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2、第 22 章(1 / 2)

笼鸟图鉴 项二 7074 字 2天前

【欢鹂】

一只风筝悄悄从高耸的围墙里探出了头。

梅州南城的院落都很大,一座挨着一座。

但这片区域也很空,因为空到只有奢华精致的院子再无其他,那些显贵也只是偶尔来小住几日,剩下的只有一只豢养的小黄鹂和看守笼子不苟言笑的嬷嬷。

燕子风筝飞出了围墙,飘在嬷嬷们的头顶,她们抬头皱眉嘴里啧啧两声。

“都什么时候了,还有心情玩闹。”

“她不就这个样子?天都要塌下来了转眼又是一副天真烂漫的活泼样,世子偏偏就喜欢这个。”

“好啦,主子不是能妄自议论的。”

“是……我去把安胎药端进去。”

嬷嬷把安胎药端进后院时欢鹂正扶着腰赶小麻雀玩,阿茴还放着风筝哼着歌。

三月春天来啊

燕子带来了海棠花

六月炎夏爬上来

百日红送走海棠花

……

哼,唱的什么莺莺燕燕,上不了台面的曲子。

端药进来的嬷嬷听不惯这笼馆的调子,直皱眉头。连把药端过去让欢鹂喝时都是冷脸。

欢鹂倒是习惯了,她一个人带着阿茴在这偌大的别院里找乐子玩。

自得其乐也就看不出旁人那些瞧不起人的目光。

嬷嬷仔细盯着欢鹂把安胎药喝完,完事又没心没肺地跑去看阿茴放风筝。心说这小娼妓真是傻呵呵的,这个样子还在王府混?真是异想天开。

嬷嬷冷眼看着两个小的放风筝,岂料前院有了动静,一阵脚步声扰乱了别院多日的寂静,三个人不约而同抬头,先看到的是守门的嬷嬷点头哈腰地在前面引路,等穿过湖心亭时才瞧见来人是谁。

世子?

消失这么多天的世子终于回来了!

欢鹂与阿茴对视一眼都是激动万分,隔着池面挥了挥手连风筝都不顾了。

可站在她们身后的嬷嬷却咬紧了嘴唇。

不该这么早回来的啊。

她瞧着世子左右伺候的人不多,不像是回来长住的样子,难不成只是回来瞧瞧?她心中忐忑不安攥紧了手绢先欢鹂一步迎了上去。

“世子回来啦,该提前说一声让我们好做准备呀。”

她俯身行礼挡在世子面前说着恭敬话,可世子却一眼都没看她,连句敷衍都没有只笑意盈盈地看着欢鹂问道最近怎么样。

欢鹂拉着阿茴皆是喜上眉梢,“挺好的呀,我们刚刚还在放风筝呢。”

阿茴抱着燕子风筝仰着脸点头。

世子来回打量了两个人几圈,气色尚佳看来是真的挺好。可欢鹂看世子却不是那么好,人好像更瘦了,就连脸色也白了几分,这个样子好像是回王府受罪了,可能是临近寒冬一向体弱多病的世子才会如此吧。

“我还得过两天才能回来,今天来是给你送些保暖的衣物用品。”

刚刚还兴奋不已,想一会儿叫世子一块来放风筝的欢鹂瞬时像霜打的茄子。

原来只是回来看看啊?

好不容易这别院有点人气儿了又得走吗?

世子看出了欢鹂的失落,他搓着手中的暖炉有些局促,他没办法给欢鹂解释到底为什么这两日王府会如此紧张,他只能岔开话题说些别的,招呼欢鹂来看看他带的好东西。

可欢鹂向来对这些身外之物不感兴趣,什么新式的被面帘帐,狐皮大氅她都兴致缺缺,只能装出一副十分高兴的样子。

倘若世子带来的是什么风筝拨浪鼓,几盆鲜花啥的她兴许还能真高兴高兴。

“欢鹂,欢鹂?”

