从脸色来看,糸师凛现在相当不爽,如果心情有指数,那么他一定是负数。可他黑着一张脸,将他餐盘里的炸鸡分了一半到我的餐盘里——刚好到现在为止,他并没有动过筷。
我
流出了并不存在的眼泪:“凛——!”
糸师凛:“……?”
我握紧了拳:“看在炸鸡的份上,我感觉我们又可以配合了。”
蚁生十兵卫:“?不行啊!你和他配合了,要抛下时尚的我吗?”
糸师凛的头上爆出青筋:“……谁和你配合。”
“你记住,工藤。”糸师凛死死地盯着我手臂上那块NO.1的序号,对我下战书:“你当不了多久第一了。”
这样的话我听多了,根本不为所动:“哦。”
糸师凛:“……”
蚁生十兵卫:“……那个,凛,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糸师凛:“?”
蚁生十兵卫斟酌了一下台词:“我们现在应该是队友……吧?”
糸师凛:“……”
我拉着蚁生十兵卫坐了下来,语重心长地说:“让凛说吧,他以前就这样,一见到我就拼命放狠话,感觉好像已经刻进他的DNA里了……他如果哪天不对我放狠话,一定是被别人冒充了。”
蚁生十兵卫:“还是你时尚!”
糸师凛:“你们两个——”-
蓝色监狱内,Z队的休息室内。
“说起来。”
国神炼介脱下了球服,打开衣柜:“我总觉得洁你有点眼熟……”
洁世一猝不及防地被点名:“?”
“对啊,”蜂乐回从衣柜门后探出脑袋,附和道:“我也感觉好像在哪里看过洁,而且一定是在什么印象非常深刻的地方,但就是一下子想不起来具体是在哪里……”
五十岚栗梦瞪大了眼睛:“难、难道说,洁他大有来头吗?”
洁世一慌张地摆了摆手:“没有没有!”
“也是,虽然我没有进入过全国大赛,但我没听过洁……”
国神炼介和蜂乐回对视一眼,异口同声地:“就是全国大赛!”
洁世一:“?!”
“但不是高中的全国大赛。”国神炼介总算想了起来:“是国中时候的全国大赛,那时候洁非常有名的,射门很厉害……而且他还有一个很厉害的队友,好像是姓工藤吧?”
蜂乐回的眼睛亮晶晶的:“对!是那个特别厉害的怪物!”
国神炼介:“……”
国神炼介选择性跳过他听不懂的部分:“但后来就没有听到工藤的消息了,听说是转学了……”
洁世一:“……”
洁世一:“是转学了。”
五十岚栗梦也有点想起来了:“好像有在新闻上听到过这个姓氏。”
“因为工藤很有名,好多体育记者都喜欢报道,但这人从来不接受采访,连奖杯都是洁去领,自己基本不出现。”国神炼介本来还要继续给Z队的其他人科普,可是本来在一旁扎头发的千切豹马听不下去了,瞪了他一眼,做了个“别说了”的口型。
国神炼介:“?”
千切豹马看了一眼坐在阴影里的洁世一,用眼神示意国神炼介走过来一点,压低了声音:“你知道那么多,就不知道这个?”
国神炼介一头雾水:“什么?”
“据说工藤转学的时候洁根本不知道,据说人是直接出国的,后来也没有再出现过球场上。”千切豹马顿了顿,继续说:“有人猜是工藤和洁闹了什么矛盾……反正说法有很多种,但很多人都说洁被工藤抛下了。”
国神炼介:“……”
国神炼介看了看到现在为止都没什么表情的洁世一,有点想给自己一巴掌。
洁世一仍然没说话。
准确地说,自从他回答泉是转学了以后,就再也没有主动说过话。
大概这间休息室里的其他人都以为他是想到了自己被抛下的事而伤心,但其实洁世一没想这个——或者说,这是他和泉分开第一年后想的内容,现在他已经不再去想了。
他只是在想一种可能。
按照蓝色监狱的理念,和那位绘心甚八的性格……有可能会放过泉吗?
完全不可能放过,除非绘心甚八突然瞎了。
那么……这是不是就意味着,泉现在就在蓝色监狱的某个角落?
洁世一几乎要被这从天而降的惊喜给砸晕了,心脏在胸膛里有力地跳动,一下比一下更快。INS上零零散散的信息快速地在洁世一的脑海里汇聚成一块拼图,时间对得上,训练项目也对得上,只是他那时不敢想。唯一的冲突就在于,泉说她是来日本搬砖的。
……可如果绘心甚八付费请泉来蓝色监狱,那么也是说得通的,尤其是在泉来蓝色监狱的理由上。
不然……
洁世一垂下眼,没什么表情地想。
不然还能是为了他吗?
但这些一点都不妨碍他心跳的速度。
他甚至感觉,自己的胸膛里仿佛有只小鹿,在干涸的沙漠走久了,眼前忽然出现了一片绿洲,也不顾是不是陷阱,凭着本能就要冲过去。只可惜他现在还在五号楼,如果泉的话……一定是在一号楼吧。
小鹿必须要从五号楼走到一号楼才行。
“那个,洁。”
洁世一抬起头,发现国神炼介就站在自己的面前。国神炼介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刚才的话,抱歉。”
洁世一愣了愣:“……怎么了?”
国神炼介的表情看起来更愧疚了:“我不知道你和你的搭档……抱歉,我不是故意的。”
洁世一:“……”
……停下,不要再提了。
洁世一脸上依然挂着纯良的笑容,心里却忍不住想。
他一点都不想,听见别人喊泉的名字。
但是他们说,泉是他的搭档……就像是泉身上被他盖了一个独一无二的戳一样。
“没关系的,”所以他依然笑着,甚至笑容比之前还要扩大了些:“没关系的。”
国神炼介刚松了口气,就听见洁世一继续说:“泉应该也在蓝色监狱。”
国神炼介的那口气又提了起来:“……”
“也就是说,”国神炼介曾经的记忆复苏了:“……我们的对手会是工藤?”
洁世一刚想点头,忽然意识到一个问题。
也就是说,这次……泉的搭档不再是他。
他脸上的笑容顿时消失了。
第46章
糸师凛满脑子想的是怎么超越我,蚁生十兵卫满脑子想的是如何在球场上让自己变得更时尚一点,其他球员想的是不能让自己的风头完全被夺走,而我想的是该怎么赚更多钱。
所以我们队伍一点都不齐心协力。
但微妙的是,在没有任何商量的前提下,我们又达成了诡异的共识——不管怎么样,都不能让对方进一个球,也就是没人想输。这种情况下,倒霉的就是我们的对手了。
“骗,骗人的吧……”
瞳孔不断颤抖的少年慢慢地在绿色的球场上跪了下来,看着球场外显示屏上无比刺眼的数字,仿佛停止了呼吸:“为什么一个球都进不了,为什么会有这种怪物,为什么你们会分到一队……这就是蓝色监狱NO.1的实力吗?”
“拜托,虽然工藤是NO.1,但这种把所有功劳都集中在一个人身上的行为果然太不时尚了,更别说你忽略了如此时尚的本人……”蚁生十兵卫抱怨了一句,转头看向我:“工藤你觉得呢?”
“把重点放在防守我上这个战术即便老套愚蠢,可还是有不少人在用,建议下次防守的时候考虑到空中。”我头也不回地走下了球场,拿起一瓶水灌了几口,说:“而且防守的漏洞太多了,空间认知能力明显不足,但看样子已经是你们的极限了。”
蚁生十兵卫:“……”
我想起来还有这人,指了指他:“否则你
们后面不会让他射进那两个球的,他也不能抢风头了。”
蚁生十兵卫露出了微妙的表情:“……你真是时尚啊。”
“……谢谢?”对面愣了愣,犹豫了片刻后问我:“可是你为什么要和我们说这些?”
我耸了耸肩膀,语气温和:“因为得让你们死也得死个明白吧,反派一般不都是这么干的吗?”
对手:“……”
对手:“…………”
每个人的脸上都清清楚楚地写着——怎么会有这么恶劣的人啊?
对此,我真觉得自己有点冤。
我们队里性格恶劣的人多了去了,不止我一个,怎么就只有我这么拉仇恨?我起码不骂人,那个糸师凛还会经常以一副谁都看不上的样子攻击别人。为什么不骂他恶劣?
“所以说。”
糸师凛的每个字仿佛都是从牙缝里蹦出来的,假如此刻他的怒气可以用数值来衡量,那么毫无疑问肯定已经破表了。他盯着那颗在我脚下的足球,神情阴鸷:“你这家伙为什么要抢我的球?”
我注视着他的眼睛,一脸莫名其妙:“我没有抢球,他们不是给我传的球吗?”
糸师凛:“哈?”
糸师凛咬牙切齿:“他们射门被我拦下了,这也叫给你传球?”
“可在你拦下之前,球就已经在我这儿了,肯定是给我传球。当然,我能理解你的心情。”我想了想,善解人意地道:“技不如人这种事确实会很让人火大,下次加油。”
糸师凛:“……”
对手:“……”
对手有点崩溃了:“啊啊啊啊你们完全不把我们当人吗?!”
“……”
我转过头看了他们几秒,终于问出了那个困惑我已久的问题:“到现在一个分都没拿到的,也算人吗?”
对手:“……”
对手:“…………”
对手彻底崩溃了:“为什么你要出现在蓝色监狱啊啊啊啊啊——”
糸师凛完全不受这些人发出噪音的影响,自顾自撩起额前湿透了的刘海,恶狠狠地盯着我,向我宣战:“接下来你这个家伙,一分都别想拿到。”
我面无表情地盯着他:“……”
半晌后,我拍了拍他的肩膀,友情提醒道:“我们是队友诶,凛。”
“抢别人球的家伙没有资格说出队友这种词!而且我本来不需要队友也可以进球!”
蚁生十兵卫猛然意识到了什么,眼睛一亮:“他们两个打起来,那我不就可以进球了吗?”
其他人:“……”
你们进球最大的阻碍原来是队友,而不是对手吗?
我叹了口气:“看来你成长了,凛。”
糸师凛:“不要用这种口吻——”
“看来从某种方面来说,你已经比你哥哥强了。”
糸师凛:“……”
听到这句以后,糸师凛的脸色发生了非常复杂的变化。他似乎完全没想过会有人这样说,以至于一时间愣在了原地,最终憋出了一句:“……我当然会比那家伙强的。”
然后他就发现,在他愣神的功夫,我灵巧地越过了对手的防守,毫不犹豫地一脚射门。
糸师凛:“……”
“如果是你哥哥的话,应该没有这么好骗。”我语重心长:“从好骗程度上来讲,你已经完全超越他了。”
糸师凛:“工——藤——泉——”
所以,我们X队想要齐心协力,实在是相当困难。
好在不管从哪个方面来说,我们队伍的实力都足以碾压别人,当然也有人向绘心提出异议——理由是X队凭什么能有NO.1,而他们就没有,这绝对不公平之类的。而绘心先生对此的解释是:
“如果不让你们看看自己和NO.1的差距,否则我觉得你们也不服自己排在两百五十名以后吧。”绘心先生站了起来,脸在屏幕上无比放大,我默默地退后了一步:“至于你们觉得自己特别倒霉,把自己失败的原因归结于没有NO.1作为队友……”
“那只能说明一件事——”
“你们不应该出现在蓝色监狱。”
一片沉默中,我举起手:“那零食可以出现在蓝色监狱吗?”
绘心先生:“……”
绘心先生顿了顿,没有表情地说:“……可以考虑一下。”
耶!
总算有零食吃了!
训练的疲惫顿时一扫而空,我顿时更有动力了,顺便破了几个之前由我自己创下的训练记录。而等我破完记录后,发现X队的成员像是打了鸡血,不知道什么时候也来到了健身房,在跑步机上脸色惨白但坚定地跑着步。
我:“……感觉再这样下去,你们会猝死哎。”
“别瞧不起人了!”
说话的是一个在跑步机上气喘吁吁的队员,哪怕汗如雨下,他也坚持着不按下暂停,甚至还能凭着意志力和我说话:“总有一天,总有一天,我会让你把舞台心甘情愿地让出来……”
“为此我愿意付出一切!”
在他喊完这句以后,似乎是为了证明自己的决心,他还调高了跑步机的速度:“看吧工藤!你看着吧!”
而我挪开了目光,落到了糸师凛身上。
和别人不同,糸师凛正在做单手倒立。由于男女有别,我礼貌地离他远了一点,顺便温馨提醒了一下:“你再坚持十分钟的话,就可以打破我的倒立记录了。”
“……切。”糸师凛仍然看着地板,却问我:“你这几年没有去踢职业?”
“我本来就没这个打算。”我觉得他这个问题有点古怪,“你不是知道吗?”
糸师凛顿了顿:“那你为什么出现在这里?”
我想了想,觉得谎言要在事实的基础上加工一下才真实:“因为我收了钱。不然我本来有其他事要忙。”
糸师凛:“……”
“也就是说,我还可以打败你的机会,就在蓝色监狱里。”长久时间的倒立对于刚踢完一场球赛的糸师凛来说,也是不小的消耗,说话的时候呼吸都加重了:“你这家伙……不会到时候就算拿到了第一,也不会加入国家队去踢U20吧?”
我伸手打了个响指:“Bingo!离开蓝色监狱我就退休了!”
糸师凛:“你那个路人搭档,离开你以后,恐怕连第一轮都过不了。”
我拉长了声音:“不要这么小看洁君嘛——”
“你离开帝丹后,他带着帝丹的足球部拿了一次冠军,”糸师凛不知道为什么,似乎对这几年的洁君特别了解:“然后他高中就没在帝丹,结果我没有一次在全国大赛上见过他的身影。这还不能说明什么吗?”
他嗤了一声,一字一句地说:“你的眼光糟糕透了。”
我:“……”
怎么感觉糸师凛还在因为我拒绝和他哥哥一起踢球而跟耿于怀,所以才去搜集洁君的情报……?这算什么?
“糟糕吗?”我不置可否,继续套信息:“他跑哪个学校去了?”
糸师凛看起来很不爽,但还是回答:“……一难高中。”
我不由陷入了沉思:“听起来就不是什么好名字,而且之前也从来都没有听说过……”
糸师凛:“你这家伙记得住什么?”
我:“……”
一时间居然无法反驳。
毕竟眼前这位的名字我一开始都没想起来……虽然我觉得这真的不能怪我,要记的东西太多也是一种烦恼。我无可奈何地耸了耸肩:“但蓝色监狱应该挺适合他的。”
或者说,现在的洁君,比任何人都需要蓝色监狱这样一个地方。
这样让他可以完完全全地抛弃队友的一个地方——这么一看,难道洁君是太在意队友所以踢球的成绩才会不好吗?但他的队友又不是我……难道他这几年的沉寂和我有关?
不,我立刻在心里否定了,肯定是他自己的错。
我叹了口气:“我觉得他能过关。”
糸师凛:“……”
糸师凛的眼神里带了点恨铁不成钢:“……随便你。”
“不管如何,他都得挺过第一关,否则我根本没办法毁掉他。”
我站了起来,侧头看着健身房的墙壁:“如果他都是要被淘汰被毁掉的,那也应该是我来做。”
糸师凛:“?”
