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都是,你们看看,随便挑一个吧,都差不多。”
赵星澜道了声“多谢”,转而开始挑选的合适的悬赏令。
池镜花也想接个悬赏令挣钱,正要挑挑拣拣,拿着扫帚的老婆婆如鬼魅般突然站在他们身后,声音晃晃悠悠地黏湿地扫过几人耳廓。
“对了,中秋节结束,游神会就快开始了,所以有关于游神会的悬赏令多了很多,你们可以看看。”
游神会……
池镜花没有说话,觉得这三个字煞是耳熟。
她突然想起,在原著中,第二个副本似乎就与游神会有关。
男主接了个与游神会有关的悬赏令,但不知为何,奚逢秋作为重要男配,在这次任务中,却好似隐了身。
池镜花看书时巴不得视角全放在男女主身上,压根不会在意男配戏份问题,现在回忆一下,觉得甚是奇怪。
难道是作者为了发展男女主感情,而故意不写男配的吗?
理由虽然有些牵强,但也不是没有可能。
而且,由于原著没有明确描写男配在这段时间所参与的剧情,所以,一切皆有可能发生。
那么,这是否意味着——这也是她与奚逢秋增加感情的大好时机呢?
第46章 第46章偷偷埋在她的颈窝。
从古旧窗棂和门口挤进的瑟瑟秋风将案板上的纸张卷得沙沙作响,刚堆好的悬赏令瞬间又乱做一团,逐渐迷了几人的眼睛。
少女卷长的乌睫上下轻轻煽了几下,盯着手中悬赏令看出了神。
老婆婆拖着沉重的脚步慢悠悠地挤到她的左边,视线模模糊糊地只看见“邑水村”几个字,眉间一皱,不由得微微叹口气。
“邑水村啊,老婆子知道这个地方。”
池镜花神情期待地转头,望向身材偏矮的老婆婆,“这里怎么样?”
老婆婆继而又叹口气,实话实说:“位置偏僻,山路难走,就算你们现在出发,不迷路不休息,到那也得晚上了。”
这得多难走多偏僻啊!
要从早走到晚!
池镜花微微怔住。
方才,她在一堆悬赏令里选中这张,是因为“邑水村”的村名与她小时候的村庄“双水村”很是相似,才不由自主地握住。
所以即使悬赏令的任务内容跟鬼怪有关,但她还是想去看一看。
但在知道路程太远的这一刻,池镜花想要放弃了。
“这样不好吗?”
就在此时,一直站在她左手边,没怎么说过话的漂亮少年忽而盯着她手里的悬赏令轻轻地笑了一声。
池镜花闻声偏头。
只见奚逢秋身前的发丝随风飞舞,平静的眸底逐渐浮现一丝古怪而疯狂的笑,耳铛轻轻摇曳,微微映红他苍白的侧脸,拖长的尾音昭示着他稍显愉悦的好心情。
“又远又危险,不是很有意思吗?”
哪里有意思了!
有时候,池镜花真的很想把他脑袋掰开,看看里面到底有什么。
她垂头深深叹口气,贴着耳侧缓慢垂下的乌发稍稍挡住她的秀丽的面颊,盯着鞋面思考半分钟,下定决心似的抬头,额头碎发被风吹得有些乱。
“没关系的,老婆婆,我们就接这张悬赏令吧。”
虽然担心路程太远以及捉鬼能否顺利,但总归跟奚逢秋在一起,再坏还能坏到哪去。
老婆婆只看不语,一昧地帮她办好接悬赏令的手续,像是送孩子出远门的父母般低声嘱咐了句“路上小心,注意安全”。
“好。”
池镜花笑着乖巧点头,事毕,在经过赵星澜身边时,好奇地瞅了一眼他的。
虽然看不太仔细,但男主的悬赏令任务应是游神会的护卫工作。
这点跟原著大差不差。
也就是说,这段剧情的后面没他俩什么事了。
此时不过辰时,有的人甚至还没起床,但一想到他们还有那么长的山路要走,池镜花只想赶紧拽着奚逢秋赶路。
“赵道长,那我们就先走了。”
“池姑娘,等等。”
见要与他们二人分别,赵星澜忙不迭地叫住她,又绕到少女身前,揣给她个绣着金丝线的红色锦囊。
“出门匆忙,没来得及画新的符,只有这些了,希望能够帮到池姑娘。”
“嗯嗯,好的,谢谢赵道长。”
池镜花毫不推辞地直接收下。
主要是上次男主给她的符咒还没来得及用,就都在来丰朝县的路上被江水泡烂了,她这样一个只会“禁言符”的新手别说捉鬼,不被鬼吃就不错了。
望了一眼站在门口静静等候的奚逢秋,赵星澜微微俯身,附在她耳旁小声嘀咕:“池姑娘,还要切记小心奚公子。”
男主轻声细语的叮嘱夹杂着簌簌风声一同落入池镜花的耳蜗,绕了一圈化为一团缥缈的云雾,眨眼间便飘散了。
池镜花不好意思地挠脸,连连后退至门口,挥手大喊道:“赵道长,谢谢你的符咒,那我们就先走了。”
他们出门时,路上没几个人影,但这会儿,已经有不少店铺开门做生意,孩童间嬉戏打闹的声音充斥在街头巷尾。
池镜花左右张望,想到他们根本不清楚邑水村在哪个方向,只好在买干粮时向摊主打听一番。
好心的包子铺老板会心一笑,长满深黄老茧的右手一抬,指向远处。
“邑水村啊,近的很,看到那座山了没?翻过去就到了。”
循着小哥指尖的方向,池镜花微微一抬头,只瞧见一座低矮到类似于小山丘的土坡。
她原本还以为是老婆婆夸大其词,不想山虽然不高,可山中地形过于复杂,有引路的白鹤在,虽不至于迷路,但想要走过去得费不少力气。
池镜花体力本就没有那般好,只能走走停停,时而扶着树干休息,顺带欣赏一下山中萧瑟的秋日风景。
枝叶不比一个月以前茂盛,温柔的斜阳透过头顶的光秃的树枝洒在少年衣间,余晖打在少年的眼睫,微微颤抖时仿佛落下些许细碎的金粉。
神色淡淡,也不怎么说话。
池镜花却满心疑惑——他都不累的吗?
看着病弱,但体力真好。
“要休息吗?”
