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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寒松忍不住看她,转头从厨房里拿了碗筷,又端出来一碗蒸鸡蛋羹。

“那正好,刚出锅的,你来尝尝吧。”

江甜果拿着勺子,认真的研究着鸡蛋羹的卖相。说实话有点一言难尽,蒸过火了。鸡蛋羹上层干干巴巴,一勺子下去,里头都是粗糙的大颗粒气孔。

她尝了一口,入口是甜甜的滋味,带着淡淡的香油味。林寒松倒是聪明,在蛋液里放了糖,极大地拯救了不妙的口感,把它从干巴鸡蛋羹,变成了一道能吃的甜品。

江甜果进行鼓励式教育:“很有想法,做得不错,再接再厉!”

男人将信将疑,大方地把碗推过去,让她全吃完。

江甜果嘴角抽搐了下,夫妻俩互相推拒,最后是两个人,你一口我一口把这碗鸡蛋羹给吃完了。

吃过饭,她和林寒松说了李嫂子的事,俩人都不放心,打算去看看。

第36章 抚恤金

去之前, 她喊上了钱改凤,还有二楼的另一个嫂子,三人一块到李家, 说明来意后, 小慧让她们进去了。

江甜果敲了敲卧室门,温声对着里面,“嫂子, 我是隔壁的小江。孩子说你三天没吃饭了, 怕出事让我来看看。嫂子,你咋样了?”

她声音落下, 屋里屋外都静悄悄的,没有任何回应, 换钱改凤过去重重拍了拍门,声音不小, 但里头还是没有任何动静。

小慧也慌了, 带着弟弟一起在门口喊妈,孩子声声哀切, 听得真是让人心颤。

江甜果问他们,“有这扇门的钥匙吗?”

俩小孩抱在一起, 懵懵的摇了摇头, 一群人对从里锁上的卧室门犯了愁。

“要不我去叫后勤的人来看看?”钱改凤提议。

江甜果问,“他们会开锁?”

“他们把锁破坏掉了, 然后门就开了。”跟来的婶子一本正经的介绍。

事已至此,只能这样了。钱改凤要去后勤处, 却刚出门就被人拦了回来,林寒松说他来试试。

江甜果见过赵营长踹门的样子,担心他也用这种方法, 眼神不太赞成。

林寒松知道她是想歪了,安抚地笑了笑,转身在屋里找了一根细铁丝,插进锁孔里,一捅一转不到五秒,轻松打开。

“部队里还教这个?”这是正经人该会的吗。

“我自学的。”林寒松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江甜果没时间和他贫,俩孩子已经趁着说话的工夫钻了进去,正站在床边大哭。她走近些试了试呼吸,还好,人还有气。

她们连忙把人抬去了医院。

一连打了好几瓶葡萄糖,李嫂子才幽幽醒了过来。

江甜果头一回仔细看她,发现女人有一双很好看的眼睛,只是雾蒙蒙的藏着化不开的愁绪,醒来也不看人,只是呆呆地望着天花板。

钱改凤和另一个嫂子这会儿正不停地劝,让她要保重,不能拿身体开玩笑,又劝她要看开些,为了俩孩子日子也得过下去。

李嫂子就跟个木头人一样,听见了好像也没听。

江甜果于是先上班去了,等下班回来,只有李嫂子躺在病床上,旁边俩孩子安静的守着,生怕妈妈再出点事。

“江婶婶。”小慧亲切的叫了声。

江甜果摸了摸她的头,“小慧辛苦了,带弟弟去吃饭吧。”

姐弟俩牵着手跑出去,她打开了一个饭盒,放在床头柜旁,劝道,“嫂子,小米粥吃点吧,再饿下去胃要出毛病了。”

王春花木木的,好看的眼睛转过来看她,“小江,谢谢你帮忙照顾小慧和小宝。”

江甜果摇头,实事求是的说,“嫂子,我昨天才回来,其实并没有帮上什么忙。感谢我不如感谢小慧,这段日子你难受,孩子心里更不舒坦,但她还是把弟弟照顾的好好的。”

“你没能承担的,逃避的,都由你大闺女扛了下来。”

江甜果就这么直接地点了出来。

王春花本就脆弱的情绪一瞬间崩溃,捂着被子痛哭出声,“我对不起孩子,我是个不中用的娘。”

江甜果坐在床边的板凳上,伸出手轻轻拍了拍她,等到她把情绪发泄出来,只剩下重重地抽噎后,才继续开口:“嫂子,李营长牺牲,我们能体会你的心情。但事已至此,俩孩子已经没了爸,你这个当妈的不能再出事了?不指望你振作起来,但咱好好吃饭,别让小慧再□□这份心,好不好?”

抓着被角的手指紧了紧,过了好半晌,王春花慢慢掀开被子坐了起来,没说话,但是强打起精神喝了半碗粥。

这样就行了,江甜果帮她把饭盒刷了,低血糖不是啥大病,晚上再来看的时候,医生就允许出院了。

她帮着收拾东西送他们回家,谁想到刚走到家属院楼下,边上突然冲出来一男一女,抱着王春花就哭了起来:“我可怜的妹子啊,向阳年纪轻轻就走了,留你一个人咋办呢!”

“哥,嫂子!”王春花好不容易调整了一些的情绪,在见到亲人时又没绷住,仨人拉着手抱头痛哭。

“先上楼再说吧。”小慧拽她妈的手,没拉动,江甜果于是出声提醒。

仨人这才泪水涟涟的上了楼,一进屋,王家哥嫂哭声一转,变成羡慕的感叹。

“春花啊,你家的房子真大!”

“还通水通电,比咱老家啤酒厂的家属楼都好!”

“这房子是你们分的还是买的,以后还让继续住吗?”

说着俩人就在屋里转开了,没有边界感的把合着的门都推开,嘴里问东问西说个不停。

王春花抽泣的声音慢慢止住,还未落下的泪珠在眼眶里打转,有些不知所措。

她嫂子意识到了什么,赶紧撞了一下男人的肩膀,俩人这才闭上嘴,挪到她旁边的凳子上坐下。

王嫂子轻咳一声,先看向江甜果,“这位是?”

“我是对门的邻居。”江甜果淡淡的回答,没有过多介绍。

“噢,同志你好,这些天麻烦你照顾春花了,我们来的匆忙,今日也不好招待你……”

这是要送客的意思了,江甜果觉得这俩人来的目的不单纯,但偏偏也没有理由留下来,转身正要想走。小慧拉住了她的胳膊,抬头看她,大大的眼睛有些紧张,“婶婶,上次你说要检查作业的,我写完了——”

江甜果不记得有这回事,不过小姑娘这么说,她便也顺势留下。

两人走到了小卧室里,门没关,隔着一层布帘子能听到外面的声音。

王春花的哥嫂先是心疼妹妹,然后又唠了唠家常,茶水都续了一杯,这才图穷匕见。

“小妹呀,我和你哥这么大老远来一趟,就是家里不放心,担心你以后的日子该咋过?”

