倒是在心里欠了一份人情。
转眼学校就开学一个月了,江宝花也来随军一个多月,折腾了这么久,总算是把房子家具都收拾利落了,要在食堂办席结婚。
江甜果没收着邀请,不过她本来也不稀得去,王春花因为当时有一点塑料面子情,得去出席一下婚宴。
江甜果给了她两块钱,麻烦她帮忙递礼金,算还当初他们结婚时于副团长的人情。
王春花把自己和江甜果两份礼金给了写礼册的人,登记好之后,找了个边上的角落坐下。
虽说来婚宴不是只为了那一口吃的,但是,于家的席面是不是有点……
食堂大师傅自然是有手艺在的,而且能按照雇主的要求给出满意的菜色,就比如桌上的几盘菜。
一份是蒸的扣肉,薄薄的几块扣肉被夹走之后,下面的全是摞得高高的红薯块,其他菜也大致是这副样子……
本来就是走个人情往来,但要不是江宝花,通知婚宴的时候,一个个都通知了过去,生怕别人不来递一份礼金的样子,估计大家也不会有这么多意见。
这不边上就有几个嫂子八卦的眼神互相转了转,然后心照不宣的开始小声嘀咕。
“办不起就不办,非得是为了收礼金凑合这么一桌,也不嫌难看。”
旁边女人赞同的点了点头,又说:“你刚听见了没,小江老师递了两块钱,是托王嫂子稍来的。”
“两块钱?那不就是人情还人情,看样子两家是真没啥关系啊。”
“那可不,要是有关系,据说是江老师亲爸都来了。也没见去看,怕是连说的那个爸都是假的,两人就是没关系。”
反正婚宴之后,江甜果刻意划清界限的行为,和江宝花的回避,让所有人都相信她们是真没关系了。
没过多久,就该到月考了。江甜果立下的军令状,郭老师后来也知道了,为了自己的工资,还有江甜果的面子,她现在异常紧张。
“江组长,咱们用不用给学生们出两套押题卷?”
“出题人都不知道轮到哪个学校,还没有统一的考纲。再说了就一个月考,没必要这么紧张,放轻松。”江甜果。看着桌上这次周测的卷子,头都没抬。
“哦,好,”郭老师一边儿去了,没过一会儿又问,“那今晚给学生们布置些啥作业啊?要不要多布置点,让他们考前多做题,保持手感。”
跟江甜果待久了,郭老师也是被熏陶了“术语”,整的一套一套。
“用不着,还是和平常一样,我觉得作业可以再减一些,马上要考试了,让学生们缓缓劲。”
郭老师点点头,转回去没一会儿,又想说什么。
这一次直接被提前拒绝了,“郭老师,要不你去操场上走两圈?先放松心情,别把紧张的情绪传给学生。”
第76章 成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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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呼——”郭老师还真的听话的去了操场,溜达了半天,她顶着被风吹红的脸蛋回来了。
“我清醒多了!”都这么大人了, 还跟上学时候似的, 害怕考试。还好刚刚说话声音小,要不然被别的老师听见了,她是真得找个地缝钻进去。
江甜果看着她的样子, 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 她从桌子上收拾好要用的本子,走出去两步, 突然反应过来问,“我们不一块去吗?”
说实话, 江甜果最开始说要在教室后面听课的时候,郭老师还不适应, 甚至觉得是对自己的侮辱。
但没过几天, 她就自己觉出了好处来,有个人帮忙干活的感觉是真不赖。好日子还没过多久呢, 谁知道最近这一周,江甜果都好几节课没跟她一起上了。
不太适应, 还有那么一点点想她……
同事的想法, 江甜果不清楚,他揉了揉太阳穴, “你去吧,我今天有点不太舒服。”
离月考也就剩几节课了, 自己也没必要和个老妈子一样,寸步不离。
再说了,江甜果这两天老是腿酸腰疼。
她严重怀疑, 是因为这个月上班时间不是站着就是坐着,高强度社畜生活,让老胳膊老腿儿先扛不住了。
要不然活动活动,锻炼起来?
江甜果这么想着,回去就和林寒松义正辞严地宣布了自己的锻炼计划,正好三月份开春天暖和了,脱了层棉袄,活动着也不臃肿,每天早上起来锻炼锻炼也挺好。
于是第二天,林寒松按照她要求的时间,喊人的时候,江甜果迷迷糊糊随便伸出来个胳膊拍在他手上,“我不起,让我再睡会儿!”
说着都不等他再叫第二声,人就又陷入了深度睡眠。
等下班了,江甜果反过来还要倒打一耙,“今天早上不是让你叫我起来吗!”
林寒松无辜,“我叫了,你根本不给机会让我能叫醒啊!”
“怎么可能!”江甜果坚信世界上绝对没有叫不醒的人,只有装睡的人和不愿叫醒人的人!
显然自己不可能装睡,那就是林寒松放水。
“你明天早上一定一定要把我叫起来!无论有什么办法!”
好吧,第二天林寒松再次尝试叫人,还是像昨天一样,叫了两次都不醒。但想起媳妇昨天下的死命令,他轻手轻脚的帮人把衣服换好,然后抱着她在洗手池前站定,一直到牙刷被塞进手里,脸上多了一股温热的触觉,江甜果终于迷迷瞪瞪地睁开了眼,只不过人还不是算特别清醒。
“几点了?”她嘟囔一声。
林寒松好脾气地回答,“六点,你昨天让我这时候叫你起来锻炼。”
“太早了,能不能让我再睡一会儿啊……”
江甜果在男人的帮助下稀里糊涂的刷了牙,哼哼唧唧的趴在他胸膛上撒娇。
林寒松伸出手,轻轻掐掐她的脸蛋,才不会被糖衣炮弹轻易迷惑,“你不醒,晚上要是骂我怎么办?”
“不骂,我才不会骂老公呢,让我再睡一会儿好不好。”江甜果胡乱搂着他,模样格外乖巧。
好吧,林寒松投降,刚帮人穿好的衣服,不得不再被脱下,他无奈地看着,唇角宠溺地扬起一抹淡笑。
今天晚上,江甜果没有先发制人,是林寒松主动提起,“明天早上还要叫吗?”
“算了,”江甜果气得鼓了鼓嘴巴,深刻意识到,早起这件事情在自己身上是完全不成立的。
那话又说回来,当初在食堂帮工的时候,是怎么起来的?好像除了最开始两天比较困难,其他时候就很丝滑了。
难道她对钱的欲望已经强烈到可以对抗睡眠了吗?她有这么财迷吗?
江甜果:“……”
可耻地唾弃自己一秒钟,然后睡得更香了。
就这样吧,江甜果看开了,不执着锻炼。
月考就在这些日子里平平淡淡里过去了。
照例还是五年级的卷子,送去市里和联考的学校一起改,所以一时半会儿出不了成绩。
她非常大方的又给自己放了个假,在家摆烂了一天。
原定计划不是这样的,但不知道怎么的,似乎是这段日子精神压力大?总之,她痛痛快快地在家里睡了一天。
睡眠得到补充,人就精神好气色好,江甜果搓了搓脸蛋,毫不意外的摸到了一把软肉。
她又在衣服里摸了摸,肚子软软的,不确定是不是胖了,还是改天找个软尺再量量看。
等周一到学校的时候,江甜果一进办公室就看到郭老师喜气洋洋的脸,她荡漾的凑过来。
“猜猜看咱班排第几?”
边上几个熟识的老师围上来,一起起哄让她猜,跟她差不多同时进办公室的孙校长随口说了一句,“这么高兴,这回不是倒数第一了?”
这话说出来就有点冷场了。
江甜果赶紧猜了一个“第五名”,拯救一下郭老师的尴尬。
“错了,但是也很接近了!”郭老师把成绩单大大方方的展开,先递给江甜果看。
“我们是第四名!”
“真的!”这下不只孙校长,连江甜果也惊喜起来。
仔细一看果然,成绩单上白纸黑字写得清楚,军区附小五年级综合成绩排在第四。确实是第四!
虽说对自己的教学成果有自信,但学生们给力地超常发挥,也是没想到的。
只能说这次月考天时地利人和,江甜果就该出风头。
“严师长知道了不?”孙校长不太自然地问了一嘴。
这么好的成绩,虽然是江甜果和郭老师的成果,但自己总算是不用再挨熊了,孙校长的脸上挤出来个不太明显的笑容。
郭老师喜气洋洋的接上话,“当然说了,我昨天晚上去市里拿的成绩,今儿一早就告诉了师长旁边的小赵,怕是他老人家这会儿都已经知道了呢!”