我这副样子似乎让糸师凛想起了某个人。他的眼神蓦地阴沉了下来,半晌才开口说:“你这家伙……真是恶劣得招人恨啊。”
“——那就恨我吧。”
我漫不经心地摆了摆手,转身走出健身房,丢下了一句:“我无所谓。”-
咔哒一声,我按下开关,房间里的灯亮了起来。
蓝色监狱基地整体建筑装修都走的性冷淡风,看起来根本不像是个足球集训,倒有点像是什么实验室。但从某种角度上来说,这也是对的。归根结底,绘心甚八的目的是打造出一个能带领日本在世界足球上走向胜利的世界第一,和实验的性质本身就是类似的。
我的房间当然也是这种风格。
我对这种风格的接受度一般,但我本来就不会在这里住很长时间,也就懒得改造了。
再怎么说也运动了一天,更别提我身上还带着那些易容道具,身上自然不好受。我先将换下来的球服扔进了脏衣篓里,顺便将易容的道具也收了起来,痛痛快快地洗了个热水澡。
等换上干净的衣服吹干头发,我才重新给自己易容,然后坐在了书桌前,打开了电脑。
电脑开机的功夫,我顺便看了一眼手机。
一天没看手机,未读消息已经达到了99+。我先和爸爸妈妈还有哥哥报了个平安,接着草草地处理了一些事宜,便鬼使神差地打开了ins。准确地说,我看手机除了保平安之外,主要任务就是这个。
……但我也不知道为什么。
我揉了揉额头,困惑地想。
与往常不同的是,ins上小I的头像旁边并没有跟着未读消息。他毕竟已经进入了那个会收手机的体育集训,当然不会给我发消息。只是……我点开了小I的头像,呼出一口气。
只是我稍微有点不习惯而已。
消息界面还停留在我下飞机的时候,映入眼帘的除了我的表情包之外,还有一张照片。照片的背景仍然很暗,他单手撩起白色毛衣的一点下摆,另一只手拿着手机对镜拍照。任谁都想不到他那件看起来干净无害的白色毛衣底下,藏着一副这么富有攻击性的**。
我忽然有点想看小I穿蓝色监狱的球服。
这个想法在我脑海里呆了一瞬,我匆忙地摇了摇头,它就迅速地游走了。我克制地吸了口气,让自己不要不争气地脸红,沿着照片继续看我们的聊天记录。
【CYGI:[小草踩在树桩上转圈圈.gif]】
【CYGI:给你看!】
【QAQTATOVO:……】
【QAQTATOVO:……谁要看这个啊!!![小熊惊恐跑走.gif]】
【CYGI:不,不喜欢吗?!】
【CYGI:[小草哭哭.jpg]】
【CYGI:我以为你会喜欢,所以才想拍……不然我撤回吧?】
【CYGI:可恶,ins好像不能撤回……】
【QAQTATOVO:……不用这样。】
【QAQTATOVO:没,没关系,我暂时先原谅你[小花撞墙.jpg]】
【CYGI:对不起[小草真诚鞠躬结果因为幅度太大摔倒了.jpg]】
【CYGI:不然我们加个line吧?ins还是好不方便……】
那时候我在想什么?
我满脑子都是小I那张腹肌照,以及小I腹肌的肌肉线条,几乎被冲晕了头脑。至于小I提出加别的联系方式,自然而然地也就答应了。不过我原来的账号毕竟都丢失了,所以还还是临时注册的line。
在通过小I好友请求的那一刻,我看着小I有点陌生的头像和账号,不知道为什么隐隐有点失落。
……小I和洁君本来就不是一个人,有什么好失落的?
难道我还在把小I当洁君的代餐吗?可我……
电脑已经开机了一段时间,显示屏的蓝光映在我不明所以的眼底。我沉默了一会儿,在紊乱的思绪中渐渐理清出了一件事,不管如何,我现在想要抢在所有人面前,将洁君彻底毁灭掉这件事是真的。
至于小I……
把别人当代餐总归不好,就算我再人渣也做不出这种类似霸道总裁寻找替身的事。即使小I从性格到身材,都和洁君很像——我以前虽然没亲眼见证过,但从洁君紧紧贴在身上的衣服也能轻易得出这个结论。
可他也不是洁君,之后适当疏远吧。
我做完这个决定以后,感觉自己人都轻松了一些,将手机放到一边,点开了网页开始线上会议。
结果视频会议的屏幕刚跳出来,贝斯手姐姐就像是发现了什么新大陆一样,惊讶地问:“天呐亲爱的!你穿男装也太帅了,就是你的脸怎么这么红?是发烧了吗?”
也不能怪她这样惊讶,我看了一眼屏幕里的自己——本来男装状态下,我的五官要比我本人更加有棱角锋利一点,再加上我面无表情,乍一看分明是个帅很有威慑力的大魔王的,然而我红透了的脸让这份威慑力变成了泡沫,轻而易举地被冲散了。
“……没有这回事。”我依然面无表情:“我只是刚洗完澡。”
吉他手妹妹一脸敬佩:“那热水一定有八十度吧?”
……热水有八十度我还能坐在这里吗?
只不过一张腹肌照而已。蓝色监狱里的衣服那么贴身,还有喜欢赤着上半身的,我看到的腹肌也不少,而且照片的冲击力哪有真人来得大……但为什么我对别人的身材一点感觉都没有啊?
贝斯手姐姐提醒我:“……亲爱的,笔被你捏碎了。”
我这才发现刚才一下没控制好情绪,连带着连手上的力气也没控制。我将笔的残骸扔进了垃圾桶,决心用工作来麻痹自己:“别管这些了,新专辑的伴奏录完了吗?”
用工作麻痹自己果然很有效。
起码在我制作专辑的时候,满脑子都是音符,是完全想不到什么腹肌照的。等我好不容易从专辑制作中解放出来,我已经将小I的事忘得一干二净。电脑上的日本时间已经到了十一点,怎么也都该休息了。
就在这时,我的手机忽然震动了一下。
我看了眼手机,发现不是ins的动静,是line……但我的line不是刚注册吗?唯一的好友被收了手机,还能是谁?广告?还是哪个人加错了?我抱着满腹疑惑打开了line,结果怔住了。
因为给我发消息的,是一个本该拿不到手机的人。
【小I:我终于拿到手机了[小草开心唱歌.gif]】
【小I:[小草探出脑袋.gif]】
【小I:在吗在吗!】
我:“……”
我:“…………”
记忆,又复苏了。
我先去洗漱间用冷水洗了把脸,物理让自己强行冷静下来,才回复。
【QAQTATOVO:等等,你不是说手机会被没收吗?现在出现在这里的……】
【小I:确实会没收,但因为我最近的表现特别好,所以手机暂时先还给我了。】
说起来,在蓝色监狱里,虽然手机会被没收,但是可以通过进球次数拿回手机。
看来大家都知道手机的重要性,将这个作为奖品了。
【QAQTATOVO:好
棒!】
我忽然想起来自己刚才的决定要疏远一点小I,默然了片刻,没有再像以前那样和小I继续聊下去。
【QAQTATOVO:但是很晚啦,我现在要先睡觉了!晚安!】
发完这条后,我就将手机调了静音,将手机放到床头柜上,关灯拉上被子,闭上眼睛放空大脑开始睡觉。
三个小时后。
我猛地从睡梦中睁开了眼睛,坐了起来:“……”
别误会,我只是做了个梦。
但是这个梦里……全都是顶着洁君脸的小I,在对着镜子拍腹肌。
我完全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做这样的梦,重新躺了下来,将被子拉过了头顶,懊恼地哼了一声-
要睡觉了?
洁世一沉默了片刻,看了一眼手机屏幕上的数字,接近十二点,确实是该睡觉的时候。但他总觉得哪里有点不对,将泉发过来的消息翻来覆去地看了好几遍,想要找出那一点微妙在哪里。
用语和措辞都没有什么不对劲,之前的反应看起来并不像是对他的身材反感……想到这里,洁世一不由庆幸自己是蒙着被子看手机的,现在室友就算没睡也看不到他通红的脸。
都没问题,那么是……?
洁世一又仔仔细细地看了一遍,忽然灵光一闪。
他知道哪里不对了——泉这次连一个表情包都没有发。
他当然不会天真地以为是因为泉太累了或者不想发,平常说两句话就要跟一个表情包的人,现在忽然一个都不发,要么就是心情不好,要么就是很忙,要么就是对他冷淡。但洁世一认真地回想了一下,确定在自己刻意模糊了信息之后,泉现在还并没有发现【CYGI】就是他。既然他没有做错什么,那是她心情不好,还是她在和别人聊天?
现在的情况还不能说明什么,下结论还为时过早,洁世一决定再观察观察。
不过……
在拼尽全力进了那么多球,好不容易才换来手机之后,结果却正好碰上了泉冷淡的时候。
洁世一熄灭了手机屏幕,将自己的脸埋在枕头中一动不动。过了片刻,泪水无声无息地浸湿了白色的枕套。
他根本克制不住自己的思绪发散开。
【CYGI】本身又没有做错什么,凭什么会莫名其妙地被冷淡……可他刚给【CYGI】不平完,又意识到起码网友还能和泉说两句话,而洁世一本尊三年过去了连句话都没说上过,心里又开始变得酸涩。
同时他还反应过来,分明工藤泉之前就有抛下他的先例,但现在发现她变得冷淡,他的第一反应仍然是给她找理由找借口,他又忍不住开始责骂自己——为什么不去想最坏的结果?为什么还要对她抱有什么奢望?
他猛地攥紧了被子,力气大得几乎要将布料给捏碎。
“……洁?”
被子外忽然响起了千切豹马的声音。
洁世一胡乱地将眼泪蹭在了枕套上,探出了头,露出了一个笑容:“怎么了?”
所幸现在是休息时间,宿舍的灯是关着的,千切豹马看不清他的脸,并没有察觉出什么异样:“我想问下你,为什么今天在球场的时候,进化得那么快,还有,”千切豹马顿了顿,放轻了声音:“你最后的射门……”
洁世一想了想:“射门我用的是别人的武器。如果说我进化得很快的话……应该是因为我有很明确的目标,就是武器的主人。”
说完他垂下了眼睛,看着自己的手机,又仿佛是在通过手机看着什么人。
“……我知道我现在是没有办法打败那个目标的,所以我把那个人分成了很多部分,在别人身上寻找那些部分。”洁世一的目光相当灼热:“只要我能够吞噬完那些所有的部分,那我不是就可以……”
“完成我的拼图,吞噬掉最终的目标了吗?”
“对了,”洁世一话锋一转,语气又变得纯良了起来:“千切应该知道我的目标是谁的吧?”
千切豹马:“……”
千切豹马:“…………知道。”
至于泉知道真相以后会有的反应……
洁世一虽然弯起了嘴角,但眼神却完完全全地和黑暗融为了一体。
如果泉知道他这么一步步给她设下陷阱,估计会恨他吧。没关系,到时候她已经彻底离不开他了。
——那就恨他吧。
第47章
在我向绘心先生提出意见了不久之后,食堂就添加了一个新的无人售卖窗口,专门售卖零食。
同其他奖励一样,零食也需要进球才可以兑换。但进球对于我来说不是什么难事,怎么在琳琅满目的零食里选出自己想要的,才是难事。我如临大敌地盯着机器上那些例图,相当苦恼:“为什么只能选十四样,不能都要?”
端着餐盘路过的蚁生十兵卫:“……”
蚁生十兵卫怀疑人生地抬头看了看奖励标准,嘴角抽了抽——进球1次可以兑换1包500g的零食。
“……这个奖励本来就是专门为你设置的吧。”蚁生十兵卫忍不住吐槽道:“但我记得,你进的不止十四个球吧。”
经过一番纠结,我首先选了非常耐吃的抹茶味柱形饼干。
不知道绘心先生怎么安排的,我在机器上按下相应的按钮,片刻后,窗口便自动打开,人影都没见,但整整齐齐的几盒饼干被装在袋子里送了出来。我将袋子放到一边,继续挑选,顺便回答道:“是二十多个……具体多少忘记了。”
“那些呢?”
“被我用在兑换外出基地次数上了。”我叹了口气,恶狠狠地在心里偷偷给哥哥记了好几笔:“有人拜托我帮忙,不过我已经后悔去帮他了。”
蚁生十兵卫:“?”
“如果我不去帮忙,我就不用在这里纠结了……真的很烦人。”
我郁闷地戳了戳机器:“接下来只有一场比赛了,看来我还得再多进几个球,现在凛的球都不那么好抢了……好麻烦。”
蚁生十兵卫:“……”
蚁生十兵卫:“……你看我干什么?”
蚁生十兵卫:“……等等,你冷静点,这不会就是绘心设置的陷阱,为了激发你的斗志吧?”
我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好像不排除这种可能。”
蚁生十兵卫松了口气,试图转移我的目标:“所以去抢凛的球就够了,不然就中计了,你觉得呢?”
在我们身后吃饭的糸师凛:“?”
糸师凛徒手捏断了筷子,眼里冒出青色的鬼火:“我说你们两个,在这里大谈特谈什么……我绝对会杀了你们,绝对。”
蚁生十兵卫:“……”
我安慰他:“没事的,凛想杀我们不是一天两天了,也不差这么一点了。如果你有点害怕的话,不然这样,无论对手还是队友都给我传球,这样凛的火力就会全部转移到我身上,帅的人注定要承受的东西比别人多……”
可没想到的是,蚁生十兵卫拒绝了我的好意:“……没事的,我可以。”
我对此表示有点遗憾,但我选择忽略蚁生十兵卫的拒绝,在下一场比赛里连他的球一起抢。毕竟那是第一轮的最后一场比赛,还不知道第二轮的训练会是什么样子的,万一没有比赛就不好了,我得提前囤点零食当准备。
忘记说了,我之所以要囤这么多零食,嘴馋是主要原因,但体力消耗过大也占了一部分。
蓝色监狱的训练强度很大,许多球员完成一天的训练和练习赛以后就基本没有什么体力,恨不得在健身房打个地铺就睡,当然糸师凛这种卷王除外。根据我的观察,他应该恨不得自己不用睡觉,这样就可以一直训练了。
不过这样的训练对我来说是正常强度,然而现在我身上随时随地都戴着不轻的易容道具。
也就是说,我每天都在负重训练,负重踢球。
这样情况下,体力消耗自然成倍的增长,具体体现在我的饭量上。然而蓝色监狱里提供源源不断的米饭和蛋白饮料,这点对我来说作用微乎其微,我需要热量比这些更高的食物。而零食不仅方便携带,而且还比这些东西好吃多了。
……所以,果然还是要去找绘心先生,和他说一定得加钱。
我一边在跑步机上跑步,一边有点忧郁地想。
旁边和我同时开始使用跑步机的人已经气喘吁吁,终于坚持不住按下了暂停。他在旁边缓了好一会儿,看着我脸不红气不喘地继续跑,脸上表情已经完全麻木:“……你跑多久了?”
我低头看了一眼跑步机上的时间:“不到一个小时。”
有球员路过,嘀咕了一句:“这我也能做到。”
“……”麻木君被他给逗乐了,嗤了一声:“你也能做到以30km/h的速度跑这么久还这么轻松?”
“……”
那人顿时不吭声了。
麻木君长长地叹了一口气:“这还不是工藤的极限。五十米的纪录今天又被工藤自己打破了,现在已经是5秒6了。”
我:“……”
说实话,具体的数字我自己都记不清,跑完后就没看了,你们怎么这么清楚?
“今天还有一个记录被刷新。”
说话的是仍然在倒立的糸师凛。他淡淡地看了那边两人一眼,像是随口道:“握力。今天测出来,工藤的握力有122kg。”
蚁生十兵卫擦头发的手一顿:“……怎么又被工藤自己刷新了?我记得工藤前天不是刚刷新吗?”
我:“……”
我露出了死鱼眼。
等等,这群人怎么都比我更了解我自己啊?我什么时候刷新记录也知道,我的记录成绩也知道……他们都不专心训练的吗?
这么一说,我训练的时候总感觉到那些偷窥感就不是空穴来风了。原来我训练的时候,这群人都在后面像鬼一样偷看偷听?这是什么蓝色监狱的特色吗?以前洁君就经常干这种事,这么看来他还真是适合……
“所以。”
糸师凛停下了倒立的动作,站了起来,居高临下地看着刚才那个嘀咕的球员。
他冷冷地道:“质疑NO.1前,看看你自己配不配。”
“……”
那人灰溜溜地离开了健身房。
我意识到了凛刚才是在给我说话,有点感动:“凛?”
结果糸师凛听我这么一喊,猛地打了个寒颤,看我的眼神像看见了什么怪物,唰地一下离我几米远。
我:“我一定会回报你的!”
“……那种事才不用。”糸师凛一脸烦躁:“你这家伙以后别抢我的球。”
我瞬间将感动抛到了一边,眼神锐利了起来:“那不行,你做梦。”
糸师凛:“……”
蚁生十兵卫:“……你终于承认你是在抢球了,不是别人给你传球了吗?”
我选择性无视了蚁生十兵卫的吐槽。
这话我不爱听.jpg
除了比别人强度更高的训练以外,我回到寝室还要继续处理专辑制作的一些事。虽然大部分事现在都交给了专业人员去做,但有些事还是得我自己亲自把关……
“其实就是我们钱不够了。”鼓手幽幽地说。
“挺过这段时间就可以了,”我捧着我的热美式,试图说服其他乐队成员:“起码到时候我们还可以对外宣传‘乐队成员在制作专辑的过程中出了大力’,这怎么不算一个噱头?”
