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长靴过膝,细瘦的腰间悬挂繁密的金色珠宝。
脖子上戴有钻石项链,两侧耳垂挂有菱形紫色耳链。
他淡淡地站起身,挺腰直立身体,看上去身材修长。
只是过于细瘦,明明修身的衣服,却空空如也,撑不起一点骨肉。
他的白色长发盖住半张脸,隐约可以看到一根黑色系绳从里间穿出,斜斜地挂在眼眸上。
他呼吸钝重,步子孱弱。
傅朝想起第一次在广场见到他,把他误当成乞丐,当时这位蓬头垢面的“乞丐”与如今这副俨然端庄贵族风格的伯爵之后的公子大相径庭。
“你看看我,你猜猜我多少岁了?”解辞年突然说话,打断傅朝的回忆。
傅朝看了他一眼,说:“解公子,你上去应该有70了。”
解辞年放声大笑,连说三个“好好好!”
傅朝的回答让他满意,他心情大好,邀请傅朝去他的书房去坐。
书房门口一个烫金的珠宝雕饰,是两个汉字:
古和辛。
傅朝四下观望,书房狭窄,却幽静,里间全是翠绿色的各类大大小小的珠宝。
一件绿色贵族长袍,安静地被挂在人体衣架上。
解辞年请傅朝喝红茶,两个人轻抿茶水。
傅朝暂时摸不透解辞年的古怪想法,因此未敢擅自张口,圆亮的眼睛,有意无意打量解辞年,脑海中不断思考接下来如何应对他。
傅朝想,如果没猜错的话,这是解辞年给他的最后机会,要是还打动不了他,那么就没有下一次了。
解辞年喝完茶,将满头白发撩起,露出那只戴着黑色眼罩的右眼,他摘下眼罩,傅朝看到他的右眼居然是一个大窟窿,猛然一看,颇为吓人。
解辞年又将右边的长袖放在桌子上,掀开袖服,是空的,没有右手臂。
接着他将紫色长袍掀开,只有一支左腿,右腿残缺,只有一根极细的木架子接在膝盖处,勉强支撑行走。
他几乎只有半张身子。
解辞年脸色不惊不喜,他说:“我最讨厌别人说我年轻,我都这副模样了,居然还闭着眼夸我年轻帅气,我听了简直没把我气死。”
傅朝:“……”
这个人真够怪的,一般人听到这样的夸赞话语,管他真假,嘴都高兴得斜了。
他偏偏反其道而行之。
“我的眼睛,是我自己掏的,我的手和腿,是我自己打断的,我的肾和肺,被我挖去了一半。”解辞年脸色平静,“这样的我,才是完美的我。”
傅朝更加不解,但外表看起来很淡定。
解辞年突然双手抓住脸,从耳鬓处开始撕,直到一张完整的人皮面具被撕下,才真正在灯光下看清楚他原本的真实面貌。
是一张精雕细琢的脸,英俊无俦,只不过眉目间既冷又狠,给人一副极其不好惹的样子。
“你是这么多年,第一个看到我真实模样的外国人。”解辞年看着他,语气逐渐温和,“我的这张脸对我来说,已经没有任何意义,倒是给我带来很多烦恼,特别是令人讨厌的女人,老是叽叽喳喳,我戴上人/皮面具后,清净许多。”
傅朝莞尔一笑:“解公子,那件绿袍,是你的心头好,想必是哪位故人的旧衣吧?”
解辞年蓦然脸色一沉,眼波流转,苦笑道:“不是他的衣服,而是我模仿他曾经穿过的衣服,自己裁剪的。”
傅朝细细观察绿袍,做工精细,每一寸都注入了极其细微的专注力,边角裁剪得格外细致,不留任何一丝的脏迹污点。
解辞年看绿袍陷入沉思,他说:“我曾经爱上一个人,他的名字叫蔺故沉。我只见过他三次。”
傅朝问:“哪三次?”
解辞年说:“第一次在联谊晚会上,第二次在他的婚礼上,第三次在他的葬礼上。”
说完,他眼眸黯然。
傅朝当听到“蔺故沉”时,心里差不多猜到十之八九。
他略有耳闻,蔺故沉是某位国王的侄儿,风华绝代,是众多欧洲少女的春/梦。
“行了,你是个聪明人,我也不想和你倒苦水,说一些有的没的。”解辞年站起,恢复一贯漠冷的脸色,“你要的东西拿去吧。”
傅朝连忙站起,解辞年将一个大红色戒指礼盒交给他,目光变得极其肃冷:“傅朝,好好待他,珍惜他,爱他,不然你不配戴我做的戒指!”
傅朝激动地向他躬身,行了一个礼,十分感激他。
解辞年没好气地将他推出房门:“你可以滚了,不要再来骚扰我!”
白楚之听完傅朝的倾诉,才知道这戒指背后还有这样的一个故事。
他缓缓地抬起右手,无名指的戒指淡淡地散发红光,与他雪白的手指相得益彰,月亮的辉光落在灿红戒指上,映射出一个让人心动不已的字:
朝。
“小朝~”白楚之耐不住轻声喊他。
“我在。”傅朝将他抱得更紧,爱/抚他的背。
“哥哥,其实我还有一个秘密没告诉你。”傅朝浅浅地笑。
“啊?你还有啥秘密是我不知道的?”白楚之抬起好奇的眼眸,脸色仍旧遗留刚刚剧烈情事后的粉红。
傅朝面露坏笑,悄悄伏在他耳边:“那年我不仅在卫生间里哭,我还对着你的照片冲过。”
白楚之听了瞬间炸毛,耳尖变得透红,小小的脸颊,冒着难为情的魇色。
他紧躬身体,害羞地往傅朝怀里钻。
“哈哈哈~哥哥,你也太可爱了吧!”傅朝忍不住亲他,在他耳垂出轻轻撕咬,故意压低声音,变得既低沉又性感,“我真喜欢你,我的可爱老婆。”
白楚之伸出小手捶打他胸口,对他怒目而视,嗔怪道:“不准这样叫!”
“好好好。”傅朝轻揉他的脑袋,“我的老婆大人。”
白楚之:“……”
气死啦!
但是又拿他没有办法,哼!
