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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嗯,对!”

池镜花点头如捣蒜,手臂却圈得更紧,眼看着自己离床越来越近,可奚逢秋却没有立即把她放下。

想到他可能也许还不熟练,池镜花哭笑不得,伏在他怀里,在他耳边低声提醒:“没关系,直接把我放下来就好。”

少年乖巧听话照做,眼睛一刻也没离开过她。

池镜花二话不说拉过他的手腕,让他坐在自己身侧。

屋内白烛燃烧得只剩最后一小截,飘散的烛火愈来愈小,四周亮度陡然暗了下来。

一蓝一白的衣裳在身下交叠,池镜花手指压在上面,偏头望着他,忽然按住他的面颊,倾身靠近,在他的额头落下个蜻蜓点水的吻。

池镜花深知他不知餍足的个性,但她不想在过度困乏的情况下与之纠缠太久,奖励似的给予轻轻一吻。

“剩下的等有空再补上。”

不等他做出反应,池镜花直接躺下扯过被褥盖上,见他不动,池镜花索性一把搂着他的脖子,将人强行按在自己身侧。

“睡觉!”

她甫一说完,耳畔忽地传来一声极轻的笑,如清风微微拂过她的耳廓,绕了几圈,落在微红的脸颊。

“我喜欢你这样。”

池镜花环抱着他腰身,不明所以地抬头眨眼,“哪样?”

他压着身下乌发,微垂的鸦色睫羽颤了一下,唇瓣轻轻张合。

“主动靠近我。”

池镜花猝然记起自己在过去对他做的那些事,还是在他尚未理解情感的时候。

顿时,不知与他挨得太近热量聚集还是血气上涌,她整张脸都热起来了。

她假咳一声以整理心情,微微抬眸时的面颊温度已恢复正常,嘴角忍不住扬起。

“我不是对所有人都这样的。”

少年手指微抬,冰凉的指腹若有似无地划过她的脸颊,贴心地将她耳鬓碎发捋至耳后,目光温柔地垂望着她。

“我是唯一的,对吗?”

池镜花轻轻抵着他的额头,鼻尖挨着他的,点了点头。

“嗯,是唯一的,独一无二的。”

最后一丝烛光透过摇曳的床幔落进他的眼底,犹如深空中的点点繁星,照亮他的眼眸。

他唇角漾起个温柔的笑,“又骗人。”

“我什么时候……”骗你了?

不等她把话说完,奚逢秋指腹突然轻轻按住她的唇瓣,兀自打断她。

“说喜欢我。”

池镜花严重怀疑他是不是会下蛊,不然她怎么一对上个他的眼睛,看着他微微张合的薄唇,听见他问自己一遍遍确认心意时,始终无法抗拒。

就连表情也变得怔愣,只剩眼睛还在眨着,不由自主地被他牵着走。

“……喜欢你。”

得到回答的奚逢秋却不满足。

他指间施加些许力气,按了按她柔软的唇,意在诱导她继续往下说。

“说爱我。”

“……爱你。”

“说永远不会离开我身边半步。”

刹那间,萦绕在耳边的声音变得清晰起来。

池镜花猛地吸口气,差点

没被他身上的香气给溺死。

她没有说话,而是意识清醒地定定瞧着他。

并非她的错觉,他先前种种都只为了铺垫出这句话。

大概率又在恐惧她会抛弃他。

虽然说过一遍,可池镜花依旧耐心地给出解释:“奚逢秋,你不用担心,就算要回去,我也会想办法回来的,只是需要一点时间。”

奚逢秋睫羽颤了颤。

他不喜欢这模棱两可的答案,说到底,她还是会离开她,只是时间早晚问题。

以前不懂情爱的时候,池镜花分明说过会永远跟他在一起,现在他爱上她了,却要被迫接受她迟早有一天会离开的真相。

要是任何妨碍他们在一起的人都死了就好了。

直到池镜花的世界里只有他,他的身影、他的名字、他的躯壳填满她的一切,叫她再也无暇顾及其他人。

哦。

对了。

就像父母后来做的那些事。

果然,他不愧诞于两人的血脉。

少年喉咙溢出一声浅笑,忽地抱住了她,用力地将她按在自己怀侧,指尖抚上她的发丝。

“我会一直跟你在一起的……”

跟父亲截然不同,他不会因为缥缈的幻象而逃离她的身边,他只需要死死抓住眼前唯一的真实。

池镜花不知他在想什么,忽地有种感觉。

似有一束阳光透过彩色的玻璃,折射出五颜六色的光彩。

漂亮且易碎。

奇奇怪怪。

【男配好感度+10,当前好感度90/100】

许久没什么反应的好感度突然动了。

这吓了池镜花一大跳。

她认真思索片刻,得出结论:根据过往经验,好感度不可能无缘无故提升,大多发生在他态度认知转变的重要时刻。

所以,他刚才一定想到了什么。

池镜花决定直接问。

她稍稍抬起头,眼睛亮闪闪的,视线一错不错对上他的。

“奚逢秋,你在想什么?”

少年垂下眼眸,看见怀中少女清澈漆黑的瞳孔完全倒映出自己的模样,心中没有来由的升起一股满足感。

他探出指尖,在她眼眶周围轻柔地打转,眼底泛起笑来。

“很快你就会知道了。”

对于他不愿说的事情,池镜花不会逼他,可该提醒还得提醒。

“不能做危险的事情!”

他轻轻应了声。

见他这般,池镜花长舒一口气,然而只觉得眼睛四周很痒,她忍不住眨了几下,一把握住他胡作非为的手指,强行按在自己的腰侧。

“快点睡觉!”

