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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什么?”白洋当惯了冠军,不太能接受别人质疑他的体能。

“最起码,我们的保镖需要无伤。”水生看了看他的腿,这种损伤不是一日两日能治愈,“来,咱们坐下谈。”

白洋充满不解,怎么回事?自己连他们安保部门的保镖考核都过不去?这不能忍。

水生和他坐在沙发上,缓缓地说:“你知道吗,唐家是很多人心里的目标,这个目标不光是好的方向,也有不好的方向。我父亲当年给唐誉的爷爷开车,在唐山替他挡了一刀,从那时候开始,我父亲就告诉我,这世界上很多人想要东家的命。”

白洋点了点头,看向了水生的锁骨。但是他还是不能接受自己没法通过体能考核。安保系统难道招收的都是铁人三项超人吗?

“现在太平了很多,但危险从未解除。整个安保系统是我一手创立,如今不止是保护唐家一家,还有你见过的……顾家、傅家、陆家,不光是提供贴身保护,还有公司方面的接待。”水生说。

“我知道。”白洋在发布会那天已经见识到了,这根本就不是一个普通的保镖公司,而是罩在这些家族头上的保护伞。

“如果你把自己定位成保镖,那就太狭隘了,我不是那个意思。”水生再次解释。

“我明白,我知道。”然而白洋并没有误解,“我只是……我只是担任不起这个大任。”

“为什么?”水生好奇,“在我看来,你不是一个容易退缩的人,也不是一个容易失去自信心的人。你的自信心是我见过最强烈的几个之一。”

可白洋的心却一沉再沉,沉在昨天的那场暴雨里。“我在别的事情上可能非常有信心,但是在这件事上……我不行。这不是普通的工作,而是涉及了人命,如果我办事不利,后果不是损失一桩生意,而是一条人命。”

昨天,白洋亲手把老六拽出来,在雨中抱着毫无动静的他,那种生死对冲的冲击力太过强烈,让白洋见识到了生命的脆弱。他不敢想,万一自己没保护好唐誉,那接下来的人生该如何度过?

万一唐誉因为自己的疏忽和错误判断出事,或者不是唐誉,而是别人,一个自己根本不认识的别人,白洋实在没有办法接受这个后果。他很少怕什么,之前的怕和生死对冲比起来,充其量就是担忧。可现在白洋真的很害怕,他不愿意任何人再有损伤。

在这方面,水生比他强太多。

“原来是这样。”水生叹了气,是自己考虑不周,说得太早了。

“不光是这样。”白洋又冷不丁地开口,“还有我的家庭背景。您把这么大的摊子放在我手里,难道就没考虑过……以后别人怎么议论?我知道,在您那个世界面前,我的家底儿很好查,不费劲儿就查清楚了。您就不怕唐家和您翻脸?”

谁会去找一个这样的接班人啊?白洋怀疑精明的水生犯了大错。父亲差点杀了母亲,蹲了大牢出来的,水生就不怕自己遗传了杀人犯的基因?

“唐家不会和我翻脸,唐家对我很好。你知道吗,在我年轻的时候,很多人称呼我是‘唐四先生’。”水生掀开家族的一角,“我虽然只是一个司机的儿子,可是从小由唐家养大,吃穿用度和少东家一模一样。在我们那个时代,唐奶奶就让我学了英语和计算机,还打算送我出国深造。你不要害怕,唐誉的家人没有坏人。”

不,那是因为您的背景太干净了,算得上是“功臣”的儿子,我不一样。白洋的心里有个声音。

“好吧,你不愿意,我也不逼迫你。玉宸的事情我们还会继续调查,但这不是你的错。等到了下午,你可以过去看看他。”水生点到为止。

白洋心里说不上什么滋味,一直到下午看到了老六,五脏六腑还是忐忑难安。谭玉宸在床上躺不住,无奈的是哥哥一直没走,他也不敢大动作。

“咩咩,你没事吧?”看到白洋来了,谭玉宸还开心些。

谭星海马上看他一眼:“好好说话。”

“哦。”谭玉宸立马改口,“白组长,你没事吧?”

“我没事。”白洋坐在病床边上,先看了看点滴瓶子,“脑震荡了吧?”