世子唤了几声让欢鹂回神。

“你现在有孕在身,晚上枕着这个枕头,睡的会好些。”

世子专门从这一众冬日贵品里挑出一个金丝软枕来让欢鹂摸摸。他还特意介绍是药草芯子做的,晚间有凝神静气的作用。

一个枕头介绍了老半天弄的好像是御赐的似的,欢鹂笑着说我肯定枕,世子就别唠叨啦。

欢鹂也没有敷衍,这枕头上还绣了连理枝精巧的很,她晚上肯定会抱着睡。

可世子似乎还是觉得欢鹂有些不当回事,他特意拿起欢鹂的手让她在枕头上摸摸。

“这枕头的芯子让人睡的踏实,你回房后可以拆开看看,里面的草药都是安神的名贵草药,闻起来都很香呢。”

看来真的是个好枕头啊。

欢鹂似懂非懂但也认真起来点了点头。

等把送来的东西归置整齐,世子也没有多留,他这段时间总是紧绷着脸好像有很多事情等着处理,欢鹂仔细瞧着就连他手中的暖炉好像都有指甲留下的划痕。

这些事得有多堵心才能让人牙痒痒到抠暖炉啊?

世子临走时欢鹂不放心还是嘱咐了一句,“世子,开心一点,我和阿茴在家等你。”

她说着话时还是笑的,世子下了几级台阶募地回头看见欢鹂的笑竟然有几分恍惚。

他这幅表情也让欢鹂看愣了,欢鹂不自在地拍了拍隆起的肚皮,“怎么啦?”

“没怎么……”世子目光有些闪躲,他深吸一口气抬起头又恢复往日的温柔,“等我回来,咱们一块放风筝。”

“好。”

因为世子送来的东西太多,欢鹂跟阿茴两个人得呆在屋里好好点点。

房间里就只有她们俩,两位嬷嬷又默不作声地到前院守门,短暂的热闹后又是无边的寂静。

阿茴窝在床上抱着那金丝鸳鸯枕,把脸埋在上面仔细闻了闻,“欢鹂姐姐,真的有一股好闻的药香呢,可真神奇,我原以为药草味都是苦的呢。”

欢鹂坐在茶桌旁清点物品,回头看了眼抱着枕头打滚的阿茴笑着提醒她,“世子不是说我们可以拆开看看嘛?拆开之后更好闻……”

“这枕头的芯子让人睡的踏实,你回房后可以拆开看看,里面的草药都是安神的名贵草药,闻起来都很香呢。”

欢鹂说到这里突然怔了一下,想起刚才世子说这话的神情。好像是特意提醒她要把枕头拆开似的。

那鸳鸯金丝枕被阿茴抱在怀里,欢鹂侧头盯着看了好久。

为什么,一定要拆开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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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雀】

穷冬时节是万物休眠的季节,却是笼馆绽放光华的时节。

老客人都知道,每隔几年,只要笼馆的梅花盛开,就有光彩照人的鸟儿出现在笼中供千百人瞻仰。

“听说这次是珍鹭重新复出了?”

“是啊,她这次是要成为四绝之首了。”

“我听别人说她可是愈发地好看了,堪比当年的华雀。”

“没想到被探花郎抛弃后竟然凤凰涅槃,真不愧是情场失意赌场得意呢!”

没想到只不过是短短的一年间,冬日笼馆门口又挤满了前来捧场的客人。

大家在探讨珍鹭的同时也在感叹徐阿嬷还真是有手段,本来以为这家百年老店随着华雀的陨落要关门了,谁能想到四季走过她还能焕发第二春。

门口扫梧桐叶的小龟奴显然比先前的梧桐脾气好得多,客人的问题都是有问必答,比如珍鹭今晚的出场费在多少啊,她今天穿的什么花色的裙子啦,梅州女校书今日又读了什么诗词,各各摩拳擦掌兴奋地不得了,真想立马一亲芳泽。

太心急了,临黄昏浮云还有一个时辰,已经肖想珍鹭在床榻上旖旎的样子了。

“你想好了吗?”