奚逢秋面带微笑地“嗯”了声,不由用力抱住她,直到彼此间再无多余间隙。

池镜花早已习惯,她她闭上眼睛,昏昏沉沉地睡过去。

夜里,房外窸窸窣窣地传来某种动静,不过很快就静下来了。

翌日,池镜花一觉睡醒已是中午。

眼见时候不早,她火急火燎地拉着奚逢秋告别男主,拉着他去李大人介绍的牙人那里,挑选合适的宅子。

不过由于他们预算有限,京城的房价又不便宜,要么选择出过事的凶宅,要么只能选偏远的乡下。

比起前者,远点就远点吧,至少安全。

借着李大人的人际关系,他们捡漏了套位置绝佳的乡下宅子。

虽然周围没什么人家,但胜在门口风景秀丽,出门即能看见潺潺溪流,眼下虽为冬季,草木凋零,看着破败,但只要稍微等等,等到春来,不必出门也能欣赏河岸春色。

宅子也宽敞,还附赠个院子,院子里打造了个石桌和四个石凳,还种下几颗长青竹,就是无人打理,地面有很多枯黄杂草。

池镜花觉得这宅子甚是眼熟,可一时间却想不起来在哪里见过,只当所有的宅子都长得差不多。

他们交齐了钱,办好了手续,领到了钥匙,就有了自己的家。

等他们将屋子全部打扫一遍,又修了下杂乱的院子,黑幕早已降临。

池镜花推开窗户,好让许久无人居住的房间透透气,不想乡下的夜里冷风瑟瑟,冻得她忍不住瑟缩了一下。

她二话不说拉他一道,快速地褪去外衣,钻进软和的被窝里取暖。

由于忙活一整天,还没说上几句话,池镜花就睡着了。

又是临近中午才醒。

意识不算清醒,但看着眼前这栋不算熟悉的宅子,池镜花恍然意识到他们已经住在一起了,不会再有人打扰他们,也不会再有别的烦心事。

她下意识地扭头看去。

身侧虽然空荡荡的,但少年就站在窗前,承着金灿灿的日光照耀,衣袂在风中翻飞,出神地望着外界的萧瑟景色,不知在想些什么,唇角却微微扬起。

“奚逢秋?”

池镜花试着唤他一声。

少年回过神,墨发披散,赤脚走到她跟前,指尖抚摸着她散落的青丝,望着她的眉眼总潜藏着无尽的眷恋。

“嗯,吃饭吗?”

池镜花向他身后的桌上看去。

发现早在自己醒来之前,他就已经准备好可口的饭菜,还有合适的衣裳,甚至还提出帮她绑头发。

虽然池镜花很想说她又不是生活不能自理,但他貌似很喜欢替她做这些事,也就由着他来了。

但他总有种莫名的人夫感。

在享受完他的贴心服务后,池镜花也帮他把衣裳理了理,头发打理了下,然后把他按在桌前坐下吃饭。

但他没怎么动筷子。

池镜花忍不住催促道:“快点吃,等下我们一起出门。”

他疑惑地歪了歪脑袋,红得滴血的耳铛在她眼前晃了下,“出门?”

池镜花把碗往他面前推了推,“嗯,等下我们一起去挑选婚服。”

眼下离他们定下的成亲日子没剩几天,虽然他们不需要三书六礼八抬大轿这么麻烦,但穿个婚服,拜个天地,才更有成亲的实感。

“嗯,是这样的。”

他脑袋微垂,脚边斜落下一抹淡淡的日光,逐渐攀上他摇摆的衣角。

少年唇角噙着一抹浅笑,摸向了自己的指骨。

第107章 第107章要记得我在等你。

残冬腊月,寒风呼啸而过,自在来京城的路上下过一场雨,此后便一直晴空万里。

竹叶在风中沙沙作响,空气中飘来阵阵冷意。

池镜花站起身,想拉他出门。

奚逢秋反握住她的手指,却没动,指腹不经意地摩挲间,他抬头望着她淡淡一笑,不由想到什么。

“不如由我为你缝制婚服,如何?”

池镜花以为自己听岔了,表情怔愣,“什么?”

少年得寸进尺般的顺势把人拉到他怀里,按住她的腰侧,让她坐在自己的腿上,与她四目相对,浮在眼底的笑意更甚。

“我可以为你缝制一套婚服,会比别人做的更好看,更适合你,好吗?”

池镜花没想到他居然还有这等想法,顿时有点哭笑不得。

她十指轻飘飘地搭在他肩上,以一种玩笑似的口吻开了口。

“你会缝制婚服吗?”

少年微微笑着,指尖一路往上,近日似乎格外喜欢抚摸她的发丝,手法也出奇地温柔。

“虽然没有缝制过婚服,但我可以学习。”

学习?

听着就很麻烦。

池镜花不想让一件简单的事情变得复杂化,而且,他的审美……貌似不太行哎!

“算了,我们还是……”

话还没说完,奚逢秋指尖忽然施加力气,按在她的后颈。

每当这种时候,他就会以这样的姿势,让自己与她完全对视,静静凝视她的眼睛,探究她的情绪和心跳。

“要拒绝我吗?”

他的声音如羽毛扫过她的耳畔,语气中夹杂着的有意无意的委屈意味,倒显得池镜花太过冷漠无情。

池镜花无奈地叹了口气,只得同意他的做法。

恍然间,她想起另一件事,“那你自己的呢?”

他又笑得温和,指尖由上及下轻轻抚摸她的头发,掉入眼底的阳光映出浅色的碎光。

“我没关系,什么衣服对我来说都一样,只要能跟你成亲就好了。”

什么跟什么啊!

成亲是两个人的事情,哪有他这样的!

池镜花一把揽住他的腰身,侧脸贴在他的胸口。

猝不及防的亲密接触令奚逢秋有些慌神,他不明白池镜花这是何意,但还是本能地抱住他,脸颊埋进她的颈窝里,想要与她永不分离。

“在做什么?”

池镜花强迫自己不要在意他打在自己肌肤上的呼吸,迅速答道:“给你量尺寸。”

他有些疑惑,“量尺寸?”

