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章 说实话能轰轰烈烈地爱一场，也挺好的……
决定不再打探宋彻的事情之后，许春明就不再关注他了。
可奈何身边有爱凑热闹的五公主，整日里围在她身边，只要事关高小兰和宋彻的，她事无巨细全都讲给许春明听。
就像今日，五公主一脸震惊地朝她走过来，“二嫂呀，我发现一个大消息，你听不听？”
许春明的肚子已经显怀，外面天气也开始冷起来，初冬的风刮在脸上，几乎能把脸上的皮肤吹裂。周绪光不让她再随意出门，许春明就让何俊在屋里砌了火盆，没事就在屋里散步烤火。
五公主来的时候，许春明正坐在火盆前烤番薯，等她在身边坐下，许春明问道：“什么大消息？”
五公主道：“就是三哥呀，今天在外面，为了小兰，差点和宋彻打一架。二嫂，你说三哥是不是真的喜欢上小兰了？”
“打架？三弟怎么会打架？他身体怎么样？”
“没事，就脸上蹭破了皮。”五公主说完，又感慨：“所以说啊，三哥那样内敛的人都动手了，这是不是能说明他真喜欢上小兰了？”
听说周绪扬没事，许春明放了心。番薯还没熟，她又夹了炭放到盆里，闻言笑道：“你每日和他们混在一起，你都不知道，我怎么会知道呢。”
“说的也是。”五公主自言自语，“唉，感情的事真复杂，要我说，既然宋彻心里有小兰，小兰也放不下他，他们两个就直说了呗，天天搞这些有的没的，我这个外人看着都累了。”
“这叫什么来着，当局者迷旁观者清，他们深陷其中，并不能确认对方对自己的感情，所以做事才瞻前顾后左思右想。等你以后遇到真心喜欢的人，应该就能明白了吧。”
五公主道：“那你和二哥之间，也没有这么麻烦。你们成亲这么久，一切都很顺利呀。”
“那是我魅力大，你二哥对我一见钟情。”许春明朝她得意地挑眉：“感情中，只要男子意志坚定，勇敢追求，那感情的发展往往都会很顺利。”
五公主想着高小兰和宋彻之间的事，觉得许春明这话说的真对。他们两个，从一开始就是高小兰主动，为了见到宋彻，她腆着脸日日往学堂跑。就算被别人说风凉话也不在乎。
可是宋彻一直保持高傲，对高小兰爱答不理，只偶尔回应一下，让高小兰好有动力继续追求。
现在高小兰死心了，宋彻倒上心了。
只是虽说上心，但他还顾念着自己的脸面，就连追求高小兰，也是渐续的。
五公主感慨：“所以说，这个宋彻，不是小兰的良配。那三哥呢，三哥是吗？”
许春明仔细想着周绪扬的性格，“不好说，他遇到感情会是什么样，我也说不准。”
“我觉得他应该不会，三哥身上担子蛮重的，我都能看出来，他想做出一番业绩给大家看看，他顾念的多，就算是遇到真心喜欢的人，也不会像小兰那般疯狂。”
五公主说着，又看向许春明，“我呢我呢，二嫂，你觉得我是什么样的？”
许春明道：“你会是第二个小兰。”
疯狂，不管不顾，眼中只有对方。
五公主嘿嘿笑道：“能轰轰烈烈地爱一场，也挺好的。”
许春明并不喜欢这样的感情，“细水长流也很好。”
“我知道，就像是你和二哥嘛，”五公主歪着身子靠近她，用肩膀碰了一下她的肩，“二嫂，我问你啊，当初你们洞房花烛夜，二哥抛下你跑进宫，你就真的不生气啊？”
许春明摇头：“他是为了淮州的水患，我生什么气。”
“哼，假话。你回门那天他不在，还是三哥去许府接你的。当时咱们在书谱里碰见，我都看出来了，你虽然是笑着的，但其实内心，是不开心的。”
许春明好笑地看着她，“你还好意思提那天呢，要不是三弟在，你那玉佩是不是砸我身上了？”
五公主抱着她的胳膊，讨好地笑了笑：“你那时候虚伪，我讨厌你嘛。”
她实话实话，脸上没有丝毫的扭捏。
许春明道：“现在不觉得我虚伪了？”
“当然不，”五公主急忙摇头，甩的头上的步摇也跟着晃来晃去，“二嫂你是个大好人，是真性情，怎么可能虚伪嘛。那时候是我有眼无珠不识金镶玉，二嫂不要和我一般见识哦～～”
火盆里的番薯终于熟了，许春明用夹子夹出来，放到一旁的托盘上放凉。
“说起这个啊，我表姐陶晶莹，就是嫁给太子哥哥的那个表姐，”五公主道，“在我来的那一天，我偷偷听说的，太子哥哥和她还没有圆房呢。”
许春明伸手点着五公主的额头念叨，“真是荒唐，陶小姐那般的美人儿，太子殿下怎么可能不圆房。再说，就算真的没圆房，那也是太子府的事，怎么会传到你的耳朵里。你个未出阁的公主，以后在其他人面前，可休要再说此类事了，免得被外人听到，再乱传影响你的名声。”
五公主拿起刀子，把烤好的番薯一切为二，又剥去外面的皮，放到碗里递给许春明。
现在听她的教训，五公主也不生气，“我知道，我就只在你面前说说闲话嘛。”
“隔墙有耳，以后我面前你也少说。”
五公主立刻站起来，朝前后左右乱看，“谁的耳！谁的耳！”
许春明被她逗笑，拉着她坐下，“我现在不能大笑，容易抽着肚子，你快坐下。”
五公主忙坐下来，伸手扶着许春明的肚子，“那你可要小心点。”
她的肚子不算大，看起来圆圆的，阿嬷说是个男孩。周绪光听着不开心，他想要个和许春明一样聪慧漂亮的女孩。见没人搭理他，他蔫蔫离开，隔日又说自己想通了，男孩也行，他好好教他长大，以后和自己一起爱护许春明。
许春明倒觉得男女都行，只是周绪光的身份在这，她还是希望有个男孩来继承王府。
五公主摸着她的肚子，掌下的皮肤热腾腾的，隐隐还有胎动。动静不大，却又带着雷霆一般的力量，穿过她的掌心，到达心间。
五公主爱不释手地摸着肚子，再次感慨：“生命的力量真神奇啊。二嫂，等你孩子出生，他是不是应该叫我姑姑？哎呀，我觉得自己还小呢，现在竟然要当姑姑了。”
“所以啊，你是个大人了，以后要当孩子们的榜样，可千万不要鲁莽了。”
“我知道，你说的我耳朵都起茧子了。”她不想再听许春明絮叨，又
说起孩子的话题：“二嫂，咱们什么时候回京城啊。这眼看天气一日日的冷了，你总不能整个冬天都要待在这严寒之地吧。再说，这里的大夫，始终比不了京城。”
许春明近日也在想这个问题，三殿下已经彻底无权无势，如今被太子殿下和四殿下联合追击，更是连爵位都要保不住。他没了希望，宫里也只剩下四殿下能和太子殿下争一争。
在扳倒三殿下的时候，周绪光暗中也出了些力，但之后的事情，他并没有参与。要说梁王府真的站到了太子殿下的阵营，也有些牵强。
如果她和周绪光一直待在祭州城不回去，也就是不对两位殿下有任何表示，等到太子殿下和四殿下分胜负之后再回去，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怕会在他们心里留下不满，日后再找由头对付梁王府。
许春明内心里，是想回去的。不光是因为此，生产是大事，她不想独自待在这里。
哪怕有周绪光和阿嬷在，她也想回到熟悉的地方。
想到此，许春明决定有时间，再和周绪光好好的谈一谈。
只是她还没有找到时间，何俊就匆匆的赶回来，“太子殿下出京视察，第一站选的就是祭州城，再晚些就到了。刺史大人拉着世子一起，在准备迎接太子殿下的事宜。”