这下大家更热闹了,有撺掇着给她俩庆祝庆祝的,也有让孙校长给奖励的,还有说是喜事让两位老师请吃糖的,办公室里充满了欢乐的氛围。
“行了,都不上课了。”孙校长本来想说教学是份内事,还好意思要奖励,但被大家伙架住了,于是说,“才第四名奖什么奖,我怕骄傲,等期中期末进步大了再说。”
她说完,就在一片起哄声里推开门又出去了,听到身后的脚步声,她又转头,是江甜果跟出来了。
“你有事?”
江甜果伸手在口袋里找了找,摸出来一颗糖,“就这一颗,先请您乐呵乐呵~”
其实是备在口袋里奖励学生用的,不过,适时的拿出来,也不失是个好机会。
就比如现在。
孙校长看着她,犹豫了下才接过这颗糖,上了年纪之后,牙不太好,她其实已经很少再碰这些甜食了,剥开糖纸放进嘴巴里,甜丝丝的,味道还不错。
吃着人家的糖,孙校长嘴里说不出什么难听话,“你在数学教学方面,很厉害。”
算是勉为其难地认可,对她这样自负自傲的人来说,能承认这一点,可是相当不容易。
江甜果见好就收,她长得漂亮,眼神也很清澈,“可能是我年纪小,更能和学生玩在一起,更知道说什么样的话能让他们听进去,这才好带。”
孙校长点点头,江甜果这样的说法让她更能接受,承认自己老了,总得承认自己不行,好。
她眼神微动,难得生出几分不好意思来,“你当了这么久的教研组组长,工资还和普通老师拿的一样,也不是个事,这两天我会向后勤处打报告,重新评定你的工资。”
“那就麻烦校长操心了。”
打了这么久的白工,可算是见着钱了。
一颗糖,一次月考成绩,换来实打实的涨工资,江甜果懒散地伸了个懒腰,觉得这笔买卖做得挺划算。
——
五年级月考取得了好成绩,大家都觉得严师长会开心,只是没想到他老人家一开心,是带着大家一起开心。
下午的时候,不知道哪儿传来消息,说是明儿晚上家属院广场上要放电影。刚开始还没几个人信,这不过年又不过节,提前还没通知的,咋突然要放电影?
等到各家男人都下班回家了,放电影的消息这才被确定。确实要放,而且是放最近上的新片。
从师长警卫员那传出来的可靠消息,就是因为这回的月考成绩,从倒数第一进步到正数第四,给老爷子高兴坏了,所以大手一挥,给大家放场电影看。
算起来是大人们沾了学生的光嘞!师长都奖励了,那他们做爹妈的也不能差!
于是江甜果第二天到教室的时候,差点没认出来,一排排坐的整整齐齐,求知若渴的是自家学生。
跟打了鸡血似的,一个个精神抖擞,这种状态继续保持,期末的时候考个正数第一,估计也没啥问题。
这么一想,严师长可真是个好助攻。师长都这么给力,当老师的也不能差,于是和郭老师商量后,大手一挥,今晚不布置作业了,让学生们撒了欢的尽情玩。
学生们更高兴了,欢呼声震得整栋楼都能听见。
放电影这天果然热闹,还没到晚上,就听见家属楼下全是小孩们咋咋呼呼的叫声。
林寒松下班回来带了晚饭,进厨房拿碗筷的时候,发现多了好几个盛着东西的碗,他打开看了看,里面泡的有红豆,薏米,紫糯米。
煮粥?
食堂里的粥其实不太好喝,有点稀,红薯多米少,而且煮的时候为了黏糊还会往里面放碱,江甜果向来不太喜欢,平时有时间都会在家里煮粥。
不过,提前一晚泡米倒是头一回。
林寒松随口问了一句,“要不要明天一早起来就帮她煮上。”
熬两个多小时,能熬得黏黏糊糊,火候正好,正好赶上早餐。
江甜果眼神瞄了一眼日历,想都没想就拒绝了。
吃过晚饭,快到电影放映时间的时候,他俩一块出门,江甜果先去开门,林寒松问要不要搬两个小板凳去。
江甜果站在门口,把边上挂着的日历往后翻了一页,用夹子固定好。
林寒松随便扫了眼,然后锁上了门。
江甜果没让他拎小板凳。她没看过露天电影,不过想也知道,男人女人小孩挤在一处,还没人维持秩序,这体验感绝对好不到哪儿去。
江甜果就是打算过把眼瘾就走。
他们以为自己出门挺早,结果到的时候,小广场已经有不少人了。果然如她想的一样,黑黢黢的,只有亮着的投影设备有点微弱的光,男人女人小孩都在,吵闹说话的声音盖的什么都听不清,还有各种味道混杂在一起,让人直皱眉头。
来都来了,这会儿走有点可惜,江甜果就找了个边上的地方,想着等会儿电影开场了,看两眼就走。
一转眼,瞧见另一边多了俩人。
江宝花远远看着他俩在边上站着,看上去是来的晚了,没有位置,像个被孤立的边缘人物。
她大摇大摆地走过去,嘴里说,“还好提前让大丫来占位置,唉,我看见人了就在那儿呢!”
“这丫头还挺机灵,知道占个好位置。”
她这边话音落下,那边也有人发现了江甜果。
一群小屁孩跑了过来,都是她教过的,有一年级也有五年级,叽叽喳喳一口一个“江老师”,叫个不停。
一年级的小孩还矜持点,比他们大的多的五年级却是放飞自我,皮的让人招架不住,闹着要和江甜果一起玩,甚至大摇大摆的从爹妈兜里掏糖块,要给小江老师吃。
吃水不忘挖井人,前两天才学过这篇课文,如今是现学现卖了。
那边的学生家长们也不甘示弱,挪挪凳子硬是在挤的地方腾出来两个位置,招呼着江甜果过去坐。
盛情难却,而且还是正中间的位置,毫无疑问是露天电影最佳观赏位。
但是江甜果捂着胸口,稍微靠近人群就闷的难受,所以还是拒绝了好意,和林寒松继续站在广场边上。
那轰轰的场面没持续太久,没过一会儿电影开始了,幕布上映下来的光照在江宝花的脸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在播放的电影上,为着里面的情节惊叹。
只有她自己知道,放在膝盖上的手攥得有多紧。
该死,只要江甜果出现,她就一定要被压一头吗?
江宝花坐在后排的位置,视线恍然间有些模糊,她突然有一股深深的无力以及愤怒。
如果,如果老天爷让她重生回来是面对这些,如果让她重生回来,是要面对上辈子早死的人过好日子的。
那她重生的意义是什么?让她重来一遍的意义是什么?
江宝花的手越攥越紧,直到喉口涌出一股腥味,绝对,绝对不该是这样的!
露天电影放的是《闪闪的红星》,江甜果去年就在电影院里看过一遍,再看不看也没多大所谓。就是烟味,哪怕是站到了最边上,都快看不见幕布了,她还是觉得恶心的难受。
“我不想看了,有点难受。”
林寒松赶紧带着她离开了小广场,一直走出去十来米,江甜果因为烟味郁在心口的那一股烦躁才缓和一些。
“最近你身体不太舒服。”洗漱完从浴室出来的时候,林寒松抬起头,认真的看着她。
“有吗?”江甜果觉得这都事出有因,比如最近脑力劳动多,就容易嗜睡,身体不舒服也是正常的肌肉痛,还有烟味,她一直都不太喜欢……
能吃能喝能跑能睡,就是人懒了点,娇气了点,她觉得没啥问题。
“明天我请假陪你去医院检查。”
“请假!”那哪行,要是让他请假,自己准备的惊喜不就白搭了!