池镜花轻轻地点了点头,只觉得颈间更热了。

“嗯,虽然我不会做衣裳,但我想给你去成衣铺给你挑选一套婚服,所以,我必须知道你的尺寸。”

虽说如此,但他们刚搬过来,家中只有一些基本的生活设备,怎么可能具备量尺这类工具,所以,像肩宽腰围这些身体参数,只能靠池镜花用自己的手指和臂膀一点点丈量。

虽然池镜花对他又搂又抱,指尖在他身上到处乱摸,但此时此刻,她绝对没有任何非分之想。

当少女冰凉的发丝若有似无地扫荡过他的颈侧,奚逢秋呼吸稍显急促,心跳有些不大受控制,情绪慢慢有了变化。

他垂下眼睫,微微偏了偏头,声音有些颤抖。

“好痒。”

池镜花没有注意到他的变化,还在他身上胡乱地摸。

“再等一下就好了。”

她糊弄地安抚他,又过去一刻钟,等到心中终于有个大概数字,才池镜花停下胡作非为的双手,主动退后半步。

“好了好了,结束了,我现在就去成衣铺给你挑婚服,你别跟过来,因为我想自己给你挑选。”

她满意地笑了笑,准备向站在溪流边上、望着河底游动的鲤鱼而流口水的小白招手,好让它给自己带路。

不想还没来得及抬手,忽然一阵冰凉勾住了她的小指。

池镜花回过头,不大理解他怎么突然拉住自己。

“怎么了?”

一缕温暖的日光恰好落在他的侧脸,少年目光柔和,唇角微弯,看不出任何不对劲的地方。

“我也想给你量尺寸。”

池镜花更加疑惑,“你不是知道我的尺寸吗?”

早在很久之前,她的衣裳皆由他准备,而且也都十分合适,奚逢秋也从来没说过要给她量尺寸之类的,想必是在不断实验中调整到了准确尺寸。

那还有给她量尺寸的必要吗?

少年依旧面不改色地笑着,清冽悦耳的嗓音如三月春风轻轻拂过她的耳廓。

“但我还没有给你量过,不是吗?”

池镜花觉得他今日十分奇怪。

她上前一步,仰起头,一眨不眨地盯住他的眼睛。

虽然他有意克制,可池镜花太了解他了,一下子明白他的意思。

池镜花下意识地望了一眼窗外,见天色不早,她还得出门办正经事,索性不再跟他兜圈子,直接把他拖到床边坐下,搂住他的脖颈,语气夹带劝诫意味。

“我还得出门,所以不可以弄太久……”

他极轻地“嗯”了一声,双手慢慢捧住她的脸颊,主动靠近她,以唇瓣触碰了下她的眼睛。

池镜花睫羽一颤。

由于是他罕见地主动一回,她居然莫名有些紧张,一颗心脏扑通扑通地快要跳出胸腔。

少年继续浅浅地向下游走,逐步吻上她的鼻尖,同时指尖慢慢插进她的发间,轻轻扯开她前不久才绑好的发带。

发间一松,池镜花立即回过神,慢慢睁开眼睛,摸到了自己散落的乌发,神情不解地眨眨眼。

“弄我头发干什么?”

少年正如清澈的眼蓝色瞳孔早已被翻涌的滚滚情欲占满,一边轻捏她的耳垂,一边吻住她的脸颊,声音充满蛊惑。

“有点碍事。”

……头发能碍着他什么事?

池镜花忽然被激起胜负欲,一口气把他的腰带解了,将他的外衣脱下,暴力扔在脚下。

看上去极其放浪的动作,可偏偏她的表情极为大义凛然。

“我也觉得你的衣服很碍事!”

此时,床幔还没来得及被放下,明媚的日光落在床边,逐渐攀上床沿,落在两人交叠的衣上。

少年垂下眼眸,没有说话,而在静静凝视她的腰际。

池镜花恍然意识到一件要紧的事。

与她素来猴急的性格不同,奚逢秋虽然也有渴望,但几乎从来不会蛮横的扒拉她的衣裳。

也不知是不会还是害怕。

池镜花干脆自己动手脱下厚重的冬衣,又因怕冷而直接抱住他,却反而被他的体温冻得躯体颤抖了下。

哎,看来得赶紧让他体温升高,才能不被冻死。

她唯有仰头,吻住他的唇,小鸡啄米似的给予他一个个零落的吻。

虽然自己也很喜欢,可池镜花不明白,分明是他想要,怎么到头来,她又变成主动一方了?

她正迷迷糊糊地想着,耳边骤然想起一道再熟悉不过的呼喊,声音又欲又低。

“池镜花。”

她一睁眼,刹那间,眼前一黑,回过神,自己已被他压在身下,少年的绝绝五官占据了她的全部视线。

这太少见了。

池镜花一时间脑子转不过来,没有经过大脑思考而倒出的话语结结巴巴。

“你、你、你要主动吗?”

奚逢秋只是以禁锢的姿态,却没有完全压着她,墨发自他耳侧落在池镜花枕边,有几缕爬上她的脸颊,附在她的眼角四周。

他“嗯”了一声。

以前绝大多数时候,都是池镜花掌握绝对主动权,就算角色互换那也要等她没什么力气以后,可从来没有像现在这般。

对于这全新而未知的体验,池镜花无所适从,甚至连眼神都不知该往哪瞟。

但迟早会有这么一天的。

池镜花如此安抚自己。

几次深呼吸以后,她终于调整好心情,双手再次勾住他的脖颈。

“好吧,那你来。”

——让她也罕见地享受被服务的感觉。

话音落下,铺天盖地的吻已然落下。

他轻车熟路地轻轻含住她的唇瓣,辗转吞吐几次,又微微俯身,开始亲吻她的耳垂、颈侧,尝试着笨拙地舔舐。

池镜花被他亲得心跳加快,呼吸逐渐粗重,所有被他亲过的地方皆滚烫而酥麻。

汗水逐渐打湿鬓发,少女微微侧着头,下意识搂紧他的脖子,炽热的身躯紧贴着他的。

令她万万没想到的是,原本连亲吻都不会的人,居然在不知不觉中学会了取悦她的各种方式。

池镜花毫无来由地高兴。

她推开他,翻身而起,跨坐在他腰间,捧住他的脸颊,盛着水光的眼底盈着笑。

“到我了。”

池镜花很清楚,比起他主动亲她,奚逢秋更喜欢自己毫无保留地亲近他。

有句话怎么说来着……

哦,对了。

这是她喜欢他的证明。

奚逢秋望着她,呼吸不大顺畅,兴奋的余韵未褪,身体还在止不住地微微颤抖,袒露的锁骨依稀可见其咬痕伤疤。

池镜花才不管那么多,她二话不说直接吻住他。

吻甫一落下,少年立即扣住她的后脑,指腹按住她的后颈,不愿放过与她放纵亲近的好机会。

他又想喊她了。

他湿润的长睫如蝶翅无助地震颤着,情到深处时实在忍不住呼唤她一声。

“池镜花……”