许春明的心里咯噔了一下，“太子殿下出京视察？这么大的事，怎么事先一点消息也没有。”
何俊答道：“世子也不知，想来应该是圣上临时决定的。”
怎么可能会临时决定，圣上做的任何一件事，都不可能是临时决定。他肯定是早有打算，只是遇到了合适的时机，才显得像是临时决定。
许春明让何俊带了些吃食和保暖的大氅给周绪光送去，自己则在房中思索着眼前的局面。
京中秋试已经结束，正是为了明年春闱走动的时候，圣上这时候让太子殿下出京，就是不想让他插手此次科举之事。或者说是，给太子殿下一个警告？
还是说圣上想再次整治一下买官行贿之风，让太子殿下出京，是想让他远离是非之地。
不管是因为哪一个原因，许春明都觉得就算他出京视察，也不应该把祭州城当做首选。她隐隐觉得，这件事可能和自己有关。
许春明想的入神，不知觉就在躺椅上睡着了。等醒来的时候，发觉自己正被周绪光抱着，“世子？你回来了？”
周绪光把她放到床上，又拉过被子盖住她，“怎么不在床上睡？”
许春明顺势拉住他的胳膊，靠在他肩膀上，“我在等你嘛。”
周绪光想说以后不用等他了，想了想改了口：“太子殿下来祭州城视察，我要陪着。这几日你先不用等我了，早些休息。”
一听到这事，许春明发困的心思，顿时清明了，“真来了啊？怎么会这么突然。”
周绪光思忖片刻，道：“晚间的时候，殿下和我私聊，他说此事圣上早就和他说过，目的是让他巡视各州城。”
许春明立刻接话：“照这么说，圣上是让他积累自己的势力？”
“嗯，”周绪光点头，“太子之位，不是那么好废的。圣上之前如此宠爱三殿下，要说没有动过废弃的心思，也不太可能。可就算那时候，他都没有成功。更何况现在，太子殿下在朝堂的影响力越来越大，要动他，就更加困难了。我估摸着，四殿下明面上和他分庭对抗，实际上也早已投诚。之所以这么做，应该是为了要排除异己。”
许春明沉默下来，过了会才说：“看来太子殿下，已经不是从前的太子殿下了。”
“皇家之争，不是你死就是我活，他不改变也不行。就是不知这其中，他经过了多少痛苦。不说他了，时候不早了，你早些休息。”
听他这么说，许春明问道：“你呢？还要出去吗？”
周绪光道：“嗯，殿下要查往年的账目，我得陪着。如果太晚，我就在府衙住下了。”
许春明又仔细叮嘱了两句，才让他离开。
这一夜，她的心起伏不定，甚至夜里还醒来了两次，一直都没有睡安稳。外头天刚蒙蒙亮，许春明就醒了。飞羽起得早，一直在外厅听着里面的动静，所以许春明一掀被子，飞羽就走了进来，“夫人，天色还早，要不再睡会罢。”
许春明道：“睡不着了，扶我起来吧。世子昨晚回来了吗？”
飞羽摇头，“世子让我在这等你醒来，说完就走了，到现在也没回来。”
许春明穿好衣服，“你去忙吧，我在院里走走，房里太闷了。对了，让阿嬷多做些早饭，如果到时候世子还没回来，就给他送去。”
飞羽应了一声，不时地透过窗户，看着许春明在院中走动。
第52章 故意的让她生病
许春明走了小半个时辰，背上也出了一层薄汗。
五公主起了床，趴在窗户上无所事事地看着她，“二嫂，你别走了，你晃来晃去，走的我眼睛疼。”
许春明不觉得累，只觉得随着出汗，那些她内心的压抑也跟着散发出来，她越走越舒心。听着五公主的抱怨，许春明扶着腰笑道：“那你闭上眼睛不看我不就好了嘛。”
“你这么漂亮，我哪能舍得移开眼睛哦。”五公主笑嘻嘻地说。
许春明还未说话，只听到门口处传来一声爽朗的笑声，“五妹现在越来越会说话了。”
“太子哥哥！”五公主惊喜地叫了一声，从门口跑出来。
许春明嘴角的笑容僵住，片刻后笑容又挂在脸上，朝来人转身，“妾身见过太子殿下。”
太子身边的周绪光快步走过来，扶住许春明。
太子朝许春明抬起手，“快请起，你我之间，何必如此见外。”
许春明一直低着头没看他，就连站在他面前时，也是只看着他身上的衣服。
从前的太子不喜张扬，主张朴素，衣服也多是青蓝等素色。现在来到祭州城，他倒穿了黄色的太子常服。上面精致的绣龙纹，让许春明深感陌生。
还有他如此说话的语气，阴森森的，像是阴暗湿滑的蛇，让人心里不适。
周绪光的注意力一直都在许春明身上，并没有察觉到太子殿下的异常。看到她额头下的汗，周绪光忙问道：“怎么出汗了，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一旁的五公主叽叽喳喳地解释：“哪有啊，是二嫂一大早在院子里散步，都走了快一个时辰了。”
周绪光扶着许春明后背腰间的手，沿着衣角摸到她的里衫又热又潮，想着她身上应该也出了汗，怕她被晨风一吹再着凉，忙道：“要不你先回房换”
他话说了一半，就被太子打断：“以前只听说你们夫妻两人恩爱非常，我还以为是大家夸张了，现在看来，果然如此。”
他说话的音调还是一如往常的温柔，但落在许春明的耳朵里，却觉得带着阴暗的嘲讽。
也不知是不是她想多了，今日的太子殿下确实和从前的他不一样了。
五公主笑着附和，“那是，太子哥哥你不知道，二哥可疼二嫂呢”
五公主并没有继续往下说，这些日子，在许春明耳提面命的教导下，她思维反应也快了很多，当下
就觉得在大庭广众之下说许春明和周绪光的私事有些不妥，她嘻嘻笑着，想揭过这个话题。
好在现场的所有人都没有心思听她说话。
有了五公主这么一打岔，周绪光接下来的话就好说多了。他用手捏着徐春明的里衫，不让已经变凉的湿衣服碰到她背上的皮肤，边说道：“公主，劳烦你带夫人回”
太子却再次打断他的话，他朝向厨房的门口，熟稔地道：“哟，这是阿嬷吧，从前春明进宫，本宫记得你没少陪着她。”
阿嬷笑着上前，朝他福了福身，“是老奴，见过太子殿下。”
“阿嬷请起。真没想到，能在此见到阿嬷，看来你是特意过来照顾春明的吧？对了，”
他看向许春明，“听说你已经有身孕了，还没恭喜你呢。这次来的匆忙，等回了京，本宫一定给你们未来的孩子送一份大礼。”
他笑呵呵地说着，像是冬日里难得温暖的阳光，让人忍不住想要相信他的话。
许春明左耳进右耳出，礼貌又疏离：“多谢太子殿下。”
“早就说了，你我之间，不必客气。阿嬷，能开饭了吗？本宫和绪光忙了一早上，肚子可早就饿了，是不是啊绪光？”
“自然，太子请。”周绪光伸手引他向里走，又暗中给了许春明一个眼神，让她先回房换衣服。
之前还不觉得，现在被风这么一吹，许春明只觉身上凉飕飕的，让她忍不住想要打颤。
许春明刚想转身回房间，前面太子像是后背长了眼睛一样，和善地说道：“春明，不必回避了，本宫和绪光都是自己人，不用在乎那么多礼节。”
周绪光向左跨了一步，挡在两人的中间。他身形高大，有他在，太子几乎看不到许春明的身影。周绪光说道：“回殿下，夫人身体不适，需要休息，还是让她先回房吧。”
看着他眼中的怀疑，以及方才许春明对自己的警惕，太子压下心间的烦躁，劝自己不要着急。