王春花一下子被问愣住了,这些天她只顾悲伤,自己都照顾不好,哪有空思考这个问题,“我就想着……,以后守着俩孩子,把他们抚养成人,培养成才,这样就对得起向阳了。”

“那你呢?”王家哥哥问,“俩孩子这么小,你一个女人想把他们带大不容易啊……”

王春花脸上露出不赞成的神色,她嫂子连忙描补:“你哥不是催着你改嫁,是想劝你跟我们一块回老家。”

“回老家……”

“是啊,你身体不好,一个人在这儿也没个帮手,真遇上啥大事,那不是叫天天不灵。咱回了老家,有我和你嫂子,还有咱妈。这么多人帮衬着,你日子也能好过点。”

“而且向阳走了,他级别不低,对你们家属也有安置政策吧?”

王春花抿着嘴,只说现在还没通知。

“那我和你嫂子先留下来,尽量给你和外甥多争取些保障。”王大哥拍板下了决定。

王春花咬了咬嘴唇,抬眼看他:“你们留下来,家里咋办?”

“啥事儿都没你的事重要,你不知道,嫂子知道消息就心慌的不行,连夜收拾行李买火车票来的,就怕你再有个三长两短。”王嫂子拉过她的手,拍了又拍,十足心疼的样子。

王春花一下被感动了,差点又要落泪。

江甜果给小慧辅导了一会儿功课,看时间差不多了,便起身离开。她是听明白了这夫妻俩来的意图,说白了就是惦记李营长的抚恤金,只不过打了一层亲情的幌子。

偏偏王春花好像还挺吃这一套。

她心疼俩孩子,但作为外人,管不了人家的家事,只能在王春花送她出门的时候,小声说,“嫂子,抚恤金的事,你自己知道就行。给别人说,传出去了,听见的人心里都不舒服。”

她只能这样劝了。

王春花本来还打算和哥嫂掏心掏肺,全部交代了。但现在江甜果一说,又觉得她的话也有道理。

她哥是个嘴上不把门的,和谁都能天南海北的聊。这次救灾牺牲的不仅是她丈夫一个人,到时候谁的多了谁的少了,比较起来大家心里不舒服。还是少生些是非比较好。

她拉住江甜果的手,眼眶还是红红的:“谢谢妹子,我醒得了。”

江甜果和人告辞,回到自己家,刚准备关门,就听到走廊里传来一阵脚步声,她也没多想,下意识瞄了一眼,正好和王璐对上了眼。

这两天没听他们两口子继续吵,也不知道发生了啥,她得意地又抖了起来,手里的网兜提着好几个饭盒,甩着钥匙大摇大摆地开门。

江甜果没搞懂她在得意什么,自顾自合上了门,不知道外头的王璐,正对着她家的门狠狠啐了一口。

“得意什么,过两天有你好看的!”

——

林寒松看媳妇回来,边拿碗筷顺嘴问:“李嫂子咋样了?”

“出院了,就是回来的时候碰上了她娘家人。”

“来的倒是挺快,他们咋说?”

“我看不像操着好心思,”她烦躁地捏了捏眉心,“王春花对她娘家人挺信任的,我劝了两句,不知道她有没有听进去,找机会再和她单独聊聊吧。”

林寒松点头,端出来今天的厨艺研究成果。大概是昨天的鸡蛋羹,让他受打击了,今晚做了一道简单的黄瓜拌皮蛋。

食堂因为考虑菜品的存放,不会售卖凉菜,江甜果则是觉得拌黄瓜,还不如洗洗生啃着过瘾,不打药的绿色小黄瓜,又脆又清爽,嘎嘎好吃。

但林寒松做了,她就捧场象征性的尝了两口。

“味道不错!”

这回是真心夸的。可能是凉菜本来就简单,又可能是林寒松一夜之间打通了做菜的任督二脉。总之今晚的菜,不仅可以下口,而且味道不错,江甜果一连夹了好几块。

这次总算是不用,你一口我一口的逼着对方消灭了。

因为林寒松同志变成了独臂大侠,江甜果不得不含泪担当起洗碗的工作。刷完碗又等炉子上的水烧热,把林寒松叫进浴室上半身一阵搓洗。

身上的疤结痂后,江甜果帮他洗澡时的注意力,就会不由自主的转移到皮肉上。强壮健美的男性身体,指节不小心碰到满手都是紧实肌肉的触感,似乎能感受到血管在跳跃。

嘶,你就拿这个来考验一位女大学生?

江甜果绝对坚守底线,在心里悄悄默背社会主义核心价值观,誓与黄赌毒不共戴天!

林寒松洗好出来,拿起了床边桌上被闲置了许久的主席语录,佯装若无其事的开始翻看起来。

昨天太累了,江甜果洗漱完倒头就睡。今晚恢复了点体力,就把头发洗了,从浴室出来,用毛巾在乌黑的发丝上来回擦拭着。

自从上次那场戛然而止的情事过后,她就放开不少,再没有穿着死板的长袖长裤,而是怎么舒服怎么来。宽松的短袖,下面也不知道有没有穿裤子,露着白花花的大腿。

“关灯吗?”她把头发擦到半干,问。

林寒松点头,灯绳一拉,屋子里陷入黑暗。

林寒松盯着头顶的天花板,想着要说些什么才好,思考了半天,悄咪咪地把手伸了过去。

江甜果哪能不知道他在打什么主意,没躲开,只是冷不丁的出声问,“你伤好了?”

林寒松有点期待的说,“其实我左手力量也很强,你可以试试!”

“算了,”江甜果翻了个身,离他远远的,“我怕你情绪激动,把石膏崩开了,到时候怎么解释?”

林寒松:“……”

他脑子转了半天,打算从生物和化学多个方面来论证,石膏的坚固性。但草稿刚打完,旁边人已经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林寒松无奈的看了眼身旁睡得香香的女人,在床上睁着眼睛瞪了半天天花板。最后选择下床,顺手拿上了主席语录,到了隔壁的书房。

学习语录,净化思想。

洗香香睡饱饱,江甜果今天早上是自然醒的,她来到食堂,照常换上工作服开始打饭。

虽然雨停了,出去救灾的干部们也回来不少,但食堂的生意却并没有好转,大师傅尽量少准备了菜,一餐售卖结束,盘子里还是剩下不少。

以往也会出现这种情况吗?

江甜果悄悄问王姐,不说让食客花钱购买饭票来吃饭,但每个月部队发的饭票都有不少,总不能大家都不约而同的攒着,挤到月末用吧。

怎么想都不合理啊。

她们正纳闷着,有个人缘好的婶子跑出去,好半天才气冲冲的回来,“招待所食堂也开始卖大锅饭了!”

“而且,他们的大锅饭也能用饭票!”

石破天惊的消息。

食堂里一下炸了锅,最生气的是王姐,当即就放下筷子,要去找后勤处要个说法。

第37章 食堂

王姐怒气冲冲的去, 又怒气冲冲的回,气得把工作帽往桌上一扔,破口大骂:“太过分了, 有政策调整, 居然都不提前通知,拿我们干部食堂当傻子耍!”

有人大着胆子问,“那现在咋办?就让他们跟咱抢生意?”

看她不说话, 有人就猜了起来。

“是不是领导对咱不满意, 这才搞出来个招待所食堂?”