池镜花早已没有力气,身上又热又烫,软绵绵地躺在他怀里,全靠本能去回应他。

“嗯,我在这。”

她还没有走呢,彼时身体正与他交缠,在跟他交换呼吸和体温呢。

奚逢秋微微睁开雾气缭绕的瞳孔,侧过身牢牢抱住她,把她的脑袋埋进自己怀中,不让她动弹。

池镜花唇上又麻又烫,因过多吸入他身上的香气而头晕目眩。

她轻喘着说:“别这样,我真的要出门了……”

他稍微收敛力气,却不肯完全松开,犹如溺水之人抓住了唯一的浮木。

“要记得我在等你。”

第108章 第108章动作莫名涩情。

虽然

与奚逢秋纠缠不少时间,不过池镜花出门时,特意用新鲜的鲤鱼收买了小白,让它给自己找一条最近的路通往街道。

小白欣然接受提议,眼珠子一转,眨眼振翅飞上枝头,左右转动长脖,快速锁定路线。

“那我出门了。”

早已绑好头发、穿好衣裳的池镜花站在门口,双手勾住他的脖颈,让他低下点头,随即踮脚轻轻吻了下他的额头,眸中盛满清澈的笑意。

他乌睫一颤,极轻地“嗯”了一声。

似想起什么,池镜花并未松手,而是笑着地盯着他的眼眸,面露出几分期待之意。

“对了对了,你需不需要什么?我给你带!”

少年垂眸认真思考一瞬,而后抬眸,灼灼目光一寸寸扫过少女熟悉的五官、白皙的肌肤,终于在她明亮的眼眸。

嗯,只有他的身影。

这点很好。

他不由露出满足的浅笑,双手捧住她的脸颊,额头抵着她的,亲昵地蹭了蹭她的鼻尖,轻轻摇了摇头。

“不需要别的,我只是需要你。”

好家伙,情话说得还挺溜!

话说他什么时候学会的?

池镜花面颊一热,赶紧推开他,生怕再与他纠缠下去,自己今天出不了这个房门,却也不忘安抚他。

“好了,知道了,别担心,我会很快回来的!”

她忙不迭地挥手离去,一边跟着白鹤往街上走,一边考虑送礼物的事情。

仔细想想,她似乎从未送过他一件正经礼物,一直以来都是她在享受奚逢秋给自己生活上带来的好处和便利。

不行。

她必须得送点什么。

念及此处,池镜花不由加快步伐,只想赶紧给奚逢秋挑选个合适的礼物,至于是什么……她已经有了主意。

但在此之前,她得去一趟成衣铺。

不过令她没想到的是,哪怕在京城,男式婚服的样式都十分单调,除了布料,基本看不出什么差别。

尽管如此,池镜花还是认认真真地挑选了套她认为的最合适的。

不过由于尺寸不合适,还得等个三天才能拿到成衣。

池镜花掰着手指,算出六天后才是成亲的日子,也就应下了。

付完账,池镜花一把抓住白鹤,转身直接去了旁边的首饰铺子。

她挑挑拣拣,选了个跟奚逢秋目前最为相似的耳铛。

鲜红的长形耳铛,不过没有小字。

她捧着挑好的耳铛给老板娘看,“请问,你可以教我怎么在这上面刻字吗?”

已近黄昏,店内只剩最后一名客人,年轻的老板娘正用算盘计算一天的收益和支出,听到池镜花声,噼里啪啦算盘声停下,她抬头瞅了一眼面前的姑娘。

“这个不适合你。”

言罢,又继续埋头算账,看着十分冷淡。

池镜花立刻回道:“我送人的。”

她记得很清楚,奚逢秋的耳铛是他母亲从自己耳上摘下丢给他的。

或许在苗献仪眼里,奚逢秋就跟这枚耳铛一样,是可随意舍弃的。

可他对池镜花来说很珍贵,是她在这个世界上最喜欢的人。

既然过往无法改变,那她想以两人间的美好覆盖奚逢秋那些不愉快的记忆。

这样,当幸福大于痛苦,他就会开心一点了。

老板娘发间金色珠钗摇曳了下,彻底停止拨弄算盘,她抬起眼眸,细致地打量眼前人,发现池镜花压根没有耳洞,心中有个大致猜想。

“你要自己刻?”

虽然老板娘看上去依旧冷冰冰,可语气却松了许多。

池镜花重重点头,“嗯,我自己刻!”

老板娘什么也没说,从柜台下抽出把小刀递给她,接着,耐心为她讲解给耳铛刻字的技巧。

池镜花听得仔细,时不时地点头示意,跟对方眼神接触,像课堂中坐在前三排的好学生,完全接收到老师所传达的含义。

待消化完理论知识,池镜花开始思考她究竟给奚逢秋刻什么字比较好呢。

她望向斜照在门口的夕阳,不知想到什么,决定继续刻上“年年”二字。

因为这才是他。

说干就干。

可理论终究只是理论,她的动手能力实在太差。

要么一不小心刻错位置,要么就是划到指尖,一碰就是一道口子。

多次下来,不仅浪费不少耳铛,而且血也流了不少。

池镜花疼得咬紧下唇,额间逐渐渗出细密的汗珠。

老板娘外冷内热,瞥见小刀上的血迹,无奈地摇头,叹了口气,道:“这个很难的,你是新手,一时半会儿肯定学不会。”

池镜花闻声回神,望着桌上摇曳的烛火,以及老板娘一脸倦容,才意识到天已经黑了,她耽误人家太多时间。

她不好意思地挠挠脸,面带道歉意的笑,“对不起,浪费了你这么长时间,我明天再来吧。”

若让小白带路,代价无非一筐鲫鱼,划算!

察觉到她身上一股莫名的执着劲,老板娘实在看不过去,她向池镜花摊开五指。

“别明天了,我直接帮你刻了算了,告诉我,你想给你的情人刻什么字?”