他佯装急道：“既然身体不舒服，要不先请个大夫来看看？”
如今太子殿下已经今非昔比，怕周绪光说话的语气太生硬，许春明道：“多谢殿下关怀，妾身只是过于劳累，回房歇息即可。”
“啊呀，旭光，春明现在身子重，你怎么能让她累着，这可是你的不对了，本宫要好好的说说你。”太子笑道。
周绪光低头：“殿下教训的是。”
许春明欠身，在五公主的搀扶下，转向回了房间。
五公主粗心，嘴里还在念叨着和太子多日未见他变了很多云云。等许春明脱下了外面的薄襦袄，看到她背部的内衫已经湿了一大片，五公主惊诧地叫道：“二嫂！”
许春明道：“小点声，去我衣架上帮我拿一套衫衣过来。”
五公主点头，快步走过去拿了衣服回来，许春明已经脱掉了内衫，五公主伸手摸了一下她的背部，“有点凉，二嫂，要不我去厨房端点热水过来，你擦洗一下吧。”
“不用，没吹多久的风，应该不碍事。”许春明穿上衣服，屋里燃着火盆，并不冷，她还是把最外层的襦袄穿上，又喝了一大杯热水。
五公主略带懊恼，“早知道就不在外面说那么久的话了，太子哥哥也真是的，一点都不细心。”
许春明道：“你不是也没想到嘛，怎么还好意思说殿下。”
五公主嘿嘿地吐了下舌头，“二嫂，你别出去了，我去把早饭给你端过来，咱们两个一起吃。”
正好许春明也不想再出去，“好。如果是殿下问起”
“我知道该怎么说。”五公主扔下句话，出去的时候还贴心地关上了门。
许春明在房内等了没多久，阿嬷就端着个托盘进来了，“公主被殿下叫过去了，让我先端过来。”
许春明心存怀疑，不过也转瞬即逝，“阿嬷，世子呢？”
阿嬷笑道：“在正厅吃饭呢，殿下和公主在门口，他不方便出来。你呀，还真是一会都离不开他。”
许春明笑了笑，“你不是爱看我们感情好嘛。”
托盘里放着一碗黑乎乎的水，许春明仔细嗅了一下，“是姜茶？”
阿嬷点头，“你一大早在院子里走了这么久，虽说没有风，早晨的天到底是寒凉的，喝点姜茶暖暖身子。”
许春明道：“阿嬷也看出来了？”
她不隐瞒，阿嬷也直说了，“殿下这是为何呢。”
太子和周绪光进院的时候，许春明的脸上还有汗，而且公主也说了，许春明在院子里走了很久。除非是单纯如公主那般，否则常人都能看出，她如今有身孕，应该尽早回房间，免得身上出汗又被冷风吹，容易着凉。
太子能在和三殿下，四殿下的争斗中保全自己，就代表他不可能没有意识到这一点。
那他三番两次打断周绪光的话，强留许春明在院中说话，那就说明他是故意这么做的。
他知道许春明有身孕，知道许春明身上出了汗，知道她着凉的后果，他还是这么做了。
面对阿嬷的疑问，许春明没有说话。
阿嬷看看左右和房门口，确保周围无人之后，低声说：“难道太子殿下对你还有意？或者对你和世子的婚事，他心怀怨念，现在想要报复？”
不管哪一个，都不是好事情。
可是这种事，许春明也不好直接去提醒周绪光。
阿嬷道：“这也不是你和世子能做主的，他不敢去怨赐婚的圣上，倒来怨你们。”
“阿嬷，这话以后别说了。”许春明道。
阿嬷点头，“我知道，小姐先别想这么多，快吃早饭吧。”
许春明没有胃口，但看着肚子，还是强迫自己吃了一些。只是再怎么吃，她的饭量依旧比不上往常，“算了，先拿下去吧。”
看她没吃两口就放下了筷子，阿嬷劝道：“再吃一点吧小姐，你就算是为了肚子里的孩子，也得吃饭啊。”
许春明握着筷子，在盘子上的蛋饼和米粥之间徘徊许久，还是重新放下了它，“吃不下，先拿走吧，等会饿了再吃。”
阿嬷把她吃剩的早饭拿走，又重新准备了食材做了新的在炉子上温着，想等着许春明一说想吃东西，就直接端过去。
结果直等到了近中午，也没听许春明喊一声饿。
她担忧地进房去找许春明，见她身上包着氅衣，正坐在火盆前发呆。太子殿下和周绪光吃完早饭后又出了门，五公主也跟着出去了，许春明懒得动，整个上午都坐在火盆前，是以见到她如此，阿嬷并没有觉得奇怪。
她走过去，靠近许春明，“小姐，要不要吃点东西？”
许春明正看着火苗出神，闻言道：“我不饿，阿嬷，这还不到两个时辰，你就来问我六次了。”
阿嬷笑了笑，“不饿就好。”
许春明道：“就是一直烤着火，口渴的厉害。阿嬷，你去帮我倒杯热水吧。”
她今日上午喝的都是阿嬷早上煮的姜茶，刚开始还觉得又热又辣，还刺喉咙。喝的多了，变成小口小口地喝，慢慢的也习惯了。这一上午，不自觉的就把整壶姜茶都喝完了。
阿嬷接过茶壶，手指不经意碰到许春明的手指，烫烫的，像是带着火苗一般。
阿嬷刚开始没有在意，许春明在屋里一直在烤火，身上烫一些也是应该的。她带着茶壶出了门，来到厨房里开始准备烧茶。
在往灶火里扔木柴的时候，阿嬷突地站起来，小跑着走到房间，直接伸手摸向许春明的后脖颈。
“阿嬷？”许春明正眯着眼，神志迷迷糊糊的，被她粗粝的手指刮过皮肤，清醒过来叫她，“怎么了？”
阿嬷抽出手，一脸担忧，“小姐，你发热了。”
许春明是有心理准备的，所以才喝了那么多的姜茶，身上衣服也穿的多多的，也烤了一上午的火。只是做了这么多的准备，还是没能阻挡发热。
她仰头，对着阿嬷撒娇：“怪不得我一直觉得晕晕的，原来是发热了啊。”
她这般迷糊的样子，说话声音软软的，让阿嬷的心也跟着柔软起来。但是还是担心她的身体，阿嬷拧着眉，“小姐还有心思说笑。来，先去床上躺着，我去请黎大夫过来。”
第53章 生病了世子，我好想你。
许春明阻止她，“还是算了。”
她不方便说黎大夫可能和宋彻有特殊的关系，就在今日宋彻和周绪扬刚打了一场架。
“她来了也不能开药，我睡会，下午再看看情况。”许春明道。
阿嬷却不同意：“就算不能吃药，让大夫看看也是好的，说不定她有别的法子呢。不然就这么烧下去，什么时候是个头啊。”
许春明说不过她，也没有力气再说话，便由着阿嬷去了。
她躺在床上，眼皮越来越沉，每次眨眼都要她用很大的力气。累得很了，许春明干脆合上眼，只听着屋内的动静。
黎大夫没多久，就和阿嬷一起进了屋。许春明感觉到自己的手腕被人握住，然后眼皮被人拨开，嘴巴也被人拨开。两人以为她睡着了，说话的声音很小。其实许春明都能感觉到，也能听到，只是没力气睁眼说话。
黎大夫小声叮嘱：“用温水先给夫人擦身，我去配一些生姜草药给她泡水喝。等她醒来，每次都喝一点，再盖好被子发发汗。”
阿嬷心疼的声音都颤了，“好，小姐要多久才能好啊？”
“这个不好说，夫人现在的身子不能用药。好在她底子好，应该一两日就会有好转。若是明晚再不好，恐怕会影响肚子里的孩子。周大人呢，发生这样大的事情，他怎么不在？”
阿嬷叹口气，“在陪着太子殿下呢，我已经叫飞羽喊他了，还没回来。”
黎大夫朝地啐了一口，嘲讽道：“我真是看错他了，哼，天下的男人都一个样。”
阿嬷没反驳，“黎大夫，听说你是这里看病最好的大夫了，我们小姐和她肚子里的孩子，可都交给你了。”
“你放心，我一定尽我所能。不多说了，我去配些药，你赶快准备热水给夫人擦身。”
