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大夫好笑地说：“我是大夫还是你是大夫？我不知道什么力度合适？”
周绪光伸手让她继续，“你是大夫，你是大夫。”
许春明躺在床上，静静地看着黎大夫的一举一动。
她本以为黎大夫只是隔着衣服摸她的肚子，没想到黎大夫的手竟然从衣服底下钻进去，直接摸到了她的皮肤。
许春明惊讶地睁大眼睛。
眼皮上扬的幅度并不大，却还是被一直观察她的周绪光注意到，他急的想上前：“夫人。”
“没事。”许春明道。
黎大夫的手落在她的肚皮上，上上下下摸了一圈，摸到某处微硬的地方还稍微用了力，最后面色平静地收回手。
“黎大夫，我夫人如何？”周绪光问道。
黎大夫没搭理他，温声对着许春明道：“别担心，只是一时情绪激动引发的肌肉痉挛。周夫人，你是头胎，一定要注意自己的身体和心态，尽量保持心情开朗。要知道母亲的心情，可是会影响胎儿的发育。”
和她预想的差不多，许春明点头，“好，多谢黎大夫。”
和许春明说完，再对着周绪光，黎大夫的预期从温和转为了不满，“周大人，我念你是第一次当父亲，有些事情不知道也应当。这头三个月的妇人最是重要，你没事别老向外跑，多在家陪陪夫人，和她说说话，揉揉她的肚子按摩，让她心情和身体都放松，这才是父亲应当做的。”
周绪光点头如捣蒜，“好，我记住了。可是按摩？要怎么按？不是说孕妇的肚子不能随便碰吗？”
“怎么？你都这么大人了，还不能控制力道，碰一下孩子就掉了？”让跟过来的学童去铺纸笔，黎大夫继续念叨：“你看看她的肚子，硬的像石头一样，这都是她心里的郁结。你现在搞土地，难道不知道硬地长不出好庄稼！”
周绪光也顾不得被她念叨，急着问：“那怎么办，要喝药吗？”
“喝什么药，她现在的身子能喝药吗？给她揉开！”
看着黎大夫训周绪光像是训孙子一样，高小兰暗中抿嘴憋着笑，她也不知道今天黎大夫的心情怎么这么差，往常她不高兴，训两句也就出气了，从没像今天生过这么长时间的气。
五公主站的离她近，凑到高小兰的身边，低声问：“你们这的大夫，脾气这么大的呀？在宫里我父上都没这么吵过二哥。”
她离得近，身上的香味从四面八方把高小兰包围。
小兰从没有闻到过这样好闻的香味，像是花香，让人置于和煦的春日花园中，轻风阵阵，吹得花枝乱颤，花瓣扑簌簌地向下掉，有的随风飘扬，落在她的头上肩上，浅淡的香味沁人心脾，让人心情愉悦。
高小兰的神智随着这香味有些飘扬，脑子几乎不能思考，“她平时不这样的，这次，可能是我拉着她跑太远了吧。”
五公主探究地看着黎大夫，心中想到，这祭州城到底是穷乡僻壤的地方，目无礼法，一个小小的大夫，见到公主没个表示，还对二哥大呼小叫。也不知道她的医术如何，还是要尽早劝二嫂回京的好。
可能是她的目光太过于专注，黎大夫训完周绪光，又朝五公主看过来。
“这就是从京中来的公主吧，和咱们这些人长的就是不一样。”
哪里不一样，不都是两个眼睛一个鼻子一个嘴。五公主心中念叨。
高小兰没听出黎大夫话中的深意，赞同道：“是吧，我也觉得公主和咱们不一样，长得这么漂亮，像天仙下凡似的。”
黎大夫笑笑，低头写着给许春明开的药方，没再接高小兰的话。
五公主敏锐地察觉到，这个黎大夫对自己有敌意。
她刚来这里还不到一日，也没有哪里能惹到这个黎大夫的，五公主搞不懂她为何会如此。
不过这个不重要，她还是想尽早把这个发现告诉许春明，让她也提防着这个黎大夫。哪想等他们说完话，许春明就说自己累了，把他们都请出了房间。
当然，也包括周绪光。
只要不是只不待见自己就行。看着被赶出来手足无措的周绪光，五公主心里平衡了，也不和黎大夫和高小兰打招呼，直接回房间休息。
她能这么撂挑子走人，周绪光并不能。
他把黎大夫送到门口，又拜托高小兰替自己把黎大夫送到医馆，才迈着沉重的脚步去见周绪扬。
房间里的窗户关的不严，许春明可以清楚地听到几人的脚步越走越远，也知道周绪光在门口徘徊之后，朝周绪扬的房间走去。
她拉过被子盖住自己的脑袋，整个人缩在了被窝里。
其实她自己也不知道在闹什么别扭，好像从听到周绪光的声音起，她的情绪就变得丰富多彩起来，敏感又脆弱。
黎大夫肯定看出了自己肚子疼的原因，她当众说出高小兰的事，不是为了报复高小兰拉着她从医馆跑过来，而是为了提醒自己。不然后面也不会刻意强调，让周绪光没事为自己按摩肚子。
虽说这件事只有黎大夫一人知道，她还选择了隐瞒众人，但许春明仍然觉得丢尽了脸面。
还有周绪光，大家聚众闹事和织锦的事情都处理完了，他知道回来了。这也就算了，关于她怀孕的事他也没有提前准备，竟在黎大夫面前问一些可笑的问题，也怪不得黎大夫训他。
要她说，就该好好的教育他一顿，让他知道现在对他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也免得他整日跑来跑去，不知道轻重缓急。
许春明躺着翻了个身，心中对周绪光的不满一旦滋生，就越来越多，在她的心间积累，压得她喘不过来气。
她掀开被子，露出脑袋，呼了两口气。
周绪光就是在这时候进来的。
他端着一盘用蜜瓜瓜肉摆成精致牡丹花的果盘，用小叉子插了一块金黄色的瓜肉，“飞羽说你喜欢精致的东西，所以特意把蜜瓜切成了薄片，又摆成了花朵的模样，还说你看了能心情好些。”
蜜瓜的香味，从果盘中飘过来。许春明本想张口吃了，又听到周绪光说的这话，顿时心中生出一股不满，“原来你也知道我现在心情不好啊。”
周绪光点头，“你有孕在身，正是需要夫君陪伴的时候，我还整日出去，春明，是我最近冷落你了。”
这话不光黎大夫和他说，就连三弟也借着这个理由训了他一顿。
他很真诚地道歉，眼中对她的歉意和怜惜，浓的几乎要溢出来。许春明的心，立刻就软了。她张口咬下他递过来的果肉，嚼了两下咽下去，“很甜。”
周绪光放了心，又插了一块递到她嘴边，“再吃一块。”
许春明低头咬过。
周绪光笑道：“看来还是飞羽了解你。等我闲下来，给你雕一个小兔子模样的蜜瓜好不好，飞羽说你喜欢小兔子。”
他本意是想说句好听话，让她开心的。
哪想听了他这句话，
许春明嚼蜜瓜的动作却是越来越慢，到最后停了下来。
她的眼睛盯着果盘中间被切成薄片，折成花瓣弧度的蜜瓜，声音也失去了热情，带这些自嘲：“等你闲下来？等到什么时候呢，等孩子出生，还是等他长大娶妻生子？再不然，等我们都白发苍苍走不动了，你才能真的闲下来吧。”
她是很平静地说这些话的，但她眼里的哀伤，像是一把刀一样，在刺着周绪光的心。
他的心中生出一股恐慌，几乎是哀求又无助地叫她的名字，“春明。”
许春明讽刺地笑了一下，想要把自己心中想说的话，趁着今日，一股脑全都说出来。
