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许鹿溪心疼地用嘴吹着顾骜羽身上翻卷的红肉,还带着水珠的睫毛扑闪着。

她想,她如今再也不用恳求祈祷了,她已经找到了。

她是那么的爱她,也爱着世上的所有人。

许鹿溪什么都不求,只愿她平安顺遂,只愿得到她懒懒垂眸下的惊鸿一瞥。

第36章 “骜羽,走了。”许鹿溪率先跳下车,见顾骜羽还赖

“骜羽,走了。”

许鹿溪率先跳下车,见顾骜羽还赖在车上不动,她眨巴了下眼,柔声唤道。

“你去吧,我不去。”顾骜羽颇为烦躁地瞧了一眼自己身上大大小小的纱布,有些甚至还别出心裁地绑了个蝴蝶结。

她冲许鹿溪摆了摆手,闭着眼倚靠在座位上,一股我心匪石的模样。

昨天鬼迷心窍被她哄着上了药,现在想拆下来又怕她哭。烦死了。

昨天刚把男主揍了,今天就包着纱布上学算什么回事。她不去。

许鹿溪悄声坐回了座位,伸出指尖轻轻抚摸着顾骜羽手臂上的纱布。

一股凉意从她的手臂悄然蔓延,像一阵捉摸不透的雾气,顾骜羽浑身一激灵,猛地睁开眼睛,刚想开口呵斥。

就见许鹿溪失落地耷拉下眼皮,手指滑落下来,轻轻扯了一下她的衣袖。

“你不喜欢我包扎的样子吗。”

“这是我第一次给别人包扎。还不熟练,我以后会研究出更好的样式的。你……不要不喜欢。”最后三个字被她念得很轻很轻,若不是在车内,顾骜羽哪怕有顺风耳怕是也听不清。

见顾骜羽依旧沉着个脸没有搭理她,许鹿溪抿了抿嘴,收回了手指,无措地扣着车把手。

烦死了,又是这个表情。她最讨厌的就是这个了。

顾骜羽暴躁地扯了扯嘴角,散漫耷拉着的手不知不觉握成了拳头。

她臭着张脸轻轻推了许鹿溪一下,在许鹿溪懵懵地倒在椅子上不知所措望向她时,顾骜羽如猎豹般从座位上窜了出来,迅速跳下了车,留给许鹿溪一个潇洒的背影。

“要走快走。别耽误时间。”

许鹿溪睫毛微颤,半翕住眼眸,掩盖着眼底翻涌滚动的灰沉。她贪婪地望着顾骜羽沐浴在阳光下的背影。

明媚璀璨,熠熠生辉。

这世上怎么会有这么好的人,这么心软的人。好想离她近一点,再近一点。

好想让她黝黑色的眼眸里充斥着她的身影。好想打湿她双鬓间银色的挑染,好像摩挲着她唇边银白的唇钉。好想……

在顾骜羽不耐烦回眸催促时,许鹿溪琥珀色的眼眸清澈透亮,她轻轻点了点头,扬起一个乖巧的笑脸,冲顾骜羽跑去。

“天呐,这是顾骜羽?”

“哈哈哈哈哈,顾骜羽你也太好笑了吧。昨天被谁揍了啊。”

“今日这幅滑稽的样子怕不是想把人笑死吧,哈哈哈哈。”

果不其然,刚踏进班级,那些小混混就对顾骜羽的装扮一顿评头论足,而后,毫不留情地捧腹大笑,

顾骜羽脸上青筋暴起,她一拳打向自己的桌子,砰地一声巨响,木质桌子不堪重负地摇晃着,甚至连带着许鹿溪桌上的书本纸张也跟着簌簌作响。

顾骜羽不紧不慢地揉捏着拳头,指关节被她捏得嘎吱作响。她斜瞥那些猝然绷紧了皮的小混混,轻蔑一笑。

“找打是吧。”

“你们这群没人爱的小混混懂什么。是我这个做姐姐的心疼她,冷情冷意的东西。”

在一声柔弱却又攻击力十足的谩骂下,双方的战火戛然而止,无数诧异的目光聚集在一旁气呼呼的许鹿溪身上。

平日里挨欺负时毫不反抗,一声不吭,今日怎么伶牙俐齿的,半点也不怕她们,难不成真以为自己找到个靠山不成。

还姐姐,真以为名义上是顾骜羽的继姐,顾骜羽就会认吗?笑话,她们认识顾骜羽这么多年,那猖狂妄为的样,还没见过她服过谁。还姐姐,待会顾骜羽没连她一起揍她们跟她姓。

哟哟哟,小可怜终于学会反抗了,不错不错,她得给她撑个腰,不能挫伤她的信心。

“对啊,她是我姐姐。你们这群没爹没妈的怎么会懂。”顾骜羽一只胳膊懒散地搭在许鹿溪的肩上,冲愣住的小混混挑了挑眉。

“顾骜羽!你找死!”被激怒的小混混拿起凳子朝顾骜羽砸去,顾骜羽抬起手臂抵住腾飞的凳子,“砰”的一声闷响,她飞起一脚狠戾地踹向小混混的腹部,三下两除二地完成了每日一揍。

小混混七零八落地倒在地上哀嚎着,顾骜羽拍了拍手掌的灰尘,回眸冲许鹿溪眨了眨眼睛,肆意张扬。

许鹿溪的目光顺着她桀骜的脸庞,蜿蜒落到了她的手臂上。原本洁白如雪的绷带,正被嫣红一点点侵染,如点点红梅,眩晕开来。

许鹿溪瞳孔猝缩,原本雀跃的心情戛然而止,她垂眸站在原地,紧紧攥着拳头。寒芒自缝隙中透出,那眼神犹如淬了毒般,阴狠地射向倒在地上的小混混。

她们怎么能伤她!怎么还不去死!

