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章 总裁办公室
磨玉石的机器还在运作。
白洋表现出十足的不舒服,他以前看过一部电影叫作《死神来了》,任何风吹草动都有可能导致恐怖的结果。现在他动用每一分智商开始计算,这屋里到底有多少能伤害唐誉的东西。
桌上的游标卡尺是金属制造,桌角尖锐,切玉石的高压水柱力量强大。太多太多,白洋不知不觉已经想带着唐誉撤了。其实他完全没必要亲自来,他夜奶都没有吃好。
穿工作服的男人转过来,一脚停了机器的开关。磨玉石的滚轮终于停下,周围安静了不少。
“是我,你们干嘛的?”汪图南站了起来。
唐誉先是表示尊敬地点了点头,大表哥介绍的人一定不会错,所以他一开始以为汪图南会是一个年龄很大的老师傅。没想到这么年轻,他们应该是同岁。
汪图南常年和玉石玉器打交道,工作服外加一条橡胶围裙就是标配。手上戴着白色的粗线手套,又因为磨玉镯子要感受温度变化,所以每个手指尖的布料都剪掉了。他的指尖呈现出不同以往的深粉色,一看就是常年打磨造成的痕迹,皮肤已经很薄了。
“我是唐玺润介绍过来的。”唐誉想要和他握手。
白洋恨不得按下他已经伸出去的手臂,这个汪图南看上去不好接触,像是一个刺儿头。
汪图南把右手的手套摘掉,往水盆里一甩,但是没有握手。“你是他什么人啊?”
“他是我大表哥,我叫唐誉。”唐誉维持着礼貌的动作,不动。
汪图南这才点头,把身经百战的手伸过来,在握手瞬间说:“唐总人很好。”
“大表哥当然很好,而且眼光也好。”唐誉看向了李新博。
在李新博给他递牛皮纸袋的功夫,白洋又复盘了一下唐誉的精神底线,那就是他的家人。要是刚才汪图南说唐玺润不好,唐誉又要变身机关枪,突突突一通。
“你们找我什么事啊?”汪图南靠着脏兮兮的桌子,摸上了烟盒。桌子上有一台展示架,夹着屏风一般的翡翠切片。上头已经花了不少圆圈,大大小小,白洋粗算应该有三十多个。展示架的下方是一堆塑料圆圈,白洋便猜这些都是画所谓“手镯位”的工具。
“不好意思,我们谈工作的时候禁止吸烟。”可白洋尽管认可他的专业,也不认可他的烟瘾。
汪图南白眼一翻:“你们几个连烟都不抽?”
“我们不抽,所以我们也不抽二手烟。”白洋睁着眼睛胡说八道。
汪图南没趣儿地瞥了一眼,把烟盒放下,接过了唐誉手里的牛皮纸袋。里面全部都是高清彩打,主题只有一个,原石。
“哦,这个啊,我知道,今年的标王。”汪图南一看就明白了。原石圈子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消息并不闭塞,反而流动异常快速。一旦有好料子出山,全国各地的原石商人就像蚊子见血,不远万里也要跑到台州看看。
“不过,话又说回来,我觉得唐总手里的那两块更好。”汪图南看向唐誉,“唐总怎么不开啊?”
“他可能想留着收藏吧?”唐誉也很疑惑,一度怀疑大表哥就是喜欢看原石形态。但他也马上灵敏地捕捉到汪图南口中的信息:“怎么,你觉得这块一亿五千万还不够好?”
“料子不是一个人买的,你说呢?”汪图南反问。
这给白洋和其他人难住了,业内的话是一句都听不明白。可唐誉明白,他仿佛一个掌握了各个行业密匙的流动人口,放在哪里都能自由生长。
“消息来源可靠么?”唐誉也反问。如果原石够好,那大买家绝对不愿意分红,而是独吞,坐享几千万的收益。但如果料子的确定性不强,大佬们就会采取分摊的方式,降低成本,把利益最大化。
“可靠,料子背后的买家一共有3个,虽然他们不能和唐总比,但也算是大佬级别。石头已经被人开‘天窗’,磨了一块皮,能看到帝王绿的脉。”汪图南又摇摇头,“你给的照片我看不清楚,是不是想让我亲自去看看?”
“正有此意。”唐誉说明来意,“过程中产生的一切费用都由我们壹唐负责,你只需要帮我们看看这块石头能不能开出一个满绿的手镯位。”
“就看这个?”汪图南走到桌上那块翡翠板的正前方,他万万没想到唐玺润的弟弟也这么懂行业,果然唐家不养闲人。
“对,就看这个。这也是服务于我的客户,如果市面上再出一个满绿的手镯位,大批高端收藏者都要观望了。而且这块石头据说是老坑,你也知道,老坑的价位一直盘旋于新坑之上,机会难得,难道你不想去看看么?”唐誉也走了过去。
眼前这块板的购买价,他推测也就是几百来万。现在市场上最容易上升的就是玉镯,卖家也会第一时间把最好的料子描绘出镯位,剩下的边角才会考虑做点别的。眼前这块的上升幅度非常可观,唐誉已经扫出好几个升值的原胚。
可原胚和真正的成品当中,还有许多不稳定因素,其中也包括起货工作者的技术。汪图南无疑就是技术中的佼佼者,别看他年龄小,但眼神准。
“成,我去看看吧,正好我也没事干。”汪图南摸了摸板子,刚刚还苦大仇深,笑起来像个爽朗的小屁孩,“你瞧我这块板子买的怎么样?”
“很好,能赚。”唐誉指了指标注着11号的圆圈,“货头在这里,货尾在39号,一头一尾就算品质有参差,但应该也就差个二十多万,料子很好。”
“厉害,厉害,你们唐家人真是不可小觑。”汪图南抱着牛皮纸袋一笑,“给我买机票,我要头等舱。”
事情顺利得出于意料,但这“意料”只是唐誉专业的结果。手艺人都非常有个性,聊不到一起去,给钱他们也不干。回来的路上,白洋再次回忆着唐誉的一举一动,原来一切有迹可循,唐誉上大学时候的运筹帷幄是他从小受家庭影响的结果。
唐家,真的把他养得很好。放在壹唐有些大材小用了。
第二天,汪图南坐着头等舱赶往台州看料,壹唐最忙的时候也到了,春拍会。
春拍会并不在春天举办,这也是白洋入行之后才了解的事情,而是在夏天。因为夏天是产品拍卖和收购的活跃期,投资者习惯在夏天带资入场。在壹唐的正式拍卖场合,艺术品“本人”一概不现身,只有照片。
相应的,买家会拿到一份小手册,印有详细的照片和信息。而为了吸引更多的收藏家入场,每一场拍卖之前都有相应的展拍会。这才是拍卖品和购买者真正面对面的机会。
过了中午,白洋和唐誉以及组员们就赶到了展拍会现场。
大部分工作都由藏品部门的展示组负责,最先上场的是安保系统,展览厅布满了摄像头。唐誉一边思索着台州的事,一边步入会场,最为醒目的地方就是田佳佳的《灵山》。
“位置这么靠前?”白洋走在他左侧。
“对,我特意说的。”唐誉停下脚步,“它不应该被藏起来,反而应该放在正中心。”
“你不怕它流拍?”白洋反正挺担心。
“流拍是拍卖流程当中最为常见的一种结果,如果发生了,也应该是平常心面对。毕竟不是每个人都能欣赏这幅画,不光是这幅画,所有的艺术品都不可能让世界上每个人喜欢。现在照样有人看不上《蒙娜丽莎的微笑》,我们不能要求消费者对齐审美。”唐誉已经抽离了拍卖行的身份,然后又在白洋的身边降落,“没关系啦,你要是喜欢……”
“我不喜欢,你别买。”白洋打断他。
“切。真粗鲁。”唐誉别过头。
“我怕你当冤大头,你说你买完了放哪儿?”白洋说,《灵山》这幅画可不小,唐誉总不能放SVIP办公室里欣赏吧?
“放……”唐誉停顿了。
白洋不解地看向他。
“我有个房子,买了好多年,到现在都没装修过,你要不要陪我看看?”唐誉故意别过头去。
白洋的不解在唐誉的侧影里融化成一个人的轮廓,飘飘洒洒的。
“挺大的,三四百平呢,买了就没动过,空了好多年。我房子太多了,有的时候顾不上,可不是故意等你啊,就是纯属忘了。”唐誉侧着脸偷偷笑,“你别太高兴,我是真给忘了。”
白洋想眨一下眼睛,但是又不太敢眨。
“你要喜欢就买,到时候有那个……线上拍卖,就打个电话就有拍卖手替你举牌,特别方便。拍了又不用你付钱,我先借你,你慢慢还。”唐誉停顿了三四秒,喘气声和咚咚心跳声杂糅变成了美妙的光线粒子,“你要是拍了,我就先放空房子里,反正地方大。”
狗东西。白洋笑着转了转头,不知道为什么,他觉得今天照进屋里的阳光特别刺眼,连带着他眼镜框上的那一条金色,都让他眼睛发酸,太刺眼了。
正说着,陈小奇和岑书卉从左偏厅回来,脚步声一致。
“唐组长,来了几个客户,正在那边和张经理打招呼,咱们过去吗?”陈小奇问。
岑书卉好奇地看了一眼《灵山》,真给放在C位了。
“走,过去看看。”唐誉认真地融入工作,看向白洋,“白组长,不陪我过去看看?”