“你想为国为民，尽忠职守，这是好事。从嫁给你的第一天开始，我就以你为傲。我夫君和别人不一样，他不贪图享受，他读书做官是真的想为大家做些实事。事实证明，作为朝臣，你没有让我失望。可是作为丈夫，”
她的眼睛依旧看着果盘，声音远的像是在天边，“作为一个还未出世的孩子的父亲，你不合格。”
“我，”周绪光哑然，“我不知道该如何做，春明，我是想对你好的，我以为我们两情相悦，你能理解我心中所想，会支持我的作为。是我太自信了。”
“两情相悦？你以为的两情相悦，是我委屈自己来讨好你，才造成的假象。世子，我没有你想象的那般贤惠，新婚夜你抛下我，我很生气。刚成亲你就请命去淮州治水患，我不想同意。我们刚熟悉你又来了祭州，我非常难过。这些，你都不知道，你什么都不知道，你只知道我表现出来的贤惠，懂事，端庄。你从未真的了解过我！”
第46章 他哭了为她一次次地改变自己
许春明并不是用质问的语气来说这些话的。
她说话的声音并不高，像是从前他们事后躺在床上腻歪的时候，她给他讲故事的音调，又温柔又体贴。
可今日终究不是讲故事。
越温柔的声调，越显示出她此刻的心情。
伤心，失望，哀痛。
她心里一定想了很久，犹豫了很久，如果不是今日时机合适，恐怕她永远都不会说出来。
周绪光放下果盘，握住许春明的手，苦笑道：“谢谢你今日说出这些，春明。曾经我以为我尽到了一个夫君的职责，我做的很好，比任何男人都好，我甚至还洋洋得意，在曹亮面前炫耀。没想到，我却是做的最差劲的。”
许春明说完心中的话，此时只想安静地待着，不想听他再说什么。她想抽回自己的手，往回扯了两下之后，挣扎的动作蓦地停住。
他哭了。
那一滴泪，轻轻地落在她的手背上，温热，又像是燃的正剧烈的碳火，在她的皮肤上灼烧出一个洞。
许春明震惊地朝他看去。
周绪光低着头，让她无法看清他的表情。
“你说得对，我太自以为是，以为自己能妥善处理好那么复杂的政事，更何况只是两个人的家事，不过手到擒来。所以我从未对我们的感情上过心，也没有真的想过你需要什么。你表面上看起来是开心的，我就认为你真的是开心的。我贪婪地享受着你委屈自己给予我的一切，甚至懒到从不去思考你的内心。现在就连你有孕在身，我也把你独自扔在家里。”
他握着她的双手，抵在额头，“春明，是我的错。”
许春明想到他会道歉，会认真反省自己，但没想到周绪光会直截了当地承认。
他所说的这一切，和他从前的原则和底线截然相反。
从前在王府的时候，她和梁王妃闲谈，知道周绪光因为厌恶梁王爷带回来的那么多女人，和女人们之间的争斗，早早的就离了王府。后来通过她和周绪光的相处，也知道在他的观念中，夫妻两人相敬如宾，一起为了家族而努力。男人就该出去闯荡，女人则该守在院中，相夫教子，管好家事即可。
他的志向在黎民百姓，他的心思在为国为民，他的视野在辽阔天地，他永远不会被深宅大院的繁杂家事和女人的小情小爱所困囿。
日常生活中能想着她，偶尔带一些礼物，对她轻声细语诉情意，已经超出他的行为很多了。
更别提现在，听着她的质问和指责，他的第一反应不是斥责她，而是反思，反思之后就是道歉。
许春明不知该如何回应。
周绪光也并不需要她的回应，他抬头看着她，双眼有些红，又带着些湿润，可怜巴巴地道：“你方才所说的那些两情相悦，都是假的，是你装出来的？这句话是真还是假？”
许春明心里咯噔一下，还是问到这一句了。
她方才只顾说个痛快，说出的话都是以前在心里盘旋过很多次的，所以未经大脑思考，一秃噜嘴全都说了出来。
许春明也不知道该如何回答他这句话。
说她对他没有感情，之所以对他那么好，是因为他是她的丈夫。如果她的丈夫是别人，她也会同样对待他。好像有点不对，她对他是有些感情在的。
说她说的都是气话，她是真的倾心于他，好像也不对。她对他的好，就是因为两人夫妻的身份。如果没有这层关系，别说来祭州城了，就算他上天入地，她都不会多看一眼。
在周绪光期待又紧张的目光中，她选择了第三个答案：“我有些累了，想睡会觉。”
“那好吧，你先休息，我去厨房看看。”周绪光失望地扯了下嘴角，扶着她躺好，又为她掖紧被角，才不舍地离开。
许春明本想着借着休息独处的机会，好好想一想该怎么回答他那个问题。哪想着眼睛闭上，没一会儿竟真的睡了过去。
再次醒来时，外面天光大亮，从天色发暗到现在，许春明才反应过来，已经到了第二日了。
她从未睡过那么长时间的觉。
许是因为怀孕的缘故，许春明的手不自觉地搭在了肚子上，一夜好眠，她只觉得神清气爽，那些郁闷不快的心思，也随着这场觉，消散个干净。
听到屋里她起床的动静，外面守着的五公主，高小兰和飞羽立刻走了进来。
五公主动作快，走在了最前面，“二嫂你醒了！现在感觉怎么样，肚子还疼吗？要不我们今日就收拾东西回京城吧，这里还是太偏僻了，连个医术精湛的大夫都没有，做什么事都不方便。”
家乡拥护者高小兰第一个不服，因为顾念五公主的身份，也只能柔着嗓子说：“公主，哪里不方便了？公主要是想要什么想吃什么，尽管和我说。”
在许春明没有醒来之前，两人就‘祭州城是否偏僻落后’的话题，已经在外面的厅里‘友好’地争执过一番了，五公主更加肯定了这个高小兰就是个说话不过脑子不过心的人。她想也不想地找茬：“我想吃人//肉，你们这里有吗？”
高小兰目露惊恐：“啊？现在京城竟然流行吃这个了吗？太恐怖了，官府的人都不管吗？”
飞羽手脚麻利地为许春明穿衣梳妆，两人笑着看她们斗嘴。
五公主朝高小兰翻了个白眼，朝许春明道：“二嫂，这日子你怎么过的下去。”
高小兰虽说反应慢，但也没慢到这种程度。她那么说，也是为了逗五公主和许春明开心。听到五公主的抱怨，又笑道：“怎么过不下去，周夫人可爱和我说话了。”
五公主道：“她那是在嘲笑你。”
“只要夫人笑了就行。”高小兰很满足。
和她说不通，五公主又转移了目
标，“二嫂，你可要管管二哥。他一大早的不睡觉，跑到厨房里叮叮当当的，我去问他，他说要给你做什么鸡丝粥。就他，碗都摔碎了好几个，还想做鸡丝粥，到现在半个时辰过去了，别说粥了，连火都没有生好。”
许春明透过窗户向外瞄了一眼，“他现在还在厨房呢？”
五公主点头，揉着肚子抱怨：“害的我早饭都还没吃。”
听她这么说，高小兰的眼睛一亮，激动地和她们提建议：“公主，夫人，我们出去吃吧！我知道有一家铺子里做的早饭味道可地道了，大家都说和京城的味道一模一样呢！”
五公主瞥她：“你们去过京城吗，都敢说和那里的味道一模一样！”
高小兰道：“是不是一样，公主去尝尝不就知道了。”
“去就去，我怕你啊！”五公主豪言壮语地说完，又像是刚想起来，问许春明：“二嫂，去吗？”
高小兰也看着她，等她说话。
她的眼睛不会隐藏情绪，许春明几乎一眼就看出来高小兰心中的紧张。
昨天发生那样大的事情，下午到了收织锦的时间，周绪扬也没有出现，大家应该都明白他们的态度了。虽说后来董大人亲自过来，和周绪扬商议，但周绪光没有回来，想来周绪扬也不会擅自答应董大人什么。