江甜果忙不迭的拒绝,“军区医院看外伤在行,我是真有毛病,也是身体里头的毛病。他们估计不太专业,等这周星期日,我和你去市里检查。”
说得也有道理,林寒松还想再说些什么,就见着刚刚还和他说话的人,这会儿精力不足,滑进被子里已经睡着了。
他顺手关了灯,心疼地捏了捏她的脸蛋,总是感觉比过去消瘦了些。
第二天,江甜果难得地早上没睡懒觉,林寒松把早饭送回来,前脚刚走,她就揉着太阳穴痛苦地起床了。
之所以这么勤快,是因为今天是林寒松的生日。想着男人小白菜一样的青年时期,江甜果决定给他办的隆重尽心一点。
然而想法很美好,现实很残酷,为了这件事,江甜果前段日子愁的脑细胞死了一大片。
首先,过生日送礼物最重要得投其所好吧,但是林寒松这个人,属实是世间罕见的淡人。
意思就是,对啥事都淡淡的,衣食吃穿从来没挑剔过,无论是破烂还是稀罕东西,人家都能用,看不出喜好。
她甚至还旁敲侧击地问过许副团,结果也没得到啥有用信息。
可能这位仁兄要超脱世外了吧。
没办法还是得自己动脑筋,江甜果在排除脑子里一大堆“生日就送它,男朋友看了都哭了”这类弱智帖子后,试图通过两人相处的经历里自己总结。
然后发现林寒松,可能大概应该也许,在口味里最喜欢甜味吧。
于是她就这么草率地定下了,今晚生日的食谱,现在要做的就是第一道,纯手工糖水。
构思的时候,江甜果觉得不难,一上手才发现,怎么又选了个逆天级的难度?
芋泥红薯泥这两样,削皮蒸完捣开,有手就行。
有点麻烦的是红豆和薏米,虽然早就知道这两样东西难煮,所以提前一夜泡上了,但是要把它们从普通食材变成奶茶小料,还是要费了好大一番功夫。
又要注意火候,又要防止糊锅,可是给江甜果的小细胳膊累得够呛。
最后差不多费了一下午的时间,才把几样甜水调料准备好。
只剩下最后一步调制汤底,材料有限,江甜果打算做奶茶。
白糖加茶叶加牛奶,依旧是步骤简单,就是要拿着勺子在锅里搅来搅去,防止牛奶糊锅。
最后,折腾了一整天,江甜果总算是把东西全备齐了。作为辛勤劳动的奖励,这第一口必须得自己先吃!
纯正口味的奶茶,虽然比起记忆中的味道,少了一些科技狠活的结晶,感觉差了点意思,但和碗里和小料混合开之后,味道是意外地不错。
差不多有80%的还原度了。
做完甜品,还有过生日必不可少的就是长寿面。
江甜果对于复杂的面食完全一窍不通,尤其这两天还虚虚的,于是果断呼叫场外援助,让钱改凤帮忙把面和好擀好叠好,她只用拿着菜刀咔咔咔切好就算是成了。
虽然就是最简单的最后一步,还是被做的有点糟,面条切得有宽有细,不过想来,林寒松应该也不会在意这些小细节吧……
钱改凤端着一小碗糖水,看得啧啧称奇,“还是你主意多,我咋就没想到豆子这样做着这么好吃!”
“费时又费工啊。”江甜果于是顺嘴和她说了制作工艺,单是烀豆子炒豆沙都麻烦得不行,更别说一碗里这么多料,居然都做出来了。
这还是她平时认识那个,不愿进厨房的懒人小江呢?
不过该说不说,味道是真好,钱改凤给腿边俩孩子一人喂了一小口,然后霸道地自己吃完了一碗。
面条擀好铺在盖帘里,江甜果端回自家,在炉子里烧了一锅开水,又提前煮好了个荷包蛋。
看了看手表,时间差不多,还得下楼去迎接今晚的大菜,拜托卖菜大姐做的鱼。
林寒松回家的时候,江甜果正在努力,把一大条鱼完整的传递自家炒菜锅里。
第77章 怀孕
“我来吧, ”林寒松洗了洗手,接过她手里的勺子铲子,找准平衡点, 不太费力的就把整条鱼转移了过去。
“开饭吗?”
“等等等等……”江甜果这会儿有点手忙脚乱的, 先赶紧把人推出厨房。
“你先出去,等会儿我再喊你!”
她赶紧把长寿面煮出来,只有一碗, 面条切的粗细不太均匀。为了掩盖, 江甜果把青菜放在了上面,还在边上盖了一个荷包蛋。
看着有点像模像样的。
“怎么只有一碗?”林寒松愣了一下, 说着就要去厨房里找碗。
江甜果没让,看着他一口一口把面条吃完了。
“好吃吗?”
“好吃。”
面煮的不多, 很快就吃完了,江甜果又让他把厨房里的煤炉和锅端出来, 自己则是端出了两碗甜水。
“今天吃这么隆重!”
林寒松一看就知道, 鱼是托别人做的,但碗里这个五颜六色, 不知道是什么的东西,应该是媳妇的奇思妙想。
加上面条, 那媳妇今天居然是亲手做了两道菜, 林寒松有点受宠若惊,看着桌上的饭菜, 居然不知道先从哪里开动比较好。
谁能想到桌上的饭菜还不是结束,江甜果又从厨房里端出一个小盘子, 是供销社里常见的老式蛋糕,很大一块,被她裁来裁去, 勉勉强强修成圆形。
边角料投喂给钱姐家的孩子们,蛋糕胚子再从中间切开,鼓鼓囊囊,溢出了一些紫色和红色的内馅。
没有奶油,也没有从牛奶里提取奶油的技术,江甜果放弃更复杂的步骤,只在蛋糕最上面,用蜂蜜和一点点色素调的液体,写了“生日快乐”四个字,还有两个简笔画的笑脸。
最后,她轻轻的在蛋糕上放了一根细蜡烛。
“嚓”火柴亮起,一瞬间的光点亮了她的脸。
“生日蜡烛,吹灭,然后许个愿吧!”
生日,生日蜡烛……
林寒松的脸上出现了显而易见的愕然。
“怎么,人傻了?连自己生日都不记得?”江甜果笑他。
但林寒松其实是真的不记得了,他可以因为结婚材料上匆匆描过的一眼,记得江甜果的生日,给他准备礼物。
但自己的,也许是多年没有过过,又或许是潜意识里逃避,不抱期待,林寒松是真的对自己的生日没有多大印象了。
尤其是他想起昨晚,江甜果当着他的面把日历翻折过去,所以那时候就已经在暗示他了吗。
林寒松看着桌上的菜和蛋糕,沉静的眸子泛起丝丝涟漪,居然愣了好半晌都没有动作。
江甜果赶紧在她旁边坐下,“快快快,蜡油要滴下来了,吹灭蜡烛,然后在心里许个愿望,他生日许愿望最灵了!”
“好,”只是一个字,却只有林寒松知道自己现在心里有多软。
“呼——”只有一根蜡烛,所以不太费力的就吹灭掉。
江甜果提醒他,“闭上眼睛,许愿许愿!”
“许好了。”话音落下,男人就这么回答她。
“这么快!你许的什么?”
“我……”男人听话的张嘴就要说。
江甜果赶紧伸手把他嘴巴捂住了,“算了,不能说不能说,说出来就不灵了!”
闻着从相触的掌心里传来的微微皂香,林寒松唇角勾起了笑,是他很难得的,真实的笑容。
众所周知,也不知道从谁知,生日许愿灵,江甜果从来没实现过,但是这并不妨碍她,每次生日前都精心准备一页纸的愿望清单。
不仅有自己的,还有替亲朋好友许的,临许愿时还要絮絮叨叨加上一大堆,绝对是生日愿望之神最烦的小话唠。
只是没想到,林寒松平时话少就算了,怎么许个愿望也话这么少。
看来真是把高冷酷哥的人设进行到底。
江甜果在心里悄悄腹诽,一边给他递了个叉子,起身去把屋里的灯打开。
林寒松不算头一回用叉子,但是头一次用叉子对付一个面包。
就是仨字“不好使”!
不过,媳妇做的有夹心的大蛋糕,味道很好,俩人先对最上面的果酱笑脸下手,然后你一口我一口,很快把一个不算大的蛋糕解决完毕。
林寒松只觉得今晚好像被泡在了蜜罐子里,处处都是甜蜜,甜的他心都化了。
从未尝过的生日蛋糕,久违的没有争执吵闹的生日晚餐,还有特意给他准备的糖水惊喜。
飘飘然的感觉,让他整个人都好像处在软绵绵的云里,被爱包裹住的幸福,久违的让人心软。
江甜果也觉得今晚很完美,自己做的糖水不必多说,穿来这么久,最怀念的就是现代的空调奶茶手机。
现在好不容易找到了代餐,可是要吃个过瘾。还有桌上的烤鱼,卖菜大姐说是今年头一网开江鱼。
果然肉质肥厚鲜嫩,再加上刚刚转移进铁锅之后,自己又豪迈的往上面放了一大把辣椒和白芝麻,再用多多的热油一泼,激发香气。
这道烤鱼味道也是美绝了。
江甜果这个想吃,那个也喜欢,按照平时的饭量,早就该在吃到一半的时候就偃旗息鼓了,没想到今天胃口居然出奇好,硬是吃到最后才放下筷子。
林寒松都有点惊了,问她要不要吃点消食丸?