事情的发展有些出乎意料。

池镜花眨了两下眼睛,拒绝了来自老板娘的好心之举,“谢谢你,但还是我自己来吧。”

都说是情人了,而且是她要送礼物,怎么可能让别人代劳,那也太没有诚意了!

说罢,池镜花掏出银两,买下她弄毁的全部耳铛,向照顾她一整晚的老板娘真心道了句“多谢”,直接夺门而去。

好在吃了她一筐鲫鱼的白鹤还没走。

已经在外面待了一整个下午,远远超出计划,池镜花抓住白鹤赶紧往回赶。

当然,在进门之前,她不忘在门口溪流边洗净指尖的血迹。

待擦干指尖透明水迹,她轻轻推开院落的木门。

“奚逢秋,我回……”

话还没说完,她已落入盛满清香的怀抱,整个人被奚逢秋紧紧锢在怀里。

他又习惯性地将脑袋埋进他的发间,声音略略发颤,像在抱怨。

“我等了你很久……”

“嗯,对不起,我现在回来了。”

池镜花只能抱着他安抚他。

不多时,她忽然察觉冰冷的指尖在自己后背和腰间游走。

少年蓦然握住她的手指。

他稍微收敛力气,垂下眼眸,细细打量她指尖细小刀伤,放到鼻间轻嗅,任由少女的血腥气味盈满他的鼻腔。

动作莫名涩情。

偏偏他全然没有这方面的自觉。

池镜花想抽回手指,却被他死死抓住,甚至指尖得寸进尺地插|进她的指缝,与她牢牢地十指相扣。

迷朦月华笼罩四周,倾洒在他浅白的衣间,少年如画的眉眼潜着太多疑惑。

“为何会受伤?”

“这是因为……”

池镜花支支吾吾,主要不想在没给耳铛刻好字之前透露太多,这样一来就毫无惊喜感了。

她瞳孔微转,记起奚逢秋曾对自己说过的一句话,索性依葫芦画瓢,将这句话原封不动还给他。

“反正你很快就知道了。”

言毕,不给他任何反应时间,池镜花直接抓着他,把人往屋里带。

忙活一下午,池镜花立即给自己倒杯水。

一杯水下肚,池镜花看见奚逢秋不知何时已取出金疮药。

他以指腹轻按了下她的指尖,仔细感受她伤口的纹理和走向。

少年弯眸微弯,望着她露出个和煦的笑容。

“我想试着为你上药,可以吗?”

池镜花没有拒绝的理由,乖乖摊开手指,交代一句:“你轻一点。”

桌面烛火明明灭灭,映在少年苍白的面颊,他始终静静凝望着池镜花,莫名想到她施加在自己躯体上的疼痛滋味,疑惑再度浮上眉间。

“疼,不好吗?”

啊?

池镜花指尖本能地蜷缩了下。

奚逢秋不大理解她对疼痛的认知,极为困惑地歪了歪脑袋,摇曳的火苗身影映进鲜红的耳铛。

“只有

你碰我,我才会感知到疼痛,那我碰你,你也会疼,这不好吗?”

池镜花摇了摇头,“我的情况跟你不一样。”

奚逢秋持续追问:“哪里不一样?”

池镜花思考半分钟,娓娓道来:“和你只有被我触碰才会感知到疼痛不一样,我只要受伤就会疼,而且我不喜欢疼痛的滋味,这会让我很难受。”

对啊,讨厌疼痛才是正常表现,鲜少有人会跟他一样,在剧烈的痛楚中寻找生存的意义。

“这样啊……”

他脑袋微垂,纤长震颤的睫羽半遮蓝色瞳孔,沉默中,似在努力理解她的话语。

不多时,他复又抬眸,眼底重新浮现清润温柔的笑。

“既然这样,我会轻一点,不会让你感受到疼痛的。”

池镜花相信他说到做到。

不过,比起上药,奚逢秋更像是发现了什么极为有趣的事情,对着她的指腹又戳又碰,时不时有低笑溢出喉咙。

真是奇奇怪怪的兴趣爱好。

池镜花受伤的指腹又疼又痒,很想一把抓住他的手指,让他赶紧上完药。

可她不愿让他失望,只能忍耐。

不知过去多久,与其说上完药,倒不如说他终于得到满足,才愿意松开缠着她的指尖,不小心剐蹭了下她的掌心。

池镜花长舒一口气,火速把双手背到身后,不再给她触碰自己的机会,鬼知道这有多难熬。

“哦,对了,忘记跟你说了,明日我还得继续出门,不知道会持续几日,但等事情办完就不会再频繁出门了。”

她一本正经地说完,来不及反应,一道外力猝然扣住她的脑袋,只觉得唇间一凉。

少年微微俯身,立即吻住她的唇瓣,借此宣泄自己的不满。

只要分离,他就会克制不住地思念她,满脑子都是她的身影,想要亲她、抱她、触碰她。

哪怕片刻也不行。

第109章 第109章下雪了。

翌日,阴天,罕见地起了大风。

池镜花又是临近中午才起的床。

出门前,她特意用厚衣服将自己裹个严实,又回头望了一眼正坐在床边凝望着她的怨夫。

少年乌发飘散,脸色苍白,唇瓣却异常地红,流畅漂亮的颈侧隐隐透着几道明显的淡粉吻痕。

池镜花难为情地咳嗽一声,伸手轻轻抱住了他,给没有安全感的他给予一丝安慰。

“放心,今天不会那么晚了,我一定会在天黑之前赶回来的。”

少年指尖温柔抚摸她的发丝,轻“嗯”一声,没有多做纠缠。

池镜花慢腾腾地推开他,“那我走了。”

奚逢秋乖巧点头,目送她离开以后慢慢起身。

他瞳孔微转,视线扫视一圈四周,好似在寻找什么,终于,他低头扯出一截白丝,轻而易举地划破指腹。

一点也不疼。

但当他垂眸望向指尖溢出的扎眼血珠时,只觉得这鲜血与嫁衣的颜色甚像。

要是有办法能让她每天带着就好了。

就好像她与自己永不分离一样。

他完全意识不到自己滋生的想法有多么偏执疯狂。

原始的欲望沟壑不断滋生,血淋淋的躯体逐渐勾带出皑皑白骨。

池镜花对此毫无知觉。

一路顶着冬日寒风,池镜花跟着白鹤,急匆匆地赶到首饰铺子。

一进门,她掀开披风的帽子,轻轻揉了揉快要冻僵的脸颊,朝里面喊了声“老板娘”。

正在打盹的老板娘闻声抬头,首先映入眼帘的是少女红肿的嘴唇,和昨天下午截然不同。

她将小刀递给池镜花,顺便问道:“你嘴唇怎么回事?”