几乎一天一夜过去，随着王卫被五公主的护卫带走，所有人应该都反应过来，他们是被人利用了。
高小兰今日一大早过来，应该带有试探许春明态度的任务。
最近她们的关系是亲密，但高小兰到底还是祭州城的人。她能这么做，许春明一点都不意外。
正好许春明还没想好该如何面对周绪光，便做个顺水人情，答应了她们，“飞羽，你去和世子说一声。”
飞羽点头，出门之后又很快回来，“世子说可以，多带些人就行。”
五公主道：“让二哥放心吧，我把母妃给我选的护卫都带上，二十人呢，保护我们三个都绰绰有余。”
看到许春明落在自己身上的眼神，高小兰就猜到自己的小心思已经被她看破。她心中对许春明的佩服又加深一层，在她们出门的时候，殷勤地扶着许春明的胳膊。
五公主不甘示弱，也扶着许春明的另一边胳膊。
三人并排而行，来到后院最多只容得下两人并排行走的后门。看她们两个谁都没有松手的意思，许春明站住，“门这么窄，三个人肯定出不去。要不把你俩一人砍掉半个身子，这样我们就能走出去了。”
五公主为难，“你让她松手。”
高小兰想到了一个绝妙的主意，高兴地献计：“公主，我们和夫人斜着走出去，这样谁都不用被砍了。”
“对哦！你真聪明！”五公主喜道。
许春明：“”
两个大聪明。
三人手挽手，侧着身子向外走，再加上身后跟着的五公主的护卫，一群人浩浩荡荡地出了门。
许春明有些不适应，“公主，要不让他们离远些吧，这样太招摇了。”
五公主出门，从来都是如此，她自己并没有意识到招摇的问题。不过还是听了许春明的话，她向后挥了挥手，二十个护卫顿时散开，混在人群中，虽说仔细看还是能看得出，但好歹不算显眼了。
在等许春明梳洗的时候，五公主已经吃了些糕点，这会儿也不饿了，饶有兴致地看着主街路两边的店铺，看到感兴趣的还要拉着两人进去转一圈。
她出手大方，周围的人虽说不知道她的身份，看在她买东西不讲价，打赏也豪爽的份上，对她也是异常恭迎。
出了一家卖祭州特产的铺子后，下一家是个乐器铺，五公主只从门外扫了一眼，兴致缺缺，“这个没什么好看的，去下一家！”
许春明却停下了脚步。
五公主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二嫂，这个十二弦古筝有什么好看的？咱们现在都弹十三弦的。十二弦的早就不弹了，这家铺子还在卖，可见里面是没有什么好东西的。”
许春明没回答，反而看向了高小兰。
“我也不会弹这玩意儿。”高小兰被她看的发懵，呆呆地说。
说完，怕许春明真的想买这架古筝，高小兰嫌弃地说：“夫人，听说这古筝要一百多两，可贵了，也不知道就这一块木头，几根弦，怎么好意思卖这么多钱。夫人你可别上当了。”
她看看左右，靠近她们中间，用手挡着嘴，低声说：“说出来也不怕你们笑话，我一年都存不了一百两。”
许春明道：“我上次见到宋先生在这里站了很久，好像挺喜欢这架古筝的。”
高小兰眨了眨眼，脸上表情由不屑转为沉思，眼神专注地盯着那架古筝，许久都没有下一步动作。
五公主好奇地问：“她在想什么？”
许春明道：“可能在想，怎么才能买到这架古筝？”
“不会吧。”
五公主觉得不太可能。高小兰方才说起这古筝时的语气和神态，不太像是会为了别人花一大笔钱买下它的样子。
高小兰并没有听到她们的谈话，她稍加思索，最后坚定地走进了铺子。
五公主为自己找补：“应该就是去问问价格，我觉得小兰不会买的。”
许春明：“打个赌吧。”
“行啊，你赌什么？”五公主应道，她正觉得日子无聊呢。
“还没想好，先看结果。”
本就是随口赌约，量她也不敢要什么过分的东西。五公主点头。
两人在外面等了会，就看到高小兰空着手出来了。
五公主道：“看吧，一百两对她来说太多了，她不会买。”
不然等她们离开之后，她让护卫去买了，再悄悄送到高小兰家里吧。这样高小兰再把古筝送给宋彻，宋彻还能念高小兰的情。
她可真是一个爱民如子的好公主。
高小兰喜滋滋地朝她们走过来，还未说话，许春明和五公主就看到铺子里的掌柜把古筝收走，然后小心地装进了一个红色的盒子里。
五公主惊讶地道：“小兰，你，你买了？”
高小兰点头，“嗯，交了五两银子，等明天我交完剩下的钱，就能拿走了。”
“你不是没那么多钱吗？”
“我攒的嫁妆，有一百多两呢。而且掌柜还给我便宜了，只收一百两整。这样我还能剩下点。”高小兰喜道。
五公主恨其不争，“你傻啊，那可是你攒的嫁妆钱，你就这么为了宋彻花出去了，万一他不领你的情，那你不是人财两空。”
高小兰还在开心着，“我没想这么多，既然宋先生喜欢，我买给他就是了。他喜欢，我就喜欢。他开心，我也开心。”
五公主对着许春明感慨道：“啧啧，又一个痴心女子，我输了，我认。二嫂，你要是想要什么，尽管和我开口。”
许春明暂时想不到要什么，“以后再说吧。小兰，要不”
高小兰像是知道她想要说什么，笑着拒绝，“我知道夫人和公主都是好人，但这个是我送给宋先生的礼物，是我自己的心意，我想以后提起这件事，主人公只有我们两个。”
看着她清澈的双眸，许春明想着，以后谁再说小兰迟钝痴傻，她第一个不同意。
高小兰明明是大智若愚。
“好。”许春明应道，三人又继续向前走着，一路说说笑笑，等到五公主又找到一家感兴趣的铺子，兴致勃勃地在里面闲逛时，许春明对着高小兰，问出了心中的疑问，“小兰，你真的不会后悔吗？”
高小兰坚定地摇头，“我想让他开心，总要有些付出的。不管结局如何，我都不后悔我的付出，因为我的初衷，只是想让他开心。”
“那你是怎么肯定，你想让‘他’开心？”许春明问。
高小兰好似不需要思考，直接回答：“因为他开心我就开心啊。其他人开心，我不一定开心。但是他开心，我一定会开心。”
许春明
的耳朵里，不断回响着高小兰的这两句话。
她知道，有一缕豁然开朗的光明，正试图冲破困扰她许久的阴霾，降临在她的生活中。
第47章 情相悦周绪光伸手把她搂在怀里。
和两人分开后，许春明独自回了房间。
周绪光正在房里看书，见她回来，忙放下手里的书，走到门口扶她，“都吃了什么，是不是累了？”
他眼中的小心和谨慎太过于明显，让许春明心生不忍。
许春明来到桌边坐下，看到他在自己未回来的时候，看的书正是祭州城的《州志》，翻开的这一页上，详细描述着祭州城往年的收成和商业往来。
他还是放不下这里。
就算人在她身边，他的心也早就飞走了。
许春明接过他递来的茶水，低头喝了一口，“今日怎么没出去？”
周绪光不动声色地把《州志》合上，“我想在家里陪你。”
许春明道：“我的身体暂时还没有反应，也没有不舒服，现在不用你时时刻刻陪着。你之前花了那么多心血在这里的土地上，我不希望到最后前功尽弃。”
“夫人。”因为太过担心和小心，周绪光此时的反应迟钝了许多，他以为许春明在阴阳怪气说反话，急着想表忠心。