“小事一桩。”谭玉宸不敢动脑袋,只能是挥挥手,“小时候我和我哥闹着玩儿,也摔出过脑震荡。可是我爸说了,臭小子摔摔打打长大才对劲,长大了皮实。你瞧,我现在就非常皮实。”

谭星海把切好的火龙果放在小桌板上:“你消停消停吧。”

“谢谢哥,哥你真好,你什么时候回公司啊?”谭玉宸想拿小叉子插水果。

白洋见他动作不便,于是拿起了小叉子,插上火龙果开始投喂。谭玉宸从小被哥哥伺候惯了,长大了唐誉也疼他,所以完全没有打工人的意识,白洋喂他他就吃。谭星海就不一样,白洋和唐誉的这个关系怎么着也算是上级。

“你就这么盼着我回公司?你现在最好动动脑子,到时候怎么骗过妈妈?”谭星海彻夜没睡,眼下挂着黑眼圈。

“就和妈妈说我出差了。”谭星海张着嘴,“再来一块儿。”

白洋马上喂了一块儿,听着老六和老六哥讨论如何骗过他们的妈。真奇怪,唐家好像有种魔力,怎么和唐家沾边的家庭都这么幸福美满?可他又佩服老六妈妈的胸襟,自己要是老六妈,都送了一个儿子进安保系统了,第二个儿子绝对不送过去,就安安生生当个快乐小子就好。

兄弟俩正聊着,白洋手机响了,是唐誉的视频通话。

白洋放下叉子,把手机举起来。短短一夜没见,他发现唐誉憔悴了许多。也是,老六是陪他长大的人,放在古代就是那种“太子伴读”,出了事怎么会不心疼?

“你在玉宸那里?”唐誉也是一夜没睡,又想给屈南打电话问那些人的姓名,又怕给屈南刺激坏了。现在他看到白洋的这张脸,又爱又恨,要不是自己不会动手打架真想揍死他!

“嗯,谭星海也在呢。”白洋拿着手机转了一圈,“你是不是没睡觉啊?”

“没睡好,一会儿再补觉。你呢?”唐誉揉揉眼睛,白洋的观察力怎么这么敏锐?

“这边没事,你赶紧好好休息。”白洋猜昨天最自责的人就是唐誉,因为老六是替他受伤翻车。其实他还有很多话想说,比如你回去之后家里人有没有怪你,比如你什么时候回来。

什么时候才能见到你啊……

“你也好好休息。”唐誉发现自己不能长时间直视白洋的脸,看着看着他就鼻子发酸。曾经妈妈说,小时候自己只是乖乖坐着,她从后面看着自己的背影就会开始想哭。曾经唐誉以为那是母爱的夸张,现在发现是精准的描写。

原来人看着另外一个人,真的可以不用说话,只是看着就难受。

唐誉有很多话想要问,你当年受伤严不严重?北哥有没有好好照顾你?你这么拼命,是不是只休息了一周就恢复训练了?其实没关系,你可以再休息久一些。

如果你知道自己迟早要提前退役,当年会不会就好好休息了?

“咳……”唐誉揉揉鼻子,终归还是什么都没问,“你把镜头转给玉宸,我和他说几句话。”

“好。”白洋把镜头转过去。

刚刚还在品尝火龙果的谭玉宸顿时瞪大了眼睛:“我靠!你这黑眼圈跟化妆似的!”

谭星海马上按住弟弟的肩膀:“你说话小点儿声,别震着内脏。”

“对,你小点儿声吧。”唐誉摸了摸屏幕里的玉宸,“对不起……”

“诶诶诶,少爷你可别这么说啊,你要是这么说我就不高兴了。”谭玉宸往直了坐坐,“这是我的工作。”

唐誉摇摇头:“这是我……”

“我的梦想就是当一个尽职尽责的保镖,受伤在所难免嘛。我可不想让你哭哭啼啼道歉,我就想你高高兴兴的,然后……以后给我涨涨工资。”谭玉宸从小就受不了唐誉掉眼泪,“你别哭啊。”

谭星海又无奈又心疼,最后摸了摸弟弟的脑袋:“你和唐誉好好说话。”

“我这不是挺好好说呢?”谭玉宸挠挠脑袋,再转回手机,“少爷,你别自责,还有咩咩,你们都不许自责,知道吗?”

白洋一言不发,原来玉宸都知道了。

“姓王的那是自作自受,他们骗的是普通买家的钱,干的是丧尽天良的事。现在他们的后果都是咎由自取,那都是他们活该。”谭玉宸从小跟着哥哥,身上充满了正义感,“咱们这是做好事,好人不应该因为坏人的所作所为产生心理负担。”

“你还挺会说。”唐誉还担心白洋自责呢,那幅画可是他扔给自己的大麻烦。

“都不许难受,都给我回来上班!”谭玉宸打破了悲伤的情绪,“少爷,你不是一直想要寻找自己的目标吗?现在你就实现了啊,你干了普通人不能干的大好事。现在你们还有下个客户、下下个客户,你们一定要好好干。”

白洋本身如鲠在喉,又开了口:“你操心那么多干嘛?”

“我操心壹唐的流水嘛,好啦好啦,这件事过去了,以后我们不提。”谭玉宸为了让他们放心,还掀开了被子,“我现在表演一个自己下床嘘嘘……”

“玉宸。”唐誉及时地叫住了他,因为他知道谭星海管不了他,“你别下床,不然我真的哭啊……”

“好好好,我不下,我又回来了。”谭玉宸算是怕了他,连忙又回到床上,张了张嘴,“我火龙果呢?”

