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2 / 2)

笼鸟图鉴 项二 7074 字 3天前

“我要查,笼馆四绝之一,烛鸳!”

“你说什么?”

黄慎之闭了闭眼后看向笼馆最顶层那亮着烛火的厢房,片刻,厢房的两扇门吱呀一声打开,烛鸳身穿红衣走出望向楼下黑压压的人群和瘫坐在地上的珍鹭。

“我要查,你的好姐妹,烛鸳。”

“不可能!我不准!”

“这笼馆岂能由你说了算?官府查案岂是你一个小小娼妓敢违抗的!”

鲁辟上前两步大喝,他身后训练有素的士兵立马做出动作,右手齐刷刷落在刀鞘。千军万马逼城之势不过如此,你堂堂团练如今带着盔甲精锐竟然逼一个小小花楼。

变天了,这世道乱了!

是非不分黑白颠倒!

珍鹭直指鲁辟怒斥,“政事诡谲,你们势必要把风暴在一个小小娼妓身上卷起吗!”

面对如此尖锐质问鲁辟仿佛已经麻木,他一介粗人哪儿管这些仁义道德,黄慎之更是像被人下了蛊,他走到团练身侧,抱拳行礼,“团练,烛鸳就麻烦您了。”

“好说好说。”

鲁辟紧了紧他的佩刀,越过众人,飞身上了台阶转眼间就来到了笼馆七层,捏住烛鸳的脖子就把人带进了厢房。

又来了,可这次可不是来寻欢施虐的,说是来查人查案,到底是要查的什么案!

珍鹭眼看烛鸳像个牲畜被鲁辟提进厢房,她不能阻挡分毫!

“黄慎之!”

今晚她是第一次叫他的名字。

以前唤时柔情似水,谁也没想到,这三个字有一天会被她呵斥出来!

“你到底意欲何为?审查一介弱柳女子就是你的为官之道吗!”

“珍鹭姑娘,请你认清楚自己的身份!”

面对鲁辟的盔甲兵队珍鹭不怕,可是黄慎之的一句认清身份让珍鹭忽地脊背发凉。

自己的身份?我是什么身份?一个娼妓?一个命贱肮脏的娼妓?就活该遭到你的舍弃?这就是你舍弃一个人的理由吗!

从前的你,从来没把我当作娼看过。

珍鹭倒在地上竟半天说不出一句话,许是被黄慎之的一句打晕了,再说话时都没有了刚才的强硬和条理,只颤抖着嘴唇,“黄慎之,我要你现在立刻下令,让鲁辟停止查案。”

黄慎之背手似乎是要一条道走到黑,他不顾往日情分暗暗咬紧了牙关吐出三个字,“凭什么?”

这三个字让珍鹭彻底溃败,她不知道该如何应答,身体剧烈颤抖已经不能动弹,下身都因为气虚开始隐隐作痛。她憋着一口气若不是拿手撑着早就轰然倒去!

二人僵持在那里,昔日恋人闹到如此境地,馆中资历老些的姑娘旁观着都目瞪口呆四肢冰凉,无人再敢言语。

凭什么?

“就凭她当初是你要娶的人!”

梧桐声音冷静,他凝视着黄慎之那身耀眼的官袍,眼中充斥的嫌恶仿佛即刻倾出。

没有人敢说这样的话。

如今的黄慎之贵为知府,没有人敢揭他的老底儿,可是梧桐敢。

“知府大人好记性,难道忘了当初是怎么流连笼馆,难道忘了当初是如何爱护你口中所谓的小小娼妓,当初那个黄举人不是三天两头的来过夜吗?当初那个即将备考入京的黄举人不是亲口承认衣锦还乡之时要娶一个苦苦等他的娼妓吗!”

话说到这里,除了笼馆姑娘外,在场的团练士兵还有官府随行衙差都有了些许骚动,似信非信地纷纷侧目黄慎之。

一直傲然自立的黄慎之忽然间慌了神,他环顾四周神色惊变,拂袖呵斥梧桐,“住口!”

“大人为何叫我住口?是因为我字字属实吗?您以为世人都是瞎子吗?您以为坐上了这知府官位就可以抹平之前所有,好让大家知道你是个贪图权利背信弃义的龌龊小人吗!”

