挡了挡,“不好意思了这位爷,进府可是不能带利器的。”

燕齐走了几步回头看了眼没能进门正一直看着他们这边的明一,笑了声,“这赵老爷也是怪有意思,还挺注意安全性的。”

两人进了府之后,向里走着,看到了不少成群聚在一起的人。

有看舞的,有听戏曲的,还有听奏乐的,还有几群人聚在一起在吟诗作赋,下棋作画,一群人各玩各的,也互不打扰。

“你想去哪边儿看看啊?”燕齐侧头问栾浮秋。

“都行。”栾浮秋语气随意。

燕齐看着他波澜不惊的样子,想起他之前当太子的时候也是个酒色之徒,估计对这样夜宴也见过不少次了,索性就没再问他的意见,拉着他开始挨个儿看。

但燕齐估计是少了些文艺天赋,看了一会儿跳舞的和唱曲儿奏乐的就觉得没什么兴趣了。

“你是不是早知道没什么意思啊?”他看向一直表情挺淡的栾浮秋,怪不得他一点儿情绪起伏都没有,这也太没劲了。

栾浮秋竟然还打了个哈欠,“本来就无趣,还不如外面的夜市有点儿意思呢。”

“那要不咱还是走吧,趁着现在还没被发现。”燕齐说着就拉着栾浮秋准备向外走。

刚没走几步,忽然一侧小路上就走过来一个人,那人面色惊慌脚步匆忙,边走还边回头看着,一不留神就撞到了栾浮秋身上。

那人手上还端着东西,这么一撞托盘里的酒和酒盏一歪,就滚咕噜掉到了地上。

栾浮秋被撞的身子一歪,脸色顿时就阴沉了下去,看着那人的目光跟看死人一样。

那个下人撞到人后低垂着的视线内看到那华贵的布料上沾了些酒渍,而贵人也被自己撞的踉跄了一下,连那腰上坠着的玉都晃了晃,顿时脸色灰败着跪了下去,磕起了头。

“贵人恕罪,贵人恕罪。”

燕齐没料到都要走了,还能发生这么一遭事,他把脸色难看的不行的人向着自己自己这边揽了揽,看了眼被撞的那边胳膊和腰上湿了的地方,用手摸了摸,好在不烫。

“撞疼了吗?”

栾浮秋没说话,眉头压得极低,眼底满是烦躁和不耐。

那些酒液在衣服上蔓延开,很快便打湿了一片,湿哒哒的黏在肌肤上,不仅不舒服极了,而且还散着一股浓重的酒味儿。

已经不知道多久没这样被冲撞过了,栾浮秋本来还算好的心情顿时败坏到了极点。

眼看着栾浮秋一副要发疯发飙的模样,燕齐可还记着他们是浑水摸鱼进来的人府内呢,他低下头安抚一般的摸了摸怀里人的脸,低声道:“他看样子也不是故意的,要不咱先出去吧,正好再去逛逛成衣铺,去看看衣服买件儿新的。”

“你倒是好心。”栾浮秋阴沉沉的眸子突然看向他,“怎么?你这是又觉得他可怜了?怕我在这儿杀了他?”

燕齐虽然确实有点儿怕他杀人,但这话却是不能说的,不然下一秒自己也就遭殃了,他放低了声音哄道:“咱们不是那什么进来的嘛……”

话未说完,就被右侧一道试探着的声音打断:“辛奴?”

燕齐立时就感觉到怀里的身子一僵,他下意识看向突然出声的这个跪在地上的下人。

第25章 “我、嫌、你、脏。” 妈呀!他不会是……

刚才还跪伏着颤抖的人此刻一脸惊喜激动的看着栾浮秋,脸上哪儿还有半分惧色。

“辛奴是我呀!我是细竹啊,你不记得我了吗?”

似乎是看栾浮秋没有反应,他又离近了些开口道:“之前我们在云翔街一起乞讨过啊,还有、还有在孙府,你被打了,我还给你送过药呢。”

栾浮秋幽幽的看向他,忽然嘴角不带笑意的勾了一下,“所以呢?”