还火龙果……这生命力确实也不一般,安保系统的保镖也都是怪物。白洋继续给他喂着,回了病房之后,才发现另外一部手机里充满了未接来电和新消息。体院兄弟们都在问自己安不安全。

也是直到这时候,白洋才知道翻车视频网上到处都是,大家都知道了。

白洋赶紧发了个朋友圈:[一切安好,大家放心。]

半分钟后,数不清的回复连续蹦了出来,其中还掺杂着黄俊教练的怒吼:[臭小子你什么时候回来,快校庆了,名人墙就差你。]

校庆?名人墙?白洋此刻觉得离它们都好遥远,现在他唯一想的就是见唐誉一面。不知道这件事情之后,唐家会不会同意他继续回来工作?

又过一天,白洋开始在医院办公了。

“小奇,客户到的那天你和婉君去接,婉君开我那辆车。”白洋和陈小奇发语音。

“好的。”陈小奇也知道翻车了,这两天提心吊胆,“白组长,这可是4000万的帝王绿啊,我怎么有点害怕?”

白洋一笑:“再帝王绿也就是一对儿镯子,送到壹唐你们就没事了。汤萤那边的资料整理好了?”

“整理好了。”陈小奇说。

“那好,周围你们先去接,晚上吃饭我亲自招待。”白洋放心许多,这些组员算是被自己带出来了,个顶个的厉害,唯一遗憾的就是婉君没有摸到拍卖锤。但人生就是这样,这条路不行,就试试另外一条。

忽然间,白洋闻到了一股熟悉的香气。

香根草。

陈小奇那边还在核对:“客户说希望咱们能尽最大能力保值,赶上这次春拍会。但是有一个不稳定因素,台州那边出了一块新料子,据说是今年的标王,老坑帝王绿。所以客户很担心这块料子对市场造成影响。”

声音从手机喇叭里传出,手机却放在了桌上。白洋被唐誉压在床上,解开了衬衫的扣子。唐誉高挺的鼻梁骨压在他的腹部,尽力去闻白洋不喷香水的皮肤,他深深地压下去,压在脾脏的位置上,送来了一场迟来多年的关怀,穿越时空的抚摸。

作者有话要说:

咩咩:看到唐誉就想哭。

公主:看到白洋就想哭。

老六:谁哭我揍谁。

第87章 浇灌泪花

白洋又一次推不开唐誉。

有什么推不开的,以前训练结束后,整个跳高队的人和他开玩笑往他身上压,一个叠一个,还不是都让他推到一旁去了。

只不过唐誉例外而已。一个连如何出拳打人都不会的唐誉例外而已。

百叶窗半开,光线被切割,唐誉也被切割成片片血肉。他总是能很快地解开白洋的衣服,无论是哪一种,无论是什么布料。他从很早就开始用香水了,这习惯可能是跟着竹马团学的,当柔柔姐第一次喷着她妈妈的DIOR真我香水上学时,他们这些弟弟就像没见过世面的臭小子,围着柔柔姐闻了又闻。

那香味有些成熟,不太适合高中时期的柔柔姐,可他们都觉得很好闻,很不一样了。

后来,拥川喜欢用乌木沉香,鸽子喜欢茉莉花,卫琢总是喷消毒水味道的藏红花,石头和梁忞换来换去,偶尔还捡一瓶柔柔姐赏赐给他们的。没有听力却习惯了气味的唐誉进入首体大很不习惯,他觉得体育生都是汗味,都是咸。

他们比赛,他们流汗,他们对撞流血,还总是哈哈大笑,不屑一顾。

当唐誉第一次真正闻到白洋身上的气味时,其实是柠檬的香气。他一直以为白洋很喜欢喷,后来偶然间发现那是屈南的止汗剂,是两个人太亲密了,白洋总是顺屈南的东西用!从此之后唐誉就不喜欢那个止汗剂的气味了,不知不觉间他已经习惯了无味的白洋。

就是这个白洋,就是这个没有别人只有自己的白洋。

唐誉的鼻梁骨很高,鼻子的存在感异常强烈,所以压在皮肤上硌得慌,有很明显的压力。白洋的两只手摊开,头往下看,视线从胸肌到腹肌,一直看到唐誉惊人的眼睫毛,他都不知道唐誉在干什么?

哪有一上来就亲人肚子的?