江甜果感受了一下,觉得目前还好,没有哪不舒服。
“可能是今天做饭运动太多了?”江甜果是这么想的。
——
第二天,林寒松回来送完早饭又出门的时候,被钱家两个小孩在楼道里捉住了。
两家人关系好,所以孩子见了他也不怕生,小一些的男孩扯着他的裤腿,眼巴巴的问,“叔叔,你什么时候再过生日呀?”
林叔叔过生日真好,他们这些小的也能分到供销社里的蛋糕,还有江阿姨做的好喝糖水。
“这俩孩子,是肚里的馋虫叫小江给勾出来。”林副团长笑着从屋子里走出来,“说起来,那糖水真有那么好吃?我回来的时候,你嫂子可是一口都没给我留。”
“嗯,好吃。”林寒松点头,走出去两步,又转过头看着林副团长,还有俩孩子,补充,“我吃了两碗。”
林副团长/俩孩子:“……”
三个没吃到的人莫名其妙被秀了一脸,俩孩子敢怒不敢言,还是当爹的帮他们出气,往林寒松肩膀上不轻不重的砸了一拳。
“你小子,可真是的。”好大一股恋爱的酸臭味啊。
江甜果去上班的时候没见到自己的好搭子,该到上语文课的时候,也是没见着刘老师人。
反而是见着了代课老师,说是刘老师怀孕了。
这可是好事儿,江甜果下了课就和钱改凤一起拿着鸡蛋去看人。
刘老师穿着厚实的衣服躺在床上,脸色稍微有些苍白,江甜果和钱改凤掀开帘子,挡住风小心的进了屋。
钱改凤心疼的拉起她的手,“咋回事,又不是第一胎了,咋弄成这样子。”
刘老师虚弱的咳嗽两声,“就因为不是第一胎,所以反应小,我也不知道。还是昨天骑着自行车来回了一趟公社,回来见红了,我瞧着不对,去了趟医院才发现。”
“那你现在这是……”
“医生说还好去的及时,现在就是吃了药,躺在床上好好养着,现在是怀孕俩月,起码得等三个月,胎像稳了才能上班。”
“小江,这些日子班里就麻烦你了。”
“啊,”江甜果愣了下,然后果断应好,“你放心养着,学校里一切有我。”
刘老师脸色好了些,钱改凤看着她手边有针线笸箩,随口问:“你都去医院检查了,有没有说是男孩女孩?”
“这才俩月呢,哪能看得出来。不过我倒希望这胎是个女孩。”
说着,两个都有过生育经验的女人,眼珠子一转,看向了屋里唯一一个新媳妇。
说是新媳妇其实也不新了,毕竟都结婚半年多了,“小江,你这肚子一直也没动静,赶快坐近点!”
“啊……”江甜果被钱改凤从凳子上拉过来,往床上靠近了些,刘老师拉过她的手,虚虚的在肚子上摸着被子摸了摸。
“这是做啥?”
“这叫沾孕气!”钱改凤往边上坐了坐,她家里俩魔王已经受的够够的,可是不敢再沾了。反倒是小江……
两个成熟老司机一对眼,立刻秒懂。
江甜果也差不多懂了,就像过去她和生理期的小姐妹贴贴召唤大姨妈一样,只不过在这里召唤的是小宝宝。她脸色爆红的不行。
被刘老师拉着手,象征性的在肚子上转了两圈。
最后两个前辈放过了她,走的时候却给她拎上了一小兜红枣,让她补补身体,今年也抓紧怀一个。
江甜果:“……”
早知道这样就不来了。
虽然她自己觉得没啥大事,林寒松却还是不放心,到了休息日,硬是拉着她去市里的医院检查。
江甜果睡到日上三杆,勉强吃了点饭,结果从坐上小汽车时就不舒服,要转上船的时候,当时还没等人家开船,就晕的不行,捂着嘴说要吐。
没办法两人只能先下了船,江甜果扶着路边的树,殃殃的大吐特吐起来,不过她早上就喝了杯豆浆吃了个鸡蛋,吐了半天就没东西吐了,不过还是难受的不行。
林寒松看她这副样子,坐不了车也坐不了船,又怕真有什么毛病担心的不行。
两相取舍,只能选择先回,去部队家属要看看到底是什么病。
江甜果吐了一场,稍微好受一些了,坐上汽车的反应,虽然难受,但也还在能承受范围内。林寒松紧紧抓着她的手,江甜果被捏的有点疼了,微不可见的在她掌心挣扎了下。
男人立刻松开,轻轻的在掌心安抚着,江甜果却管不了外界的影响,她现在完全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
嗜睡呕吐,还有最近身体的一系列反应,不敢细想,一想就愈发觉得这就是怀孕了。
她开始回忆上次来大姨妈是什么时候,因为这些身体曾经严重的营养不良过,所以哪怕如今补回来一些,但时常也会有姨妈不规律的情况。
推迟或者是提早也都正常,再加上江甜果对这方面又有点大大咧咧,总是懒得记时间。
所以她现在心里一团乱麻,上个月上个月来了吗?好像是没有,那上上个月?
不对,现在该思考的是,这个孩子到底是什么时候来的?
仔细想想,也只能是从首都回来的那次了,因为做的急,那时候屋里又没有套子了,所以最后弄在了外面。
原来这样也是会怀孕的吗……
那她上个月还感冒过,当时吃药了吗,不知道会不会影响孩子。
还未得到的结果就像薛定鄂的猫,江甜果在心里翻来覆去的猜上千百次,始终惶惶,得不到答案。
驾驶员直接把车开到了医院,林寒松小心翼翼的护着她进去。这时候的医院没有像后世一样科室分的详细,他们随便挂了个大夫的号,休息日人多,等了一小会儿才允许进去。
一见到医生,林寒松立刻打开了话匣子,絮絮叨叨说着江甜果这些日子的病情。
“她最近总是犯困,精神还好,就是一睡能睡很久。”
“饭量也变大了,不过这算是好事吧。还有刚刚坐车坐船的时候,吐的很严重……”
“哦对了,她这两天脾气也古怪,”林寒松声音有点小,“老是和我吵架……”
“……”江甜果和女医生对视一眼,俩人都觉得挺无语的,“他非让我再套个毛衫。”
她指了指挎在臂弯的外套,女医生看了看衣服的厚度,“这不是病,是你的问题。”
“啊……我?”
“穿这么多容易出汗……”
林寒松:“……”
女医生看人进来时神情紧张,还以为是得了什么了不得的大病,结果越听眉头越松快。
“月经多久没来了?除了呕吐身体不适外,还有没有别的症状?”
江甜果老老实实的回答了。
“手伸出来,我把下脉。”女医生又说。
她的指头搭上纤细的手腕,林寒松左看看右看看,这一刻连呼吸都轻了许多,生怕影响到医生诊断。
“是怀孕了。”片刻之后,医生给出了确信的答案,江甜果有些脱力的松了口气。
“怀孕?”林寒松眉头皱的死紧,仿佛这简短的两个字是什么科学难题。
女医生微微挑了下眉,“怀孕的意思就是她肚子里有了孩子,你要当爸爸了。”
“哦哦,好,谢谢医生。”林寒松镇定的道谢,镇定的有些过了头,和进门时唠唠叨叨的样子,有点判若两人。
女医生狐疑的目光在两人之间打转,“你俩,真的是两口子吗?”
看着不像啊。
妈耶,江甜果几乎秒懂了她的眼神,整得她也挺尴尬的。林寒松咋这时候掉链子,为了不让女医生把他俩举报给纠察闹笑话。她赶紧随口应付两句,拉着人出了门诊室。
“你刚刚的态度是怎么回事……”
江甜果看着他这副神思不署的样子,气不打一处来。怀孕的人总是心思敏感,她控制不住的东想西想。
林寒松这是什么意思,为什么会是这个反应?难道他心里并不期待这个孩子?