“啊,这个……”

池镜花下意识摸向还在发烫的唇瓣,又记起昨夜发生的事情。

当她说完还要持续几天出门时,奚逢秋便不再听她说话,兀自低头含住她的唇瓣,反复碾磨,直到她呼吸困难才肯起身。

从未这般主动,而且用力。

直到一吻结束,池镜花依旧没怎么反应过来,眼神迷离地张口轻轻喘息。

少年埋进她的颈窝,滚烫的身躯微微颤抖,无助地抱着她。

“你为何总要这样?”

——总要丢下他一个人。

“我不是……”

池镜花不好坦白她出门的理由,干脆直接把人塞到床上,迅速褪去两人多余且碍事的衣裳,捧着他的脸颊,仅有零零碎碎的吻落在他的脸颊。

身体力行地表明她有多喜欢他。

多亏如此,才能让他迅速冷静下来,代价就是第二天池镜花发现他身上多出许多暧昧过的痕迹。

她的唇瓣也因他不知满足地舔吮而肿了起来。

回忆至此,池镜花不好意思地垂下脑袋,假装看不清耳铛,认真做着手上的工作。

半晌后,她才支支吾吾回应:“……被毒虫咬了一口。”

一开始,确实是奚逢秋主动的,可后来,主动权完全在她手上。

只是这种事情,怎么好意思放到台面上说呢。

她只好假装刻字。

老板娘在一旁看着不说话,只有偶尔在她出错时才会出声提醒。

经过一下午的训练,池镜花忽然发现自己还是挺有天赋的。

比如,今天,她的受伤次数少了许多,而且刻的“年年”二字也初具字形,虽然还极其难看,但总归有个盼头。

眼瞅着接近傍晚,池镜花不想重蹈覆辙昨晚的事情,跟老板娘说了句“要回家了”,付了账,就往外走。

通人性的白鹤依旧在等她。

但不曾料到的是,池镜花走着走着,忽在长街尽头见到一抹熟悉的身影。

似乎特地在等她的样子。

池镜花一路小跑,鼻尖在冷风中冻得通红,仰头望着奚逢秋,眼眸弯弯,面上是呈以惊喜的笑容。

“你怎么在这里?”

少年缓慢摊开五指,“接你回家。”

他守在此处等她回归,是因为奚逢秋渴望时时刻刻与她独处。

池镜花毫不犹豫搭上他的手指,牵着他往家的方向走,蓦地想起什么,偏头好奇地问:“你刚才没看见我从哪里出来的吧?”

奚逢秋淡淡垂下眼眸,如实道:“没有。”

即便他十分好奇池镜花每日瞒着他在做些什么,还把自己弄出如此多的伤痕,可若他强行逼问,恐会让池镜花对他心生厌恶。

还是算了。

而且,她今日也确实信守承诺,没有太迟回来。

奚逢秋微微歪过头,墨发飘荡,耳铛划过颈侧的淡粉色吻痕。

他眼底含着清润的笑,轻声问道:“我好看吗?”

池镜花眨眨眼,“当然好看!”

何止啊,简直是天下第一好看!

池镜花以前看书时只在路人的口中得知男配很漂亮,却毫无实感,只有真的见面接触了,才知道自己的定力有多差。

完全没办法拒绝。

奚逢秋做出思考状,面上依旧挂着浅浅的温和笑容。

“可倘若出现比我更好看的人怎么办?”

……怎么说得好像她只贪图他的美色一样!

可脸只是一方面,真正令池镜花动心的是与他日积月累的相处。

她爱的是他的全部。

“别人都比不上你,我也只喜欢你!”

池镜花直接给予他个明确的回复。

就如同他总不厌其烦地问她可不可以一直陪他,无非是想向她讨要一个肯定的答案,一个足以令他安心的答案。

所以她不需要东拉西扯,直接满足他心底的深层需求就行。

风不知何时更大了,两人发丝缠绕,衣袂交叠。

池镜花停下脚步,反握住他的手指,踮脚附在他耳旁小声呢喃:“反正在这个世界上,我只喜欢你。”

独属少女温热香甜的气息尽数喷洒在他脸颊。

奚逢秋没有说话,定定望了她几秒,目光落在她红肿的唇上,微凉指尖极轻地按了下。

池镜花立马转过头,带着他继续往前走,自然而然地转移的话题。

“明日你继续来接我吧。”

话音刚落,少年的低笑刮过她的耳廓。

“不怕被我发现你的秘密吗?”

听着他玩笑般的话语,池镜花语气十分轻松,耳鬓青丝在风中肆意飞扬。

“怕啊,可我更想见到你。”

反正这个秘密本就因他而有。

池镜花估摸着,再来几天她就可以出师了,到时候,别说“年年”两个字,任何小字都不在话下。

奚逢秋没有追问,只笑着道了句“好”。

似乎只要与她这般相处,她还喜欢着自己,不会抛弃他就好。

第二日,他果然守约。

同一个时间同一个地点,池镜花再次看见他。

她灵机一动,让他背自己回家。

奚逢秋听话照做。

第三日亦是如此,唯一不同的是,池镜花拿到了在成衣铺为奚逢秋定做的婚服。

而他们会在两日后完婚。

这两天,池镜花除了要去首饰铺学习给耳铛刻字,还陆陆续续买了些成亲需要用的物品,无非红烛之类的。

至于剪纸……根本不用她操心。

每每此时,池镜花总觉得她纳了位贤夫。

在成亲前的最后一日,池镜花给一直照顾她的首饰铺子老板娘带了份点心。

当然,她并未挑明自己即将明日成亲一事,毕竟,他们没准备宴请任何人,只要他们彼此还在一起就好了。

她顺带还跟老板娘请了两天假,好歹得给她点时间完成终身大事。

老板娘拎着池镜花送的点心,眼神狐疑地打量着她,“再过两天就要过年了,就算你来我也不会开门了。”

“啊?”