“哥,我们回去吧,外面凉了起来。”
傅朝将身体瘫软的白楚之抱在怀里,沙滩上留下他清晰的脚印。
月光柔软,照亮他宽阔的背影。
他一步一个脚印,将心爱之人紧抱,一起回家。
临近夏威夷的洲岛,太平洋山脉横穿旧金山,不仅岛屿众多,山脉更是繁复。
傅朝带着白楚之在夏威夷尽兴地玩了一个月,虽然有一半时间都是在酒店的大床上度过的。
傅朝又启程将他带到旧金山,来到一处奇险又奇美的山脉。
绿草延绵千里,高山之下,尽是山河锦绣。
白楚之注意到山崖那边有一个很大的热气球,四五个人在帮忙拉住饱满充气的要飞的橙色气球。
“哥,走,我带你去坐热气球。”傅朝高兴地牵上他的手,来到热气球这边。
工作人员拿了一个结实的凳子,傅朝让白楚之顺着凳子进去,他则是轻轻一跳进去。
“五分钟后你们可以放手了。”傅朝用英语指挥这些人。
傅朝抱住白楚之,让他先适应。五分钟后,随着工作人员的放手,热气球缓慢向上飞翔,离地面越来越远。
“哥,怕吗?”傅朝从背后抱住白楚之,温柔地问。
刚开始白楚之的确不害怕,反而很新鲜,随着气球与地面越来越远,飘在一望无际的大海上,一丝难以言说的恐惧,蔓延在心头。
白楚之转身,与他正面相对,额头伏在他宽阔的肩上:“小朝,有你在,我不怕。”
傅朝内心一震,将他搂紧,嘴唇与他贴近。
他们在万里高空拥吻。
“哥,来做吧。”傅朝将白楚之按倒在怀里,亲吻他。
…………
“傅朝。傅朝。傅朝。”
“嗯~啊~傅朝!!!”
…………
傅朝如充满活力的小狮子,尖利的齿牙在白楚之的身上打满烙印,眼睛里全部都是身下人的点点滴滴。
最动情时,傅朝紧抱住白楚之,一双炽热的桃花眼,散发星辰万千的光芒:
“哥,与你做/爱,是我至高无上的荣光。”
低沉的嗓音坠入白楚之的耳膜,回荡在心海,他伸出手抚摸傅朝的脸,眉间泛滥痛苦的愉悦。
“小朝。”白楚之双手抱住他的肩,眼眶不自禁地流下眼泪,耐不住在他的肩膀上细细咬住,发出如小猫的轻叫。
217 哥哥,生生世世
◎我都要和你在一起。◎
过了两个月,他们才回北都市。
白楚之发现傅朝真是越来越“贪婪”了,总是在不分时候不分地点的,毫不留情地索求他。
最激烈的一次当属在高架的迈巴赫上。
他只是抬眸看了一眼傅朝,傅朝便当即将他按倒,目含红光,死死地盯着他看。
当时是林易在开车。
他自觉地将迈巴赫上隔离前后座的门关上。
白楚之忍着不发出声音,傅朝像失控一般,力气如雄狮,让他根本动弹不得。
“傅朝!~”白楚之企图让他清醒,没成想傅朝直接扯下黑色西服领带,将他的手牢牢捆住,不让他左右乱动。
窗外是瓢泼大雨,噼里啪啦砸在豪贵的黑色迈巴赫上。
车里,是彼此啪啪作响的回声。
他与他,陷入一场无法被拯救的溺梦。
沉沦,沉陷,沉醉。
白楚之拼命忍住声音,眼泪不断流出。
傅朝将他抱回星月居,褐色卷发沾湿汗水,躺在他怀里,小声说:“哥,对不起,做过头了。”
白楚之温柔地摸他的脑袋:“小朝,我没关系,你哥还年轻,一天被你折腾三道还能承受住。”
傅朝昂起脑袋,贴向他的脸,眼里散发兴奋的光,撒娇道:“哥哥,一天五次可以吗?”
白楚之推开他,揉酸痛的腰:“傅朝,你真可怕,我要远离你。”
“哈哈哈哈哈哈……”傅朝将白楚之压在身下,抱住他,鼻子如小狗一般,蹭蹭他,显得十分乖巧,“哥哥,我又想了,再来一次,好嘛?”
白楚之:“……不要!”
傅朝嘻嘻地笑,露出洁白的牙齿,一口咬在他的胭脂唇上。
星月居花草葱郁,屋内传出的情动缠绵,让蜷伏的花朵似乎羞红了脸,摇摇曳曳遮住身姿。
和傅朝在一起后,白楚之一直住在星月居。
他小时候受母亲的影响,喜爱种植花朵,尤其偏爱蓝色的蔷薇花。
这种生于四月,而是蓝色的蔷薇,万里挑一。
蓝蔷薇安静地生长,向阳而开,充满柔软的坚强。
他手指触碰到一束在庭院的蓝蔷薇,花朵乖巧地张合,蓝色花蕊自然地随风摇曳。
他嘴角浅浅一笑,双眸充满了快乐的光。
他近些天发现,他再也没有失眠。
每天都是睡到自然醒,当然更多的时候,是被傅朝吻醒的。
这个男人不仅霸道,而且那方面强得可怕,无论是夜间,还是白天,每次都能把他折磨得起不来床。
他幸福地苦笑一声,想起傅朝,心轻轻地浅跳,温暖的感觉袭遍全身。
想你了。小朝。
白楚之最近也没去白氏集团,自然也不会有人来催他。
他本来就是一个闲散的空有头衔的闲人。
若是以前,他迷茫且郁闷。
但现在,他庆幸自己能这么闲,除了种植花朵,他更多的时候,是在用各种各样的方式,记下他和傅朝相处的点点滴滴。
做手账,拍照片,写日记。
每次做这些的时候,他感到特别开心,一开心,就会想起那个人。
抬眼看向窗外,他第一次感觉时间怎么过得那么慢。
晚间,日落西山,黑色迈巴赫的熟悉停车声在院子里响起。
白楚之放下笔记本,从客厅奔出,欣喜跑到院子里。
“哥,想我没?”傅朝迫不及待地紧抱住他,眼含笑意。
白楚之手抚他的脸,认真地看着他,表情似乎有些委屈:“我现在可真是闺中怨妇了,一天天的都想你快点回来,想你想得不得了。”
“哥,你—”傅朝觉得他每次说话都那么可爱,那么想一口把他吞入怀中。
傅朝上手揽腰将他扛起,白楚之被他的动作吓一跳,不断如小兔子般挣扎。
傅朝将他抱回卧室,扯下西服的皮带,激吻他。
“傅朝,别!”
“哥,迟了,你得为你刚刚说的话负责。”
……
“傅朝,你慢点啊!”
白楚之手轻扯傅朝的头发,嘴唇紧抿,脚趾并起。
发间,尽是汗。
事后,白楚之哭腔倒在傅朝滚热的怀里:“小朝,我再也不敢想你了!你是魔鬼!”