心里胡思乱想着,俩人不知不觉手拉着手从医院回到家。
林寒松好像才回过神,扶着她坐在了椅子上,自己则是单膝跪在地上,大手小心翼翼的,似乎是想摸摸肚子,但又不太敢。
“老婆,”他眼神定定的看向江甜果,“你打我一巴掌,我、我不敢信,这是真的……”
怎么人还结巴了?要不把他再送去医院看看?江甜果搓了搓手指,然后控制着力度,一巴掌扇了过去。
并不重,没在脸上留任何印子,但也不轻,反正还有点爽。
林寒松被大消息冲击的略显迟钝的大脑,因为这一巴掌清醒起来,一瞬间开始迅速运转。
抓着她的手,问:“打疼了没,不过瘾就再来一巴掌。”
“你……”江甜果看着他欲言又止,完了,这人不会有什么奇奇怪怪的小癖好,被她这一巴掌给激发出来了吧?
她抽回了手。
林寒松站起来,嘴巴却唠唠叨叨的说个不停,“老婆你这会儿还难受不?我去打饭?还想不想吐,身子还疼不疼?还有没有哪不舒服,要不咱们再回去找大夫问问?”
“停,”江甜果怎么以前没发现这大兄弟话还有这么多的时候呢?你ooc了知不知道。
“我现在挺好的,除了有点想睡觉,别打扰,让我睡一会儿去。”
她站起身想进屋,谁想到被一只大手给拉住了。
江甜果:“?”
“需要我陪你不?”
“……”江甜果胸口起伏几下才没让自己说出那个滚。
她是怀宝宝,又不是自己变成宝宝,哪用得着这么对待搞得她起一身鸡皮疙瘩。
林寒松似乎也觉得自己干了件蠢事,小心翼翼的,宛如伺候老太君那样,把她护送到卧室。
江甜果忍着想打人的冲动,板板正正的躺在床上,倒想看看她啥时候走。
没想到困意来的更快,她没过一会儿就陷入了深度睡眠,自然是没能看到,刚刚激动的无比老实甚至有点傻气的男人,悄悄搓了搓手,暖热之后伸进了被子里。然后肉贴肉摸在她的小腹上。
才一个多月,自然是摸不出来什么,但林寒松就是想摸,一下一下,似乎在用这种方式,用力感知里面那个小生命的存在。
江甜果醒的时候,没意识到已经到了下午,室内不太亮堂,她迷迷糊糊的睁开眼,一个激灵醒了。
要不是还仅存了几分熟悉感,她都要怀疑,林寒松趁她睡着时,把她抱进了别人家。
虽然也没这个可能就是了。
她简单看了几眼,发现桌子上堆了些营养品,什么麦乳精、奶粉,好些个罐子也不知道是从哪搞来的这么多票。
还有别的地方,放的有崭新的布,和大了好几码的女士服装。
等他出了卧室,发现林寒松和林寒松正在说话,只不过是压着声音小声的说,看见她出来才提高了音量。
“睡醒了,要不要吃点东西?”林寒松先问。
江甜果捂着肚子点了点头,林寒松立马去厨房端了饭菜出来,一直热着,拿出来就能吃。
钱改凤笑盈盈的看着小两口。
“你们刚才聊什么呢?”
“没啥,就是小林问我怀孕了该咋照顾你。你说这给我也问住了。”
说实话,钱改凤虽然生了两胎,但要说起怀孕时咋照顾人,她是真的没有经验,因为没被人照顾过,哪怕娘家就在边上。
现在说起来,也就只能车轱辘似的说一些孕期反应,比如说头三个月可能会呕吐,等到时候肚子大了还会身体水肿,腿抽筋……
又说了要给孩子准备些尿布毯子小衣服啥的。
林寒松认真听着,甚至手边还摆了个小本子,觉得重要的就记下来。谈到孕期反应,甚至还会追问,仔仔细细的问得十分详细。
给钱改凤这个老司机问的,都有点不好意思了。
江甜果坐在另一边也在听着,林寒松看她筷子动的不太频繁,停下了话题,“是不是我们说话影响你了?”
“没有?”江甜果夹起一小口饭,“就是单纯的不好吃。”
“我不想吃了。”
“怪我图省事了,你想吃什么?我去买。”林寒松眼神里是真情实意的懊恼,还有担忧。刚刚也没吃几口吧,一整天就吃这点东西哪行。
“都不想吃。”江甜果被人惯着有了点小脾气,当然更主要的是,她有点吃腻食堂的菜色了。
食之无味弃之可惜,还不如不吃。
“那我给你冲杯奶粉?”
江甜果可有可无的点点头,奶粉可是好东西,在这时候可是连张票都难搞来,但江甜果只是闻了一下,就被那股奶腥味熏的又想吐。
林寒松赶紧把杯子移开,迅速给她倒了杯温水,又拿本子在她鼻子边上快速扇风。
“怎么样,还有味道吗?”
“好多了。”
“你这反应倒是比我见过的都大。”钱改凤对这幅画面见怪不怪,不过区别可能是,江甜果难受有人心疼,所以就有人跟着想办法。
“想吃什么,我去给你做一碗?”
想吃什么?江甜果想起林寒松生日时吃的那顿丰盛的晚餐,“想吃肉,辣的,有滋味的肉!”
这倒是简单,钱改凤利落地进了厨房,橱柜里有一小块肉,自家有从娘家带回来的薄皮绿辣椒。
炉子一开猛火快炒,滋味十足的辣椒炒肉盖在莹白的挂面上,再轻轻一拌。
江甜果闻着就觉得食指大动,狼吞虎咽的大口大口吃了起来。
第78章 怀孕
林寒松的心算是放下来, 等江甜果吃完面,抢先一步把碗筷收进了厨房,只让他在屋子里走走消食。
江甜果:“……, 我也没有这么娇气吧。”
虽然被人伺候的感觉很好, 但时时刻刻享受大熊猫待遇,连刷个碗都被列为危险运动,还是让她觉得怪怪的。
钱改凤也说, “怀孕的时候吃的营养多, 或者一直不动弹也不行。我娘家公社就有个媳妇,是个懒蛋, 怀孕了就更不想动,结果生的时候, 孩子太大了,折腾了两天一夜, 才生下来。”
林寒松这下脸上出现了显而易见的挣扎神色。江甜果莫名觉得, 现在逗他非常好玩,这男人看起来还没恢复到正常智商, 有一种说什么都会信的傻气在。
林寒松看着洗碗池里的碗筷,犹豫了下, “那等会儿我们一起洗。”
“哎呦——”钱改凤声音拉的老长, 被酸倒了牙。结婚这么久了,俩人还是这么腻歪, 刷个碗顺手的事还要一块。
真是……,啧, 羡慕。
林寒松把她送出了门,顺手递给了她两个鸡蛋,“不能白吃您家辣椒。”
钱改凤说啥都不要, “是不是又拿我当外人,再这样我可要生气了!”
林寒松执意要把鸡蛋推过去,又说自己还有个不情之情,“我俩都不会做饭,小江又吃不惯食堂饭,能不能麻烦您帮着做饭……”
“小林,嫂子是真想帮你,但我这头还上着班,真没工夫操别的心。”
但钱改凤和江甜果关系都这么好了,自然看不下去,她因为孕期反应被折腾的吃不下饭。
于是悄摸给林寒松出了个主意,“要不我给你在边上公社打听打听,看看有谁愿意帮忙,要是遇上合适的,你就说是老家的亲戚,每个月悄悄给点钱。”
这意思就是找个保姆。林寒松觉得这样也行,“那麻烦嫂子帮忙操份心,我这边也看着找找。”
转身回屋的时候,他听到厨房里传来碗筷碰撞的声音。
林寒松在门口呆了一瞬间,然后进了厨房,没有拦着正在洗碗的那人,而是和她挤在不大的吸水池旁一起洗。
“也不嫌挤的慌!”江甜果笑他。
确实只有几个碗筷,两个人洗的就更快了,林寒松拿了干净的手巾,把她略微带着凉意的指头,一根根擦干。
他站在她面前,借着身高差和从厨房窗户里透过来不太明晰的天光,看清了她手指上细小的伤疤。
很多现在都微微泛白了,应该是过去在家做农活时留下的旧伤。
林寒松静静的把手擦干净,和她一起坐在桌子旁,说了心里的计划,“你对保姆有什么要求?”