鼓手的语气听起来更幽怨了:“有没有一种可能,我是说,亲爱的,就是因为制作专辑的人有你这个完美主义者,所以我们才做得这么慢?”
我当然不承认是我的原因:“你们不喝杯美式吗?”
“……不是谁都和你一样要喝热美式的!我们喝冰的!”
由于这些事足以占据我生活中的大半部分,所以我在别的事情上花的时间越来越少。哪怕我确实想疏远小I,但也没想这么一下子疏远……比如一天都不一定回他的消息,很可能攒两天才回,就算回复也只回个表情包。
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只是发完了表情包就躺在床上睡着了……
不过,小I的态度似乎有点奇怪。
【小I:感觉你最近很忙的样子[小草看到挖掘机大哭不止.jpg]】
【小I:不要让自己太累了,要注意休息!】
【小I:[小草给小花浇水.gif]】
说实话,因为我抱着想要疏远他的心情,所以这段时间每次点开小I消息的时候都会略微忐忑。但奇怪的是,小I似乎完全没有察觉到我在疏远他,字里行间都没有流露出什么不满,这就有点奇怪了。
哪怕他只把我当做朋友,被忽然冷淡,怎么也会问一句吧?
不过,这条规则适用于我和小I,并不适用于我和洁君。
因为我和洁君太了解彼此了——他很清楚我生气是因为我觉得我被侵入和挑衅了,也很清楚我不作声的离开是为了惩罚他。所以他如果贸然找上门,我会认为是他妄图接着挑衅我,不接受我的惩罚,我反而会更加生气。
这也是为什么,洁君其实明明可以通过阿笠博士和我联系——毕竟博士又没有搬家,但他到现在都不敢联系我。我可以包容洁君那些奇怪的心思,但是对于关系的主导权,我是绝对不能退让一步的。除非我主动联系他,否则他不可以主动联系我。
假如洁君不想这样做,想到我面前解释——那我一点都不会听。
因为世界上就是有我这么一种人,考试的时候被扣分了,我只会抓起试卷就去找老师,无比确定地告诉他标准答案出错了,让他把我的分数加回来。
然而,不是所有事情都像我想的那样发展。
比如我一开始其实没打算一直不联系洁君,结果到美国以后越来越忙,也开始了自己的事业,渐渐地就将这事儿给忘了,更别提后来又有小I,基本完美替代了洁君原本的位置……总感觉如果不是绘心先生出现,很可能哪天我连当初的旧手机都找不到了。
哪怕我的记性其实一点也不差。
“蚁生,”绿色的人造球场上,我单脚踩着球,越看对手越眼熟:“我是不是在哪里见过这个人?”
蚁生十兵卫看了一眼脸色骤然惨白的对手,提醒我:“就是之前在健身房里,说他也能跑一个小时的那个。忘记说了,最近也是他在背后说你坏话,似乎还想联系我们之前的对手,购买你的情报。”
“……”
我沉默了片刻。
不是,你们怎么这么了解啊?他不过就是个路人吧?我以为我记得他的脸已经很厉害了,你们这些情报又都是从哪里来的?完全不能理解你们除了训练,平时都在干什么……
蚁生十兵卫语气随意:“他大概天真地觉得,只要攻克了你,就能打败我们吧。”
糸师凛:“?”
糸师凛的头上爆出了青筋:“不过是垃圾而已。”
结果糸师凛和蚁生十兵卫今天像是多了什么buff,球风越来越狠辣,仿佛不把对面完全摧毁就不罢休。踢到后面,这次的对手已经毫无斗志,甚至开始了内讧,原因是如果不是那个路人跑到我们健身房里挑衅,他们今天不会这么惨,起码会留个全尸……
这场球赛除了能让我进球之外,已经完全没有其他意义了。
“希望下一轮的对手可以坚强点。”我双手合十,虔诚地对着漆黑的荧幕祈祷:“不要动不动就崩溃,这样我会觉得很无聊的。”
“……”
总控制室内的绘心甚八从监控上收回了目光,调出了这栋教学楼里其他四个倒霉队伍的资料。
“工藤不踢职业,”帝襟杏里捧着一杯水,沉重地叹了口气:“绝对是日本足球的一大损失。”
绘心甚八没有反驳,继续看着资料,补充道:“是世界足球的损失。”
“按照这四个队的平均数值来看,其实他们和其他五号楼的实力相差并不大,再怎么说都是日本高中赫
赫有名的新生代货色。“绘心甚八语气平静:“这只能证明一点,工藤泉的实力已经完全超出了新生代,哪怕现在她站在世界赛场上,都会是绝对的顶级球员。”
帝襟杏里不由惊讶:“那蓝色监狱内,有工藤泉的队伍岂不是稳赢?”
“……如果单从现在的数据上来看,理论上来说,这个结论是不会有错的。”绘心甚八说:“除非他们能想出针对工藤泉的办法。但是,工藤泉最习以为常的,就是被针对。”-
蓝色监狱的第一轮比赛结束了,X队毫无悬念地出线。
接到绘心甚八的通知时,X队大部分人都在健身房。马上就要动身,糸师凛扫了一眼健身房里的面孔,不耐地问蚁生十兵卫:“那个呢?”
“工藤今天就没来。”蚁生十兵卫说:“工藤早上在食堂的时候说什么‘受不了了再这样下去得加钱’,然后就去对摄像头放狠话了……好像是想通过这样找到绘心,现在应该还在和摄像头辩论。”
糸师凛:“……”
糸师凛的嘴角抽了抽:“人在哪里?”
有人出声:“刚刚去倒水的时候路过看到了,工藤在找人造球场上的摄像头在哪里。”
“……不管。”
糸师凛根本懒得去找人,反正找不到人着急的也不是他。他自顾自地站起身:“走了。”
“说不定第二轮会重新分组,现在我们走的话,到时候有可能就不会再和工藤一组了……”蚁生十兵卫和糸师凛一起走在通道里,若有所思地道:“到时候工藤就会变成对手了。”
“哈?”
糸师凛脚步一点都没停,如果仔细看甚至还加快了:“那不是刚好?我才不想和那个家伙当队友。”
蚁生十兵卫也加快了脚步:“确实。工藤还是当对手比较时尚一点。”
X队其他人:“……”
他们怎么觉得,工藤泉无论在自己这边还是在对面,都很令人绝望?
然而糸师凛没有想到的是,连工藤泉那个以前的路人搭档洁世一都来了,工藤泉却还不见人影。甚至绘心甚八都在上面开始讲述第二轮的规则,工藤泉依然没到。
糸师凛:“……”
他心中忽然有了点不好的预感。
那家伙不会因为觉得钱不够,干脆直接罢工抗议不来了吧?话说……还真和工藤泉说的一模一样,洁世一居然通过了第一轮,糸师凛收回了落到洁世一身上的目光。但这对他来说并没有什么影响,甚至他都没把洁世一当做对手,他在蓝色监狱内唯一认准的对手只有工藤泉。
“……如果说所有人都是二百五十到三百名的话,”有人提出了异议,指向了糸师凛:“那他们队的NO.1又是怎么回事?”
绘心甚八淡淡地看了一眼:“因为到现在为止,蓝色监狱只分为两种人。”
“……”
“NO.1,然后,”绘心甚八非常敷衍地比了个“2”:“剩下的就是你们。”
这话一出,球员中立刻一片哗然。再怎么说他们都是来自全国各地的优秀球员,而且这个年纪正是自尊心最强的时候,很难接受绘心甚八这样的言论。国神炼介听到这里皱起了眉,一脸不爽:“我说,这人未免太过分了吧?”
“这人是谁啊?”五十岚栗梦也同样不爽:“踢都没有踢过一次,怎么能这么武断?”
“……不。”
洁世一抬起了眼睛,大家这才发现他眼睛亮得可怕:“只可能是一个人。”
蜂乐回立刻来了兴致,问:“是洁以前的那个搭档吗?那个超超超级厉害的搭档?原来那个搭档也来了吗?”
“起码泉是我见过同龄人里面最强的。”洁世一第一次在别人面前提起她的名字,有那么一瞬间忽然产生了“好像从来没分开过”的错觉:“世界上的同龄人,也不会有比泉更强的。”
五十岚栗梦:“……”
五十岚栗梦有点怀疑了:“我听说过工藤的名声,但是……”他犹豫了一下,有点不甘地道:“差距不会有这么大吧?”
千切豹马:“有。”
他示意所有人看向糸师凛那边,说:“你们没发现吗,对NO.1有意见的都是其他人,但那里一直很安静,连讨论声都没有。那么说不定,NO.1之前就在他们那幢楼,而他们已经见识过NO.1踢球是什么样子了。”
“……那不是糸师凛吗?”国神炼介想起来了:“那个天才球员糸师冴的弟弟?NO.1和他一队?”
他话音刚落,洁世一就仿佛明白了什么,脸色突然变得极差。
其他人的重点都在NO.1上,还没有发现这点。洁世一垂下了眼睛,强行压下了自己心里正不断翻涌的负面情绪——这一刻他在意识到,泉进入蓝色监狱,不单单意味着他会见到泉,也意味着泉会和别人搭档。
原本即将见到人的兴奋骤然被浇了盆冷水,他心里一下子就酸涩了起来。
但既然他要和泉成为对手,不就意味着泉会成为别人的搭档吗?这不是注定的事吗?他之前没有想过吗?
……可为什么,当这件事摆在他的面前的时候,他还是觉得难以接受?
或许是因为,工藤泉的身上,将不再会有“洁世一的搭档”这个烙印。同样的,他身上也不会再有“工藤泉的搭档”这个烙印。
内心深处强烈的占有欲无法得到满足,这让洁世一整个人都开始变得焦躁了起来。
“……但我们这里有洁,”相较于其他人来说,国神炼介的态度还算乐观:“洁肯定是最了解那个NO.1的人,知道怎么针对的,对吧洁?”
国神喊了两三声,洁世一都没有回应,转过头才发现洁世一整张脸都惨白得要命。他愣了愣:“你生病了?怎么了?”
洁世一勉强回神,仓促地扯了扯嘴角:“……没有。”
他只是忽然很想见到她。
既然没办法再继续成为她独一无二的搭档,那就得想方设法成为她独一无二的……对手。
在他们说话的功夫,其他未知情者还在继续抗议:“那个NO.1呢?为什么人都不在这里?”
绘心甚八想到现在还在摄像头前的工藤泉,忍不住有点头疼:“……NO.1暂时有事。”
“如果你们质疑我的愚见,那就拿胜利来说服我。”绘心甚八开始转移话题:“在这里嚷嚷如果可以赢的话,那不如选择嗓门最大的人去代表日本参加世界杯。第二轮马上就要开始,比起关心NO.1,不如关心一下你们自己。”
“你们真的还能通过第二轮吗?”-
在进入第二轮选拔之前,绘心甚八安排了一个小测试。所有的队伍都被打乱,通过测试的成绩来排列新的名次,然后进行自由组队。那么也就意味着,名次越高的人越有优先挑选队友的权力。
如果泉不在这里的话……
洁世一默默地握紧了拳头,那她说不好现在已经在测试了。如果拼尽全力通过测试的话,说不定还来得及可以见她一面……一定能赶
得上!
然而等他通过那道金属门,却并没有发现工藤泉的身影,甚至还看到了目前现在非常不想见到的人。
糸师凛抱着双臂靠在墙上,似乎也在等着什么人,抬起了眼睛。
结果见是洁世一,糸师凛立刻皱起了眉头,问旁边的蚁生:“那人怎么还没过来?”
蚁生十兵卫莫名其妙:“我怎么知道?你和工藤不是认识的更久吗?”
……工藤。
洁世一立刻捕捉到了这个关键词。
那么这也就证明,到现在为止,他的推理是正确的。泉确实来到了蓝色监狱,也确实和糸师凛他们在同一栋楼。不过,更久……明明他才是和泉认识最久的人
“别说这种恶心的话,那边还有个更久的。”糸师凛的不满几乎写在了脸上:“那个估计更不知道吧。”
洁世一:“……”
洁世一的面色彻彻底底地冷了下来:“我确实不清楚你当了那么久亚军的感受。”
听到这话,糸师凛的表情一瞬间扭曲了:“连全国大赛都进不了的路人在这里说什么?”
蚁生十兵卫:“……这两个人一点都不时尚,我已经开始想念工藤了。”
时光青志:“他们在说什么?我这么听不懂?完蛋了完蛋了,我什么都听不懂,大家不会嫌弃我吧……”
无形的火花在洁世一和糸师凛之间溅开,他们死死地盯着彼此,仿佛恨不得从对方身下撕下一块肉来。气氛变得极其紧张,仿佛只要这时候有人再多说一句话,这两个人就会随时被引爆。
凪诚士郎戳了戳御影玲王,有点跃跃欲试:“如果这时候我……”
御影玲王微笑着拉住了他:“虽然不知道洁身上发生了什么事,但是现在别去。”
这时金属门再度打开,房间内的所有人一齐回头。
蜂乐回一头雾水,并不知道为什么大家都在看他:“……?”
“不等了。”糸师凛好像彻底失去了继续对峙的耐心,头也不回地道:“到时候那家伙肯定会出现的。走了。”
蚁生十兵卫迈开脚步:“还以为你又要和工藤下战书了。”
糸师凛:“……”
时光青志看看这看看那,终于忍不住问:“凛很喜欢和人下战书吗?”
“……”糸师凛的额头上清晰地爆起了青筋:“那家伙是我唯一的对手。”
“……你唯一的对手?”
洁世一很慢地重复了一遍这几个字,糸师凛的脚步骤然停住了。
洁世一的脸上缓缓露出了一丝笑容,但那份笑意并没有达到他的眼底:“你也配?”
房间内再度寂静了下来,御影玲王若有所思地看了洁世一一眼,像是想起了什么。
糸师凛并没有回头,继续向前走去,声音冷得像冰:“一个路人而已,你能过几轮?别还没站到工藤面前,就被淘汰了。”
“那你不用担心。”洁世一又笑了起来,确定地说:“第二轮是自己找人比赛,泉第一个找的绝对不是你,肯定是我。”
糸师凛:“……”
通往前方的金属门彻底关上了。
糸师凛带着蚁生十兵卫和时光青志一走,房间内的气氛稍微缓解了一些,凪诚士郎就迫不及待地冒了出来,向洁世一发出了邀请:“所以要和我还有玲王一队吗,洁?”
洁世一刚才阴郁的神情消失了,又恢复了那副人畜无害的模样。
他挠了挠头,向蜂乐回确定:“可我要和蜂乐——”
然而蜂乐回的反应出乎洁世一的预料:“你去和他们一队吧,洁?”
洁世一:“?!”
“我想再等等看。”蜂乐回的目光落到了后面的金属门上,眼里闪着兴奋的光:“我想和那个洁的对手一队!是叫工藤泉吧?”
御影玲王:“……”
御影玲王终于忍不住了:“那个,洁。”他顿了顿,问道:“是我知道的那个工藤吗?”
“……”
洁世一总算想起来,这里还有一个知道泉真实性别的人。身为他和泉小学时的班长,御影玲王当然不可能不记得工藤泉的性别。但目前看起来,御影玲王并没有揭穿的意思,反而像是有点期待……?
麻烦。又多了蚊子。
洁世一有点烦躁地想。
可是他们再等了一会儿,却仍然没有等到想等的那个人。金属门不知道第几次开启的时候,千切豹马和国神炼介看到洁世一,眼前立刻一亮:“洁!你还在这里!和我一队吧!”
凪诚士郎等了一会儿,终于按捺不住了,超大声地嘀咕:“我也要和洁一队。”
洁世一:“……?”
洁世一定了定神。
他的目标很明确,一定要成为泉的对手,那么他就不能和泉一队。但问题在于凪诚士郎要和御影玲王一队,而御影玲王并不在他的拼图里面……
“我想和千切一队。”洁世一先锁定了千切豹马,然后顿了顿:“抱歉,凪,我……”
凪诚士郎顿了顿:“那我就和你一队好了。”
御影玲王:“……”
御影玲王:“…………那我呢?”
出身财阀的大少爷现在却控制不住自己的表情:“我们不是说好了吗,凪?”
但是凪诚士郎的脸上一点心虚都没有:“可我很想和洁一队。”
御影玲王:“……”
和他同样有点崩溃的国神炼介:“……不是,为什么不和我一队啊,洁?”