两人分开行动，阿嬷端着一大盆热水，正好这时候飞羽也回来了。看她身后无人，阿嬷问道：“还是没回来吗？”
飞羽气的眼睛都红了，“我都没见到世子的人。太子身边的护卫说他们现在有要事要处理，谁都不能打扰，连通传都不行。我在外面大声喊，想让世子听到，结果那些护卫凶巴巴的，把我都推倒了。奶奶你看，”
她伸出胳膊，手臂上红了一片，“都擦伤了。”
“赶快去抹点药，收拾好了来正房里，给小姐先擦身，看能不能起作用。黎大夫已经去配药了，等小姐醒来，还要劝她喝点药。”
飞羽接过阿嬷手里的木盆，“这点伤没事，等会再擦。先去看看夫人吧。”
许春明的意识一直是清醒的，自然也听到了她们的对话。太子的护卫应该没有那么大胆，敢拦着飞羽不放，应该是收到了太子的授意。经过今早发生的事情，太子能这么做，许春明也不觉得意外。
只是肯定了自己的想法，太子对她和周绪光并不如明面上的那般和善，甚至可以说是怀着敌意的。
她和周绪光离京多时，也不清楚现在太子的势力到底如何。不说这个，只说他们的身份差别，许春明也不想和太子作对。不然要想对他们动手，对太子来说太容易了。
但是她现在太难受了，身体里像是有一团火一样，烧着她的五脏六腑，让她的喉咙像是沾满了银针，疼的厉害。
许春明都觉得，自己吐口气，都像是街上的杂耍艺人在吐火苗，烤的她的上颚，舌头，连牙齿几乎都要干裂了。
听到阿嬷和飞羽两人走到床边，没过一会儿，许春明就感觉到有一股清凉从脸上飘过，接着嘴唇也润了。
热热的水，从她黏在一起的双唇中的缝隙里，一点点钻到嘴里。
许春明尝试了一下，双唇渐渐能打开，她张嘴发出了一个字：“五。”
阿嬷和飞羽相视一眼，俯身趴在她的嘴边，“小姐，你说什么？”
闻着阿嬷身上熟悉的味道，许春明滚烫的眼睛里，流出一股热流。她又攒了些力气，“五，公主。”
飞羽耳尖，听到了她的话，“奶奶，夫人说五公主。”
阿嬷激动地拍了一下腿，“对啊，那些护卫敢对你动手，可不敢对五公主怎么样。飞羽，你快，快去找五公主，把小姐的情况告诉她，接下来不用你说，她也会去把世子叫回来的。”
飞羽听完，咚咚地就跑了出去。
许春明正是这个意思，听到飞羽离开，她这才安心地睡过去。这一睡，虽说身体依旧难受灼热，但还是能感觉到皮肤表面，不时地有清凉的水擦过。她迷迷糊糊，也不知睡了多久，再醒来的时候，看到屋里燃着灯，窗外一片黑色。
许春明后知后觉，自己有力气睁眼了。
床边周绪光还穿着上次见面时的衣服，左手握着她的手，用手撑着脑袋，正点着头打瞌睡。
许春明的手指刚有一些动作，周绪光就像是惊弓之鸟一般，猛地惊醒。看到许春明睁着眼，他的脸色不知是哭还是笑，皱巴巴地挤在一起，“春明，你醒了，渴不渴，饿不饿，有没有哪里不舒服。”
许春明扯了一下嘴角，睡了这么久，她的嘴唇还是润润的，想着应该是周绪光在她睡觉的时候，也一直用水给她擦着嘴唇。
看着他眼中的担忧，许春明的心酸的厉害，说出的话也不自觉地带着哽咽和委屈，“世子，我好想你。”
周绪光伸手摸她太阳穴时，许春明才知道自己流泪了。
眼泪烫烫的，她的脸也烫烫的，哪怕泪珠成行，她也感觉不到。
周绪光抚着她的脸颊，安抚道：“没事了，你已经不发热了，很快，等天亮你就好了。”
许春明吸了一下鼻子，想到肚子里的孩子，她急道：“那孩子呢，他”
“孩子也没事，黎大夫看了，孩子没事，你别着急。”
“嗯。”她噘着嘴，看着周绪光，声音里的哭腔越来越明显，“世子，你抱抱我。你上来，抱着我。”
周绪光听话地脱了外衫，她身体重不好移动，床上也没有多余的位置，他则倾斜着身体，半边身子靠在床上，半边身子悬空。他伸手环着许春明的肩膀，不停地安慰：“别怕，我在这，你夫君在这呢。”
他的声音带着奇异的力量，让许春明的情绪开始平静下来。她缩着肩膀，靠在他怀里。周绪光的胳膊改变了方向，搂着她的脑袋，和她挨的更近。
许春明闭着眼睛，她的头顶碰着他的下巴，额头处也正对着他的喉结。许春明可以清楚地感觉到，他的手指穿过头发在按摩她的后脑勺，他的下巴崩的很紧，他的喉结一直在上下移动。
像是在压抑什么激烈的情绪。
她知道，他并不如表现的那般镇静。
他也在害怕。
安静的夜里，没有任何声音，只有隔着胸膛，他嘣嘣的心跳声。许春明无声地打了个哈欠，困意再次袭来。
宽阔的怀抱，仿佛是这世上最厚的盾牌，能为她挡掉所有的苦难和风雨。
这一次，她睡的安心平稳。
耳边传来女子用气音说话的声音，“动了动了，她眼皮动了。这就是快醒了，得把她叫醒，不然会进入梦魇的。”
“公主怎么知道？”
“我以前装睡，被母妃看出来，她和我说的。飞羽，你说要不要叫醒二嫂？”
“那还是叫吧。”
两人说话的功夫，许春明已经睁开了眼，外头天光大亮，耀眼的阳光穿过打开的窗户，照射在床前的地面上。屋里积满的药味已经被清新的空气所替代，许春明长舒了口气，一瞬间感觉肚子饿的厉害。
旁边五公主和飞羽商量好要叫醒她，一转身就看到许春明躺在床上，正笑盈盈地看着她们。五公主尖叫一声，喜笑道：“二嫂！你醒了！”
许春明点头，“有吃的吗，我饿了。”
“有有有！”飞羽点
头，“就在厨房，我这就端来。”
五公主坐在床边，看着许春明，心有余悸，“二嫂，你可吓死我了。”说话时，她的眼睛立刻就红了。
“我这不是已经醒来了嘛，别担心。”许春明劝道，又接着说：“还要多谢你呢，及时通知了世子。”
五公主道：“小事而已，二嫂不必客气。对了二嫂，你睡着的时候，太子哥哥来找过我，让我替他给你道个歉。他本想处置那个大胆的侍卫，那时候二哥也在场，为那个侍卫求了情，太子哥哥就没处置，只罚降职回京了。”
许春明诧异道：“殿下当着世子的面处置的？”
五公主点头，“说要当面给你一个交代。二哥说你是善良的人，不会怪罪侍卫，就替他求的情。二嫂，你觉得呢？你要是觉得不解气，我就给母妃写个信，让她好好地罚一下那个侍卫。”
许春明道：“你别在这坏我的名声，世子都说我是个善良的人了，怎么可能会怪罪侍卫，他也是奉命行事，是个忠心的人。”
“二哥也这么说，二嫂，你和二哥真是心有灵犀。”五公主嘿嘿笑着奉承她。
许春明没再和她解释，“身上黏糊糊的有些难受，我想着等吃完饭，再洗个澡，你去和阿嬷说一声，让她替我准备些热水。”
看她脸色也红润了，说话也有精神了，五公主放了心，欢快地应了一声，向外走去。
她的脚步轻盈，蹦蹦跳跳地出了房间。
许春明嘴角的笑容依旧，只是眼中的笑意冷淡了下来。太子殿下真是好手段，当着大家的面要处置拦人的侍卫，不就等着世子阻拦吗。
第54章 病好了春明，你听话。
许春明吃了饱饱的饭，想要趁着阳光好再洗个澡。
可惜没成功。
阿嬷顶着三人的目光，坚持道：“小姐身子刚好，又吃饱了饭，现在不能洗热水澡。不然冷风入体，再发热就不好了。”
飞羽想想也对，选择背叛许春明，向前跨了一步，直接站在了阿嬷的身边，“夫人，我觉得奶奶说得对，要不还是不洗了吧。”