但是,管他呢,是唐誉就行。

喘息声加剧,唐誉深深地迷恋在白洋的气味里,他也不知道这属于什么味,更不懂得如何形容。他可能闻到的是白洋的血,白洋的肉,白洋的激素和白洋的荷尔蒙,反正只要是这个人的一切就可以了。

白洋的手落在他脑后,压着他没有卷的头发,今天唐誉实在没有心情弄发型,就这样急急忙忙地来了。他等不及,他要看到他。

进了病房看到他忙忙碌碌的背景,唐誉才觉得自己好了。从万里高空翩然着落,从虚无缥缈回到了现实人间。

热气成为了另外一种抚摸,在白洋的腹部留记号。唐誉像手术前的医生,用呼吸丈量着不可预见的伤口,氧气里写满了遗憾。隔着一层皮肤,他没法钻进去看看当年被人踢破裂的脾脏恢复成什么样,也不敢想白洋在那么多天的极限体能训练里有没有再伤着它。

这里伤,那里伤,找一个运动员男朋友,就拥有了一个各方面磨损严重的人。怪不得他们把奖牌看得那么重要。

唐誉的感官在白洋的抚摸里放大了几十倍,白洋于他既是情绪的增幅器,也是一个黑洞。唐誉很怕做关于白洋的噩梦,他真怕那些惨烈的状况在眼前重演,而现实又给自己一巴掌,告诉他,那些事情已经发生过了,你无权改变!

噩梦具象化,白洋并不强大。唐誉捏着他的侧腰,触碰他的骨头,要把他这个人捏散在床单上,然后苛责他明知道身体受伤这么多,为什么还义无反顾在退役前增加训练量?

你难道就不考虑考虑自己么?你难道就不考虑考虑别人的感受么?你难道……

就不知道考虑一下我么?你让我怎么办?

自私的人。唐誉狠狠地咬住那块皮肤,要把白洋的生老病死都一口咬住。左腹部这一块成为了他心灵上的禁区,唐誉大概永远都赢不了屈南,也永远赢不了北哥。他们拥有白洋的曾经,而自己要拥有白洋的以后。

“嘶……”白洋又一次被他咬疼了。

手机里,陈小奇还在说话,好像是察觉到这边无人回应,所以不停地“喂喂喂”。白洋很想伸手够一把,最起码按个结束通话,但是他太纵容唐誉,也纵容了自己的内心。牙齿的尖锐和皮肤的柔软混在一起,他暂时没搞懂唐誉发什么疯,但他也快要疯了。

过了几秒,唐誉终于松开了那一块,亲吻在白洋的胸膛上盛开,顺着肌肉纹理一路往上。唐誉哪里都没有绕过,刻意在锁骨上多多停留,他的手还压在白洋的左腹部,一直持续地往下压,用轻柔有力的态度触摸伤口。

唐誉无数次地看见屈南训练结束把胳膊搭在白洋的肩膀上,手指往下一碰就碰到锁骨。凭什么?凭什么你们两个在场上肆无忌惮呢?唐誉要把这里的一切都抹掉,然后换成自己的。

白洋不敢发出声音,连喘气声都不敢太重。当唐誉亲吻到他的嘴唇时他就张开嘴,把舌尖滑到他的嘴里。嘴唇吸吮着唐誉的舌头,白洋的头不住往上抬,动情又投入地深深吻他,唐誉总是能在自己各方面的陈年伤口上洒糖,用他带来的甜影响自己的心情。

太可恶了,自从唐誉第一次开始影响自己心情的时候,白洋就知道自己找了个添堵的人。

两个人像两颗顽石,哪里都不合适,哪里都磕磕绊绊,要用自己的棱角去磨对方的棱角。可是又钻牛角尖似的一路往黑,一路走到被困境围剿。白洋舔舐着唐誉的上唇,用尽全力把人往自己的方向压,手臂已经搂得不能再紧。

活逼该,别同情,他们的后路早就成了来时路,通往将来时。

白洋忍不住奉献一切地亲他,不止是嘴唇,还有下巴,颧骨,耳垂,鼻梁骨……他一直不知道自己那么喜欢亲热和接吻,但是唐誉就是他的性.瘾。他的手揉着那头乌黑浓密的长发,生活总是给他开空头支票,可是又给了他一张眷顾的彩票。

而这张彩票,在他还不知道何为命运的时候,就已经兑换过了,变成了金慈寺的小猪铃铛。

两人像足足一百年没有亲吻过那样含住对方,相由心生,此时此刻的他们都是性.瘾者,脸上一半是餍足一半是渴求。当白洋想要伸手再摸一摸他的耳朵时,他的手被唐誉抓住,用五指交叉的方式压在了床上。