洁世一做出了双手合十的动作,抱歉道:“没办法,国神,我没办法拒绝凪……而且我更想要千切。”他的眼里莫名燃起了火焰:“如果有他们两个的话,我的拼图一定能够完成!”
千切豹马满意地拍了拍洁世一的肩膀:“很有眼光嘛,洁。”
国神炼介:“……”
国神炼介突然发现自己被大家都抛弃了,将目光投向了蜂乐回:“蜂乐,不然我们一队吧,你也没有被洁选择吗?”
蜂乐回疯狂摇头,还在胸前比了个巨大的叉:“不是,是我没有选择洁。”
洁世一:“……”
蜂乐回尽管都没有见过工藤泉,但想到那个人眼睛就非常亮,写满了期待:“我想和洁以前的搭档组队!我之前看到过他搭档身上的怪物!”
国神炼介:“……”
千切豹马看了这一圈,由衷地感叹:“……这关系,好混乱啊。”-
我完全不知道外面已经如此混乱,所有注意力都放在捞钱上。绘心先生终于受不了我试图通过摄像头找他的行为,让帝襟杏里把我带了过来。
绘心先生:“……你再不去,就选不到好队友了。”
我摆了摆手,完全没当一回事:“没关系,再怎么样这里的人都比海藤强。”
绘心先生:“…………”
等我从绘心先生那里又捞了一笔,心满意足地通过测试,来到后面的房间时,已经不剩多少人了。我看了看四周,本来想随便拉两个人凑一对,却忽然瞥见了坐在房间角落阴影的一个人。
我登时一愣,托着下巴仔仔细细地回想了好一会儿,终于凭借他耀眼的发色想起来他是谁。
……那个浑身写着破碎的紫毛,不就是我小学时候的班长吗?我以前经常让他帮我签假条。
我走了过去,弯下身,伸手戳了戳御影玲王的肩膀:“班长?”
御影玲王一脸阴暗地抬起头,见到是我的时候,似乎完全没想到:“工藤?你原来……”他揉了揉自己的眼睛,似乎有点不敢置信:“你原来真的在这里?”
我:“……”
我总觉得班长想说的不是这个,应该是“你原来真的是男生”之类的话。
我和班长对视片刻,挑了挑眉:“收到邀请了,就来了。”
“工藤”这个姓氏仿佛触发了什么机关,班长身边站着的那个蜜蜂头少年的呼吸顿时急促了起来。我不明所以地看过去,确定自己从来没有见过这个人,但他却莫名地非常激动。
“……我是蜂乐回,”蜂乐眨了眨眼睛,向我伸出手:“我想和你这个最厉害的怪物一队!”
我点了点头:“可以啊。”
准确地说,我和谁当队友都无所谓。
但蜂乐回似乎是没想到我这么轻松地就答应了,愣了片刻才笑了起来:“太好了!我看过你国中时候的比赛,也在洁那听说过你。”
“……”
洁君果然在这里。
我脸上的笑容不变,抬起眼看向前方的金属门——进入蓝色监狱这么久,我终于找到了除了钱以外的乐趣。我听见自己问蜂乐回:“这样啊,他已经走了?”
蜂乐回点了点头:“他和千切还有凪组队,已经进到下一轮了。”
“这样,”我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提议道:“我们去和他踢怎么样?”
蜂乐回的眼睛更亮了:“那就太棒了!不过,我们还少个人……”
“班长?”
我蹲下身,专注地看着班长的眼睛,彬彬有礼地道:“——虽然不知道你在这里低落什么,但是现在请恕我打扰一下,我和蜂乐还差个人,该走了。”
班长:“……?”
班长迟疑了片刻,好像想通了什么,终于露出了一个笑容:“……走吧,一起去教训他们。”
第48章
蓝色监狱,澡堂。
“那个NO.1……”浴池中,千切豹马随手将湿透了的头发拨到身后,认真思考道:“目前为止,有消息吗?比如和谁一队?”
洁世一顶着块白色毛巾摇了摇头:“没有,凛他们也在找泉,但没找到。”
想到这里,洁世一的心里又稍微平衡了一点点。
洁世一队和糸师凛队选择的目标一直都很明确,只有工藤泉。哪怕中间有人想来挑战他们,都被他们拒绝了。结果两个队在出口那里等了半天,都快等成石头了,还是没等到工藤泉的人影,糸师凛队的时空青志甚至都开始怀疑有没有这个人了。
糸师凛对此:“……”
糸师凛瞥了一眼洁世一,言简意赅地问:“那个人去哪里了?”
没等洁世一回答,就有人开口了。
“他怎么可能知道?”蚁生十兵卫看起来对千切豹马的头发有点兴趣:“工藤去哪里都很正常,现在不是X队,没那么多人帮忙一起盯着了。”
洁世一的笑容略微僵硬:“……”
蚁生十兵卫的这句话仿佛一把刀子,精准地捅了他一刀——因为他确实不知道。但他目不转睛地看着那扇代表着出口的金属门半晌,眼神里不知怎地,莫名染上了一点笑意,忽然开口说:“走吧。”
千切豹马对他没有继续等待的决定显然不太理解。
以至于现在洗澡的时候,他顺口问了一句:“那我们该怎么找NO.1?”
“泉会找到我们的。”
滚烫的热水让人体的肌肉放松下来,但洁世一的大脑却时时刻刻紧紧绷着,完全不受影响。他的声音无比肯定:“泉现在只是在给我们时间,让我们能够练一下配合,所以才迟迟没有出现。”
千切豹马的语气有点迟疑:“……你的意思是,NO.1,就是那个工藤的缺席,是故意的?”
洁世一古怪地笑了一下:“大概是因为泉知道,一旦出现就会成为众矢之的,懒得应付那些人而已。泉只想和我踢。”
话说到这里,他心里忽然闪过一个猜测。
从糸师凛的口风中不难探出,泉早就知道他在这里。既然这样,有没有可能,泉会在百忙之中抽空来到这里,原因……不对,有一部分原因是因为他呢?
但随即洁世一又在心里否定了这个可能。他告诉自己别想得太多,他现在的地位还不如那个正在被泉疏远的网友。毕竟期待得越多,失望得也会越多。而他三年前已经失望得够多了。
千切豹马:“……”
千切豹马的语气更迟疑了:“……你们在进入蓝色监狱之前就约好了?”
“这种事是默契吧。”浮在浴池里当尸体的凪诚士郎忽然出声,一脸理所当然:“就像我和玲王一样,我选择和洁一队,是为了激发更好的自己,就算我不用说,玲王肯定也明白。”
千切豹马:“……”
等等我觉得你们俩不能归为一谈……而且你真的确定玲王他明白吗?他明白的话会那么崩溃吗?
我是不是误入了什么不正常的世界?
“……嗯,是默契。”
洁世一不知道想到了什么,脸上的笑容一下子就消失了。他沉默了一会儿,浴池萦绕的白雾之下,手指紧紧地攥进了掌心:“毕竟泉应该很生气,而我也很生气。”
泉生气自然是对他这三年的沉寂,而他生气……气泉的不告而别,更气他自己的无能为力。
千切豹马的表情逐渐微妙了起来:“……”
他们还真是一个敢说一个敢答……明明感觉完全不是一个状况的,话说这还是他第一次看见洁在场下露出这种掠食的样子,虽然洁自己估计都没注意到。直觉告诉千切豹马,洁和他的搭档之间发生的事绝对很复杂。
正当洁世一和凪诚士郎将千切豹马的脑子搅成一团乱的时候,接着踏进浴池的两个人,让他的脑子乱上加乱。
蜂乐回兴致勃勃地用手泼了把水到洁世一的脸上:“洁!你在这里!”
与他相反的是,御影玲王就没什么精神,连不当尸体的凪诚士郎看都不看,与洁世一和千切豹马打完招呼以后,自己默默地靠在了浴池的角落里。
凪诚士郎露出了失落的表情:“……?”
千切豹马:“……”
不是,这家伙真的完全毫无自觉啊?玲王的脸色都成那样了……
“洁!我和你说,我真的等到了NO.1!”蜂乐回手舞足蹈地比划着,尽管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但眼里的光却相当璀璨:“我们今天练习了一下,没想到工藤看着小小一个,却那么厉害,有种在球场上无所不能的感觉……”
洁世一:“……”
洁世一静静地听他说完,心里说不出来是什么滋味,半晌点头道:“看来你们配合得很好。”
谁知提到这个,蜂乐回顿了顿,面上闪过一点犹豫:“配合……”
洁世一的心里忽然又投进来一点阳光,不动声色地打听:“你们配合得不好吗?”
“工藤和我们根本没有配合。”御影玲王说。
“不知道工藤在原来的组怎么踢的,经常抢我们的球,”御影玲王顿了顿:“工藤还认为那是我们在传球……不过确实很强。确实是毋庸置疑的NO.1,我没有遇见过比工藤更强的天才球员。”
凪诚士郎眨了眨眼睛:“天才?”
洁世一的声音有点酸涩:“……蜂乐是自己去找泉的,玲王你呢,也是吗?”
千切豹马:“……”
这些是重点吗……他有种自己不应该在这里的感觉。
说到这里,御影玲王露出了复杂的表情。半晌后他摇了摇头:“不是。”
原本叽叽喳喳的浴池顿时安静了下来。
“是工藤自己邀请我的。”他说,“虽然工藤的思路很难跟上,但和工藤当队友的感觉……不太坏。”
蜂乐回拼命地点头附议:“是的是的!而且能学到很多东西,现在我完全能理解为什么洁会一直把工藤当做目标了,因为越熟悉工藤,越知道这个怪物的可怕,越会想打败……”
“……这样。”
听到队友这个词,洁世一慢慢地抬起眼睛。他不由想起,从小学到国中,那么多年,所有人都默认他和泉牢牢地绑定在一起。他在知道他们是日本国中足球里最好的搭档时,心里像是有只小鹿在到处蹦蹦跳跳。
哪怕泉决定不继续参加比赛的那天来临时,由于泉仍然在他身边,和他仍然绑定在一起,洁世一心里那只
小鹿也只是摔了一跤,自己舔舐完伤口便继续蹦蹦跳跳。
但小鹿死去了。
洁世一勾了勾嘴角。
明明仍然是微笑的表情,可相较于之前,似乎多了什么东西在里面。
“那来踢一场吧,蜂乐。”他的语气很平静:“让我看看你有没有进步。”
蜂乐回隐隐觉得哪里有点不对,但没放在心上:“这也是我们来这里的目的。”
“工藤说,让我们来找你们宣战,先不要理糸师凛他们,”蜂乐回忽然想起了什么:“对了,我有和工藤说洁的事……”
洁世一下意识地屏住了呼吸,忽然发现心里那只小鹿复活了。
“泉说,泉这次来是为了……”蜂乐回顿了顿:“毁掉你的。”
凪诚士郎的眼睛瞪得圆圆的:“……哇哦,那看来不一样。”
千切豹马:“……”
那当然不一样了!那能一样吗?
洁世一草草抹了把脸,从浴池里站了起来。
“毁掉我吗?”他的声音里居然带着几分笑意:“那可真的是太好了。”
其他人:“……诶?”
这起码能够说明。
在蓝色监狱里,没有其他人可以夺走泉的视线,泉会从始至终地盯着他——想到这里,洁世一心里的小鹿又开始蹦蹦跳跳了。
来吧,只看着他。
他早就为她精心准备好了一个又一个的陷阱,就等她自己跳进来。他现在已经被泉当成了势在必得的猎物,殊不知他等待这一天,已经等了很久了。
洁世一听见自己迫不及待地问:“什么时候?”
御影玲王:“……”
御影玲王:“……后天。”
第二轮会在比赛开始之前,给每个队伍24小时的准备时间。洁世一从来没有觉得24个小时如此漫长。
“那就后天见。”千切豹马忽然意识到了什么,好奇地问:“对了,工藤没有和你们一起来澡堂吗?”
洁世一身上的肌肉猛地绷紧了。
蜂乐回摇了摇头:“没有,工藤有自己独立的宿舍,里面有洗澡间,不和我们住一起。”
洁世一身上的肌肉又放松了。
凪诚士郎歪了歪头,拉长了声音:“好羡慕,玲王,我也想要——”
御影玲王:“……”
御影玲王并没有理他,从水池里站了起来。
蜂乐回愣了愣,喊住人:“玲王,你要去哪里?”
“去和工藤训练。”御影玲王头也不回地说:“再怎么说,我都得给工藤传出像样的球。”
蜂乐回立刻不玩水了,蹦了起来:“我也去我也去!”
泳池里只剩下了他们三人,千切豹马正在思考战术:“从目前大家的反应来看工藤完全没有弱点,如果要限制这么一个完全没有弱点的对手还真是难办,从玲王和蜂乐入手的话你觉得怎么样……洁?洁?”
千切豹马喊了好几声,都没有人理会他。他不明所以地转头一看,只见洁世一和凪诚士郎仿佛完完全全凝固了,变成了两座雕塑,一动不动。
千切豹马:“……”
他感觉自己完全和这两个格格不入……等等,为什么洁看起来快碎了啊?!打击这么大吗??-
我和蜂乐回御影玲王训练了两天。
要说我最大的感受,那就是——我终于久违地遇见了听得懂人话的队友!
在美国踢练习赛的时候,那儿的球员一个个自视甚高,每个都觉得自己是职业球员很了不起,一开始在那儿对我大放厥词。踢了一场踢服了,然后他们又叽里呱啦一大堆,简单概括下就是你很厉害但我们下次一定会赢的……啧,根本不知道他们哪里来莫名其妙的优越感。
而蓝色监狱里X队的队友对我来说分为两类,一类是脑子跟不上身体也跟不上我的,这类站大多数;而像糸师凛和蚁生十兵卫他们属于另一类——有某处跟得上我,但是他们要和我抢球。
……哎,怎么能这样不听话呢?足球在我脚下不是理所当然的事情吗?
“答应我好吗?”我看着蜂乐回,目光灼灼,像是看见了天使:“我们下一轮还当队友,可以吗?”
蜂乐回伸出手指挠了挠下巴,脸上透露出明显的动摇,说:“可是下一轮,我想站在工藤的对面……我想和工藤当对手。”
我:“……”
啊这。
我叹了口气,忧郁地望向天空:“怎么那么多想当我对手的……那就没办法了。”
“对了,泉,”蜂乐回这两天已经和我混熟了,自然而然地开始喊起了我的名字:“如果我们赢了洁他们,我们挑哪个人过来?”
班长抬起头,脸色不太好看,但斩钉截铁地说:“反正不挑凪。”
蜂乐回:“……”
而我很惊讶地问:“还有这事?”
班长:“……你没听规则吗?”
我耸了耸肩,我当然没听,那时候我在找绘心先生要钱。
不知道为什么,班长对我的忍耐度似乎很高。他听到这里也只是无可奈何地叹了口气,然后就开始给我复述了一遍规则:“……我们赢了他们的话,可以在他们三个中挑一个人成为我们的队友。”
我想了想。
洁君他们队伍里是……洁君,然后凪,还有千切,就是后面两位到现在我都没见过。
“……那就要千切吧,”我说:“我也不要洁君。”
蜂乐回愣了愣,似乎完全没有想到我会这么说。不止是他,御影玲王忍不住问:“为什么?”
“泉和洁以前不是搭档吗?”蜂乐回沉默了一下:“……不继续当搭档了吗?”
“……”
我对此不置可否。
过了几秒钟,我挑了挑眉,说:“但我得毁了他。你不会觉得我在开玩笑吧,蜂乐?”
蜂乐回:“……”
蜂乐回:“不是吗?”
“与其让他继续那些莫名其妙的东西慢性毁灭,”我的语气平平淡淡,仿佛说的是一个和我根本不相干的人:“那不如让我来完全终结他的足球生涯,这样就算他毁灭了……”我顿了顿,说:“起码也是在我这里。”
“……”
这下不仅蜂乐回,连班长看我的目光都变得惊讶了起来。
班长满脸欲言又止,千言万语化为了一句:“……你们真的没问题吗?”