“要我说,咱食堂的菜单都几年没变过了, 我要是领导也想吃点新鲜的。”

“再说一句,就把你刚刚吃的饭给老子吐出来。”

食堂里的陈师傅拿着大勺, 在盆上重重一敲,面色不善。

有人出来打圆场:“嗐, 招待所食堂就一个厨师一个服务员, 哪怕供应大锅菜,撑死了又能抢多少生意。咱们等过两天救灾过去, 生意肯定又好起来了。”

这人说的也有道理,食堂里焦虑的情绪稍微缓和了些, 王姐鼓励了几句, 便顺势散了会。

多耽误了一会儿,江甜果今早下班晚了些, 谁想到对门的王璐前两天还是缩头乌龟,如今又站在家属院楼下抖了起来。

没人搭理, 她就自说自话,“哎哟,食堂真不是啥轻活, 我说是副厨,但人手不够,啥都得自己动手,这才干了一早上就腰酸背痛的。”说着她夸张地转了转脖子,又重重地拍了拍肩。

有心思活络的女人,连忙问,“小王啊,你们招待所食堂,是不是得考虑着招几个人啊?”

“这不是还没来得及吗,我们打算前厅后厨招十几个临时工。”

“待遇咋样?”

“那肯定是比着旁人的只会好不会差,而且还要好好挑人,不老实细心的不要,但是我在咱家属院也没啥熟人,嫂子们帮我推荐推荐该找谁呢?”

这话一出口,人群都沸腾了起来。

王璐那副小人得志的嘴脸惹得人看不惯,但她似乎是个管事的,而且能安排工作呀!

“小王啊,你看婶子咋样,我以前大炼钢铁的时候就是管食堂的,保准有经验!”

“还有我,初中学历,算数绝对是一把好手!”

“我没啥,就是一把子力气,你指哪儿打哪儿!”

一群人围着说好话,这可是王璐来到军属院里,头一回感受这待遇,她笑得春风满面,一时间答应这个答应那个,答应了五六家。

好心情在她回到家推开门,看到一屋子的死人脸时戛然而止。

她打开饭盒,喊了一声吃饭了。

没人搭理,她就自顾自坐下来吃。

王璐自从上次赵营长说要离婚之后就消停了,但在家里天天和几张死人脸对着,她心里越烦越觉得没意思。

还是想找个工作,想来想去还是把主意又打到了赵继红身上。

虽然说上次那事两人都搞得挺尴尬的,甚至说不定赵继红还有点埋怨她,但——,毕竟这人是她的认识的唯一人脉了,所以就厚着脸皮,这回自己跑去人家办公室。

果不其然,赵继红看见她没啥好脸色,但王璐就是坐那,嘴巴里还不停捡着江甜果家的坏事说。

什么下雨的时候,食堂好几天都没让她去上班,还有林寒松救灾伤到了肩膀。

赵继红听着听着,脸上可算露出来了一点笑模样。

她合上手里的钢笔,慢悠悠的问,“会做饭吗?”

王璐眼睛一亮,当即就说自己娘家就是承包乡村大席的,在十里八乡都有名气,之前看了这么多年,也上手过,做大锅饭和小锅饭都不在话下!

赵继红点了点头,说会在招待所食堂给她安排个工作。

这真是意外之喜!

王璐千恩万谢地离开了,赵继红起身,踱步到窗前,看着楼下那道欣喜离开的背影,嘴角勾起一抹势在必得的笑。

从古至今,食堂都是最能捞油水的地方,如今上头要改革,给了机会,她肯定得来分一杯羹。

搞不好,她眼中的笑意又加深,还能给江甜果一个大惊喜呢。

——

江甜果没多管王璐,她上楼的时候正好碰见要出门的钱改凤,女人脚步一顿,笑着问她,“小江啊,昨晚的皮蛋拌黄瓜好吃不?”

“好吃,”江甜果不明白她怎么突然提起,猜测,“是林寒松找你指点了?怪不得他水平突飞猛进,原来是背后有您这位高人!”

钱改凤一下笑开了,“你家小林也是客气,昨儿一下午拿着菜来了,在厨房跟我学了半晌,一直做到了他满意为止。”

说着又羡慕的不行,“看看咱家属院里头的男人,哪个不是受伤了就跟个大爷似的,擎等着人伺候。连你许哥都是,小林在厨房跟我学了一下午,他连看都不来看一眼。人比人真是得气死!”

江甜果挽尊:“那许哥不是伤了腿不好动吗。”

“我现在巴不得他赶紧好,看见就烦!”

钱改凤的话说得人心情好,江甜果乐悠悠的回了家。餐桌上,除了昨天的黄瓜皮蛋,又加了一道凉拌折耳根。

江甜果意味深长的看着他:“林同志,你现在是名副其实的家属院男性楷模了。”

“那首长满意不?”

江甜果端起粥碗,盖住自己翘起的嘴角,告诉他,“革命尚未成功,同志仍需努力。”

林寒松若有所思。

——

中午食堂的生意仍然没有好转,似乎是招待所食堂新开业,大家都想去尝尝鲜,中午居然比早上还要冷清。

“唉——”不知道谁长长地叹了口气,然后整个食堂的气氛都肉眼可见地低落下来。

部队食堂有补贴,正式工有编制。但正式工毕竟是少数,大部分都是临时工,而聘请临时工,是基于食堂生意的不错情况下。

江甜果担心,要是一直这么冷清下去,那他们这些临时工恐怕都得被炒鱿鱼。

但这会儿大部分人没有意识到这么多,王姐只是皱着眉头交代掌勺的大师傅,晚上少备一些菜,甚至有几个平日就惫懒的还松了口气,觉得又能清闲几天。

食堂人少,他们也就下班得早。江甜果刚到家,隔壁王春花就带着闺女端着一碗肉来了。

“妹子,昨天真是多亏你了,要不然我还不知道要在屋里昏迷多久。”

王春花感谢过了来帮忙的另外两个人,知道昨天是多亏了江甜果。这个平时都没有交集的邻居,在默默惦记着关心着她,王春花心里感激,想和她处好关系。

“邻居之间,这点事儿不算什么。”江甜果不想收,但王春花偏要给,红烧肉满满一碗,还带着汤汁。眼看推来推去,差点就要撒了,她只能接过来,到厨房找了个空碗装好。再把人家的碗刷干净,装了四颗皮蛋拿出去。

“你这也太见外了!”

“嫂子不收才是和我见外!”江甜果强硬的把碗递过去,打算和王春花好好说说她哥嫂,哪成想,嘴巴还没张外头就有一道声音插进来。

“小妹啊,炉子里的煤球好像要灭了,你来看看咋弄?”

就和后世的邪教组织一样,想要洗脑。首先得把人和外界封闭隔绝起来,然后反复输出自己的观点。

王春花现在就处在这种控制中,只是她本人似乎浑然未觉。急急忙忙的又回去了,徒留小慧愣愣地坐在板凳上,见江甜果看过来,她指头绞了绞,怯怯的说。

“婶婶,我不喜欢大伯和伯娘……,小时候爸爸带我回老家,我听到大伯说,把我留在家里,好让爸妈赶紧生出来小弟弟。”

“我也不想回去,在这儿我能和好朋友们一起读书,但大伯家的姐姐老早就辍学了,我不想跟她一样。”

江甜果惊讶于她的聪慧,愣了一下,然后蹲下身笑着揉了揉她的脑袋,“好啦,小家伙别想那么多,容易长不高,我会尽力劝你妈妈,放宽心。”

小慧看着她,困惑迷茫的大眼睛,将信将疑的眨了眨。

——

这段小插曲过去,江甜果这才发现屋里少了个人。

林寒松呢?