她倒忘了还有这么件事。

“你回去自己练习不就行了,反正也学得差不多了。”

老板娘急着打样休息,将小刀和剩下的全部耳铛全部打包塞给她,掌心抵着她的后背,推她出门。

“快回去吧,要变天了。”

变天?

池镜花抬头一看,确实见天色不妙。

她揣好老板娘给的东西,抓紧往长街尽头赶。

在看见伫立在街道尽头的少年时,刹那间,池镜花只觉得额头一凉,以为是雨,不想抬头时,一片冰洁的雪花飘进眼里。

下雪了。

第110章 第110章合籍完婚。

冰洁的雪花三两片地簌簌飘落。

池镜花拉着他一路快跑,赶回家时,地面已经快要积雪。

她伸手将衣上和头上的积雪拂去,把门关好,点上只剩半截的蜡烛,又往火盆里丢了几块碳,搓了搓手指。

如此总算暖和起来。

做完这一切的池镜花转过身,看见奚逢秋全身被雪打湿,睫羽上正颤着几朵即将融化的细小雪花。

她想让他把雪擦拭干净,不料少年慢腾腾地朝他摊开五指,掌心躺着一条手链。

“这个。”

他脑袋微垂,淡淡目光盯着掌心,不知想起什么,唇角兀然荡漾出个怪异的笑来。

“很适合你。”

池镜花捡起认真端详了下。

手链呈以血红,材质摸着很是奇怪,既非铜铁也非金银,上面还缀着几朵残败的紫色花瓣,是缩小版的莲花。

池镜花又将手链置在鼻间嗅了下。

嗯,是他身上的香气,似乎隐约夹带着淡淡血腥。

很符合他的风格。

池镜花不由弯起亮晶晶的眼眸,面上浮出清澈的笑意,开玩笑似的开了口。

“这也是你做的吗?”

烛火张牙舞爪地映在他的衣间和脸颊一侧,奚逢秋轻轻点着头,偏以一副乖巧天真的表情诉尽那些瘆人的言语。

“嗯,是我用自身骨血给你制成的。”

听到“骨血”二字,池镜花指尖微不可察地颤了下。

察觉到少女的情绪波动,在池镜花尚未给出任何直接反应之前,直接将人按进自己怀侧,脑袋埋进她的发间,活像一条被雨水淋湿的小狗,连声音都在发颤。

“不要拒绝我……”

说实话,池镜花没准备拒绝他,只是认为他的行为有些偏激。

但只有这样才是他嘛。

池镜花喜欢他,也不想把他雕刻成和大街上其他人一样。

她慢慢摇了摇头,神情认真地轻轻推开他,让本亲密无间的两人留有一丝交谈的空隙。

“我没有要拒绝你。”

闻言,奚逢秋微微歪过脑袋,当鲜艳的耳铛从少女眼前划过时,他的语气中夹带着不确定的试探。

“那日日佩戴,不能取下,好吗?”

……突然发现他还挺会得寸进尺的。

“好好好,不取下来。”

池镜花哄孩子般的将手链扣在自己的手腕,又故意笑着在他面前晃了晃。

“这样可以了吧。”

他双眸微弯,唇角勾起个满足的笑容,接着握住她的手指,以自己的脸颊亲昵地蹭着她的指尖,一举一动透着无尽的温柔与眷恋。

“嗯,我是你的……”

“我会永远陪在你身边的……”

虽然很令人心动,可池镜花不明白。

别人家的男朋友都是霸道地对女友说“你是我的”,怎么到他这里完全反过来了?

他到底将自己代入了什么角色啊?

池镜花不好意思地轻咳一声,做好心理准备抬眸时,耳尖通红。

“咳,奚逢秋,你愿意娶……不对,你愿意跟我成亲吗?”

可不就是“求婚”嘛,毕竟,从此以后,饭他来做,地他来拖,衣服他来洗,简直赚大了!

似是没想到她会主动这么问,奚逢秋表情微怔,随即指尖轻柔抚摸上她的发丝。

“嗯,我愿意,我愿意同你成亲,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

“我知道。”

池镜花忍不住抱住了他,即便他不说后面两句,她也能从细枝末节的小事中体会到他的意思。

少年掌心习惯性地按在她的腰际,脑袋埋进她的颈窝,嗅着她身上的气息,在她颈间轻声呢喃。

“不能离开我啊,我们要永远在一起……”

眼看即将引火烧身,池镜花赶紧松开双手转移话题。

她抬着头,眨了两下眼睛,表情无辜又迷茫,“话说你给我缝制的婚服呢,我想看看。”

“好。”

说罢,他取出婚服。

跟成衣铺的嫁衣相比,他手工缝制的其实没那么精细,衣上有几缕金丝线勾出一朵朵别致的盛放莲花。

池镜花接过闻了一下,跟手链的传来的气息如出一辙,不由得狐疑地打量着他。

“没有用什么奇怪的材料吧?”

奚逢秋表情疑惑,“何为奇怪的材料?”

池镜花解释:“就是你的骨血之类的。”

他笑着回道:“一点点。”

池镜花心间一颤,“有多少?”

他指了指鲜艳的婚服,唇角含笑,面色平静道:“只是用血给婚服染了个色,感觉会更好看些。”

若非对象是他,池镜花真要被吓晕了。

可又不得不说,他的兴趣爱好实在奇怪。

池镜花想看看婚服尺寸,低下头的瞬间,无意间发现嫁衣里夹杂着张纸。

她放下婚服,有些好奇地捡起,“这又是什么?”

奚逢秋坦然道:“你的名字。”

池镜花打开,烛光映照下的淡黄纸上果真只写了三个字。

——池镜花。

虽然也是用鲜血描摹出的字体,可跟在落雪山庄因嫉妒写下的字不一样。

此时此刻,池镜花手里的字端庄漂亮,如春水般流淌着他无穷尽的依恋。

比她写得好看千万遍。

尽管如此,池镜花还是十分不解,“为什么要写我的名字?”

