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1章 第101章你可以随意欺骗我。
翌日,天刚蒙蒙亮,深冬里的湿冷空气无孔不入,院内了无生机的枯树枝上悬着厚厚的冰晶霜花。
池镜花一醒就听说赵星澜曾来找过她,现在正在吴清泽的房间里等她。
简直叫人一头雾水。
池镜花不明所以地眨眨眼,怕吴清泽跟他们家里的其他人一样出事,赶紧拖着奚逢秋一块往他住处赶去。
木门虚掩着,池镜花犹豫着推开房门,冷风中飘来一阵浓重的血腥,钻入鼻腔直达人的天灵盖,一股胆战心惊的恶寒由脚底突兀生起。
她颤颤垂下眼睫,注意到脚下一滩醒目的鲜红,藏青色的屏风后,还有两个丫鬟正跪在地上认真仔细地清理擦拭血迹。
怎么回事?
池镜花下意识望向身侧。
虽然看上去很像奚逢秋会做出的事情,可他昨夜一直与她待在一起,他们彼此相拥的触感应并非幻觉,所以,他应该没有时间做这些事情才对。
大约察觉出她的想法,少年笑着歪了歪脑袋,眼底唯独只倒映出她的身影,表情煞是纯良无辜。
“若我要杀他,一定不会留下这些痕迹。”
“……”
她竟无法反驳。
池镜花在心里默默给他打上个标签:完美的职业杀手。
正思考这滩血迹究竟怎么一回事,拐杖与地板碰撞声响起。
池镜花抬头看见吴清泽在赵星澜的陪伴下从里屋走出,衣上一尘不染没有任何伤口,倒是旁边的男主,手臂包扎个严实,隐有丝丝血迹渗出。
更让人费解。
“池姑娘,你来得正好。”
赵星澜眼睛一亮,一个箭步走到她跟前,取出一张沾着血迹悬赏令,“这个,能否帮赵某交到衙门。”
【内容:请帮我手刃仇人】
【地点:落雪山庄后门狗洞前】
悬赏令还盖上了悬赏司“已完成”的红色印章字样。
而所有已完成被封存的悬赏令,悬赏令和衙门都留过档,也就很容易查出发布和接悬赏令的人是谁。
池镜花一眼就猜出发布悬赏令的人极有可能为云霞。
此事也得到赵星澜的点头认同。
他捂着受伤的右手臂,眉头紧锁,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
“这是悬赏司已经封存的悬赏令,当我拿到时正要把这件事跟吴公子说,不想碰到云霞,大概是做贼心虚,她抬手就要抢悬赏令,虽没让她得逞,却不慎让她逃了,所以,池姑娘,还要麻烦你跟奚公子将这张悬赏令送至衙门,将事情的来龙去脉解释清楚,让官府派出捕快协助搜索。”
可以倒可以,而且池镜花能理解为何赵星澜要选她跟奚逢秋送悬赏令去官府,无非怕云霞半路又杀出抢夺犯罪证据。
只是,悬赏司制度已设立多年,这就表明衙门已默许这类事情存在,那官差为何要听信片面之词选择帮助他们呢?
似看出她心中疑虑,吴清泽飒然一笑,不知为何,笑容里透出几分苦涩与不甘。
“池姑娘不用担心,我以前做过县尉,想必那官府衙门会卖我几分薄面。
“而且,落雪山庄传出闹鬼传言对整个县镇都极为不利,我相信他们会有自己的判断。”
他的这两句话暂时说服池镜花,可她仍旧心存疑惑:云霞到底为什么要这么做?她跟落雪山庄这些人究竟有什么深仇大恨。
当池镜花有意提及这个问题,弥漫在吴清泽眼底的歉意愈发明显。
“是我的错……”
他的声音愈低,炽热的视线紧盯着坡脚的右腿,“其实这是我也是方才才想明白,我的这只右脚是在一次比武中受的伤,我虽受了伤,可却失手杀了对方……”
而这个人,恰好为云霞的亲哥哥。
在她的哥哥离世不久,她的父母也相继去世,只剩云霞一人被她姨妈一家所收养,所以在一开始,钱管家才没有查到她真实的家庭背景。
基于此,池镜花猜测,云霞是把自己家破人亡的结果全部归于吴清泽,所以也要让他经历同等痛苦。
痛苦……
不知为何,池镜花觉得这两个字离她很近,正如幸福的的对立面即为痛苦,两者其实并无明显的界限,只在于认知。
可她喜欢的人偏偏认知极度不正常。
或许,她应该想个办法。
池镜花想让他的这种幸福延续下去。
她紧紧扣住他的手指,同他一道穿梭在街上,快速把悬赏令送到县丞手上,完成男主交代给她的任务,接着把他单独拉到无人池塘边,已等不到回房。
“奚逢秋,我想跟你说一件事。”
塘面的冰块依旧结得很厚,清澈的水面疑似冻着几条来不及沉入水底的鲤鱼。
阳光明媚,四周寒风簌簌,少女脸颊冻得通红,乌黑的发丝在冷风中飘扬。
她仰着头望他,双眼在阳光下亮闪闪的,神情前所未有地认真。
“你不是想知道我的身世吗?我可以告诉你。”
在去往衙门的路上,池镜花便一直在想这件事,“决定坦白”是她深思熟虑后的答案。
正如过去说的那样:只有在男配对她产生爱意的时候才能坦白身份。
她很确定,现在就可以。
“为何突然要与我说这个?”
少年极为不解地歪了歪脑袋,摇曳的耳铛轻轻划过颈侧。
也许是直觉作祟,他心中隐隐有种奇怪的感觉,觉得池镜花如同拂过他面颊的清风,分明就在眼前,却怎么也握不住。
“我没有问你了,不是吗?”
池镜花拼命摇头,“你虽然没有问我,可是我想主动告诉你。”
当池镜花说完这句话以后,她如清风明月不可追逐的感觉在奚逢秋心底愈发明显,给予他一种强烈的窒息感。
他或许不应该再让她继续说下去。
他猝然很想捂住她的嘴巴,以防她说出任何令他崩溃破防的事实,就像她曾说要假扮吴清泽的未婚妻那般……
于是,少年慢慢抬手。
可如同提前预知他的想法,池镜花不想再被他捂嘴,干脆后退一步与他拉开些距离。
她思考半瞬,干脆用最简洁易懂的言语快速解释。
“我的家乡真的就在平安县,只不过不在你生活的这个地方,我这么说,你能明白吗?”