刚好走近的余婉君火气蹭蹭,公共场合禁止秀恩爱。真受不了你们办公室恋情。
白洋陪着唐誉过去,倒不是非要时时刻刻陪着他,而是怕他不认识客户。现在是头一批入场,最先来的往往都是熟面孔,白洋边走边在唐誉后面叮嘱:“蓝色西装是纽约回来的John,深绿色西装的是港商胡文轩,但是他很在意自己的身份,不愿意让人提港商。”
“为什么啊?”唐誉轻声问。
“不知道,我也是观察出来的。”白洋观察力惊人,第一次参加展拍会就搞定了所有的客户喜好,“我还知道John最喜欢黑色,他个人网站上都是黑的。”
“你还看过他个人网站?你是不是想捞他?”唐誉瞥一眼。
“对,没错,一会儿你盯紧点,不要给我像John抛媚眼的机会。”白洋好想踩他的后鞋跟,像当年学生会开会意见相左的时候。但是在真正工作场合,还是算了,他不能让唐誉丢人。
陪着John和胡文轩的人,刚好就是邵弘和张伯华。唐誉挂着完美笑容走过去,和他们一一握手。
“给你们介绍一下,这位是新任SVIP组长,唐誉。”张伯华现在都很是遗憾,没能把职务送到唐小少爷的手里,多亏基德少爷不在意。
“胡先生,John先生,你们好。”唐誉说完又把目光转移到另外一位客户的身上。白洋刚刚没有介绍这一位,应该是他也不认识。
“这位是胡先生的朋友,薛明,海外华侨。”邵弘来引荐。
“薛先生您好。”唐誉再次握手,“不知道我有没有这个荣幸,陪几位老板参观一下本次春拍会的展览?”
张伯华马上说:“来来来,我们一起。咱们先去看看帝王绿,不是我胡说,真是上上品质!”
一行人在张伯华的带领下缓缓向前,唐誉故意降低自己的存在感,观察他们的喜好。John喜欢雕塑,胡文轩爱好珠宝玉石,而薛明喜欢画作,在美术作品面前停留时间最长。
邵弘和岑书卉一步不离地跟着薛明,两人配合无间。
“你以前没见过薛明?”唐誉看着那位清瘦又少言的收藏家。
“没见过,这是第一次,回去我查查他的资料。”白洋不是藏二代,对收藏圈的事情只能靠网络,“怎么了?”
“没什么,就是问问。”唐誉再次看向他们的背影,他们停留的那幅画,刚好就是《伤病文学》系列。
展拍会持续3天,前两天白洋和唐誉都没回公司,每天都是直奔现场。到了第3天的下午两人才有时间回公司,已经累得不想说话,只想找个办公室睡觉。
想不到拍卖行还是体力活呢,唐誉对工作的认知彻底改观,怪不得有种说话是企业家都是体力怪物。
“喂,您好,对,是我买的。”白洋抽空接了个电话,“您把东西放门口就好了,屋里有老人,可能在睡觉……谢谢。”
电话挂断,唐誉好奇地靠过去:“什么啊?”
“我买了点营养品。”白洋顾左右而言他,“你不是困了吗?要不要去休息室睡个觉?”
“给谁买的?”唐誉在办公室里,把下巴压在白洋的肩头。
白洋无奈地承认:“屈南的姥爷,行了吧?”
“你怎么和他家里人这么亲密?等咱们婚礼那天,屈南不会还要给你当伴娘吧!”唐誉又开始攀比,白洋和自己家人还挺有距离感呢,怎么和屈南那么像一家子。
“你别跟我吵了,我现在很困。”白洋眼尾挂着疲惫,揉揉他的脸想要糊弄过去,“要不然你在这屋,我去休息室?”
“我不,休息室不舒服,而且噪音还大。”唐誉摸着白洋后腰的凸起点,忽然灵机一动,“白主席,你想不想见见我舅舅的办公室?”
“啊?”白洋被他按住腰眼。
“我舅舅的办公室,壹唐真正所有者的办公室,应该还是新的呢,他都不怎么来。”唐誉笑了笑,“你陪我去午休嘛。”
作者有话要说:
唐弈戈:好好好,我办公室要脏了。
公主:小舅舅办公室真宽敞。
第92章 专属咩咩!
成年人的世界,大多心照不宣。
特别是对于两个只需要眼神就懂对方的人来说,没什么遮遮掩掩。白洋多看了唐誉几眼,唐誉就开始用目色给他下钩子,谁都知道去总裁办公室“休息”绝对休息不成。
去还是不去?白洋有三分之一秒的犹豫。
“走吧。”三分之二秒之后,白洋抵抗不住唐誉的神色,愿者上钩说的就是他本人。
“其实我也没去过呢。”唐誉连音色都变了,多了几分懒散,压住几分兴奋,“听我小舅舅说,里面有不少好书,我要是没事干的话可以去拿书看。”
“我才不信你看书呢。”白洋捏了一把他的屁股。
唐誉拍下他的手,打开了办公室的门:“白组长,请你自重哦。”
自重你个头啊。白洋真难相信自己累成这样还能笑出来,看着唐誉的后脑勺就忍不住好心情。从前北哥还说过,他很担心屈南,因为屈南感觉像是个恋爱脑,经受不起爱情的风吹雨打。
而自己就是他不担心恋爱的那个弟弟,他只会担心自己能不能照顾好生活、训练、健康方方面面,最不操心就是将来谈恋爱。北哥还说自己是人间清醒,极致的利己主义者谈恋爱不吃亏挺好的。
白洋也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这个“挺好的”就被完全推翻了。
路过总裁办,唐誉敲敲门进去要了钥匙,出来的时候说:“我小舅舅不回来,所以每周进去打扫两次,平时都没人。”
“他不回来干嘛不取消这个办公室?多浪费资源。”白洋问。
“他总有回来看看的时候吧?”唐誉也不知道。
整个走廊都是他们穿行的路径,通往那个神秘的办公室。白洋起初还以为SVIP组长的办公室就是整个壹唐拍卖行位置最佳的那个,没想到唐弈戈把最佳的位置留给了他自己。
空旷,一进来白洋和唐誉就感觉到了,其次就是整洁。
“他们收拾得不错。”唐誉满意地点点头,然后锁上了门。
咔哒,锁门的声音像是一道机关。白洋第一反应是占尽先机,立马回身想要吻住唐誉。然而不管是放下的百叶窗还是门锁都偏向了另外一个人,唐誉的动作比他更快。按道理说这不可能,唐誉再怎么反应也没有他的反应迅速,只不过白洋总是在唐誉身边放松警惕。
一退再退的后果就是眼下这样,白洋连退两步,被唐誉按在了书架上。玻璃门微微晃动,发出只有他们能听到的咣当,两人的嘴贴在一起,又同一时间想到了迪士尼那天的情景。
为了怕别人发现他们的“地下奸情”,两人同时躲进了衣柜里。密闭的空间让他们的视线无所遁形,又借着黑暗在对方的身上扫描。现在光线明亮,他们正大光明地扫描对方,唐誉亲自摘掉了白洋的眼镜,弄乱了他一丝不苟的头发。
“你就不能……别老折腾我眼镜吗?”白洋无奈。
“不能,我就喜欢……”唐誉的手掌压在白洋的喉结上,“我就喜欢掰开你的眼镜腿。”
“变态吧你?”白洋笑着搂住他的腰,还打算站准机会再翻一次。唐誉顺势拽着他的小臂往前靠近,白洋的额头在他的下巴磕了一下,直接被唐誉拽到了办公桌面前。两个人的手就没有离开过对方的身体,摸到哪里都是色眯眯的,像两个穷凶极恶的色中饿鬼,迫不及待要把对方拆吃入腹。
白洋的手在唐誉的领带上,从领结拽到了领带尖,把唐誉的下巴啃湿。办公桌的边缘硌着他的身体,坚硬无比,他的身体承受着双面夹击,退无可退,被唐誉的身体和书桌困住。两人互相逼近对方,犹如他们纠缠的手指。
就这么喜欢停留在对方身上,就这么喜欢。
唐誉的理智也回不了笼,在展拍会上见了那么多人也没有这时候混乱,永远把控不好和白洋接吻的节奏。白洋把他的人生打乱了,蛮横地杀进了他的生命线里,唐誉都怀疑自己是不是受虐狂,为什么白洋办事让自己这么不舒服,可是还愿意一起做。他皱着眉,思考着问题的答案。
在大四那年他想明白了,自己从小受宠,家里没有一个人不疼爱,怎么可能在感情里当受虐狂?怎么可能去干热脸贴冷屁股的事?原因就出在白洋这张脸上!