许春明哪里看不出他的意思，温声解释：“这是我的心里话。今日和小兰她们一起出去，我明白了一件事。”
周绪光的瞳孔猛地一缩：“什，什么事？”
“小兰说，其他人开心，她不一定开心。但如果是宋彻开心，她就开心。为了自己开心，她想让宋彻开心。而为了让宋彻开心，她愿意付出，并且不求回报。世子，我与小兰，没有不同。”
为了让周绪光开心，她许春明也愿意付出。在他仕途的重要节点，她不会把他整日困在后院，折断他远大的理想和想要翱翔的翅膀。
周绪光伸手把她搂在怀里。
“春明，你是开心的吗？”
许春明窝在他怀里，反手抱住他的腰身，“我是开心的，自愿的。世子，我以后在你面前，不会再隐藏自己的情绪，我会做真正的许春明。所以你不用再怀疑我的话是否出自真心，不用再担惊受怕。”
早上出门的时候，趁着五公主和高小兰没注意，飞羽曾悄悄地告诉许春明，周绪光在外厅里，在院子里，走了大半夜都没睡。飞羽还以为是他们的感情出了问题，紧张地问她。想来这一夜，他是在惴惴不安中熬过来的吧。
听了许春明的话，周绪光好一会都没有说话，许春明看不到他的表情，但通过他抱自己时收紧的双臂，和急促的心跳声，还是能感觉到他此刻的心情。
“我很害怕，春明，我很害怕。”他不断地重复着这句话。
虽然没有说明，许春明也知道他在害怕些什么。
她轻拍着周绪光的背，安抚他，“我不会的，我和你是两情相悦的，我没有骗你，是真的。”
千般哄劝，终于让他出了门。
许春明本以为他能放心了，结果没到半个时辰，周绪光提着大兜小兜的进了门，“我去黎大夫的医馆转了一圈，她说你现在是孕初期，得补些易消化的东西，我把她列的食物全都买回来了，你瞧瞧，是否有爱吃的。”
他太过殷勤，让许春明终于想明白了自己一直觉得不对劲的地方：她对周绪光矫枉过正了。
许春明张口咬着周绪光喂到嘴边的玫瑰糕，看着他急切想得到答案的眼神，笑道：“很好吃。”
周绪光心满意足，又拿了一块云片糕，“尝尝这个，很软，掌柜说吃起来像是云朵一样。”
许春明又吃了一片，“留着慢慢吃。世子，你是不是该去司农所了？”
周绪光道：“今日不去了，反正那里的事我都安排给高大人了，今日我不去他一个人也可以。”
“那可不行。”许春明拒绝道。
说完看他的表情变得失望落寞，许春明解释说：“昨日发生了这么多事，你今日再不出现，大家心里会多想的。你就像往常一样，去司农所，该做什么就做什么，也算是安大家的心吧。”
周绪光皱着眉头，有些犹豫，“我不想去。”
这个理由说不通，许春明道：“可是我想让你去。我今日和五公主她们走了很多路，想一个人休息会。”
周绪光现在是完全相信她说的话没有半分他意，他站起身，“那好，我这就过去。晚饭记得等”
他说到这里，又停下了话，昨日她的话犹在耳边，他不敢再说什么让她等他的话，周绪光转了话音，“我会提前回来。”
“好。”
依依不舍的目光终于在门口消失，许春明松口气，叫来飞羽，“王卫的事如何处理的？”
飞羽道：“世子一早就派人，把他送回京城三殿下府里了。”
“谁护送的？”
“五公主的护卫，抽了两个人送回去的。还找刺史董大人借了六名衙役一起。”
如此大张旗鼓，就算是三殿下在路中想要灭口，也要再掂量灭口和被捅出去的代价，哪个更大。而且既然是五公主的护卫，那此事必定会传到太子殿下的耳朵里。周绪光这么做，也算是间接地对太子殿下投诚，为他扳倒三殿下又添了一把火。
终于，他们梁王府在这场夺位之战中，还是站了队。
太子殿下，记忆里那个温文尔雅心慈手软的人，就算因自己的性格被圣上厌弃也不肯改变自己的人，最终也学会狠辣了吗。
“夫人？”见许春明一直在发呆不说话，飞羽叫道。
许春明回过神来，“没事，世子晚上要回来用饭，你去准备吧。”
飞羽半信半疑，“夫人想吃什么？”
许春明想了好大一会儿，才说：“我想吃绿茶春叶糕。”
飞羽愣了愣，有些为难，“夫人。”
许春明也知道是自己强求了，绿茶春叶糕是扬州城的特产，距离此地有千里之远，怎么可能吃到。她道：“没事，做点面食吧，世子爱吃面。”
飞羽心疼地看着她，心中的天平不自觉地偏向了五公主，她说得对，祭州城地处偏僻，物资匮乏，其它不说，夫人现在身子重要，想吃些糕点都没有。
这要是放在京城，别说一个小小的糕点了，就是宫里御膳房的吃食，只要夫人想吃，王府要是无能为力，他们许府也能弄来。
许春明并不知道飞羽的想法，也不是真的想吃绿茶春叶糕，只是这个糕点是当年太子殿下自扬州城学习归来，为她带的。想到了太子殿下，飞羽又在等着她的回复，许春明不自觉地就说出了这个糕点的名字。
吃不到就算了，许春明没当回事，回房休息了半个时辰，又起来在院子里走动，活动身体。
走了好几圈之后，她才觉得有些不对劲，“五公主没在吗？”
这里的院子统共就二进，她和周绪光住在正房，五公主来了之后，死活非要和她住在一起，就霸占了东厢房。院子小，五公主行事又活泼张扬，往常总是热闹的。现在她都出来散步好大一会了，也没听到她的声音。
许春明走到门边，向外看了一眼，门口守着的侍卫还在。她问道：“公主呢？”
这次跟着五公主来祭州城的侍卫，都是丽嫔精挑细选，个个都是人中翘楚。侍卫朝许春明拱了拱手：“回夫人，公主陪着高姑娘去取古筝了。”
许春明知道，必定是五公主闲着无聊，想要去凑热闹，就催着高小兰先去把古筝取回来。有她在旁边，想来也能帮助高小兰尽早和宋彻确认关系。
哪想到过了半个多时辰，五公主垂头丧气地回来了。
回来之后，跑到许春明的房间，坐在榻上，重重地叹了口气，“二嫂，我好像把事情办砸了。”
许春明不解，按照她的了解，宋彻是对高小兰有意的。
“怎么会办砸了，你们没把古筝送过去？”
“送过去了，那个宋先
生，本来还挺高兴的。我还在旁边给小兰加油助威来着。结果一看到古筝，宋先生的脸色就耷拉下来了，还说我们擅作主张，然后他带着小兰去了乐器铺子，把古筝给退了。”
许春明皱眉，“掌柜退了吗？”
五公主点头又摇头，“我悄悄把银子补给他了，让他先把古筝收下，回头再送过来。”
她越说越郁闷，“我看的仔细，他看到古筝的时候，眼睛猛地发亮，明明就是喜欢的。可很快又变成恼怒，二嫂，你说这怎么回事啊？”
“可能是觉得一百两对于他和小兰来说，太贵了吧。”许春明道。
五公主也有这个想法，“我今天差点就说银子我来出，后来我又想着文人嘛，肯定有两分傲骨的。若是他们的定情信物是别的女子出的，不管是宋彻还是小兰心里，肯定会有个疙瘩。所以我就没说。”
许春明夸赞道：“你想的很对，感情是两个人的，不管是信物还是什么，都容不下第三个人的痕迹。”
五公主嘿嘿笑了下，又发愁道：“二嫂，那这个古筝怎么办？”
“若是掌柜送来，你就让飞羽接着，先送到我这里来。”许春明道，她总觉得事情不简单，宋彻能有如此反应，应该不是钱财的关系，说不定能从这个古筝上找到些线索。