“想好什么?”

“有没有想过会走到今天这一步?”

“应该是有没有想到会步你的后尘。”

华雀跪坐在珍鹭对面哑口无言。

华美的长袍一直延伸到华雀的膝下,这身袍子的花色华雀再熟悉不过。这身花色象征着她屈辱半生的开始。

百鸟朝凤,人间无凰。

按照礼制,民间女子不得着凤衣,所以徐阿嬷竭尽全力要展现奢华,于是在每任四绝之首的衣裙上都要绣上百种鸟儿来彰显地位华贵。

要她自己的话来说,简直是一凤之下,万鸟之上。

可身上背了这么多的鸟儿,穿衣之人又有谁是真正开心的呢?

珍鹭好碧蓝色,于是她身上的纹样便是百鸟傍水,虽比不得华雀当年的气场艳光,却也担得起名副其实的女校书称号。

窗几外人影绰绰,微弱的冬日阳光透进来的侧影打在珍鹭的脸上让她的表情变幻莫测。

华雀看着对面浓妆艳抹的鸟儿,恍然间好像看到了几年前的自己。

低眉抿嘴,不甘心有,认命有。

最重要的是要打算在笼馆消磨殆尽的绝望。

走廊里的纷扰与她们二人毫无关系,华雀只对着珍鹭相顾无言。

倒是珍鹭,好似解脱一般,拖着病体抬头粲然一笑,“你不必劝我,我知徐阿嬷并非善人,可她有句话说得很对。”

“什么话?”

“身为一个娼妓,不能没有客人。就算我喝了再多碗的避子汤连累自己再也无法生育,也不能没有客人。”

珍鹭很虚弱,她说的每一句话都要停顿半天,喘匀了气息才能说出下句。

两日前她大出血,两日后一睁眼就甘愿穿上百鸟服出来供人观赏。

她以前从来不着浓妆的,如今朱红点唇极力掩盖病色却让整张脸看上去形同枯槁。客人们看不出,徐阿嬷看不出,只有华雀能看得出的。

黄昏马上就要来临,暮色四合的时刻也要悄然而至,乌鸦会追随着夕阳一同跌入黑暗,就像此刻的这位娼妓,也即将要坠落。

华雀跪坐在珍鹭面前哑口无言,张了几次嘴,就好像有鱼刺哽在喉咙。

她无话可说,因为今天的珍鹭正如往日的华雀。

她无法评判是非对错,以前说了那么多的教导话语,今天全然都化尽了珍鹭的骨髓。

“你应该替我高兴,高兴我变得务实,不再心存幻想。”

珍鹭仰起头,眼眶的泪水被她生生憋了回去,她轻轻一抹脸上的胭脂。

“高兴我终于变成了你。”

“是啊……”

是吗?

华雀笑了笑在心中反问自己,却没有问出任何答案。

“事到如今,我没有任何资格再去劝阻你,只希望你……一切珍重。”

“足够了,一切珍重就足够了,当初的你如果能听到有人祝你珍重,一定会很开心吧?至少四绝之首这条路不会走的太沉重。”

笼馆梅园突然变得好热闹啊,是客人陆续进场了吧。

这是今年最热闹的一天了。全梅州的少爷公子就算是攒了点钱的平头百姓都鱼贯而入想一睹芳泽。

龟公的谄媚与姑娘的嬉笑声包围了每一朵鲜红如血的梅花。

珍鹭,该是上路的时候了。

“今晚有商行的开门宴席,去吧,别让赵明熙等急了。”

珍鹭起身,乌发上的流珠步摇倾泻而下落在白皙的额间,躺在锁骨上纯洁无暇的珍珠颈链叮叮当当,繁琐的衣裙像东流潮水从华雀指尖溜走。

十几个小丫头快步奔向走廊口,弯身跪拜等待四绝之首。

龟奴们铺好一直延展到一层的红布等待珍鹭踏上。

梧桐站在走廊尽头,等珍鹭从厢房走出时,手中的纸伞刷地一声打开,为她撑起。

下雪了。

“原来是下雪了啊。”