“他说的可是真的?”

“怕是真的,你看咱们知府脸色都变了。”

“好像是听说探花郎之前在梅州有相好,竟然是个娼妓啊。”

下属窃窃私语的声音一个字不落地全砸进了黄慎之的耳朵里,梧桐言尽于此已是让黄慎之恼羞成怒,今晚来笼馆所佯装保持的正义凛然模样全番变了,剩下的只有一副上位者掩盖丑事的作态。

“你污蔑朝廷命官,来人!将此人拿下关押官府!”

“黄慎之!你做什么!”

“本官拿人,闲杂人等禁止阻拦!”

梧桐眼见上来四五个衙差擒住他的臂膀,他冷哼一声扫去牵制大喝,“老子会走!黄慎之,今晚在座众人都会记得我所说的话。”

黄慎之面色发狠强撑体面,“把人带走。”

十几个衙差把梧桐簇拥成一团,珍鹭心急跌下高台,提着繁重的襦裙扑倒在地哭嚎,不能关梧桐,不能关梧桐啊!后天就是秋试,这一关,他就彻底错过了!

珍鹭哭嚎的断断续续,气血已尽的她只能跪在地上发抖,她眼睁睁看着梧桐被带出笼馆,而黄慎之一动不动已是没有顾及一点点的旧情了。

你去京城的前一晚,还把所有的书都给了梧桐,许愿他将来努力读书完成心中抱负,原来一切都是假的啊……

“哈哈……哈哈哈哈!”

珍鹭坐在地上,颓然仰头看着黄慎之朱红色的官袍,她发髻散落,脸色青白,那个孑然独立的女校书,四绝之首,已经在今晚彻底消失。

还没有人见过四绝之首的加封之夜,是如此的惨烈狼狈。

她大笑着,笑的黄慎之脊背发冷。

珍鹭就跪坐在黄慎之的脚边,可两人中间已经是一条深不见底的鸿沟。

“你笑什么?”

“我笑什么?我笑黄知府的虚情假意,我笑我自己的痴傻天真。黄知府,你知不知道,是我为了你的前程对我们的关系避而不提导致恩客流失,是我为了你的科考备感焦虑,你考上探花郎的那天我收到来信,你可知我是有多么的欢喜,我欢喜你终于可以施展宏图抱负,欣慰你寒窗苦读终于有了出头之日。”

珍鹭撑着地勉强站起身,用尽全部的力气让自己面对黄慎之。

“我自知不是什么大富大贵之人,也不是有权有势不能替珍鹭姑娘赎身,可如果,珍鹭姑娘不嫌弃,可否等我回来?以后你可以用最好的笔墨纸砚,那些诗册史籍你都可以随便翻看,你可以说你最想说的诗词歌赋,我会一直洗耳恭听。”

黄慎之讶异,他侧目看向珍鹭,惊觉她把每句都记的清楚,也惊讶,她竟然拖着病躯能把这些放在今日犹如钻心之痛的话说出来。

几乎每说一个字,珍鹭就能想起当初黄慎之的脸庞。

每说一个字,就像一个巴掌打在她自己的脸上。

这么长时间,她不敢提,今日她要全部都说出来。

珍鹭姑娘,可不可以?

不可以了,永远都不可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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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烛鸳】

商行宾客散尽,里面烛火通明只剩一张桌子上坐了三个人。

今天赵明熙高兴,不是因为自己当了商行会长,而是来了好多以前的街坊邻居,像钱叔钱婶,还有阿昌阿茴的娘,来的都是他喜欢的平头百姓,呆在一起吃饭喝酒自在,他讨厌的那些富商巨贾一个没请,就连曹忌都穿着便服低调前来祝贺。

他今天喝的有点多,一左一右拉着华雀和曹忌的手絮絮叨叨说了半天。

谈天说地的正事都没说,竟闲扯去了。

最后还拍着曹忌的肩膀语重心长地讲,“我给你说啊,烛鸳命苦啊,你有空就多表示表示。”

华雀在一边瞧着都替曹忌尴尬,这两人勾肩搭背地什么时候关系这么好了?而且还怎么说到烛鸳了?