“怎么,害怕了?”顾骜羽疑惑地拍了拍许鹿溪颤抖的肩膀。

“别怕,这些杂碎,我见一个打一个,见一双打一双。”

许鹿溪缓缓抬起头来,柔和地对她摇了摇头,一如既往。

顾骜羽转身又踹了小混混一脚,施施然地踏着上课铃出了门。

现在舒坦多了。

清脆而悠长的下课铃响起,瞬间打破了教室里闷重的宁静。沐浴在月光下,班级里的同学收拾完书包,放学回家。

整个教室渐渐走空,剩下稀稀拉拉的几个人。

原本趴在桌上睡大觉的小混混懒洋洋地直起了身,她们隐晦地互相对视一眼,嚣张地竞相用身体撞了下许鹿溪的书桌,猖笑地扬长而去。

许鹿溪猝然抬眸望向她们离去的背影,睫毛颤了颤。而后,她攥紧削笔用的小刀,孤身一人走在只幽幽亮着一盏灯的走廊上。

一路走到了尽头,身影像是被浓稠的夜色吞噬,在黯淡的灯光余下一个大致的轮廓。她垂着头,落下来的碎发隐约遮住眼眸,她阴郁地矗立在卫生间的大门旁。

“我们要是把顾骜羽的姐姐给揍了,她之后报复的时候不会把我们给打死吧。”

“你们这些孬种,怕顾骜羽就算了,如今还怕那个弱小的怂货啊。”

“怕毛线啊,我们又没在路上堵她。要怪就只能怪她为什么现在想要上厕所。要是她此时走进来,那就是天意啊,顺手揍她一顿解解气。要是没有,咱们就这么算了,明天找顾骜羽的茬去。”

“你们在说我吗?”紧闭的大门毫无征兆地缓缓打开,一道寒气顺着大门悄然涌入,温度猝降。

一个身影幽幽站在门口,苍白如纸的脸颊,没有任何光泽的瞳孔。

众人不由缩了缩手臂,惊恐的目光齐刷刷地望向她。

“wc,吓死了,许鹿溪你欠打是吧,走路不出声啊。”

“真是得来全不费工夫,上,打死她。”

在小混混气得哇哇叫冲上去揍许鹿溪时,比她们更快的是许鹿溪的刀。

阴沉的目光直直锁定在那人的脸上,她眼疾手快地拿刀,狠狠地划向她的手臂。

刀刃划破空气,发出尖锐的呼啸,“噗”地一声闷响,刀身没入小混混的手臂,皮肉被划开,一道血红的伤口触目惊心,在一声尖锐的嚎叫下,鲜血喷涌而出。

纤细的手腕被暴虐地拽住,生扯下她手里的小刀。许鹿溪被高壮的小混混围在中间,不断挥舞着手臂,试图抵挡来自四面八*方的攻击,每一次出拳,都带着破釜沉舟的狠意。

只是,双手难敌众拳,换来的只有更多的拳脚相加。小混混的拳头如雨点般落下,打在她的肩膀、胸膛、后背上。每一击都伴随着沉闷的声响。

许鹿溪的身体像风中的残叶,被打得左摇右晃。一记重拳狠狠地砸向她的腹部,她疼得额上冷汗直流,双腿一软跪倒在地。

紧接着,有人从背后薅住她的头发,将她的头狠狠地往后扯,许鹿溪被迫扬起头来,迎面又挨了一拳,嘴唇破碎,鲜血顺着下巴滑落。

“居然还敢反抗,我们现在弄死你信不信。”又是一掌向她袭来,许鹿溪眼疾手快地用尽全身力气,张开嘴死死地用牙齿咬住那只手掌。尖锐的牙齿深深嵌入对方的皮肉。血腥味瞬间在齿间弥漫。

更重更多的拳向她袭来,她们狞笑地在她身上划下道道血痕,殷红的血色几乎染湿了她洁白的校服,她依旧没有松口。

双眼犹如被点燃的琥珀,血色里涌动着无尽的恨意,灼烧、碾碎。轻飘飘地落在她们身上,仿佛又透过她们望向另一群人。

“咚”地一声巨响,老旧的木门剧烈晃动,而后,狠狠地撞到墙上。

一道身影裹挟着劲风破门而入,顾骜羽面无表情地拿着从班级顺的木棍,狠戾地朝她们脸颊打去。

不过五六击,鼻青脸肿的众混混们边哭天喊地,连滚带爬地往外跑。

顾骜羽连个眼色都没有留给她们,她垂眸望着倒在地上的许鹿溪。

凌乱的发丝湿漉漉地黏在脸上,洁白的校服外套破破烂烂,露出一道道渗血的伤口,皮开肉绽。

她猛地拽起许鹿溪的领口,咆哮道:

“许鹿溪,你是有病吗?我叫你反抗也不是这么反抗的,你不要命了?要不是我来得及时,是不是要替你收尸了。”

许鹿溪学着顾骜羽先前的样子,用手指抹去嘴角的血迹。只是,手上都是血,又哪里擦的干净,越抹越脏。

她冲她笑了笑,难得有了几分张扬的色彩。

“骜羽,在很久很久以前,我也是这么反抗的。”

“只不过后来学乖了。”

“现在发现,这种感觉还不错。”

能以一顿毒打换她们手臂上的那道伤,值得了。

第37章 心泛起一阵细细麻麻的疼,像是被几根针不轻不重扎了几下,每一次……

心泛起一阵细细麻麻的疼,像是被几根针不轻不重扎了几下,每一次跳动都伴随着微微的肿胀。虽不剧烈,却让人十分烦躁。

“蠢货,打架也是要讲技巧的,哪有人将人头直接送上门的。”顾骜羽狠狠地骂了许鹿溪几句,而后轻柔地拖着她的手臂将她搀扶起来。

“走,我送你去医院。”

“不用了,回家我自己处理,不严重,上点药几天就好了。”许鹿溪轻轻摇了摇头,微颤的指尖紧紧拽着自己肮脏破碎的校服外套,裹住自己裸露在外渗着血的胳膊。

“上医院。”顾骜羽皱着眉头,眼眸一沉,直接堵在许鹿溪面前,斩钉截铁道。

“我自己的伤自己知道,不打紧,以前都是这么过来的。明天还要上课呢。”许鹿溪轻声婉拒,见顾骜羽矗在那纹丝不动,侧身想要穿过。

她往左,顾骜羽就往左。往右,顾骜羽就往右,就是堵着不让她走。

许鹿溪抿了抿嘴,抬眸似瞪非瞪望了顾骜羽一眼,而后,她伸出手臂,飞速地隔空虚抱了顾骜羽一下。

“知道你心疼我,没事的。”几缕发丝轻轻地擦过顾骜羽的脸颊,像羽毛轻扫,带来酥酥麻麻的痒意。心脏毫无征兆地加快了一瞬,涌起一阵莫名的悸动。

顾骜羽下意识抬手想要撩开那缕发丝,哪知比她更快的是许鹿溪,如一阵风般消散在她身侧,虚张的手掌只拢住了几丝湍急的冷风。

顾骜羽难得愣了愣,飞速收回手,脱下自己的校服外套,劈头盖脸地往许鹿溪身上套。

拉链一路拉到顶,过大的校服外套松松垮垮罩在许鹿溪身上,竖起的领口罩住了许鹿溪的半边脸,唯留下那双琥珀色的眼眸,像一团冉冉升起的野火,轻柔摇曳着,直勾勾地盯着她。说不清又道不明。