细竹闻言眼睛一亮,像是见到救星一般说着,“所以你帮帮我,帮帮我吧,当初我跟着少爷离京之后,孙府不知道怎么就没了,少爷少爷缺钱就把我又卖给了赵府,刚刚我去送酒遇上了李家三少爷,他非说要跟赵老爷要了我……”

“我只是个奴隶,他跟赵老爷开口,赵老爷肯定不会拒绝的,可是谁不知道这李三少爷就爱在床上折磨人啊,弄死的奴隶不多少了,我跟着他一定会死的……”

“辛奴,辛奴,你就看在我以前帮过你的份上救救我吧。”

栾福秋目光在细竹那张脸上停留了半晌,好像之前是有个给他送药的,不过他怎么记得那药不仅没有让他的伤变好,反而是更严重了呢。

细竹被他这似乎要看透人的目光躲闪了一下 ,视线在栾浮秋和燕齐两人之间乱飘着转了几转,最终目光定在燕琴揽着栾福秋的胳膊上。

忽然就梨花带雨的哭了起来,他长得白皙清秀身姿也瘦弱,眼泪一颗一颗掉下来的时候,看上去我见犹怜的气质更多了几分。

“你不帮我也是没关系的,是我命就是如此了,只是与其被人给折磨死,不如就死在这里算了……”

燕齐本来听着他们俩的话一脸懵,但见着这个人突然就开始道德绑架,一副谁欠了他的样子,顿时就皱了皱眉。

好让他手痒啊,这个人说话。

“那你就死在这儿吧。”栾浮秋冷漠的开口,“要我帮你吗?”

细竹哭着的身子明显一滞,继而面带错愕的看着栾浮秋。

“哟,俩天仙儿,什么死不死的呀,来跟小爷说说。”一道带着浓重酒意醉醺醺的轻浮声音从不远处传来。

细竹听着这声音猛的哆嗦了一下,回头看到来人面上骤然失了血色,软倒着坐在了地上。

“没想到啊,这一个小天仙儿引着我来见到了一个大天仙儿,看来小爷今天是没来错。”男人眼神痴痴的看着栾福秋的脸,显然是喝酒上了头,走起路来都摇摇晃晃的。

燕齐见着他那赤裸裸毫不掩饰的眼神,皱着眉把栾浮秋拉到了自己身后,看着这个喝了点儿马尿就不知道自己谁是谁的酒鬼,“你谁呀?”

“呦呵,大天仙儿还有护花使者,这花儿小爷今天可更是想采了。”男人走近后,忽然就面色纠结的在细竹和栾浮秋身上看了看,“这真是怪难选的,小天仙儿和大天仙儿……”

细竹听着这话眼睛一亮,知道这个李三少爷惯是个重色上头的,且家里还有亲戚在朝廷当大官儿,因此行事更是毫无顾忌,一旦看上了谁根本没几个怕的。

他看了一眼被高大男子紧紧护在身后的栾浮秋,眼底闪过一分嫉妒,继而指着栾浮秋急声跟李三少爷说道:“李少爷,他可是不仅姿色比我好,在床上的功夫也是比我好多了的,要知道他之前可就是被人买来专门在床上伺候人的。”

“你认识他?”李三少爷听了这话眼睛更亮些,简直就跟饿狼一样的盯着栾浮秋。

“认识的认识的,他之前跟我一起做过乞丐,后来又以奴隶的身份被卖给了京里以前的孙老爷,我对他知根知底的,了解的不能再了解了,他一定能在床上把您伺候的比我好的。”细竹忙不迭的说着。

栾福秋就站在原地看着他们,未发一语。

燕齐眉眼间的迷惑更多了些,但栾福秋不说话,他也不好就这样眼睁睁的看着这个细竹继续说下去,毕竟他现在还真是栾福秋的护花使者呢。

“这话说真是把卖点说的挺清楚,就是你变脸变得太快了些,刚刚还和人称朋道友呢,转头就把人给卖了,不免过于两面三刀了吧。”

这几句连嘲带讽的话说的细竹面上一虚,然而他转头却又反驳道:“我是想和辛奴讲情义的,可是他有把我当朋友吗?既然他对我无情,我对他又何必讲什么义!”

燕齐想对他这厚脸皮点个赞,他倒是还怪有理。

“不必争了,我对你们这俩天仙儿都怪舍不得的。”李三少爷晃了晃头,朝他们摆手道“你们俩今儿都跟我回去吧。”

燕齐笑了,“这位少爷,我说你是真自信呀,谁给你的勇气呀?”说着他颇为好笑地看了看这里少爷溜圆的脑袋和挺起来的肚子,“是你这大脑袋还是这大肚子呀?”