少年轻轻歪头看她,温温柔柔的泠泠嗓音如羽毛般轻拂过她的耳廓。
池镜花下意识以为他终于累了,不想紧接着听见他开了口,语气听着十分遗憾。
“天快黑了,我们走出不去的。”
言外之意:走不出去就只能在山里过夜。
池镜花立即联想到在金德镇的
山上与他一道发生的事情,但这段时间他似乎没有再对她展露过杀意,应该不会旧事重演。
思考间,奚逢秋已走到河流边,几下堆起了个柴堆,只是因为没有做过类似的事情,难免有点不大确定。
他微微垂眸望着刚堆起来尚未点火的柴堆。
“是这样吗?”
“你要生火吗?”
池镜花呼吸得以逐渐平稳,踩着枯黄的落叶堆,发出几道清脆的声响,慢慢走到他身边,却总觉得哪里有些奇怪。
奚逢秋极轻地“嗯”了一声,回望她时的双瞳里似闪过一丝无奈之情。
“可我不会。”
天色已晚,落日隐退,黑幕降临,确实需要光点亮四周,不然什么也看不见。
“直接用火折子点上火就好了。”
池镜花蹲下身子,掏出火折子吹了口气,火光亮起的同时给柴火点上了火,身体力行地教会他如何生火。
“这样啊……”
他微微低着头,苍白的面颊映着闪烁的火光,垂落的长睫轻轻颤了几下,不知想到什么,而后忽而朝池镜花所在的位置看去,双眸弯如月牙。
“为何要离我那么远?”
“啊……啊?”
池镜花一时没反应过来。
她并非有意远离他,而是原本就站在这里,换句话说,奚逢秋应该是想要她离他再近些,尽管他的话语歧义太大。
“不是,我没有。”
池镜花轻轻摇了摇头,在离他半步之远的位置坐下,又捏着他的衣裳扯了下,示意他也坐下。
奚逢秋照做,与她并排而坐。
火光映照,双颊温度迅速攀升,寂静的树林中,只剩下噼里啪啦燃烧树枝的声音,仿佛化为锣鼓,正在不停敲击她的心脏。
“奚逢秋,你怎么了?”
池镜花微微转过头,少女白皙的脸庞泛着淡薄的红意,眉间凝着化不开的疑惑。
白天,他一直没怎么说话,现在,突然要她坐在他身边,她实在想不明白他到底怎么了。
但有一件事,池镜花很有确定。
跟在金德镇时不一样,奚逢秋对她,没有杀意或者排斥,却有着不一样的情绪,池镜花很难用一个词语具体形容,或许连他自己都不明白这种情绪究竟是什么。
“我很想知道……”
少年长睫低垂,不知在看些什么,声音很低,悠悠回荡在四周,融于灼灼火焰中,化为滚烫的一颗水珠浇在她心间,皮肤几近透明。
池镜花忍不住刨根问底:“知道什么?”
奚逢秋没有直接回答他的问题,而是抬起眸子,火光浅浅照亮他的双眸,却无法探知深海的波涛汹涌。
“可以再离我近点吗?”
夹带笑意的语调诱哄味十足,池镜花深吸一口气,索性直接将脑袋靠在他肩上,脊背却紧张挺直,脑海中莫名赵星澜的嘱咐,下一刻,又被她狠狠抛出去。
“是这样吗?”
他轻轻应声,身上的香气似乎更浓了。
“嗯,先不要动,可以吗?”
池镜花虽不应声,但身体也没动。
等待几秒,身后一道炽热的气息婉若游龙地打在她后颈。
他似乎又在闻她。
但是这次她身上没有任何人的气息,所以只能是他的好奇心在作祟。
接着,少女耳侧一缕柔软的发丝被他轻轻撩起,捻在指尖观察了会儿。
因为没有感知到任何即将到达的危险,池镜花还是任由他探索自己。
紧接着,她的手腕又被他轻轻握住抬起,单薄的衣袖顺势滑落,露出内里雪白光滑的肌肤。
手臂在空中停滞几秒,奚逢秋才附身轻嗅她的手腕内测。
手心并没有直接碰到他的脸颊或唇,唯有一道道灼热的呼吸打在细小的绒毛上,以极快的速度传遍全身,全身上下似乎每个毛孔都得充盈着花香的气味。
心中若有似无的侵略反而令池镜花心跳得很快。
似是感受到她的情绪,奚逢秋也愣了一下,最后,微凉的指腹轻轻摩挲了下她的肌肤,便放下了。
之所以会这般反常,是他很想搞清楚自己为何会因为一个小小的纸人而产生那些奇怪的情绪,更想要知道为何池镜花会跟旁人不一样,为什么只有她不是“纸人”,为何只有她有能力令他恢复痛觉。
可是,在她靠近的一瞬间,所有一切通通濒临破碎,他已没有办法正常思考。
跃动的火光拂过他们的面颊,身后地面映出二人交叠的影子。
站在河流边的白鹤已经歪着脖子睡下,剧烈的心跳声已盖住树枝燃烧的杂音。
奚逢秋轻轻抱住她,将人按在怀里,低下头,偷偷埋在她的颈窝,脸颊亲昵地蹭了蹭她的,贪婪攫取身体的温度。
只要这样,一切就都好了。
第47章 第47章我不会亲你的。
月色如水,斑驳的枝影匍匐在凹凸不平的山地表面,深夜冷风瑟瑟,一簇簇生龙活虎的火苗影子不知不觉爬上二人衣间,无情地吞噬着模糊的树影。
微弱而炽热的呼吸一下又一下地拍在她的颈侧,从领口散开,悄无声息地钻入躯体,再迅速溢向身体四肢,异样的感觉接憧而至。
池镜花只觉得身体很痒,而且她完全不明白奚逢秋这样做的原因。
……总不能是在只有35好感度情况下喜欢上她了吧?
池镜花在心里自嘲两声,继而深吸一口凉气,尝试轻声呼唤他的姓名。
“奚逢秋?”
声音落地的瞬间,仿佛有颗不显眼小石头从最高点掉进沉寂许久的湖泊,湖面立即荡起阵阵碧波涟漪,打破先前那副富有美感的和谐画面。
“抱歉。”
奚逢秋已渐渐回神,方知二人原来离这么近,于是慢慢收敛力气,松开搂住少女的双手,短暂放弃想要探寻她身上奇怪之处的想法。
“很难受吗?”