保姆啊,江甜果其实不算娇气,但这段时间吃饭确实是个大问题,再加上孕期总会有突发情况和不便,有个有经验的人在旁边照顾着也不错。
她想了想,最后说,“要个老实些的吧,别的都无所谓。”
林寒松和钱改凤两个人分头行动,效率出奇的高,过了一天就分别带着各自的人选来了,对外说的都是亲戚探亲。
钱改凤带来的是个40岁上下的女人,看着是干活麻利的类型,干了半天,做了中午的午餐,林寒松尝了尝味道觉得不错。
在卧室里问江甜果的想法。
“我不喜欢这个,”江甜果不喜欢这女人落在她身上的目光,里面包含的东西有点复杂,她也懒得分析,反正就是不喜欢,懒得见。
林寒松连多余的问题都没有问,转身出了房间,给了女人一块钱,让她下午不用来了。
只试工半天,已经是很优厚的待遇。
女人这下知道后悔了,嘴巴张了张,想给自己再争取个机会,结果却被人礼貌的请离。
下午来的这个意料之外,居然是熟人,江甜果初来随军时,还带着她在这位陈阿婆家里吃过饭。
所以此刻几人见面气氛算得熟稔,陈阿婆也没有一来,就拿着抹布扫把给自己找活干,反而是坐下来,先仔仔细细问了她的身体情况。
俩人算得上热络的聊了一会,陈阿婆不纵着她睡觉,让她起来找点事情干,自己则是去厨房捣鼓着晚饭。
一整个下午两人都是安安静静的,各自做各自的事情,江甜果还挺喜欢这样有边界感的人,相处着舒服不尴尬。
而且还有一个很关键的是,陈阿婆做饭实在是太香了,上次在她家小院里,江甜果就已经领教过手艺魅力,更不要说这次做饭前她又把口味问得明明白白。
江甜果本来在卧室里做针线活,却控制不住被饭菜香味勾得馋虫大动。
怀孕之后,总感觉比以前馋了不少,她悄摸起来把门开了个小缝,然后一会儿看看表,一会儿看看厨房,只恨今天时间过得太慢,不能立刻就把饭吃进嘴里。
陈阿婆似乎是卡着时间,林寒松回来,她的饭也正好做好上桌。
“粗茶淡饭,也不知道合不合胃口。”她的手在围裙上蹭了蹭,笑的有些朴实。
“闻着就很香,”江甜果看着桌上的碗,“怎么少了一个?”说着就要进厨房再拿。
陈阿婆不让,只说自己是来伺候人的,哪好意思和他们坐一张桌上吃饭。
江甜果拉着她的手,眼神十分坚持,林寒松也说,现在都是新时代了,哪还有不能上桌的规矩,陈阿婆这样反而是让他们难做。
没办法,两个雇主都坚持了,陈阿婆最后还是坐在了餐桌旁,不过她转身去厨房端出来了一碗饭。
一小碗提前预留出来的饭菜,里面除了些饭,大部分都是青菜,还有和肉一起搭配炒的蔬菜。
哪怕是上了桌,陈阿婆只是闷头扒碗里的饭,江甜果往她碗里夹了些肉,让她尽管吃别客气。
饭后,陈阿婆去刷碗,林寒松问她感觉怎么样?
江甜果挺满意的,人有分寸,做饭也好吃,“我觉得挺好,你问问阿婆还有没有别的要求?”
那肯定没有了,陈阿婆就一个独子,还级别不够带不了家属随军,一个老太太常年独居也可怜,林寒松空的时候总会去照拂,如今让人来身边,反而更方便了。
于是说定了,陈阿婆先回家收拾东西,第二天一大早,林寒松从汽车班借了个小车,把陈阿婆和买回来的实木单人床一起带了回来。
有称心的人照顾着,不得不说生活质量是得到了质的飞跃,江甜果每天睁开眼,家里就是干净整洁的,热腾腾花样不同的饭菜摆在面前。
日子过得舒服,从气色上是骗不了人的,江甜果过去就是家属院里日子过的数一数二舒坦的小媳妇,不知道有多少人在背后悄悄咬碎了牙,羡慕着她的好生活。
然而现在,因为怀孕带来雌激素的变化,以及这些日子被愈发精心的养着,她脸上多了些肉,带着些富贵丰满的艳气。
刘老师见红的反应没了,就又回来上课了,好几周没见,乍一看见江甜果,差点被这张美人面摄住了魂,忘了要说什么。
过了好几秒钟,才拉着人开始唠嗑,边上别的老师说闲话的声音也传进他们耳朵里。
议论的还是个熟人。
“于副团长新娶的媳妇儿也怀孕了。”
“这有啥稀罕的,”听她说话的人不屑的撇撇嘴,大院里一年到头怀孕的女人多了,能有啥新奇的热闹看。
“你知道个啥!”说话的女人挑起眼睛提点她,“你仔细想想她俩是啥时候办的婚席?”
“额,一个,不对半个多月前。”
“那我前些日子瞅见那媳妇的时候,可是肚子都鼓起来了!”
边上听着的几个老师都下意识“噫”了一声,谁还看不明白,这俩人怕是在老家的时候就搞在一起了。
江甜果听到他们说肚子,也摸了摸自己的,她算过时间,肚子里的孩子还不到三个月。孕肚的轮廓依然不清晰,三个月的孩子不到一个梨子的大小,所以她腹部依旧是平坦的,唯有脱了衣服很仔细地观察,才能看出一点儿轻微的幅度。
透过衣服看出弧度,可能都四个多月了?不过这些日子天气慢慢转热,衣服穿的少,确实更容易被看到。
那边的声音还在继续,说江宝花因为怀孕就端起了架势,把于家上上下下老老少少都拿捏住了。
说是娶回来的贤惠媳妇,谁知道反而是个搅家精。于副团长当初可炫耀过,娶回来的是个高中生,也不知道现在后悔没有。
说完于家,他们又开始说,最近家属院里的另一个新鲜事,居然还是个熟人。
赵继红从首都回来可是成了明星般的人物。
身上吃的穿的用的,都是临城见不到的时髦特殊货色。更别说也不知道她从哪儿来的主意,又是办红色沙龙,又是要成立妇女联合会,而且听说她还很受军区上头大人物青睐,不少人都围在她身边,捧着她想能得到些好处。
江宝花推开了房间的门,和普通妇女们打磨时间的茶话会不同,赵继红的有专门拨出的空房间,长桌上还放了不少瓜子花生,一群女人围着吃的津津有味。
她越过凌乱的人群,到了后面的屋子里,赵继红正和几个女人在打麻将,看见她进来眼皮都没抬。
“王姐今儿手气好嘞,连着自摸两把了。”
“你也赢了不少啊。”桌上另一个烫着长卷发的女人,副师长夫人,嗔了一眼,另外两个陪客则是兢兢业业的捧着。
“你来这有什么事?”一把麻将打完好半天,赵继红这才突然想起边上站了个人,随口问道。
第79章 山雨欲来
江宝花声音有些艰难, “我……,你上次说的还算数吗?”
“我上次说的,我和你说什么了?”赵继红饶有兴致的看着他。
似乎是内容难以启齿, 江宝花吞吞吐吐好半天都不肯说全。
屋子里其他人的视线落在他身上, 有好奇也有轻蔑,她自认为上一世这一世都算个体面人,什么时候遭受过这种待遇。
尴尬羞耻, 下意识就想落荒而逃。
赵继红看了好半天乐子, 终于大发慈悲的愿意搭理他了,“出去说。”
江宝花跟着他一路走到处僻静的地方, 赵继红从兜里掏出烟盒,自顾自的点了一支烟。
“上一回不还老大不愿意的吗?怎么, 想好了?”