白洋已经被他按倒,躺在小舅舅的办公桌上,有一种别样的风情。不属于柔美的谄媚,也不属于俊俏的灵动,那是一种薄情种动了情之后的决绝,一种赴死的感动。白洋的人就像一块不肯接受打磨的石头,却又愿意为自己裂开一缝,生长出一棵草。
“都怪你。”唐誉的声线倒是先乱了,掐住白洋的下巴看了又看。
“怪我什么?”从下往上这个角度,白洋也没找到唐誉的死角。
“长这么精明,爱上了又这么傻。”唐誉摸着他的头发,“幸亏被我找到了。”
白洋盯着他的眼睛,一时之间没说话。
唐誉就当他默认了,两个人都这么聪明,可他们的爱情傻得可怜。
他动手解白洋的皮带,怎么会有人连一根皮带都这么性感?皮带扣掉在地上的声音异常悦耳。他一颗一颗解开衬衫上的纽扣,像拆一个精心包裹的礼物,他已经太长时间没有拆礼物了,今天说什么都要拿到。
这时候的唐誉,非常孩子气,然而在白洋眼里也是十足的性感。
“你起来。”白洋最近都是当1号,今天还想故技重施。谁料唐誉居然用嘴开始拆他的领带结,尖锐的牙尖像咬住猎物的捕食者,拽着黑色的领带自上而下地俯视着他。
他还是天生深唇,饱满的红唇拽着那条漆黑的颜色,下颚角勾着漂亮的线条。白洋马上又说不出话了,被人从耳后亲到锁骨。唐誉失控地掐着他的侧腰,用眼睫毛在他的脖子上乱扫。
何止是眼睫毛,呼吸都是充满欲.望的。白洋何止是软化,他都要汽化了,变成一团热腾腾的气团,拢在唐誉的怀里。
“等等,你没带吧?”白洋忽然又清醒,“你小子没经验,实在不行还是我来。”
“我怎么没经验了?白主席忘了在我下面什么感觉了?我可记着,在学生会办公室的沙发上,我还录过像呢。”唐誉拉着他的手,摸过自己裤子的拉锁,顺着形状又去摸裤兜。
白洋的白衬衫已经松开,只有H型肩带支撑着。他瞪大了眼睛,居然摸到了一个小瓶子?
这狗东西,带着润滑油上班?这两天工作这么忙,他居然还一直带着?
“我带着呢。”唐誉早就想好了要在公司里上他,忍不了了。白洋每天穿着西装溜溜达达,不管是腰线还是腿线都给他造成了无与伦比的诱惑。他想让每个人都看看,这就是你们工作敬业的白组长,这就是你们冷漠无情的白组长。
那都不是他,只有在我这里,他才是他。他会脸红,会腼腆,会不喜欢前戏,会在开始那一刻瞪大眼睛。他的眼里不止只有精明,还有无限的沉沦,他沉沦的时候只有自己能接着他,其余的人谁也干不了这个事。
润滑油放在唐弈戈的办公桌上,白洋的胸口一片湿润,只有第一颗纽扣没有解开了。被誉为“首体大风景线”的人鱼线成为了唐誉的掌中之物,看吧,那么多学弟学妹也只能偷偷看,偷偷瞄一眼,然后只能在表白墙上留下匿名的暗恋。
[学生会主席白洋好帅啊,有没有喜欢?]
[田径队的总队长白洋真是一个很温柔的人,有没有一起组队看他比赛?]
[在这里表白一下白学长,刚刚开学,我在校园里乱走,一不小心就走到研究生校区了。白学长亲自送我回来,还帮我打伞。]
好可恶啊,唐誉笑着给白洋翻了个面儿,H型的肩带成为了他手里的帮凶。白衬衫只穿上一半,剩下的裹在白洋的小臂上。唐誉用黑色细肩带把他的手臂反剪后腰,拇指压住他后腰处的那块皮肤,用拇指感受这一块增生的弧度和高度。
白洋被衬衫包裹的手腕有些挣扎,后腰受过伤的地方格外敏感,劳损的那一块骨节按下去特别酸胀。
“屈南有没有碰过这里啊?”唐誉笑着按。
白洋颧骨上一片绯红,连瞪人都勾人。呼出的气在桌面上留下一片潮湿。
“我猜没有。”唐誉自言自语,踩着白洋的裤脚,把两条腿完全剥出来。他看过屈南给白洋擦药油,屈南都会刻意避开这处增生。
就在这时候,唐誉兜里的手机响起来,来电人是汪图南。
“喂。”唐誉微微侧着头,夹着手机。他用两条腿卡住白洋,不紧不慢地在掌心热润滑油。
“唐组长,那块石头今天片了。”汪图南就在现场,“我预料的没错,帝王绿脉不够深。”
“很好。”唐誉用润滑油裹住了指尖,用目光锁定了自己的羊。
“我就说我绝对看不走眼吧,天窗那么亮,刚好开在脉上,但是脉绝对不够,没法贯穿。”汪图南心里打着算盘,“但这块石头也绝对赚钱了,现在片了20片,原石一片是1500,每一片都带绿。最贵的2000,绿色有手镯位,但只是半绿,不是满绿。”
“那就好。”唐誉放心了,就算是再老坑的半绿也无法冲击满绿,“你觉得石头怎么样?”
“挺好的,1500的就够了,你想要?”汪图南听出来了,“绿色大概四五厘米吧,无裂的再多200。能做个无事牌,或者做个小佛爷。”
听听,这就是翡翠市场,几百万几百万飘来飘去,就像不是钱。唐誉不带犹豫地说:“好,你帮我订一块,一会儿我再和你联系。”
白洋很不适应,自己都快光了,那狗东西不仅没脱衣服还打电话谈生意?等到这通电话终于结束,白洋红着眼尾问:“聊什么?你要是不干就还我,我干你。”
“让别人帮我买点东西,买回来要堵住你这张嘴。”唐誉亲手解下了领带,深情地亲着他的耳朵,又塞在了白洋的嘴里。手指也顺着他的背沟向下滑去。
刚刚打完电话的手机就放在旁边,静音播放着他们曾经的荒唐视频。在学生会的沙发上,白洋被唐誉压着脖子,身处下位,在剧烈的镜头晃动中白洋的掌心还捏着首体大主席的荣誉勋章。
金色的六边形勋章被他们的荒唐液体覆盖。
过瘾的感觉总是让他们上瘾,熟悉的身体每次都能带来不一样的兴奋点。唐誉的人生里很少有得不到的东西,白洋也不是拒人千里之外不让他得到,但他就是总想抓牢一点,再牢一点。
他愿意亲吻白洋丢盔卸甲的汗水,两个人有时候特幼稚,有时候又特精明。亲着嘴也能吵架,但吵架的时候也可以一扭头就上床,做得没白天没黑夜。他用力地抱住白洋,感受他在身边,在自己怀里不断喘息、闷哼、颤抖、目眩、痉挛,每一个细节都不愿意错过。
金色的眼镜框就在手机的旁边,眼镜腿已经被他掰开了。
结束之后,唐誉揉着白洋的脑袋,近距离地欣赏他眼睛失神的懵然。这时候白洋整个人都是空的,什么名利抱负、远大志愿,都从他血液里离开了。这时候的白洋不属于金宝街和名利场,只属于自己。
唐誉喘了喘气,到现在他也没脱什么。他可能有点过分,但白洋也会从头到尾配合他的过分。而且他感觉得到,白洋就是喜欢刺激一点的,越刺激他越爱。
刚好,自己也喜欢刺激。唐誉深陷其中。
“你……”白洋还在喘,紧致的小腿顺着办公桌垂下来,跟腱上全是液体。他全身都红了,衬衫垫在腰后,两只手到现在还被捆住。
“我什么?”唐誉摸了他的脸一把。
“你大爷。”白洋想踹他一脚,但是懒得动。
“别骂,我大爷挺好的,以后带你见见他。”唐誉就这样压着他,温存着,根本不愿意换地方,“你现在还敢告诉你那些体院小狗,你是铁血纯1么?”
“滚,我是金宝街第一捞男,你一会儿记得给我转账。”白洋动了动手腕,“你给我……解开!”
“好嘛,我又不是不答应。”唐誉笑着亲了亲他,欣赏着他满胸口的吻痕。以前总是不敢,这回倒是敢了,只不过没地方炫耀。
手机里的小视频还在继续,唐誉这才按下停止键。新来电也在这一刻冲进手机,屏幕上的来电人刚好就是……唐弈戈!
唐誉看着来电人的姓名,忽然有种阴风阵阵的预感。“喂……”
“你在公司吗?干嘛呢?”唐弈戈问。
“我……在办公室休息,刚从展拍会回来,有点累了。”唐誉屏住呼吸。
白洋也屏住呼吸,同时和肩带作斗争。
“哦,那行,我这就上楼。”唐弈戈正下车,“最近壹唐出了这么大的事情,我回来看看。”
作者有话要说:
唐弈戈:好久没回办公室了。
屈南:你俩doi的时候能不能别提我!
第93章 排出去
通话就这样结束了。
唐誉的人生开始混乱了。
他木呆呆地看向这张昂贵的崭新办公桌,桌上只有风情无限。都怪白洋,每次都纵容他无法无天,现在不知道“收场”两个字怎么写。
衣服褶皱,液体蔓延,气味弥漫。白洋还未平息余韵,像一块热气腾腾的奶昔泡芙,散发着餍足的美味。再看脚下,正装西裤和皮带堆叠,脚踝挂着底裤,还歪着一个用光了润滑油的小瓶子。
泡芙还在往外冒奶昔。
白洋看了一会儿天花板,终于抽出几分理智和神志,鞋尖晃到了唐誉的腿边,轻轻一碰:“谁的电话?展拍会出事了?”