等到晚间的时候，掌柜真的如约把古筝送了过来。
五公主对它的兴趣不大，连看都没看，就让飞羽把古筝送到了许春明的房间。
可能是真的想把古筝卖出去，掌柜这下把所有和这个古筝相关的东西全都送了过来。许春明让飞羽和何俊把古筝放到桌上，随手打开了盒子。
何俊又从怀里拿出一个薄薄的册子，“掌柜说，是这个古筝的来历和卖家的姓名。”
许春明身边的周绪光接过，打开瞄了一眼，“上一任卖家是，黎青仪。距今已经有二十四年零七个月了。这么长时间没有卖出去，怪不得有人要买古筝，这个掌柜这么着急。”
许春明侧首，看着册子上记着的名字，“黎青仪，这个名字有些耳熟，我好像在哪里听说过。”
周绪光道：“十二弦古筝多为从前伶人所用，你从前接触过乐器，是不是哪个教你的夫子提过这个名字？”
许春明仔细想了想，还是摇了摇头，“想不起来了。”
“既然想不起来，想来应该不是什么重要的人，那就不必想了。”周绪光把册子放下，“不过我有一个问题，还望夫人解答。”
他一本正经起来，许春明笑道：“你说。”
周绪光道：“既然这架古筝的售价如此昂贵，放在祭州城二十多年就没有卖出去。今日好不容易卖出去，又被宋彻和高小兰退掉。如果明日宋彻去看，发现古筝又被人买走了，他会作何感想？”
第一次看到有情人没成眷属，晚间吃饭的时候，五公主情绪还是很低落，在周绪扬问她的时候，五公主没忍住，把事情一五一十地给他和周绪光讲了。
许春明想明白他的意思，懊恼道：“他会猜到，肯定是公主把它买走的。”
周绪光点头，“所以我的建议是，把它送回去，寄放在铺子里。并且让掌柜保守秘密，别说漏嘴。”
许春明叫来何俊，让周绪光把话又重复了一遍，“记着要悄悄的，别让其他人看到了。”
何俊点头，把盒子放好，又叫来两个侍卫，三人一起摸黑出了门。
望着窗外的黑色，许春明叹口气，“促成一段姻缘可真难，公主该有的失望了。”
周绪光站在她身后，两人的身体离得近，周绪光身上的热气透过两人的衣服，传到许春明的后背上。她不禁缩了缩肩，向后靠在他胸膛上。
周绪光伸开胳膊，环住她，“各人自有命运。他们两个是否合适，最后能不能走到一起，外人起不了太大的作用，还是要看他们自己。”
许春明道：“那可不一定，我们两个不就是圣上下旨才成亲的嘛。”
“我们不一样。”
周绪光低着头，下巴枕在她的肩膀上。
许春明不解：“哪里不一样？”
第48章 高小兰我要放弃他
哪里不一样，周绪光最后也没有说出口。
“时辰不早了，回房早些休息吧。”他劝道。
何俊去送古筝还没有回来，许春明有些不放心，“再等等吧。”
外面除了夜色之外，再没有一丝动静。周绪光道：“先去洗漱，我在这等着，他一回来我就去告诉你。”
“好。那你也记得提醒我，明日和公主说一声，免得她在小兰面前说漏了嘴。”
事实证明，许春明的担心不无道理。
自从有孕之后，许春明变得嗜睡许多，每日的起床时辰也向后延了半个时辰。这天她醒来的时候，帐幔外透着亮光。
身边依旧无人，许春明伸过去在被窝下摸了会，还有温度，想来周绪光刚起床没多久。
“飞羽。”
外面候着的飞羽应了一声，把帐幔挂到床边的钩子上，“夫人醒了，正好，世子给夫人熬的鸡丝粥也快好了，夫人洗漱好就可以吃了。”
许春明起身，听到飞羽的话，笑道：“他怎么又在熬鸡丝粥？”
飞羽道：“世子说黎大夫说的，让夫人多吃些，这样对肚子里的孩子也好。对了夫人，京城送来的嬷嬷来了，夫人猜猜是谁？”
京城送来的嬷嬷，那应该是许府她母亲收到她报喜的信后，送来帮她养胎的嬷嬷。
许春明道：“瞧你喜气洋洋的样子，该不会是阿嬷吧。”
飞羽喜滋滋地点头：“就是我奶！”
许春明和大哥许春和虽说只差了两岁，但大哥出生的时候身体不好，两岁的他也需要人日夜照看。和大哥相反，许春明出生时很顺利，身体也很健康，连病都很少生。所以许夫人更多的精力，则放在了许春和的身上。
除了在学业上管教许春明外，她的生活则全部交给了阿嬷负责。阿嬷就是飞羽的祖母，在许府做了大半辈子的活，很有威望。就连许春明的父亲，听说都是被她照顾长大的。
知道是她过来，许春明也很开心，“阿嬷呢？”
飞羽小声道：“在厨房指导世子做鸡丝粥呢。”
说完，两人相视一笑。许春明洗漱好，直接来到厨房，果然看到灶台旁，一个瘦小的老太太在和周绪光说话。她虽然个子不高，身形也很消瘦，但说话的声音很有力浑厚。
许春明欢喜地叫她：“阿嬷。”
阿嬷面向周绪光不满的眼神，立刻化为慈祥，向许春明小跑过去：“哎哟我的大小姐，你怎么来厨房了，快，快出去，小心烟火熏着你。飞羽，你进去，给世子烧火去！”
飞羽噘着嘴，不情愿地走进厨房。
许春明看着一脸紧张的阿嬷，笑道：“阿嬷，我没事，我就在门口看看。”
“看看也不行，你想吃什么和阿嬷说，阿嬷都给你做。就是不能靠近这边，知道吗？快进屋去歇着。”
许春明亲热地挽着她的胳膊，“那阿嬷和我同去。”
阿嬷回头看看，鸡丝粥已经做好了，只需要盛到碗里就行。她点头，”
好，我陪你去。小姐还是和以前一样，老爱缠着人。”
许春明闻着她身上的味道，只觉得舒心不少。
“我谁都不缠，就缠着阿嬷。”
阿嬷笑眯眯地拍着她的手，小声说：“世子真不错，现在这男人都讲究君子远庖厨，谁要是为了女人下厨房，准会被人嘲笑。他竟然肯为你煮粥，很难得啦。”
在她面前，许春明不需要掩饰什么，“阿嬷这才和他相处多久呀，就为他说话了。”
“傻孩子，阿嬷活了这么久，一个人的本性如何，阿嬷一眼就能看得出。哪里还需要相处。”
这就是在变相地夸赞周绪光。
“那是阿嬷厉害，世子害怕阿嬷。”许春明得意地坐在凳子上翘着脚，“阿嬷，五公主就在东厢房住着，你和她碰过面了吗？”
阿嬷点头，“五公主一大早就带着人出去了，连早饭都没吃呢。”
许春明心中不安，“她有说是去做什么吗？”
“没有。不过我看到小周大人和她一起出去的。”
有周绪扬跟着，应该会好一些。不过纵然如此，许春明还是放心不下，等周绪光从厨房出来的时候，她把此事告诉了他，“你说公主能去哪？”
周绪光把鸡丝粥盛到小碗里放凉，“公主初来此地，能让她起这么大反应的，除了你，就剩下小兰了吧。”
许春明猛地坐起，“公主不会是去找宋彻了吧？”
莫非是她翻来覆去想了一夜，觉得宋彻辜负了小兰的好意，然后一大早就去找宋彻说理？
周绪光慢条斯理地扶着她坐下，“是有这个可能。”
说着，又用勺子搅着粥，好让它凉的更快些，周绪光道：“别想这么多，有她的护卫和三弟跟着，不会出事的。来，喝点粥。”
许春明道：“我是怕宋彻和小兰会出事。”
周绪光用勺子舀了粥，送到她嘴边，保证道：“不会的，五公主虽然行事毫无章法，她心里还是有底的。”
许春明还是不放心，快速喝完了粥，催促周绪光，“你快去看看。”