赵继红和他身高差不多,点烟的时候也丝毫没顾忌对面站着的是个孕妇, 一个烟圈吐过来, 呛得他连连咳嗽。
“我可以按照你说的做,但是, 他可是我一个户口本上的姐姐——”
他眼中闪过挣扎,“你给的条件不够。”
“呵, ”赵继红放下了手中的烟, 似乎是头一回认识他一样打量着人,“你很贪心, 我也希望你的行为能和你的贪婪一样让我吃惊。”
这句话又像嘲讽又像鼓励,给江宝花说的一张脸通红起来。
——
过了头三个月的危险期, 按着李阿婆的话来说,就是胎坐稳了,江甜果感觉状态确实比前几个月好了些。
于是就不刻意隐瞒自己怀孕的消息, 他在学校本来就人缘好,这下子更是礼物收的手软。
刘老师给了红糖,郭老师给了好几件小孩穿过的衣服,大大小小的鸡蛋也收了一筐,就连孙校长,也扭扭捏捏给他送了一身小孩的衣服,全新的。
江甜果看着小衣服,曾经奋力给棉花娃娃打扮的灵魂在熊熊燃烧,他想趁着还能作针线的时候,自己给孩子多做几身。
于是就想着要买点布料,刚开始是打算和李阿婆一起去边上公社的集里转转,后来林寒松知道了,就让他等到星期日俩人在一块儿去。
李阿婆也就不打扰小夫妻的二人世界,笑呵呵的看着他们去了。
星期日轮的是个小集,所以集上的人还不算多,自然卖的东西相对应也少了些。他们先去了供销社,江甜果挑了些素净的布料,七八种各要售货员裁了二尺出来。
他这样买东西,可不是售货员喜欢的那类顾客,一下子就有了意见,以为他是故意找事的,没好气的让他再挑挑,不带这么折腾人的。
江甜果也没想到遇到个这么有脾气的售货员,他正要说减少几样,然后突然有个声音喊了他一声。
“江妹子,你咋在这儿?”
这不是他的投喂好伙伴,供销社卖菜大姐嘛。
“来赶集,顺便买几尺布。”
“这是怀孕了?”看见他一脸温柔的母性,还有时不时顾及肚子的动作,卖菜大姐一眼看出玄机。
“是,三个多月了。”江甜果温和的笑笑。
“嫂子,这是你朋友?”他们在这儿寒暄,柜台上的售货员瞅来瞅去忍不住问。
卖菜大姐悄悄走过去说,“这就是我跟你提过,在家属院认识那个出手可大方的朋友。”
原来是他,想想这些日子,通过他换来的布票工业票,既然有这份渊源,那肯定要行个方便。
售货员也不牛里牛气了,脸上露出了笑容,态度好了许多,“妹子你下回有关系,早点说嘛。刚刚也不是我故意为难,上一回来了个小姑娘,也跟你一样,说要这要那,挑了半天都裁好了,她两腿一蹬跑了。最后只能我们这些售货员掏钱买下来。”
“还有这种事啊……”江甜果顺着台阶下了。
卖菜大姐看不出他的态度,又想着这是优质顾客得维护一下,于是顺嘴提了一句,“小江妹子难得来公社一趟,你有好东西就赶紧拿出来给大家伙开开眼。”
售货员自然收到了这个眼神,于是转身进了库房,出来时拿了好几块不同的布料,“这是抖抖布,这是的确良,”
这种又轻又薄的布料,在接下来的夏天应该会受很多人欢迎。
但可惜刚落入市场,价钱还没打下来,而且,江甜果上辈子穿遍了化纤面料的衣服,那时候大家疯狂追求百分百纯棉。
如今倒是被他无痛实现了,售货员裁的布,算够做娃娃衣服,至于给自己做衣服,江甜果自然也是多多益善。
他刚想要说什么,远处传来一道沉闷的锣声,混着很多人说话的嘈杂声音。
没过一会儿,就在门口出现了热闹的全貌。
出乎意料的,这支队伍是在游街,几个穿着军服戴着红袖章的小将,押着些带着白色高帽,胸前挂着木板的人,慢慢在街上走着,不算长的队伍身后却跟了一长串尾巴。
时不时有路过的孩童二流子们,随手捡起地上的石块,或者是别的垃圾,朝戴高帽的人扔过去。
有砸中的就留下些伤口,然后赢得满堂喝彩。
江甜果一张小脸看的有些发白,他在传闻里听到过很多类似这样的行为,但亲眼目睹却是第一次。
尤其是,想到过年时在首都闹得一出烂摊子,他不受控制的大脑里涌现出一些糟糕的想法,然后越想越害怕。
“别怕……”
因为是在外面,不太好有过于亲密的动作,林寒松只能心疼的悄声安慰,心里已经恨不得,把人揉进怀里,不让她再露出一点这样的神色。
“我没事。”边上已经有人投过来异样的神色了,江甜果勉力挤出笑来。
桌上做小衣服的棉布已经裁好,那边卖菜大姐还在催促着亲戚多找些好布出来,被江甜果拒绝了。
她随手指了指柜台上的土布,也不挑了,说就要这个许多。
这操作别说卖菜大姐了,给售货员都看懵了,这小两口穿衣打扮都讲究,不像是没钱的样子。
不过她想了想,还是把心里的疑惑压下了,要的少她省事。
卖菜大姐也是眉毛一挑,等买完布,她亲亲热热的跟着江甜果出了供销社。
毕竟她特意来打招呼的目的可不是为了唠家常,而是想把自家的东西再卖给这个有钱人。
江甜果这次居然不像以前那么干脆了,沉吟片刻,只要了鸡蛋和一只鸡。
鸡蛋还只有平时一半的数量。
卖菜大姐有些急,这鸡蛋可不止自家的,还有她提前从村里收上来的,江甜果不要,那她折腾半天又得再给人退回去。
哪想到向来好说话的人,这次是怎么都说不通了,打定了主意只要一半,也就是家里每个月鸡蛋票给的数量。
并且还提醒卖菜大姐,这些日子风声不太对,私下买卖的生意最好还是别做了,要做最好也避着些人。
卖菜大姐若有所思的点点头,也不知道有没有把她的话听进去。
好好的来赶个集,结果在街上遇上批斗大会,江甜果好心情都没了,等卖菜大姐拿来鸡蛋,她就和林寒松回去。
“别担心。”林寒松想安慰她,“部队里是不会发生这种事的。”
确实在动乱时期,部队是为数不多残留的净土,但不知道是不是第六感作祟,还有赵继红这些日子传到她耳朵里的风言风语,莫名有种山雨欲来的气息,仿佛背后藏着看不清的波诡云谲。
察觉到的不只有她一个人,这些日子,办公室里的同事们穿衣作风都愈发简朴,就连严师长的小闺女也把一头短卷毛给拉直了。
林寒松这段日子很忙,江甜果还没来得及和他沟通家属院里的情况。不过出来一趟倒是也不用沟通了,他们看到很多穿着绿军服的小将,挨家挨户的敲门,遇上拿不出介绍信或者身份来历存疑的,就强硬的扭送带走。
林寒松今天穿了军装,也被他们拦下盘问了一次证件。
这下压迫感显而易见了。
他们直接回去,江甜果把买回来的布料在卧室里收拾好,林寒松则是转身进了书房。
李阿婆来之后书房就改成了她的卧室,里面的杂书已经被清理过一波,还剩下一些重要的舍不得的,就存在箱子里。
当初从首都千里迢迢拎回来,逃过了进废品站命运的书,这次没逃过炉火。
林寒松把书一本本撕烂,煤炉里明明灭灭的火光窜出来,照得他脸上的神情深刻又复杂。
“别害怕,”这是今天他第二次说出这句话,黑黢黢的眼珠盯着她的眼睛,混在燃烧的火苗声里,声音异常坚定,“我会保护好你。”
“嗯,相信你。”江甜果轻轻搂住了他。
第80章 好事成双
“砰——”一声轻微的闷响响在耳边, 林寒松身子一凛,身体比大脑先一步动作,一闪身把江甜果护在了身后。
警惕的眼睛, 试图从厨房里找到声音来源。
江甜果扯了扯他的袖子, 仔细看表情还有点尴尬,“那什么,应该是我刚放进去的鸡蛋, 那个……炸了。”
林寒松:“……, 放哪儿了?直接烤鸡蛋会炸的很开,很危险的。”
到时候鸡蛋壳和鸡蛋液一起炸开, 收拾厨房事小,收拾人才事大。
江甜果捂着肚子抿了抿唇, 意思很明显,又不是故意的, 她这不是饿了吗。
再说了, 她拿着火钳子,小心翼翼的从纸灰下把鸡蛋扒拉出来。
她又不是笨蛋, 放鸡蛋之前特意都磕过口子,还用湿的书页包了好几层。
看, 她放进去了三个, 也才炸开了一个,成功率还是很高的嘛。
她用火钳子把完好的一个鸡蛋扒拉到林寒松腿边, 见他没反应又推了推。
林寒松:“……”
江甜果冲他笑了笑,讨好意味很明显。
他瞧了她一眼, 接过火钳,把三个鸡蛋都扒拉到自己这边,先把包在外面的纸挑开。
然后挑起炸开的鸡蛋, 烂了个大洞,一大半蛋白不知去向,他也不嫌烫,在手心里搓了搓,就把鸡蛋剥开。
江甜果瞅了瞅他,又瞅了瞅地上的鸡蛋,意思很明显,想让他也给扒一个。太烫了,她细皮嫩肉的遭不住。
林寒松好像没看懂她眼神里的小暗示,自顾自把蛋壳扒干净,然后把仅剩不多的蛋白剥下来放进嘴里。
江甜果眼神有点小幽怨了,气鼓鼓的拎起火钳,随便扒拉来过来个鸡蛋,弯着腰一点一点,先挑外面的纸壳。
正聚精会神干着呢,眼前出现了片绿色布料,她不搭理不抬头,突然下巴被两根手指抬了起来,然后嘴巴里被塞进了一个热热的东西。
呜,是她最喜欢的蛋黄。
而且是烤过的蛋黄,果然比水煮的吃起来味道更好!