“飞羽！你个小叛徒！”许春明伸出手指，颤抖地指着她，佯装被她的行为打击到，左手捂着心脏痛心疾首地说。
飞羽挺胸抬头，一副天不怕地不怕的样子：“夫人想骂就骂吧，反正我还是觉得奶奶说得对！”
威胁没有用，只能再找外援。许春明道：“可是我这两天身上出了很多汗，也没有换衣服，感觉皮肤黏糊糊的，都发臭了。”
她举着袖子递到唯一还站在自己身边的五公主面前，“公主，你闻闻，是不是有味道了。”
五公主伸着鼻子嗅了嗅，刚想说确实有点味道的时候，又猛然反应过来，“闻什么啊闻，我又不是小狗。”
既然许春明把她当小狗，那就别怪自己不帮她了！
她向前一步走，站在了阿嬷的另一侧，看着许春明道：“我也觉得阿嬷说得对，二嫂，臭是一时的，要是你再着凉出什么事，那可是一辈子的。”
三对一，许春明完败。她还不死心，为自己争取：“那擦擦总行吧。”
阿嬷想了想，终于点了头，“行。不过要穿着衣服擦，绝对不能见风。”
能擦一下也很好了，许春明才不计较是穿着衣服擦还是脱光了擦。
“就这么办，飞羽，去端热水。阿嬷，你去帮我找换洗衣服。公主，你来帮我解开衣服的系口，我现在弯不了腰。”
五公主笑着嘟囔道：“你倒是会安排。”
她嘴上抱怨，说话的时候已经动作麻利地上手，直接解开许春明腰间衣服的纽扣，动作很轻，生怕不小心碰到了她的肚子。
看着五公主小心翼翼的动作，许春明道：“公主。”
“嗯？”
“听说大嫂生了个女儿，你当姑姑了。”许春明道。梁王妃前几日送了信过来，说大陶氏临盆，生了个小女儿。
五公主不在意地说：“皇室里那么多人，也不是随便谁都能当本公主的侄子侄女的。她倒是想攀亲戚，也看我要不要当。”
许春明道：“那要是我生了呢？”
“那肯定是我最宝贝的小侄子啦～”
五公主笑嘻嘻地说完，看着许春明又道：“二嫂，你今日怎么这么多话，是不是害怕生产了？你放心，哪有这么多难产的事，就算有，也轮不到你的。你天生就是享福的命。”
难得听到她说出如此好听的话，许春明扬唇笑了笑。
看她眉宇间还有愁色，五公主继续道：“不过这里的大夫医术始终比不上京城，二嫂，我上次和你提过，你和二哥到底什么时候回京城啊？”
她的眼睛转了转，冒出一个好主意：“要不这次趁着太子哥哥在，我们一起回去吧？他带的人多，一路上也能有个照应。”
这事，许春明还真忘了和周绪光说。她道：“此事再说吧。太子殿下来此，也不知道多久才能结束，咱们还是别耽误了他的大事。”
“他能有什么大事，不就是查一下往年的账册和卷宗，看不出差错也就罢了，就算看出些差错，也是惩治一些末流人员，重要职位的官员肯定选择暗中归顺他，好求个仕途顺利。要我说父上派他出来，就是让他结交官员收服人心，好为他登基做铺垫的。”五公主随口道。
许春明道：“你别的不行，这双眼睛倒是毒辣。”
这次五公主听出来了，说话带着不满：“二嫂，你还讽刺我！”
外面飞羽端着热水走近了，许春明对五公主笑道：“哪有，我这是在夸你。”
飞羽和阿嬷都进来了，五公主也不好再说什么，她不满地瞪了许春明一眼，坐在了一边。
看着两人互动，阿嬷放了心，“小姐想来是大好了，都有精神和公主在这斗嘴。”
五公主佯装生气，不停地拍着桌面，凉凉地道：“我看她哪是好了，简直是好透了，胆大包天无法无天，竟然敢讽刺本公主！”
三人被她的动作逗笑，许春明脱下衣服，换上阿嬷递来的干净衣衫，飞羽则用帕子沾了热水，又拧到不滴水的状态，给她擦身子。
许春明擦洗了一番，只觉得神清气爽。
飞羽和阿嬷带着木盆及脏衣服出去，许春明喝了杯热水，看五公主还噘着嘴闷闷不乐，又去劝她，“好了，是我错了，我不该如此说你的。你不光眼睛毒辣，你什么都毒辣，好不好？”
五公主满意道：“这还差不多。”
她愣了一下又反应过来，“啊？二嫂，你又欺负我！”
许春明在一旁乐的咯咯笑，“你听出来了？反应很快，看来最近是真的有进步。”
这句倒是真心夸奖她的，五公主听出来了，“你真烦人，老是挖坑让我跳。你再这样，我就不把准备好的礼物送你了。”
“什么礼物？”许春明来了兴趣。
五公主眼睛一亮，神秘兮兮地说：“当然是好东西，我在宫里挑了很久的。你等着，我这就去给你拿过来。”
她说完，跳下凳子朝自己的房间走去。
许春明半靠在榻边的圆枕上，等着她把东西拿过来。
她还记得五公主来的时候，和随行保护她的侍卫一起都骑着马，就连她的日常衣服和细软都是侍卫们背着的，不可能带什么累赘东西。
五公主很快折返，她手里包着一个有半尺长刻着海棠花纹的鎏金木盒，又小心地把盒子放到许春明的面前，献宝地打开：“你看，都是我侄子出生时需要的东西，还有他
的小玩具，可爱吧，我可喜欢呢。”
许春明越往下看，心越凉。
盒子里的每一样东西都很精致，看着就价值不菲。如果五公主是在王府送给她的，她一定会很高兴地收下。
可此地是祭州城，而且她清楚地记得，五公主来此地的时候，包括她所有的侍卫，都不可能带如此贵重又精致的木盒。
再说，当时的她，也不知道自己有身孕。
所以只有一种可能，这个出自宫中的木盒，是有人给五公主的。
那个给她木盒的人是谁，已不言而喻。
许春明没有拆穿五公主。
故意插话让自己吹冷风，后来让护卫拦下飞羽不让消息传到周绪光耳朵里，又当着周绪光的面惩治护卫好让他开口留下护卫性命的手段，很低劣，五公主常年身处后宫那么复杂的环境中，就算当时没看出来，事后也该察觉出不对劲。
可是她什么都没有说，现在还帮着太子给自己送东西。
许春明想自嘲笑自己，以为自己和五公主的关系已经很亲密，可现实却给了她当头一棒，五公主是公主，自己和太子站在她面前，她当然会选择她的哥哥。
五公主把盒子往许春明的面前推了推，“二嫂，你看呀。”
许春明道：“你不是喜欢嘛，要不还是你留着，等以后你也会有自己的孩子，到时候再送给他。”
五公主愣了一下，心虚地低头，避开许春明的目光。有那么一瞬间，她觉得自己的心思全被许春明看了去。
“哪，哪有，这都是给我的小侄子准备的。”她呐呐地道。
许春明收回自己审视的目光，笑道：“好，那我就先替他谢谢你这个小姑姑了。正好，这些礼物我也都很喜欢。”
五公主又高兴起来，“真的？二嫂不必和我客气，你喜欢就好。”
许春明又和她说了会话，看五公主一直心不在焉，便面带疲色，“说了这么会话，又觉得累了。”
五公主立刻说道：“你身体刚恢复，又活动了这么久，该歇息了。”
“嗯，我歪着睡会，你”
五公主站起来，迫不及待地向外走：“正好我也要出去看小兰，二嫂，那我先走了。”
许春明目送她离开，又叫来飞羽，“你悄悄跟着五公主，就看她去哪了，然后立刻回来告诉我。”
飞羽点头，看窗外五公主的身影已经出了院门，忙跟过去。
不到一刻钟她就回来了，得到的答案和许春明预想的一样，“五公主进了刺史府衙。”