顾骜羽的指尖像是被野火烫到般,猝然收回。她冷哼一声,双手插着兜向外走。

不去就不去,疼得又不是我,懒得管你。

夜,许鹿溪孤身一人躲在房门。冷汗从额头不断渗出,顺着脸颊滑落。许鹿溪咬着牙,强忍着颤抖,小心翼翼地给身上的刀痕消毒。

伤口处的疼痛如汹涌的潮水般袭来,许鹿溪轻轻颤了下睫毛,眼眸里一片波光粼粼,似疼又似麻木。

待所有的一切都处理好后,不知过去了多久,许鹿溪像是从水里捞出来般,浑身湿漉漉的。全身上下所有伤口都打了跟顾骜羽一模一样的蝴蝶结。

细长的指尖顺着蝴蝶结而下,落在她手臂上大大小小的伤痕上。当时暴虐绝望的灰沉散去,只余下粉红色、略微凹陷的疤痕。像是无数条细长的蜈蚣,盘旋在她的手臂上。

这么难看的伤痕,骜羽会喜欢吗。

病恹恹的苍白脸颊下,是一望无际的阴沉死气。低垂的眼睑下,琥珀色瞳孔朦朦胧胧,诡异疯狂。

她的双手止不住地发颤,四处摩挲着,猝然抓起不远处静静躺在木桌上的小刀。尖锐的刀锋对着自己伤痕累累的手臂。

不可以,这是不对的。

发颤的左手抵着右手腕,在空中僵持了片刻。她跌跌撞撞地来到木桌旁,猛地将桌上叠得如山高的书本推倒在地,在噼里啪啦声的掩护下,她紧握小刀,直刺向木桌,留下一个深重的痕迹。

她在密密麻麻的顾字旁又刻下了一个顾字。

这是骜羽在小混混手中救下我时刻下的顾。

这是骜羽刚睡醒时懵懵懂懂看我一眼刻下的顾。

这是骜羽倚在门框上懒洋洋冲我笑时刻下的顾。

……

点点滴滴刻下的印迹,无数碎片化的记忆,许鹿溪趴在木桌上,大口大口喘着粗气,手中的小刀无力地砸落在地。

次日,将许鹿溪护送到班级后,顾骜羽双手撑在许鹿溪的桌子上,冲许鹿溪扬了扬下巴。

“你先进去,我去处理点事,马上回来。”

嘴边银白色的唇钉在阳光的照射下闪烁了一瞬,冷冽的金属光泽碎在暖洋洋的琥珀里,许鹿溪藏在桌下的左手猝然紧抓着右手腕,她乖巧地点点头。

顾骜羽嘴里叼着根棒棒糖,双手插兜大摇大摆地出了校门。

左拐右转来到一漆黑狭窄的小巷,她弯腰捡起了一根粗重的木棍,用手掌掂量了下,弯了弯眼角。

吹着不知名的小调,顾骜羽踩着上课铃顶着老头愤怒的表情踏进教室。

教室后排不知不觉空了好几个位置,在老头恨铁不成钢的谩骂下,顾骜羽歪头对许鹿溪眨了眨眼。

先前那些小混混在顾骜羽的拳头洗礼下依旧敢隔三差五地挑衅她,不过是她收着力罢了。

念着她们未成年,心智不成熟,平日里除了嘴炮挑衅她好像也没干什么别的,跟她之前遇到过的那些穷凶极恶的混混有本质上的区别。

昨日一看,是她错了。如此恶毒狠辣,她就不必留手了。在家里躺着也好过出来祸害好学生吧。她们还应该谢谢她呢。

顾骜羽双手撑着脑袋打着瞌睡,一个纸团直冲冲砸在她的脑袋上。

顾骜羽猛地睁开眼睛,暴躁地搜寻着罪魁祸首。还没在教室转几圈,就撞上许鹿溪水灵灵的眼眸。

许鹿溪不好意思地冲她笑了笑,点了点她桌上的纸团。

顾骜羽想都没想,双手抓着椅子,朝许鹿溪蹦了几步。耳朵直接往许鹿溪身侧凑去。

都是同桌了,传什么纸条,直接说不就好了吗。

哪知许鹿溪眼睛瞪得滚圆,哗啦一声,握着笔的手一时没控制住,在笔记本上画了一道长长的黑痕。她慌忙地盖上笔记本,眼神瞟来瞟去就是不敢看顾骜羽一眼。精致的耳垂悄然染上了一抹粉红。给紧绷的侧颜添上丝不易觉察的羞涩。

灼热的呼吸喷洒在顾骜羽的耳垂,瞧着许鹿溪无措的动作,细腻的鸡皮疙瘩悄然爬上顾骜羽的后颈,搞得顾骜羽也有些不好意思了。

她轻咳一声,双眼目视前方,将椅子重新挪了回去,板板正正坐在座位上开着小纸条。

娟秀的字迹端端正正写着:快要期中考了,老师复习的都是重点。

听不懂。不想听。顾骜羽在纸条上画了个趴在桌上呼呼大睡的火柴人和一旁端正认真的同桌。

重新揉成一团,顾骜羽身体向后仰做了个瞄准的姿势,朝许鹿溪头上砸去。

本以为许鹿溪看着她那么明显的动作会躲,哪知她竟一动也不动,任由纸团砸在她的脑袋上。

伴随着纸团的砸落,是许鹿溪眼中柔和的笑意。她揉了揉额头上并不疼痛的接触点,嘴角轻扬,盛着丝丝笑意。瞧那样分明就是明晃晃的纵容。

顾骜羽摸了摸自己的鼻子,扭过头去,趴在木桌上,一副我要睡觉了别打扰的姿态。

“啪叽”,小纸团再次落到顾骜羽的桌上。顾骜羽耳朵动了动,依旧没有动静。等了许久,瞧她那乖巧的同桌没有再传来纸团,顾骜羽眼珠子一转,蹭地一下如咸鱼翻身般从桌上窜了起来,打开那个小纸团。