“你不知道,这段时间你忙着沈知府的事儿,鲁团练跑来把火都撒到烛鸳身上了,不信你问华雀,我俩冲进去的时候烛鸳都没知觉了!”

曹忌一边想把赵明熙的手从肩上拿下来,一边看向华雀。

华雀只把赵明熙拽了过来,沉默地点了下头。

“人都没知觉了,手劲儿还大得很,奇怪的紧,手里紧紧攥了根木钗都不撒手,你是没看见当时那个情景,那木钗里都是汗呢!嗝……也不知道那木钗是谁送她的,丑的要死都不撒手。”

赵明熙还想往下说,华雀一看曹忌脸色突变,赶紧踢了赵明熙一脚叫他住嘴。

曹忌来回打量着华雀和赵明熙,眼神难得慌乱坐立不安。

一张刀疤冷脸终于有了别的颜色。

“赵兄说的那丑的要死的木钗,长什么样子?”

“就一普通木钗嘛,掂量着轻轻的。”

赵明熙被华雀按住惯了两口醒酒汤,咂巴了两下嘴呵呵直笑,打了曹忌胸脯两下,“你这啥表情,不会那木钗是你送的吧哈哈哈哈哈哈。”

赵明熙爽朗的笑声不停,曹忌脸色阴沉也没吭声。

华雀看着实在尴尬,刚想开口解围便听商行门口一辆飞驰而来的马车猛地停下,那马匹的嘶鸣都震天响。

这一响终于震醒了赵明熙,他揉了揉眼睛嚷嚷是谁迟到的那么离谱,定睛一看竟是欢鹂带着阿茴匆匆下了马车登时眉开眼笑。

“哎哎哎!老熟人!进来自罚三杯!”

华雀把酒醒了一半的赵明熙一把推开,迎向神色紧张的欢鹂,大半夜的还挺个大肚子,怕是出了事了!

“怎么了?”

欢鹂抱着肚子是上气不接下气,阿茴扶着她是着急的直跺脚,先替孕妇说了话。

“烛鸳姐姐今晚有危险,快去救她!”

“你说什么?谁告诉你的?”

欢鹂扶着腰从袖里掏出一张纸条,见曹忌也在,直接把纸条塞给了他。

字条展开,只有三个大字,救烛鸳。

“是世子今天下午悄悄递给我的,肯定错不了!”

错不了。

华雀看向曹忌,“他们知道你今天会来商行道贺,是算准了日子的!”

娼妓的厢房里从来都是旖旎温柔,今晚却是刀光剑影。

烛鸳双手左右拉开被拴在大立柜上,她跪在地上手腕已经勒出淤痕,开始还能听见珍鹭在梅园撕心裂肺的阻止,过了一会儿就什么都听不见了。

鲁辟行伍出身,用刑之狠毒已经让烛鸳出现了耳鸣。

她使劲调整着呼吸不让自己晕过去,因为只要眼一闭,就再也睁不开了,到时所有的供状就全出来了!

鲁辟的尖刀插在摇摇欲坠的茶几上,旁边摆着已经烧过一轮的炭盆,里面的烙铁正等着再次印上娼妓的皮肤。

他喘着粗气,脸上都滴下了汗珠。面前摆的是一份名册还有一个小信封。

“我再问你一遍。”

他拿起桌上的黑色小信封,在烛鸳的眼前晃了晃。

“你有没有见过曹忌接受过这样的信封?”

烛鸳耷拉着脑袋还是没有点头。

她知道鲁辟这次来是要把曹忌踢出局,在曹忌身上找不到证据,只有在自己这个成天侍奉左右的娼妓身上下功夫。

看来真是狗急了跳墙,官场争斗已经变得如此龌龊低级了。

见烛鸳没反应,鲁辟强压住怒火,今晚他一定要拿到证词,曹忌害的他们丢了沈致远,亲王势必要让曹忌跟着一起消失!

“那这些人名你有没有听过?”