黑夜里的雪最是干净,落在纸伞上像开出了一朵朵小白花。

华雀独自呢喃着走出笼馆,她身后是燃烧的红灯笼。

一排一排,一层一层,点亮黑夜,妖冶鬼魅。

许许多多的行人与华雀擦肩而过奔进笼馆。

层层叠叠的人群围绕珍鹭看她在梅园中央亮相入座。

商行门口灯火通明,往来商贩络绎不绝,可华雀听不到任何声音,那些祝贺声,谈话声,迎过来的赵明熙撑起伞来打招呼,华雀都听不见。

梅园中央烛火高燃映着雪光,高朋满座觥筹交错,那么多人的调笑珍鹭听不到,她提起自己碧蓝色的裙摆扶着梧桐的手坐在高台上僵硬地扯起嘴角。

华雀坐在赵明熙身侧,越过层层人群看见商行门口在风雪中摇曳的红灯笼,里面的烛火熊熊燃烧,好像要烧破屋顶,烧化冰雪,把所有烧的干干净净!

珍鹭盘踞在梅园中央,被红的刺眼的梅花包围,每一朵都像是锋利的红指甲划破雪夜直指她珍鹭的双眼,质问她甘不甘心,认不认命。

一小朵梅花瓣轻盈飞舞,落进珍鹭面前的酒盏里,她低头看着仿佛回到了很久以前的那个雪夜,那时也有一朵花落进了她面前的酒杯里,勾起涟漪后她看到的是香鹭坠楼身亡的脸。

“我甘心了。”

“她认命了。”

赵明熙回头瞧着华雀吓了一跳。

“你你你……你怎么哭了?怎么啦?我给你盛碗汤喝好不好?”

梧桐撑伞守在旁边,低眉的瞬间看见珍鹭的下巴上挂了一滴泪水。

纸伞微倾,一只手轻轻地拍了拍娼妓孱弱的脊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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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珍鹭】

亥时,笼馆歌舞升平。

大街上空无一人,只有笼馆一处热闹非常。

一个小龟奴忙活了一晚上终于忙里偷闲出来想撒泡尿,哼着小曲站定刚把裤腰带解开便听见一阵训练有素的整齐脚步声。

“这大晚上的咋还有巡逻啊?”

他以为是自己听错了,旁若无人地站在雪堆里就要撒尿,结果尿还没挤出来一滴就被一阵呼啸而来的北风给打了个机灵,直接把尿意逼了回去。

“见鬼了……”

他嘟嘟囔囔着要提裤子,刚一转身就见空无一人的大街尽头似是有火光闪烁,接着那火光越闪越烈,脚步声砸在地上震耳欲聋地好像有一支军队压来。

“这这这……这不是团练吗!”

鲁团练练兵怎么练到城里来了?!

他这才是真真的被惊了个屁滚尿流,手脚并用地爬进去就高呼,“鲁……鲁团练来啦!带着一群黑压压的士兵来啦!”

可笼馆实在太吵闹,客人喝的醉醺醺嚷嚷着根本听不见他的声音。小龟奴急了赶紧抓住身边一个还算没有被灌多的姑娘使劲摇晃,“醒醒!醒醒!当兵的来了,全是士兵!”

“什么?你说什么昏话呢?”

那姑娘被灌的天旋地转,甩开小龟奴一屁股坐在地上,只是这一坐笼馆的大门轰隆一声被人踹开。

风雪就像边塞将士的刀子冲进来,把这些纸醉金迷的酒桶刮了个遍。

暴雪散尽,鲁辟身披盔甲手持长刀立在风口处。

瞬间,所有的声响都静默了下来,笼馆里酒池肉林像被即刻封冻,所有抱着姑娘的客人倒在地上都看着团练大人,不敢动弹,甚至还没有回过神来。

“本官奉命查人,所有除笼馆以外无关人等通通回避!”