“我当然没有问题,如果不是洁君……”
我没有继续说下去,将运动饮料丢给了看起来莫名有点担忧的班长:“走了,继续训练吧。”
其实也不能全怪洁君。
我们变成现在这样,虽然很不愿意承认,但是我也要背一点责任。如果洁君出现在我面前的话,可能会忍不住彻底把我吃了也说不好。班长惊讶是因为他见识过我们关系最好也最默契的时候,任谁看到当初那样的朋友变成今天这样,也多少会觉得有点可惜。
——但是,洁君既然当时迈出了那一步,就要想好失败的后果。
哪怕是洁君,妄图彻底掌控我,我也是不能忍受的,这是原则。
洁君如果连自己一直以来坚持的梦想都没办法实现,还是由于一些可笑的庸人……那我同样也不能够忍受。左右我们不可能再回到以前那样,再坏也不会坏到哪里去了,我也不介意当反派BOSS。
这样做的话……
起码日后洁君想起来的时候,会少点不甘吧。
时间过得很快,眨了个眼的功夫,和洁君比赛的那天就来了。
然而,我们迟到了。
原因很简单。我住在单独的宿舍里,班长到点来我的宿舍门口敲门喊我起床。而我最近的睡眠时间本来就很少,赖床是自然而然的事。总之,等我不情不愿地从床上下来穿好衣服,已经是十五分钟后了。
班长:“……”
班长无可奈何地塞给了我一份从食堂打包的饭团和牛奶:“早饭,少吃点零食。”
“……但零食真的很好吃。”我小声地嘀咕了一句,接过了班长的好意:“我还很想吃冰激凌……”
班长:“……”
班长忍不住开口:“这是冬天。”
“冬天怎么了,”我顿时来精神了:“就是要冬天,窝在被炉里或者吃火锅的时候,这时候来一个冰激凌……”
蜂乐回已经开始和我一起想象:“那也太棒了……”
我:“对吧对吧!”
班长:“……”
感觉和我们呆久了,班长都没有时间继续忧郁,毕竟大多时候都在对我们无语。
本身就起得晚,然后一路上都在畅想冰激凌,所以
我们到赛场的时候当然迟到了。通往人造球场的金属门一开,我和蜂乐回的声音瞬间涌了进来,球场上在做热身运动的人的目光顿时落到了我们身上。
洁君微微眯起了眼,呼吸有片刻的停止,眼里的情绪非常复杂,仿佛什么都有。然而没过几秒,洁君就恢复了,眼里那些情绪也都被压了下来,看起来和平时似乎并没有什么两样。
而我完全没有注意到。
班长率先和他们打了招呼:“抱歉。”
“……路上遇到了点事,”班长没有说出我们真正迟到的理由,简单地掠过:“那就开始?”
洁君温和地说:“开始吧。”
我听见他的声音,愣了一下,看了过去。
和三年前比起来,洁君明显变了许多,但好像又很熟悉,因为他脸上的表情还和以前一样,笑起来的样子仿佛怎么样都不会生气。就好像除了人更高更结实以外,并没有什么变化。他正在一动不动地看着我,眼里闪过许多莫名的神色,最终脸上泛起了一点红晕,羞涩地和我打招呼:
“好久不见,”他顿了顿,似乎有些贪恋地喊着我的名字:“小泉。”
我愣了一下,回答:“……好久不见。”
不对。
我的每一根神经都警觉了起来。在想到今天会和洁君见面的时候,我提前想过洁君会有什么反应,甚至还偷偷地给自己打了气,一点不能怂。我想过洁君冷着脸,也想过洁君会愤怒,还想过洁君掉眼泪……但我没想过洁君会和以前一样。
就好像我们从来都没有分别过,好像之前的矛盾全是幻觉。
然而我想起他以前那副不动声色掌握我的所有信息的样子,仍然没有掉以轻心。要知道刚来美国那几天我还做了好几个噩梦,梦里的洁君是一只大蜘蛛,把我黏在了他吐出的蜘蛛网上……
那样的洁君,怎么可能变成现在这样无害的样子?
一定是陷阱。
我没有放下警惕,伸手和他握了一下就很快分开,这个握手十分正常,并没有停留太久。接着,我不动声色地站到了班长背后,想继续观察。可就是这么一眨眼的功夫,我没有看见洁君摩挲了一下他自己的手指。
班长:“……?”
我小声地和班长告状:“他以前对我很凶。”
班长:“…………啊?”
我十分确信洁君听到了这一句,但他的反应仍然出乎我的意料。他对上班长“什么情况”的视线,看起来比状况外的班长还要茫然,无辜得不能再无辜。他也没有对此发表什么看法,只是苦笑了一下,就不作声地接过了这个黑锅:“开始吧,玲王?”
我:“……”
难道这三年过去,洁君变回一开始的小绵羊了?
这时蜂乐回很小声地问我:“洁以前居然凶你?”
“……”严格意义上来说那也不算凶,但我决定借这个机会打听一下消息:“凶过,他平时不凶吗?”
蜂乐回难以置信:“……洁平时很好说话啊?”
我:“……”
什么情况?
难道说……我忍不住想到了一个可能,面容渐渐地严肃了起来,难道说是这三年里那些让他一直沉寂的人,把洁君变成了现在这样吗?这怎么可以?
于是在班长和他们交谈的时候,我偷偷摸摸地从班长背后钻了出来,途中莫名撞上了凪诚士郎的目光。但我没在意他,站到了洁君的边上。
洁君不明所以地看向了我:“怎么了,小泉?”
“……感觉洁君好像没怎么变。”我盯着他打量了一会儿,突然起了坏心思,伸手戳了一下他的脸,想看看他的反应是不是和以前一样:“虽然长高了一点,但好像没长高多少……”
如果是以前,洁君绝对会抓住我的手指。然而这次他只是伸手揉了下自己的脸,像只惊慌的兔子般瞪圆了眼睛:“真的吗?好像是的……那怎么办,小泉?”
我收回目光:“……多喝牛奶多吃钙片?”
奇怪。我悄悄地握了一下自己的手指,困惑地想。我确实没有办法从现在的洁君上感受到任何危险的气息了,不管怎么看,他都像只再单纯不过,可以任人欺负的草食动物。
我只听说过黑化,难道还有白化吗……?
……
他在她的身边站着,距离不远不近。与三年前的他们比起来要太远,可与这三年中的他们比起来却太近。她重新出现在他目光中的那一刻,他几乎完全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走近,想要牵起她的手,想要做更多的事……
他终于不用呆在离她那遥远的世界里了。
可是……
不能吓到她。
不能让她察觉到有一点危险。
不能让她意识到,他在伪装成一只温顺的、需要她的羊羔。
如果让她发现他的真面目,她绝对会再次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走——洁世一脑海里仅存的理智正在不断地提醒着他,这让他强行压下了心里涌起的那些贪婪。如今他在泉那里剩下的东西已经不多,只能利用好他的优势,来尝试着能不能获得一点她的同情。
所以哪怕他现在恨不得一直看着她,恨不得抓住她的手指,甚至恨不得把她吃下肚子里去,他最终还是克制地站在那里,什么都没有做,也什么都没有多问。
“……这样。”洁世一慢慢地说:“小泉有推荐的钙片牌子吗?”
泉愣了一下,似乎完全没想到他会这样问。她想了想,回答了一个牌子,然后问:“你们之前没有和别人踢?”
洁世一笑了笑:“我比较想和小泉踢。”
他顿了一下,说:“——因为很久没有和你踢过了。”
工藤泉:“……”
工藤泉看起来有点疑惑:“……是这样吗?”
……
我非常疑惑。
总感觉按照洁君以前的样子,应该是把我当成了他唯一的猎物,所以一有和我比赛的机会就会守着我……反正不该是“很久没和我踢过了”这样温和的理由。但我偷偷瞥了洁君一眼,洁君看起来又不像是在说谎话。
我有点恍惚了。
过了会儿,班长喊我:“工藤?比赛马上开始了。”
在我站到球场上的那一刻,所有人的目光不约而同地落在了我身上。我对这种生活习以为常,只是不动声色地看了洁君一眼,发现他的目光除了多了几分斗志以外,和刚才并没有什么两样。
……等踢会儿球就知道了,我想。
白队是我们,红队是洁君他们,由班长开球。
……
代表着比赛开始的哨声响起,黑白相间的足球在绿色的球场上落下的那一瞬间,御影玲王就毫不犹豫地带着足球往对面半场冲去。
由于迷你球场要比正常球场更短……他的瞳孔不断颤抖,只要他接下来过掉洁世一,就说不定可以有进球的机会。想到这里,他不禁再次提高了速度。
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御影玲王的耳边忽然响起了一声感叹:“——没想到你跑得还挺快的。”
御影玲王顿时咬紧了牙——
毫无疑问,对面现在能追上他的,凪莫名其妙地不在这边,那么就只有千切豹马。
“但是。”
红色长发的少年爽朗一笑,已经略微领先他了一个半身,语气无比肯定地说:“我跑得更快。”
……糟糕了。
如果再这样下去,毫无疑问肯定会被千切豹马追上的。
这家伙的速度,只有在球场上才能感受到,完全是非人类……千切豹马已经抬腿去抢球,但这并不意味着御影玲王会就此认输。
御影玲王
脚腕一勾,足球顿时向左边飞了出去:“蜂乐!”
足球在空中精确无比地划过一道弧线,早就出现在那儿的蜂乐回行了个礼:“了解!”
——然而说时迟那时快,足球居然在半路被拦下了。
蜂乐回看到洁世一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了自己边上,愣了愣:“……洁?”
“我已经完全了解了,玲王。”
洁世一察觉到身后工藤泉的目光,顿时仿佛有股电流窜过脊椎,几乎要按捺不住语气中的亢奋。
如果要想泉只看着他,那么最不会让她警惕的方法就是——足球必须得在他这里!
“我已经完全了解你的想法了,”洁世一的心里忍不住涌起一阵雀跃。就是现在,他想,对手全部都在我们这边半场,哪怕泉的速度再快也赶不上拦下这个球,他只需要越过那个机器人门将就可以。
进球的要素已经具备,洁世一的脑海里已经生成了完整的拼图,脚腕猛然发力:“如果你想这样传球的话——”
御影玲王脸色一变,立刻追了上去:“这是?”
千切豹马:“……隔着这么远?”
凪诚士郎:“?”
“不是吧,等等,工藤,这不是你的那招吗——”蜂乐回的眼睛骤然亮起,兴奋都要溢出来了:“超远距离射门?洁他居然会这招?太有趣了!洁原来在这几天又进化了吗?”
凪诚士郎:“……啊,我感觉他是刚进化的。”
“……说实在的,我也没想到。”
工藤泉的声音听起来有点困惑:“明明以前洁君还不会这个的来着,看来他进步了。”
按照他的计算,就算现在泉的速度再快,也绝对来不及。洁世一看到工藤泉穿着白色球衣的身影出现在自己眼前的时候,心脏猛地跳了一下,随即就冷静了下来。拼图已经完成,无论如何都不可能……
不可能……
洁世一的瞳孔猛地缩小了。
开玩笑的吧?
只见工藤泉以肉眼几乎都要看不清的速度冲了上去,紧接着在她和足球擦肩而过的瞬间,毫不犹豫地腾空而起,头下脚上,脚腕在空中一勾——这是一个绝对完美的倒钩,愣是让她的鞋尖碰到了那个球,距离分毫不差。但凡她起跳的时机晚上那么一点,就会错过足球。
可她凭借着自己可怕的判断能力和身体能力,愣是挡住了洁世一的这记在他队友看来根本不可能被阻拦的射门,也成功地将洁世一原本完美的拼图一脚踢碎!
但工藤泉仍然没有就此停下。
她的目光与洁世一对上了一瞬,接着便很快掠过,看向了他身后的那扇白色的球门。
球门前对手的防守范围顿时出现在了她的脑海里,现在几乎没有人反应过来,可以传球的线路数都数不清。但工藤泉并不想这样做,球场上的信息成堆地涌进了她的大脑,她眯起了眼睛,在信息汇聚成的海洋里,敏锐地找到了灵感的方向。
……好像这样子,之前从来没有试过?
下一秒,她就寻觅到了角度,计算出了需要的力量,脚腕一转;这时场上洁世一瞬间反应了过来,猛然向前冲去,然而足球已经带着谁都拦不住的速度,撕开空气轰然向前飞了出去!
再下一秒,足球已经越过红队机器人门将的防守,头也不回地冲进了球网中!
不过两秒的功夫,无论是白队还是红队,除了工藤泉之外的所有人都脸色一变。
这样仿佛只存在于动画小说里的远射,在他们面前出现了。可怕的速度、爆发力以及核心力量,还有判断力和执行力,但凡有一样稍微短板,都无法呈现出这样堪称是艺术的射门。
哨声响起,目前白队以1:0的优势领先。
这就是NO.1。
毋庸置疑的NO.1。
这样的射门,几乎让人完全喘不过气,球场上的气氛一瞬间绷得极紧。如果说之前还有人对绘心甚八的判断质疑的话,那么现在已经不会有人再有异议了。
更加离谱的是,就算是刚才在空中做出那样的射门,工藤泉落地的时候居然还能保持身体的平衡,还能勉强站稳,动作称得上一句优雅。她转回头,扫了一眼还陷在球网里的那个球,语气平淡:“看来这样是行的啊。”
洁世一狠狠地将手指攥进掌心,才能勉强控制眼中的贪婪。
但他完全无法控制心中的贪婪——他甚至发现,不管他之前的心里怎么荒芜,在这一刻,那只原本已经消失的小鹿再次出现了。
第49章
……好强。
这就是NO.1……吗?
“虽然之前就有听洁说过,但亲眼目睹的时候果然还是不一样……完全和以前的敌人不是一个等级的,简直犯规。”千切豹马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站在白队半场的工藤泉,眼里燃起了从未有过的战意。
毫无疑问,这样的对手是他必须要把自己完完全全地燃烧,才可能找到那么一线机会。
——一天前,球场上。
“果然和我想的一样,接下来和泉的这场比赛,千切你会很辛苦。”刚结束训练,洁世一扶着膝盖,勉强调整好自己的呼吸:“因为你是我们之中,唯一一个在速度方面能和泉匹敌的人。”
“根据三年前的情报,如果让泉一直拿到球,那么这场比赛就结束了。我不清楚泉现在的真实实力,但肯定不会退步。从泉脚下抢球根本是不切实际的,既然如此,千万不能让泉有拿到球的机会。”
凪诚士郎眨了眨眼睛,看起来有点好奇。
球门前,千切豹马若有所思地抬起头,视线紧紧地盯着洁世一:“那我应该……?”
“我们要不顾一切碾碎他们的传球,”洁世一的语气很平静:“与此同时,你必须得追上泉,我会给你信号的。”
……信号?
哨声再度响起,千切豹马瞬间从回忆里抽身。
这次是红队的发球局,由他发球。
与往常比赛不同的是,这次从一开始,千切豹马就已经将自己的速度提升到了极致。
从刚才那记射门中,千切豹马已经彻底明白了洁世一的那句“唯一能在速度上和泉匹敌”是什么意思。而此时此刻,他听见身后的脚步声,呼吸下意识地一窒——好快!再这样下去真的会被追上!
原来之前还不是工藤的极限吗?
“很久没见过跑得这么快的人了,”和如临大敌的红队不同,工藤泉看起来完全游刃有余,甚至还能在加速的间隙里夸一下千切豹马:“难怪洁君要挑选你作为对付我的武器之一。”
“不是。”
千切豹马的余光瞥到了已经跑到不远处的洁世一:“真正的武器不是我,是——”
原来如此,这就是信号。
如果再这样下去,他会被工藤追上并且抢走球,工藤射门的话他们阻止不了,这是目前球场上注定的未来。虽然不知道洁这家伙是怎么在瞬间就判断出来我可以给他传球的位置,改写球场的未来……洁这家伙,比之前更强了啊。
是因为工藤在场,洁会有什么新的buff吗?
千切豹马凭借自己的速度过掉了御影玲王,在蜂乐回试图抢球的时候突然改变方向,向空无一人的左侧传球:“是洁自己啊!”
—足球呈抛物线向洁世一飞去,而洁世一在千切传球前就已经预感到了这个传球,提前加快了速度。所以他成功抢在所有人追上来之前抢先接到了球,然后带着足球向白方半场助跑了一段距离后,抬起腿果断一记大力抽射!