少年垂下眼眸,长睫在昏暗的烛光下震颤着,发尾正往下滴着湿漉漉的雪水,莫名溢出一股破碎感。

“我身无长处,唯有这点可以取悦到你。”

池镜花被他自卑敏感的行为逗笑了。

她复又轻轻圈住他的脖颈,笑容明媚灿阳,“谁说你没有优点了,你长得多好看啊!”

奚逢秋蓦然捧住她的脸颊,眼底逐渐浮出一丝湛清的笑,“你果然只喜欢我的脸。”

怎么又来!

“没有……”

池镜花正欲解释,突然间,只觉唇上一凉。

少年俯身低头吻住了她,却因昨夜太过放肆而顾及她唇上的红肿,所以没敢太用力,只如小鸟那样轻啄一下。

事后,他以指腹小心翼翼地替她拭去唇上痕迹,垂下的目光不曾离开她半步,一举一动似散发出勾人意味。

“喜欢吗?”

可恶。

他怎么变得这么会了!

池镜花完全被他的美色拿捏得死死的。

她诚实道:“嗯,喜欢。”

尽管得到她的肯定回复,可奚逢秋并不满足。

他微不可察地叹口气,指腹仍在摸索她的唇瓣。

“要说喜欢我。”

池镜花毫不犹

豫地答道:“我喜欢你。”

“要说爱我。”

“我爱你。”

奚逢秋满意地轻笑一声,下意识地搂得更紧,只恨自己不能时时刻刻与她在一起。

被他这样抱在怀里,虽然很舒服,可池镜花快被他身上的融化的雪水冻死了。

池镜花推搡他,把人强硬地按在凳子上,用干布巾给他擦拭身上的水迹。

“好了,我来帮你把身上的水擦干。”

毕竟不能就这样上床睡觉,她会被冻死的,偏偏他还老喜欢让她抱他。

有时候夜里,池镜花无意中翻个身,都会被他从身后抱住,生怕她跑了似的。

毫无安全感。

这种情况是无论她说过多少遍“喜欢他”“爱他”都不见好转,唯有她承诺他永远留在此处,陪他左右。

念及此,池镜花深深地叹了口气,待擦干他身上的雪水,她站到他面前,主动张口双臂。

“抱我去睡觉。”

奚逢秋不疑有他地应声,把她抱上床。

池镜花直接干脆地把两人多余的外衣褪去,钻进被褥里,主动抱着他沉沉睡去。

雪花飘了一夜,第二天清晨,院子的地面早已积上一层厚雪,目之所及,皆是白茫茫的一片。

池镜花一打开窗户,堆在树枝上雪花被冷风一吹,落在她的鼻尖。

瞬间清醒。

她轻轻拂去风雪,关上窗户,目光扫视四周。

虽然不像别人成亲那样热闹,但还有的一件不少,家里的门窗上还张贴着奚逢秋亲手剪的“喜”字。

还是挺喜庆的。

池镜花换上婚服,虽然合身,可一想到这鲜艳的红是掺杂着他的鲜血,不免有些无奈。

她抬头望着身着新郎婚服的奚逢秋,以教育的口吻说道:“以后不要再做这种事了,我会心疼的。”

就算他不会疼,可一想到他流的血、身上那些伤口皆因由于她,怎么可能不动容!

他笑着“嗯”了一声。

因为提前丈量过他的尺寸,鲜艳的婚服很好地勾勒出少年的身形,衣领和袖口皆以金丝线作为装饰。

池镜花目光继续上移,落在他的耳铛上,想到她尚未完成的礼物,只想希望赶紧在年前完成。

她拉过他的手腕,坐在铜镜前,对镜子里的人说,“给我绑头发吧。”

奚逢秋听话照做,待熟悉地替她绑好头发,蹲下身下,食指指腹轻轻按住了他的唇。

池镜花一惊,看见铜镜里自己唇上多出的一抹朱红,瞬间明白他的意图。

“你要给我涂口脂吗?”

他有些困惑地歪过脑袋,每一个动作分明色气满满,可眼神和表情却天真至极。

“可以吗?”

“当然可以。”

虽然她不常化妆,但今天情况特殊,况且还有他主动服务,没什么不好。

征得她的同意,奚逢秋一边轻柔地替她涂抹胭脂,同时仔细探查她唇上的伤势。

直到确认她的唇瓣已经恢复正常,奚逢秋才弯起漂亮的双眸露出个笑容,“好像消肿了。”

……不是,这都要怪谁啊!

少年毫无察觉,指尖还在她的唇上辗转碾磨,将口脂均匀地涂抹在她唇上。

不经意间,他略显愉快地笑了一声。

池镜花被他弄得很痒,有些紧张地攥紧嫁衣,眼看口脂上得差不多,立马别过脸去。

“好了,可以了。”

奚逢秋愣了下,旋即想到什么,“稍等。”

池镜花不明所以。

不多时,她看见少年拿出一男一女两张纸人。

奚逢秋将纸人递到她眼前,“像你口中的父母吗?”

池镜花猝然想起纸人的来历。

她跟奚逢秋说过,人们在成亲以前都会见双方父母,她已经见过他的母亲,而奚逢秋却从没有见过她的父母。

所以,她跟奚逢秋说了下大致长相,而对方,则凭自己的理解剪出两张纸人。

池镜花接过纸人,将纸人的模样脑海中的记忆仔细比对了一下,不由点了点头。

“嗯,像。”

蓦地,他又想到什么,指尖轻抚过纸人的轮廓,眉宇间染上一抹化不开的愁色。

“听说人类嫁娶要征得父母同意,他们会同意吗?”

听着他的担忧,池镜花忍不住笑出声来。

她的双手搭在他的肩上,踮脚亲昵地搂住他的脖颈,“你不是总让我不要考虑其他人吗?”

“奚逢秋,我与你成亲事因为我愿意,我喜欢你,这辈子,我想我只会喜欢你,所以,我想要同你生生世世。”

所以,无论纸人像不像,他们会在天地的见证下合籍完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