她去厨房转了一圈,发现炉子上温着一锅银耳雪梨羹。盛了一碗,入口是正好的温度,银耳和雪梨经过一上午的小火慢熬,变成了最可口的状态。丝滑的汤汁滑过喉咙,不止身体感觉,连精神也得到了滋补。

银耳雪梨羹味道太好,她一连喝了两碗,打回来的饭反倒没吃多少。

她刷了碗,睡午觉,醒来后又做了点杂事,一下午过去了,林寒松居然还没回来。

一直到晚上下班时间,江甜果才和他在楼下撞见。男人满头大汗,身上衣服也都沾着灰,单手推着辆自行车。

江甜果快步追上去,问:“你今天是去找车了?怎么也不给我留个信?”

“不确定能不能找到,怕你失望。”林寒松直爽的笑笑。

江甜果有些无话可说,没看他,只看着那辆自行车。

当时雨停,地面的积水稍微退了点,她就出去找过。被雨泡烂的土路特别难走,她踩在泥巴地里,凭着记忆找到了瓜棚。

可惜瓜棚早就被雨水冲垮了,连里面的自行车也不见踪影,她那时候的体力,不足以支撑着再往前继续走了,只能被迫返回,想着等过两天,路稍微好一些了再来。

谁知道就一直耽搁着,耽搁到她自己都快忘了。

“在哪找着的?”她看着自行车上虽然有一些磕碰,但不像是在荒地里被风雨侵蚀十几天的样子,八成是被人捡回去了。

林寒松单手拎起自行车上楼,江甜果想要帮忙分担,结果发现自己搭把手反而是添了倒忙,索性就快两步走在前面,先开了门。

早上煮的银耳羹还有不少,温温地煮在锅里,这会儿温度正好。她给男人盛了一碗,林寒松端起来三两口一饮而尽,这才说。

“自行车被冲跑了,我在边上找了一圈没找见,就去附近的生产队问了问。最开始还没人搭理,没办法去找了生产队的小队长,这才把自行车找回来。”

当时他把情况一说,几个生产队的队长比他还要着急。解放军同志救灾受伤,哪个没良心的敢贪人家的东西。他们连忙问了村里消息灵通的婶子,花了一下午,终于把自行车找出来了。

“等会儿我把车子擦洗一遍,上点油再给人家还回去。”

江甜果点头,喊他先吃饭。

林寒松看了看时间,问,“你今天是不是下班比往常早了些?”

江甜果筷子一顿,没想到他这么敏锐,“这两天食堂生意不咋好,我们能早点下班。”

林寒松还不知道招待所食堂的横空出世,只当这是食堂的正常生意现象,点了点头,没说什么,吃完饭就忙着修理自行车去了。

江甜果在旁边看了会儿,发现他干活异常的仔细,似乎还有点强迫症,自行车被他用抹布擦得一尘不染锃亮发光,再涂上润滑油。经过一晚上的努力,看起来和新的也没两样。

“等明天我去供销社买一兜鸡蛋,和自行车一块给人家送去。”

这是应该的,江甜果点了点头。

说完,男人突然转头看她,江甜果还以为他要说些什么,结果他单手把自行车拎到门口,然后又转身用左手把她一把抱起。

男人手臂结实,动作间能感受到因为发力而绷起的肌肉,隔着薄薄的布料,透着滚烫的热意。

江甜果一愣,下一秒就被从客厅抱到了卧室的床上。

她还没反应过来,男人就牵起她的小手按上了右臂坚硬的石膏。

“你看,是好好的,一点没裂。”林寒松声音暗哑,“要不要试试?”

第38章 (已精修)

“先洗澡, 一身的汗和灰。”江甜果按住那只作乱的手,不让他有进一步动作。

林寒松一愣,被拉进浴室像只乖顺的大型犬, 老老实实被人擦洗着。

灯泡的光泛黄, 伴随着浴室蒸腾起的水气,在女人脸上带起一层模糊的光晕。他紧张的舔了舔唇,在江甜果要转身离开时, 稍稍用力拉住了她。

“咚”的一声, 林寒松的手撑在墙上,把人按在了单薄的门板上, 然后凑了过去。

江甜果被吻住时,眼睛瞪得老大, 没想到70年代的土著,居然会在卧室之外的地方, 如此……

她不甘示弱, 伸出胳膊把两人之间的距离拉近,滚烫的气息在咫尺之间交换。林寒松的大脑轰然一声炸开, 顺势揽住了女人的腰,狠狠掐住。

这是江甜果头一次迎合他, 心跳的好快, 一个简单的动作,带给他的不只是身体的愉悦, 所有的地方都在控制不住的鼓胀,下一秒就要炸开。

他舔舐着诱人的唇, 然后一声不吭的开始动作。

外面的短袖被轻而易举地脱掉,小衣服的扣子却被错杂地绞在一块,越解越紧。林寒松努力了半天都不得章法, 向来节俭克制的男人,指尖在背部大力收紧,竟然是想要把衣服大力扯下。

刚开始动作,就听到江甜果懒洋洋的抱怨,“喂,我就做了两件,你扯坏了我上班穿什么?”

她用一根手指抵在精壮的胸膛,拉开了两人的距离,直起身子,被扯得乱七八糟的衣服挤出一道雪白的沟/壑。江甜果瞥了他一眼,温柔地盖上还落在背后的那只手,说,“我教你解啊。”

林寒松觉得自己好像也变成了她的学生,被她轻轻引导着,一点点教授再简单不过的知识。她在看着他,目光很温柔,像个包容的师长,又或者是其他温柔有力量的女性角色。

纠缠在一起的布料带着扣子被他一点点理顺,然后彻底散开,雪白的酮//体彻底袒//露出来,林寒松又吻了上去,动作比起刚刚的急躁,多了几分虔诚的意味。

两人的呼吸都越来越重。

终于,林寒松控制不住了,单手抱起了她,大步进了卧室。

“关灯!”江甜果难得用了命令的语气。

男人置若罔闻,她只能在经过门边的时候,从狂乱的吻中挣扎出来,竭力停留了两秒钟,手胡乱地摸到了灯绳,用力一拉,屋内陷入黑暗。

林寒松闷哼了一声,似乎有些不满,作为回报,他把人重重压在了床上。完全嵌入的瞬间,体温相贴,有种对方成为了自己所有物的错觉。

双方都忍不住发出一声喟叹。林寒松一边捏她的脸吻,另一只手禁锢似的按着她腰。

情到浓时,他拉住她的手按在了肩膀上的石膏处。

“看,好好的,没有移位也没有裂开。”他声线沙哑,完好的左臂精悍肌肉,随着动作贲起。

对视之时,江甜果还能笑出来,身体微微颤抖,“那我是该夸你,”话还没说完就不耐得蹙紧眉头,硬生生转到了极柔的腔调,“太棒了吗——”

她无意识地脆弱,自然逃不过一直观察着他的眼睛。男人似乎是笑了一声,她此刻分不出更多心思去想他为什么突然笑了。

她被弄得浑身酸胀,漂亮的小脸上一半是汗水,一半是眼泪。

太超过了……

一切结束,林寒松安慰地低头,给了她一个称得上温柔的吻,她在他的亲吻下可怜兮兮地发着抖。

他还意犹未尽,但江甜果是真遭不住了,两次之后,果断拍开了又往这边伸的爪子。

她累得不行,又感觉刚刚丢人得不行,脾气愈发大了,颐指气使,“给我兑盆温水,我要洗澡。”