他的声音听着煞是平静。
池镜花理了理头发,端正做好,偏过头时,发丝绕过颈侧,垂在他的指尖上,少女仔细端详他的模样。
只见奚逢秋一如往常,火光映出他温柔的神色,漂亮的眉眼蕴着低浅的笑意,看上去天生就是这般好说话。
很好看。
但也仅是表面。
相处的时间长了,池镜花似乎意外地可以感知到男配温和有礼的外表下而隐藏的某种危险疯狂的情绪。
可是没有一丝情动的痕迹。
果然。
好感度只有35,就算他们之间的关系有所缓和,但要让他喜欢乃至爱上她还是太勉强了。
意识回笼后,池镜花神情讷讷地张了张口。
“不难受。”
只是会奇怪地心跳加速而已。
毕竟没人在面对这样漂亮好看、完全长在自己审美上的异性时还能保持心如止水。
池镜花的一颗小心脏不受控制地跳呀跳,然后就被自己强行掰回来了。
她垂头默默平复了会儿心情,打开出门时携带的行囊,将从包子铺买来的两个馒头取出,并将其中一个递给对方。
“吃吗?”
这荒郊野外的,幸好她提前做好准备,不然饿一夜也是不好受的。
倏忽,像是想起什么,池镜花忽而开心地眉眼弯弯,将手快速收回,又把原计划给自己的那个馒头递了过去。
“还是说,你要这个?”
奚逢秋偏头看她。
闪烁的火光映在少年苍白的侧脸,渐渐的,耳铛中也潜藏着火苗跳跃的身影,良久,他慢腾腾地伸出右手,露出个清澈天真的笑容。
“嗯,猜对了。”
手中的馒头被他取走后,池镜花蓦然想到他这样做的理由,不甘心似的咬了咬牙,随即又清了清嗓子,大声地再三保证道:“你放心,我不会给你下毒的!”
池镜花才不会想不开要用下毒这种招数伤害她的任务对象。
而且,他这一身的毒已经表明:
毒对他没用。
就在此时,“噼啪”一声,一根树枝掉进火堆里,火苗猛地窜高一瞬,差点卷上二人交叠在一起的衣角。
暖色火光映在他的面庞,照亮他如深海般的双眸,说话时的语气中似夹杂难以抑制的愉快之意。
“可是跟你交换很有意思。”
“啊……啊?”
池镜花不解地眨了两下眼睛,夜风将树叶燃烧殆尽时产生的黑灰卷到她的眼睫上,随着眨眼的动作,又飘到二人中间。
“哪里有意思了?”
奚逢秋没有回答,一直凝视她双眼的灼热视线开始寸寸向下,缓慢滑过她的鼻尖和脸颊,最终停在的她微微泛红的唇上。
蓦地,他轻轻歪过头,盛着火苗的耳铛划过脸颊和颈侧,他轻声笑了一下。
“你不是亲过我吗?这不算交换吗?”
池镜花下意识地回怼:“这跟交换有什么……”关系。
话未说完,池镜花激动到便差点咬伤自己的舌尖,方才明白他的话中之意。
原来,他所指的并非仅仅是交换食物这件事,而是他们双方因曾亲吻而交换过呼吸和津液这件事。
也许对他来说,亲吻这件事因为新奇而变得很有意思,继而衍生出“交换”很有意思。
想明白此点的池镜花忽然回想起他们前面几次的亲密接吻,只觉得耳尖微微发烫,却也不知道说什么,心底只剩下一种声音——他的脑回路实在清奇。
可池镜花亲他完全不是因为好奇亲吻的滋味,也不是觉得跟他交换什么很有意思。
她只是单纯地想要获取他的好感,跟奚逢秋认为亲吻有趣或者“交换”有意思截然不同。
虽然池镜花知道自己接近他的目的不纯,但她都这样努力了,几次三番地亲他满足他,愣是没让他喜欢上自己。
想到这,池镜花脑子一热,挺直腰背,双手捧住他的脸颊,抬起头,垂落的发丝拂过他的指尖,深吸一口花香,报复性地亲了他一下。
不是唇瓣,而是唇角。
只如蜻蜓点水般掠过,没有一丝一毫地留恋。
事毕,池镜花放下双手,仰起脸,望着他得意地笑。
“怎么样?这样有没有意思!”
少女留下的余温尚未完全散去,奚逢秋以指腹轻按住唇角,迫切想要留住那一抹甜腻和温热。
但还是从他指尖消失溜走。
他并没有得到满足。
少年微微垂眸凝望着池镜花,眼底闪烁着古怪的光芒。
“为何跟以前不一样了?为何要亲这里?”
他疑惑的神情似乎在质问池镜花为何不与他交换呼吸和津液一般。
换句话说,他应当是想她亲他的。
想明白这点的池镜花往旁边稍微挪了半步,刻意与他拉开些距离,微微垂下脑袋,盯着快要熄灭的火堆,顺手往里放了根干树枝,让火烧得更旺。
火光骤起,照亮少女白皙的脸庞,她在心里默默组织好语言,转过头,神色异常平静坚定。
“奚逢秋,我不会亲你的。”
更为准确地来说,她不会再做出亲吻他唇瓣那样过分亲密的行为。
“为什么?”
他眉目间始终保持温柔恬淡的微笑,轻轻歪了下脑袋,语气无辜得很,似是有意卸下她的防备心,引导说出真心话。
“可以告诉我原因吗?”
原因……
其实池镜花并非反感与他接吻,相反,还挺喜欢与他亲密接吻时而产生的酥酥麻麻的滋味,虽然不知道怎么回事,但绝非他口中的有趣。
而且跟牵手拥抱这种一学就会的事情不一样,奚逢秋大概率压根没与旁人接触过一点都不懂,而池镜花的经验都是从影视作品和小说中学来的。
可现实和艺术差距太大。
池镜花读书时在小学初中都跳过级,所以脑子应该挺好用的,却唯独在这些事情上笨拙得要命,不管她怎么尝试,都像是小学生过家家。
脸都丢尽了。
而且,除去这次亲了他的唇角,池镜花记得自己拢共还亲过他三次,除了第二次是为了安抚他的情绪,第一次亲他时,好感度明显上升10点,第三次却没用。
如果真是因为亲多了而无法增加好感度,那就没有必要费那个事了。
正好她也学不会。
池镜花慢慢低下头,实话实说,以微弱的声音逐渐盖过周围的风声和其他。
“因为很累,而且我也不会,亲不好。”
意想不到的回答。
但奚逢秋记得池镜花说过她确实在学什么,至于是什么,他也不清楚,可几次亲吻给他的确实不大一样,唯有一次比一次兴奋愉快是真的。
少年眼眸低垂,只能望着池镜花在火光下微卷的浓密长睫,不知想起什么,他唇畔微扬,眉眼间漾起个温柔似水的笑。
“别人都是怎样亲的?”