上一秒沉迷沉沦,下一秒清醒办公,白洋想要去够他的眼镜,手腕稍稍一拧一转,就从唐誉给他设置的臂箍牢笼挣脱了。这点伎俩和力量,怎么能难得倒他?无非就是他心甘情愿被困。
要是真和唐誉掰腕子,唐誉两只手都未必掰得过自己一只。白洋微微起身,上半身从平躺变成了坐直,汗水顺着他的人鱼线往下流,某种液体就顺着他的某个地方往下流。他来回来去地看,想要找个抽纸盒都没有。
“唐弈戈不回来,这屋里连个纸巾都没有。”白洋抱怨了一句,这下怎么办?总不能这么湿淋淋地出去吧?
“我小舅舅……马上就要来了。”唐誉这才说。脑海里崩断的弦也接上了,天啊,小舅舅要来了。
“什么?你说什么?”白洋一下子站了起来。
哗啦,奶昔加倍。
“我小舅舅,刚刚打电话说,他已经到楼下了。”唐誉目瞪口呆,像第一次犯大错的小学生。而白洋就是那个犯了大错还留着脑子的大学生,飞速地环视四周之后,只有3个字掷地有声:“快收拾!”
对,收拾!唐誉这贤者时间终于被迫结束,两个人简直就是背着家长偷食禁果的狼狈摸样,穿衣服都穿得手忙脚乱,邋邋遢遢。还好唐誉衣服没脱,打理好自己之后就跑去开窗换气、开空气净化器。
白洋就没有那么简单了,湿淋淋地穿上底裤,漏油了似的,一会儿还要带着唐誉的子子孙孙开组会!
真是要了命了,狗东西你等着吧。白洋穿皮带的时候,唐誉刚好从总裁办冲回来,手里拿着一整袋消毒湿纸巾和干纸巾。不知道怎么回事,白洋还从他眼睛里看到了一点雀跃。
“你笑什么呢?”白洋质问。
唐誉的目光总往下瞄:“咳咳……湿不湿?什么感觉啊?”
“你现在把裤子脱了,撅起来,我立即告诉你湿不湿!”白洋火冒三丈。
“我不。”唐誉总是仗着白洋的纵容就无法无天,走过去掐了一把他的屁股,“白主席,好好含着,夹紧了,晚上我检查。”
“你……”白洋好想把他就地正法,但无奈的是唐弈戈马上就到。要是让唐弈戈看到自己把唐誉就地正法,估计整个唐家都会尖叫地扯着头发杀过来。
叮咚,一声,电梯门开了。
“唐总好。”前台小姑娘刚刚接到的通知,唐总要来,所以提前做好了准备。
唐弈戈上次回来还是半年前,不过他总是在晚上来,不愿意露面。这回同样,公司两个大组的人都在展拍会上,剩下的低头工作。从前都是谭星海陪着他,这次他就一个人,星海还在医院陪那个操心的弟弟。
这个玉宸啊……唐弈戈谁也没惊动,快步走向总裁办。以前二嫂还说把玉宸安排到自己身边磨炼两年,结果磨了两天唐弈戈就受不了了,太能聊天太能折腾,直接送回去,全家能和玉宸待得住的人只有唐誉。
明明是亲兄弟,星海和玉宸怎么差距这么大?唐弈戈走到了总裁办的门口。
其他部分的剩余人员闻声抬头,方才只听到一阵连续的脚步声。走廊尽头,站着一个他们并不熟悉的人,从背影看……怎么还有点眼熟?
“别看了别看了,快好好工作。”前台小姑娘拎着茶壶就过来了,“唐总,唐总来了!”
“什么?唐总?谁啊?”
“当然就是咱们壹唐的那个唐总!”
简短的议论马上恢复了平静,毕竟真正忙得不可开交的打工人可没功夫去好奇顶头老板是何许人也,更没心情创造什么偶像剧里的偶遇,心动的咖啡碰撞或者眼神接触。唯一引起了一点波澜的,就是SVIP组的唐基德过去了。
他很自然地打了个招呼,然后站在了唐总的右侧。
看看,看看,果然唐基德是唐家小公子,过去和家里人打招呼了。关系户的背景得到了坐实,其余人继续闷头工作,为接下来的春拍会保驾护航。
“唐总好。”唐基德尽量维持住自然的站姿和表情,但“紧张”两个字如影随形。
“哦……你啊。”唐弈戈勉强辨认出是谁,这不是唐誉带着来的那个小家伙?
“唐总您辛苦了,是我,我是唐誉哥带过来的,现在在SVIP组工作。”唐基德尽量放慢语速,每个字都说得非常足,显得他底气很好似的。实际上他的心都虚透了,唐誉哥刚刚忽然叫自己拦住唐总,最起码要帮他拖延几分钟。
可是,唐基德连唐总什么模样都不知道啊,别说拦住了,走到面前都不一定认得出。
但这一点确确实实是他多虑,当唐弈戈走进拍卖行的一刹那,唐基德就认了出来。嗯,他和唐誉哥长得真像,是一家人。只不过一个长发一个短发,气质不同。如果有人想要认识他们,假装端着一杯咖啡撞上去,唐誉哥就算再不高兴也会保持微笑,问问对方有没有烫到。
唐总会一把掀翻对方的腿,然后让对方赔钱!
“嗯,你好好干。”唐弈戈也不是那么不近人情,小家伙挺老实的,而且低眉顺眼。这样的人他就不烦,态度好是第一关键要素。他平生最受不了的就是所谓“清冷感倔强小白花”,跟他在公司里犟,明天这人就不用上班了。
“谢谢唐总的鼓励,我一定好好干!”唐基德见唐弈戈要往前走,先一步拦住了他。
唐弈戈低着头,这小玩意儿要干嘛?
“唐总,您……您……您……”唐基德吞吞吐吐。
“好好说话。”唐弈戈忍着脾气。
“您……您……”唐基德战战兢兢地拿出他的工作笔记,双手奉上,“您能给我签个名吗?”
唐弈戈疑惑地看着他,但并没有不悦。崇拜自己的人那么多,要签名很正常,又不是没有过。
“我想学习您身上的品质,我想做一个您这样孔武有力的人。”唐基德有着4年新闻通稿的执笔经历,场面话顺利地说出来。
“哦?”唐弈戈笑了笑,“笔呢?”
“笔……圆珠笔,在这里。”唐基德拿出夹在活页本里的圆珠笔,递给了唐弈戈,“唐总您签在第一页就好了,我这个本子就不用了,留作纪念。”
“不用留着,继续用,东西用了才是你的,不然就是摆设。”唐弈戈在扉页上签了自己的大名,把活页本和圆珠笔一起还给了唐基德,“好好工作吧。”
语毕,他继续大步流星走向办公室,唐基德的任务是拦住,可是这显然是一个不可能完成的任务。不管是两人的身份差距还是身高差距,唐基德在唐弈戈面前都像一个像素小人,只能步步紧跟。
唐誉哥到底在干什么啊?千万不要发生不好的事情啊!到了这个时候,唐基德只能默默祈祷。
许久不来办公室,唐弈戈只希望屋子里干净些,他并不是一个不近人情的上级,从来不要求一尘不染。只是没想到当这扇门推开之后,屋里站着一个人。
“唐誉?”在公司,唐弈戈就不叫他“小宝”了,“你怎么在这里?”
唐誉站在落地窗旁,单手捧着一本摊开的书籍,另外一只手插兜。他回过头,一副从知识海洋中抽离的样子:“小舅舅你怎么这么慢?”
“还不是他。”唐弈戈脱下外套,往老板椅上一扔。
唐基德在后面补充,也是给唐誉哥发信号,我努力了,但没拦住。“是啊,我见唐总来了,久闻大名如雷灌耳,所以缠着要了个签名。”
“以后机会多得是,你别着急。”唐誉看了一眼老板椅,还好,还好,刚才和白洋没有在这里做。不过下次就可以了。
唐基德抿了抿嘴唇,被卸磨杀驴,唉。
唐弈戈倒是挺高兴,从唐誉手里抽出那本书,《商场沉浮攻心为上》。他也无奈了,放下书笑了笑:“你没事看这个干吗?”
“想学习攻心为上。”唐誉诚恳地说,“既然要在商场打拼,我总要学习一点厚黑学和心理学吧?”
“你不用学。”唐弈戈把书放在办公桌上,“这屋里的大部分书都是买来充门面的,我都没看过。商场需要的是眼光,和什么厚黑学不沾边。在实力面前,心理学更是用不上,与其花时间研究别人,不如自己拿出本事,让别人研究你。”
唐弈戈反正是不看这种书,别人都削尖了脑袋研究唐家,犯不着被人牵着鼻子走。
“是啊,我也是这样觉得,看着看着就醒悟了。”唐誉好似一个深谋远虑的商场精英,实际上就是贤者时间智商回归大脑,“小舅舅,你不问问我春拍会的细节?”