纸条里并没有顾骜羽厌烦的说教,甚至什么多余的字迹也没有。唯画了一个可爱的表情包。

q版小女孩揪着手指,泪眼汪汪瞧着她,顾骜羽眨了眨眼睛,身旁的许鹿溪做出了个一模一样的表情。

一大一小两个人睁着大眼睛水汪汪瞧着顾骜羽。

顾骜羽闷闷地用脑袋砸了下桌子,在许鹿溪担忧的目光下,挺直背脊,拿起笔,窸窸窣窣对着黑板上的板书就是一顿抄。边抄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

许鹿溪抿嘴笑了起来。

“期中考试马上要开始了。希望同学们认真作答,仔细审题,严禁交头接耳,打小抄等作弊行为,再次祝福大家都能考个好成绩。”

老头照常在班级里训着话,原本低沉暴躁的声音提高了几分,夹杂着喜悦。他颇为愉悦地扫了几眼班级后排空荡荡的数张桌子。

那几个吊儿郎当的小混混听说上学路上被人给揍了,揍得还挺狠,这些天都没不了学校。刚好碰上期中考,考不了试了。

他班的平均分总算能够上涨一点,不被拉得那么低了。经过他严密的推算,那分数还看得下去了,先前那点分数他都不好意思在办公室待着了。

刚好顾骜羽那小混混也没来,老头眼中又闪了闪,更加高兴。他拍了拍桌子,示意马上开始考试,将一干资料全部收起来。

就在考试铃响的前一秒,顾骜羽施施然地踏进教室,难得好脸色冲老头灿烂地笑了下,露出八颗洁白的大牙。

嘿嘿,没想到吧,她居然来考试了,还打算全考哦。

一个顶两。

在老头僵硬灰暗的眼神下,顾骜羽趴在桌子上,咬着笔头冥思苦想。

该死,她明明这几节课都大体听了,怎么就是记不住。老头课上讲的是这个题型吗。

顾骜羽绞尽脑汁在脑海里一顿翻江倒海,企图找到老头留下的一点残骸。

cosx=56?

它可以等于56吗?

不管了不管了,能算出来就好,管它是什么数。能得一分是一分,好歹有个过程分。

第38章 几场考试下来,顾骜羽宛若被榨干般,呆滞地趴在桌上,眺望着那死老

几场考试下来,顾骜羽宛若被榨干般,呆滞地趴在桌上,眺望着那死老头拿着一沓卷子离去的背影。

一只纤细的手指在顾骜羽眼前晃了晃,许鹿溪满脸关切地望着精疲力尽仿佛打了一架的顾骜羽。顾骜羽闷闷地将头转了个方向,没有搭理她。

“怎么了?”许鹿溪学着顾骜羽的动作,将脸贴在课桌的另一半上,与顾骜羽遥遥相对。

“要不是被你坑骗过来,我才不来考这些。”顾骜羽撇了撇嘴,本就凌厉的眉眼耷拉下来,一张脸臭得要死。

许鹿溪半点也没有被吓到,她眉眼带笑,弯弯如月。

“好了,这次的卷子是有些难度,你刚听几节课,不会也正常。哪里不懂,我讲给你听。”许鹿溪从顾骜羽的手下抽过卷子,垂眸认真看着上面凌乱的字迹。

沙沙的轻响下,顾骜羽耷拉的眉目不知不觉扬了起来,她瞄了几眼许鹿溪认真垂眸的面容。

肌肤白皙粉嫩,眉毛像精心勾勒的远山,柔和流畅,静静舒展在眼睑上方。长长的睫毛如同蝶翼的翅膀,在眼睑上投下一片淡淡的阴影。

垂眸凝神的动作平白地冲散了她眉目中自带的柔弱,染上了丝锐气。

顾骜羽歪了歪头,放在桌上的指尖微屈,点了下桌面。莫名想要戳戳她那张白净的小脸。

她想,她长的是极好看的。

顾骜羽自幼便如混世魔王般,天不怕地不怕,一身反骨。做事很少有所顾忌,她是这么想的,也就这么做了。

手指微抬,指腹轻轻戳了一下,像是触碰到了一团蓬松的棉花,将许鹿溪的脸颊戳出了个小酒窝。

许鹿溪抿了抿嘴,握着试卷的手指猝然收紧,琥珀色的眼眸淅淅沥沥氤氲出了层水汽。

顾骜羽没想到许鹿溪的反应这么大,她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一时不知道该怎么解释自己的行为。

哪知许鹿溪就反常了一下,很快就恢复如初,琥珀色的眼眸清澈见底,不留下一点痕迹。

她笑着用手指戳了戳自己先前被戳的部位,微凉的指尖沿着顾骜羽嶙峋的骨节而上,轻轻覆盖在她蜷缩的手掌上。

“没事的,骜羽。我们是姐妹,亲密点很正常。姐姐只是有些诧异骜羽这么快就接受了姐姐。毕竟你之前可是对姐姐颇为抵触的。”

听着眼前柔弱乖巧的少女一口一个姐姐自称着,顾骜羽莫名有些不爽。耷拉的眉眼染上了凌厉的冷色。

“我没有姐姐。”

许鹿溪眼中闪过一丝受伤,眼眸里漂亮的神采一点点地熄灭,她什么也没说,默默垂下头。

“你是我朋友。”见许鹿溪那个模样,顾骜羽生硬的表情有些绷不住,她又添了几句。

许鹿溪这才抬起头来,本以为会撞见顾骜羽那张极臭的脸,哪知顾骜羽眼眸里的冷意悄无声息消退了,紧绷的线条松弛舒展,眉梢微微下垂,竟有些温柔。

她握着拳头轻轻撞了下许鹿溪的肩膀。

“从今往后你就是我顾骜羽的朋友了。做我的朋友,其他我不敢保证,唯独一点,保证你不受人欺负。今后直起腰来,谁敢欺负你,报上我的名头,保证把他们吓得屁滚尿流。”

顾骜羽有些神气地扬了扬眉,眉眼中的恹气驱散得一干二净。两颗小虎牙在唇瓣边若隐若现。不难看出她的骄傲。

没想到她有朝一日竟然会跟这样的学霸乖乖女做好朋友,有些稀奇。

顾骜羽前世打架狠,身手好,为人又仗义,狐朋狗友众多,皆是打架喝酒赛车认识的,日常的玩乐项目也跟这些有关,玩久了一点意思也没有。

这还是她第一次和人生不在同一交际线上的人做朋友。

想着想着,顾骜羽站了起来,摈弃她那有些懒散的站姿,直挺着腰,顺带捋直自己皱在一起的校服。想要给自己的新朋友一个好一点的印象。

唯一的学霸独苗苗,可不能被她带坏了。

唔,好弱,好小,好瘦,像被苛待了,应该多吃点。

“改日我指定一张训练表,你每天跟着我一起锻炼,保证之后一个打两,从此再也不被欺负。省得坐久了就变成书呆子。坠了我的名头。”