池镜花老实巴交地摇头。
“不知道,没跟别人亲过,我只亲过你一个人。”
她的声音越说越小,说到最后恨不得钻进地洞里,但是不知为何,奚逢秋非要抓着亲来亲去的话题探讨个没完。
池镜花几次主动献吻本就羞耻,火光的映照下脸颊更显通红,她不想再继续该话题,索性说完就往地上一倒,毫不嫌弃地睡在落叶堆中,完全背对着他。
身后的乌发散落一地,少女双腿蜷曲着,身体蜷成一团。
“好了,我要睡觉了。”
话音落下,四周果然只剩杂音和自己的心跳声。
池镜花睁着眼睛,没什么睡意,手里抓着馒头,每次只抠出一点往嘴巴里送。
味同嚼蜡。
不好吃。
静默了半分钟,仿佛像过去半个世纪那么长。
他不说话以后,池镜花的心率终于逐渐恢复正常,可是长久的寂静反而令她浑身不自在。
终于,忍无可忍。
她利落翻身坐起,一言不发地单手搂住他的脖子,强行将人按倒在地。
过程意外地顺利,以至于池镜花怀疑或许在她发出动静的那一刻,奚逢秋就已经猜到自己要做什么。
两人同时倒地的瞬间,身下落叶飞溅,池镜花的耳旁除了响起枝叶被压而发出的清脆声,还有一声极轻的笑,贴着她的耳廓,钻入她的耳蜗,无意间再次挑动她的心脏和神经。
这无疑更加证实她的猜测。
但是没关系,知道就知道吧,总没有直接亲他那样羞耻。
池镜花紧紧抱住他,脸颊紧贴着他的心口,只能听见彼此逐渐趋于一致的心跳声。
紧接着,耳垂传来一阵凉意。
是奚逢秋探出微凉的指尖轻抚过她的耳垂,将散落的乌发轻轻别至耳后,露出少女姣好明媚的脸庞。
好到离谱。
池镜花将脑袋完全埋进他怀里,被他身上的香气所冲昏头脑,迷迷糊糊的,声音听着不仅沉闷,而且有些颤抖。
“奚逢秋,虽然我不太会亲人,但我会一直抱着你的。”
——直到天明。
第48章 第48章为何要停下?
无人经过的树林深处的溪流边上,凄冷月光透过纵横交错的枝叶倾泻而下,火堆燃起的火苗越来越小,簌簌风声一刻也不曾停歇。
可池镜花一点也不觉着冷。
她似乎只能听见两人已经重叠的心跳声,后知后觉他们相拥的姿势有多暧昧。
池镜花默默一点点松开搂着他清瘦腰身的五指,想要稍微往旁边挪点,好给二人中间留点喘息的空间。
正当她偷摸摸进行着自己的计划时,耳边忽然飘来“池镜花”三个字,夹杂着浓烈的香气,轻拂过她的耳廓。
是他在喊自己。
池镜花闻声仰头。
少年微微低头垂眸,显眼的耳铛顺势垂在颈侧一短,深不见底的眼底含着清澈的笑意,声音
听着温温柔柔的。
“你的‘一直’只有这么点时间吗?”
“当然不是!”
明白他在说什么的池镜花立即大声反驳。
虽然两人的姿势的确过分亲密,但池镜花还不至于反悔。
她微微睁大眼睛,从树枝缝隙挤进的月光照进她的双眸中,映出明亮璀璨的点点繁星。
“我是怕你又觉得热。”
池镜花实话实说,甚至在心里觉得他忽冷忽热的体质煞是奇怪。
“现在不热。”
奚逢秋神情平静地陈述事实,唇边自始至终都挂着一抹温柔恬淡的笑。
事实上,连他自己也不明白为何有时身体会烫成那样。
他轻轻探出右手,冰凉的指腹轻轻按上她柔软纤弱的后颈,隔着几缕发丝,已能察觉到少女身体所传来的暖意。
好像挺舒服的。
“你可以继续抱我的,就像刚才那样。”
他的一言一行毫不掩饰,就像是在有意引导她抱他一样。
池镜花突然觉得他变得有些黏人了。
尽管如此,池镜花还是一头扑他怀里,双手发力,将人紧紧箍在自己身边。
少女用尽全力的一扑令奚逢秋措手不及,微微一怔回过神来后,他的五指轻轻抚着她的后脑,再也不想让她离开半分。
四周寂静,尽管杂音纷扰,可池镜花似乎听不见别的。
沉默片刻,少女忍不住抬了抬头,散落的乌发从脸颊滑至耳侧。
四目相对,她看见奚逢秋的视线似乎一直停留在自己身上,面上挂着温和的浅笑,叫人猜不透他的心思。
可他实在太好看了。
这么近,还是以相拥的姿势。
池镜花心脏又开始不受控制地狂跳。
下一刻,她主动出击,双手交叠,直接蒙住他的双眼。
眼前突如其来的暗令奚逢秋难以理解。
他轻抬手指,指腹轻轻抚上她的,从少女的手背开始,一路慢悠悠滑过她的肌肤,攀上她的指尖,轻轻勾住了她的食指。
“在做什么?为何要蒙眼?”