“我不问,你自己说。”唐弈戈靠住了办公桌的边缘。
又把两只手撑在了边缘处。
刚好就是白洋放过大腿的地方。
唐誉欲言又止,所有情绪积压在眼底和心底,既不能让小舅舅起来,也不能让他知道。
“说啊。”唐弈戈还等着他汇报呢。
唐誉沉了一口气,说:“展拍会进行的不错,已经有三分之一的拍卖品被提前定下,只等开拍。”
“少来,你别信他们的画饼,不真正开始叫价,少在面前充大头。”唐弈戈虽然不怎么参加拍卖,但见识多,说着说着两只手继续朝后滑动,忽然间,停了下来。
唐誉的心跳已经逼近了喉咙,不要发现不要发现不要发现。
“这桌子怎么这么黏?”唐弈戈发现了,抬起胳膊看看掌心,“他们到底做没做卫生?”
唐誉上前一步,正直地诉说:“是夏天潮湿的缘故吧,我那屋的办公桌有时候也这样。”
“不是潮湿,跟抹了东西似的。”唐弈戈没那么傻,分得清楚潮湿和黏腻,再说了,这是上好的木料,在北京这个干燥的城市能潮湿到哪里去?
“哦,我知道了。”唐誉紧接着就说,“是打蜡,应该是总裁办的人给桌面打蜡,但是有的地方涂得厚,没来得及吸收。我那屋的桌子有一天也这样,左边特别滑,右边特别黏。”
这倒是,打蜡水平不够就容易出现这种状况。唐弈戈点点头:“一会儿我和他们说说,没那个金刚钻就别揽活。”
“还是我说吧,我去说。”唐誉主动把活揽下,万一小舅舅和总裁办的口径对不上,这不就露馅儿了嘛。
“谁说都行,反正把桌子擦干净就好。”唐弈戈顺着桌面看向脚下,“怎么地毯还湿了一块?”
唐誉绝望地闭了下眼睛:“刚才我进屋的时候,手里拿着矿泉水,不小心洒了。”
“你这也太不小心了吧?”唐弈戈对这间办公室没什么印象,所以也就没什么太大的感情,弄脏了一会儿收拾就好。他看了一眼唐基德,唐基德在白队手里培养多年,自然看得懂眼神,马上说:“我先去工作了!唐组长再见,唐总再见。”
等唐基德离开,唐弈戈将手搭在小外甥的肩膀上:“你那个相好呢?”
“不是相好。”唐誉腼腆地笑着,“是爱人。”
“你别跟我这么酸,家里没通过他就算不上。”唐弈戈一顿,“他在这里工作得怎么样?先说好,你别仗着身份就给他开绿灯搞资源。”
“我给他开绿灯搞资源,也不算错吧?”唐誉反问,“爱情的本质也包括利益共享,小舅舅,你以前不是和我说过么?”
“以前是以前,现在是现在,我……”唐弈戈忽然停下了,在空气里闻闻。
唐誉也假模假样地跟着闻闻:“怎么了?咦,是不是有一股子糊味儿?哪层着火了是不是?”
“不是糊味儿,我怎么闻着怪怪的?”唐弈戈捕捉着空气里的不明分子,表情越来越凝重。
就在几十米外,白洋坐在会议室里,跟着项目组开小会。壹唐的椅子什么时候变得这么不好坐了?他左右摇摆,试图找到一个最舒服的姿势,好似一个痔疮患者寻找着安心的屁垫。
狗东西,弄这么多!白洋穿着一条半湿的底裤,又怕再过分了整条西裤都洇出湿痕来,洇在屁股正中间再让人怀疑自己漏尿,于是只能拼死了提肛,像无氧训练那样夹紧了大臀肌。
这感觉更不好受,有种全在肚子里乱窜的不适感。白洋最终还是忍不住了,举手示意,打断一下,捏着一包纸巾离开会议室,三步并作两步地走进了卫生间。
刚一进去,他就看到杨宇文在洗手。
“白组长好。”杨宇文打招呼。
“你好。”白洋推了下眼镜,点点头,朝着隔间走去。现在他只希望杨宇文赶紧走,不然他不想一边听着唐誉的爱慕者说话,一边把唐誉的子孙弄出去。
怎料杨宇文率先一步拦住了他:“白组长,咱们能谈谈吗?关于唐组长的事。”
白洋想了想,还是站住了。
一行汗水似的液体,顺着他的大腿往下淌。他面上不露,云淡风轻地笑着:“请说。”
作者有话要说:
唐弈戈:感觉怪怪的。
杨宇文:感觉怪怪的。
第94章 别cos你舅
白洋没想到自己和杨宇文的第一次正式沟通,居然发生在这种情况下。
这种事可千万不能让北哥和屈南知道!
洗手间暂时安静了几秒,杨宇文的手刚从烘干机的下方撤回:“白组长,我想问问你了解唐组长的感情状态吗?”
我怎么不了解?我屁股现在比任何人都了解。白洋当然不能宣之于口:“不太清楚。”
“真的吗?”杨宇文也推了下眼镜。
白洋夹了夹臀肌:“真的,我和他不是很熟。”
“可是在我看来,你们两个非常熟悉,而且是不一般的熟悉,已经超过了工作同事的范畴。”杨宇文开天窗说亮话,他和白洋有着一模一样的磁场,相信他们的沟通也不会很困难。
他看过白洋的简历,怎么说呢,杨宇文有时候都觉得那是另外一个世界的自己。
“是么?”尽管事实如此,但白洋绝对不可能当着同事的面承认。哪怕被人抓住一个现场,他大不了就说两个人撒酒疯。毕竟职场这个圈子忌讳太多,谁知道消息传出去会不会对唐誉不利。
“是的。”杨宇文近了一步。
白洋想后退一步,但他真的不能再乱动了。
“白组长,如果你真的这样否认,那就证明唐组长的感情状况是单身,我可以追求他吗?”杨宇文也不问了,问不出来,白洋的口风太严,“而且我一开始就知道唐基德不是唐家的少爷,唐基德也好,谭玉宸也好,包括这两天来临时帮忙的李新博,他们都是跟着唐组长过来的,对吧?”
“你还知道多少?”白洋模棱两可地问,一旦他察觉带杨宇文的存在对唐誉有威胁,那就交给水生处理吧。
“我就知道这些,我没有张伯华和邵弘那么傻,一直闹不明白狸猫换太子。我只觉得唐组长条件很不错,所以我想试试。”杨宇文看着白洋的眼睛。灯光打在他们的金丝眼镜上,泛起亮泽相当的光芒。
“那你就试试啊,不用问我。”白洋认真地说。哪怕他和唐誉是挑明了的情侣关系,他其实也没有这个资格去阻挠别人追求唐誉。他只能管着唐誉,又管不了别人。
“如果你说你们是交往关系,我就不试了,但你一再否认,所以找到机会我会尝试。遇上心动的男嘉宾不容易,我愿意拼一把。”杨宇文的眼中也有野心,他看白洋就像看镜面人生,“白组长,有的时候我也在想……我们之间到底差了什么?”
白洋整了整领带,差了什么?大概就是差了十万八千里吧。
“差得不太多,在壹唐都是小职员,我连最佳员工都没得过,你比我强。”白洋闻到了同类的气息,他和杨宇文都是从底层一路厮杀上来的人。
“我经常想,咱俩有可能会成为好朋友,可是也想过,太像的人成不了朋友。咱俩都是奔着功成名就的一生,因为从小看惯了人情冷暖。你当运动员,我考名牌大学,其实都是为了一口气。有时候我也不知道自己差在哪里了,我也怨恨自己的起点太低了,不然……绝对不是今天这样。”杨宇文的眼底是一片冷漠。
起初白洋刚刚到公司,明明是和自己一样,哪怕笑得再真诚,眼里的底色还是冷调色。可是自从唐誉来了,白洋的眼睛就不一样了,变得多姿多彩,非常生动。
“我经常在想,被唐组长那样的人爱上,应该是很幸福的吧?”杨宇文又问。
白洋忽略了大腿上的液体,首先叹了一声。
“杨宇文,你知道咱俩哪点不一样吗?不一样的地方就是我不会怨恨起点太低,改变不了就不改变了,怨天尤人没有用。你奋斗到今时今日已经超越了很多人,自怨自艾没有用。”白洋首先和他划清界限,咱俩可不一样,“但是,我能理解你为什么喜欢唐誉。”
“因为你也喜欢他。”杨宇文挑明。
“因为我以前也干过这种事。”白洋模棱两可地回应,“我大二的时候喜欢上一个学弟,巧了,唐誉也喜欢他。但我和唐誉的喜欢不一样,他喜欢上的,是具体的人,我喜欢上的,是那个男生对另外一个男生的爱情。那个男生在我眼里根本就不是清晰的人,而是一团感情,一团爱,我被他义无反顾的爱意吸引过去,我根本不想了解他到底如何,他的喜怒哀乐,我只知道他那份至死不渝的感情我也想要。”
杨宇文静静地听着。
“唐誉是很好,如果你喜欢他,完全可以追,不用问我。但是你最先搞清楚你到底喜欢他什么,还有,别抱怨太多,我的起点说不定比你低多了。不管遇上天大的事,我从不求饶也从不下跪,咱们这种人注定要当硬骨头。”白洋很少和杨宇文聊天,但这回他好像是对曾经的自己说话,“现在我要上厕所,你还在这里吗?”
杨宇文看了看他手里紧捏的纸巾包,猜测他应该是拉肚子。
“谢谢白组长这番话,我会考虑清楚。”杨宇文点了点头,退了出去。原本是想和白洋宣战,没想到听了一段大道理。
可白洋就惨了,他完全没想讲道理,只想清理。等到他坐到马桶上已经于事无补,该湿的湿,不该湿的也湿了,连正装袜都沾上。他只好一边擦一边痛骂狗东西,以后自己再纵容他一次自己就是狗!