林寒松立马好脾气的下床,兑完水又立刻回来,眼巴巴的守在床边,像只护食的大狗。

江甜果没看他,扶着床边柜慢腾腾的站起来,却差点腿软,不止如此,还有身体内部被撑/开的异物感,都太古怪了。

她忽略男人的关切,三两步走到浴室快速擦洗了一遍。林寒松也趁着这会儿工夫,把床上的竹席擦好,正方便她回来倒头就睡。

一室旖旎散去,室内再次陷入黑暗,林寒松转头去看江甜果,人已经睡熟了,只看见隐约的轮廓。

他指腹摩挲了下,悄悄挪动身体,想和她睡得更近些。

刚贴过去,睡梦中的女人就轻轻给了他一巴掌,“热,往边儿上点……”

——

第二天是个阳光明媚的好日子,林寒松起的比往常都早,没去锻炼,又怕做家务吵醒妻子,就这么支着脑袋借着熹微的晨光,不眨眼的看她。

江甜果沙哑地呻//吟一声,搓了搓脸,问:“几点了?”

“五点二十。”林寒松说,看她起来的动作不太自然,忍不住关切,“还好吗,要不我去食堂请个假?”

江甜果走到衣柜旁,找出了今天要穿的衣服,“哪儿到这种程度,我还没这么娇气。”

她往常换衣服都是避着人,但俩人如今该做的事都做了,没什么扭捏的必要,就背着身子穿起衣服来。

几缕晨光钻进室内,淡淡的洒在白皙莹润的身体上,衬得她皮肤透明,有种不像人类的美。

林寒松凑过去,在她脸颊旁啄了一口,江甜果心尖一颤,诧异地看着他。

在这个只有鸟叫声响起的清晨里,她清晰的听见了自己错拍的心跳。

“我要出门了,”她很快回神。

“今天想吃什么?”林寒松问。

江甜果随口点了一道简单的家常菜,洗漱完毕后,和林寒松一起出门,两人在食堂和供销社的岔口分开。

走出去两步,她被从身后过来的王姐追上,女人意味深长的绕着她转了一圈,露出一副了然的神情,下一秒就听见她说,“唉,你家小林年纪轻就是不一样,他那方面是不是可猛了?”

江甜果:“啊?啊!啊、啊……”

她没想到王姐平时看着老实,一张嘴居然能说出这么荤的话,头一次感受老司机的车速,江甜果一张小脸被臊得通红。

这时候旁边凑过来另外的同事,也是毫不避讳地就说起了夫妻那档子事,“我家那口子年轻时也是如狼似虎,谁想到过了25就不中用了。都说女人花期短,谁能想到男人花期更短,小江啊,你可得趁年轻,赶紧享受!”

啊这——,江甜果回想了一下,林寒松好像也过了25岁,那昨晚,到底是算他天赋异禀呢,还是算他宝刀未老?

嘶,这可真是个问题。

一群人说说笑笑的到了食堂,轮到卖饭的时候,却是难再有好心情——今天的顾客,比昨天更少了。

大师傅不知道是心里不服输,还是有了危机意识,托了两个脸生的,跑去招待所食堂,把各样菜都打回来一份。

“尝!”他一声令下,大伙和吃自助餐一样,纷纷伸出了筷子。

江甜果每样夹了一点,在碗里慢慢细品。饭菜一入口,她就懂了领导为什么要再开第二个食堂。

只从她自己来说,来了这么久,干部食堂的菜色和口味从未变过,就像鸡肋,食之无味弃之可惜。

没有竞品的时候,顾客也能溺爱,但如今冒出来个菜色全新,口味不同的新食堂,能吸走大批顾客也是有原因的。

“尝完了,大家都来说说意见吧。”

掌勺大师傅在食堂是除了王姐之外的第二话事人,他这两天心情不好,没人敢触他的霉头,更别说比较两个食堂的菜色挑毛病。

他眼神扫过食堂的几个老员工,这才终于有人开了口。

“我觉得还是咱们的菜好吃。”

“什么手艺,给咱陈大厨切墩都配不上!”

王姐沉默了一会,不太确定地说:“这些菜和咱们档口的基本没有重复,而且口味都做得重,味道……,也好一些。”

“当然咱们的也不差,就是现在,我觉得是得做出点改变了……”

陈师傅哪听不出来她话里的意思,不就是说他技不如人,做了这么多年大锅菜,反而叫个做小炒的给比下去了。

他心里烦的不行,视线一扫,这些人看着他的目光都带着期待,似乎是想让他抓紧改变,好把食堂的生意救回来。

唯独新来的小江,眼神却有些不一样。

“你有什么想法,说出来听听。”

江甜果放下筷子,先问去打饭的两个小伙子,“这些菜,不用饭票的话各是多少钱?”

第39章 先用着吧

江甜果这个问题还真与众不同, 食堂里的其他人都没想到,两个小伙子愣了下,然后慢慢说。

“馒头三分钱一个, 五分钱两个……”

不对劲, 招待所食堂里,两个馒头的价格比这里便宜了一分钱!

足足一分钱!

“继续说。”王姐催促道。

两个人立刻想了想,“别的价格好像差不多, 哎!就是打菜的时候, 咱们这边一份是一勺,但是他们给了一勺多!”

早上还剩了不少菜, 大师傅找了个空饭盒交给打菜窗口的人,“你盛一份端过来, 就按平常的量来。”

过了一会儿,被他点出来的人端着饭盒走回来, 大师傅接过来, 又拿起桌上的,一比就知道, 两盒确实差着分量。

“原来如此,”大师傅喃喃, 看向江甜果, “你是怎么想到的?”

横空出世一个新食堂,顾客会为了尝鲜去尝试, 但老食堂还是有受众基本盘在,生意不可能在短期内断崖下降。

能造成这个局面的, 绝对不是一句对面口味好就能解释的通,所以必然还有其他原因。

而为何食堂其他人没有考虑到价格因素呢?

因为这是个计划经济的时代,私人市场被禁止, 商品的供应量和售卖价格都是统筹制定好的,就像国营饭店,走遍一个市,一碗二两的阳春面,全都得是9分钱一碗。

招待所食堂这种刻意降价,和加量不加价的行为,是扰乱计划经济市场,但摆在消费者眼里是确确实实占到了便宜,怪不得能引走整个家属院的顾客。

但对着何师傅,江甜果肯定要来一点职场人的高级马屁,“两边师傅的手艺我都尝过,我觉得咱食堂的大师傅更胜一筹,所以这肯定不是口味问题!”

一句话,给老头子夸的心花怒放,看着江甜果越看越顺眼。以前只觉得她聪明,没想到还有品位,不错不错,是个好苗子!

事情的关键被找到了,但却一点也不好解决,一道道充满着压力的目光落在王姐身上,她再次起身,声音带着火气,“这事不合规矩,我得去找后勤处!”