——哨声响起,比分1:1。
“原来如此。”
御影玲王听见工藤泉若有所思地道:“利用这位红头发美少年的速度来限制我的控球范围,这样他就可以预测到我下一步的行动。但可以成功一次性过掉班长和蜂乐的机会并不多,可是他还是抓住了。”
背对着她的洁世一在听到那个“红头发美少年”时,原本因为进球而兴奋的表情凝固了一瞬,但很快就恢复了正常。
工藤泉收回观察的目光,伸了个懒腰,感叹道:“……没想到现在已经可以做到这种地步了,比起以前确实进化了。”
洁世一几乎用尽全力才压平了嘴角。
千切豹马:“……”
怎么感觉今天的洁格外温和?
和完全没有紧张感的工藤泉不同,御影玲王的脸色有点苍
白。
放大看的话,甚至能看到他的瞳孔微微颤抖。他深深地吸了口气:“也就是说,这意味着洁他……”
工藤泉耸了耸肩:“对,你和蜂乐已经完全被他预测到了。要加油啊,班长。”
“……”
开什么玩笑。
御影玲王的视线一寸寸地挪到了黑白相间的足球上。他听见自己问工藤泉的声音也是一顿一顿的:“再这样下去,会输吗?”
“输倒是不会吧。”工藤泉认真地考虑了一下他的问题,然后摇了摇头:“就是再这样下去,会彻底变成我一个人的舞台。如果那样的话,班长今天就算赢了——”
御影玲王终于看向了她。
她笑了一下,声音很轻,每个字都在跳跃:“也没什么意义吧?”
——答案是毋庸置疑的。
如果单纯靠着NO.1才可以胜利的话,那根本不是御影玲王想要的。既然凪选择洁世一,认为和洁世一在一起会变得更强……那他就必须要让凪看到,他也完全可以和别人配合得更好。
“当然。”
御影玲王站了起来,像一片羽毛般掠过了凪诚士郎,转向了工藤泉:“既然工藤你选择了我,那我绝对得完全开发你的才能……让你比现在更加优秀,球场上的人,可不止你一个。”
“……”
工藤泉愣了愣,歪了下头,感叹道:“听多了战书,很久没有听到这样的宣言了。”
迷你球场本来就不大,御影玲王和工藤泉的对话,在场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空气忽然静止了片刻,凪诚士郎睁大了眼睛:“玲王……”
站在球门前的洁世一猛地转过头,下意识地往前迈了一步,但理智还是将他拉了回去,只有握紧成拳的手出卖了他的心情——如果他没有猜错的话,上一个宣称自己要完全开发泉的才能的,是他。
“……”
洁世一的嘴唇动了动,面无表情地抬起头。过了一会儿,他勉强挤出声音来:“继续这样的战术,千切。这场球赛你会很辛苦,没问题吧?”
千切豹马顿了顿:“没问题。”
但是他总感觉洁这样下去有点问题……
“凪,接下来他们肯定会来拦我。”洁世一说:“我随时都有可能会给你传球——”
“那个,洁,我可以任性一下吗?”
洁世一怔了一下,看向了凪诚士郎。
凪诚士郎说:“我想去对付NO.1。”
千切豹马还是第一次看见凪诚士郎的眼睛里燃起这样的渴望。他犹豫了片刻:“我没意见。同样的招数这次对他们可能就不奏效了,既然凪这么说,不然让他来……?”
“不行。”
这下不仅是凪诚士郎,连千切豹马都愣了愣。因为他们完全没想到洁世一会拒绝。
洁世一抬起眼睛,由于背对着泉,他们能够清晰地看见他眼里一点温度都没有,和球场下的样子判若两人。甚至之前在蓝色监狱的球场上,洁世一也没有露出这样的眼神。
“千切是我的武器之一,真正对付泉的是我。”洁世一的嘴角微微弯起,刻意压低了声音:“凪,你要和我抢吗?”
凪诚士郎:“……”
洁世一转身,面带微笑地拍了拍他的肩膀,但说出来的话完全不带任何笑意:“想赢,就听我的。”
千切豹马:“…………”
“他们是在加油吗?”由于隔了一段距离,再加上没有从表情上看出什么不对,蜂乐回有点疑惑地问。
御影玲王转过身,并没有在意:“估计觉得刚才的进攻还能行得通吧。”
蜂乐回蹲下了身,叹了口气:“……肯定不行啊,就算是洁,怪物也不会同意的。”
“对吧?怪物?”
没人听见他的自言自语,像是撒娇似的抱怨:“我也想让大家进化啊。”
其他人看不见的怪物在他身后发出一声低沉的咆哮。
哨声响起,这次轮到红队的蜂乐回发球。
蜂乐回和拦在自己面前的洁世一对上了目光:“想要拦住我吗?洁?”
“必须得拦住你吧。”洁世一的余光瞥到正和千切豹马1v1的工藤泉,及时调整了自己的站位:“如果拦不住你的话,球肯定会到泉那里,这样的话就很不好办了。”
……洁这个位置,完全堵住了向泉传球的路线。
蜂乐回迅速打消了给泉传球的打算,身体向后晃了晃,脚腕一带,迅速向右侧传球:“玲王!”
好机会!非常漂亮的传球!
御影玲王没有错过蜂乐回给的机会,或者说他已经提前模拟到了蜂乐回接下来会怎么做,甚至他也预测到了洁世一接下来会怎么做——他抢在洁世一伸脚去拦前,猛地改变了自己的姿势,一个滑铲带走了球,直接反向传给了蜂乐回!
洁世一:“——”
“太漂亮了!玲王!”
足球飞进了蜂乐回的领域,他的眼睛一亮,声音里的兴奋几乎要溢出来。
“不去帮洁君吗?”球场的另一边,工藤泉友情提醒道:“洁君现在明显有点吃力了。”
比赛才刚开始不久,千切豹马的额头上就已经开始流下汗珠了——因为体力的巨大消耗。他几乎时时刻刻都在全神贯注地盯着眼前的人,声音顿了顿:“那是洁自己的事情。”
“我要做的事情,就是让你这个NO.1,可以接着呆在他能预测到的视野里……而且。”
千切豹马露出了一个笑容:“你们有你这个NO.1,我们也有天才。”
这么一说工藤泉就明白了:“就是班长一天到晚念着的那个吧?”
千切豹马的笑容微微僵硬:“……”
什么啊,这群人的画风怎么都这么奇怪?
与此同时,球场另一边,蜂乐回的瞳孔猛地缩小:“怎么可能——”
“凪怎么会出现在那里?”
他完全没想到,本来稳稳会落到蜂乐回脚边的球,在半空中却被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儿的凪诚士郎给抬腿拦住了。足球在凪诚士郎的小腿上停了片刻,他将球带至背后,看向了御影玲王:“……你没有给我传过这样的球,玲王。”
御影玲王:“……”
然后凪诚士郎毫不犹豫地收回目光,错过蜂乐回,将足球踢进了白队的球门里!
哨声响起,红队暂时以2:1的优势领先白队。
洁世一毫不吝啬地夸奖道:“凪,干得漂亮!”
“……因为洁那个时候告诉我应该出现在那里,”凪诚士郎的语气是出乎意料的平静:“我比千切更强,洁。”
千切豹马:“……”
原来刚刚玲王会那样传球,洁都预测到了,等等怎么有他……他突然不是很想听到自己的名字。
与他们这边截然相反的是,御影玲王的脸色已经彻底黑了下来。
“糟糕了,玲王,我们完全被洁掌控了啊。”蜂乐回若有所思地托着下巴:“如果不超水平发挥的话,是无法突破洁的。到现在为止我们都没有给泉传过一个球,洁一个人逼得我们只能向对方传球。”
御影玲王跪坐在地上,喃喃道:“……怎么可能会这样。”
“陷入麻烦了?”
御影玲王眼前一暗,工藤泉站到了他的眼前,握着他的手将他拉了起来。
红队那边短暂地安静了一瞬。
“按照别人的标准来判断我能不能接到那个传球,是完全行不通的,班长。”
工藤泉大概是全场上最轻松的一个了,到现在她连一点汗甚至都没出。然后在御影玲王愕然的视线中,她挑了挑眉:“比起相信你自己能够一个人把对面全部预测到,不如试着相信我?”
御影玲王下意识地重复了一遍:“相信?”
“我又不是等着班长你喂饭的婴儿。”工藤泉淡淡地道:“你之前太小看我了,是觉得刚才你给我传球的话——”
“我接不到吗?”
——可是刚才那种情况,怎么可能接得到球?
御影玲王马上就想要反驳,可话还没说出口,就被他自己堵住了。
不对。
御影玲王忽然意识到,自己一直是在以“天才”的标准,去判断工藤泉。
但这样的判断无疑是极其不明智的,因为他到现在都没见过真正完全使出全力的工藤泉,也就是说,他到现在还没有摸清工藤泉的极限在哪里。所以工藤才会那样说……可遇到这样的情况,不是他的问题,分明是工藤泉的强度太超出想象了……
御影玲王沉下了眉眼。
他必须马上适应。
否则再这样下去,就会彻底变成工藤一个人的战场。而且刚才……凪。
真令人火大。
开球的哨声响起,这次轮到了凪诚士郎。
很好,看样子目前那个NO.1还过不来,那么他接下来要面对敌人就是蜂乐……
结果事情却超出了他的预料。
凪诚士郎在对上阻拦他的御影玲王时愣了一瞬:“玲王?你怎么在这里?”
“我当然在这里。”御影玲王的脑海中迅速浮现了整个球场的模型:“我不会给你把球传给洁的机会。因为我要——”
与此同时,在他的模型里,所有无关的球员都被抹去。
御影玲王朝自己的身边的地方望了一眼,明明在现实中的球场上,那里空无一人,然而在御影玲王的眼中,那里赫然站着他这次要辅佐的对象。他伸出脚腕,一个滑铲将停在凪诚士郎小腿上的足球勾走,然后一刻都没有犹豫,朝着那片空地猛地踢了过去!
两天的时间还是太短了,完全不够他触碰到NO.1的极限。
御影玲王想。
短期内,他确实毫无办法像了解凪一样了解工藤,但这并不意味着他就没有办法给工藤泉传球,因为对待天才和对待NO.1的方式是截然不同的。对待天才,是需要想办法给天才创造射门的机会,而对待工藤泉这个NO.1——
只需要把球送到工藤面前就可以了!
“因为我要把球给工藤,工藤已经等我的传球很久了!”
洁世一面色一变,凪诚士郎难以置信:“玲王?”
可NO.1并不在那里……等等?
下一秒,凪诚士郎就看见工藤泉猛地提速。
“开玩笑的吧?”千切豹马毫不犹豫地追上:“你真的是人类吗?为什么到现在还可以保持这种速度啊?”
工藤泉:“……因为我体力比较好吧。”
“这已经不是体力比较好能够形容的啊——”
千切豹马声音一顿。
球场上的其他人全部惊呆了。
——只见工藤泉在原本的基础上甚至还能再次加速,腾空而起,冲到了足球的落点,并且以背接住了球,成功过掉了凪诚士郎的防守,然后带着球一个转身,冲向了球门!
这时候红队才明白,洁世一昨天说过的那句“从泉脚下抢球是根本不切实际的”,到底是什么意思。
明明人造迷你球场就这么一点距离,但是蜂乐回要用尽全力才能勉强不被泉甩开。高速奔跑让他说话都断断续续的:“玲王……你看到了吗……那就是NO.1……?”
御影玲王的视线一眨不眨地追着工藤泉的背影:“……那就是NO.1。”
已经不单单是能不能追上工藤泉的问题了,是连站在她面前都需要勇气的问题。
工藤泉目光一凝,抬起了腿,将足球轰地踢了出去——!
——“如果是别人的话,肯定做不到的。”
足球没有和预想中的一样飞进球门,因为不知道什么时候出现在那的洁世一,猛地从工藤泉的背后窜到了球门前,用额头硬生生地拦下了这一球:“所以我才早就在这里等着啊!”
时隔三年,那双金属蓝的眼睛里终于再一次映出了黑发红眸少女的脸庞,仿佛将她完完全全地吞噬。
假如是别人的话,肯定没有办法直接越过千切接住玲王的传球。
但泉不一样,他对泉有着非常盲目的信心——泉就是可以做到,因为在以往的比赛中,泉没有一次让他失望过。泉的控球范围和视野太可怕,洁世一确实无法完全预测,可他可以预测泉队友的行为,那么接下来就是……
洁世一猛地提高了嗓门:“凪!”
接下来就是进球的时机!这就是他洁世一所预测到的未来!
工藤泉:“咦?”
洁世一的瞳孔霎时缩紧,耳边仿佛响起了破碎的声音——
原本会被凪诚士郎接住的球,在半空中被接住了。工藤泉看着洁世一,语气温和:“看来这三年没白过啊,洁君。”
完全抛弃大脑,凭借着过去十年搭档的本能,洁世一的身体先一步行动了。
不好,这样下去的话,足球会……泉会射门的!他必须凭着直觉判断出泉是怎么射门的,然后拦下……
工藤泉的嘴角一弯。
她脚腕在空中变换了个方向:“班长?”
御影玲王瞬间从红队的视野盲区冲了出来,毫不犹豫地用头接住了工藤泉的传球,然后眼神一沉,猛地将足球顶入红队的球门里!
哨声再度响起。
白队与红队,暂时以2:2的分数打平。
工藤泉将重重摔在地上的御影玲王再次拉了起来,对上不断喘气的洁世一。
她终于微微出了一点薄汗,说:“确实进步了,没有以前在场上那么好骗了,洁君。”
“……”洁世一控制着自己的目光没有去看她的手,抿了抿唇:“但是还不够,我还没有超越你……我没能拦住。”
……洁君似乎退回到了自己该呆的位置上,就是看起来很低落,工藤泉想。
跪在地上,像只被别人抢走草料的可怜小羊羔,连眼睛都是水汪汪的,和之前妄图掌控她的样子完全不一样。
陷在球网里的足球滚到了工藤泉的脚边。
她单脚踩着球,居高临下地看着这样的洁世一:“诶?这就不行了吗?”
“三年后的洁君,虽然进步了,但是只能做到这个程度?”
“……”
洁世一垂下了眼睛。
工藤泉和御影玲王一起从他的身边走了过去,他还是一言不发。凪诚士郎走了上来,若有所思地望了一眼工藤泉的背影,然后刚要拍洁世一,就看见洁世一抬起了头,忽然笑了。
他一边笑,一边紧紧地抓住了自己的衣领:
“我无论如何都要进球。”他说:“我无论如何都要赢。”
等哨声响了几次过后,球场上的比分来到了4:3,白队暂时以一分的优势领先,由千切豹马、蜂乐回和工藤泉分别进了一个球。
赛程已经过半,球员们的体力都被消耗了大半,洁世一的双眼快速地搜集着场内的信息。千切应该还能支撑一会儿,但现在再继续让千切限制泉已经没有意义了,因为泉压根就没有什么消耗,现在已经完全限制不住了。
而且御影玲王已经完全陷入了“看到球就要想办法给工藤泉”的可怕节奏中,就连洁世一和凪诚士郎都完全没办法打断他。
但其实……
不是毫无办法。
只要突破泉,那么现在以泉为核心的白队就会不攻自破……可是他真的能做到吗?这可是他努力了这么多年都没有做到的事……
等等,他在说什么啊?
难道他还在把泉当成队友吗?他不是早就明白,泉是他最可怕的对手吗?为什么还要质疑自己?
眼泪无声地从洁世一的眼角淌了下来。
“原来……”
洁世一看着不远处的少女,捂住了脸,浑身上下不停地颤抖:“原来……我还没有彻底地把她当成敌人……吗?我还没有继续进化?”
千切豹马:“……”
……你那些专门围绕她制定的战术,原来都不叫当敌人吗?
尽管犹豫了片刻,千切豹马还是上前,捅了捅洁世一的手肘:“喂,洁,没事的,我们还有机会,比赛还没有结束。”
“就是。”
凪诚士郎站到洁世一的面前,冷淡地盯着他:“你现在就要放弃了?”
“谁要放弃啊……我明明是在给你们两个预告。”洁世一抬起了头,眼里漆黑一片,像是一个无穷无尽会将人吞噬的黑洞:“接下来我会拼尽全力,不对,我绝对会
突破,你们俩,要跟上我才行啊。”
蜂乐回收回了看向红队的目光,好奇地问:“泉,接下来怎么办?”
“两个选择。”工藤泉活动了一下手脚的关节,语气随意:“第一个选择是,我1v3。”
蜂乐回:“……”
蜂乐回:“如果让红队听到的话,应该会气炸了的。”
“那也没关系,不过还有第二种选择。”工藤泉对他们眨了眨眼睛:“想不想玩游戏?”