“你给小爷滚开……小爷今天心情好,不跟你计较,识相点儿就快闪开……哎呀,这大天仙儿快让小爷来香一口。”李三少爷明显已经喝的脑袋不清醒了,不仅走路迷糊脑袋也迷糊,说着就张着手来朝着栾浮秋秋这边抱过来。

燕齐看着这样子也懒得多费口舌,而且这大肚子眼看着就朝自己这边撞过来,醉醺醺的酒气和身上的不知道什么味儿还没靠近就直冲他鼻子,他当即捂起了嘴和鼻子朝着这胖子抬腿踢了一脚。

李三少爷被这一脚一下子踢出了几步远,后脑勺着地发出一声闷响,直接就躺在地上晕了过去。

一旁的细竹没想到这男子竟然胆大至此,竟然对李三少爷都敢动手,他惊愕的侧头看着燕齐。

对上燕齐面上不怀好意的笑,他缩了缩脖子猛的向后退了退,又半分不见刚刚反驳的气势了,此刻一脸柔弱掉泪的样子开始讨饶,“公子,刚刚细竹也是情势所逼,我是没办法才说出那些话的,我太害怕了……”

“你干脆去变脸得了,我看你在变脸这功夫上挺有前途的。”燕齐说着抬脚走近细竹。

细竹被他逼的一直后退,直到退无可退了,忽然就猛的伸手拽住了燕齐的衣服,一双手不老实的开始上移,声音拐了得有十八个弯儿,“公子……”

他抬头看着燕齐,半仰起的脸楚楚可怜,“您不如看看我,我虽容貌比不得辛奴,但是我可比他乖巧多了,他那性子又有几人能受的了?乖张还古怪,之前做乞丐的时候就是,后来做了奴隶还是如此,想必现在这性子也未曾改过吧。”

“乞丐?奴隶?你确定你没认错人吗?”燕齐几次听他无比笃定地说这着几个字,但这跟栾福秋怎么会扯上关系?

他可是皇帝呀,就算没登基前也是太子啊,怎么会又是乞丐又是奴隶的。

细竹一看辛奴竟然对这公子还有隐瞒,顿时眼睛一亮,就要继续说些什么,然而他刚张了张口,眼睛突然就瞪大,身子歪倒了下去,已然没了气息。

而他额角太阳穴上赫然出现了一个针眼大小带着血迹的伤口。

燕齐猛的一侧看去,栾浮秋半抬着的手还没放下去,袖口之下显然是露出了一角的袖箭。

“你对这些很感兴趣?”栾浮秋目光紧盯着燕齐,手肘轻移,袖箭的方向对准了他。

燕齐看着脸上没有丝毫情绪的栾浮秋,心中警铃大作,“没,我这不就是想继续看看他能说出什么花来嘛,毕竟像这样能胡编乱造的我也没能见着几个。”

夜色下的赵府歌舞欢笑声阵阵,然而此处就像是割裂开了一般,突兀的死寂。

栾浮秋只是看着燕齐,面上像是在思量些什么,袖箭的方向半点儿没见变一下的势头。

燕齐被他看的心里发毛,有些摸不透他心里在想什么。

栾浮秋却突然放下了手,一言不发的转身朝着门口走去。

燕齐连忙跟上他,“那咱们去哪儿啊?是去成衣铺吗?还是直接回宫啊?”

栾浮秋又不说话了,面色也不是很好看。

燕齐向着他凑近了一点儿,但几乎是衣服刚碰着他,栾浮秋猛然就冷冷的瞥向他,“滚开,离我远点儿。”

“怎么了?”燕齐摸不着头脑,结果低头就看见了他被酒打湿了一大片的衣服,顿时他跟明白了什么似的,一脸体贴道:“没关系,我不嫌弃你身上的酒味儿还有这酒渍,不脏的。”

栾浮秋忽然停下脚步侧头看他,一字一句道:“我、嫌、你、脏。”

栾浮秋说完转身就继续走了,燕齐震惊的瞪大了眼,一脸不可置信的看着栾福秋的背影。

这是在胡言乱语些什么?

他脏?他哪儿脏了?他可比被弄了一身酒的干净多了。

真是个喜怒无常的疯子。

栾浮秋一露脚步未停,燕齐不得不跟上,不说话他脑袋就开始忍不住的转。

为什么栾浮秋早不杀晚不杀那个细竹,偏偏就在要说乞丐和奴隶的事的时候动手,而且看栾浮秋那样子,好像确实和细竹认识。

难不成他真的当过乞丐和奴隶?