顾骜羽蹙了蹙眉,严苛的目光在许鹿溪身上转了几圈,理所应当地张了嘴。

“嗯。”许鹿溪乖巧地点了点头,似乎对顾骜羽的决定没有半点异议。

她扬起白皙的脸蛋,弯了弯眼角。“那我以后就教骜羽读书吧。骜羽有不懂的尽管问我。”

一听到读书这两个字,顾骜羽脸上桀骜肆意的神色又垮了,她摆了摆手,一张脸拉了老长。

“不必了不必了,你自己多读点吧,我此生怕是跟这个无缘了。”她双手重新插回兜里,慢悠悠晃出了教室。

胡说,打架打得那么好,说明脑子肯定不笨,分明是对未来并没有半点期待才会如此不在意。想要浑浑噩噩地度过这一生吗?

许鹿溪耷拉在腿边的拳头紧了又松,一时不知到底是何滋味。

她母亲嫁进这个家不久,操持家务,服侍继父……她那个继父时常烂在外边女子的床上,十几天不着家,一回家便是喝得烂醉如泥,指名道姓要她妈来伺候。

各种污秽**的话随着酒精张口就来,更别说当场动手动脚了。

她妈已经找她哭诉了几次,许鹿溪沉默地抱着她母亲,一只手有一搭没一搭拍着她颤抖的肩膀。只是那双隐藏在暗处的眼眸没有对她的一点同情。

这不是她自己的选择吗。她有没有跟她说过,再等她几年,待她考个好大学,她一样能过她想象中的日子。只是她宁愿信那些男人也不信她。

只是瞧着顾骜羽那副恹恹冷冽的面容,许鹿溪的心却止不住地心疼。

当时那么小的顾骜羽,没了母亲,可能就比桌子高一点,孤身一人面对她那个继父又是何等得无助。她在哭喊,她在嘶吼,她冲上去拍打,他只是轻轻甩了下手,便可轻而易举地将她推倒在地。健壮的当权者轻蔑地斜瞥她一眼,转身离去。

显然,弱小者哪怕是反抗也没被放在眼里。

就算如此,顾骜羽也把自己养得很好。她有高大健壮的身躯,桀骜不驯的性子,一切都朝着她年幼时期待的发展。更重要的是,出乎意料的正直。如此已然是万幸了,她又何苦再求更多呢。

若是……许鹿溪愣了愣,脑中那些阴暗的念头不可控地四处发散。

若是她考上好大学,爬上权利的金字塔,她和她的可能性是不是就更大一些。哪怕她并不愿意,她也可以利用手里的那些东西,将她囚在自己的身旁,将她……

许鹿溪狠狠地掐了下自己的手背,用力到直接掐出一块青紫,阻止着自己这危险阴暗的想法继续发散。

她真是禽兽不如,明明她是第一个对她这么好的人,她死皮赖脸地赖在她身边,装了这么些天,总算得到一个朋友的称号。

本该见好就收,从此安安静静地陪伴在她左右,哪知这些天尝到了与她做朋友的甜头,她竟想更进一步。

真是卑贱啊。这么好的人,她满脑子想的却是把她一同拉下地狱。

顾骜羽顽劣地揪了揪小蓝团的辫子,在它飞过来气鼓鼓地瞪着她时,顾骜羽一把将小蓝团扯了下来,强硬地抱在怀里。

“这次给你换种发型。”

瞧着顾骜羽熟练地解开小蓝团头上的牛筋,双手灵活舞动,很快就完成了一条辫子。小蓝团不由有些出神。

“我妈以前喜欢给我绑辫子,再好看的发型她也能给我弄出来。那时候整天被她打扮的像个洋娃娃似的。”顾骜羽不知想到了什么,嗤笑一声。

“她临走前拉着我的手,一遍遍嘱咐我,让我以后克制住情绪,少动手跟人打架。要照顾好自己,好好学习,将来考个好大学。和喜欢的人相伴一生。”