不在他生活的这个地方……
奚逢秋微微怔住,铺在眼底的一层碎光骤然停滞,平静的表情慢慢起了变化,他不知怎地笑了起来,只是笑容里夹杂着破碎斑驳的光影。
“是异世吗?”
“嗯……”
池镜花心虚到低头不敢看他,“对不起,我骗了你。”
她实在不想给自己欺骗他一事寻找任何蹩脚的理由,哪怕当初是为了在他手下求生。
因为她要亲手撕开自己虚伪的假面,摧毁他们之间这种靠她欺骗而得到的虚假幸福。
她希望他从此以后面对的是真实的自己,她想要他真正地快乐起来,想要与他体验最为真实的幸福恋爱,不掺杂任何其他成分。
奚逢秋早就清楚她最会骗人,可这跟他爱她没有任何关系,他爱她,是他单方面渴望得到她全部的爱。
渴望一个来自异世之人的爱。
被骗也没关系。
“没关系,你可以随意欺骗我。”
说着,他主动上前一步,指尖轻柔地抚摸少女柔软的脸颊,表情看上去煞是温柔,可眼底神色却弥漫着一丝难以言说的偏执底蕴。
“可是,既然骗了,为什么不一直骗下去呢?为什么
要告诉我实情?”
少年轻轻捧住她的脸颊,脑袋微垂,落下的黑发完全囚在她的两侧,似游龙般紧贴着她的面颊肌肤。
“池镜花,你在想什么?”
为什么要跟他坦白这些?
他又没问。
她是不是又要计划离开他了?
不行啊。
不可以的。
他们不是要好要一直在一起的吗?
池镜花为什么要变卦?
会不会是他又做错了什么事?
此时此刻,他从未像现在这般渴望融进她的身体、探知她的想法、想要利用服务她的祈求态度来满足自己那自私卑劣的想法:把她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与他四目相对的池镜花无声地张了张口,眼睛慢慢睁大,什么也说不出来。
她自爆身份的目的分明是想消除两人间存在的隔阂,可当池镜花看见他眼底染上的危险和疯狂,瞬间明白他在恐惧。
他在恐惧因两人身份上的悬殊而无法一直在一起,当这份恐惧填满心底,他凭借本能想到了得借助各类手段,正如他一以贯之的生存法则。
池镜花觉得她也许做错了。
她本意是想帮他远离痛苦接近幸福,却她忽略可他痛苦执着的源头就是她自己。
当她告诉她的真实身份,他自然会害怕她的远离。
因为从很早以前开始,他的世界准则只有她一个人。
她的陪伴就是他活下去的唯一动力。
奚逢秋忽然抱住她,上半身几乎压在她身上,把她用力按在怀里,以冰凉的指腹一点点摩挲她的颈侧肌肤。
他实在不知道还要怎么做,无助到声音不停在颤抖,只好一遍遍地确认,得到一个很有可能并非是真实结局的回答。
“告诉我,你永远不会离开我的,对吗?”
第102章 第102章我想跟你成亲。
再度听见云霞的消息已是三天后。
由于官府的出手相助,他们很快就在城外边界找到正在逃窜的云霞。
由于云霞将赚来的钱全部交予帮她做事的仇鸿羽,连逃跑的路费都凑不齐,据官差打趣:要不是他们发现的早,这姑娘迟早也得冻死在荒郊野外。
但就算被捕,云霞也拒不承认落雪山庄的多条人命是在她的指使下由仇鸿羽所为,就是吃准了仇鸿羽人一死就是死无对证。
这时候,由池镜花在前些天费了不少口舌才交涉成功的官差,眨眼间变得异常好说话。
几人拍着胸脯立下保证,承诺一定会将此事办妥。
一旁的吴清泽在剥开事情的真相后脸色更差,身体虚弱到已经几乎片刻离不开人。
他一边用丝帕捂嘴咳嗽,一边劝诫官差严禁对云霞严刑拷打。
毕竟,整件事最先由他惹出,是他害了整个家族,还有云霞,所以,纵使云霞有错,他也要正确的方法解决,否则,他就跟云霞无异。
可云霞却并不领情,在被押解至官府时,吴清泽问她为何唯独不对自下手,云霞满脸恨意,留下的泪中掺杂的血水。
“我要你长命百岁地活着,却要少年丧父,青年丧偶,晚年丧子,孤独终老,身无一人,永生永世体会噬心之痛!”
似乎她的痛苦不被任何人理解。
吴清泽瞥她一眼,淡淡地回了句:“知道了。”
许久不曾出声的池镜花适才多看他一眼。
不知为何,比起奚逢秋,池镜花有种错觉:仿佛吴清泽才更像系统给她描述的攻略对象。
产生这种错觉不能怪她。
谁让奚逢秋跟书中形容的相差太大,所谓的“温柔好相处”不过表象,内里可谓截然相反。
池镜花忽然再次记起三天前发生的事情。
当奚逢秋抱住她,一遍遍确认她是否会离自己而去的时候,池镜花没有回答该问题,而是跟他讨论里自己在现代发生的事情。
她虽不是父母带大的,与父母间的感情没有爷爷奶奶深厚,可他们已把自己所能拥有的一切不求回报地给予她,哪怕血脉相连,这在世间已属罕见。
她记得,在离家穿书的前天,母亲下班以后偷偷敲开她房间的门,拉着她的手,絮絮叨叨地跟她回忆起自己在婴儿时期发生的事情。
可她哪里记得住。
池镜花感受着母亲指尖传来的温度,以及母亲话语中的不舍和担忧。
她觉着父母当初背井离乡来大城市谋生时,大抵也是这般吧。
唯一有所不同的在于:她记住了现在。
第二天一早,她在沙发上看见了父亲。
很早以前,父亲早已不再轻易进入她的房间,但又怕错过她的上班时间,于是在沙发上睡了一早上,在清晨主动提出要送她去时空局,在车里犹犹豫豫地问她何时回家。
池镜花不清楚这次任务会持续多久,只说了句“拿不准”。
她摇下车窗,偏头望着车外车水马流的街道。
她想起这里其实不能算作她的家乡,她留在这,只因为她需要父母,父母也需要她。
因此,她不是要回家,而是要与父母团聚。
静静听她说完所有话的奚逢秋不由自主地将脑袋埋在她的发丝之间,一举一动活像一只惹人怜爱的小狗,声音略显颤抖。
“那你要抛弃我吗?”
池镜花立即反应过来:“不会,我不会抛弃你的!”