傅朝哈哈大笑,含住他的细腻白皙指尖,抚摸他的汗发:“哥,我就当你夸我咯。”
白楚之:“……你是恶魔,你是大坏人,你是笨蛋。”
“好好好,哥哥,你说得对。”傅朝将嗔怒的他像哄生气的小孩,搂紧,细细地亲他,眼睛里绽放星河柔光,这让白楚之又不忍苛责他,任凭他的抚弄。
这年,时光荏苒,转眼间已到一年的尽头除夕夜。
白楚之亲自为星月居打扫卫生,将室内室外打扫得干干净净。
傅朝买了两盏红灯,挂在大门口。
买了福字贴在后门。
傅朝为白楚之准备了笔墨,让他写春联。
白楚之的毛笔字飘逸通俊,漂亮好看。
写完后,傅朝火急火燎地当个珍宝,夸个不停,弄得白楚之不好意思,连忙捂住他乱说的嘴。
傅朝将大红色春联贴在大门上,红光点亮门楣,显得温馨喜庆。
他买了许多菜,说要亲自下厨做年夜饭。
白楚之狐疑地望着他:“小朝,盐和味精分得清楚吗?”
傅朝捏他白皙的脸蛋:“哥,你也太小看我了,我保证我做的饭会香到让你吃撑的。”
傅朝嘴上吹牛皮,内心忐忑不安,其实他根本不会做饭,唯一知道的是厨房的火怎么打开。
不过前些天他看了食谱书,凭借过目不忘的本领,他自信满满,打算现学现做。
只是第一道红烧肉他就把醋当成了酱油,倒了许多,白楚之闻到味儿不对,让他闪到一边去,自己拿起锅,迅速开始拯救“醋烧肉”。
傅朝眼里对他充满仰慕,在他发愣时,白楚之揪住他的耳朵:“小朝,我猜你肯定是刚刚才看的菜谱,是不是?”
傅朝可怜巴巴地摇头:“不是,人家分明是昨天晚上看的嘛。”
白楚之:“……你是要让我们归西啊,看你这菜烧的,都没熟啊。”
傅朝不好意思:“啊啊,哥哥,我错了,来,你教我,好不好。”
白楚之无奈摇头:“笨蛋小朝,来,先把调料记住。”
傅朝认真地听白楚之的话,半途,他的电话响了,是他的母亲金书书打来的。
「小朝,你在哪儿啊,赶紧回来,我和你妹妹都等你回家一起过年吃年夜饭呢!」金书书催促他。
「妈,我不回去,以后都不会回去,别等了,你们先吃吧。」傅朝语气毅然决然。
「傅朝!你是不是——」
没等金书书发怒,傅朝啪的一下子将手机关掉,彻底关机。
白楚之问:“小朝,是不是舅妈给你打的电话?”
傅朝否认:“是公司的电话。哥,我哪里都不想去,我只想和你在一起。”
为了转移白楚之的注意力,傅朝说:“哥哥,以前你不是做过一次蛋炒饭给我吃吗,我现在好想吃,能给我做吗?”
白楚之笑:“这还不简单,不过,除夕夜吃这,是不是有点寒酸啊?”
傅朝摇头如波浪:“不,只要是哥哥做的,就是最好的最珍贵的,也是我最爱的。”
白楚之赶紧叫停他的彩虹屁,围起围裙给他炒蛋炒饭,傅朝在客厅放起了大电视,屋内显得热闹温暖。
傅朝吃得十分满足,又是一顿喋喋不休惊天动地的彩虹屁,白楚之的耳朵都要听出茧子了,无奈地笑。
饭后,傅朝带白楚之到市中心散步消食。
宁安街到处张灯结彩,尤其是饭店里,人来人往,忙得不可开交,声音喧嚣,觥筹交错。
市中心广场放起了五颜六色的气球,穿着棉袄的小孩子们,互相争着抢气球。
傅朝买了一个粉色气球,递给白楚之。
“哥,除夕夜快乐。”傅朝笑意盈盈对他说。
白楚之穿一件白色棉袄,优美的脖子圈着傅朝给他买的红色围巾,他的脸,显露一抹自然红,既美又可爱。
“小朝,同乐。”白楚之主动牵上他的手,乖巧地和他一起并肩散步。
傅朝眼眸微微一动,搂住他的肩。
不远处,〖念湖〗这边已经燃放起了烟花。
周围挤满了看热闹的人群,他们拖家带口,高兴,激动,特别是小孩子,手牵着手,互相追逐打闹。
烟花绚烂,此起彼伏,在静寂的夜空,热烈地绽放,迎接新年的到来。
白楚之脸色愉悦,高兴地看向烟花。
傅朝从背后搂住他,在他耳边说:“哥,你看烟花,我看你。”
白楚之轻轻扯一下他的脸:“小朝,怎么你还要跟烟花吃醋啊?小醋精。”
“嗯哼!”傅朝脸与他相贴,“哥哥,我希望以后每年,我都能陪你一起过年。”
身后人的体温如此滚烫炙热,他的怀抱那么紧实温暖,白楚之转过身,捧起他的脸,笑看他,语气温柔:“小朝,会的。”
“哥,我爱你。”傅朝按住他的脑袋,忘却周围人群的熙攘,吻向他。
换作平常,白楚之是抗拒这种当众亲密的行为的。
可在这样的一个极其特殊的时刻,他被幸福攫住心神,手情不自禁地搭在傅朝的肩上,回应他的吻。
这一意外的动作,让傅朝忍不住睁开眼看着他。
白楚之羞得缩回了手,脸色滚烫,墨发凌乱。
“哥,你好甜,还想吃。”傅朝坏坏地抚摸他的脑袋。
白楚之故意逃跑,因为只要傅朝再进一步,他便会完全沦陷在他的怀里。
“哥,你跑什么啊?”傅朝跟上他。
白楚之见有卖烟花,他买了几个给傅朝,两个人一起在广场上放了起来,玩的不亦乐乎。
手摇烟花,光火摇曳,声音温馨,幸福温暖。
傅朝察觉,哥哥今天很开心,他的脸在烟花的掩映下更加美丽动人。
他的那个心思泛滥成灾。
不过他忍住了,他想让哥哥更多地开心。
这是他唯一的心愿。
玩到很晚,他们一起手牵手回家。
傅朝脱下黑色羽绒服,将白楚之抱起,放在卧室床上。
“哥,新年快乐。”
已过十二点,守夜的钟声回荡在整个北都市。
“小朝,新年快乐。”
白楚之温柔看着他。
“啊啊啊哥哥你可真坏,这么明目张胆地诱惑我。”傅朝趴在他身上,与他相贴。
白楚之也是无语:“我说一句话就诱惑你了,那你也太禁不住诱惑了吧。”
傅朝嘻嘻地笑:“哥,你的一切对我来说,都是诱惑。”
白楚之:“…………”
傅朝将大灯关掉,留下床头柜上的橘子小灯。
他慢慢脱掉白楚之的衣服,摸到内裤时,发现已经湿了一大片。
他内心猛然一颤,想起之前哥哥的脸那么红,原来是这样了。
白楚之羞耻地用被子盖住身体,不让他看。
“哥哥,干嘛还这么害羞啊,你知不知道你多么可爱啊!”傅朝温柔地爱着他,将他抱紧,在他的耳边语气火辣,“老婆,来,放松点,让老公疼疼你。”
白楚之更加羞耻,死死攥住被子不让他进来。
傅朝使坏地在他身上挠痒痒,不一会儿,白楚之笑得瘫软,小手在他宽阔又滚热的胸口上捶:“你坏死了!你是大坏蛋!”