鲁辟粗壮的手指点在名册上,挨个念出。

“周兆蒲,赵明熙,刘昌觉,张……”

越念烛鸳越心惊,这些名字多多少少她都听曹忌提到过,这个名单上的不少人不是被曹忌拉下马的,就是被曹忌暗杀的,或者是跟曹忌有合作的。

尤其是周兆蒲,华雀伺候过的周老板。

烛鸳不能点头,这名单上有人跟她们笼馆有瓜葛,一旦点头,曹忌被革去官职,她们笼馆都得跟着完蛋,还有华雀赵明熙,他们已经真真切切被卷进去了,就是死也不能承认啊!

鲁辟见烛鸳神色有异,一下眼神放了光彩,他踢开茶几像一头猛兽蹲在烛鸳面前循循善诱,“是不是想起来了?你只要点点头,这个漫长的夜晚就结束了。你只要承认,兴许还能看见明天的日出。”

炭盆噼里啪啦的作响让烛鸳忍不住打了个冷颤,鲁辟鼻尖滴下的汗珠融进她已经溃烂的伤口里,让烛鸳生疼地憋出眼泪。

“很疼对吧,所以有没有听过?听过就点头。”

烛鸳睁开眼,眼前模糊一片天旋地转,她憋着口气咬紧牙关,对着鲁辟贴上来的穷凶极恶的脸庞,摇了摇头。

啪!

一巴掌打在烛鸳的右脸,她还没来得及把头抬起来,头发已经被人撕扯,强迫她看着对方的脸。

“我再问一遍,有没有!”

团练是久经沙场的行伍之人,散发出的怒气和呵斥都能在沙场啥逼退敌人,怎么可能不让烛鸳胆寒。

烛鸳差点把那口气吐了出来,她颤抖着双手,倒抽一口冷气,磕绊着下巴。

又是摇头。

又是摇头!

鲁辟气急都狞笑起来,他转身拔出尖刀铮铮作响,浑身散发出的杀气已经势不可挡。他是恨不得杀了眼前这个娼妓!

“老子纵横沙场十几年,你个小娘们能挡我的路!”

他说着从背后抽出一张证词来,划破烛鸳的手指,血珠冒出逼人画押!

将死之人的挣扎总是最大的,烛鸳硬别着手腕,咬死都不画押。

那只布满老茧提过人头的手是何等的力气,烛鸳甚至恍惚间都听到了骨头错位的声音!

她的下唇都被咬出了鲜血,烛鸳使劲全身力气抬腿竟踹了鲁辟一脚,对方没有防备连连倒退几步。

被逼退的鲁辟忍无可忍,抬起头猩红了眼,照着烛鸳的腹部就是一脚。

噗地一声!

烛鸳喷出的鲜血溅了满地!

她最后半口气吐出来之前,看到的是鲁辟擦刀而来,她只感觉一瞬间五脏六腑都换了位置,鲜血和着酸水不断上涌。

那柄长刀就像十年前在边塞吹过的风,马上就要落在头顶了吧。

在长刀落下的寒光转瞬间,一柄利刃犹如闪电破门而入,硬生生砍断了刀背!

曹忌冲进来动作没带一刻停歇,招招死手,破风利刃从团练头顶划过,就差一寸就砍断了脖颈的动脉!

“曹忌!”

鲁辟顶着曹忌的利刃由怒转笑,瞳孔里的火星好像要把对方烧成灰烬。

“你今日为一娼妓如此,官路怕是走到头了。”

曹忌握着刀柄的手腕青筋暴起,“我看是你的官运要到头了。”

“笑话!老子十六路团练会看着你们大厦倾颓的那天!我今日就算要不到证词,你也不会在这个位置上呆太久,官场站错了队难保你最后留有全尸!”