今日太子和周绪光都在刺史府衙查看往年卷宗，祭州城的一应官员全在衙门里候着，任何人都不得离开。
这也是周绪光没有在许春明身边陪着的原因。
飞羽还在说，“不过我看到宋先生从府衙的后门出来了，好像还是太子殿下身边的护卫亲自送出来的。既然他在府衙，想必小兰也在吧。难道五公主真的是去找小兰的？”
许春明惊讶她这句话：“宋先生？宋彻和太子的护卫？他们之间怎么会有联系？飞羽，你看清楚了吗，他们关系如何？”
飞羽仔细想了想，道：“看清楚了，就是宋先生。他们的关系应该是又生疏又尊敬。”
“生疏在前，尊敬在后？”
飞羽不知道她为何这么问，肯定地点头。
生疏应该是他们初次见面，尊敬是因为宋彻对他们有用。又生疏又尊敬，是就算前面两条都成立，宋彻依旧是不值得护卫们用心对待的人。许春明想不通，到底是为了什么事，太子能找到宋彻。
临近黄昏的时候，周绪光匆匆推门走了进来。看到许春明精神焕发，在廊下坐着，周绪光松口气，“都好了吗？”
尽管何俊已经和他保证过许春明已经康复，没有见到她的人，他这颗心依旧放心不下。
飞羽笑着退了下去，把空间留给了他们。
许春明点头，“都好了。”
今日原本天色很好，阳光也很暖，到了下午的时候，又阴了下来。此时正值日头西降，坐在廊下晒着，也能有些温暖。周绪光在她身边坐下，伸手摸着她的肚子，“孩子呢，今日闹你了吗？”
“没有。”许春明也抚上肚子，“黎大夫说，我小时候养得好，身体健康敦实，所以就算怀孕也只是身子沉了一些，没有什么不适的反应。你不知道，阿嬷可高兴呢，说这一切都是她的功劳。”
周绪光的手指碰到她的手，两人十指交握。
看他一直顶着他们缠在一起的双手，许春明问道：“你呢，都还顺利吗？”
周绪光叹口气，“太子做事雷厉风行，今日处置了两名官员，剩下的人战战兢兢，现在还在府衙待着。”
许春明靠在他肩膀上，看着眼前的小院子，西边的空地上飞羽让孙婆子围起来，种了也不知是什么菜，绿油油的，被风一吹，大片肥厚的叶子一起摇摆，很是好看。东边挨着东厢房，原本孙婆子想养两只鸡，五公主嫌弃，就让孙伯杀了，给许春明补身体。
现在的生活，普通平凡，又很美好，让许春明有些不舍。
但和京城相比，他们终究还是要回去的。
许春明开了口：“世子，咱们什么时候回去？”
她的话题转的太快，周绪光顿了一下才回答：“我也在想着这件事。太子这次过来，也带来了圣上的回复，这边的事情交给司农所的高大人，他一个人也能解决了。我想着你的身子一天天重起来，咱们还是尽早启程的好。”
他看着许春明，为难地说：“可是太子的事情没办好，我恐怕是没那么早能脱身。春明，我的意思是，要不你和五公主先启程？虽说路上只有你们两个女子，有她的护卫随行，我再让刺史派些衙役跟着，应该没什么问题。”
“我才不要，”许春明想也不想地拒绝，“我要和你一起，你不走那我也不走。”
周绪光无奈，“春明，你听话。”
“就不。”
“就当是为了我们的孩子。”
这个原因，得考虑一下。许春明想了想，还是拒绝，“孩子哪有你重要，我要和你一起。”
周绪光呼口气，坚定地道：“好，那我们一起。”
第55章 出发了朋友再见，出发回京！……
许春明没想到，回京的事情这么快就被提上了日程。
次日下午，周绪光忙里偷闲赶回来，问她要不要和太子一同出发。
周绪光解释：“中午在府衙吃饭的时候，他说这边的事情再过差不多三日，就能全部解决。然后他就要启程回京。他这次出来，虽说急切，但带的人马一点都没少，甚至还增添了一些护卫。和他同行，确实比较方便。”
许春明不想和太子同行，不然早在昨日五公主提起的时候，她就答应了，也不用等到现在。可是周绪光和五公主不同，他这么说，许春明没法用和五公主一样的说辞来搪塞他。
看她一直没说话，周绪光又接着说：“虽说现在太子势力日渐旺盛，我总觉得不能和他走太近，所以拒绝了他。”
许春明看向他，“你说话能不能别这么大起大落？”
周绪光笑了笑，眉间又冷淡下来，说出自己的想法：“他初来到这里，为了给我个震慑，不顾你的身体，让你受冷着凉，这事我不能原谅他。这几日我无数次怨恨自己，没有看出他的用意，让你遭了这么多罪。”
以他们的身份地位，和太子斗不起，现在转头再支持四殿下去对抗他，也是枉然。唯一能做的，也只有保证梁王府不出差错，让太子就算是想做些什么，也无从下手。
许春明张口，想告诉他太子那么做，不是因为想给他下马威，也有可能是因为自己。
可是她说不出来。
如今周绪光和太子之间已有嫌隙，如果再把自己牵连进去，不知道周绪光会做出什么事来。
而且她也有自己的私心，她不想让他知道自己的这段过去。
“不同行也好，他毕竟是太子殿下，行事规矩多，肯定不如咱们自己走来的舒服。”许春明道。
周绪光道：“你既如此说，我就放心了。等他启程之后，咱们就自己走。”
许春明点头：“好，那我这两日也让阿嬷和飞
羽收拾着。”
回去的时机已定，许春明连带着身心都轻松了很多。
就连在看阿嬷和飞羽收拾行李的时候，都哼着小曲儿。
五公主在一旁闷闷不乐，“二嫂，你真不和我们一起走啊？大家一起，多热闹。”
“我现在可不能热闹，”许春明坐在榻上，靠着圆枕，左手抱着一个装酸枣和酸杏的小碟子，右手摸着肚子，“黎大夫让我静养呢，你忘了？”
五公主噘嘴，她早就和太子说好了，要和他一起回京。现在许春明不和太子一起，那就是她们要分两路回去了。等回了宫，再和许春明见面，就不像现在这么方便了。
看她的神色，许春明劝道：“你早点回去也行，丽嫔不早早给你写了信，说想你了，让你回宫嘛。”
五公主勉强答应，“那好吧，我就和太子哥哥一起先走了。等回了宫，我再去王府看你。”
“好，明日城门人多拥挤，我就不去送你们了。”
这一点，五公主倒没有强求，“你可千万别去，就你这肚子，要是被人碰到了，我得心疼死。”
相处这么久，许春明对五公主还是有些感情的。现在即将要分别，哪怕她相比之下选择站在太子那一边，许春明还是有些不舍。
看她白嫩的脸颊近在眼前，许春明上手捏了捏，“你回宫了，可要注意谨言慎行，别老是死不死的，容易犯忌讳。”
五公主的脸被她捏的皱皱的，她也没反抗，安静地听着许春明说话，最后才佯装不耐烦地说：“哎呀我知道了。我在宫里活了多少年了，要是不知道这些，早就不知道怎么死了。”
许春明刚松开她的脸，又听她说‘死’，直接上手敲了一下她的额头：“你还说！”
五公主嘿嘿吐了下舌头，学着许春明的样子，倚靠在她身边，又叹口气，“回去又要应付那些乱七八糟的人，好烦哦。”
她伸手捻了一颗许春明怀中小碟子里的酸枣，放到嘴里，刚嚼两下，顿时被酸的龇牙咧嘴，张口直大口呼吸。
许春明递给她一杯水：“能潇洒这一段时间，已经很难得了。”
五公主连喝了满满一杯水，才压下那股酸涩。有了这般‘清新’的体验，她也没精力再伤怀了。
次日一早，果然如许春明料想的那般，祭州城的所有官员，以及城中有头有脸大大小小的人物，全都出城去送太子殿下和五公主离开。