说着匆匆忙忙地就离开了。

中午上班前,她带回来个不好的消息,学着后勤处长的原话,说。

“当初干部食堂设立的时候没想那么多,菜品价格是参照着军区内部食堂的价格定下来的,这么多年也一直没有具体的章程。如果你想统一价格,我建议,最好还得是你们两个食堂的负责人坐在一块商量着来。”

说起来是提了个方法,但其实就是在踢皮球。

王姐只能找去了招待所食堂,她以为如今负责管事的,不是掌勺的大师傅,要么是当初的服务员。谁想到最后走出来个眼生的女人,看起来岁数不大,嘴上没个准话,说是等回去统计统计,找时间给她答复。

这又是句敷衍到极致的话。

王姐气不打一处来,被晾在那半天也没人搭理,只能离开了。

王璐看着她离开的背影,撇了撇嘴,反正她奉行一个托字诀,谁能把她咋着?

自从赵继红对她委以重任后,王璐拿出了比读书更认真的劲头。和掌勺师傅沟通后,熬夜列出了菜单,又绞尽脑汁想破脑袋,可算想出来个能拉起客流的方法。

她豁出去了,这是破釜沉舟的一战,她必须干好。

在江甜果面前,总得让她赢一次吧。

她不仅列菜单,负责管理,甚至还亲自掌勺,试菜完成,王璐觉得终于可以了,第一天早上的反馈也还不错,这才放出消息说要招工。

她又详细地算了下账目,根据她的估计,食堂的利润是多少,能卖多少钱,需要几个工人,该发多少工资,都给赵继红算了一遍。

赵继红捂着脑袋不太想听,“你就告诉我,你接下来打算怎么办,能给我分多少钱?”

王璐就说,食堂刚开起来,需要打出去口碑,无论是菜品的口味还是质量都不能含糊,这段时间得舍得花钱。

等到把另一个食堂挤兑得半死不活了,他们就可以压缩人员工资,偷工减料以次充好。想办法捞点油水,这些钱最后不都得是进了她,啊不对,赵继红的口袋。

话音落下,赵继红看她的眼神立马不一样了,意味深长的说:“没想到你还挺……”

挺什么到底是没说完。她就是想起在首都时见着批斗资本家时的场面,那一条条一桩桩,列在大字报上的罪行,和王璐刚刚说出来的话,真是八九不离十。

但是那又咋样,赵继红也就是惊讶了一下,之后便没放在心里,反正王璐就是她找来的一个替死鬼,早点死晚点死怎么死,都和她没太大关系。只要钱能到自己口袋就够了。

她点点头,看着王璐交上来,要招聘的临时工名单,拿起笔刷刷刷划了一片。

“刚开始不忙,用不了这么些人,”她在留下的八个人里又划掉一个,“按你说的,节约成本来。”

王璐急了,她说要节约成本,计划的也是,前厅后厨加一起,最少得招十来个人,怎么一下子叫减去了一半还要多。

王璐顿时皱眉,小声说出自己的意见,“我看干部食堂里头,大大小小的员工都十七八个人,咱们人少了忙不过来呀!”

赵继红便不屑地说,“你别看他们。前厅管前厅后厨管后厨,一帮人上班另一帮人就歇着,这就是好逸恶劳的小资产阶级作风,咱们可不兴那一套。再说了,你要想招十七八个人。好啊,那你给他们开工钱!”

这么一说,王璐只能怂了,她牛都吹出去了,要招的人也都提前应承好,收了人家的好处了,现在却没了下文。她也没办法,很觉得灰头土脸,没面子。

但赵继红发话了,她能怎么着,只能是挨家挨户把东西退回去,然后又跟人家说了一箩筐的好话,这事儿才算过去。

然后就是紧锣密鼓地准备上班,也没时间培训,万幸这些女人本来就是做事的一把好手,洗洗切切都不在话下。

她们也珍惜这个机会,一个月工作28天,工资给20,这可不是一笔小数目。不仅比干部食堂给的工资高,而且都快和外头厂子里的正式工人差不多了呢。

虽然累了些,但不打紧,能发钱就行。大家心往一处想劲往一处使,招待所食堂就这么轰轰烈烈的干起来了。

这边听完王姐的话,众人还没来得及发表意见,陈师傅喊去刺探敌情的小伙子又回来了,照例还是抱着两兜饭盒,在桌子上一字排开。

热腾腾的饭菜散发着香气,然而大家心里都装着事,连动筷的都没几个。江甜果饿了,她转身找了双干净的筷子,把每样菜都往碗里夹了一点,坐在角落里默默吃了起来。

王姐忍到现在,终于摊牌了:“今天处长问了问咱们食堂的生意,又和我说,可以适当减少一些员工。饭点的时候,窗口里头的人比窗口外头的还多,这不像样子。”

一听涉及到自己的切身利益,众人立马急了。

“食堂生意不好也不是我们想看到的呀!”

“对呀,而且我们又没偷懒。忙的时候不见涨工资哪,闲的时候就想给俺踢走。这主任咋天天脑子里净想美事!”

骂的好,简直说出了打工人心声。

江甜果忍不住在心里给这位工人之光悄悄鼓掌,然而如今事实无法逆转。

出问题先解决临时工,就是最快最有效率的最优解!

王姐不想面对这样的局面,这些人当初都是她一个个亲手招进来的,无论有编制没编制,相处这么久,哪怕曾有龃龉,也不希望他们以这种方式离开的。

她烦躁地按了按眉心,转头和陈师傅商量,“要不……,咱们也降价?”

这句话说得格外艰难,部队食堂不是盈利性质,每月都会由后勤处补贴一部分开支,但并不多。

这些钱和日常的盈利要用来支出人员工资以及食材成本,如果再降价的话,现在能支撑几个月,但长期入不敷出,开除临时工肯定是必然的。

这是个治标不治本的法子。

况且她看出来招待所食堂是没带着好心,要是降价的话,两边对着降,啥时候算个头。

她不抱希望的视线转了一圈,大家都提不出什么有用的想法,最后的视线落在角落处,默默吃东西的江甜果身上。

她不抱希望地问了一句,“小江,你觉得这事该咋办?”

这么大的事,居然征求一个临时工的意见。

众人都是惊讶,不过江甜果脸上倒是习以为常,有一种被老师突然点起来答题的清澈无知。

本以为没有结果,谁想到她放下碗筷,认真的整理了一下思路,居然真给出了答案。

两人脑袋对着脑袋滴滴摸摸半天,最后王姐觉得她的想法有一定道理,于是便说,“那先按你说的办吧,希望咱们能够同心协力共渡难关!”

这次应和的声音格外响亮。

——

今天林寒松同志便结束了病假,重新回去上班了。

江甜果以为他复工回去,应该有不少事要处理。谁想到推开门就看到男人静静地坐在桌边,旁边摆着热腾腾的饭菜。

“回来了。”林寒松含笑看她

江甜果洗过手,舒舒服服的坐在餐桌前,开始吃饭。

桌上有个不同寻常的铁盒子,引起了她的注意,“这是什么?”

“咳,”林寒松轻轻掩唇,“我领回来的计生用品。”

“哦——”江甜果意味深长的看着他。

林寒松真诚的解释,“咱俩的小日子还没过多久,我觉得孩子这事可以先不用着急,你放心也没人会催!”

说得挺好听,但江甜果哪能看不出他的司马昭之心。

不过,误打误撞,她也是这么想的。要孩子这件事,暂时还不在她的考虑范围!