武将查人?真是闻所未闻,而且还是十六路团练,管的都是军事,什么时候管民情了?

可大伙儿哪里顾得了这么多,身形高大的鲁辟往那儿一立就已经让众人丢了魂般,哪儿还管你合不合规,这些个公子少爷进笼馆时都没有这么麻利地腿脚,如今喝到正酣竟一个个清醒的不得了,扔了姑娘从地上翻起来就跑。

惹得那么多姑娘害怕心惊,站在原地恨不得跟着客人一块跑了。

今夜是珍鹭的复出宴,今天这场也是她的场子,她眼见几十个姑娘们惶恐的要乱套,硬着头皮站了出来,立在她的高台软榻上问鲁辟。

“团练大人好,深夜办事着实辛苦,只是不知道查人可有允许?”

我朝军事,民情素来分得清,珍鹭读的书多她自然懂这些,鲁辟没有本州知府的应允不能来笼馆贸然查人。

更何况如今沈知府倒台,除非鲁辟兼管,不然他今天带兵闯笼馆是会被状告的!

看珍鹭如此硬气,鲁辟倒笑了笑,他这次有备而来当然是得到知府允许了。

“珍鹭姑娘别见怪,我哪儿能擅自查人,是知府大人要查,替我开路来了。”

“知府大人?”

珍鹭奇怪,不是说沈致远倒了吗?难道这么快就有新知府了?

她与梧桐对视一眼,均猜不透鲁辟葫芦里卖的什么药。

“你们还没见过新上任的知府吧?正好,今天他大驾光临让诸位认认脸!”

说完鲁辟拍了两下手退到一边,好似要让这位新知府隆重登场。

两两士兵退散,出现在笼馆台阶下的是崭新的朱红色官袍,那人身板笔直脚踩官靴是威风凛凛。

待新知府被两侧士兵夹道护送进笼馆抬起头后,珍鹭咚地一声差点从高台上跌了下来。

黄慎之!

竟然是黄慎之!

梧桐攥紧的拳头都让掌心没了知觉!错愕张开的嘴巴都能塞进去一个核桃,怎么可能呢?怎么可能这么快?

他才刚刚当上了探花郎,怎么摇身一变就即刻上位成了梅州的新知府?!

许久不见的黄慎之,官袍加身俨然是一副陌生人模样,要不是他开口说话的声音还有他先前探花郎的身份,珍鹭都觉得认错了人!

“此番是我们新任黄知府前来查案,因为本案涉及重要官员,所以黄知府委任我来查人。”

“鲁团练严重了,我新官上任,还需团练多多帮扶才好。”

这是黄慎之?

这还是当初在梅园意气风发,在梅州街头慷慨送伞的黄慎之?

珍鹭跪在高台上脸色更加难看了,好像再多听黄慎之说一句话,她就能丢盔卸甲滚下来。

明明已经甘心了,也认命了,他怎么还会出现在这里!

“敢问……黄知府,漏夜赶来,要查何案何人?”

珍鹭跪在那里,强撑着力气一字一句地问向黄慎之,她说完以后只感觉自己双腿发软,胸腔骤紧,好像鲜血都要重新涌上喉头。

黄慎之看着珍鹭,只是看了一会儿似不敢再看像是心中有愧挪开目光,平视前方佯装镇定,“本案涉及政事机要不便透露。”

“那要查何人?我笼馆全是手无缚鸡的姑娘,实在不知团练围馆,知府拿人是要拿谁!”

珍鹭见黄慎之连看向自己的勇气都没有,登时咬牙切齿低声质问。

黄慎之自始至终只敢目视前方,他听着珍鹭切齿的质问只得挺起胸膛,让自己朱红官袍在这无边雪夜里更加显眼权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