“睡觉啊。”
池镜花极力忍着指尖的异样,一副理所当然的模样,胡话张口就来。
“我在帮你快速入眠。”
不对,她是因为与他对视时心脏会不受自己的控制,所以才要蒙他的眼睛,这样会好受点。
但她终究有些心虚。
在奚逢秋没有给出任何反应前,池镜花已忍不住催促道:“好了,不要说话了,赶紧睡觉,再不睡觉天都快亮了。”
她虽不清楚现在是何时辰,但他们一定拉扯了很长时间。
闻言,奚逢秋轻轻地笑了声,声音像一片干燥的羽毛在她心间若有似无地扫来扫去。
不知怎地,池镜花忽然有种被他看透一切的感觉。
最后,奚逢秋又乖巧地应了她一声,并没要池镜花放下双手。
四周重归安静,渐渐平静下来的池镜花已能察觉到其他动静,冷风裹着燥热的火苗划过她的脸颊。
池镜花依旧保持蒙住他双眼的动作,掌心忽然传来一阵痒意,仿佛清晰地感受到奚逢秋的眼睫如蝶翅般微微颤动,轻轻剐蹭她的掌心。
池镜花狠狠咬住下唇瓣,阻止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或是做出任何逃跑的动作。
好在这种情况并没有持续多久。
在察觉到他的呼吸逐渐趋于平稳后,池镜花松了口气,才慢慢放下双手。
她盯着少年漂亮的眉眼看了几秒,而又心慌地连忙别开视线,垂头望向他的腰间,似在郑重思考什么。
与衣裳的浅白色不同,奚逢秋的领口和腰带皆为墨色,池镜花打量半晌,眼睫一颤,终于下定决心。
为履行自己的承诺,池镜花慢慢地探出手,轻轻地,重新搂住他的腰身,主动将脑袋埋进他怀里,吸了两口令她安心的花香,缓缓闭上眼睛,迅速进入梦乡。
什么也毫无察觉了。
奚逢秋是在池镜花睡着以后才缓慢睁开双眼,当低头看见少女毫无防备地猫在他怀里睡觉,平静的眸底深处涌出难以言语的某种情绪。
他不知道这是什么,但已不自觉地喃喃自语,言语间是止不住的满足和愉快。
“奇怪的人。”
如云雾般缥缈的声音没有传进她的耳中。
池镜花又做梦了,梦到小时候与爷爷奶奶一起一起生活在双水村的陈年往事。
或许是过去太久,连出现在梦里的画面都模糊不清,只有被封在心里的情感始终如一。
再后来……画面一转,她看见了另外一个人。
更为准确地说,是奚逢秋。
他们不知身处何处,窗外春意盎然杨柳依依,依稀可以见到穿过门口的溪流。
外面没有一个路人,奚逢秋坐在离窗户最近的椅子上,背对着窗户,日光投在他身上,如同渡上一层浅薄的金色,身后垂落的发丝在微风中轻晃。
池镜花此刻正衣衫不整地跨坐在他腿上,纤弱的十指轻轻搭在他的肩上。
少年衣领被微微扯开,耳尖通红,眼底氤氲着暧昧的雾气,微微仰着头不停喘息,唇瓣红得滴血,隐隐有些许残留的水迹,在金色日光的照射下格外色|情。
池镜花摸了摸自己的发麻发烫的湿润唇瓣,立即明白刚才发生过什么。
因为是梦,而且是不完整的梦,任由池镜花绞尽脑汁地回想,也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样亲的,还以这样不雅的姿势坐在他身上,把他亲得这样动情和凌乱。
似是察觉到她极其不安的情绪波动,梦中的奚逢秋微微垂眸看向压制住自己的少女,被日光照到的耳铛在她眼前轻晃一下,眼底弥漫的情欲尚未完全消散。
“为何要这样看着我?”
少年清冽动听的嗓音立即拉回池镜花游荡的神识。
她一低头,视线奚逢秋漂亮流畅的锁骨,下意识地偏过头,抬起手,准备用衣袖替他擦拭唇角的痕迹。
“我、我帮你擦擦。”
还没等她帮他清理唇角的津液,奚逢秋先一步按住她的后颈,试图让她与自己对视,不要躲避自己的视线。
池镜花一个不注意又靠近半分,幸好反应过来后用双手轻抵住他的肩膀,才没完全砸进他的怀里。
冰凉的衣袖不知何时已滑至小臂,露出少女的微微泛红的肌肤,春风顺着窗棂闯入,钻进她的衣袖口,撩过身体四处,带出些许滚烫之意。
奚逢秋微微笑着抬手,动作温柔地替她挑开黏在脸颊一侧湿漉漉的发丝,将其轻轻别至耳后,随后以指腹轻轻摩挲她的唇瓣,试图替她擦去上面的水迹。
“你不喜欢与我做这些事情了吗?”
太过天真的口吻,令池镜花瞬间松懈下来。
她不明所以地眨眼,看着他的张张合合的唇瓣,脑海闪过他们亲吻时的亲密画面,下一刻,嘴巴已替她做出回答。
“我没有啊。”
话音落地的瞬间,池镜花忽然感觉奚逢秋好像跟现实里的不太一样。
难道说,这就是男配被攻略后的样子?
或者,更为准确地说,是她想象出来的样子。
池镜花一时哑口无言地愣住。
她在考虑要不要打自己一巴掌快速清醒,可却又忍不住想知道除了这些,自己到底还能做出怎样离谱的梦来。
就在此刻,奚逢秋忽然单手覆上她的脸颊,如同最亲密的爱人般温柔地轻抚着,慢慢地,五指已插|进她的耳后侧的发丝里,完全将她锁在自己身边。
“又在骗我吗?”
在他轻声吐出“骗”字时,池镜花下意识以为他又要对她展露杀意,但是没有,他只是面带最为温和的笑容,眉宇间略带病态的偏执。
池镜花莫名为此心疼,忙不迭地澄清解释:“没有骗你,真的没骗你,我发誓。”
察觉到少女所流露出的真情实感,奚逢秋的情绪稍微得以平复,尽管如此,他并没有得到满足。
因为他们二人之间,还没有做到最后一步。
奚逢秋猝然靠近,鼻尖不动声色地抵着她的,目光一错不错地盯着盯着她的眼睛,感受到少女急促不稳的呼吸,遵循本能地去追逐她身上的气息。
“那为何要停下?”
他的声音很低,氤氲着水气的睫羽缓缓垂下,身体不知为何也在微微发颤,指下用了些力气,似乎是想要将她按进他的身体里。
池镜花不由自主地攥紧他的衣裳,身体紧张绷直,完全不明白他究竟要做什么。
“你说过
喜欢的……”
少年视线一晃,盯向身下被少女压住的而出现褶皱的衣裳,指腹微动,仍旧不知疲倦地探索她肌肤温度,想要掌握她的全部的气息。
“池镜花,你说过喜欢的……”
周遭的一切都像是条蟒蛇将她死死绞住,一点点吞噬她的生存环境,池镜花不由自主地打了个冷颤。
此时,她的耳畔突然响起一阵窸窸窣窣古怪声音。
是从奚逢秋脚边传来的。
池镜花还没来得及低头,奚逢秋骤然抓住她的手腕,贪婪地轻轻摩挲几下,耐心引导她覆上自己完好的腰带。
什么意思已不言而喻。
偏偏奚逢秋一双饱含情欲的双眸却轻轻弯了弯,露出天真清澈的笑容,将他的行为和其他完全割裂开来。
“不是吗?”