总之就是一句,先用着吧。

第40章 大获成功

出门前给林寒松布置的作业, 这人完成了,简单的青椒炒鸡蛋,味道非常不错。

鸡蛋炒的蓬松滑嫩, 一看就是放了多多的油, 这么奢侈,想不好吃都难。

做得好就要鼓励,江甜果得趁着他有兴趣, 要把他做饭的积极性和主动性都给培养起来。

所以她不仅手上支持, 一个人干掉了小半盘的菜,嘴巴也和抹了蜜一样, 夸个不停。

“这是我吃过最好吃的青椒炒蛋,进步越来越大了, 你真有做饭的天赋!而且最近你买菜烧菜,好多人都羡慕我, 我可开心了。”

“对了, 明天我想吃番茄炒蛋,可以吗?”

话风一转, 图穷必现,林寒松看着她脸上狡黠的笑, 点头, “可以,我会慢慢学, 你想吃什么都会努力做出来的!”

江甜果给他竖个大拇指,又夹了一大块鸡蛋塞进嘴巴, 更香了!

吃完饭,天色还早,两人起初听着收音机各干各的事, 林寒松搬着凳子悄咪咪的往她这边挪。江甜果注意到他的动作,也搬着凳子往远处挪了挪,好不容易拉近的距离又拉开了。

林寒松脸上露出受伤的表情。

“大夏天热,别黏在一块!”

“我给你扇风。”说着他拿起扇子,勤勤恳恳的当起了扇风小弟。

只是师傅,你这扇风扇的是正经风吗?

江甜果已经懒得回忆,两人是怎么扇着扇着又扇到床上去了。

今晚的记忆全被那盒计生用品给轰炸了,她没用过避孕套,但大致见过,也知道广告语宣传的是超薄无感。

而林寒松带回来的计生用品,在这个宣传多子多福,人口红利的时代显然属于小众物资,不仅得拿着结婚证去专门的部门申请。更是由于技术和需求等种种问题,做工粗糙,对双方的体验感都极差。

更大跌眼镜的是,一盒三个,用完之后还要及时洗净擦干,再扑上滑石粉,重新放回小盒子里保存。

江甜果撑着眼皮看着林寒松蹲在床头柜滴滴摸摸的搞了半天,汹涌的睡意一瞬间被吓醒了。

“不是,你……,这对吗?”

林寒松不明所以,认真的拿过说明书,仔细的看了看,“没问题啊,严格按照要求一步步来的。”

算了,江甜果无力锤床,放弃交流。

曾经她为了卫生巾安全问题打爆消协热线,但如今,想起手缝月事带,循环利用的避/孕/套,江甜果就忍不住眼前一黑一黑又一黑。

毁灭吧,这个世界!

林寒松没搞懂她怎么突然周身气压这么低,是哪句话惹她不高兴了?

他轻手轻脚的爬上床,凑过去亲她的脸颊,“怎么了,”想了想又说,“是因为避/孕/套生气?”

江甜果其实无奈更多,她是文科生,不会化学,也不会生物,就算是穿来的,也对这个世界的生产力做不出任何贡献,她只能适应,努力去适应。

她在心里努力开解自己,好半天才说,“避/孕/套这样用不干净,容易滋生细菌造成炎症,对咱俩的健康都不好。”

原来是这个事,林寒松不懂,但虚心求教:“盒子上说不要多次重复使用,那我们以后每三次更换?”

江甜果拿拳头捶他,硬邦邦的,伤敌八百自损一千。

林寒松笑,“知道了,以后一个也不会再重复用了!”

说着翻身下床,从抽屉里拿出小铁盒,当着江甜果的面,把刚刚用过的两个扔进了垃圾桶。

这还差不多,江甜果终于安心的闭上了眼。

第二天早上起来的时候,江甜果后悔的要死,连续两天折腾到大半夜,她身体又乏又困,总觉得睡不够,睁不开眼。

她伸了个懒腰,看看外面的天光,再一看手表,大事不妙马上就要迟到了!

她一激灵从床上爬起来,起身时却意识到哪里不对劲,她身上的睡衣不知道什么时候被换了下来,换上了衣柜里最好看的一条浅绿色裙子。

狗男人帮她换好了衣服!

等她推门出去,水龙头下,洗漱的温水已经兑好,牙膏挤好放在杯子里。

江甜果享受着林寒松体贴无声地伺候,早上起床的怨气跟着-1-1……

因为一切都被准备好了,所以哪怕今天起得晚,她反而比平时更早出门。

江甜果走到食堂门口,王姐的执行力出乎意料的强,昨天提出的方案今天就落地!

食堂门口左右挂了三个小黑板,上头显眼地写着“一周早餐/午餐/晚餐菜谱”。

就比如今天星期四,早餐供应的是红薯稀饭,清炒黄瓜、和酸辣包菜,这样一份带着个杂面馒头,收一张饭票。

王姐走过来,挺自豪地问,“如何?”

江甜果竖起大拇指。

其他人并不知道昨天他们的谈话,对食堂的变化云里雾里,一边干活一边好奇的在心里猜测。

等早上的备餐准备差不多了,外头也来了顾客,他们拿着饭盒来,看着菜品简陋的窗口一下顿住脚步。

“这是什么情况?”

干部食堂摆烂了,那叫他们这些群演来干嘛?

来的顾客闹哄哄的,王姐便吆喝着,把小黑板上的内容重复了一遍,然后又说,“从今天起,来干部食堂吃饭的,我都给发个纸,一顿饭集一个章,集满六个章,咱免费给一个杂面窝窝头!”

是的,这就是昨天听完江甜果的意见后,他们共同制定出的最终营销方案。王姐从昨天中午开始,脑子和身体都没闲过,先和掌勺大师傅商量出来了菜单,然后又忙着去搞宣传,可以说是动用了自己在家属院里的所有人脉,拉着老脸拜托他们明天一定得来干部食堂捧个场。

凭借着王姐的关系,今早食堂里的顾客比生意好的时候都多了不少,听见她的话,大家都是一愣,然后在心里快速计算起来。

原先一张饭票在食堂早餐的购买力是一个素菜,一个馒头,如今干部食堂改版,居然能让他们用相同的价格,多吃到一个素菜,还有一碗稀饭。

而且集满六个章,也就是六顿饭还能倒找回来个窝窝头。这不就意味着他们能用发的饭票在食堂吃的更好,更丰盛还能占便宜!

这可真是划算!

有人当即就拿着饭盒,和饭票一起递给王姐,“我先来一份,给大家打个样!”

王姐收票拿纸盖章,饭盒依次递到每个打饭人的手里,几十双眼睛齐齐盯着她们手里的勺子。

所有人都看得清清楚楚,没少,虽然价格便宜了,但饭菜的分量一点没少,还是和原来的一样多!

哪怕是最容易偷工减料的稀饭,也是一点不含糊稠乎乎的一碗,有米有红薯,看着就好喝。

人群里一个女人接收到王姐眼神,知道该自己出场了,便带着俩孩子掏出来一个锅和一个大盆,“给我来六份!”

这么浮夸的行为,简直毫不掩饰,就差把“我是个托”写在脸上了,周围人打趣她。

“咋滴,小何你今天不过日子了?”

“老娘懒得做饭!”