林寒松又把地上的鸡蛋捡了起来,不嫌烫的快速扒完了壳,用眼神询问,这次要吃整个的吗?
能吃自己喜欢的,谁会退而其次的将就。
江甜果于是无辜的眨巴眨巴大眼睛,林寒松就又给她剥出来一个蛋黄。
一下吃了两个,今天是双倍快乐!
林寒松顺便拿起了地上最后一个,拿去书房给了陈阿婆。
也差不多到了做饭时间,陈阿婆拿着鸡蛋走了出来。
江甜果赶紧把嘴里的鸡蛋黄咽下去,干的她不停咳嗽。
陈阿婆哪看不出来是什么情况,虽然不是爱唠叨的性格,但也忍不住说两句,“小江啊,你是不是又没吃蛋清?”
“她不喜欢,不想吃就不吃吧。”
陈阿婆看着林寒松,“我每天早上给她煮两个鸡蛋,她都没吃过蛋清,天天给邻居家的俩小孩,喂的看见蛋清都摇头。”
林寒松看江甜果,江甜果心虚的不看人。
“要不以后吃鸡蛋羹?”林寒松在媳妇头上拔毛。
下一秒就收到了一阵眼刀,他抵住下巴轻咳两声,“不想吃就别勉强,那俩小孩吃腻了,你找个盘子留着我回来吃。”
看看,多有一家之主的气势!林寒松非常满意。
他的本子没烧完,剩了一些留着给陈阿婆当今晚做饭的燃料,也算是把废物利用到了极致。
纸张更易燃,比起煤炉能更多地提供热量,所以,江甜果惊喜的发现,今晚的菜比平常炒的更好吃一些。
啧,早知如此就再留两本,管够下一顿下下一顿炒菜吃了。
不过想也知道,这种事只能在梦里想想。
处理完书,也算是彻底去了两人的心腹大患。
一转眼就由春入了夏,身上的衣服愈发轻薄,江甜果的肚子开始显怀,她人也愈发懒了起来,除了上班,其他时间都是在家里窝着,哪儿也不想去。
钱改凤给她带了一小兜菱角,陈阿婆煮了一部分,留了一部分生吃,三个人就坐在桌子前一块剥菱角吃。
最近换季,食堂又要调整菜谱还有试菜,钱改凤忙得脚不沾地,有一阵子没来了,此刻看到江甜果,差点恍惚。
“你这段日子伙食可真不错啊……”
“是陈阿婆照顾的好。”江甜果笑着回答。
钱改凤放下手里的菱角,突然站起来,绕着她仔仔细细看了一圈,特别认真的样子,给江甜果看的心里发毛。
“钱姐,咋了……”
“你这肚子不对劲。”钱改凤下了结论。
江甜果有被吓到,手里的菱角一下落在桌上,“你有话直说……”
“你这不是才五个月的肚子,瞅着不小啊,和那些六个月的肚子都差不多大了。”
她这么一提,陈阿婆也品出来不对劲,“确实是不一样。”
“会不会是因为我吃的多营养好?”江甜果想起来自己和刘老师月份差不多,只不过她身体差,肚子看着比自己的更小些。
江甜果心里大约觉得是因为自己怀孕之后的胃口,总想着要吃肉,而且是得过瘾的吃肉,吃的还不少。蛋白质摄入多,胎儿长得好也正常。
但是看着陈阿婆和钱改凤都是一副如临大敌的样子,江甜果这会儿有点后悔了。
这年代的剖腹产水平,指望了还不如不指望,一时的口腹之欲和将来的临产受罪,江甜果还是分得清的。
她赶紧看着陈阿婆:“那你以后得看着点,我不能再这么吃下去了。”
谁知道这话出口,俩人脸上的表情还是不算缓和,互相看了看,都说要不去问问医生拿主意?
看医生啊,也行。
按照现代人的思路,怀孕之后的一系列产检肯定是必不可少的,不仅是为了胎儿,同样也是对孕妇负责。
但这年代,别说是后世样式繁多的产检,普通的医院能提供的也就听听胎心,量量宫高腹围。
所以江甜果就懒得去折腾产检的事,现在看来不去不行了。
林寒松下班回来,江甜果就和他提了提,白天几个女人的忧虑,谁想到第二天男人直接请了假,蹬上自行车,跟着陈阿婆的指引找到了公社有名的老中医家里。
按照常理来说,中医也是该打倒的,然而这位老中医家里却很平静,似乎半点都没有被动乱冲击到。
江甜果克制着好奇,但一双眼睛却出卖了她。
趁老爷子还没来,林寒松悄悄和她说,其实也是刚知道的八卦,“当初已经拉去游街了,结果领头的犯了病,是他给救回来的,后来批斗的事就不了了之了。”
这事听着还怪好笑的。
江甜果没有来的笑了一下,然后跟着走了进去,老中医眯着眼,把手搭在了脉搏上,片刻之后说,“双胞胎,母子都很健康。”
空气有一瞬间的凝滞,“不是大夫,您刚刚说的是啥?麻烦再说一遍!”
林寒松这回没掉链子,听清了,但是却不太敢相信。
老中医朝他勾了勾手,林寒松凑过去,他随手在他的脉上一搭,“好好的,耳朵没毛病啊。”
“哈哈哈,您老可真有意思。”
江甜果看热闹不嫌事大的,跟着笑了声。
林寒松也顾不上他们拿自己打趣,脸上更是没多少喜色,连忙追问,“所以,现在的肚子大小正常?”
“没啥问题,毕竟肚子里揣了两个,要是小了才不正常呢,营养不良,生下来养不活。”
“那,将来生产……”
“这得看到时候的胎位还有种种情况,不是我在这儿能给你打包票的。行了,就不能学学你媳妇,一个大男人紧张成这样。”搞得怀孕的像是他似的。
江甜果笑着接了这句话,“一家总得有个操心的不是。我大大咧咧的,只能靠他多操心了。”
“行了行了,看完了没事了就赶紧走,后头还有人等着呢。”老中医不耐烦看腻歪的样子,挥挥手就要让他俩出去。
江甜果都站起来了,林寒松却抓着人还在问,“那这种情况,您要不要给开点药?”
“开药?”老爷子气的吹胡子瞪眼,从医这么多年,大概是头一回遇见没病找药吃的奇葩,“母乳平安用得着开啥药?你知不知道是药三分毒,尤其是还怀着孩子,乱吃是能要命的……”
老爷子骂着,林寒松就跟做错事的学生似的,乖巧在那听着,态度很端正,嘴巴很调皮,是不是总得插两句话问问,给老爷子最后都问的没脾气了,耐着性子又说了好多。
这下,林寒松装了满脑袋的知识,总算心满意足打道回府。
为了伺候媳妇,林寒松带她出这一趟门可是废足了工夫,先是问汽车班借了小轿车,车后座还放了一辆自行车,可以说是充分了解乡村大道和土路的特点,给媳妇提供多种交通工具选择。
他骑着自行车,载着媳妇找到了小轿车。
到了车上,林寒松突然伸手把玻璃升起来,然后左瞧瞧右瞧瞧,确定没人之后,偷感十足的伸出手在她肚子上快速摸了一把,然后快速恢复正形,一本正经的发动了汽车。
江甜果于是逗他,“摸一把就够了?你再凑近些还能听见胎心!”
“真的?”林寒松不知道这个,看表情有点蠢蠢欲动。
江甜果一本正经的点头,没告诉听胎心还需要听诊器。
回了家,他们先把好消息告诉了陈阿婆和钱改凤。一屋子人都乐得喜气洋洋,围着热闹的说了好一会儿话。
送走了客人,林寒松一脸期待的拉着她进了屋。
江甜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