一左一右,分列耳边。唐誉的脸刚好就在他的正上方,仔细地看着他。白洋全盘接受,也没有逃避,他直直地盯着唐誉的眼睛,用眼神和对方接吻。

视线交接几秒之后,一滴滚烫的泪水毫无征兆地落在了白洋的眼球上。

白洋的身体猛地震动了一下。

紧接着是第二滴、第三滴……透明的泪珠在空中自由落体,从水滴形变成了正圆形,囊括一切情绪,把复杂变成了透明,最后在丝丝妄想里落入恋人的眼球表面。这是白洋接触到的最热的体液吧?他不禁想。

泪水像是在他眼球表面成膜,让他看不清楚唐誉的面孔,每次落下一滴,白洋都想要下意识地闭闭眼睛。

他听得到唐誉的抽泣,无异于对着他的心口开了枪。

不知不觉间,白洋的眼尾流出了两行透明的泪水,情绪犹如一条河流,经由白洋的眼睛表面,最后终于隐入他的发丝里。白洋很少哭,几乎不哭,更是从来没当着唐誉哭过一次。他发过誓,今生今世绝对不会在任何人面前掉眼泪!

哪怕是屈南,也就是看到过一点点。他撑着高自尊不愿低头,但没想到又在唐誉面前替他哭出了这么多的泪水。

陈小奇那边的“喂喂喂”终于停了,大概是以为信号出了问题,所以主动结束了通话。

白洋就着这个姿势承受唐誉的泪水浇灌,眼尾一直保持着湿润。

这一天,唐誉都没有离开白洋的病房。他听得到白洋打电话工作的声音,这让他无比安心。结束了自己这边的工作,唐誉索性就躺在床上睡觉了,耳边无数次响起屈南说过的那些话,时不时掺杂着几句白洋的话语。

“对,台州那边的新料子我看到了,目前还没开。”白洋和余婉君沟通。

唐誉这才睁开了双眼,带着浓烈的鼻音问:“竞标多少?”

白洋还以为他睡着了呢,一把按住了手机:“什么?”

余婉君原本正在打字,一瞬间也停下了打字的动作。咦?刚才白组长那边……是不是有个男人的声音?

我说什么来着!他就是去抢男人了!还是花样百出的抢男人!余婉君一阵偷笑,脸上挂着八卦的神色,诶呀呀,这个得好好拷问一下白洋。

自己的单身无法改变,但姐妹的脱单更让人兴奋!余婉君真的很难想象白洋那个冷漠的样子会爱人?他怎么可能会啊?他还会哄人吗?况且白洋本人这么理智,又说什么“不谈恋爱屁事没有”,又说什么“坚决不搞办公室恋情”,居然有男人能拿下他?

真是深不可测啊。余婉君忍住笑意。

唐誉那边已经坐了起来,小声地说:“竞标多少?”

“你懂?”白洋惊讶了,他怎么什么都懂?

“懂,我和唐玺润……我大表哥,去竞拍过原石。”唐誉从小就跟着家里人见世面。

白洋飞快地打开笔记本:“这是今年的标王,有人出价一亿五千万,而且是公开价。”

“一亿五千万,公开价?那就是势在必得,这块料子肯定有人开‘天窗’,肯定有人看过了。”唐誉摇了摇头,料子肯定是按不住了。所以客户的担忧不是空穴来风,那边的老坑帝王绿一旦开出手镯位,他的4000万镯子肯定会让买家观望。

“这件事咱们慢慢再商量,先把镯子接回来再说吧。”白洋对此也没有什么办法,他第一次接触玉石拍卖,这里头的复杂程度甚至超过了画作。

只不过唐誉懂得也太多了吧!白洋看着唐誉的睡颜,看着看着,又想亲了。

第二天,唐誉中午在李新博的保护下,回了一趟首体大。

现在玉宸受伤,他的贴身保镖就变成了李新博,老大他们也跟着。唐誉没进学校,而是在奶茶店坐等,几分钟后跑进来一个黑皮肤的藏族男生,就是姚冬。

“唐誉哥!”姚冬冲进来就抱。

李新博刚准备拦下他,唐誉摇摇头,没必要搞这么严肃。他把咸奶茶给姚冬推过去,问道:“萧行呢?”

“他今天被被被留下做复健,所以暂时不过来。我是做完了。”姚冬动了动胳膊,也是一身伤的荣誉冠军。

“哦……也对,你们平时一定要多多复健,注意康复,千万别留下什么后遗症。如果身体实在难受……一定要学会退步,不要和自己的人生对着干,知道么?”唐誉对姚冬很有兄长的范儿,“对了,你今天看到屈南了么?”

姚冬嘬了一口奶茶,摇摇头:“晨晨晨练的时候就没看到,我和大萧还奇怪,他可能生病了吧?”