“哈哈哈哈哈哈——”傅朝趁他没防备,搂住他,笑得十分开心,“嗯啦哥哥,我是你的坏蛋,现在坏蛋要吃你了,要做好准备哦。”
房间回荡欢声笑语。
窗外辞旧迎新的烟花爆竹连绵不断地回响,点亮整个夜空。
218 泅渡蓝蔷薇
◎哥,四月的蔷薇花是蓝色的。◎
和傅朝在一起的每一天,白楚之都很快乐。
这天,他如往常一样,在整理他和傅朝一起拍的照片,有些拍的很好看,有些简直是丑照,他边笑,边将这些照片整理好。
他认真记录他与傅朝的点点滴滴,眉间绽放星光温柔,嘴角总在时不时幸福地微笑。
将近晚霞时分,院外照常响起熟悉的停车声,他以为是傅朝提前回来了,心下一喜,连忙起身,打开门到院子里迎接他。
却没想到,院子里停的根本不是傅朝的迈巴赫,而是一个他不愿意看到的人的车。
吴良冷肃一张脸,跑到白楚之身旁。
白府管家段温洵,温文尔雅,雍容有度,缓缓打开车门,里面走出来一个让白楚之头皮发麻的人。
正是他的父亲白承宗。
他不由得慌乱地向后退几步,吴良伸出手将他一拦,冷凛的脸显得凶神恶煞。
白承宗缓步走到他面前,上下打量他,冷哼道:“你最近过得倒是很好,这里山清水秀,也难为傅朝给你选了一个这么好的地方,哼!”
白楚之意识到大事不妙,赶紧向后退去,趁吴良没注意,跑到客厅,拿起手机,要给傅朝打电话。
白承宗悠然地跟他进到室内,目光锐利凶狠,他大喝一声:“给我抓住他!”
吴良出手果断,又狠厉,直接将白楚之的手机抢夺过来,遏制住他的手腕。
白承宗冷漠地盯向他,上前捏住他的下巴:“怎么,你要打电话向他求救啊,告诉你,别说他,无论谁来,你都逃不出我的手掌心!”
白楚之使劲挣开,白承宗鼻子嫌恶地吐出一口气,一扬手,吴良便听令地将白楚之劈晕。
自始至终,段温洵都默默地低头,目光不敢朝白家人望去。
傅朝回来,找遍星月居,都没看到哥哥白楚之。
他焦急地给他打了数道电话,都没有回音。
他的头顶上笼罩厚厚的阴霾。
他逼迫自己冷静,分析情况。
按照他在北都市的地位,任凭谁也不敢动白楚之。
除了那个人。
他立马驱车来到白氏集团,找到蔚丹。
蔚丹见他气势汹汹,很是害怕,身体哆哆嗦嗦。
“我哥在哪里?”傅朝竭力稳住情绪,冷问她。
“傅总,我不知道。”蔚丹说。
傅朝目光锐利地瞪视她,思索三秒后,斥问:“白承宗在不在公司?”
蔚丹见他转移话题,身心一松,嘴里小声嗫嚅:“白总在开会。”
“你带我去!”傅朝拿起外套,迫不及待起身。
蔚丹在前战战兢兢地为他引路,傅朝马不停蹄赶到白承宗开会的30层会议室。
门外保镖还想拦他,直接被他踢倒。他踹开会议室的酒红色大门,直接贯起坐在宽敞会议室主席位置的白承宗的衣领。
白承宗是白氏集团最权威的总裁,铁面无情,心狠手辣,也是整个北都市最说一不二的话权人。
在会议室开会的众多高管是北都市经济发展的社会栋梁,才杰能人,但莫不是唯他马首是瞻,对他俯首称臣。
他们是第一次在公开场合见到有人敢如此冒犯白承宗,睁着眼睛如看戏一般观看傅朝和白承宗的较量。
“你他妈把他弄到哪儿去了?!!!”傅朝眼露凶光,恶狠狠地逼视他。
副总裁房须弥是众所周知的白承宗的究极奴才,他马上摇人,瞬时众多黑衣保镖上前要扯开傅朝。
傅朝冷漠的脸色直瞪视白承宗,愤怒地掐住他的脖子,逼问:“我再问你一遍,我哥现在在哪儿?”
白承宗的眼镜掉落在地,其他高管见事态不妙,互相使眼色,纷纷上前,合力将傅朝拉开。
房须弥连忙上前扶住被傅朝掐得喘不过气的白承宗,为他捡起眼镜,小心翼翼地放在他手心。
白承宗从容不迫地戴好眼镜,面对失控的傅朝,嘴角抹出冷寒的笑:“傅朝,这么些年来,你不是一直想超过我,想干掉我吗?怎么现在,我还活的好好的?你问我白楚之在哪里,我为什么要告诉你?如果你比我强,你应该自己去找他,而不是找我来兴师问罪!”
傅朝冷看他,拧眉,怒不作声。
“傅朝,看在你有点胆量的份上,我就小小地提醒你一下,你要尽快找到他哦,不然你就再也见不到他了。”白承宗的语气冰冷彻骨,没有任何温度。
白楚之在外人看来分明是白家人,是白府大少爷,却此刻在他嘴里变成了欲除之而后快的人。
众人百思不得其解,但碍于白承宗的权威,都默默地将这个疑问嚼烂在肚子里。
傅朝冷静下来,分析形势,判断从白承宗这个狗东西嘴里是问不出什么了。
他现在当务之急,是要凭借他自己的力量找到白楚之。
他马上回到〖花朵之蓝〗,将心腹手下庄合光,林易,田舟横,宋问以及柳却西召来。
他简明扼要说了一下情况。
众人皆在皱眉认真思索。
茫茫北都市,要准确无误地找到一个人,又有白承宗插手其中,何其困难。
但傅朝是下定了决心就要做到的人,更何况这还是白楚之,他必须争分夺秒思考,一定要找到白楚之。
宋问说:“傅总,楚少爷或许在不在北都市,在市外?”