虽然她不可能永远留在这个世界,但也没准备抛弃他。
即便没办法一直留在这里,可她绝对不能一走了之。
是池镜花一手让他对自己产生眷恋和情愫,若最后把他推开,这太残忍了!
“就算要回去,我也会想办法回来的。”
即便时空局没有这方面的先例,但办法总比困难多,池镜花不信以她的聪明才智会找不到个两全其美的方法。
奚逢秋继续埋在她的发间没有应声。
即使他清楚池镜花没有欺骗他,可她口中的方法究竟存不存在却不可知,但她想要回去她所在世界的心情是真实的。
为什么呢?
他不是喜欢他吗?
既然喜欢他,那她的世界只要有他一人不就好了吗?
他可以满足她的一切,不管是什么。
正如他爱她,他的世界只有她一人。
不对。
奚逢秋瞳孔一转,微微松开环住她的双臂,垂眸一错不错地盯住她的眼睛,神色探究,迫切想要了解她心里最真实的想法。
“你爱我吗?”
池镜花愣了下,旋即态度诚恳地点头,“嗯,我爱你。”
若她对奚逢秋的感情只到“喜欢”,可远远达不到他们之间的亲密程度。
听她这般回答,本该是一件高兴的事情,可奚逢秋却觉得池镜花的“爱”与“喜欢”和他的不太一样。
他的视线、目光、情绪、思想早已受她摆布、被她占据,他恨不得与她日夜不分离,与她共生。
可池镜花不是。
她总要忽略他,而去考虑那些他不在乎的人或事。
也许因为他做的还不够好。
又或者……
是池镜花对他的爱意远远不够,所以才导致她总在思考“离开”这件事。
“我要你全部的爱,要你只能待在我身边。”
对于无法做到的事情,池镜花不敢轻易应承,只好不停躲闪他的视线。
见状,奚逢秋没有逼问,而在认真考虑与她融为一体的可能性。
是要把她变成纸人与自己永远相伴?还是将她的皮囊剖开,用自己的部分填满她的?
池镜花不禁打了个冷颤,隐隐觉得他在计划什么危险的事情,立马抱住了他,手指轻轻抚上他的后背。
在此之前,池镜花早就知道他的脑回路异于常人,可是病情还是比之前更严重了。
但她并不觉得安抚他这样有多麻烦,如果男配没有因她情绪失控,那才真的完蛋。
奚逢秋却没再说话。
他长睫低垂、呼吸平稳,静静望着
自己的身影完全笼罩住她,彼此气息纠缠,依旧觉得他们合该永远在一起。
池镜花对此一无所知。
在落雪山庄事了,他们准备继续往京师出发的前一天。
天气格外的明媚,气温短暂回升,因她假扮吴清泽的真相早已公之于众,池镜花毫不避讳地拉着他在落雪山庄惬意漫步。
奚逢秋看上去还挺高兴的,前几日的阴霾似乎已经一扫而空。
经过赵星澜的住处时,两人看见他坐在院里的石凳上,举着玉佩,正在跟里面的纪望慕低声对话。
“我说小道士,你难道真的不好奇你师父的信里写了什么?”
纪望慕的悦耳动听的嗓音传了过来,语气中夹杂难以掩饰的雀跃之情。
赵星澜表情一本正经,皱了皱眉,想也没想就拒绝女主请求。
“那是我师父写给少庄主母亲的信件,不能拆。”
纪望慕一下噎住,泄愤地骂了一句“臭道士”。
接下来,不管赵星澜怎么哄,她就是不愿意再搭理他。
望着正在树下打情骂俏的男女主,池镜花眨了眨眼睛,蓦然记起原著中的一段番外,提到了这封信。
其实赵星澜的师父与吴清泽的母亲属青梅竹马两小无猜,刚好碰到男主要上京师办事要路过落雪山庄,所以他才让赵星澜送信,只可惜落雪山庄就已不复当年,他藏在心里的情意亦再也无法传达。
池镜花思绪不自觉飘散,又想起奚逢秋在原著番外里死亡的隐晦结局。
她不清楚自己有没有唤醒他的求生欲,帮他改变结局,但只要她还在他身边的这段日子,池镜花想把自己拥有的一切的、最好的捧给他。
“奚逢秋,等到了京师我们买个房子住一起吧。”
这并非由兴趣使然,而是池镜花计划已久。
原著里,男配在京城篇章出场时间极少,只有男女在办事时在街上遇到过几次,还不过打招呼的程度。
所以,若是按照正常的剧情来走,他们没有必要一直守在男女主身边,当然是趁着大好机会好好增进感情。
少年立于阳光下,微微偏头看向身侧,投在颈侧的模糊枝影一动不动,眉宇间凝着淡淡疑惑。
“只有我们两个人吗?”
池镜花神情坚定地点头,“嗯,只有我们两个人,不管是晒太阳、看月亮、还是数星星,什么事情都可以。”
什么事情都可以……
像想起什么,他骤然弯了弯漂亮的眼眸,面上漾起个温温柔柔的笑。
“那我们可以成亲吗?”
话题转得太快,池镜花一下子没反应过来。
“什、什、什么?”
奚逢秋耐心地重复一遍,声音很轻,轻到只说给他们两个人听的。
“池镜花,我想跟你成亲。”
池镜花震惊地慢慢睁大双眼,什么也听不见了。
怎么突然就想到要跟她成亲了?
这发展会不会太快了!
……好吧,仔细想想,他们只是确认关系的时间有点晚,但却很早就一直暧昧着。
况且,他对自己的感情本就浓烈偏执,想跟她有个名分很正常。
虽然池镜花并不觉与父母生活在的城市是她真正意义上的家,那不过她想陪在父母身边。
可眼下不同。
她喜欢他,想跟他有一个家,想要伴他一生。
但在此之前,她得跟他确认一个关键信息。
少女假咳一声,睫毛在耀眼的日光下颤了一下。
“你知道成亲是什么意思吗?”
对于一个连感情都一知半解的妖怪,池镜花可不想跟他结了亲以后,结果发现跟现在没什么区别,那还不如保持原状呢!
“结发为夫妻,生死两相随。”
像是心中早就有了回复,所以他答得很快,微微笑着,指尖摸上她的发丝,一圈圈地缠上自己的手指。
“我说得对吗?”