许春明没去，听着飞羽讲述当时闹哄哄的场面，只觉得好笑。
飞羽道：“夫人你就放心吧，我看着车队走远了才回来的。咱们明日走，速度慢一些，绝对碰不上他们。”
这也是许春明原本的计划。
“正好，今天再把行李收一收，明日咱们吃了早饭再走。”
两人正说着话，院墙外突然出现一个鬼鬼祟祟的黑影。还是许春明先发现了它，她递给飞羽一个眼神，让她拿着棍子从侧面绕过去。
飞羽提着棍子，踮着脚向外走。走到院墙下时，又放下了棍子，“小兰？你既然来了，就进来吧，在这蹲着干什么。夫人，是小兰来了。”
高小兰从墙角下站起来，讪讪地笑着，“我，我来见夫人。”
许春明扬声道：“小兰啊，进来吧。”
高小兰手里提着个菜篮子，上面盖着一层麻布。她把菜篮子送到许春明的面前，“听说夫人要走了，这是大家托我给夫人送的吃食，都是她们新做的，很干净。”
许春明让飞羽收下，“怎么托你送给我？”
高小兰道：“可能是见我老来打扰夫人，以为我和夫人关系好吧。”
“关系好？”许春明打趣道，“关系好，这几日你也不来看我？是不是去‘打扰’别人咯？”
她的眼神充满了然，高小兰笑道：“就知道什么事都瞒不过夫人。”
许春明道：“那你从实招来，为何不选择我们三弟，又和宋彻和好了？我三弟可是为了你，连脸面都不顾，还和宋彻打了一架哦。”
“不是，那都是我和小周大人事先商量好的。”怕许春明误会他们，高小兰急了，把自己和周绪扬的事情全都说了出来，
“我想找个人让宋先生吃醋，可是想想，城里也没有几个比宋先生优秀的人。周大人又有了您，我只能选小周大人。幸好他是个好人，就答应我，要假装和我在一起，好气气宋彻。现在宋彻回头找我了，我，我就忍不住了嘛。”
“没出息，你就不知道再撑两天。”许春明笑骂道。
高小兰道：“我就知道夫人肯定会这样说，所以才不好意思来的。”
“那你今天怎么来了？”
高小兰因为说起宋彻而羞涩扭捏地晃动的身子停了下来，她的眼眶红了，嘴角的笑也低了下来，“夫人要走了。公主走了，夫人也要走了。我来见夫人最后一面。”
许春明道：“傻话，我们都还年轻，以后何愁没有再见面的机会。”
哪有，像她们这样的人，几乎一辈子都不会离开祭州城，如果不是刻意去见，怎么可能会跑去京城啊。高小兰心想着，没说出来。
“嗯！肯定还会再见的。”她道。
“过来，”许春明朝她伸出手。
高小兰走过去，握住许春明的手。
许春明道：“你对宋彻用情太深，我也不好说什么。但是小兰，我希望你能记住我上次和你说的话，不管是宋彻还是任何人，都没法为你的人生负责。你自己的生活，自己的未来，还是要自己来抉择。”
高小兰点头，眼皮低垂着，里面的泪也顺着眼眶向下流。
“夫人，我会记住你的。我一辈子都不会忘了你。”
“傻小兰，以后你和宋彻生活顺利还好说。如果，我是说如果不顺利，你要是去京城的话，可以去梁王府找我。”
高小兰并没有把这句话放在心上。离别的气氛有些忧愁伤心，高小兰说起了她和宋彻之间的事，喋喋不休，从她第一眼看到他到现在，说的她口干舌燥。
“不过宋先生最近有些忙，老是不在学堂。我问他去哪了，他也不肯说，就说是秘密，以后再给我说。夫人，你说他是不是忙着给我准备惊喜呢？”
许春明又给她倒了一杯茶，“这可说不定啊，没准是个大大的惊喜呢，让你感动的直流泪的那种。”
高小兰端着茶杯，想象着许春明描述的画面，低头抿嘴偷笑。
两人一直说到周绪光从司农所里回来，高小兰才醒悟，“啊！天黑了，我得回家了！夫人，那我明早再过来送你。”
许春明道：“不用，明早我们收拾好就悄悄走了，不想惊动其他人。你也别来，免得到时候哭鼻子，你的宋先生该说是我欺负你了。”
沉浸在离别的伤怀中，就算许春明为了逗她刻意提起宋彻，高小兰脸上也没有喜意。她勉强答应许春明的话，“那好吧。”
说完，她接着又目不转睛地看着许春明，许久都没有眨眼。
许春明好奇：“你这般看着我做什么，我脸上沾东西了？”
高小兰摇头，“我怕时间长了就忘记夫人的样子，所以想好好看看夫人，然后永远记住。”
许春明仰脸，笑道：“那你看吧。”
高小兰抿了抿唇，沉默着转身，一步三回头地离开。
等她走了，周绪光从里屋出来，给许春明披了件外裳。
许春明拢紧领口，道：“本来还好，现在被大家影响的，还挺舍不得这里的。”
周绪光道：“说不定什么时候又见面了。”
由于提前安排过，次日他们离开的时候，门口并没有什么人。许春明坐在马车内，车帘厚重，完全隔开了外面的声音。
许春明心觉诧异，马车就算再隔音，也不可能听不到一点声音。今日逢九，是集会的日子，他们虽说走的是偏僻的道路，也应该能听到摊贩叫嚷的声音。
她偷偷掀开一条缝，看向外面。
因是集会，街上有不少人，只是看到马车过来，他们自动静默，又向道路的两边移动，给马车让出位置，这才让它一路畅通。
许春明放下车帘，回头看到周绪光坐在一旁，正低头看着《州志》。
她挪过去，挨着他。
周绪光没说话，只腾出一条胳膊揽着她的肩。
马车顺利出了城门，速度也明显快了起来。好在走的是官道，路面平稳，出发的时候飞羽又特意在马车里放了厚厚的棉被，让许春明垫着。这么走下来，她的身体也没有不适的反应。
一路走走停停，中午的时候，到了路边的驿站，周绪光怕许春明一直坐马车累着，就想停下来，在驿站内休息半个时辰再出发。
驾车的何俊应了一声，和后面驾车的周绪扬说了之后，驾着马车拐到了驿站门口。
驿站修建的不大，门口的土路崎岖不平，上面压着不规则的车轮印和马蹄印。
周绪光先下的马车，看到路上的印记，心中升起一股不好的预感。他还未说话，后面许春明已经掀开了车帘，伸手扶着他，“世子，怎么了？”
许春明也看到了地上缭乱的车轮印和马蹄印。
她没有想这么多，扶着周绪光的手下了马车，“这驿站看着不大，没想到来往的人还挺多。”
何俊把缰绳交给驿站的小厮，走在前面为他们推开门。
周绪光心中默念是自己想多了。
可是越往前走，他的预感越不好。在何俊的手即将要碰到驿站大门的时候，周绪光开口制止了他，“等一下。”
他突然开口，许春明看向他：“怎么了？”
周绪光道：“现在休息了，按照我们的速度，晚上就要在野外住宿了。现在夜里那么凉，你身体受不住的。我想着要不别休息了，直接赶路吧。”
对这样的小事，许春明自然不会在外人面前否认他。她道：“好啊，正巧我也不是很累，何俊，别敲门了，我们走吧。”
何俊收回手，转身去找小厮要缰绳。
他是没开门的，可下一刻，何俊身后驿站的大门却自己打开了。
第56章 他吃醋你和太子从前是什么关系。……
看着周绪光沉静的脸色，许春明也察觉到了不对劲。
驿站的两扇大门，缓缓打开。
他们脚下的位置，并不是正对着大门的，所以看不到门内是什么样子。
周绪光示意何俊去看。
何俊倒不是害怕，青天白日的，就算有什么蹊跷，也不会在这时候出现。更何况那个驿站的小厮，此时正牵着马车的缰绳，笑盈盈地看着他们。