傅朝摇头:“不,他应该还在北都市。”
田舟横说:“我们现在掌握北都市所有的地下场所,可以进行一次大排查。”
傅朝皱眉,说:“好,舟横,你和宋问一起去,要快速,全面,有什么情况迅速报告给我。”
田舟横和宋问起身:“是,傅总。”
除了地下场所,柳却西想到了一个地方,她马上脱口而出:“傅总,你说楚少爷会不会被关在白府里啊?”
傅朝沉默不语,他回忆白承宗说的话,推测白楚之一定在一个随着时间推移,而变得危险的地方。
这样的地方,到底在哪里?
哥,你到底会在哪里?
庄合光分析:“傅总,楚少爷应该是被白承宗的手下人带走,他有一个极其听话的手下,名叫吴良,帮他私底下解决过好多人。”
傅朝听了,更为气急攻心,怒问:“你既然知道,抓到他没?”
庄合光恭谨道:“傅总,我已派人查他的行踪。”
如果哥哥真是被这样的一个人带走,那后果不堪设想。
一个小时后,田舟横向傅朝汇报,说北都市所有的地下场所,都没有白楚之。
地上的话,傅朝让林易亲自去把关,逐个排查搜索,尤其是海岸关口,铁路公路,一个都不能错漏。
他亲自开车去白府,揪住管家段温洵,目光既狠又冷:“告诉我,我哥到底在哪儿?”
段温洵躬身俯首,压低身态,显得极其卑微:“傅总,我不知道。”
傅朝见他这副卑躬屈膝唯唯诺诺的样子,心里压不住火,踹了他一脚,怒骂道:“好一个白承宗的奴才!”
他往里闯时,碰到了叶惜蓝。
他没工夫搭理她,朝西边庭院径直跑去,心里明明知道哥哥不会在这里,却假装骗自己,意识模糊得溃乱。
果然,这里空空如也,没有哥哥的身影。
他面色颓唐,又痛苦又难受。
幸好庄合光那边给他发来了一个好消息,说是已经查到了吴良的行踪。
「傅总,他在半个小时前起飞的东航M44飞机上。」
傅朝心头如千军万马,扑通跳得厉害,连拿手机都哆哆嗦嗦。
生平第一次这么慌乱。
他现在急需确认哥哥的安全。
他赶紧联系东航飞机公司那边,让他们那边派人盯住吴良。
林易那边的搜查结果出来,各个重要道路口,也没有白楚之的踪迹。
傅朝脚步沉重地离开白府,抬头望天,天空间已下起了雨。
东航那边的人回话过来,说是已经盯住吴良,但并没有看到白楚之。
傅朝心下一惊,再次确认名字,原来竟是与白承宗手下同名同姓的另外一个人。
他精神感到崩溃,刚刚有的一点儿线索,又断了。
雨越下越大,淋湿他的头发,雨水顺着脸颊,不断滴在他身上。
他全身有气无力,一直默默念哥哥的名字,保佑他平安。
他心里担忧,眼眶忍不住发酸。
人来人往的宁安街,有人在他的手里塞了一张纸条。
来的快,消失得也快,傅朝没看清楚影子,便不见。
他奇怪地打开纸条,上面写着:宁安街138号小巷口,我告诉你他在哪儿。
傅朝手紧攥住纸条,仿佛握住希望,他冒雨赶到小巷口。
一个穿着黑衣长褂的人,身形纤弱,蒙住脸面,撑伞,走近他。
将另外一张纸交给他。
什么话也没说,默默离开。
傅朝急忙打开纸,上面写着:西航S37,十点钟南归向。
他马上派庄合光查询这辆航班上所有的人的信息。
不知为何,傅朝这次更加心神不安,因为天空中雷电交加,狂风暴雨席卷而来,这对飞机航向来说,是极大的干扰。
他紧捏住手机,惶惶不安,任凭风雨砸在身上。
庄合光做事平时是极其高效的,可今天,却意外地拖沓拖延,一直没给他回电。
一道轰然作响的雷电,从天空中猛然劈下来,落在他手心。
他全身僵硬,神情木然,双眼无光。
只有左手紧握住手机。
电话响起,是柳却西打来的。
「傅总,楚少爷,他——」
……
阴沉至极的天空,炸出一道惊天之雷,他木木然站起,手机跌落在地,任凭雨水砸湿。
「傅总?!傅总?傅总!—」
手机那边是持续不断的呐喊声。
傅朝感觉自己什么也听不见,胸腔里泛出浓烈的血,顺着嘴唇流出来。
哥。
他倒在凌晨三点的瓢泼雨夜。
一年后,他醒来之时,白承宗已经死了。
浓厚的无力感让他黯然神伤。
他失诺了,没有保护好哥哥。
在这个风雪飘飞的夜晚,他想念白楚之想到心都要枯竭。
好想死啊,哥哥。
为什么就是死不掉。
一口鲜血从他薄弱的胸腔里翻滚而出,立在一旁的庄合光,立马单膝跪地,给他呈上纸巾,恭谨道:“傅总,我送你回家。”
傅朝扶着林易站起,虚弱的身体如凋零枯叶,遍体鳞伤,每呼出一口气,都卷着哀伤的气息。
他轻摇头,默然无声。
林易和庄合光懂得他的意思,不敢跟上他。
病房的走廊上,许决的目光一直送他至雪夜尽头。
星月居所有的花朵都已经凋零死亡,傅朝自白楚之死后,再也没有去过那个地方。
蓝色蔷薇花,死去。
他如一只孤独的蓝色蝴蝶,渐渐没入如渊的暗夜。
【作者有话说】
这个回忆片段算是完了。
蔺故沉和解辞年的故事在番外。
之前想的许多细节,应该都在番外,这几天光和审核斗智斗勇,简直被搞死了。
还有一个“解密”情节,就差不多完了。
下一个部分交代梁思影和江漾声,然后开始走最后的一部分线索。
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加油!