代表着球赛继续的哨声响了起来。
而这一次,球权在红队的洁世一手中。
与往常不同,这次红队摆出的阵型和以前完全不一样。而洁世一在刚拿到球的时候,就被蜂乐回盯上了。他并没有犹豫,抬腿就将黑白色的足球传给了远处的千切:“千切!”
千切豹马的武器是自己给下一秒的自己传球,那么只要拼图正确,他就可以找出下一秒的千切在哪里,从而给下一秒的千切传球……!
没有继续限制工藤泉的千切豹马完全解放了速度,抬腿追了上去:“了解!”
蜂乐回一边跟着洁世一,一边挠了挠头:“这不是刚才玲王和泉的招数吗现在洁已经完全会用了啊?”
洁世一打断他:“当然。”
但洁世一显然没有掉以轻心,因为工藤泉已经被彻底解放了出来。
果然,在千切豹马抢到足球之前,工藤泉已经抢先来到了足球的面前,即刻起跳,然而——
已经接受到洁世一指示凪诚士郎的声音在她耳边响了起来:“我会接住球的。”
她顿了顿:“真的?”
凪诚士郎:“……?!”
只见工藤泉朝他愉快地眨了眨眼,然后以她惊人的平衡能力和核心抬起了另一条腿,抢在一米九的凪诚士郎面前接住了那个球,然后足球即刻冲了出去。御影玲王心领神会,抬腿跟上,但他眼前忽然出现了一个人——
御影玲王愣住了:“……洁”
洁世一截断了工藤泉的传球,声音听起来有些沙哑:
“……果然不会有错,我就知道你能看穿我让凪过去的战术,也知道你会将球踢给不在我身边的玲王……”他抬起了头,工藤泉瞥见了他眼角残余的眼泪。
“因为小泉你,”御影玲王和蜂乐回已经双双站在了洁世一的面前,洁世一丝毫没有停顿,直直地朝着两人中间——准确的地说是他们背后的球门踢去:“完全相信我,而完全不相信他们两个能逃出我的计算……!”
没有人比洁世一更清楚,工藤泉到底是个多恶劣的人了。
哪怕表面看着还算好相处,也无法掩盖她本质是个极端冷漠的利己主义者。要在这么短的时间内,让她放心把御影玲王和蜂乐回当成队友,那是她根本不可能做到的事。所以她给他们俩的指令才会那么简单——不管是什么情况,只要把球传给她就可以了。
工藤泉能在最短的时间内做出最迅速的方案,哪怕没有射门路线也可以硬生生地开辟出一条路来,她就是这样的人。
可是如果蜂乐回侥幸“逃脱”了他洁世一的计算,会怎么样?
看到凪诚士郎出现在工藤泉身边的一瞬间,洁世一的计划就正式开始了。他先是假装自己准备接住凪诚士郎的传球,从而给蜂乐回能够跑到他面前的机会,然后不动声色地向御影玲王跑去,躲开了泉的视野。
那么足球就会刚好落到蜂乐回和御影玲王中间,由于他们两个人很可能不会冒千切拦截的风险,而是把足球传给泉,那么……
中间就会开辟出一条进攻路线!
然后下一秒,工藤泉出现在了洁世一的进攻路线上。
洁世一看着无比熟悉的身影,脸色顿时惨白:“……泉?”
工藤泉笑了下:“玩得开心吗?”
洁世一瞬间就明白是怎么回事了。
“如你所说,我确实有这种毛病,但你低估了我,”工藤泉抬起眼睛,看向了红队的球门:“你确实学到了我的武器,但你没有算到,我还能将武器临时升级吧?”
她站在白队的球门前抬起腿,一记射门,黑白相间的足球几乎要完全变形,直直跨越一整个球场冲向了红队的球门!
哨声响起,白队以5:3胜出。
“……这是,”凪诚士郎愣住了:“又进化了吗?NO.1?”-
洁君本来就在哭。
输了比赛以后,哭得更厉害了,似乎完全没办法控制他的眼泪。
不管刚才我们在球场上怎样猜测来计算去,看到他眼泪的时候,我脑子里顿时空白了一下。小时候洁君就是这样,如果我和他不在一组,洁君就会默默地一边做自己的事一边掉眼泪。
什么啊,如果是国二那时候的洁君,此时此刻一定冲上来了?
难道黑心小狼真的变回黑心小羊了?
但有一说一,洁君那双金属蓝的眼睛里蓄着泪水的样子……真漂亮啊。
是和小时候完全不一样的漂亮。
“……”
我无声地叹了口气,有些不太确定地想,洁君是不是在这三年里被谁欺负了,否则我根本无法解释他现在这样的变化。面对这样的洁君,哪怕我来之前非常坚定地要毁掉他,现在也说不出什么太恶劣的话。
难不成他现在已经被别人毁得差不多了吗?我困惑地想,忽然又有点不甘了。
我半蹲下身,向他伸出手:“别哭了,洁君。”
洁君抓住了我的手。
我本来想像拉班长一样把他拉起来,但他似乎因为刚才的比赛而完全耗尽了体力,我稍微用力一带,他整个人便向我倒了过来。我还没来得及躲开,洁君的额头就贴上了我的肩膀。
……结果就是,我们猝不及防地拥抱了一下。
这个拥抱看起来没什么不对,但是洁君的大部分重量都压在了我的身上,就像是恨不得和我融为一体。
假如不是他没有顺势搂住我,手垂在两侧,我都要以为他是故意的。我皱了皱眉,刚想把洁君拽下来,就听见洁君带着哭腔在我耳边,轻声说:“……我又输给你了,泉。”
我的动作顿时一僵:“……”
我一下子不知道该用什么态度来面对这样的洁君了,无法做到以前一样关心,又无法将他扔下,感觉怎么做怎么尴尬。
过了半天我憋出一句:“你输给我的次数还少吗?”
洁君:“……是啊。”
洁君抬起了头,在我警觉之前及时抽身离开。他似乎笑了一下,眼里带着奇异的满足:“我还会继续挑战你的。”
我有点摸不着头脑:“……”
现在能够挑战我就已经让他这么满足了吗?
“工藤?”
班长从背后拍了我一下,提醒我说:“我们赢了,要在他们队里挑一个。”
然后他的目光第N次掠过眼睛骤然亮起的凪诚士郎,声音很冷静:“我们之前说好的,不要凪。”
凪诚士郎:“……”
凪诚士郎一大只顿时黯淡了下去:“……玲王?”
班长没有看他。
“我之前也说过,不要洁君。”我微笑着耸了耸肩:“洁君不是要挑战我吗?总得给你点机会吧。”
洁君的喉咙里好像是卡着什么东西,半天才发出了声音:“……好。”
于是,千切豹马一下子就成为了所有人的焦点。
千切豹马:“……”
千切豹马感受着身后那两股恨不得把他烧了的目光,头一次有点担心自己能不能活着走出蓝色监狱。
“……对了。”临走的时候,我转过头想起了什么,忽然问洁君:“你现在的line多少?”
不知道为什么,洁君的脸色白了一下,像是完全没想到我会说这
个:“我,我没有换账号……”
第50章
场上的人除了我以外,都出了很多汗,洁君也是。
他上半身的球衣基本湿透了,隐隐约约勾勒出腹部鲜明的肌肉线条。男女有别,出于礼貌我应该挪开目光,但我总觉得洁君身上的线条有几分似曾相识,就像是我在什么地方已经看过了好几遍。
我不由陷入了沉思。
可我和洁君这三年中又没有见过面,我怎么可能会看到过他现在的腹部肌肉……
所以果然是错觉吧?不是错觉的话,难道还能是我下意识被洁君的腹肌吸引了?
……不,完全不可能!
而且我自己又不是没有……!
我立刻摇了摇头,将这些想法都摇了出去,也挪开了停留在洁君腹肌上过久的目光……再这样下去,尽管我现在外表是男生,感觉也不是很好。
听见洁君说他没有换账号,我愣了一下。
“不过泉应该不记得我的账号了。”洁君说完后及时地补充了一句,替我解围:“毕竟谁会抽空记那种东西,我等下写给你吧?”
我对他这种仿佛还在从前的亲昵语气有点困惑:“可我们不是一队……”
“没关系。”
洁君打断了我,微笑着说:“你的宿舍房间号是多少?到时候我来找你,把纸条放到你房门前就没问题。”
……他怎么还是这么贴心?
在我的想象里,这次和洁君的重逢应该是像前些年看过的动漫一样,不说打架,起码也得是吵架,为此我还特地偷偷熬夜补习了银魂,想学习神乐的语言艺术,生怕到时候落了下风。
本来以为我面对的会是天天喊着“杀了你”“吃了你”“毁了你”的黑化洁君,但现在明显是“没问题”“没关系”“对不起”的白化洁君。有种一拳头打在棉花上的感觉……可恶,如果真的是这样的话……
那我岂不是白白浪费时间背台词了吗?!
想到这里,我的眼神不由得锐利了起来。
但就算是白化的洁君,我也没有忘记我一开始的目的。
我是要抢在所有人面前毁了洁世一的,就算现在有些无从下手,感觉做什么洁君都会软绵绵地接受,那也不能放弃。总之还是多观察一下,打探出洁君这三年都发生了什么事,以及他现在的弱点。
非常快就制定了作战计划!
不愧是我.jpg
打着这个主意,又想到我估计不会在蓝色监狱里呆很久,所以我顺便要了一下在场其他人的line——他们看上去都认识洁君的样子,这样方便我打探消息。现在还能在蓝色监狱的,没进过球的实在是少数,就是看到我和其他人交换联系方式的洁君,表情有点奇怪。
非要说的话,像是逃过一劫,松了一口气,但又发现哪里有点不对的样子……
反正看起来没什么不对的,仍然是只惊惶失措的食草动物,甚至之前洁君特有的黑气都消失不见了。刚才那一瞬的阴郁果然是错觉,我收回视线,感觉见到洁君以后自己经常遇见错觉……
难道说是我最近睡太少了?
也不是没有这个可能。
所以千切来我们队后,和我们一起进行的第一项训练就是——
我和蜂乐一起抱着不知道从哪儿变出来的枕头:“该睡觉了!”
班长现在的样子,看上去有些习惯又有点无奈:“其实你们就是累了想休息吧?”
班长转过头,拍了拍千切的肩膀:“不用理他们,工藤和蜂乐就像两个……”他顿了顿:“就像两个小孩子。而且他们说睡觉也不是真的睡觉,是要去录像室复盘今天的比赛。”
千切:“……”
千切看起来有点忍不住,开口:“请问你是怎么明白他们这个意思的?你们之间是有什么加密语言吗?”
班长叹了口气:“不。”
他说:“这是他们俩最近在玩的语言游戏,根据工藤说这能有效锻炼我的观察力和判断能力……其实感觉还挺有用的,你觉得呢?”
千切:“…………”
已经完全变成奇怪的样子了,玲王。
千切:“……啊,你们开心就好。”
“千切要不要一起来参与这个游戏?其实猜多了还挺有意思的,他们不开口我就知道他们要说什么……”
“……谢谢,大可不必。”
……
凪诚士郎收回视线,正要转身就走,却发现洁世一还站在原地,一动不动地注视着已空无一人的通道。
他推了推洁世一的手肘:“喂,走了,洁。”
洁世一:“……嗯。”
尽管洁世一现在脸上没有什么表情,但看起来就是很沮丧。
凪诚士郎想了想,问:“你是在看你以前的搭档吗?”
洁世一:“……”
凪诚士郎有种他对“以前”这个限定词非常不爽的感觉。
也是,当然会不爽。
以前那么亲密的搭档现在变成了对手,和别人一起站在了对面,自己还输了,怎么样都会不爽。凪诚士郎对此深有体会,但他觉得除此之外,洁世一现在的样子,好像也不是这么简单。
凪诚士郎忽然想到了——现在的洁世一,就是那种孔雀尝试对心仪的异性开屏,结果开屏失败不说,还发现心仪异性对自己的羽毛根本没有兴趣,说我早就知道你要送我这个了但是我不收,因为我自己已经买好了更柔软的羊毛……
没错,就是这样。
但洁世一这样的状态并没有持续多久。他轻轻地呼出了一口气,又变回了平时那副人畜无害的样子,甚至还笑了起来:“走吧凪,不止他们要复盘一下,我们也要复盘一下。”
他看似在笑,说出的语气也没什么不对。
可他没有移开目光,仍然看着那空无一人的通道,眼里藏着一股隐忍阴森的寒意。
那是掠食者在注视警惕但鲜美的猎物时候特有的眼神,要凭借充足的耐心、幸运的时机和毫不犹豫的狠劲,才能一刀毙命-
“本来只是我的猜测,但后面我就完全确定了。”
录像室里,我正在寻觅一个最舒服的位置,将枕头垫在下面,忽然听见千切豹马开口,他语气中的不甘心简直要溢出来了:“从一开始,洁的战术就没有任何效果,因为我根本没有防住你。”
我没有回答,调整了一下躺的姿势。听到这句的班长瞪大了眼睛:“真的吗千切?”
千切豹马:“……啊,我能够做到的,就是用速度来截断你们给工藤的传球。”
“洁的想法没有问题,因为只要我跑得够快,那么就有机会抢在工藤之间碰到足球。同时由于工藤身边始终有人盯着,洁不用时时刻刻担心工藤会上来抢球。”千切豹马伸出手指,缠住了他红色的长发,这是他思考时不自觉的小动作:“我一开始以为这个战术是有效的,直到玲王那个传球。”
班长按下遥控器,一边打开录像一边确认:“当时我冒着可能会被你截断的风险,那个传球?可那个时候,你的体力不是应该被消耗了一些,所以才没能及时阻止……?”
“虽然消耗了一些,但绝对没有到跑不动的地步,别太小看我。”
说完他顿了顿,严肃地盯着我:“你明明有很多种能够越过我的办法,为什么一开始不这么做?”
我:“……”
我思考了片刻:“……因为我不想打击你?”
千切豹马:“……”
千切豹马吐槽:“这话你说出来真的很奇怪。”
“本来是想看看洁君在面对蜂乐和班长的时候可以做到什么样子,”录像室内的光线太暗,困意涌了上来,我忍不住打了个哈欠:“而且一开始就戳穿洁君的计谋,感觉这场比赛就会没意思了……”
我勉强伸出了个小拇指,摇了摇:“顺便,想看下洁君在知道他所有的计算都在我的预料之内时候……的表情……”
洁君会露出什么样的表情?
会哭吗?
我的脑海中自然而然地浮现出他在球场上落泪的样子……看来我真是个变态,洁君越哭,我反而越有种微妙的爽感……等等,再接下去就不能写了!
看来我还是很有自知之明的,当年如果洁君哭着求我留下,那我还说不准真的会心软答应。
见我陷入了沉思,蜂乐回悄悄地坐到了班长身边,压低了声音问:“工藤和洁,真的是竹马竹马吗?”
班长的嘴角微微抽了抽:“我本来以为他们是青梅竹马,结果我没想到工藤居然是……”
蜂乐回:“?”
班长:“不,没什么。”
千切豹马也加入了八卦组:“他们之间是发生过什么事吗?感觉工藤对洁……不太像是关系很好的那种。”
蜂乐回也眼巴巴地看着班长,班长:“?”
班长不明所以地看着他
们俩,抬手指了指他自己:“你们为什么觉得我会知道?如果能让我联系上管家可能还有办法,但私下里调查别人的隐私,感觉不是很好……”
千切豹马&蜂乐回异口同声地:“因为现在只有你之前认识他们两个!”
班长:“……”
班长面色一变:“你们小声点,工藤听到的话我们就完蛋了,要是让工藤知道我们在背后偷偷八卦……”结果班长一转头,发现我已经靠着枕头缩在角落里睡死了过去。
班长:“…………”
千切豹马好奇地探出头,轻声问:“工藤睡着了,那复盘怎么办?”
“我们自己复盘吧。”蜂乐回兴致勃勃地坐到了屏幕面前,拿起遥控器调至静音:“我已经迫不及待地想看看,泉到底需要什么样的传球了。”
班长抱着手臂矜持地点了点头:“我也想再看看,自己之前为什么没能给工藤传球。”
千切:“……”
啊,幸好洁和凪不在这里……等等,他为什么要用幸好这个词?-
正盘腿坐在隔壁录像室里的洁世一和凪诚士郎,整整齐齐地打了个喷嚏。
洁世一顿了一下:“……难道你也感冒了?”