第49章 第49章我想跟你变成那种关系!……
翌日清晨,阴霾不再,天气转好,温暖的日光穿过头顶稀疏的树枝洒在山间,溪水泛着金色的光,偶有一片落叶飘零着盖在池镜花的衣上。
少女窝在一堆枯枝落叶上蜷缩着身体,微微侧着的白皙脸颊落下几道模糊的光斑,睫羽止不住颤动,似在做梦。
最后梦碎猝然惊醒。
池镜花神色僵直地眨了眨眼睛,待逐渐适应光线后,双手撑地从落叶堆里缓缓爬起,又慢慢摊开五指。
空无一物。
也就是说,那只是一场荒唐的梦。
念及此,池镜花偷偷松口气,抬起眼眸,看见早她一步苏醒的奚逢秋正背对着自己站在河边,似在专心观看白鹤愉快地吃着自助餐。
池镜花愣愣地盯着他看,差点忘记眨眼。
许是敏锐察觉到她过分赤|裸的目光,少年发丝轻晃,稍稍偏过头,耳铛划过脸颊,在颈间落下一小片不规则的阴影,他唇角微扬,心情看上去格外不错。
“怎么了?”
声音随着飘进池镜花耳中,她顿时呼吸一滞,脑海中不断闪回梦境画面,心跳又开始不争气地加速。
她没有回答。
为了使自己快速恢复正常,池镜花连头发和衣服都没来得及整理,立刻跑到河边,蹲下身子,捧了把水拍在自己的脸颊。
冰凉的溪水从毛孔渗入内里,叫她禁不住打了个冷颤。
如此循环几次,池镜花总算冷静下来。
少女微微侧着头,半仰着脸,迎着金色的日光,沾水的发丝湿漉漉地黏在耳侧,脸颊挂着几滴透亮的水珠,湿润的眼睫上下眨了几下,看向站在身侧不远处奚逢秋,神情无比认真。
“奚逢秋,你昨晚有梦到我吗?”
少年浅色衣袂在风中轻扬,微微垂眸时凝视她的目光充满疑惑。
“为何要这样问?”
因为池镜花梦到他了啊,还是难以言齿的春|梦,所以自然希望他也可以梦见自己。
但看样子是没有。
“没什么。”
池镜花失望地垂下脑袋,指尖轻捏了下自己的脸颊,避免因情绪过度外露而被他看出什么。
至于为什么会做这个梦……
她觉着,肯定是因为他们睡前聊的“亲吻”话题,所以给她种下某种潜意识,才会做出这么离谱的梦来。
啊啊啊啊她以后再也不会跟他说这么多了!
思考间,池镜花恍惚一阵清凉的阴影笼罩住她,后颈的发丝似传来一阵异样的感觉。
她转过头,看见奚逢秋指尖捻着一片从她身上摘下的落叶。
少年微微笑着探出指尖,在离她半步之遥时摊开骨节分明的五指,露出躺在掌心里的落叶,是为了让她看得更仔细些。
“要帮忙吗?”
“嗯,要。”
池镜花毫不犹豫地点头,拉住他的手腕,把人拖至离溪流稍微远点的地方,继而背对着他,垂着头,低声请求。
“后面应该还沾上了很多落叶,麻烦你帮我一并摘下来吧。”
当少女背对着他而毫无防备地向他露出纤弱白嫩的后颈时,奚逢秋似被什么给取悦到了似的轻笑一声,浮在眼底的金色光影不停颤动。
他的声音伴随着清晨微风一道拂过池镜花的面颊,他下意识以为是自己做错了什么,正要转身回头时,后颈突然传来一阵凉意。
是他在帮她整理头发上的落叶。
池镜花索性不说话了。
因为看不见人,所以当指尖若有似无地游走在身体四处时的感觉才会更为强烈。
池镜花几乎是攥紧衣裙,咬紧牙关强忍这股异样。
“嗯,可以了。”
不知过去多久,当奚逢秋为她取下沾在发顶上的最后一片落叶的同时,耳边响起少年熟悉的声音。
池镜花如释重负般的长舒口气,转过身时随手理了理头发,又抬着头,湿润的长睫下眼眸亮晶晶的。
“那我们接着赶路吧。”
思考一瞬,她抬手指着右手边的小道,自信满满地笑了笑。
“我知道,是那边对不对?”
随着少女话语掷地,白鹤眨着圆溜的眼睛,忽地仰头振翅飞起,朝着完全相反的方向飞去,用实际行动证明路在何方。
奚逢秋静静望着她,眉眼间划开个温润的笑,映在冷白颈侧的影子也在微微摇曳。
“看来你又猜错了。”
“是是是,我错了。”
池镜花忙不迭地点着头诚实认错,接着,趁他不备,不动声色地拉过他的手指,牢牢抓在手心,借此扳回一成。
奚逢秋毫不反抗,反而是唇角扬着愉快的笑。
几次下来,他已学会愈发主动地指尖探进她的指缝,直到与她十指相扣,中间再无多余的缝隙,能够清晰感受到少女脉搏的颤动和频率。
这种感觉很奇妙。
“池镜花。”
正在跟随白鹤身影赶路的池镜花听见他毫无来由地唤她一声,下意识地扭头,不解地“嗯?”了一声。
奚逢秋垂眸,睫羽半遮眼眸,所释放出的情绪不大明确,只一错不错盯着二人紧紧相握的手指,不大安分地轻捏了下她的指骨。
“慢点走,不要着急。”
池镜花哭笑不得地给出解释:“可是若是再慢下去赶不到邑水村的话,我们今晚又得在外面过夜了。”
“原来是这样。”
奚逢秋轻轻应了声,此后再也没有提别的要求。
过分安静更显反常,令池镜花忍不住回头看他一眼。
影影绰绰的枝叶光斑流淌在少年衣间,时而滑过他苍白如雪的面颊,在阳光下仿佛有了一丝生机,蓝紫色的瞳孔中始终含着一抹淡淡的笑。
举止行为温文尔雅,很容易让人误会他本就如此,可浑身上下却偏生有股说不出来的平静疯感,就好像……完全不在乎任何,随时都可以死去的样子!
池镜花被自己突然冒出的想法吓了一大跳,几乎是心跳加速,本能地想要抽回手臂,不想甫一动弹,奚逢秋指下的力气陡然增加,完全锢住她的手指,阻止她的逃离。
“方才是要做什么?”
他在看她,瞳孔微微转动,视线一错不错地盯着她,如画的眉眼间溢出淡淡困惑。
小心思被敏感察觉,池镜花尴尬地无所适从,正要苦思冥想个借口,幸得白鹤停在前头不远处,她抬头一看,远处有个古老的村庄。
此时接近中午,从山下往下看,家家户户的烟囱都飘出浅灰色的袅袅烟火气,像是被云雾抱在怀里的一座世外桃源。
池镜花情绪激动地指着村落,“看,邑水村到了!”