完全清理是不可能了,这里又不能洗澡,白洋注定要带着唐誉的一部分继续上班。离开洗手间之前他好好地洗了把脸,把领口整理好,领带重新打上。
盥洗台上有空气清新剂,白洋拿起来喷喷四周,也喷了喷身上。一切搞定,他装作无事发生准备离开洗手间,结果刚刚拉开门,一个特别像唐誉的人就进来了。
要不是发型不一样,他低着头的时候,白洋又要认错了。
真受不了!唐家就没长出第二种脸部建模吗?干嘛都照着唐誉长?
唐弈戈进来洗个手,总觉得手指黏糊糊,身后还跟着唐誉。一进来他察觉到面前有人,抬头一瞧,就是他本人最大雷区,白洋。
说话不好好说,拧巴,高自尊,嘴硬……各方各面总结到一起,就是唐弈戈最受不了的“清冷感倔强小白花”,感觉是会在背后骂自己“有钱了不起啊”的那种人。
“唐总好。”白洋马上点头,伴随着阵阵心虚。基德真是他们的好宝贝,帮忙拖住了唐弈戈,不然真要无法收场。
“你怎么在这里?”唐弈戈上次陪护,完全受不了白洋时时刻刻死撑的模样。
“我上洗手间。”白洋礼貌地笑了笑,至于为什么要上……这个原因就不说了。
“是吗?”唐弈戈仔仔细细地打量他一番,眼神毒辣的他一瞬间就发现了端倪。褶皱的白衬衫,沾水的黑领带,颈部模糊的咬痕。跟别说发红的耳尖和颧骨上不正常的毛细血管。
这人刚办完事啊。唐弈戈回头看了一眼唐誉。
可是唐誉脸上看不出什么来。唐弈戈又看回白洋:“行,出去吧,忙你的去。”
“谢谢唐总。”白洋点点头,和唐弈戈、唐誉擦身而过。唐誉刚才在小舅舅看过来一刹那还挺紧张,不知道有没有被看出来。
“刚才我好像看见别人先出去了……”唐弈戈回忆那个背影,“是不是你屋里那个秘书,叫杨宇文的?”
“对,是他。”唐誉老老实实地说。让人完全想象不到刚才他在办公室里持靓行凶。
“白洋不会和杨宇文有事吧?他俩刚才在洗手间打炮?”唐弈戈发散了一下思维。
唐誉差点被他的发散吓死:“小舅舅……”
“白洋他那人精明得很,他不会背着你偷吃吧?杨宇文你也看住,说不定他俩背着你搞点什么小动作。”唐弈戈走到盥洗台,把手放在水龙头下反复冲洗,“下次让总裁办别打蜡。”
“好的,我去说。”唐誉心想小舅舅你磕错了cp啊,你要磕糖白,你怎么磕双羊了呢?
“还有,让他们换个空气清新剂,刚才那个不好闻。”唐弈戈补充,可算把手洗干净了。
“好。”唐誉顺顺气,太险了,还好今天蒙混过关。看来以后还是在SVIP办公室里吧,隔着一扇玻璃就是白洋小组的工位,也挺刺激。
唐弈戈大概是下午3点左右才走,白洋是到了晚上8点才清理完毕,M字开腿蹲在淋浴间一边冲一边继续骂,发誓下次一定要以牙还牙。等到他擦着头发走出来,一抹身影闯进了他的余光。
唐弈戈!白洋连忙拉紧浴袍,把胸口大面积的袒露挡住。
“啊?”唐誉含着冰棍儿进来,目色也凝重起来,“白洋,你不会看上我小舅舅了吧?”
“你有病啊!你好端端的……”白洋直接踹了一脚,平时唐誉都穿白色浴袍,也不知道今天抽什么疯,换成了唐弈戈同款黑色,“你没事cos什么唐弈戈!你给我换回来!”
“我不。”唐誉一想起小舅舅发的照片就坐立难安,自己的白色浴袍一比就比下去了,不够霸道,“你刚才为什么喊他的名字?”
“你别倒打一耙了。”白洋真受不了他装霸总。
唐誉步步逼近:“说,你是不是看上我小舅舅了?我告诉你,我们家只有我这一款能对付你,你在我小舅舅手里活不过3集。好啊,原来你想到我家当总受……”
“你少看点文吧。”白洋从衣柜里翻出他的白浴袍,扔在了唐誉的脸上。
唐誉可不换,怎么着也得过过瘾再说。第二天,他和白洋晚上赶到玉器城,找到了风尘仆仆的汪图南。
“1780,怎么样,不错吧?”汪图南已经把板料架起来了,满满当当画上了手镯位,只不过帝王绿那一区空着,“我觉得这块儿能赚,如果你把帝王绿也卖了。”
“你怎么知道我不卖?”唐誉双手插兜,站在一米多高的板料面前。水头不错,货头是冰种,其余有飘花。这种料子所有的位置都会紧着帝王绿来画,能做大可能把绿色吃进去才是性价比最高。
这块没有裂纹,不用考虑裂绵。如果帝王绿弄个手镯,这一笔能赚一二百万。可现在帝王绿中间空空荡荡,摆明了空场。
“因为我觉得你肯定不卖,直觉。”汪图南拿来了尺子,“你要做小佛爷吗?能做个大佛呢!”
“无事牌。”唐誉喝了一口茶说。
白洋也被他的话吸引过来,放在原石上,他实在看不出帝王绿多好看,没有那天的镯子惊艳。
“无事牌有点废料,但是也行。”汪图南重新归化,“边角吃得有点少,只能尽量吃。到时候我给你倒角,能把这些瑕疵都倒掉。大概是……长6宽4厚1的无事牌,行吗?水头我尽量给你往外弹。”
“行,你看着办,不用给我省,我就要一块牌子。”唐誉摸了摸绿色的地方,“再帮我雕刻几个字。”
“什么?”汪图南傻眼。无事牌和刻字牌的价格差着行市呢。
“给我刻‘招财进宝’,外面帮我镶金,我要挂着。”唐誉笑了笑。
白洋眨眨眼睛:“你……你做车挂啊?”
“嗯,谁让某人不送我车挂,我自己送自己不行吗?”唐誉瞥了一眼他,“过节日也不送礼物,过生日也不送礼物,我把你对我的做法发到网上,评论区一定全是劝分。”
“你有病吧,车挂你要‘招财进宝’干嘛?要‘出入平安’啊!”白洋可不纵容他,看向汪图南,“就‘出入平安’!”
“要‘招财进宝’。”唐誉坚持。
“停停停,你们听我说。”汪图南打断他们,“我先告知,刻字的话这个东西就不好出手了,你们确定是自己留着用对吧?”
“对。我送自己的生日礼物。”唐誉刻意强调了最后4个字。
“那这个东西就没有买卖价值了,你们想怎么弄都可以,一面‘招财进宝’,一面‘出入平安’,可不可以?”汪图南提出了权宜之计。
“好吧,你看着办。”唐誉满意地点点头,走到板材的货尾位置去看货。
趁着这个机会,白洋飞速地走到汪图南旁边,用命令的语气:“要‘出入平安’,另外一面要‘长命百岁’。”
“行,行。”汪图南敷衍着,付钱的人是唐誉,他也只有唐誉一个老板。
车挂的事就这样定下来,一周就可以取。两天后就到了春拍会,时间好像推着人往前走,白洋站在拍卖现场的台阶上,仿佛看到了自己下一个人生阶段。唐誉的生日快到了,这是他陪着唐誉过的第一个生日,而以前……也确确实实没买过礼物给他。
等一切尘埃落定,自己就会按照约定,陪着他回家,面对唐家给的风风雨雨。
唉。白洋擦了擦手,光是这样想一想就非常紧张,唐家会怎么质问自己?会不会让自己和唐誉分开?
想着想着,正式的拍卖开始了,专业的拍卖官上台,经验丰富地介绍着一样样拍卖品。唐誉就在这时候悄悄地来到了白洋身后,看出他的紧张:“怎么,没见过拍卖啊?”
“见过。”白洋继续擦了擦手,“今天来的人真多。这么多有钱人。”
拍卖现场几乎坐满,唐誉扫了一圈:“又不是本人来,都是代拍或者公司经理。除非是幕后想要来看看,一般都不会出现。我二表哥参拍就从来不去,有人帮他叫价。”
“原来是这样。”有钱人真是舒服,白洋一想到自己即将面对一屋子的有钱人,更紧张了。
拍卖会一切顺利,工作人员各司其职,有条不紊地推进。终于,本次拍卖的压轴到了,帝王绿手镯排在了倒数第二位,照片打在了屏幕上。白洋能感觉到台下所有人都坐直了些,有些人不断翻阅着参拍品的手册,有些人不断看着笔记,都在观望。
“这么高的价格,有人要吗?”白洋又开始操心了,担心流拍。
唐誉却信心十足:“你知道在拍行有一句话是,起价难,升价乱。第一个出价的人永远最难,他要考虑的事情非常多,这个东西值不值得收藏,价格如何,自己有没有资金,以后能不能出手。但是只要他出价,紧接着就会有人跟价,所有的问题都会灰飞烟灭,最后变成一个问题,我能不能拍下。”
“算我不懂,看看吧。”白洋担忧地看向拍卖官,报价已经出来了,场上一片寂静。
就在这一片寂静当中,壹唐拍卖行的电话竞投拍卖座位上,在几十位远距离出价人的座位当中,有一个穿白衬衫的拍行员工举起了右手。
她的左手拿着专用的有线电话,右手平举,吸引着拍卖官的注意,两秒后她毫不犹豫地举起了号码牌。
有人出价了!白洋捏了把汗,真有人买啊!