但是这说不通啊,他之前是乞丐和奴隶,那个宫里的太子呢?难不成他会分身?还是……是有两个人啊。

想到这燕齐眼睛忽然一亮,那这为什么栾浮秋忽然心情大变好像也就对得上了。

妈呀!他不会是发现什么大秘密了吧!

第26章 还是这样子比较乖一些…… 你的喜欢又……

马车慢悠悠地离开喧闹的街道向着幽静的宫门驶去。

燕齐瞥了眼一旁正合着眼睛的栾浮秋,也没再自找没趣的开口,脑海中不断回想着自己刚刚那个猜测。

继而又想到好像每次出宫栾浮秋回去的时候,都会因为这个那个的不高兴,估计他也就适合住在宫里了,宫外的人和事估计与他八字相冲。

“你在想什么?”栾浮秋的声音突然在马车里响起,燕齐侧眼望过去,直接就对上了他正看着自己的一双眼。

那双浅色瞳孔里不含半分情绪,这句话问的明显不似平常闲聊。

“没想什么,就是有些困了。”燕齐当然不可能说实话。

“说谎。”栾浮秋定定的看着他,“我说过我不喜欢听谎话。”

“那你觉得我在想什么?”燕齐心中暗翻白眼,觉得他在找自己的茬儿。

栾浮秋却又不说话了。

燕齐懒得搭理他了也,闭上眼睛准备开始装睡,以防他再找自己的事儿。

没想到闭着闭着眼睛还真有了几分困意,就在意识即将进入睡梦中之时,一旁的人又开口了。

“如果他说的是真的呢?”

“什么?”燕齐迷蒙着睁开眼下意识问了句,话落才反应过来他说的什么意思。

想到那个被杀的细竹,以及之前燕激尘所说的栾浮秋登基后虐杀的那几个富户,还有今晚上这人明显情绪不快的表现,他觉得这可能是个关键题。

答对加大分,答错减大分。

燕齐看向栾浮秋,使用出上辈子加这辈子最高深的演技,面上先是震惊,继而不可置信,随后心里开始酝酿,眼圈泛红,眸底露出去心疼。

“那……肯定会受很多苦吧。”连声音都恰到好处的露出了几分哑意。

话一开口,燕齐就在心中为自己疯狂点赞。

上辈子走错路了,该去试试往影视圈发展的,毕竟他长得也不差,说不好真能有他的一席之地呢。

“你之前不还是很好奇吗?现在怎么不继续问下去了?”栾浮秋却好像不吃他这套一般,继续问道。

“我要是真好奇的话,那你会告诉我吗?”燕齐离他坐近了些,“我确实比较好奇,对于你的事都挺好奇的。但是你想说就说,你不想说那就算了呗。”

“为什么对朕的事好奇?”栾浮秋放在他脸上的目光就没移开过。

燕齐被这幽幽的目光盯时间久了多少有点儿不自在,他侧头靠在了身旁人肩上,“为什么?当然是喜欢你啊,喜欢一个人自然就想了解他的一切。”

“这样才能知道他怎样会开心,也能知道为什么他会不开心。”

这次栾浮秋没有避开,听着这话忽然抬起手来托起了燕齐的下巴,迫使着他看向自己。

“就算朕之前是乞丐,去奴隶,你口中的所谓的喜欢也不会变吗?”

“当然变了。”燕齐说道,只有几个字刚出口,他就感觉捏着自己下巴的手猛然用力了几分。

栾浮秋竟然因为这话不高兴了。

燕齐忽的的笑了出来,下一瞬他就凑上去吻上了眼前人平直的薄唇,同时带着笑意的话散开在马车里,“因为多了些心疼,所以我应该是更喜欢你了。”

两人明明亲吻过许多次,但这个吻却让栾浮秋的身子骤然僵了一瞬。

燕齐搂住了身旁的腰,启唇加深了这个吻。

别的不说,他实在是很喜欢接吻的感觉,这真是一件令人身心都愉悦的事情,让人放松又兴奋。

尤其是怀里的人在自己因为自己呼吸渐渐急促,身体也像水一般化开。本来是一朵带刺的含苞待放的玫瑰,现在被自己引导着柔软了刺,且完全艳丽的绽放了开来。

“所以……现在有开心一些吗?”燕齐额头抵住栾浮秋的额头,低着声音问道。

栾福秋睫羽微不可见的颤了一下,身后的怀抱温暖的将他包裹住,似乎能接纳他由内而外的一切不堪和肮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