“……”
虽然某种程度来说没毛病,可成亲的好处那么多,他偏偏一个不说,非得扯出生死大事,总让人感到瘆得慌。
池镜花觉得可能因他思考方式特殊。
思量再三,她还是顺从自我心意,郑重地点了点头,任由一阵清风把她的声音卷进对方的耳中。
“嗯,对,我们成亲吧。”
第103章 第103章融进她的血液。
自奚逢秋记事起,他就不曾理解父母间的病态拉扯。
听王府里的人说,母亲总要想尽各种方法把父亲锁在自己身边,父亲不回府就是不愿被母亲掌控一切。
可这种偏执的占有欲在母亲口中叫做“爱”。
母亲的爱导致她的眼里只有父亲一人,万物皆可被他当做留住父亲的工具。
爱,一旦沾染便再也无法抽身。
那时,奚逢秋觉得“爱”这种东西可真恶心,居然同时能让两个人变得如此癫狂。
但幸好他没有感情,不会爱上别人。
但现在,他想,他跟母亲果然是血脉相通的。
连在爱欲催生下的想法都惊人地一致。
——他要把池镜花永远留在自己身边。
无论用什么方法。
正值午后,阳光明媚,地面枝影纵横,山路弯弯绕绕,路上行人罕至。
去往京师的马车里摇摇晃晃的,池镜花不知睡过去多久,阴冷的风顺着她的脊背、毫无顾忌地往下探索。
池镜花一个激灵惊醒,睁眼发现自己正被他搂在怀侧,脸颊贴着他的心口,耳畔正响起他清晰有力的心跳声。
“醒了吗?”
少年面带温和的浅笑,冰冷的指尖轻柔抚上她轻颤的睫羽,像好奇地探索什么。
在他指尖的抚弄下,池镜花长睫忍不住抖动了几下,抿唇稍稍偏过头去,以制止他这莫名其妙的行为。
“……嗯。”
其实,一上马车就困不能怪她,谁让他总是每晚都要缠着她亲好几次才肯罢休,就好像对这事上了瘾。
可池镜花体力实在不好,况且每每都要她主动,实在有够累人。
不过,只要力气用尽,奚逢秋就会反客为主,借助身形和力量优势,一个翻身,把她轻轻压在身下。
烛火摇曳,四周寂静。
罗帐不知何时又被他放下,在这狭小逼仄的环境中,模糊的光影影影绰绰地打在他的侧脸,冷白的皮肤映上一抹暖色。
少年氤氲在眼底的眼底的情欲尚未完全褪去,被扯乱的乌黑发丝顺势落在她身下的枕上,囚在她两侧。
他以微热的指腹仔细描摹她殷红唇瓣,帮池镜花擦拭唇边水迹的同时,注视她雾气朦胧的双眸,唇畔扬起,薄唇一张一合。
“说你爱我。”
隔着单薄的衣料,池镜花感受到对方传来的温度,如烈火般炙烤她的躯体。
跟被下了情蛊似的,她愣愣望着少年的绝绝五官,心脏噗通跳个没完,大脑迟钝到什么也无法思考,如同木偶般痴痴地回答他。
“我爱你……”
每日面对这样一张脸,她根本无法心如止水,不越陷越深才怪。
听到令人满意的回复,奚逢秋眼底笑意更甚,探出指尖,贴心帮她撩开早已汗湿的鬓发。
一举一动都在故意引诱她继续填补自己不知餍足的内心。
“还要吗?”
池镜花十指紧攥他的衣
裳,轻轻咬住唇瓣,耳尖红得滴血,假装生气地瞪了他一眼。
“不行,我真的要睡觉了!”
说罢,保留最后一丝理智的池镜花直接搂住他的脖颈,把他按在自己身侧,整张脸埋进他的心口,呼吸略显急促。
见状,奚逢秋微不可察地叹口气。
他垂下眼眸,瞥见自己在少女耳后留下的淡淡吻痕,心情格外愉悦,揽住她的腰肢,抱着她沉沉睡去。
想到这事,池镜花耳垂微微泛红。
她假咳两声,从他怀里挣脱,左右看了眼,发现马车里除了他们两人没有别人,想来赵星澜应该正在外面驱赶马车。
池镜花只好二度看向奚逢秋,发现他的视线一刻也不曾离开过自己。
视线交汇的刹那间,马车颠簸一下,奚逢秋墨发晃动,转瞬间露出个温温柔柔的笑。
“再过几天就要到京师了。”
话里话外隐隐透着期待之情。
确实如此。
毕竟现在离春节不足半月,而今年大年初一就是春分,就算他们不急,男主也得在春分之前赶到礼部尚书的家中,替她已故夫人迁坟做法事。
所以,落雪山庄事一了,他们才着急忙慌地离开。
离开前,吴清泽将几人送至门口,请他们在春日山庄景色醉人时过来做客。
池镜花不敢保证自己一定有空,只敷衍了句“再说吧”,拉着奚逢秋一溜烟地钻进男主的马车,撩开车帘朝吴清泽挥了挥手。
也是怕奚逢秋又吃醋。
但他们都准备成亲了,也该有点安全感了吧。
除了他,她真的不会再喜欢上别人了。
马车里,池子镜花推了下他,摊开掌心,俨然一副打家劫舍的样子。
“把你身上的银两拿出来给我看看。”
奚逢秋听话照做。
“这些皆为我接悬赏令的赏金。”
……突然觉得这银子拿在手里有点沉。
虽然过程有些血腥,可好歹是经由官府认证的合理求财之道。
池镜花仔细清点了下两人目前的所有存款。
挺多的。
但京师的房价应该也不低,不知道这点钱能不能在京师买个宅子。
大抵察觉她忧愁的点,奚逢秋弯起眼眸笑了笑,十分贴心地给出个解决方案。
“若是不够,我可以在京师接更多的悬赏令,京城的悬赏令,想必出价只会更高。”
池镜花抑制不住提高音量:“够了够了!”
她真的害怕他怕他又要上赶子做危险的事情,保不齐番外里的死亡就是因为他在京城接了某个悬赏令,结果被对方反杀。
听着概率极低,但只要有一丁点儿可能,她就不想让这类事发生。
奚逢秋望着她在笑,指尖轻轻抚摸她的发丝。
“没关系,只要是你想要的,我都会为你办到。”
池镜花微不可察地叹口气,“可我不想要。”
以她至上的行为准则固然让她感觉甚好,可她更希望奚逢秋能多考虑一下他自己。
马车不合时宜地又颠簸一下,池镜花顺势倒在他怀里的刹那间,双手抓住他的衣领,眼睛一眨不眨地盯着他。
“你以后做任何事情之前,一定要提前跟我说一声。”
少年不解地歪了下脑袋,坠在耳间的耳坠微微摇曳一下,悄然映上她的眼眸。
“任何事?”