周绪光见她执拗，知道自己不去这一趟，许春明是不会放心的。他往下碗筷，“好，我去看看，你继续吃饭。”
许春明向外挥手：“快去快去。”
结果他刚走没多久，五公主就垂头丧气地进了门。看到许春明还在吃早饭，五公主蔫蔫地抱怨：“二嫂，你说你，把古筝送回去你和我提前通个信啊，现在好了，让我在宋彻面前好没面子的。”
果然，她一大早饭都没吃，就去找宋彻算账了。许春明道：“你去找宋彻，也没和我提前通个信啊，咱们这算扯平了。”
五公主叹口气，嘴里还在不停嘟囔，“这个宋彻，脾气真是坏到家了，也不知道小兰看上他什么了，还非他不嫁。”
许春明问道：“你对他做什么了？”
“我没做什么啊，你别老用这种语气说我，”五公主反驳道，“他那么欺负小兰，我看不下去，就去问他，我这是为小兰出气好不好。”
看她这样子，就知道她准是两头都受气了。许春明道：“然后呢，小兰感谢你了吗？”
五公主低着头，“没有，她还说我是多管闲事来着，”
五公主越说越气，想要找许春明评个理，“她还说我闲着没事干，如果她不能嫁给宋彻，全都怨我！二嫂，你说我冤不冤？”
许春明点头：“冤。”
“是吧，你也觉得我冤。”
许春明打断她的话，“虽然你很冤，但是我觉得这其中有一部分是你自找的。比如今日，你不该替小兰去找宋彻算账。”
“我”
“我知道你是一个热心的人，也很想帮助小兰，但是感情的事情嘛，总是不由人控制的。不管是我们，还是小兰和宋彻，都无法控制。如果只凭个人意愿用外力强求，最终会得不偿失。”
五公主独自想了会，最终闷闷地起身，“算了，和你也说不通。”
严格来说，这应该是五公主第一次受到打击，许春明怕她想不开，起身想要追她。刚走到门边，就看到周绪扬跟着五公主一起出了门。
许春明收回脚步，安心地继续吃饭。
送走一个，又来一个。许春明刚吃完早饭，正在院子里散步，高小兰闷闷不乐的身影也出现在门边。
陪着许春明一起散步的阿嬷笑道：“真好，这里可比小姐的院子热闹多了。”
许春明想想，也觉得阿嬷说的有道理。从前在许府的时候，她几乎没什么亲密的朋友，自己居住的小院子，除了家人以外，也很少有人过来探望她。
阿嬷道：“小姐也变得比以前有生气多了。”
许春明扬唇笑笑，招手让高小兰过来，“小兰，怎么了？”
高小兰的步伐懒散，整个上半身像是失去了支柱一般，弯了下来。
“夫人，我好像闯祸了。”
许春明带着她在游廊下的条凳上坐下，“闯什么祸了，方便和我讲一讲吗？”
高小兰靠在廊柱上，“我骂了公主，而且也和宋彻绝交了。”
许春明没说话，只让阿嬷上了一壶茶，然后倒了一杯放到高小兰的面前，等她继续说。
高小兰道：“我知道公主是为我出气的，可是我还是看不惯她骂宋彻。但是我看到宋彻不尊敬公主的时候，我也很生气，所以就和他们两个人都不说话了。”
许春明问道：“那你现在是怎么想的呢。”
高小兰摇摇头，眼眶红红的，又慢慢地积满泪水，一滴滴地向下掉。
她吸了一口气，哽咽地说：“夫人，喜欢一个人好难哦，无论我做什么，宋彻好像都不会喜欢我。我，我好难过。”
许春明半揽着她的肩膀，轻轻拍着：“这世间，情之一字，本就难得。你和宋彻之间，”
她停顿了一下，“现在说这些不太合适，你的情绪正在激烈的时候，所下的决定也都是冲动的。等下午，你冷静下来，再思考也不迟。”
“不要，”高小兰抹着眼角的泪，目光变得坚定，“夫人，我已经决定了，我要放弃宋彻！再重新找个人成亲。”
第49章 吃糕点喜欢你就多吃点。
高小兰现在正是情绪激烈的时候，许春明并没有和她多说，想让她先冷静下来。
高小兰说完话，又问道：“夫人，你知道公主去哪了吗，我要和她道歉。她为我找宋先生出气，我非但没有感谢她，还说她多管闲事。这件事是我错了。”
许春明用眼神瞅着东南角的位置。
高小兰顺着她的目光看过去，只见东厢房的南边窗户，开了一个小缝隙。见两人都朝缝隙看去，里面的人啪地，关上了窗户。
许春明笑道：“就在里面呢，你去吧。”
高小兰鼓起勇气向前走了两步，又返回来，不安地问道：“夫人，公主生气的话，不会杀我的头吧？”
“你放心，她不敢的。”
两人说话的声音飘到厢房内，气的五公主打开窗户，朝她们吼道：“谁说我不敢的，我是公主，我想杀谁的头，就杀谁的头。”
高小兰缩了缩脖子。
五公主被她这般模样，逗得噗嗤一声笑出来，又昂着头，从窗户边离开。
许春明带着高小兰朝她走过去，“来吧，我陪你一起。”
五公主离京走的匆忙，一切细软都未带。如今东厢房内的装扮布置，都是许春明临时安排飞羽出去购置的。高小兰看不出什么，许春明却是觉得很简陋，让五公主住着，着实委屈了她。
许春明走到桌边坐下，看高小兰低着头，扭扭捏捏地站在五公主面前，“公主。”
五公主‘哼’了一声，扭头看向别的地方。
高小兰看了许春明一眼，又得到了些勇气，“公主，对不起，是我错了，我不该说你多管闲事。”
许春明放在桌子下的腿，踢了一下五公主。
五公主这才回头，勉为其难地道：“好吧，看在你情场失意的份上，本公主就不和你一般计较了。谁让本公主是个善解人意的好公主呢。”
高小兰也没仔细听她前半句，直点头附和，“对对对，公主是个好公主。”
话都说到这份上，五公主也不再装了，她双眼发亮地
盯着高小兰，“小兰，你真的要放弃宋彻啊？”刚才她们在外面的谈话，她可都偷听到了。
高小兰点头，情绪已经没有和许春明说话时那般激烈了。
“他不喜欢我，我努力还有什么用。”
看这样子，应该是真的了，五公主问道：“可是你爹不是逼你嫁人吗？不嫁给宋彻，你要嫁给谁啊？要不然我用公主的身份给你爹下个命令，让他不准逼迫你了？”
高小兰认真道：“不用了，我已经找到合适的人了。”
“这么快？！”五公主和许春明相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出了惊讶。五公主问道：“那是谁啊？”
高小兰道：“你们都认识。”
她们两个都认识的人，可不多。基本上都是从京城一起过来的。除开五公主的护卫来说，就只剩下周绪扬和何俊了。
何俊虽然性情圆滑，擅于逗女孩子开心，但他半张脸上都是麻子，按照高小兰的审美，何俊和宋彻可相差不少，她应该不会看上何俊。那就只剩下
两人异口同声：“周绪扬？！”
高小兰点着头评判：“嗯！小周大人这么好，和我说话时也是笑脸，你们不知道，他笑起来可好看了，我觉得嫁给他也不错。”
五公主想要反驳，眼睛余光却看到许春明制止的动作，五公主张口咽了嘴空气，讪讪地道：“你喜欢就好。”
阿嬷端着一盘点心走了过来，打断她们说话，“飞羽说小姐想吃绿茶春叶糕，我从前好像做过，就按着记忆做了一些，你们尝尝看。”
阿嬷把点心放到桌上，又分别递给三人一把叉子。五公主率先插了一块放到嘴里，“不太像，不过味道还是不错的。”
“小姐呢？”阿嬷看着许春明道。