“哦……大概是吧。”唐誉点点头,头一次对屈南产生了歉意。

那天是自己太生气,太着急,所以口不择言了。其实当年的事情屈南也是受害者,他和白洋是一路遭受霸凌,杀出血路冲进大学的。再有,他还是那种情况……唐誉想和他说个对不住,但也想打听打听白洋以前的事情,所以今天过来探探口风。

结果,屈南被自己给刺激大了,居然请假。

“唐誉哥,你你你怎么了?”姚冬是个快乐小狗,看不出唐誉的心情正在百转千回。

“没什么……要是你看到屈南,你就说,等到他身体好了,给我打个电话吧。”唐誉笑了笑。他得问出当年伤了白洋的那些人是谁,究竟有没有付出代价。

“好,你就就就放心吧。”姚冬笑着答应了,手机忽然弹出一个声音。他打开手机,是一个社交网站的更新消息,唐誉看了一眼,笑着问:“你都有大萧了,怎么还看这种?”

网站上都是俊男靓女,反正唐誉看,有点擦边。

“我我我没看,我问问那个博主的帽子哪里买的,大萧他冬天戴。”姚冬一个劲儿解释,还给唐誉看屏幕,“我私信问,他告告告诉我链接。”

“好啦,我相信你。”唐誉捏了捏他的脸。

“而且,我最喜欢欢欢的那几个博主,好久都没更新啦,我就好久不看啦。”姚冬生怕解释不清楚,点开那一串给唐誉看。唐誉肯定是相信他,就顺着他的指引一路往下瞥,再敷衍地点点头。

“嗯,嗯,嗯,我看到了。”唐誉敷衍着。

猛然间,唐誉按住了姚冬的手机,目光停留在屏幕的中心。

一张穿白衬衫的照片,映入了他的眼帘。衬衫没什么版型,上面几颗纽扣都没系上。隐约中能看到完美的胸肌轮廓,还有一颗……

正中心的朱砂痣。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发现了咩咩的擦边!坏咩!坏咩!

咩咩:你怎么证明是我?(毫不心虚)

第88章 男朋友搞擦边

这颗朱砂痣,唐誉可太熟悉了。

不知道多少次,他的视线追随着这颗红红小小的朱砂痣,从床上一直看到赛场上。有时候白洋明明穿着跳高队的队服在进行正式严肃的比赛,唐誉的脑海里就多了一双手,在幻想的赛场上,就把白洋给扒光了。

清爽的队服下面就是这颗朱砂痣,唐誉数次把它压在掌中,要把它变成掌中的红。

他还记得,有一次,他的鼻尖抵在朱砂痣上,掐着白洋的腰窝逼问他,屈南有没有看过这个?

白洋说,你是不是傻逼?

讨厌,讨厌死了!唐誉当时就反应过来,屈南一定知道。

现在唐誉又一次看到了它,他把小冬的手机拿过来,点入主页,十几万的粉丝,可以啊。

自己男朋友背着自己当网黄,这就不怪自己多想了吧?体育男生是不是很淫.乱?

“唐誉哥,你你你看这个干吗?”姚冬吸溜着奶茶,“这个已经很久不更新了,上次更新还是一年半之前呢。我我我觉得,他的胸肌有点小……”

“你看他多久了?”呵呵,胸肌小,唐誉随意地点开一个短视频。

视频里的人戴着黑色口罩,戴着黑色的鸭舌帽,伴随着鼓点随意地扭动着劲腰。黑色的运动上衣偏向于修身,箍出腹肌、人鱼线应有尽有的腰线。谁也看不到他的脸,但是仅仅凭借一段十几秒的扭扭视频,就斩获了几千的评论!

唐誉的火气也顺着几千的评论往上怒涨!你还说你自己不会扭?这不是扭挺好的么?

姚冬想了想,回忆着说:“看了四四四五年吧,我觉得他一定是个帅哥,就是不肯露脸。除了胸肌小,其余的我很很很喜欢!”

你不要喜欢啊!这是我的羊!唐誉捏着姚冬的脸蛋摇摇晃晃:“你就知道瞎看!”

“没有瞎瞎瞎看啦,我都是选择性地看。而且我眼光可高了,喜欢那种氛围感。”姚冬还在评价,“但是,我我我的个人取向是大大的胸肌。”

“是,你瞧瞧你们游泳队,哪个不是?”唐誉可太清楚小冬的性癖,他们练蝶泳的,每个胸肌都饱满可观。倒是显得田径队这边贫瘠一片……

胸口本身就没有几两肉,还学别人扭扭!唐誉强忍怒火和醋意,把手机甩给小冬:“你帮我下载一个这个软件。”

“不不不要了吧?”姚冬很是犹豫,“唐誉哥,我说句心里话,虽然我和你是比较亲密的关系。但是呢,白队他他他在体院对我们非常好,我是不会睁一只眼闭一只眼的。”

唐誉猛地抬头:“你什么意思?”