明明母亲的面容在脑海里已经模糊不清了,顾骜羽却依旧能将她临终所托一一吐出,一字不落。

“如此想来,我竟一个也没有做到。”甚至可以说,专门跟她的嘱托对着干。

怪没意思的。

那日瞧着许鹿溪浑身是伤,好不容易奋起反抗一次被打成那样。

她突然有些不确定,小时候的记忆被她刻意遗忘,封锁在一个不为人知的小角落,她踌躇不安地伸出手,不敢上前一步。

母亲是不是也曾反抗过,是不是也如许鹿溪那样遍体鳞伤……

说是厌恶她的软弱,厌恶她的妥协,厌恶她的一切。兜兜转转历经了两世,到头来,她却发现,她恨的前提,是因为爱啊。

她恨她身上的一切,却也爱着她那包容万象的柔软,如和煦的春风,轻轻捧起她的脸,在她的额上印下一吻。

“好了,漂亮吧。”顾骜羽拍了拍小蓝团的脑袋,小蓝团蹦了起来,欣喜地欣赏自己的新发型。

顾骜羽懒洋洋倚在一旁,眼中闪过一丝温柔。

小蓝团对顾骜羽笑了笑,这些天宿主身上的恹气消散了几分,总算有了几分人气,虽然系统10086面上不说,心底还是挺开心的。

第39章 教室前的公告栏旁,密密麻麻堵着一堆学生,她们仰着脖子争先恐后地

教室前的公告栏旁,密密麻麻堵着一堆学生,她们仰着脖子争先恐后地往里探着头。顾骜羽和许鹿溪踏着铃声进来,迎面就撞上了这个场景。

顾骜羽疑惑地扬了扬眉,随意地拍了拍在外围挤的同学的肩膀。

同学本来烦躁地推开她的手掌,刚想骂几句,就瞧见顾骜羽那张冷冽的脸,他被吓得浑身一激灵,细声细语跟顾骜羽解释着。

“哦,成绩单啊。”没兴趣,顾骜羽撇了撇嘴,直起的身子又塌了下去,又是懒散的姿态,恹恹的眉目。

她刚想回自己的座位,就瞥见了眼巴巴往那看的许鹿溪。

“让一让,让一让。”顾骜羽搂着许鹿溪的肩膀,在人群里横冲直撞,很快就到了最前排。

她将许鹿溪正正地摆在成绩单的面前,随意地往那一瞥。

成绩单的最上方,端端正正印着许鹿溪的大字。

“许鹿溪,你班级第一,年段第九!”顾骜羽震惊地望着许鹿溪白皙的侧颜。

她知道她是学霸,没想到她这么厉害。刚转学过来不久便已经班级第一了,那要是再过些日子不就年级第一了。

顾骜羽自幼不爱读书,念经听久了还犯困,于是就对这种成绩极好的别人家的学霸颇为敬畏。

就连许鹿溪柔和乖巧的面庞在这一刻也被顾骜羽打上了层滤镜。

柔和的眉目微微向下沉,尾部上扬。流畅的脸颊似乎紧绷了起来,红唇微抿,如此看来倒是有几分英明神武之色。

顾骜羽习惯地扫了眼最末,果不其然,她的名字标了红躺尸在那,一动不动。

顾骜羽毫不在意地吹了声口哨,双手插兜大摇大摆地挤了出来,许鹿溪乖巧地跟在她背后。

一张张卷子在各科代表的分发下来到了每位学生的手上。顾骜羽随意地翻阅了一遍,两位数的数字用红笔地勾勒出来,刻在顾骜羽黝黑的眼眸里,没一科是及格的。

她打了个大大的哈欠,毫不在意地将卷子垫在脑袋下,缓缓入睡。

直至她睡了几节课,终于睡饱了无聊地打了个哈欠,见许鹿溪依旧端端正正地坐在桌前,一遍又一遍翻阅着自己卷子上大大的分数时,顾骜羽才发现有些不对。

她一手将许鹿溪立起来的卷子压了下去,凑近了些,认真端详着许鹿溪难得有些凌厉的眉峰。

她,好像在生气。

为什么?顾骜羽疑惑地歪了下头,颇为不解。

今天她一直在这守着,哪有人敢欺负她。

顾骜羽是这么想的,也就直接问了出来。

“没什么。”许鹿溪眼睫颤了下,很快抬起脑袋,如常地对顾骜羽笑了笑,只是眼眸里的光泽晃晃悠悠,有些黯淡。

“哦。”见许鹿溪自己不愿意说,顾骜羽也不会自讨没趣。她重新趴回桌上,将脑袋闷在双臂间,闭上眼想要重新进入梦乡。

过了一会,她烦躁地从桌上爬了起来,苦恼地用手指搅着自然下垂的银色挑染。

到底是为什么。

直至晚自习结束,顾骜羽吊儿郎当地走在许鹿溪的身后,她也依旧在想这个问题。

虽然许鹿溪面上功夫做得极好,几乎看不出什么端倪,顾骜羽就是能感觉出来。平日,只要她和许鹿溪一同上下学,许鹿溪就会黏在她身旁,眼神半点也不会离开她。

哪像今天,垂头闷声往前走,把她落在身后。顾骜羽抿了抿嘴,一脚踹向一旁的小石子。

一路沉默到了家里,瞧着许鹿溪消失在门后,顾骜羽满脸不爽,落后了好几步,折断院中不少枝叶才踏进家门。

一进门,便听见宋虞那尖声的责骂。

“老师把成绩发在家长群了,我已经全部看到了。怎么回事,这次语文、英语为什么考得这么低,和年段第一居然差了五六十分。妈这些年省吃俭用拼命往上爬是为了什么,还不是为了你。有更好的资源,更好的环境。你就是这么回报我的?”

许鹿溪沉默地垂下了头,漆黑的阴影遮盖住了她大半的脸,她紧握着双拳,白净的指甲扣进肉里,染上几道血丝。

顾骜羽刚踏进门就瞧见许鹿溪瘦弱的肩膀轻颤着,她皱着眉头,将书包重重地扔在沙发上。

宋虞看到后面进来的顾骜羽,顿时变了个脸,责备的面容消融地无影无踪。她对许鹿溪扬了扬下巴,沉声道:“考成这样还有脸回来。回屋去好好反思。”

而后急忙拿起一旁刚切好的果盘,笑意盈盈地放在茶几上。

许鹿溪默默捡起被母亲扔在地上的试卷,上楼回房。

“小羽,来,阿姨给你切的水果。小溪不吃,你全吃了。”

顾骜羽抬眸扫了宋虞一眼,黝黑色的眼眸深如寒潭。她从书包里掏出皱巴巴的卷子,随意弄平,径直递给宋虞。

宋虞小心翼翼地看了她好几眼,一时不知道她是何意,只得接过,垂眸扫了几眼,无数个赤红的数字在她眼前晃悠。

见顾骜羽冷眼望着她,一副等她发话的样子,宋虞只得干巴巴夸奖道:“哈,哈,小羽这次考得不错,下次继续努力。”

“宋阿姨,我和许鹿溪几乎是天差地别,要不您也骂骂我?”顾骜羽眉头轻挑,话虽说得如此好听,只是那嘴角微微下拉,脸上的表情凶狠桀骜,有种只要宋虞吐不出她爱听的,她立即暴起的感觉。

“小羽,你怎么会这么想呢。阿姨知道,你基础一直不好,能取得这样的成绩已经是你努力许久的结果了。已经很棒了。你和小溪不一样,阿姨夸你都来不及,又怎么会骂你呢。”

宋虞放软了声音,眼神柔情似水,声音轻柔舒缓。若不是知道她是顾骜羽的后妈,那温柔体贴的话怕是亲妈也不可多得。

“怎么不一样,凭什么我跟许鹿溪不一样。阿姨你是看不起我啊,还是不把自己当那老头的妻子啊。”顾骜羽大刺刺地双腿交叠,瘫在沙发上,饶有兴致地瞧着宋虞的表情千变万化,而后勉强做出了个笑脸。