219 狗皮膏药
◎江漾声,你像个狗一样!◎
圣诞节的北都市,宁安街张灯结彩,商区已经换上圣诞装饰,Merry Christmas的歌曲在任何一个商城楼区都可以被听到。
结满星星的高10米的大圣诞树,挂着五颜六色的彩灯,被安放在宁安街中心广场。
人群拥挤如潮,气氛喧闹,洋溢节日的热闹气氛。
梁思影拍完《此间无我》后,拿了一个大满贯,粉丝量空前暴涨,一跃成为娱乐圈最有话题度最烫手的顶流明星。
随着名气的增长,他的话语权也逐渐有分量。
他决定给自己休一个长假,春节后再接戏。
他给自己买了一处位置清幽的小独栋公寓,面积不大,约80平米,一个人住着刚刚好。
左明买的独栋别墅,他搁置起来,从来没住过。
他住不惯那样豪奢空旷的大房子。
他更喜欢温馨一点的小房子。
他买的公寓地理位置很好,交通便利,一出门便是各类小吃摊铺,尤其到夜间,更是热闹非凡,各种小吃摊琳琅满目,烟火气息十足。
他冥冥之中,还是更偏向于这样的热闹温馨的地方。
小时候他和妈妈妹妹一起挤在狭窄的胡同时,晨间巷外总会响起“雪花糕”“豆浆”“发糕”的叫卖声,大冬天的还会有“冰糖葫芦”“烤红薯”的叫卖声。
那时日子虽然过得贫困,回忆却绵漫,带有浓厚的怀旧情愫。
平安夜这天,天空下起了小雪,飘飞的雪花,扬扬洒洒,如圣白的梨花,沓至人间。
梁思影夜间回来,刚走到公寓大门口时,一个黑色身影赫然出现,站立在飘雪的路灯下。
“小影!”
江漾声身穿黑色羽绒衣,脸色欢喜,径直朝他奔来。
梁思影面色冷峻,对他迟来的热情,毫不感冒。
“小影,圣诞节快乐。”江漾声手提一个红色圣诞礼盒,怀抱一束红色玫瑰,眉眼间闪烁灿烂的笑容。
梁思影远离他,不理他,直接朝前走去。
江漾声翘起大尾巴,黏腻地跟在他身后,寸步不离。
“滚开!”梁思影冷漠地怒视他,“滚远点!”
江漾声依旧灿烂地朝他笑。
梁思影一只手将他推开,猛然使劲,将他往后一推。
江漾声猝不及防,身体失去重心,跌倒在地。
红色玫瑰花掉在雪地中,礼盒袋里的苹果滚落在地。
江漾声连忙躬身弯腰,将苹果捡起来,细细地擦拭好,珍惜地重新放在礼盒中。
“烦死了你!”梁思影对他的狗皮膏药的行为十分不满,忍不住骂道,“别像狗一样跟着我,我烦你!跟你说多少遍了,我们以后绝不可能!”
江漾声像没听见,依旧我行我素,跟着梁思影到公寓房间门口。
“不准进来,不然我报警了!”梁思影目光漠冷,不耐烦地吼住他。
他果断地关上了门,将江漾声关在门外。
他如往常一样打开灯,心绪却起伏不宁。
他烧水,准备自己下面条吃。
他从小就会自己做饭,长大后,做饭对他来说,信手拈来。
不一会儿,他煮好了热气腾腾的西红柿鸡蛋面。
他将面条端到客厅旁边的小餐厅,准备动筷子时,门外响起很大的喷嚏声,一连响了好多下。
他眉头微皱,打开门,果然看到江漾声这个狗皮膏药还没走!
江漾声一个人站在冰冷的屋外,左手捧玫瑰花,右手紧握礼盒袋。
他的星目,仍旧笑意盈盈地看着梁思影。
“小影,让我进来,我好冷。”江漾声的声音比往日微弱,露出一副让人怜惜的模样。
梁思影本来已经坚定意志,要赶他走,不知为何,手始终没有使劲将门扣住。
他犹豫了。
江漾声哈了一口热气,跟着他进屋。
“小影,你先去吃饭吧,我自己倒水喝。”江漾声自来熟一般,将鲜花和礼盒放在客厅的茶几上,转身到厨房倒热水。
开水瓶是空的,他找到热水壶接水烧。
梁思影正安静吃面条,没成想江漾声不打招呼地直接凑过来,扯过凳子和他一起坐,面带微笑地看着他。
“小影,你做的西红柿面真的很好吃,还记不记得以前,你也做过给我吃?”江漾声回忆道,眼含笑意。
“不记得!你说的我都不记得!”梁思影吃完收拾碗筷,略带恨意道,“和你有关的,我都不记得!”
江漾声见水开了,找到一个塑料杯子,接着喝下去。
他冰寒的嘴唇泛着乌紫,全身颤栗,受不住寒意,他又打了一个喷嚏,忍不住在沙发上蜷缩起来,样子看起来很痛苦。
“小影,我好像感冒了。”江漾声喘着气,声音虚弱。
梁思影无奈地深叹一口气,真拿这狗皮膏药没办法。
他靠近江漾声,这才发现他的羽绒服全部打湿了,估计是刚刚被自己猛的一推,摔在雪里导致的。
“喂,你起来,把湿衣服脱了吧。”梁思影朝他喊道。
江漾声手腕搭在额间,似乎没听见,胸腔起伏急促的呼吸。
梁思影只得将他扶起,将他打湿的外套脱掉。
江漾声突然睁眼,将手搭在他肩上,这把梁思影吓一跳,他慌乱地逃离。
江漾声却将他往怀里一搂,下巴搁在他肩上,身体沉重地躺在他怀里。
“喂——!”
梁思影没得办法,只好将半是昏迷半是清醒的他,扶到卧室。
他打开温暖的热气,又将铺在床垫上的电热毯打开。
“别走。”
江漾声虚弱地喊他,手死死地攥住他的羊毛衫衣角。
这样的场景,他在无数次地梦到过。
那年,他因为没有十足的勇气,不敢面对外界的非议,而冲动地抗拒梁思影对他的真情关心。
少年梁思影向他伸出的温暖的手,被他一时厌恶地拒绝,拒之门外。
长大后的每一年里,他总在做这个噩梦。
如果那年他没有这么冲动,而是珍惜地握住他的手,那么他和梁思影也不会闹到如今水火不相容的地步。
一切,只能怪他自己。
他害怕。
他好害怕再失去他。
今天,他哪怕是凭着仅剩的清醒意识,也得倾尽全力抓住梁思影。
“小影,求你了,别走,陪陪我。”江漾声白皙的手,抓住梁思影的手,握得很牢。
梁思影冷看他三秒,深叹一口气:“你放开,我给你冲感冒药喝。”
梁思影现在真的是六神无主,真的烦啊!明明最讨厌最厌恶最不想见这个人,可为什么总是拒绝不了他啊?!