“你瞧,我没说错吧?”唐誉看着白洋的侧脸,回忆起自己第一次跟着爸爸妈妈买东西的激动。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我没有cos霸总啊,我本身就是(噘嘴)。
咩咩:你把衣服脱了再说。
第95章 神秘买家
每一位竞拍员的手里都有一个号码。
白洋专注地看着电话委托席,春拍会有直播,不知道还有多少幕后大佬在背后发力。藏圈果然是一个钱只是数字的世界,无数的吞金兽在四周徘徊。
他们都是壹唐的专业职员,连余婉君和岑书卉都在,忙碌起来不像是帮人竞投,倒像是同声翻译。这种工作太需要专注,有时候电话声音和网络还有延迟,必须做出相应的调整和反应。
“每个竞拍代表在拍卖会前会和客户沟通,初步了解一下出价上限。”唐誉站在他的右侧。
多年之前,他站在白洋的右侧,看着竞技场上陌生又复杂的轮跳规则。白洋微微将头偏向他,语调的尾巴略微上扬:“我们轮跳的机会只有一次,一定要看准。”
“叫拍的机会没有上限,可以有很多次,哪怕临时弃拍也没关系。”唐誉又说,“但如果有的竞拍员手里拿到的是绝对任务,他们就会更紧张。”
“什么叫绝对任务?”白洋偏着头问。
太快了,竞价的速度太快了,眨眨眼的功夫就上升了500万。金钱数字让白洋目不暇接,他好像真正看到了那个筛子,随意地洒放着金色的粉末,无论是谁都能沾上。
那年在赛场上,穿着白衬衫的唐誉问道:“什么叫‘轮跳’?”,现在穿着酒红色订制西装的唐誉对白洋说:“就是某样拍品一定要拿下,不计代价。但一件拍品如果出现两个这样的竞拍者,就会发生叫价疯狂飙升的事情。”
“4800万,4800万一次。”拍卖官在台上环视,她充满激情的语调直接带动了所有人的情绪,好似一艘远洋巨轮开在黄金海当中,而她的带动就是人鱼的歌声,足以令所有水手陷入疯狂。
又是300万升上去了,白洋也忍不住跟着心跳加速。他看向电话委托席,上回壹唐的秋拍会被自己错过了,他头一次感受到兵戈相向的钱张力。唐誉说得没错,帝王绿永远有市场。
“顶级收藏家只会考虑拍品的价格够不够贵,质量能不能进入自己的收藏。”唐誉话音刚落,电话委托席已经举起了数十只手。
有的手势直接叫价,有的手势持平,代表电话那头的大佬正在观望,没有放弃。看不见的资金在场上流动,最后卷土重来,在几次呼吸当中,手镯的拍卖价轻轻松松突破了5000万。
白洋看着那个拍卖槌,看着婉君的梦,原来是这么回事。
“那你觉得今天有绝对任务出现吗?”他回头问唐誉。
唐誉笑而不语。
一石激起千层浪,对深谙取舍之道的大佬们而言,5000万只是他们纳入收藏的门槛儿,跨过去之后竞拍者居然更多,现场举手的代拍和电话委托人频频举手,生怕被拍卖官漏过。拍卖官保持着职业性的笑容和淡定,攥紧了拳头,两条修长的手臂像舞蹈,不经意间拨弄着价码。
按照她的职业分析,这一场肯定有藏家势在必得。
她稍稍往前倾斜身体,用急迫的肢体语言来诠释这一对镯子的稀有,而且价格公道。她目之所及的现场来宾要不是在看手机,和外界联系,要不就是在快速翻阅春拍会的画册,定格在180页,仔仔细细阅读他们前几天在展拍会上看过的珍品。
场面开始膨胀,白洋闻到了空气也在膨胀。
木槌拉起了一条线,把拍卖价提升到8000万的时候,白洋的呼吸都被空气挤碎了。会不会过亿?他忍不住开始猜测,几座山那么大的地方就生产出这么一对完美的镯子,果然名不虚传。
等到价格上到9000万,竞拍的速度肉眼可见慢下来。白洋心跳加速,嘴唇发干,忍不住揉了下眼睛。
“你觉不觉得,拍卖会和你们跳高比赛差不多?”唐誉这时问。
现场代拍们已经“全军覆没”,就算他们的老板看上了藏品,但价格已经超出了预算。光是手续费就是一大笔。而唯一坚.挺的还是电话委托席,一位是35号,一位是57号。委托人轮流举牌,一时间现场落针可闻。
白洋明显察觉到自己在出汗,这一笔要是落槌,他们小组能拿多少年终奖?婉君不用当拍卖官也有钱,汤萤可以攒个小首付,陈小奇能还上一部分房贷。普通人的人生在此刻堆砌而成,只要沾到上面一点金色的粉末就好。
“你以前说过,轮跳制度就是淘汰制,一开始所有人都能跳,但是随着每次两厘米的升高高度,能跳的人就会越来越少。所以运动员会权衡利弊,会分析自己的体力剩余,甚至是这一轮的心理状况。淘汰只需要两次失败,要是换上了直接晋级,就只剩下一次。”
在唐誉的语速中,35号再次举牌,手指往上,显然是开始追加了。所有人看向57号,委托人的手指往下垂,明显正在观望。
“9500万一次,现场还有喜欢这对帝王绿手镯的朋友和藏家吗?”拍卖官开始说话,应该是到了时候了。
到了吗?白洋忍不住调整了一下领带。
“你说你永远都不会放弃,对吧?”唐誉朝着他大幅度地转过去。
他很想努力地告诉白洋,其实你退役的那场比赛,我认认真真地看完了。你知道么,你其实是一个特别好懂的人,什么都挂在脸上了。别人都停在了2米25,只有你一个人叫了2米27。
白洋,在首体大那么多天,看了你那么多场比赛,我从来没听过你叫过这个数字。你以前告诉我,这就是你竞技生涯里不可触及的天花板了,你还说,亚洲人跳不进2米30的世界。但是你想摸一下2米30的世界,哪怕是矮上了几厘米。
背越式跳高的横杆架在半空中,你用右腿起跳,在你跑起来的一刹那我就觉得你要哭了,只不过我没见过你掉眼泪,所以我不知道自己猜得对不对。起跳的一瞬间,你和你大一那年一样轻盈,什么都没有变过。
身体像绷紧的弓弦,后颈像优雅的天鹅。你现在听到9500的要价就屏住呼吸,那你知不知道,你在横杆上滞空的那两秒,我有没有屏住呼吸?
像被空气定格,再狠狠地一弹,你落地了,横杆在震动。所有人都盯着横杆等最后的成绩,我在盯着你,因为我觉得你很难过。
白洋看向电话委托席,在拍卖官第一次提醒之后,57号再次喊出了背后的叫价:“9800万。”
现场哗然,在场上等结果的杜开安已经脸色涨红,因为太过激动甚至出现了轻微的紫色。
“9800万,请大家注意了,这是最后的机会,还有没有朋友和收藏家想要出价?”拍卖官的手已经伸向了木槌,看来已经到极限了。抵抗着地心引力,木槌被举了起来:“9800万两次……”
“一个亿。”35号电话委托人直接站了起来,放平的手伸向了拍卖官,用专业手势宣布电话延迟,但仍旧竞价。
杜开安往他身后的保镖身上一靠,几乎要昏过去。
一个亿……白洋的脑海里只剩下“一个亿”这3个字,一个亿的人民币放在眼前有多少?粉粉红红像一座小山吧?
“一个亿,这是我们本次春拍会的第一件破亿藏品,现在还有朋友和藏家想要出价吗?”拍卖官的声音和木槌一样悬在空中,她特别看向57号委托人,等待着那边的答复。
“一个亿两次,请问还有人要出价吗?”她再次看向57号委托人。
57号委托人的手一直向下垂,显然背后的人在观望了。所有人的目光集中在57号身上,等着他下一秒的决定,而后他的手在空中划了两下,做出了一个摆手的动作。
57号放弃了,在绝对坚持的35号面前,放弃了竞价。
“一个亿第三次,让我们恭喜35号竞拍者,将这一件举世无双的藏品收入囊中!”落地生根,木槌同样,拍卖官手里的木槌往下一落,宣告尘埃落定,不能更改。
白洋喉结发紧,一直到这时候才发现他的拳头从来没有松开。35号竞拍员立即放下了有线电话,起身跟随其他的工作人员走向后台,还有一系列的手续要办。简直就是做梦,做梦一样,白洋从前一直想要探究这个世界,没想到触摸到却又如此不真实。
“真卖了一个亿啊。”他回头和唐誉感叹,“疯了吧?”