“嗯,任何事!”
少女忙不迭地点头,车帘被风撩起,一缕日光照亮她漆黑的双眸。
“就比如你瞒着我杀仇鸿羽那件事,其实完全可以提前告诉我,不管你做出什么决定,我永远都站在你这边,而且,我们都要成、成亲了,自然要毫无保留。”
克服心底最后的羞耻心,她便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可耳廓却传来一阵夹杂痒意的笑。
池镜花干脆扑进他怀里,利用他的身行完全遮盖住自己红透了的双颊。
“奚逢秋。”
她攥紧他的衣裳,声音沉闷而颤抖,“我真的很喜欢你……”
如果不是因为还有她在乎的父母朋友,她会留在此处,一直陪着他,与他谈着恋爱,做一对平平淡淡的夫妻。
虽然他可能对夫妻关系的理解有误,但没关系,她有耐心慢慢地教他。
最重要的是,他们会一直在一起。
“池镜花。”
他渐渐收缩力气,抱紧她,身下衣袍交叠,他的声音无助又颤抖。
“不要管别人了,好不好?”
可那不是别人,而是她在这世上仅有的两位亲人。
池镜花只能摇头。
可下一秒,他的掌心便按住她的后脑,丝毫不给她拒绝自己机会。
池镜花不动也不反抗,任由他低下头,将脸颊埋进她的发尖,贪婪地嗅她身上的气息。
少年身上一缕清冷的香气萦绕在鼻侧,池镜花脑袋晕乎乎地闭上眼睛,双手不自觉地勾住他的脖颈。
从后面看去,她像是整个人挂在他身上似的。
直到奚逢秋捧起她的脸颊,冰冰凉的轻额头抵上她的,闪烁的眼底铺上一层细碎的光。
“亲我。”
听清他说什么的池镜花猛地睁大眼睛,双手立即抵住他的肩胛,以防他出其不意地吻上来。
“等等!我们还在马车上呢,再说了,我不是都说了喜欢你嘛!”
怎么又要!
事实证明,他对亲吻这件事有瘾并非她的错觉。
可池镜花不是不想亲他,而是怕隔着车帘,他们的亲热行为会被男主看见,那多尴尬啊!
奚逢秋身体颤了一下,眼角微红,指腹十分不安地摩挲她的肌肤。
“求你……”
——求你爱我,求你亲我,求你别走。
池镜花心间一颤,根本无法拒绝他的示弱。
也不管会不会被别人发现,她闭上双眼,仰起头,慢腾腾地亲了上去。
池镜花想要速战速决,可当她正要与对方交换深入时,却被奚逢秋拒绝。
少年如品尝仙露那般反复碾磨她的唇,时不时舌尖轻轻舔舐。
“池镜花……”
“池镜花……”
“池镜花……”
奚逢秋不停呼唤她,却不需要她回应。
他明白她给不了他想要的回答,但他想要她在自己身边,他需要时时刻刻感受到她。
池镜花也确实没什么回应他的力气,光是承受他的挑逗已是极限,还得分心注意车外动静。
可他的一句句呼唤犹如散不去的微风在耳畔肆意游荡。
池镜花想让他给自己一个痛快的,又十分羞耻开这个口。
终于,她忍无可忍,攀附着他的双手扯了下他的衣裳,趁着他给自己喘息的间隙,低声警告他。
“你、你、你低声些!”
话音落下,奚逢秋没再喊她姓名。
他微微睁开情愫翻涌的眸子,望着少女薄红的双颊,顿住几秒,不知想到什么,他忽地咬破自己的唇瓣,俯身把自己的鲜血喂给她。
池镜花来不及拒绝,只感到一阵腥甜溢满喉咙。
顺流而下,融进她的血液。
第104章 第104章他应该懂得吧?
即便早已对他体内的毒素产生抗体,可浓烈的血腥进入喉咙的滋味并不好受。
池镜花本能地试着推他。
没推动。
少年抱住她的双臂反而圈得更紧,像缠住她的蛇。
他指尖的阴冷甫一碰上池镜花躯体传出的炽热,瞬间化为朦胧的水汽,顺着后颈肆无忌惮地往下游走。
分明是冬天,可池镜花整个人都热的很,潮湿的汗水浸透贴在颈侧的乌发。
有种说不出的难受。
下一秒,他的指腹忽然抚上她的颈动脉,静静感受她心跳加速的盛况,唇上还在继续又轻又有耐心地碾磨她的。
比起以往,更像是在小心翼翼地试探她的真心。
……不是都说过无数遍爱他喜欢他了吗?
池镜花暗暗叹口气。
但不得不说,虽然他的吻铁锈味很重,可池镜花很喜欢他这样吻自己,莫名有种被服务的快感,当然,她也在竭尽全力地回应他。
直到她筋疲力尽,呼吸愈发困难。
奚逢秋适才停下,舌尖舔舐她唇瓣的血珠,轻轻地将其卷入口中,喉结滑动了一下,吞入腹中。
他颤抖着睁开眼眸,睫羽半湿,薄唇红得不像话,眼尾还沾着莫名的湿意。
“池镜花……”
他声调颤抖,垂着脑袋,克制在眼底的情绪分不清到底是情欲难耐还是心里难受。
哎。
池镜花再次在心里叹气。
尽管唇还麻着,池镜花还是借助最后的力气坐到他腿上,双手勾住他的脖颈。
“抱紧我。”
怕她掉下去,奚逢秋立即握住她的腰肢,用力一带,消弭二人之间仅存的距离。
池镜花趴在他心口。
离得近了,即便隔着衣裳,她依旧可以感受到两具躯体传出的炽热在彼此交融缠绕,密密麻麻地织在四周,连带着周围气温都升高几度。
池镜花回过神,手指捧住他的脸颊,闭上眼睛,倾身靠过去,零落细碎的吻落在他的额头、眉眼、鼻梁、脸颊……
每一处皆是她喜欢的模样。
大约由于闭着眼,池镜花身体其他其他感官能力被放大。
她清楚感受到身下的少年呼吸比他主动时更加粗重,绕在她腰上的力气也在加重,整个人比方才还要高兴愉快。
池镜花却觉得有些累人。
零零碎碎的吻一路划过他的五官和脸颊肌肤,最后,作为收场,她在他唇上留下个留下个蜻蜓点水的吻。
最后一丝力气耗尽,池镜花睁开眼睛,不好意思地抿唇,她颤颤抬眸,漆黑的瞳孔里雾气朦胧。
“都这样了,你还觉得我不喜欢你吗?”