鲁辟上前几步握紧了曹忌的刀刃,“睁着眼看新皇登基的人,是我鲁辟。”

他说完踢开已经断成两截的长刀,怒火冲天地提袍离去,与之离开的还有围馆的士兵已经官府上下人等。

曹忌扔了利刃脚下打滑,低头一看是满地的鲜血。

华雀珍鹭欢鹂都跑了上来,紧跟其后的还有赵明熙,他们见曹忌拦腰抱起将近不省人事的烛鸳,脚下已经乱了步伐。

指挥使连佩剑也不要了,直把人抱到床上,紧握的手松开全是鲜血。

“先止血!快给我拿绷带来。”

已经顾不上回避不回避的,曹忌把烛鸳的里衣撕开,赵明熙在外面烧热水,华雀带着两个姑娘赶紧上药止血。

几个人的手覆在一起都是冰冰的,可是烛鸳的皮肤凉,她紧闭着双眼皱眉疼地已经哼不出一声,珍鹭给烛鸳擦汗是怎么擦都擦不干净,擦到最后都不知道是自己的眼泪还是烛鸳的汗。

欢鹂一刻不停地叫烛鸳的名字,喊到最后已然哑了嗓子痛哭出声。

“烛鸳!你睁开眼看看我,我是欢鹂,我们都在这儿,大家都回来了烛鸳!”

“现在不是哭的时候。”

华雀颤抖着声音按住欢鹂的肩膀,她紧盯着被鲜血渗透的纱布问曹忌,“指挥使大人,你沙场经验丰富,现在止血效果甚微,有没有其他的办法?”

一向冷静稳重的曹忌抱着怀里的烛鸳,看见血迹斑斑的木钗被烛鸳紧紧卡在指尖,突然眼前一阵恍惚。

“指挥使大人!曹忌!”

华雀的声音适时想起,曹忌终于恢复了冷静。

“现在必须要有东西把命吊着,止血的过程中才不会有危险。”

什么东西能把命吊着?

“我有!人参可不可以!我带着呢!”

欢鹂实在庆幸,她以防万一,幸亏把徐阿嬷送给她的人参带在身上。

她慌忙拿出把整根都给了曹忌。

价值千两的人参,可是上等的贵品,就算是气血殆尽的人,也能从鬼门关里拉回来。

这边含着人参,那边继续止血,折腾了总有足足一个时辰,烛鸳的脸色终于变了过来,可也是昏睡过去,见不到大家。

风雪夜实在不平静,除了曹忌在里面守着,大家还是都退了出来擦擦眼泪擦擦汗歇一歇,每个人都喘着气愣神。

在他们之中除了曹忌谁还能见过这么多的血,等洗手时才发现一盆水都变做了血水。

太可怕了。

争名逐利的血腥味他们算是在今晚尝到了。

华雀劝欢鹂冰天雪地还是等明天一早再回去,可是欢鹂执意要走。

“我是偷跑出来的,万一让嬷嬷们知道恐怕要牵出好多事端,放心,我是坐着暖轿来的,不碍事。”

她裹紧今天世子刚送来的狐皮大氅,拉着阿茴回别院,珍鹭华雀将她送到门口叫她小心身体。

许久不见,有千百句话要说,可今天不是时候。

三个人依依不舍,欢鹂叹了口气先行上了马车,露出酒窝笑意盈盈安慰大家,“改天,改天我回来咱们好好说话。”

风雪掩盖了车辙,黑马打了个响鼻艰难前行。

阿茴坐在马车横架上,捂得暖暖和和地看路,她缩成一团今晚也是吓着了,说什么晚上也得跟欢鹂一个被窝睡。

“姐姐,今晚咱们俩睡吧,好不好?”

风雪声大,把阿茴发颤的声音都掩埋,她唤了几声没人应承便不再唤了,等到了别院再说。

临近别院,阿茴先跳下马车,偷偷打开别院的后门,去掀马车的帘子。

夜里没有灯笼看不清,阿茴大声唤了几句姐姐没有反应,车厢里黑漆漆的,她用手去摸,竟然湿湿黏黏的!

“啊!!姐姐!姐姐,你羊水破了!”

听到惨叫声的两位嬷嬷提着灯笼连忙赶来,照亮轿子里欢鹂抱着肚子已经死死闭着双眼。

两位嬷嬷这才叫来其余的奴仆把人手忙脚乱地抬进了后院。

姗姗来迟的郎中瞧了瞧急的像热锅上的蚂蚁。

“不成了不成了,得拿人参吊着,产妇没有力气孩子会掉的!”

人参……人参!

小小的阿茴翻箱倒柜找了一通,最后瘫坐在地,对着帷帐里匆匆忙忙的人影竟说不出一个字了。

人参,在刚刚,已经给烛鸳用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