姚冬吞了吞唾液:“你和白队刚刚刚刚公开了关系,在交往,我不允许你背叛他,我不允许你在网上看擦边。”

“你不允许?你这个小脑袋先管管你自己吧!”唐誉戳了戳他饱满的脑门儿,呵呵,你不允许我看擦边,你们白队都在网上跳擦边了!还跳得火热!

算了,我回去自己下载。唐誉把手机收回来,但姚冬的手机却没有还回去,反而继续往下看。白洋从来没有露脸,也没有在简介里标注一丁点的个人信息,就是擦,两眼一睁就是擦。

扭扭视频底下就是他穿着白T恤做卷腹的,评论区炸得一团烟花。

[这就是传说中的“老公王”吗?这公狗腰真是了不得!]

[你是新来的?朕怎么从未见过你?]

[留牌子,赐香囊!]

胡言乱语!一派胡言!你们在评论区嚷嚷什么?这里又不是无人区!唐誉一脑门子的气,继续往下滑动,一瞬间又被底下的视频吸引。屏幕里的白洋穿着白衬衫,又是若隐若现的朱砂痣,领带完全解开,就那么随意地挂在脖子上。

跟牵了根狗绳似的。唐誉痛骂,再点开评论区,已经不堪入目!

[我的竞选宣言是,如果我谈上了,在座姐妹都能玩一把!]

[女人就是要看这些才有力气讨生活啊!

[别晃了,一会儿看不清楚你身上的号码牌了,怎么点你?]

[主播评论区全是女的,私信不会都是男的吧?一打开私信心都碎了。]

太过分了,简直……讨厌到极点!唐誉从来不知道白洋还有这样风情的一面,他都没给自己扭过。把手机还给姚冬之前,他暗暗记住了白洋的视频ID,等到他上了车,李新博刚刚把车开出首体大的东校门停车场,唐誉就下载了软件。

这下让我捏到你淫.乱的证据了吧?天底下就没有你这样的坏羊羊!唐誉注册了一个账号,输入ID找到白洋,第一时间点击了关注。

然后,他顺着白洋最后一次发布视频的时间开始倒推,居然是412天之前。

太坏了,我和你分开才300多天,你就在网上扭。唐誉喝了一瓶水,要让自己找回理智。在找回理智的过程里,他把白洋的所有短视频都进行了录屏。

证据在手,天下我有,我看你怎么抵赖。

但是,按照唐誉对那个人的了解,白洋一定会抵赖。那个人的嘴巴非常厉害,颠倒是非的一把好手,只要自己没找到他露脸的证据,他一定会反咬一口,说自己胡乱猜想,然后往“信任”这方面扯。

不行,还是得步步为营,抓住他的小尾巴。唐誉看向窗外,短暂地思索了片刻。

白洋还在病房里工作,唐誉居然懂玉石市场,这是他始料未及的惊喜,也是差距。曾经他以为自己和唐誉只是三观不合,有钱没钱差距太大,其实更重要的是眼界。水生那天说得没错,自己犯错是因为没见过。

因为以前在体院,视线就那么一块校园,别人认为“天大的麻烦”放在唐誉手里都是“小麻烦”,所以养成了他给唐誉扔锅的工作习惯。但是自己没见过的事情太多了,无法估算社会上的风险,才导致一错再错。

人永远无法做出见识外的正确选择,这句话现在深有体会。

所以白洋开始恶补,从玉石市场的第一轮竞拍开始了解,要尽快读懂专业人士口中的用词。就在他学得风生水起的时候,另外一部手机忽然响起了一个陌生又熟悉的铃声。

嘀铃铃!

白洋还回忆了一下,这是什么软件?等到他拿起手机才想起来,哦对,就是那个灰色收入小软件。只不过他太久没更新,早就没人给他发私信了,网站上扭腰顶胯的男模那么多,小透明很快就会被人遗忘。

谁啊?不会是广告合作吧?白洋从不放过赚钱的机会,就这样点开了后台的私信。

汪汪掀被:[哥哥好帅气啊,哥哥跳这种舞蹈,你女朋友知道吗?]

什么无聊的私信?白洋当然不回,把手机丢到了一边,继续投入到热火朝天的工作中去!

唐誉在车里等了半天,结果居然无人回复?可恶,自己说话不是很正常么?已经尽量把阴阳怪气的语气去掉了!为什么白洋不回?

难道是ID不够吸引人?唐誉左看右看,最后定义为……白洋可能根本不知道有人发私信。于是他再接再厉,换了一招。

白洋刚要做笔记,嘀铃铃,又响了。他不耐烦地拿起手机,准备把这个有毛病的“汪汪掀被”拉黑。

汪汪掀被:[我也好想和哥哥一样,在网上红起来,家里太穷了,想赚钱上学和训练。]

拉黑的动作止住了,白洋盯着那个“训练”,一时间有些出神。

唐誉这回也不着急了,慢慢地等着,就算白洋今天不回、这个月不回都没有关系,他敢打包票,只要白洋看一眼就会忍不住回复。就在车子马上要进入医院的地下停车场时,嘀铃铃的声音第一次出现在唐誉的手机里。

偷偷藏不住钱:[别干这个,赚不了多少。你训练什么?]