“小溪,你知道我不是这个意思……”瞧着顾骜羽脸上的玩味嘲弄,宋虞暗自咬碎了牙,磕磕巴巴解释着。

什么待遇不一样。分明就是来找茬的,平日里她哪里有把她当后妈看,如今来控诉她这个做后妈的对继女和对亲生女态度不一样。

“今日之事我不希望以后再发生,要不然我会生气的。”生气的时候会做出什么就不知道了。顾骜羽轻声放下这句话,从宋虞的手里抽出试卷,单肩背包拿着果盘便上了楼。

许鹿溪那小妮子可以啊。才短短几个月就把这个混世魔王给收买了。她现在是骂不得了是吧。

宋虞脑子一转,就明白了问题所在。平日她和顾骜羽一直都是井水不犯河水的,顾骜羽虽对她爱答不理,却也不会找她麻烦。

哒哒哒哒,顾骜羽冷着脸上了二楼。短短几层台阶也被她踏出了火气。

她也不知道为什么,仿佛有一团烈焰在胸腔里熊熊燃烧。许是替许鹿溪不值吧。

许鹿溪是她见过的最认真的学生。

清晨,她赖了许久的床好不容易洗漱吃饭上车去学校时,她早已背了一页的单词。夜晚,她躺在床上呼呼大睡时,她桌前的台灯依旧是亮着的。

更别提课上了,她目光所至,她无一刻不在学习。挺直着背,端正坐在课桌上,眼睛亮晶晶盯着老师,根本没有疲倦的时候。

课本上密密麻麻写满了她的笔记,她看一眼便头疼,她却能几天翻一回,孜孜不倦。

所以,许鹿溪心情不好是因为觉得自己没考好?

那对自己未免也太严苛了些。

叩叩叩,顾骜羽轻轻敲了下许鹿溪的房门,手上端着从楼下顺上来的果盘。

她只是来送她妈给她切的果盘。

“进。”沙哑低沉的声音从门内传出,顾骜羽推门而进。

长发如瀑,杂乱无章地散落在许鹿溪的身上,遮住了她大半的面容。她呆呆地坐在床上,书桌上孤零零地亮了一盏台灯,并无其他光源。

房间的其余角落都隐匿在黑暗中,就连许鹿溪的轮廓也描上了一层黑边。

“你怎么不开灯?”顾骜羽蹙了蹙眉,将果盘放在她的桌上,一步步朝她走去。

许鹿溪抬眸望了顾骜羽一眼,惨白的脸颊上是黯淡无光的眼眸。原本整齐叠着的领口凌乱竖起,像是一抹黑布笼罩在她的上半身,她临时披上了一件校服外套。

半明半暗的脸庞勾起微微的弧度,许鹿溪沙哑着声道:“骜羽,我想静一静,好吗?”

“许鹿溪,你在做什么?”顾骜羽对许鹿溪嘴里的话充耳不闻,她一步步慢慢地接近许鹿溪。

砰砰砰,心脏在霎那间超出了负荷。几滴水珠顺着苍白如纸的肌肤滑落,脸庞上的几缕发丝湿漉漉地耷拉在脸上。许鹿溪保持着脸上的弧度,下意识搂紧了身上披着的外套,戒备地望着顾骜羽步步紧逼的身影。

第40章 “骜*羽,我……”许鹿溪话还没说完,顾骜羽就一个劲步冲了上前,一

“骜羽,我……”许鹿溪话还没说完,顾骜羽就一个劲步冲了上前,一手擒住她的两个手腕,将披在她肩上的校服外套给扒了下来。

昏暗低靡的灯光下,许鹿溪的左手无力地自然垂在床上,鲜血顺着手臂蜿蜒而下,滴落在床单上,晕染出一朵朵暗红色的花。

顾骜羽握着许鹿溪的手猝然松开,她后退了两步,张了张嘴一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

她打架难免受伤,于是对血腥味就格外熟悉敏感。她从踏入许鹿溪房门的那一刻就闻到了那股熟悉又陌生的味道。

先前她就觉得奇怪,无论何时,有多热,许鹿溪身上始终都会套着件校服外套。本以为是她的个人习惯,她也没有那么多闲情雅致探究这些。

没想到是……

顾骜羽抬眸往她颤抖的手臂望去,一条条如蜈蚣样的疤痕蜿蜒盘旋,几乎布满了她手臂上的所有肌肤。原本被校服外套笼罩的阴影处,静静躺着一把锋利的刀具,其上暗红的血迹清晰可见。

许鹿溪像是被当头浇了一桶冷水,浑身的血液瞬间凝固,牙齿不受控制地咯咯作响。双手下意识抱紧胳膊,使劲摩挲,却怎么也搓不掉那层令人作呕的皮。

她抖了抖,抬起惨白的脸颊望了眼不远处的顾骜羽。顾骜羽逆着光,身影被光晕勾勒得愈发高大。许鹿溪使劲眨了眨眼,却始终看不清她脸上的表情。

她是不是也觉得她这幅模样很恶心!

寒意从脚底一路攀升,迅速蔓延至全身。裸露的双臂上,鸡皮疙瘩密密麻麻地冒了出来,每一根寒毛都竖得笔直。

“许鹿溪,你不要跟我说你手臂上的这些伤疤都是被别人欺负的。”顾骜羽顿了顿,用平淡无比的语调一字一顿道:“我只是成绩不好,脑子不傻。”

“我……”许鹿溪茫然地抬眸望着冷着张脸的顾骜羽,脑子在这一刻混沌成了浆糊,陷入浓稠的泥沼里,周围的一切都失去了焦点,模模糊糊,毫无色彩。

她脑子什么也没有,凭着本能,冲上去揪住顾骜羽的衣摆。扬起脸庞,望着顾骜羽。

琥珀色的眼眸宛若深不可见的黑沉漩涡,眼白上布满密密麻麻的血丝,犹如一张狰狞的蛛网随时准备将靠近之人一同卷入那片黑色的深渊。

你不要讨厌我,好不好。

被抓着的顾骜羽身形晃了晃,她垂眸望着许鹿溪,明暗交织下,她的脸上依旧没什么表情。

求你了,顾骜羽。

许鹿溪嘴唇微微颤抖,慌乱中却发不出一点声音。身体不受控制地往下沉,膝盖弯曲的弧度越来越大,眼看着就要狼狈地跪在地上了。

顾骜羽冷冷地勾起唇角,双手狠狠扣住她的肩膀,猛地发力,直接将许鹿溪抵在床上。

砰地一声巨响,许鹿溪背部重重地撞在床垫上,发出一声闷哼。顾骜羽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变化,手臂如同一根坚硬的铁棍,横亘在许鹿溪的脖颈之处,死死地将她压在床上。

砰砰砰砰,霎那间,顾骜羽感受到了她脖颈处轻微的跳动。

许鹿溪琥珀色的眼眸眨了眨,缓缓溢出一滴泪来。顾骜羽积攒的愤怒瞬间爆发,脖子上青筋暴起,咬牙切齿的话从嘴里一个字一个字蹦出来:“许鹿溪,你是不是有病。”

顾骜羽的双眸瞪得滚圆,愤怒如汹涌的潮水,一波接着一波翻涌着。正中央的黑色瞳仁噼里啪啦炸着火星,似愤怒,似悲鸣。痛苦像隐藏在深海里的暗礁,了然无声却又刻苦铭心。

许鹿溪瞧着瞧着,竟弯了弯眼角,笑了一下。琥珀色的眼眸里倒映着顾骜羽抽搐的面容,通红的眼眶。

诡异的光芒在她面上闪烁,许鹿溪柔声道:“骜羽,我就是有病。怎么,你要当这个救世主拯救我吗?”