六份饭分量可不少,这边盛着,那边王姐已经拿出来张草纸,手里的小印章蘸上印泥,“咔咔咔”迅速磡上了六个章。

然后又用钢笔在印章中间划过一道,和刚出锅的窝头一块递给女人。

“说的那么好,不就是个杂面野菜窝头!”有人觉得失望,不屑的撇撇嘴。

何婶子却没搭理她,自顾自的把窝头掰开,先给俩孩子一人掰了一块,自己也尝了一口。

短暂地咀嚼过后,她忍不住轻呼出声,“乖乖,这窝头咋恁好吃!”

浮夸的声音做作的表情,王姐连忙给她打眼色,让她稍微克制点,演得真实些。

但只有吃到嘴巴里的何婶子自己知道,她这次不是演技,而是真情实感!

作为干部家属,她们□□细粮是少数,野菜杂面窝头才是家家户户的主食。然而,就是这个平常看一眼都要胃里冒酸水的东西,今天却带来了完全不一样的绝妙口感。

蓬松暄软,入口还带着饱满的甜香味和野菜的清香,好吃的不像个馒头,更像是一款糕点!

“不就是个馒头,你这表情跟八辈子没吃过饭一样!”

呵呵,何婶子不允许任何人忤逆她手里的窝头。咬咬牙狠狠心,她狠狠瞪了出声的人一眼,然后给边上和自己关系好的女人分了点窝头,让她们也尝尝。

这一下,表情浮夸的人瞬间又多了好几个,有人边吃边连连点头,有人更是直接说,“真好吃,再给我掰点呗。”

何婶子赶紧把仅剩的半个窝窝头揣进了兜里,“挤满六个章白送你,别惦记我的了!”

“嫂子,饭打好了!”

江甜果这时候把锅放在台面上,微微一笑深藏功与名。

为啥食堂的野菜窝头能与众不同?

这里头大有玄机,在现代时,粗粮细作是极受追捧的概念。江甜果尝过几次,了解一些做法,其中的秘诀就是得舍得放料!

谁能想到,在70年代的大食堂,他们居然舍得往野菜窝头里面加糖加猪油,还掺了四分之一的细白面。

做的时候大师傅的心都在滴血,好在如今看来反馈不错。

看着围观群众或是被一个窝窝头勾起了馋意,或是被勾起了好奇心,总之现在大家都只有一个想法——那就是这玩意儿到底有多好吃?

有人不死心的问,“窝头单卖吗,我家不常在食堂吃饭,攒六个戳得攒到啥时候。”

王姐轻轻摇头,打破了他们的幻想。

好吧,既然如此只能认命地集章,不过转念一想反正是占的便宜,麻烦就麻烦点吧。一时间大家争先恐后,往王姐身旁挤,“快快快,给我打两份盖俩戳!”

“我要四份!”

“你们别往前挤了,有孩子呢,看着点脚下!”

现场乱成了一锅粥,王姐没办法,站在凳子上扯着嗓子来维持秩序,又出来几个打饭的工人,勉强整出了一道长队来。

有人看着前头排那么长,凑热闹的心有点儿歇了。但这样的整合分工效率飞快,队伍嗖嗖嗖的往前走,还没等她们下决心离开,就不知不觉付了饭票打好了饭。

今天,干部食堂和前几天一样,照常是早收工,但不是因为等不到顾客破防关门,而是因为准备的饭菜全卖完了!

干干净净,一点没剩!

虽然没饭吃,但所有人脸上都洋溢着快乐的笑容,收拾打扫的速度都比往常快了许多。

王姐和何师傅心里都有个账,江甜果提出来的方案,表面上看是顾客占了便宜。但其实,缩减菜色,大大为食堂减少了成本和备菜时间,哪怕是搭上了窝窝头,算下来利润率还能和从前持平。

更不用说还引来了客流,提高了销售额,所以这毫无疑问是一场漂漂亮亮的生命!

王姐在下班前开了一个简短的小会,她声音激昂:“首先,咱们今天早上打了一个漂亮的翻身仗!”

“啪啪啪——”十几个人拍出了震天的掌声。

“大家都辛苦了,但是我要说,今天最大的功臣咱们小江!售餐模式和窝头配方都是她无私贡献出来的,大家给小江呱唧两声!”

“啪啪啪”这次的巴掌声甚至比刚刚更响些。

小江扶食堂于将倾之际,救临时工于失业水火,真是天大的好人!

“谢谢大家,”江甜果被起哄着,要她说两句,她就大大方方的站起来,“今早的成功是王姐,陈师傅,是咱们干部食堂这个集体共同努力的结果,少了任何一个人都做不到如此完美,咱们一起也给自己鼓鼓掌!”

“好!”

这是个集体意识很重的年代,江甜果这样不居功不自傲的态度,更让人对她有好感了。

虽然食堂的饭菜都卖完了,但今早这么开心,王姐索性奢侈一把,掀开蒸锅,把大爆品野菜窝头拿出来,一人一个,人手有份。

食堂员工们馋了一早上,没想到还有吃进嘴里的时候,有心急的当即就咬了一大口。不愧是凭一己之力带动今早销量的窝头,好吃,真是好吃!

比馒头香软,比糕点清爽,从未有过的味道,尝过的人都纷纷对江甜果竖起了大拇指。

看看人家小江,有文化有谋略,还会做饭,这世界上真有这么完美的人?

江甜果被夸的小脸红扑扑的,好险没被淹没在夸夸天堂里,连忙带上王姐特意犒劳的两个窝头,轻快下班去了。

中午还是卖套餐,可能是早上的名气打出去,有了口口相传的自来水,中午的顾客居然比早上的还多。

忙到最后,王姐盖章的手都酸了,后面却还是一群人排队,等着交票盖章。

她看了看还剩下的菜量,只能摆摆手,歉疚的说,“各位,今儿中午的卖完了,大家晚上再来吧。”

“啊——”这下吃的和没吃到窝头的人都不开心了。

有人大着胆子问,“能不能把窝头也拿出来卖呀,哪怕是卖5分钱一个,我也愿意花钱!”

这话一说,有不少人都响应,王姐虽然在道歉,但语气却说不出的自豪,“不好意思了,咱家的窝头是非卖品,想吃只能拿章换!”

“噫——”

奸商,搞饥饿营销限购的奸商!

明明被怒视的是王姐,江甜果却尴尬的摸了摸鼻子,但这事怪谁,要怪只能怪不讲武德,率先搞降价的招待所食堂。

她觉得自己想出来的营销方案,已经是非常非常道德的了,嘻嘻。

从食堂回来,正好是中午太阳最毒的时候,江甜果戴着林寒松买回来的草帽,穿着淡绿色的长裙,踩着阴凉地,蹦蹦跳跳地往回走。

草帽是农户家编织的最简单的款式,光秃秃的一顶。她就趁着空闲时间稍微改造了一下,用裁衣服剩下来的碎布头,拼成了个长长的布条,缠了一圈绕在草帽上,绑了一个漂亮的蝴蝶结。

这种做法既显得她简朴,也能小小的装饰一下,江甜果还挺满意自己的小巧思,觉得这一身搭配有几分波西米亚的田园风味。

走过楼梯转角,她看到有个女人站在自家门口,似乎已经等了她好久。

“你这是做什么?”江甜果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