话题本已被她顺利带跑偏,却又被奚逢秋给硬生生地扳回来。
他极轻地“嗯”了一声,渐渐松动施加在池镜花指尖的力气,低垂的眉眼蕴着数不尽极致偏执的古怪温柔,声音极为轻缓。
“我还以为你不想牵我了。”
池镜花慢慢睁大眼睛,极力摆动另一只手,“没有的事!绝对不会!”
方才只是她联想到死亡话题时的条件反射,平心而论,她真的很喜欢与男配牵手,至于原因……也许真的很安心。
池镜花深吸一口气,决定趁此机会,将压在心中许久的心里话将全盘托出。
“奚逢秋,我说过,我很在乎很在乎很在乎你,不管你信不信,这就是我的真心话,所以,我会想尽一切办法让你开心。”
“若是牵手能让你开心,只要你需要,我就会一直牵着你的手,若是拥抱能让你高兴,我就会一直抱着你,若是亲……嗯,这个暂时不行,但是牵手绝对不是问题,所以你完全不用担心我会松开你,好吗?”
池镜花的想法很简单。
既然奚逢秋已不会再动不动就要杀她,有时候甚至会让她觉得无比安心,那她也不应该让对方一直陷入种若即若离毫无安全感的情绪下。
虽然她的目的是攻略他,但像这样玩弄他的情感并不好,哪怕他并没有明确表示喜欢与她牵手,哪怕他只是觉得“舒服”。
这没关系。
反正她从来也不觉得让他“舒服”有什么不好。
池镜花慷慨激昂地一通陈述,不想苦等半晌,奚逢秋却没什么太大反应。
他微微低着脑袋,低垂的眼睫遮住眼眸,根本看不清他的情绪如何,微风轻轻,将枝叶投下的影子从他的脸颊刮至耳侧,鲜艳的耳铛跟着晃了一下。
唯独他看上去神色依旧平静。
池镜花双颊一烫,本是真情实感地对他表明心迹,见他这般,突然只觉得尴尬,很想找个地洞钻进去,下半辈子就躲在里面再也不出来。
就在她胡思乱想之际,奚逢秋忽而睫羽一颤,抬起蓝紫色的眸子,轻轻歪了歪头,漂亮的眉眼间烙出个深深的笑。
“又是因为想跟我处好关系吗?”
池镜花思忖半分钟,原本还算清楚的脑子骤然变得跟浆糊一样粘稠,已无法正常思考。
她不知不觉地往前一步,在离他仅十公分的距离,仰起脸,发丝绕过颈侧垂在身后,在风中飞舞摆动,澄清的双眸倒映出少年的绝绝五官,遵循本能张了张口。
“我昨晚梦见你了,嗯……应该不能算是什么好梦。”
“梦啊……”
他继续笑着,双瞳始终定在少女的脸颊,语调微微上扬,分明什么也没说,可又好像是在诉说“梦境都是虚幻的”一般。
不知他还会不会说出别的什么,池镜花管不了那么多,她抢在他前头,一股脑地丢下自己想说的一切。
“我知道,梦里的一切都不能做数,但是,梦里我们是一直在一起的,而且是很亲密的那种关系,所以,奚逢秋,我不只想跟你处好关系,我更想跟你变成那种关系!”
第50章 第50章那就看我吧。
点点日光直直倾泻而下,流连在一白一蓝的二人衣间,通往山下的小道早已铺上一层厚厚的枯黄落叶,被风卷起飘向远处又轻轻落下。
尽管下山的路要好走许多,但因他们初来乍到,对附近完全不熟,所以,光向村民打听村长的住处已花费不少时间。
当他们找到村长住处时,最先注意到的是流经门口的一条清澈见底的溪流,远远地,从山中林间探出头来。
许是为了方便村民出行,还人为搬了几块石头放在水里。
池镜花轻轻推开竹篱笆的大门,院内有一对中年夫妻正在弯腰收拾自家的菜园子,粗布麻衣上沾上不少泥点子。
听见院内声音,两人先后疑惑抬头。
怕他二人误会,池镜花立马主动说明来意,并取出悬赏令以证身份。
“二位原来是仙师啊。”
男人一脸老实相,在接过悬赏令确认两人身份无误后,又将悬赏令还给池镜花,同时表明自己姓吴,方才与他一起除草的是他夫人。
吴夫人看着年岁要比吴村长大不少,一见到两人,便一直局促地用衣裙使劲擦拭手指,试图掩盖手上的泥泞。
“实在对不住,我们不知道二位今天会来……”
看村长夫妇的表现,应当是对这件事十分重视。
一时间,池镜花十分不好意思地连忙摆手,“没事没事,是我们唐突了。”
吴夫人一双眼睛格外漂亮,此刻笑得眯成了一条缝。
“哪能这么说,来,二位快快请进。”
正当四人准备进屋时,门口又传来轻微动静。
池镜花回过头。
日光照进瞳孔,她看见门外站着两名身着黑衣长相极为相似青年男子,就连脸上的伤疤位置都大差不差,阳光明媚,他们却用两双浑浊灰暗的瞳孔盯着他们。
吴村长立马皱眉,冲他们嫌弃地摆手大喊:“你们俩在这做什么?都什么时辰了?还不赶紧回家!”
两人不由对视一眼,交换了个眼神,最后再次看一眼四人,一言不发地悻悻离去。
在与他们对上视线的瞬间,奚逢秋敏锐察觉到他们对自己所表露出刻意压制却无法藏匿的浓烈杀意,不禁弯了弯唇角。
虽然不明白为何初次见面这两人就迫不及待地想要他死,但这种情况以前并不少见,这时候,他会静等,等待两人主动找他。
察觉到身旁之人的情绪变化,池镜花下意识转头,迫切想要知道他身上发生了何事。
四目相撞,池镜花本能眨了下眼睛,只看见他眼底浮现的一抹平静而疯狂的笑意。
只是没等她细问,吴夫人温温柔柔略带歉意的声音便在耳边响起。
“实在对不住,刚才那两个人是我们村里的,其实他们原是三胞胎,但是大哥在前段时间被妖怪所害。”
“虽然很可怜,不过他们兄弟几个平日游手好闲,偷鸡摸狗的事情没少干,所以二位若是碰到他们,还是避开点比较好。”
池镜花心不在焉地点头,思绪尚未从刚才的事情上完全抽离。
直到吴夫人招呼他们坐下,又分别给二人上了杯热茶,池镜花才回过神。
她捧着墨色的瓷杯,盯着杯中竖立的茶叶,低声道了句“谢谢”。
正要喝水,唇瓣尚未碰到杯沿,耳边倏忽响起奚逢秋的声音。
“池镜花……”
少年轻轻慢慢的声音如一根细小的绒毛荡过她的心间。
池镜花不解抬头,先是对上男配含笑的双眸,停顿几秒,视线慢慢移至他的杯盏,心中已有结论。
她熟练将二人面前的茶水迅速调换一下,为让奚逢秋安心,特地捧着本属于他的那杯轻抿了一小口,结果没注意温度太高,差点烫伤舌尖。
望着少女微微蹙眉眼里似闪着泪花的模样,坐在她身侧的奚逢秋眉眼愈发温柔,不经意地唇畔微扬,蓦然抬手替她捋着被大风吹乱的头发。
“慢一点。”
这都要怪谁啊!