他垂眸,湿漉漉的睫羽的阴影投在他的脸颊,让他抱着,就片刻不曾松手,简直乖巧得不像话。
“不是不喜欢,是不够喜欢。”
若她的心里只有他一人,那她是不会想离着开他的。
所以,远远不够。
池镜花无话可说,她真没办法证明自己的爱意,毕竟,爱这种东西这又不是能拿刻度尺丈量。
她有力无气地趴在他肩上,拒绝回答他的这一问题。
奚逢秋没有向她追要答案,而是指尖轻柔地抚摸她的头发,继而按住她的后颈,不让她离开自己身边半步。
池镜花没有动弹,靠在他肩上,无力地合上双眼。
正如他所愿,此时此刻,她不再考虑别的事情,也不在乎有没有其他人看见,只想与他一同享受这片刻的安宁。
马车一路朝着京城行驶,本该只有四五天的路程,却因中途下了一场大雨,他们被迫找了家客栈暂时歇歇脚。
冬日,雷电交加的下午,天黑得很早,清冷的客栈里烛火摇曳。
临近年关,客栈里没几个客人,就他们三人一鬼罕见住宿,连客栈伙计都告假陪家人,只留下老板一人。
池镜花跟正在打瞌睡的老板要了两间房,将其中一个房间的钥匙给了给了赵星澜。
不等赵星澜做出反应,她直接拉着奚逢秋赶紧往二楼去。
淋过雨的衣裳紧贴着她的皮肤,又冷又难受,池镜花迫不及待地要换下。
等她换好衣裳才让奚逢秋进来,抬眸对上他苍白的脸颊,湿漉漉的瞥见他指尖落下的豆大雨珠,想到他也淋了雨。
池镜花立即在他们包袱里翻找出一套干净的衣裳,双手捧给他。
“你也把衣服换了吧。”
几缕墨发黏在少年的脸颊,他垂眸看了一眼,没有伸手接,纤长的睫羽挂着细密的水珠,唇瓣一张一合。
“这上面没有你的气息。”
这是什么新奇的理由啊?
池镜花思忖片刻,不由想到他古怪的喜好,得出结论:“那我帮你换?”
虽为问句,可在话语落地的瞬间,池镜花已把他按在床上,自己也爬上去,双手覆上他的腰带,不由分说地几下就把他的外衣解开了,扔在地上。
只湿了外衣,到此为止就好。
可池镜花总觉得哪里不对劲。
每每当她轻车熟路地就把他的衣服脱了,就显得她十分猴急,好像一只早已觊觎他身体的大色狼!
池镜花疑惑看他,见他眼底只盈着浅淡的笑,没有别的情愫涌动,也就放心了。
她环抱住他的腰身,替他把衣裳快速穿好,又拿了布巾给他擦了擦头发上的雨水。
少年唇角噙着笑,一副任她摆弄极为乖巧的模样。
跪坐在他身后的池镜花想到什么,坏心眼地轻轻拽了一下他的头发,几乎贴在他的耳廓,眨着亮晶晶的双眼感受地问他。
“疼吗?”
屋外的雨还在淅沥沥地下着,狂风拍打着窗户。
奚逢秋稍稍侧过头,左耳冰冷的耳铛贴着她的面颊。
“你希望我感受到疼痛吗?”
池镜花毫不躲闪:“嗯,希望,最好是一受伤就会疼的那种。”
她很早就知道,男配对于疼痛的感知随着对她的好感度而逐渐上升,可这同样说明一件事:他灰暗的世界里唯她而已。
这专一程度对谈情说爱来说固然很好,可有时候,过于偏执,可能会导致不好的结局。
光是这样设想一下,池镜花就已经难受到几近窒息,更别提万一原著剧情在她眼里上演该如何是好。
奚逢秋仔细感受了下她拉扯头皮的力道,垂下眼睫。
“可是不疼,如果不是你碰我,除此以外都不疼。”
“你……”
池镜花本想挣扎一下,终究叹了口气。
她不能勉强他改变对世界的认知,毕竟她也没办法直接参与改变他的过去。
因都无法改变,又怎能要求更改结果。
她也不想改变他。
她想给予他所期望的安全感。
池镜花猛地一用力,把他扑倒在床,三千青丝落在脸颊两侧,滚烫的身躯紧贴着他的后背。
“别转过身……”
她的声音很轻,“我想就这样抱着你。”
就这样,虽然看不见彼此的五官和表情,却可以静静体会到自己内心深处的情绪涌动。
她心跳得很厉害。
毫无疑问,皆由于他。
少女额头额头轻抵着他的后背,声音微微发颤,“奚逢秋,我很喜欢你,可我的世界不是只有你,还有别人……”
话音刚落,有什么漂浮到她身旁。
池镜花抬眼一看,瞧见一张熟悉的红纸人,但五官跟她生的截然不同。
她好奇地眨了下眼睛,伸手接过白丝松开的纸人,从他身上爬起来,坐在一侧,捏了捏纸人,没发现什么奇怪的地方。
“这是什么?”
奚逢秋翻身坐起,外衣皱巴巴的,头发还湿漉漉地贴在颈侧。
他盯着池镜花的手指,“纸人。”
池镜花哭笑不得,“我的意思是,为什么给我这个?”
烛火明明灭灭,映在少年苍白的侧脸,他伸手抚摸了下纸人,最后停在她的指腹,有些贪婪的在她指尖打圈。
他面上自始至终都挂着笑,“它们在王府陪伴我很久,以后,我会给你剪很多很多纸人,给你解闷。”
啊?
池镜花恍然明白他的话中含义。
他原来觉得她要离开这里,是因为她会觉得跟他待在一起太无聊。
可是怎么会无聊!
他们还没有成亲,还有很多事情没有一起做啊。
如果有可能,她还想跟他走遍世界各地,若是累了就找个地方暂时歇歇脚,反正
她对住哪里没有太大要求,只要跟他在一起就行。
所以怎么都不会无聊。
池镜花猝然觉得他那不正常的脑回路可可爱爱!
她轻咳一声,故意蹙眉,“不行,这张纸人跟我父母长得不像,你得做两个跟我父母长相相似的纸人。”
奚逢秋神情不解地歪头看她,“为何?”