他嘴角划过一丝苦笑。
这么多年,到如今,还是败给了他。
梁思影将泡好的感冒药递给江漾声,江漾声接过,果断地一饮而尽。
“小影,我好冷。”江漾声头出虚汗,喘着气,模样十分可怜。
“那你去医院看看吧。”梁思影说。
江漾声摇头:“不要,我要你。”
没等梁思影反应,江漾声支起身体,一只手一拉,将梁思影拉到他怀里。
他使了猛劲,双腿按住梁思影,手抱住他的上身,压在他身上,不让他逃跑。
“你到底要干什么?!”梁思影对他怒吼,“真的是烦死了!连生病了都不老实!”
江漾声面色略微惨白,眉眼间却是笑意盈盈,他鼻尖与梁思影相抵,动情地凝视他,没有说一句话。
这让梁思影难堪地扭过头,不敢直视他。
江漾声从他身上下来,侧起身子,抱紧他,盖牢被子,两个人的体温滚热,身体相贴。
“小影,再给我一次机会。”
许久,江漾声说。
冰寒的空气在沉默的冬日凝固。
梁思影脸色如铁,身体在轻微发颤。
“江漾声,我给了你那么多机会,你为什么还有脸再让我给你机会啊?!”
“从那年高二起,你就疏远我,我却恬不知耻地跟着你一起读了传媒大学,巴巴地跟在你身后。”
“你只知道自己,从来不会想到我,你明明知道我不适合当演员,却还要让我跟你一起读艺术大学。”
“我恨自己,我无数次地后悔,特别是当我妈妈生病时,我连给她救命都钱都拿不出,你知道那种绝望的感受吗?”
“你这个大少爷自然不会知道没有钱的滋味。我不怪你,我只恨自己,恨自己没早点痛彻醒悟离开你!”
“如今,我好不容易忘了你,你又要纠缠我!是,初中那年,你的确救过我,你要我的命,我可以给你。你要是要我的心,那我告诉你,我就算孤独终老,我也不会选你!”
梁思影边哭边说,怒气滚滚,怨气冲天,把这些年对江漾声的怨恨,全部吐了出来。
外间飘雪更深更浓。
过了好久,等梁思影不哭了,江漾声问他:“那年你妈妈生病,你跟我联系过吗?”
不说还好,一说梁思影直接炸毛了,他眼露凶光,愤恨道:“我他妈给你发了这么多消息,你眼睛是不是瞎了,还是你光在舞台上抱女人去了?!”
江漾声手始终没有放开梁思影,他将梁思影抱在怀里,温柔抚摸他的脑袋:“小影,对不起,以后再也不会了。”
梁思影厌恶地离他更远:“没有下次了!我讨厌你!明天你就给我滚蛋,我看见你就烦!”
说罢,他挣开他,直接起床,气呼呼地来到客厅。
他沉默地在沙发上独坐了许久。
茶几上的红色玫瑰花,沾染上寒气,显得更加玲珑剔透。
礼盒袋突然翻倒,两个晶莹欲滴的大红苹果翻滚,掉在地板上。
还有一个五彩的超大棒棒糖。
梁思影气消后,脑海中莫名闪现,少年时代过的第一次圣诞节。
少年时代的他,纯是一个书呆子,对这些节日毫无兴趣。
平安夜那天,江漾声拉着他到鹅毛大雪纷飞的室外,带着他逃课,走走逛逛,最后给他买了一个超级大超级贵,也超级甜的大红苹果。
红色苹果,沾染晶莹的雪花。
少年江漾声,恍若梦幻,坠在他心底深处。
那时候,他想起江漾声,好甜。
如今,依旧是江漾声,却让他好痛苦。
不要再想了啊!梁思影逼迫自己停止回忆,他要忘掉与江漾声的一切。
刚刚止歇的眼泪,不争气地又从眼眶滑落。
瞬间,他冰凉的脸庞,淌过满面热泪。
220 未迟
◎小影,我想和你在一起。◎
梁思影第二天醒来的时候,是在卧室的床上。
他起身四望,江漾声已经走了。
屋内空荡荡。
莫名的复杂的情绪,七七八八,零落惆怅地席卷心头。
他打开窗,外间飘雪纷飞,人间大地银装素裹。
脑海中,莫名地一闪而过江漾声的身影。
他紧捂脑袋,克制这莫名其妙的思绪。
忘了吧。
他悲伤的眼眸,望尽人间白雪。
已经过去了。不要再想了。
他对自己说。
江漾声进入周瑾风旗下的〖美艺〗传媒以来,他的经纪人一直未变,是一个名叫诸葛姝的女人。
他的所有行程安排,演戏拍戏,通告计划,全都是她负责。
后来,连同他的手机有时候也交给她来保管。
特别是拍综艺时,江漾声的手机被她拿着。
昨天晚上,江漾声将在沙发上睡着的梁思影抱到卧室,在他眉间轻吻了一下,便离去。
梁思影对他大骂特骂,他还觉得心里好受一些,至少把闷在肚子里的气都发泄了出来。
只是一个关键的地方,他始终想不通,明明梁思影是自己置顶的联系人,怎么没收到他的消息?
他想起来,就是在这以后,梁思影被左明拐到了浪腾。
他黯然神伤之际,冷静理智地梳理情况。
有机会能动他手机的只有他的经纪人诸葛姝。
他想到这里,心里不由得冒火,怒气冲冲找到诸葛姝,质问她是不是对他的手机做了什么手脚。
诸葛姝身体干瘦,面容普通,戴着一双粉色方框眼镜。
在外人看来,她做事精明干练,有条不紊,不苟言笑,跟在江漾声身边这么多年,工作上从未出过一丝差错。
而实际上,她是一个彻头彻尾疯狂迷恋江漾声的超级无敌super变/态私生饭。
她善于伪装自己,不像一般的私生饭,见到江漾声恍若不要命的僵尸一般,伸出爪子又是抓又是挠。
她在江漾声面前,极力克制,时常冷肃一张略微发黄的脸,用眼镜压制住泛滥的情感,时不时用手按压眼镜,缓解内心的躁动不安。
她在美艺传媒工作多年,带的艺人不计其数,唯独当公司安排她带江漾声时,她枯竭多年的心,终于涌起了一丝波动。
太帅了!帅死了!一举一动,洋溢最阳光最青春最迷人的味道!
这是诸葛姝第一次见到江漾声满脑子的回音,她恨不得高声尖叫出来:我太幸福了,居然能给他当经纪人!