绿茶春叶糕用的是当季新鲜的茶尖，每株茶上也只有一两片嫩芽可用。现在她们在祭州，又是深秋即将入冬，哪里还有新鲜绿茶的嫩芽可用。阿嬷做的这个绿茶春叶糕，也只是有一股茶的味道而已。
许春明认真地尝了一口，笑道：“很好吃，谢谢阿嬷。”
阿嬷这才真心实意地笑出来，“小姐喜欢就多吃点。”
看着她们两个的互动，五公主怀疑地又吃了一块，还是和刚才一样的味道，她没了兴趣，又去问高小兰：“小兰，你真想嫁给三哥啊？”
高小兰还在嚼着点心，说话有些模糊，“嗯，是啊，嫁给他怎么了。”
“没事，挺好的。”五公主说完，看着许春明正在和阿嬷交流糕点的做法，高小兰则是津津有味地吃着点心，就她自己在这瞎担心。
桌上的春叶糕只剩下最后一块，五公主眼疾手快地抢过来送到嘴里，顺带着得意地看着两人。
自己做的糕点，她们喜欢吃，阿嬷自己也开心，笑道：“你们喜欢吃，阿嬷回头再多做些拿过来。”
高小兰举着手，“我家里有好多茶叶，听宋那个人说，都是很好的茶叶，我拿过来给阿嬷做糕点。”
她说着，向外跑去。
许春明想叫她，阿嬷扶着她的手，道：“没事，让她忙一些也好。忙着忙着，就顾不得伤心了。我去再准备些，等她把茶叶拿来了，再给你们做些别的糕点吃，保准你们吃的饱饱的。”
五公主趴在桌子上撑着脸，笑嘻嘻地道：“多谢阿嬷～”
目送她端着盘子离开，五公主再也忍不住，“二嫂，你刚才怎么不让我说话啊。”
许春明看向她，目光不解。
五公主道：“就是小兰说要嫁给三哥的事啊。也不是我看不起小兰，按照她的身份，嫁给宋彻，宋彻都如此嫌弃，更别提三哥还是王府的公子呢，就算他同意，王叔和婶母能同意吗？”
许春明笃定地道：“小兰不喜欢三弟。”
“怎么可能，她都那么肯定地说了。”
许春明道：“你现在还没有喜欢的人，不知道感情是怎么回事。小兰说起宋先生时，声调有变动，情绪起伏也很大，包括脸色眼神都和常人不同。但说起要嫁给三弟时，眼神一片平静。婚嫁啊，那对于女子来说可是一生最重要的事情了吧，她都如此，可见也只是随口一说。”
五公主对分析感情不擅长，但很会分析女人的小心思。她恍然大悟：“小兰是想利用三哥，让那个宋彻吃醋！哇，谁说她善良单纯的，玩起计谋来，把我都骗过了。”
她说完想了想，“可是我觉得这个宋彻不单纯，好像在瞒着什么事情一样。”
许春明也有这种感觉，“等世子回来，我和他打听一下。”
五公主眼尖，看到周绪扬从院中走过，她笑嘻嘻地站起来：“我去和三哥说说话。”
知道她是去调笑周绪扬，许春明道：“三弟脸皮薄，你别太过分。”
五公主背对着她，朝她挥挥手。
许春明现在走路已经开始迟钝了，她追不上五公主的动作，也就随她去了。等周绪光忙完从外面回来的时候，又问他宋彻的身份。
周绪光知道的也不多，“只听说是五六年前来到这里的，说是落榜的学子，其它没人问过，他自己也没说过。”
“他没有家人吗，亲戚朋友什么的，总不能是孤身来此吧？”
周绪光从口袋里拿出个大盒子放到她面前，边打开边说：“我是听高大人闲谈时说起的，他之前改过名字，好像是被被人顶替了。他举告无门，只得隐姓埋名来到祭州城。”
盒子里装的是各式各样的零嘴果干，周绪光道：“上次你不是说想吃些酸的，我找人每样都买了些，你尝尝看喜欢吃哪个，咱们再买。”
许春明道：“顶替人名可是大案，官府怎么没管呢。”
周绪光坐在她身边，仔细回想：“六年前的话，我记得好像处置了一批买官卖官的人，后来受影响的学子也接受了补偿。那时候我还小，接触到的线索并不多。再加上这种事情每年都有发生，如果动静不大，根本到不了朝廷中就被拦下了。”
“那还挺可惜的。”
“此事也算是宋彻的心事，别人怕他忆起伤怀，也没有再提过。”
院外头又响起高小兰和阿嬷的说笑声，听着两人的声音越来越近，许春明示意周绪光先不要在高小兰面前说起此事。周绪光点点头，端起果盘让她尝里面的果干。
“哎哎先别吃，”阿嬷笑呵呵地走了进来，“小姐，我又做了些绿茶春叶糕，这次我尝着和从前的味道更像了。你吃了酸果干，就尝不出其中的味了。”
周绪光看着她手中端着的一个个绿叶形状的糕点，好奇地问：“绿茶春叶糕？这是哪里的糕点，我怎么没听说过？”
阿嬷道：“扬州的，别的地方都没有呢，小姐最近想吃这个，我就想法子看能不能模仿一二。”
听着这糕点的名字和产地，就知道是个稀罕物，怕是只有宫里才会有。不然他不会是连听都没有听说过。周绪光是知道许母和当今圣后的关系好，曾是闺中密友，许春明小时候也经常进宫，能常吃到这些也不奇怪。
他催促道：“既然阿嬷做了，夫人，你快尝尝和以前的味道是否一样。”
不知道为何，在他真诚的目光中，许春明有种心虚的感觉。
她自己夹了一块，尝了口，糕点的材料用的是高小兰拿过来的新鲜茶叶，味道确实比下午吃的正宗了不少。许春明点头：“很像，阿嬷的手艺越来越好了。我吃这一块就好了，剩下的阿嬷和小兰你们吃吧。”
“别呀，”周绪光阻止，捏紧盘子不让别人动，“既然合你的胃口，就多吃些。阿嬷，夫人喜欢吃，就劳烦你多做些了。”
阿嬷点头，“好。”
如
果不是因为了解周绪光，许春明还真的以为他知道了自己和太子殿下的事，在这阴阳怪气地点自己。
第50章 专心些我知道你也想我的，对不对。……
绿茶春叶糕的事情之后，在许春明的催促之下，周绪光又把精力投入到了祭州城土地的研究上。
和之前不同的是，从前每日他要在外五六个时辰，现在只到申时他就回来了。回来之后就一直黏着许春明，指着她的肚子问东问西。
许春明被他问的烦了，不耐烦地道：“等会黎大夫要来诊脉，有事情你问她吧。”
周绪光委屈地憋着嘴，也不敢再说话，过了会又殷勤地去找了些零嘴，在她身边转悠着送过来。
站在一边的阿嬷看着他们互动，目带满意。
黎大夫过来为许春明把脉的时候，天色有些发暗。看着周绪光站在一旁，紧张地盯着自己，黎大夫收回手，笑道：“周大人今日不忙？”
周绪光道：“不忙，不忙。”上次她过来时，自己一问三不知，被她念叨了好久，他可都记得。当时他并没有意识到事情的严重，现在想想，春明说的对，自己对她太过于相信，总觉得她什么事情都能办好，却忽略了两人本是夫妻关系。
夫妻合该是同进退的，他却当了个逃兵。
好在春明并没有把这些事情压在心底，让他也有机会改正自己。
黎大夫道：“夫人身体很健康，也没什么明显的孕反，想来在未出阁的时候是经过精心照顾的。”
旁边的阿嬷与有荣焉。小姐未出阁前，可都是她亲自照顾的。
眼睛余光看到桌上盛着满满零嘴的盒子，黎大夫伸手敲了两下，“这个，以后要节制一些，不能再吃了。夫人若是觉得饿，可分少食多餐，多吃点肉类和饭菜，这些零嘴只能当做胃口的调剂，千万不可当做正餐。”
周绪光率先点头，忙前忙后的送她离开。
有他在，阿嬷就陪着许春明，并没有出门。
听到两人的说话声到了院中，阿嬷眯着眼问许春明，“小姐，这个黎大夫可信吗？”