池镜花暂时不是很想理会这个癖好古怪的疯子。
她默不作声地从他手里抽回自己的发丝,随便理了下头发。
奚逢秋轻轻垂眸,有些遗憾地望着掌心,就好像从未存在过的一样。
池镜花对此毫无察觉,她假装咳嗽两声,学着记忆里赵星澜古板的模样,一本正经地道:“村长,夫人,不妨先跟我们说说村里究竟发生了什么怪事吧。”
村长夫妇意识回笼后相视一眼,接着娓娓道来。
原来,村里出了一只妖怪。
这妖怪长着傀儡木偶的外表,性格尤为古怪,每逢雨天才会出来作怪,不是杀人就是伤人,村里近一年来已有不少村民遇害,有条件的都搬离这里去了别处。
他们实在没辙,这才集资求助悬赏司给他们发张悬赏令,请人上门除妖。
池镜花听得明白,可有一事始终难以理解。
“这傀儡妖一定要在雨天才会出来吗?”
村长夫妻俩皆肯定点头。
虽然不明白这妖怪为何唯独喜爱雨天作怪,但现在……
晴空万里!
而且不知道什么时候会下雨。
池镜花望着落在透过窗户斜照地板上金灿灿的阳光,失望地耷拉着脑袋,轻声叹息。
“不是有傩神吗?”
冷不丁地,沉默良久的奚逢秋倏忽开口,虽是与村长夫妇说话,余光却一直随着池镜花颤抖的眼睫而动。
“他不会保佑你们吗?”
不知是不是错觉,当“傩神”二字从男配口中缓慢吐出时,池镜花总有种他在有意提醒自己客栈那晚发生的事情一样。
叫她无意识地握了握杯身。
见状,吴夫人尴尬地笑道:“我们村子穷,没办法给傩神上供,可能是因为这样所以不被庇护吧。”
倒也说得通。
池镜花思索着点头,无意间瞥见模糊地映在奚逢秋浅白衣角的一小簇阳光,突然想起件颇为重要的事。
她双手捧杯,抬起头,神色认真地问道:“那……游神会是什么时候开始?”
吴村长若有所思地回答:“若是我没记错的话,游神会是每年的九月底。”
九月底……
也就是说,在接下来的十天,最好是可以下场雨引出傀儡妖,这样他们才好顺利与男主汇合,继续前往京师。
可是,雨又不是说下就下。
但她既然已经接了邑水村的悬赏令总不能出尔反尔败坏名声,更何况,她还有奚逢秋一直陪着。
虽然十分钟前她才下定决心不理他,可自穿书以来,他们便一直在一起,池镜花已经习惯他的存在,真的很难做到不跟他说话。
想到这,池镜花不由自主地用力握紧发热发烫的的杯身,偏过头,抿了抿唇,眼神示意他也喝口自己的茶,却又实在忍不住出声提醒。
“你也喝一口。”
没等奚逢秋做出下一步动作,池镜花已急不可耐地低声催促道:“不要问为什么,快一点。”
声音很快消弭于世间,四周静悄悄,似乎只能听见他们的心跳声,几近埋没在一次次起伏不定的呼吸声中。
而后,只见奚逢秋面带温和笑意地朝他伸出一手,缓慢摊开修长漂亮的五指,天真无辜地歪了歪脑袋,耳铛摇曳时,面上露出个湛清的笑。
“可我现在更想要你手里的那杯。”
池镜花毫不迟疑地将自己喝过的那杯递给他,指尖不小心剐蹭到他的皮肤。
“给你,快点喝。”
冰凉的掌心因少女的触碰而徒留一片痒意,可惜转瞬即逝。
奚逢秋瞳孔盯住片刻,慢慢喝了一口茶水。
直到见他喉咙滚动一下,池镜花抑制不住弯了弯眼睛。
虽然攻略进度依旧停在35,可她心里总有种说不出来的满足感。
眼见二人气氛不太对劲,村长夫妇也算是过来人,不想在这碍事,立马找个借口,留给他们独处的时间。
“二位仙师,我们先去做饭,等会儿吃完饭我再给二位安排住处。”
吴夫人说罢,便拉着吴村长一道去厨房忙活。
池镜花后知后觉两人已经走了,躁动的心跳已经逐渐平静。
她掏出跟男主分别前他给自己的锦囊,打开,然后全部倒出,一张张地数数查看。
见池镜花埋头专注于做自己的事情,奚逢秋难免无聊,更何况,这个香囊上有赵星澜的气息,他很是讨厌。
更为准确地说,除了池镜花,他讨厌其他一切活人的气息,还不如纸人来的有意思。
“在做什么?”
池镜花头也不抬,“我在看赵道长给我的符,看看有哪些能用的上。”
“你似乎很信任他,是吗?”
察觉到他流露出的情绪不太对劲,池镜花立马停下手中之事,神情坚定而认真,一字一句纠正他话语中的错误。
“不对,我更信任你。”
池镜花对于男主的认识完全建立在原著基础上,可对于男配的情感是在朝夕相处中形成的,二者压根无法相提并论。
她不明白奚逢秋怎会产生这种误会。
奚逢秋神色平静地听她言说,而后慢慢朝着她探出如玉的指尖。
似是料到他要做什么,在还没碰到自己之前,池镜花已主动握住他的手指,让他更快更准掐住自己脖颈。
“你想掐就掐吧。”
经过这些天的相处,虽然池镜花笃定奚逢秋不会杀她,可当冰凉的指尖碰到自己肌肤,仿佛被某种危险而刺激的气息所缠上,瞬间打开她的毛孔,侵入她的血肉,死拥住她的骨骼。
“我不想杀你。”
奚逢秋没用多大力气,指腹缓慢向上移,轻轻抚上她柔软温暖的面颊,一点点别开她落在符咒上的余光,直到自己的身影完全占据她的眼睛。
“我只要你别看那些符咒。”
“你不是说我长得好看吗?那就看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