他这几年跟着周绪光出入朝廷外出办事，和不同的人打交道，观察人心的本事虽说不是炉火纯青，但也练了两分。看小厮的反应就知道里面绝对不是什么吓人的东西。
他大步向门口走去。
走到门口，看着里面，何俊低头跪了下来。
周绪光的心，终于沉了下去。他侧首低声对许春明道：“是太子殿下。”
许春明起初是不信的，太子比他们早出发一天一夜，而且脚程也比他们快得多。这才出城多久啊，怎么着都不可能碰到太子殿下。
可是随着周绪光话音的落下，太子的脸从门口内闪出。
他身穿太子常服，脸上的笑容温暖又亲切，“绪光，春明，真是巧啊，在这碰到你们了。”
许春明咬着牙笑道：“是啊，妾身也没想到能在这碰到太子殿下。”
太子像是没听出她的咬牙切齿，“要不说我们有缘分呢。昨天出城没多久，本宫忽然想起有个重要的卷宗忘在府衙，就让护卫去取了。这不，本宫一直在这等他呢。”
放你娘的屁，你个堂堂的太子殿下，会在这等一个取卷宗的护卫？而且还等了一天一夜？
许春明在心里骂了他两句，还是觉得不解气，她道：“殿下的护卫是不是去哪里偷懒了，不然这几十里路，他骑的又是皇家上等马，怎么会这么久都没有回来。”
太子连装都不想装了，“是啊，怎么这么久都没有回来。本宫想着还是春明说的对，他肯定是去哪里偷懒了。等他回来，本宫一定要好好的惩罚他。”
周绪光向前侧了半个身位，算是挡在了许春明的前面。他道：“殿下这是要出发了吗？我们还要在此休息，就不打扰殿下的行程了。”
太子看着身后浩浩荡荡的人，好像刚想起来：“哦对，本宫是准备启程来着。但这不是碰到你们了吗，还是等你们休息好了，一起走吧，路上也能有个帮衬。对了，五妹还在房间里休息呢，她一路念叨着不能和春明你一起走，要是等她醒来看到你，一定会很开心的。”
他的话前后矛盾，又说准备出发，又说五公主还在房间里休息，任谁都能听出他话里的敷衍。
许春明知道，太子是铁定了心要和他们一起回京了。
事已至此，她从身后碰了周绪光一下，让他答应太子的话。
周绪光朝他拱手：“那就麻烦殿下了。”
太子笑道：“都是自己人，这有什么麻烦的。你们舟车劳顿，走，先进去休息吧。”
周绪光和许春明一起，跟着太子进了驿站。刚迈进大门，许春明就听到正厅里传来五公主惊喜的尖叫声：“哇，二嫂！真的是你啊！”
她蹦蹦跳跳地跑出来，快跑到许春明面前时，还没有减速。
怕冲撞到她，周绪光伸手拦下五公主。
却发现有人的动作比他更快。
察觉到众人诧异的目光，太子淡然地收回手，“五妹！你都多大了，怎么还是如此鲁莽。等回了宫，本宫定要找个教规矩的嬷嬷好好指导你！”
五公主撇撇嘴，又笑嘻嘻地拉着许春明的手，“二嫂，一日不见如隔三秋，我想你想的连饭都吃不下了。走，咱们进去说话。”
许春明回头看了周绪光一眼，得到他点头回应之后，才跟着五公主一起进了屋。
屋内的圆桌上，放着五菜一汤，旁边五公主原来坐的位置上，碗里的米饭已经被吃了一大半。许春明看向五公主，打趣道：“哦～这就是你说的‘想我想的连饭都吃不下了’？”
五公主心虚地抹了下嘴巴，还想狡辩：“这不是我吃的！都是太子哥哥吃的！他这个人没良心，我说不吃他就真的不让人做我的饭，二嫂，你说他是不是没良心？”
许春明重重地点头，“你说得对！”
“嘿嘿，”五公主拉着她坐下，“二嫂，你吃了吗？要是没吃，再让厨房做一点？”
许春明道：“一上午在马车里都没闲着，现在还不饿。你坐下，咱们歇息会吧，等会还要出发。等上了马车，你这皮猴一般的性格，可有的累。”
五公主道：“累什么啊，我都在这待了一天一夜了。太子哥哥也不知怎么回事，从昨日中午到了这里，就停下不走了。我问他为什么，他也不说，就这么干等着，我都快闷死了。”
果然，太子就是故意在这里等着她和世子的。
现在许春明可以肯定，从来到祭州城，到现在，所有的一切，都在太子的计划之中。他这么做的目的，就是为了自己。
如果是为了周绪光，太子用不着做到如此地步。
就是不知道，他是怨恨自己想要报复，还是有其他心思在。
不管是因为什么，在回京的途中，许春明有个直觉，太子一定会私下找自己。到时候她就能知道他的目的。
驿站内，很快安静下来。飞羽过来说太子和世子在一起下棋，让她和五公主先休息，半个时辰之后准时出发。
半个时辰，他又时刻和世子在一起，应该没办法来找自己。许春明安心地坐在罗汉床上，半躺着闭目养神。到了时间后，出发的时候，五公主又闹着要和许春明一个马车，两人在一块待了一下午，等到晚间到了官道上一个较大的驿站，太子才下令，要在此过夜。
考虑到许春明的身子不方便，她和周绪光
的房间选在了一楼。驿站比较大，来往借宿的官员也很多，就算是一楼的房间，驿站的人也打扫的很干净。
许春明进了房间，就没再出去。就连晚饭，也借口累了不想动弹，让飞羽端进去的。
她身边要么有飞羽，要么周绪光在陪着，从不会独自相处。
从进了驿站之后，太子就像是消失了一样，一直到次日启程，许春明都没有再见过他。
五公主坐了大半天的马车，夜里住在驿站又不习惯，第二天变得蔫蔫的，也没有心思和许春明说话了，自己霸占了一辆马车，坐在里面难受地熬着。
她一不舒服，每隔一个时辰都喊着要停下来休息。
太子拗不过她，便顺了她的意。
至此接下来的路，五公主说停，整个队伍就停下来。等她休息够了，再重新启程。
一路走走停停耽误了路程，晚上的时候他们并没有赶到预定的驿站，只能寻了处背风的山林处，临时搭建帐篷。这种事情自然用不着许春明动手，周绪光为了找了处干净的地方，让她坐着，自己则和护卫们一起搭帐篷。
许春明坐了一会，便觉得腹内一阵鼓胀。
她得去小解。
自从肚子大起来之后，她经常如此。黎大夫说是孩子大了，在肚子内会挤压别的器官，这当然也包括膀胱，所以会经常有尿意。
这种时候，忍也忍不了多久。许春明从凳子上起身，看着众人都在忙活，她对飞羽道：“你去和世子说一声，我想去方便，让他等会看不见我不用担心。”
飞羽点头，朝着不远处的周绪光走过去。
许春明正想着在这荒郊野外，该如何解决方便问题，就听到身侧不远处的树林里，传来太子的声音，“春明。”
许春明想的正入神，冷不丁的这一声叫，吓了她一跳，“殿下？”
太子苦笑一声，“看来我们是生疏了，如今你就连只听到我的声音，都能被吓到。”
他站在阴暗的地方，让许春明看的并不真切，只能听到他的声音。许春明道：“殿下说笑了。”
太子直言道：“我就是想问问你，为何最近一直在躲着我？难不成你真的再也不想见到我吗？”
许春明的声音冷静又理智，“殿下多虑了，妾身是梁王府的妇人，既已嫁人，避见外男是应当的。”
“嫁人？”太子冷笑，“如果不是老三和四弟从中作梗，你该嫁给我当太子妃的。你肚子里现在也应该怀的是我的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