“这有什么?收藏几年还升值呢。”唐誉笑着给他递了一杯水,“其实这一笔是赚。”
白洋咕咚咕咚喝下水,今天真是见所未见闻所未闻,看来还是自己见太少了。春拍会已经进行到最后一步,那幅《灵山》终于轮到它的出场,原本白洋和唐誉都以为它会流拍,毕竟之前发生了这么大的一场风波。
只不过让他们都没想到的是,拥有最高争议性的作品最终以370万的最终价被拍下。
随着最后一次落槌,壹唐拍卖行的最盛大一场春拍会结束了,有人竞标有人落选,总不能每个人都高兴,也有流拍的拍品。唐誉作为SVIP组长还要接待一些高端客户,白洋帮忙收拾会场,等到事情完全结束已经过了晚上9点。
天都黑了,唐誉看了看窗外,转向身后:“新博哥你饿不饿?今天一天辛苦你了。”
“不饿。”李新博跟了一整天,摆摆手说,“这有什么可辛苦的,以前老六也是干这一行。”
“老六要是今天在现场,一定比你兴奋得多。他一定跑来跑去到处看,谁叫价都新鲜稀奇,说不定还自己买点东西回去。”唐誉想起玉宸就想笑。
“那是你太宠他了,惯出毛病来了。”李新博可知道他们的事,“听说你出国那两年,老六经常夜里找你睡?”
“他想家嘛,有时候就想一起睡。而且他也是第一次离开家那么久,我还没哭呢,他到了地方先哭了两顿,然后和星海哥抱怨白人饭。”唐誉确实没把玉宸当下属,从小都是当好朋友,“对了,新博哥你家是不是刚刚装修完?上次我问李叔了,我还没给你庆贺乔迁之喜呢。”
“你问我爸?他肯定说我瞎折腾。”李新博显然和李成平不一样,“他啊,太老实,住个90平米的房子也无所谓。你说90平怎么住?”
90平?能住啊,我和白洋的老破小才一丢丢大。唐誉把话咽了回去:“李叔是不愿意折腾,其实他有那个精力。”
“不提他了,提了我就生气。”父子关系好像不太好,李新博换了话题,“我陪你去休息室坐坐,等这边完事了就走。”
“好,辛苦新博哥。”唐誉知道其他的保镖就在外场,大家都等了一天。两人来到休息室,找到沙发,唐誉刚刚坐下就接到了二表哥的电话。
“喂,二哥哥。”唐誉猜到他会联系自己。
唐砚修笑得清清冷冷,拖着长音说:“唐小宝,你真是出息了。”
“是不是特别出息?”唐誉追问。
“是,都能自己做主买东西了,真是长大了,出息了。”唐砚修这些天都在忙另外一场展,还是海外华侨无偿捐赠中国遗失文物相关,到现在才有功夫关注壹唐,“镯子买贵了吧?”
唐誉没吭声,有点小时候耍赖噘嘴的样子。
“比我预估的价格贵了两千多万,不过你喜欢就成。”唐砚修经验丰富,大概能预估拍品的成交价,但他也会失手,特别是多个人追价的情况下,他完全预料不到,“你以前不喜欢玉石,怎么突然转性了?”
“就……突然喜欢了,不成啊?”唐誉捂着下半张脸笑了笑。
“是你喜欢,还是有人喜欢啊?”唐砚修也笑了,“不许噘嘴。”
“没噘嘴。”唐誉立马把噘嘴改成了抿嘴,“不过镯子真的很不错,成色很好,就算将来出手也有市场。”
“小宝,您都叫到上亿了,市场可不多啊。”唐砚修无奈。
唐誉却不信:“别人面前没市场,你不一样,你肯定能帮我找到。再说吧,新买的东西我还没捂热呢,先让我玩儿几年。”
“成,成,你喜欢就成。玩儿的时候小心点,别磕了碰了,翡翠可不禁摔。”唐砚修又叮嘱两句,最后问,“对了,你是隐藏身份竞拍的吧?别人不知道是你吧?”
“当然了,我不会傻到自己出面吆喝,我连接触电话委托人都不是自己,放心。”唐誉给唐砚修吃了定心丸,他们这样的人,一律归纳为“神秘买家”,坚决不露面。
大厅里,白洋正在收拾椅子,普通组的组长没客户接待,就帮忙打扫卫生。这时候,他看到余婉君慌慌忙忙地跑过来,便一把拦住:“怎么了?出什么事了?”
“不好了,有人举报。”余婉君刚高兴了一会儿,这回年终奖发下来她的小金库再添一笔,家里爱怎么催婚怎么催。
但是这高兴劲儿还没过,壹唐就出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买点东西嘛(噘嘴)。
唐砚修:买买买,随便买。
第96章 互相当爹
“谁和你说的?”白洋对于“一个亿”的幻觉被按下了暂停键,拉着婉君到旁边来,“举报什么了?”
“说是虚假拍卖!”余婉君回答。
“虚假拍卖?谁虚假了?”白洋震惊了一刹那。
虚假拍卖的事情可大可小,万一扯大了,整个壹唐就变成法制咖了,毕竟交易额如此巨大,可不是一时半会儿理清的小意思。谁举报?举报谁?在哪一个环节上出现了纰漏?这些问题都在白洋脑海里来来回回乱转。
“不行,我得立即通知……”余婉君话音刚落,听到了唐誉的声音。
“你们在这里说什么呢?”唐誉从休息室出来,一男一女如此正大光明交头接耳,白洋也不知道避嫌。
“唐组长,出事了。”余婉君懒得计较唐誉身上那股醋劲儿,“咱们壹唐让人举报了。”
唐誉脸上的酸意转瞬变成了严肃,从吃醋到正经只用了半秒钟:“你详细说。”
“太详细我也没搞清楚,是会计组的沈蝶和预算组的吴芙最先得到消息。具体的状况她们可能也不太清楚,我再去问问。暂时……暂时先别透露出去,春拍会刚刚忙完最重要的一场,咱们先稳住。”余婉君给白洋一个定神的目光。
作为职场的前辈,她对于情况的掌控比他们要稳当,这时候最怕的就是自己人先乱起来。唐誉和白洋的个人能力没有问题,但经验太少了。稳定了他俩之后,余婉君再次消失在人海当中,只剩下一时无话的两个人。
唐誉能知道白洋在想什么,但他想得更多。白洋充其量就是一个普通职员,壹唐的重要决策和他无关,退一万步讲,壹唐明天就没了,只要工资照常弥补,白洋想都不想可以继续换工作。
但唐誉不一样,这是他小舅舅的地方,而且背后还牵扯到唐砚修。
“怎么会举报呢?会不会是恶意商业竞争?”白洋看得出唐誉的不安,不受控地往他身边靠了靠,“你先别急。”
“不会是恶意竞争,恶意竞争这么闹就是坏了规矩。”唐誉对着白洋摆了摆手,“恐怕是真有细节出问题了,有人兴风作浪。”
4个字,兴风作浪,总结也坐实了今晚的结尾。在他们回医院的路上,唐誉的眉心紧锁,努力复盘他今天所见所得,试图找出不对劲的地方。
白洋一开始想搭话,可最后还是给唐誉留出了独立思考的时间。他的心乱,可他也清楚唐誉的心更乱,索性在旁边给唐誉剥了个橘子,放他手里等着他慢慢缓。
李新博开车,一路上也不说话,时不时警惕地看一眼后视镜。
终于快到医院了,唐誉才长长地叹了一声:“唉……”
行了,这是想得差不多了。白洋顺利地接收了这个信号,把手放在了他的大腿上:“是不是帝王绿拍卖环节的那个57号?”
一开口就是谈工作,这种安慰方式也只有白洋能想到。唐誉笑了笑,把手放在白洋的手背上,以前他也抱怨过白洋不会安抚他的情绪,总是公事公办的态度,后来才发现白洋他这样做只是因为太着急,先帮忙解决问题。
白洋的人生和自己不一样,从开局就注定不同。又太多的人爱自己,所以唐誉有足够的耐心和储量去接受爱意和情绪安抚,至于问题的源头,可以慢慢往后放。但白洋是另外一个极端,可能是他后天养成,也有可能是先天性,他安慰别人的方式就是……
来,我来帮你解决问题。让我看看有什么能帮你,只要把问题解决了,你就不会再着急了。
“不是。”两个人磨合这么久,唐誉习惯性地摇摇头。
“为什么?”白洋不解,他只能想到这个,差点想破了脑袋。
“你为什么觉得是57号?”唐誉反问。
“因为他一直和35号竞争,如果不是57号一直紧咬不放,35号早就拍下了,最起码……能便宜几百上千万吧?”白洋对上限预估没什么经验,只能是硬猜,“一直到最后,35号叫上亿才放弃。会不会这个57号是别人找来的……比方说,杜开安?”
唐誉摇了摇头,但仍旧耐心听他分析。
“杜开安想卖高价,所以出此下策,又被人发现?”分析到这一步,白洋也知道自己分析错了,但愿意让唐誉听听。
“杜开安没那么大的胆量,他这套镯子怎么拍都是赚钱,我调查过了,他这块原料当年买的是货头原胚,才两千多万。后来几经倒手已经赚了几百万,如果在拍卖中恶意炒高价,他以后在台州就没法混了。”唐誉说,“哪家拍卖行能再接他的货?台州的高端市场还带他玩儿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