冰冷的手指黏腻地沿着顾骜羽的手臂往上爬,轻轻落在她的脸颊上,大拇指有一搭没一搭摩挲着她的眼角。

“骜羽,你的眼睛告诉我,你很痛苦。告诉姐姐,为什么?”

“许鹿溪,你不要转移话题。”冰冷的手像是有魔力般,瞬间熄灭了顾骜羽心底所有的愤怒。她微抿着嘴,低垂着头,几乎逃般躲离着那双要将她看透的眼眸。

抵在她脖子处的手臂不知不觉松了力道,许鹿溪也不着急着起来,她指尖落在伤口处,轻轻沾染了点右臂的血迹,而后,她抬起手指,一笔一划认真涂抹在顾骜羽抵着的手臂上。

她写了个许字。

“许鹿溪!”微松的手臂又一次用力地压在她的脖子上。许鹿溪伸出手指轻轻地覆在顾骜羽的嘴边,比了个嘘。

“骜羽,人和人生来就是不一样的。有的人出生尊贵,生来就能拥有别人努力了大半辈子的东西。有的人出生低微,可能终其一生也爬不到别人的起点。我就是后一种人。”

“我并不怨恨自己的出身,相反,我付出了我所有的努力,就是为了有朝一日能和他们一样。”许鹿溪琥珀色的眼眸里是毫不掩饰的野心和欲望,灼热耀眼,几乎要把顾骜羽刺痛。

“我乖巧柔弱,几乎对任何人都是无害的,可是,他们为什么要来招我。他们为什么还是不肯放过我!”

“我恨,我怨,有一段时间甚至恨不得将他们碎尸万段,以解我之仇。”

“可是,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我寒窗苦读了十几年,凭什么因为他们出现污点,凭什么我要付出生命的代价和他们同归于尽。那未免也太不划算了。”

“所以,打不过狠不下心就只能忍,期盼读书这几年快些过去。”

“忍着忍着,这心就出现了毛病。情绪激动时,便撕裂般的疼痛。一时难忍,那一瞬间,恨不得拿刀砍了所有人。唯有带着血的剧痛能让我清醒过来。”

平稳柔和的声线刺入顾骜羽的耳里,恍惚中,她的灵魂从身体里溢了出来,飘进了那个年幼的少女体内。

她蜷缩在黑暗的角落里,冷汗源源不断地从身体各处渗出,浸湿了她的衣裳。她握着刀具的手颤抖着,却毫不犹豫地像下割去,刀光血影之下,一块肉啪叽掉在地上,血生生飚到了她的脸上。

顾骜羽浑身颤抖着,那一瞬间,她和她在受同样的刑。

好疼啊。心脏毫无征兆地剧烈抽痛起来,顾骜羽蹙着眉,下意识松开了抵在许鹿溪脖子的手,茫然地按在自己的胸前。

心脏鲜活有力跳动着,顾骜羽轻颤了下眼睫,明明她身经百战,无论被人砍了多少刀都感受不到明显的痛觉。在那一刻,她却久违地感受到了疼痛。

为什么?

一滴泪从眼眶中溢出,悄无声息地砸在许鹿溪的脸上,在她惨白的皮肤上晕开。

顾骜羽用力地将泪痕擦掉,继续恶狠狠地瞪着许鹿溪。只是,不知为何,黝黑色的眼眸一时控制不住,淅淅沥沥又砸下来了几滴,啪叽几下砸在许鹿溪脸上。

她的救世主可真是心软啊。

许鹿溪暗叹一口气,终究还是不忍心,隐去了些过程,她伸手擦拭着顾骜羽脸上的泪,勾起唇角温柔地绽放了一个笑容,轻声道:

“其实,我最近已经好很多了。自此我转到这个学校来,遇到了你,我就没有再被欺负了。”

“今日只是一时钻了牛角尖,我刚刚甚至都没什么用力,只是在表面划了一下,你看,现在血早就干了。”

顾骜羽吸了吸鼻子,泪水将脸颊冲刷得有些泛红。她的眼皮微微下垂,一双眼眸锐利如刀,浑身散发着冷意。

许鹿溪愣了愣,星火如流星般划过眼底,转瞬即逝。她轻声哄道:“好了好了,我像你保证,今日之事以后不会再犯,你可以随时扒我校服检查。”

顾骜羽腮帮子高高鼓起,狠戾瞪着许鹿溪,还是未说一句话。

“你要是实在不放心,夜里随时可以来我房间检查,不需要我同意,我绝不抵抗。”见顾骜羽还是未消气,许鹿溪眨了眨眼睛,继续往里面加着码。

“骜羽,你别生气了,这样冷着脸,我……”琥珀色的眼眸淅淅沥沥染上了一层水雾,许鹿溪巴巴望着沉默的顾骜羽,眼中的泪将掉未掉,看起来可怜极了。

“许鹿溪,别在我眼前装了。”顾骜羽狠狠地推了许鹿溪的肩膀一下,直起身来,背对着许鹿溪,重重地喘着粗气。

许鹿溪眨巴了下眼睛,眼眸里笑意一闪而过,她轻声抽泣了起来,哭得好生伤心。

顾骜羽握着的拳头紧了又松,松了又紧,到最后,她还是没忍住回过头来。高大的身影笼罩在许鹿溪身上,掩盖住了桌上唯一的光源。

顾骜羽用手背抹去她脸上的泪痕,认真承诺道:“许鹿溪,从今往后我保护你,别再让我发现你有这种行为。否则,我揍死你。”

“骜羽,你真好。”许鹿溪扬起一个灿烂的笑容,她亲昵地用脸蹭了蹭顾骜羽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