“拜堂用啊。”
虽是玩笑话,可池镜花说得理所当然,面颊也止不住地发热,还没到能脸不红心不跳地说出这件事的程度。
“反正我早就见过你母亲了,可你还没有见过我的父母,这不公平。”
她一字一句说得认真。
奚逢秋思考半瞬,十分赞同地轻轻点头,耳铛划过脸颊时,简直乖巧地不想花。
“嗯,你说得对。”
池镜花本还想再逗逗他的,没想到事情出奇的顺利。
她索性另起话题。
“对了,还有一件事,我找赵道长算过了,腊月二十八那天日子挺好的,我们就在那天成亲吧。”
腊月二十八?
奚逢秋算了一下时间,发现离现在还有十天之久。
他垂下眼睫,半遮眼底情绪,“好漫长。”
听出他语气里的遗憾,池镜花真想把他脑袋敲开看看里面到底在想什么。
“已经很短了!”
虽然他们早就决定不宴请客人,一切从简就好,但到了京师不仅需要选房子,还得花时间进补婚后的知识。
……话说他应该懂得吧?
第105章 第105章你现在也在攻略我吗?
山路本就难走,下过雨的泥土湿泞,马车行驶困难,从客栈到京城只需一天的路程,愣是磨到第二天傍晚才到达。
好在城门还没关。
此时,离腊月二十八还有八天,离春节还有十日。
金辉的夕阳映照而下,将凹凸不平地面上的马车身影无限拖长。
大抵提前收到消息,李府特地安排了个接应的家仆。
由于抵达时间太晚,周围除了他们这一辆马车再无旁人,站在萧瑟冷风中的中年男子一眼就认出他们的身份。
男人与他们寒暄一阵,带他们回府休整几天,等过了春节就给夫人迁坟做法事。
“走吧。”
池镜花拉着他一道跟上去。
早在来的路上,她就与赵星澜坦白不会掺和李府一事,只想跟奚逢秋两个人待在一起,眼下也是看天色已晚没有地方待,所以暂住李府一晚,等明天找到合适的房子就离开。
虽然早就知道他们的关系,可赵星澜什么也没问,坦然接受这一切。
池镜花牵着他,由于好奇而正在街上四处打量。
此刻虽然人不多,但京城跟乡下小镇还是无法比拟的。
直到她敏锐察觉施加在自己指尖的力气越来越重。
池镜花不由疑惑望过去。
日光的余晖打在他苍白的侧脸,少年乖巧跟在她身旁,垂着脑袋,眼睫低垂,不知在想些什么。
池镜花更加好奇,“怎么了?”
奚逢秋笑着抬了抬头,不禁握了握她的指尖。
“无事,只是想到一些过往。”
想来不是什么快乐的回忆。
池镜花还想接着往下问,但已来到尚书府门口,只好把哽在喉咙的话语憋回去。
尚书李大人年纪看着只有四十来岁,而他的夫人则已经去世二十年。
也就是说,他们二人刚成亲没几年,新婚妻子就去世了,正值夫妻情意最浓烈的时期,怪不得哪怕过世二十年,李大人也要兴师动众地为她迁坟做法事。
而且据说此后一直未续弦,哪怕膝下无子忍受旁人数落多年也未曾动摇。
池镜花蓦然对这位李尚书肃然起敬。
她一边喝茶一边听他们讨论迁坟事宜,同时还在努力地回忆原著剧情。
正说着话,李大人注意到跟着赵星澜一道的两位朋友,听说他们要来京城买房子,忍不住给出建议。
“我倒是有个朋友正在做庄宅牙人,若两位不嫌弃的话,明日可以去他那里看看。”
池镜花放下瓷杯,不好意思地笑着连连摆手,“不会不会。”
嫌弃是不可能的,主要是看有没有价格合适又能满足他们需求的宅子。
望见她笑容满面,李尚书心中忽然有种说不出的熟悉感,眼前少女的面容似与记忆中的那位故人逐渐重叠。
“话说回来,池姑娘是哪里的人?”
这么问,也是想知道眼前这位身世成谜的少女与他早亡的妻子是否有瓜葛。
提及身世这个敏感话题,池镜花不自觉地看向坐在她身边不远处的奚逢秋。
四目相撞之时,少年冲他温柔地弯眸一笑。
虽然她早已跟奚逢秋坦白自己的身世,可她骗了他是不争的事实,哪怕他不介意,可池镜花还是很在意的。
她眼神慌乱地瞟向别处,声音莫名低了下来,“……平安县。”
李尚书没听过这个小地方。
但看到池镜花不像说谎的样子,想来她只是与自家夫人笑起来又几分相似,两人之间并无实质关系,也就没有继续往下问的意思。
他扭头招来仆从,让他们替几人安排住处。
夜里风声渐小,皎洁的月光透过半遮的窗棂倾泻进屋内,枝影影影绰绰地斜打在地面。
池镜花单独躺在李府一间陌生的房间里,翻来覆去地睡不着。
她想到白日李大人问她家住何处这件事,不问还好,一问倒令她想起另外一件事。
——她还没有跟奚逢秋挑明系统的事情。
虽然他不曾问过她来这个世界的目的,似乎只要她留在他身边就好,但眼瞅着他们都要成亲了,她说过要彼此要毫无保留的,总不能是她先打破戒律。
更为重要的是,她已经骗过他一次了,不想再让这段关系蒙上欺骗的性质。
念及此,池镜花匆忙套上外衣,来不及绑好散落的发丝,直接来到他的门外。
见门没关,直接就进去了。
还没看清屋内陈设,池镜花一仰头,冰冰凉的乌发拂过脸颊,她整个人蓦然落入一个清凉的怀抱。
池镜花看不见他的表情,只能感受到他的脸颊埋在自己的发间,微热的呼吸在自己的颈间肆意游走。
她抓住他的胳膊,轻轻抱住他,唇角止不住上扬,不禁打趣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我要来?”
少年逐渐松开箍着他的双手,改为双手捧住她的脸颊,慢慢俯下身,额头习惯性地抵住她的,烛火摇曳,将耳铛上镌刻的字体照得更加清晰。
“不知道,但就算你不来,我也是要去找你的。”
他的声音总是又轻又缓,像猫爪一样在她心间挠。
明白了,就是一刻也离不开她,不管她在哪,都得缠上来。
很好,这样的他,池镜花也很喜欢!