凪诚士郎:“啊,看起来好像是的。”
“对了,洁。”凪诚士郎若有所失地盯着球场上洁世一的那记射门:“这个远射,以前是那个NO.1的武器吗?”
洁世一按下遥控器,往回拨了几秒,将自己的射门重新看了一遍:“灵感来自于泉,但我……”
他的面容黯淡了一点:“但我有做改编,因为我没有办法完全复刻出泉那样的远射。看起来很像,但原理完全不一样。就像之前,看似都是给未来的队友传球——玲王能给泉传球,”凪诚士郎悄悄地竖起了耳朵,“是因为泉其实可以随时摆脱千切的盯梢,赶到落球点。泉有足够的速度和爆发力,玲王只需要确保球不会离泉太远就行。而我给千切传球,是因为我预测出了过几秒千切的位置。”
凪诚士郎:“……”
凪诚士郎真诚地感叹:“好厉害,你和NO.1都是。”
洁世一摇了摇头:“不是。我和泉比起来,差得远了。”
他垂下眼睛,将今天比赛录像的时间调至一开始自己射门的时候:“当时我有足够的自信,因为泉是肯定不知道我已经学会了这个武器,但是……”他抓着遥控器的力道不断加重,连遥控器的外壳都发出了不堪重负的声音:
“但是为什么会被泉提前发现我打算射门,”他注视着早在他射门前几秒,就已经神不知鬼不觉都开始移动的少女的身影。由于现下少女不在,他眼里贪婪的食欲袒露无遗:“为什么?”
……好奇怪,有点冷。
凪诚士郎默默地缩成了一团。
“说不定是因为你们太久没有一起踢球,所以工藤也不知道你现在的具体水平,所以就察觉到了你进球的灵感,提前在那里等着。”凪诚士郎将脑袋放在膝盖上,看着录像里的御影玲王:“反正当时玲王就知道我会在那里。”
谁知道他说完以后,洁世一的眼睛亮了起来:“那是不是证明,泉是相信我会进化的?”
凪诚士郎:“……”
洁怎么得出这个结论的?
“一定是这样。”洁世一忽然觉得一切都解释得通了:“因为在球场上,泉的世界和其他人是不同的,所以泉看出来了我进化的潜力,开发并且运用,让我能够进化……”
凪诚士郎诚实地举起手:“……我感觉工藤只是来玩的。”
“不,是因为泉想看看我能不能自己进化,所以一开始没有出手。”
凪诚士郎:“……”
凪诚士郎的头上冒出了无数个问号:“可是NO.1不是让玲王他们带话,说要毁了你吗?”
洁世一将录像调到自己成功进球的那一刻:“你看。”
“如果不是第一次泉把我的射门拦住,化守为攻,否则我根本不会发现这一块拼图。”他越发觉得自己说的是对的,眼睛也越来越亮,因为掠夺的欲望也越来越强烈:“和泉踢一次球,我就能吸收她的一部分,变成我自己进化的养分……”
洁世一设想过很多次,再次见到工藤泉的时候要怎么样。
被像个随处可见的垃圾一样扔掉,说不恨她那是不可能的,如果按照恶俗小说的情节,他现在应该揪着工藤泉的领子大喊你究竟把我当成了什么。他一直以为自己完完全全把她当成了敌人,为此利用自己对她的了解,精心设计了针对她的战术,甚至也提前想过了台词。在听到御影玲王的转述,说她要毁了他的时候,他的第一反应其实是轻松,刚好,他也想彻底毁了她。
但真的见到人的发时候,洁世一却才发现,他真正想做的,并不是这个。
他明明知道自己对她来说很可能就是个垃圾,是个随处可见的替代品,但他还是想成为她心里无可替代的存在,让她完全属于自己,甚至吞噬掉她,让她成为自己的一部分——哪怕他明明知道这是不可能、也是很愚蠢的事。
……可他还是想将这个绝望的想法,变成正确的选择。
因为他完全没有办法想象,彻底失去了泉的他,会变成什么样子。
假如泉被他毁了,彻底消失,他也应该一起同归于尽了。
所以。
即便现在的难度和以前相比简直是地狱级别的,即便泉已经有了警惕心,但洁世一在看到疑似希望的曙光时,还是下意识地伸出手一把抓住了。他眼也不眨地盯着录像上少女模糊的侧脸,大脑里不停地分析着泉的踢球技巧:
“如果我通过吸收这些养分,进化到一定高度……”他的语气有些急切:“那我是不是就又可以站在泉的身边了?我是不是就可以完全吞噬她了?”
那他现在,必须要伪装得再好一点才行。
根据洁世一的观察,他现在已经掌握了对泉的武器——他的眼泪。只要他装出够人畜无害的样子,泉就会被他吸引,而同时他也通过这个方式牢牢地钉住了泉的目光,成功把握了主导权。
到时候就可以索要得更多。只要结果是这样,只要泉在他身边,他就是胜者。
凪诚士郎完全不知道这片刻的功夫,洁世一已经脑补到了这个地步。
但这不妨碍他决定唱反调,果断回答:“不是。”
洁世一:“……”
洁世一沉默了片刻,然后继续接着研究工藤泉的录像。
凪诚士郎:“……”
这家伙完全当没听见啊!!
在不听人话这方面,完全和工藤是一样的啊???-
在录像室睡了一觉,我感觉自己精神抖擞,整个人状态从来没有这么好过。
当然,我怀疑这和回到宿舍,发现绘心先生真的给我多转了一笔钱有关。绘心先生甚至还附带了一则留言:【啊,一想到那五个人要花和你差不多的钱,就忍不住多给你一点了。】?
这种忍不住可以多来点吗?我一点都不介意的!
我欣赏了一会儿银行卡入账的数字,感觉自己连看蓝色监狱的墙都顺眼起来了。就在我给我房间的每一面墙都起了名字并且深情表白的时候,我忽然听见了敲门声。
这个时候谁会来找我?班长吗?难道是找我商量接下来要和谁踢球?
我低头确认了一下自己的打扮没有什么问题,打开了门:“班——”
声音卡住了。
因为门外的人不是班长,是洁君。
只见洁君的手僵硬地停在半空中,听到我的声音时沉默了一秒,然后露出了微笑,看起来对我认错人这件事并不是很在意:“泉?我是来给你送纸条的,因为怕纸条被风吹跑了,所以就敲了一下门。”
我才想起来是我自己给洁君的门牌号:“。”
本来其实是有点尴尬的,但洁君看起来像是不那么介意的样子,我决定遗忘。我接过他手
上的纸条,随手放进口袋里,随口问道:“刚训练完吗?”
洁君:“……对。”
他站得笔直,像是上课忽然被数学老师点名,全身都在写着紧张。但他那双杏仁似的眼睛微微垂着看我,有种说不出的压迫感,倒有点像他才是老师。
洁君笑了起来,说:“我和凪明天要和马狼踢。泉遇见过马狼吗?”
……这又是哪个?蓝色监狱怎么这么多人,我怎么可能全遇见过?
我一脸疑惑地摇了摇头,却发现洁君貌似有一点开心。我顿了顿,忍不住打击他了一下:“凛和我说,前三年都没有在全国大赛见到过你,他说你去了什么一难高中……你这几年干什么去了?一事无成吗,洁君?”
洁君:“……”
洁君抿起了唇,似乎对于我提到凛有点不爽。
可他的脑袋更低了一点,视野受限,我看不见他的表情,但我能清晰地看见他头上那根小草似的呆毛,听到我说“一事无成”的时候,便蔫了下来。心里忽然窜过一阵电流似的快感,一想到以前绞尽脑汁想要掌控我的洁君,现在因为我的一句责问就失落,我就有种说不出的感受。
他明明长高了不少,却还是像只小狗一样可怜巴巴地垂着脑袋,连反驳都不敢,温顺地露出了自己的脖颈,任我宰割。仿佛他是生是死,都由我来决定。
糟糕,我无可避免地动摇了一下。
因为对我来说,这真是难以抗拒的诱惑,和毁灭他不分上下。
我勉强坚持着自己一开始的想法,继续语气冷淡地说:“或许你有什么苦衷,但我都不关心,因为你在过去这几年一事无成,”说着说着我又有点忍不住生气:“这已经是不容更改的事实了。”
洁君还是不说话,一副任我指责的样子。
……什么嘛!之前明明对我就那么会算计!
凭什么遇到那些垃圾——我已经在心里武断地将洁君现在的高中称作是垃圾了,凭什么遇到那些垃圾就什么都不会了?就这么要放任自己被那些垃圾毁掉吗?别人是恃强凌弱,怎么轮到洁君就变成恃弱凌强了?
啊啊啊啊好生气!
“你就没有什么要说的吗?”我越想越生气,却还是没听到他开口,于是主动问道。
洁君这才开口,但仍然低着头:“……泉。”
“我不甘心。”
我忽然间瞥到洁君下颚的水珠。
愣了几秒后,我才意识到,那是他的眼泪。
“我不甘心被那些天才超过去,不甘心变成你口中一事无成的样子,我想要变得很厉害,但是我没做到……”洁君语气很轻,也很小心,像是怕错过我的每一个反应:“我不甘心……”
似乎他不甘心的东西,还有更多。
我定定地看了那些眼泪几秒,逼迫自己挪开目光。
虽然很漂亮很吸引人但是……我冷静地说:“不甘心有用吗?”
“……”
洁君整个人都颤抖了一下,他的眼泪似乎更多了,像断了线的珠子不停流下——我连忙移开目光。
……
果然有效。
洁世一的眼泪仍然在汩汩地流,眼前的视线有点模糊,但他能够透过地上的影子来判断工藤泉的动作。他知道她偏过头,也知道她忍不住吞咽了一下,更知道现在她正在克制自己。
他不能抬起头。
一抬起头,就会被她看到眼中再怎么都藏不住的阴森与贪婪,那就前功尽弃。狩猎成功的欲望暂时胜过了眼下的其他,但他慢慢地将目光往上挪了一些,落到了工藤泉垂在身侧的手上,忍不住动了动自己的手指,想要牵手的想法又冒了出来。
因为积攒了足足三年的思念,早已经黏稠到变质,有些事根本不是凭借洁世一自己能够克制的。
比如……
为什么我哭的时候,却不能看着我呢?
对了,他得装得再好一点。
这样就可以让她看到了。
……
我听见洁君断断续续地说:“我已经在努力了,我会变得很强,我真的会变得很强,我真的会进入U20国家队,我真的会变成世界第一前锋,我真的会赢……对不起……”
他慢慢地抬起了头,掉着眼泪看起来怪可怜的脸,猝不及防地闯进了我的视线里。这下就算我偏过头,也能看见他的眼泪了。我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动也没动。
洁君似乎有点慌张,试探地扯了一下我的袖口:“……我错了,泉。”
说真的,亲眼看到一直执着于吞噬别人的洁君现在的模样,我心情有点复杂。
想到本来非要说,这些事里也有我的错,但洁君却好像理所当然地将我的错误抹去了,选择一个人承受了所有错误,生气的情绪就好像不知不觉地被冲淡了。不知道为什么,我忽然想起在幼稚园的时候,明明是因为我贪吃冰激凌故意让洁君给我买,落了个胃疼进医院的下场。洁君却认为全是他的错,默默地做了许多事,想来征求我的原谅。
后来哥哥知道这件事,一脸无语地吐槽他对我是有几重滤镜,是不是我做什么他都会给我叫好?当时我肯定地说不是,可到现在我才明白,假如洁君露出一点责怪我的意思,我都不会还站在这里听他说话。
尽管早就明白,但这一刻我更加无比清晰地意识到——我真的是个非常自私的人。
我:“……”
我叹了口气,声音融化在了他的眼泪里:“看起来好可怜啊,洁君。”
“……”洁君愣了愣,像是怕我生气,小心翼翼地松开了我的衣袖。他好像不知道该继续说什么,也不懂得给自己辩解,只是像个机器似的重复:“对不起,我错了,对不起……”
我有一种预感。
假如我没有说原谅他的话,洁君就会变成一个只会说对不起我错了原谅我的机器。
说起来这正好是压制洁君的好机会,我能重新拿回我们关系里的主导,一想到不断吞噬蓝色监狱里其他人的洁君会被我轻而易举地掌控,心里便涌上一股莫名的快意,以至于我忽然笑了起来。
洁君怔怔地看着我:“……泉?”
我摸了摸下巴,若有所思地打量了一下他,问道:“小世刚才说,自己会进入U20国家队,会成为世界第一前锋,以后会赢……是真的吗?”
洁君这下彻底愣住了。
他仿佛完全没有想到,我没再继续责怪他,而是会问这个,连眼泪也惊得蓄在了眼眶中,要掉不掉的——就像我在球场上一脚踢碎了他的拼图那样,现在的他关于我的拼图也被我再度打碎了。
不过他没有犹豫多久,便急切地抓住自己胸口的衣服:“我会的!”
“我会成为世界第一的!”他头发上的呆毛竖了起来:“我绝对会赢的!不过,泉,为什么突然喊我……”他顿时又变得有点疑惑,像只察觉到不对的小动物:“为什么突然喊我小世?”
我歪了歪头:“什么为什么?”
“我想喊就喊了,”我转过头,像宿舍里走了几步,发现他还站在原地,对他招了招手,像招小狗似的——仿佛我们之间从来都没有分开过:“在那里发呆干什么?过来啊。”
洁君立刻跟上,房门也被他一起带上。
“如果要成为世界第一的话,凭小世现在的身体素质可能有点……”
我的大脑里开始制定洁君成长计划,正思考着,却忽然瞥见洁君正有点怅然地盯着我的脏衣篓。
我:“……”
很整齐的!我现在已经会收拾了!
我不满地眯起
了眼睛:“小世?”
我转过头,向前走了几步,走得越来越快。洁君大概完全没想到我会这样做,像只受惊的小绵羊,只知道一味后退,直到他的腿撞到了沙发底座,连着他整个人也撞在了沙发上。我在他的面前站定,单手在另一边不让他跑掉,洁君似乎有点难以置信:“泉?”
……
太近了,洁世一的瞳孔里完整地映出了少女的脸。
太近了太近了太近了……
他感觉自己的呼吸都要停止了。
怎么办,他慌张地想,如果再这么近……
他就会克制不住自己的贪婪的,万一吓到泉怎么办?
……
大概由于我们的距离太近,洁君总是有点不安,像是想从我手里逃走。
我有点不悦,伸出另一只手,用拇指和食指捏住他的脸颊,迫使他抬起头,看着我的眼睛。肉眼可见的,洁君整个人都僵住了,急促滚烫的呼吸不停地落在我的手背上。
“这样你就不会跑掉了。”
我满意地点点头,然后一脸严肃地对洁君说:“毫无疑问,现在小世的技术正在不断成长,如果再这样下去估计能学到我的十分之一……就是身高和体型方面,和那些人高马大的不能比,所以要想方设法锻炼这方面……你在听吗?小世?小世?”
洁君:“……”
他先是没有说话,而是定定地看了我一会儿。像是确认了什么后,他终于按捺不住了,小心翼翼地伸出了两只手,将我捏着他脸的手包裹了起来。
由于已经结束训练回到宿舍,我的男装易容已经卸了一点,现在的手是完完全全自己的手,所以我能感受到他略微粗糙的皮肤。和大部分男生相比,洁君的肤色已经偏白了,但肯定还不能和女孩子相提并论。正是这么一双男生的手,将我那只女孩子的手包裹住了。
我下意识地想要挣脱。
但是……我忽然发现,看似是我捏着他的脸,实际上我的那只手却被他完完全全包围了。现在哪怕想要挣脱,都找不到出去的路径,像一只被囚禁于此的蝴蝶。
我忍不住皱起了眉,刚想说什么,可是接着我却听到洁君开口:
“都听你的。”
洁君那双金属蓝的眼睛眨都不眨地看着我,声音有点紧,似乎在死死压着要溢出来的欣喜:“我把自己的身体交给你,小泉,接下来我要做什么,都由你做主。”
他顿了顿,说:“只要你……”
只要什么?
我一下子忘记了挣脱,歪了歪头,眼里流露出疑惑的神情。
洁君轻轻地说:“只要你一直看着我,不看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