她往常不会说这话，许春明道：“怎么了？”
阿嬷道：“我瞧着她有些眼熟。黎，黎，”
她念叨了两声，眼睛猛地发亮，“我想起来了，当年夫人想要给你请女夫子，学习乐器，我还特意在外面打听了许久。有个叫黎青仪的乐女，很擅长弹奏古筝。夫人本来想请她的，后来等我们找到她的时候，听说她已经被人买走了。”
“买走？”
“嗯，她是乐坊的，卖身契在乐坊的老嬷嬷手中。我方才仔细瞧了，这个黎大夫，和黎青仪的样貌有几分相像呢。”
许春明忽然想起，乐器铺子里那个十二弦古筝的前主人，就是黎青仪。
想来应该是她遇到了些困难，才把古筝给卖了。可是卖就卖了，为什么宋彻会对这个古筝的反应这么大呢。
难不成宋彻和黎青仪，还有黎大夫中间有什么关系。
许春明心里有些拿不准。
晚上的时候，她和周绪光窝在被窝里说话。身后是周绪光热腾腾的胸膛，自己身上则盖着软绵绵又暖和的被子，让许春明的心也跟着热乎放松。
她把自己的总结说给周绪光听，“我总觉得不能再打听下去了。宋彻可能有个不好的过去，他从京城离开，应该就是想忘掉这个过去，科举落榜或许也只是一个幌子。现在他好好的当个普通的教书先生，也是为城里的孩子们好，如果他以前的事被人知晓，于他还是孩子们，都不是一件好事。”
周绪光的胳膊，搭在她的胸膛上，半抱住她，“嗯，你说得对。”
“你老是这么说，”许春明瞥了他一眼，拍了一下他不安分的手，“你的意思呢。”
周绪光道：“那就先如此，等以后有机会能帮他的话，咱们就伸个手。”
“这样也行。”
他老实了片刻，手又开始乱摸，许春明抓住他的手狠狠地捏了捏，“你专心些。”
周绪光低头，用鼻子蹭着她的耳朵，“我问黎大夫了，她说三个月之后，轻轻的，可以来一次。春明，我知道你也想我，是不是？”
许春明在这事上一向放得开，尤其是从中得趣之后。周绪光也是如此，从前两人对着各种话本，再加上年轻气盛，夜里可没少疯狂。只是现在，她肚子里还揣着孩子，再做这事，总觉得有些不舒服。
尤其是听周绪光这么说，是因为早上起床的时候，两人抱着一起醒来，周绪光摸到她身上的衣服湿了一块。当时吓得他一下子跳了起来，吵着闹着非要请大夫过来。还是许春明拉住他，告诉自己夜里做了个梦，才让衣服湿了。
她当时脸羞的通红。
周绪光看着她的样子，笑了好久，最后还是许春明假装生气，才让他止住笑声。
今日一天他都表现的很正常，许春明还以为是他忘记了这件事，没想到竟然在这时候等着她呢。
许春明啐道：“你真好意思，竟然拿这事去问黎大夫。”
周绪光当然知道她羞恼，抱紧了她，哄着道：“我知道你害羞，我没说是你，就说是我想的。你不知道，黎大夫把我骂了一顿，骂的好难听。不过她可怜我，最后还是告诉了我法子。”
他趴到她耳边，低声说了七个字。
许春明歪着脑袋，避开他说话带来的热气，口中骂道：“不要脸。”
周绪光用唇蹭着她脸颊处的皮肤，蹭的许春明心烦意乱，认命道：“还不快来。等着我主动呢？！”
周绪光从背后抱着她，脑袋靠在她肩膀上，右手却沿着衣领向里面钻去。
他的手并不凉，就是手指甲的温度，比被衣服包裹着的皮肤凉一些。
又凉又硬的手指甲，磨着她白皙嫩滑的肌肤，让许春明的心，不自觉地颤了起来
许春明连什么时候睡过去的都不知道。
次日醒来，她身上已不是昨夜穿的寝衣，不用想也知道是谁换的。看日头，估计快到正午，窗外的廊下传来女子的低语，许春明坐起身，拿起床边架子上放着的外衫，想要自己穿上。
只是可惜，手腕酸的连抬一下胳膊都艰难，更别提穿衣服了。
心中刚想要骂昨晚周绪光不知疲倦，下一刻周绪光就从外厅走了过来。看到许春明脸上的不满，他脸上堆满笑容，讨好地走过来：“夫人，醒了？”
许春明瞪了他一眼，在床上坐好。
周绪光笑嘻嘻地拿着外衫，披在她肩膀上，又端起一杯温水送到她嘴边，“来，先喝点水。”
水有些烫，又不是很烫，热热的，喝下去不光干涩的喉咙和胃，就连许春明的心情也有了回转的趋势。
等她喝完，周绪光拿走杯子放到桌上，回头看她唇边有滴水渍，他伸出大拇指抹掉，鬼使神差地放到了自己嘴边。
许春明立刻伸手打掉他的手，“脏不脏。”
一看到他骨节分明还带着薄茧的手指，许春明的脑海里就想起昨晚的场景。虽然当时她看不到他手指摸到的地方，但却能深切地感受到它行进的线路。
一点一点，开疆拓土，只两下就让她溃不成军，尖叫地哭着说要放弃。
周绪光反手握住许春明的手，放到唇边，把她每根手指都亲了一遍，“哪里脏了，干净的很。”
他的唇温热绵软，昨夜那种又软又硬的触感，仿佛又在手边出现。
许春明抽回手，“你，你出去吧，让飞羽和阿嬷进来。”
周绪光恋恋不舍，“好吧，那我去给你做鸡丝粥好不好？”
她已经吃了半个月的鸡丝粥了，现在一听到这三个字，许春明就觉得反胃。
“能不能换一个？”
周绪光还真的想了想：“那肉丝粥？”
鸡丝粥，肉丝粥，不都是肉粥嘛。许春明不想再打击他，“要
不你去司农所，那边应该还有事情没有忙完吧。”
周绪光摇了摇头，露出让许春明心惊胆战的笑容：“都忙完了，上奏的折子也在今早送往京城了。所以在宫里没有回复之前，我都可以在家陪着你。”
“这么快？”
“嗯，”周绪光得意地道，看到许春明的手放在被子上，他抓过来放到嘴边又是一顿亲，“也不看看我是谁的夫君。”
如果不是昨晚刚体验过，许春明都要怀疑他有恋手癖了。
许春明从他手里，把自己的手拽回来，“能休息几日也好。正巧黎大夫还说让我多走动，你要是没事的话，今日我们就去街上转转。”
周绪扬又恢复了每日去收织锦，许春明早就想去看看了，就是一直没机会。
“好。那我扶”
许春明现在算是真怕和他的亲密接触了，她打断他的话，“让飞羽进来就行。”
周绪光蔫蔫的，失望地道：“那我去叫她进来。”
许春明坐在床边，没一会就见飞羽笑着走了进来，“夫人，要洗漱嘛？”
许春明点头，想找个话题掩盖自己的脸红，“你们在外面说什么呢，我在这边都听到你们的笑声了。”
飞羽道：“是公主说的，那个宋先生，小兰不理他了，现在他又反过来，每日想方设法找小兰搭话。公主让小兰端着些，别三言两语就被他骗走了。”
这事许春明早就料到了，宋彻那种骄傲的性子，能在情人崖伸出手让小兰随便摸，又亲自做喜饼带过去和小兰同吃，许春明就猜到他对小兰绝对有意。
之所以拒绝小兰，一是他自己还没发现自己的感情，二是他有难言之隐。
她想到他会反过来找小兰，只是没想到会来的这么快。
飞羽继续说道：“小兰说现在她不喜欢宋先生了，要嫁给咱们三公子。正巧被三公子听到了，他一激动，走路腿都软了，在地上狠狠地摔了一跤呢。”
许春明笑道：“三弟脸皮薄，怕是有阵子要躲着你们走了。”
飞羽道：“是啊，他站起来捂着脸走了。五公主在后面跑着追，都没有追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