池镜花无法掩盖烙在眉宇间的喜悦之情,咳嗽两声,才勉强压下上扬的唇角。
“奚逢秋,我要跟你说件事。”
少年神情一滞。
有过前两次的经验,他明白,每当池镜花说出这种话时,那就不是什么好事。
有点不太想听。
他的瞳孔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微微张合的唇瓣,完全听不见她在说什么,只在思考到底该用何种方式才能让她以后只说自己爱听的话,让她永远只为自己停留。
察觉他思绪飘远,池镜花立即拽了下的他的头发,令他回过神来,更防止他想一些有的没的、那些时不时冒出的吓人念头。
“你在听我说话吗?”
他垂下睫羽,“不想听,你总是说一些让我难受的话。”
他有些过分坦诚,池镜花心里仿佛被针刺痛了一下。
虽然她总想着跟他坦诚相待,却几乎从来没有考虑她口中的真相对他有何影响。
某种程度上来说,这挺自私的。
池镜花低头咬住了唇,内心挣扎不已。
一方面,她不愿再继续瞒着系统和任务的事情,另一方面,她想尊重对方的意愿。
“……那
如果我说,我之所以来到这个世界,是为了你呢?”
思量再三,她还是决定自私一回。
毕竟这件事很重要,比她的身世要重要的多,池镜花不希望他在什么都不了解的情况下跟她成亲,享受他的爱。
像是发生预料之外的事情,奚逢秋足足愣住几秒才弯眸轻笑一声,稍稍上扬的尾音无不揭示了他的好心情。
“你能这样说,我很高兴。”
高兴?
不对啊。
怎么会是高兴呢!
她可是带着目的接近他的啊!
也许是她表述有问题。
池镜花在心里认真详细地认真打了个腹稿,深吸一口气,将事情的原委娓娓道来。
“你听我把话说完,我一开始接近你就是抱有目的的,我想让你爱上我,因为我绑定了个系统,你可以理解,我的任务就是攻略你,让你爱上我,等你彻底爱上以后,我才能脱离这个世界。”
为确保自己的话语能够被他接收到,池镜花故意放慢语速,一个字一个字地从喉咙里蹦出,没多说一个字,只觉得心脏更痛。
她又要伤害他了。
既然这是无可避免的,那她希望发生什么呢?
是奚逢秋得知真相后能够责怪她一番,再不济,闹个脾气也行。
可是没有。
奚逢秋望着她垂下的颤抖长睫,独自消化的好一会儿,才理解她口中的“系统”和任务。
他面上笑容依旧不减,周身弥漫着快要溢出的破碎感,瞳孔呈以雾蓝色,仿佛只要池镜花在多说一个字就当场哭出来一样。
“那你现在也在攻略我吗?”
攻略他……
现在吗?
不是啊。
池镜花想要告诉他真相,不是由于任务,而且出于自身意愿,想要跟他在一起,永永远远地在一起。
不对。
他为什么不怪她呢?
她隐瞒了系统和任务一事,故意让他染上情爱,他为什么毫无反应呢?
而且,她还欺骗了他两次。
池镜花记得很清楚,他说过,他最讨厌别人骗他。
为什么?
因为他喜欢她吗?
怎么可以只因为他喜欢自己,就变得这么没有底线!
池镜花神情呆滞,连眼睛都忘了眨,整颗脑袋嗡嗡作响。
等等。
摈弃奚逢秋的反应暂且不谈,她为什么会产生这些奇怪想法呢?
她为什么希望奚逢秋生气,自己去哄他呢?
池镜花蓦然明白过来。
哦。
因为只要他生气了,她就可以顺理成章地去哄他,等这件事过去就过去了,他就不能再拿这件事做文章。
这叫做“平账”。
可归根结底,所有种种不过是她为寻求一丝内心慰藉而找的借口。
她太坏了。
怎么可以这么坏!
池镜花攥紧衣裙,拼命忍住的泪水在眼眶里打转,很快打湿鸦青色的根根睫羽。
她鼻尖一酸,踮起脚尖揽住他的脖颈,没有征得他的同意擅自将脑袋埋进他的怀里,无所适从地在他心口胡乱地蹭。
“没有,不是攻略,奚逢秋,我喜欢你,真的很喜欢很喜欢很喜欢你,你是我在这世界上最喜欢的人!”
虽然她没有说谎,可这样扑在他怀里放松一哭,在分明知道他更爱自己的情况下,好像更坏了。
就像是在博取他的同情一样。
第106章 第106章漂亮且易碎。
少年面上漾着温润的浅笑,他轻轻捧着她的脸,以指腹一点点温柔地替她擦拭泪痕。
池镜花哭过的眼眶微红,感受着他指尖的柔软,心里反而更加难受。
她不由提高音量,“我骗你了你,我刻意接近你,攻略你,是为了让你爱上我!”
暖色的烛火摇曳,映出少年昳丽的五官,在光线下显得愈发温柔。
“那又有什么关系?”
他的声音很轻,凝望着她的眼神里透出一丝眷恋和疯狂。
“即便如此,那也是别人的错,是他们在利用你。”
——把他们都杀了就行了。
说话间,他指尖轻柔地抚摸她柔软乌黑的发丝,唇角弧度渐起,眼底火光闪烁,有种说不出的危险。
池镜花彻底明白了。
不管她做什么,哪怕无限伤害他欺骗他,他也只会无底线地包容她,永远把她的利益需求放在第一位。
池镜花紧紧抓住他的衣裳,忽然,浑身力气像是被抽尽,有种溺水的窒息感,回过神来才发现自己早被他的热烈“爱意”所包围。
以爱之名,把他变成了她的囚徒。
池镜花一时说不出话来。
虽说他爱她很叫人开心,可他的偏执疯狂的态度,总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她莫名想起幻境里奚逢秋在林中濒死的场景。
可真是晦气。
池镜花摇头清除这段不愉快的回忆,她双手圈住他的脖颈,整颗脑袋埋进他怀里,吐出的声音中还略带着哭过后的鼻音。
“奚逢秋,我想睡觉了,你陪我。”
从此以后,她再也不想一个人睡觉,即便做不到永远留在此处,也要最大程度地跟他在一起。
话音刚落,池镜花身躯一轻,整个人腾空而起,眨眼间,已被他抱起。
还是头一次。
池镜花紧张地搂住他的脖子,如同挂件似的挂在他身上,就连呼吸都变得急促起来。
奚逢秋虽然不觉得哪里做得不对,可他毕竟还是第一次试着把她这样抱起,尤其害怕自己手法生疏令她不舒服。
“我做得对吗?”
他的话语中总是习惯性地添加了讨好的意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