她比江漾声大九岁,即将奔三,在美艺工作既刻苦又优秀,业绩斐然,平日打扮呆硬,眼神犀利,喜爱独来独往,看起来颇为高冷,别人看得起的叫她姝姐,讨厌她的则叫她老女人。
诸葛姝自从接手当江漾声的经纪人后,外表依旧保持严肃模样,内心却早已变成了花痴小少女,孜孜不倦地搜集网罗他的各种生活照,在背后垂涎欲滴,贪婪地欣赏,饕足。
与江漾声接触越久,诸葛姝对他越上头,跟中了邪一样,完全沦陷其中。
她发现江漾声不仅长得异常帅,人品素质更是一等一。
他不爱女色,从来不接吻戏,也不会占女生任何便宜,更不会和任何一个女人走的近。
这样的男孩,比沙里淘金,海里捞针还要稀有。
是万里挑一最独特的存在。
她以前带过的男艺人,面貌尚可,在镜头前人模人样,在私底下却不伦不类,不是随口飙脏话就是趁机在女人身上揩油或者乱搞。
浑身散发一种恶臭男天生的油腻。
真叫她感到恶心!
不像江漾声,不仅样貌一骑绝尘,而且人品端正无可挑剔,只需要轻轻一站在舞台上,不说话,也让人感到那么舒服惬意。
她的生命,像被点燃了一束光。
她第一次感觉到工作居然也是快乐的。
第一次感到追星的快乐。
后来,在天长日久的接触中,诸葛姝逐渐发现了江漾声的秘密。
江漾声的手机壁纸,是一身古装风华绝代的浪腾艺人梁思影。
起初她没多想,后来,她在江漾声手机没锁屏的时候,看到了他的微信置顶联系人,居然也是梁思影。
她素来沉默寡言,内心细腻敏锐,她猜测江漾声与梁思影的关系必然不一般。
后来,在挑选剧本的时候,她注意到江漾声总会选择和浪腾合作,而每一部戏必然有梁思影。
当时江漾声的名气当属于小鲜肉里的顶流,为了和梁思影合作,竟然屈尊演配角。
别人当然不会多想,两个男孩,又是同是北都市娱乐圈的话题人物,演戏合作不是最正常不过吗?
但诸葛姝早已看透一切。
江漾声不近女色的原因是因为他在意的人是梁思影。
起初她有些恼怒,因为她不愿意也不喜欢江漾声心里装着其他人。
后来,她又释怀了,因为她知道这个社会还不允许两个男人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
她能察觉到江漾声对梁思影的在乎,却又不敢再向前一步的矛盾纠结。
江漾声痛苦且迷茫,但这对诸葛姝来说,未免不是一件好事,因为真正在他身边陪伴他的人,只有她!!!
她窥破江漾声的秘密后,心里更肆无忌惮,天天把他的照片夹在双胯之间,反复摩挲,塞入,想象这是江漾声。
她还时不时趁江漾声不注意,偷走他的私密物品,谎称丢失或者说是被私生饭偷走了。
她一贯冷肃严谨的外表与工作作风,让江漾声没怀疑她。
她最爱江漾声的内裤,尤其是黏糊糊的内裤,她喜欢得不得了,像品尝人间美味一般,细细品尝,嚼碎吞咽,神情苏爽,酣畅淋漓,回味无穷。
她恍恍惚惚以为怀了江漾声的孩子。
我真想怀上他的孩子!她扭曲面孔,发癫狞想。
她为了克制自己的欲望,白天经常给自己打镇定剂。
她内心十分清楚江漾声是绝对不会喜欢她的,但为了能留在他身边,她必须保持一贯的冷静理智,要作为一个优秀的经纪人待在他身边。
江漾声怒气冲冲地质问她:“删除梁思影发给我的消息的人,是不是你?!”
诸葛姝第一次见他这么生气,这么多年,江漾声都是以“微笑阳光灿烂的帅气大男孩”形象示外,私底下也如出一辙,同样的阳光俊郎灿烂。
很少发脾气。
她想逃避,却又不想逃,她内心荡漾,大方承认道:“是我删的,我不想让他来骚扰你。”
“你?!”江漾声听了怒不可遏,要知道,当年就是因为错过梁思影的消息,他才转而投向左明的怀抱,离开美艺去了浪腾。
如果当时他及时回应了梁思影,那么梁思影也不会这么怨恨他,他也不会弄丢他的小孩。
“漾声,你要明白,你和他都是男的,你们不可能在一起的,放弃他吧。”诸葛姝少有的情绪激动,“而且梁思影被左明公开包养,这件事娱乐圈谁人不知谁人不晓,他那么脏又廉价,配不上你!!!”
江漾声眼里闪烁愤怒的光,他当即掐住诸葛姝的脖子,恶狠狠道:“你他妈别以为你是女的,我就不敢打你?!我告诉你,你没资格说他!”
诸葛姝没想到他真的动手,眼光那么凶狠,力气那么大,她感觉自己要喘不过气来。
江漾声将她不耐烦地丢在地上,恶吼道:“你他妈要是再敢多说梁思影一句坏话,老子绝对要弄死你!”
诸葛姝被他今天截然不同的一面,吓得三魂丢了五魄,战战兢兢。
一个平日阳光灿烂的男孩怎么会变得如此凶神恶煞,粗暴狠辣?
她摸了摸被摔疼的后脑勺,猛然鼓起了一个大包,手掌因为剧烈摩擦地面,破了一大块皮,流出血来。
江漾声将诸葛姝一顿摔打之后,怒气冲冲地离开,在寒冷冬月的北都市,漫无目的游走。
纵然是诸葛姝将梁思影发来的的消息删了,现在事已成定局,时光不能倒流,就算把她暴打一顿又能如何?
他细想之下,还是只能怪自己。
就算他那时知道梁思影的妈妈生病了,他肯定会帮他,但这之后呢,又要怎么办?
他是继续隐藏内心,与梁思影躲躲闪闪,保持着若有若无的藕断丝连还是……
一切只能怪自己,当年的他幼稚到可怕,用当明星来光明正大地躲避逃避现实压力,将梁思影圈在身边,若即若离,闪闪躲躲,却在他最需要的时候,帮不了他。
他甚至觉得左明说的是对的,自己是最不配爱梁思影的。
少年时代的他,还不能如现在这样深刻地洞察人事,察觉人世炎凉,也没有如此刻这般清醒地意识到真心的可贵。
他那时年纪尚小,在乎父母,也对外界的议论很在意,像个敏感的刺猬,别人一触碰,他就胆小地瑟缩起来。
他缺失一种一往无前的勇气。
在历经这么多人与事后,他愈发珍惜少年时代与梁思影的点滴,更难以放下他。
他要如夸父逐日,愚公凿山,下定决心,不再逃避自己的内心,要勇敢地面对现实。
不然,他没有资格喜欢梁思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