看吧,看吧,某些人看到“训练”就走不动道儿!唐誉露出了胜利者的笑容,打字回复:[哥哥好帅,每个视频都好好看,为什么不露脸呢?我练跳高的,背越式跳高,哥哥你听说过么?]

背越式跳高?怎么会这么凑巧?白洋一下子无心工作,他想起了体院的很多人,其中就有姚冬的男朋友萧行。搞体育要是没钱可太惨了,真是……不可言说的惨。

偷偷藏不住钱:[不太懂,但是你别干这个,对你发展不好。]

唐誉看完私信,呵呵,还装?看来要放长线钓大鱼了!

白洋回复之后就把App调节成静音,这样再有新的私信也不会被人听到。只不过他的心思总是无意识地牵动,一会儿一看私信,生怕那个素未谋面的陌生同行因为缺钱走上了这条路。

接下来的几天,汪汪掀被偶尔会给他发个信息,问问如何扭才好看,要不就是问某个视频的动作怎么做。白洋都很有耐心地回复了,同时找到机会就一劝再劝,但这小孩儿一意孤行啊。

到了客户到京这一天,白洋也没心思去想擦边小男孩儿了,因为那一对儿传说中的帝王绿,成功降落大兴机场。

思来想去,白洋最后还是去接了,这么重要的东西,壹唐必须摆出自己的诚意。不光是他,连唐誉都带着唐基德来了,说是两个小组合作,把这一单生意敲定下来。

等到看到客户的一刹那,唐誉首先注意到的,是他手里的保险箱。

一个便携式的保险箱,唐誉以前也见过,这东西很沉,想要拎起来都要花费一番功夫。客户叫杜开安,身高不高,1米6左右,微胖,雇的保镖倒是接近1米9了,寸步不离。

“您好,杜先生。”白洋从他一离开“到达”出口就迎了上去,“一路辛苦。”

余婉君和陈小奇也跟了过去,两个人的眼睛不住打量着那个黑色的保险箱。4000万啊,这可是多少人的多少辈子才能赚的数字。几百万的画作在保险箱的面前都略略逊色,抵不上玉石的一瞥。

“您好您好。”杜开安走过来和白洋握手,他早就看过接洽的人员信息,“您是白组长吧?”

“是,这两位是余婉君和陈小奇,为了表示我们的合作诚意,SVIP组的组长也来了。”白洋给杜开安引荐唐誉,“这位就是SVIP的组长,唐誉,这位是唐组长的帮手,唐基德。”

“您好您好。”杜开安和唐誉握了握手,但是就没有和唐基德再握手了。出来做生意的人都讲究一个平衡,如果人人都握手,相当于自降身价。

“杜先生,您好,公司的车已经等候多时,一定把您和藏品安全送到。”唐誉点了点头,但是却没有看保险箱。他脑海里都是那块一亿五千万的标王,究竟是谁那么激进,直接叫价了呢?

杜开安倒是有些疑惑,很少有人表示出对藏品的不感兴趣。大多数人都像刚刚的余婉君和陈小奇一样,难免多看几眼保险箱。再看那个唐基德,到现在还在偷看保险箱呢,人之常情,不是什么不好的事。

但是这一眼不看的,真少。杜开安不得不多看唐誉几眼,不知道为什么,他总觉得唐誉这张脸特别眼熟,好像在哪里见过?

停车场里,李新博开着公司的车等候多时。商务车容纳了杜开安和保镖,也容纳了白洋和唐誉,其余的人坐后面那辆。一上车,杜开安就开门见山地问:“白组长,台州标王的那块料子,不知道你知道了没有?”

“有所耳闻。”白洋看了一眼唐誉,把话题抛给了他。专业知识不是自己的长项,让专业的来。

唐誉顺着白洋往下说:“听说已经公开竞价。您有什么消息么?”

“我有。”杜开安原本还担心自己遇上生意小白,但听唐誉这个语气,这回算是遇上了行家,“玉石竞价,唐组长应该了解吧?”

唐誉点了点头,很了解。

“一般都是匿名,然后扣住心理价位。所有的竞拍者把数字交给卖家,卖家心里会有一个估价,然后根据这个估价来出货。卖家只会挑选出价最高的,但是买家会猜估价,就会在自己的经济水平基础上往下压,所以啊,竞拍其实是一场博弈,赌人性,也赌运气。”杜开安拍了拍保险箱。

“我明白。”唐誉仍旧没注意到保险箱,“这次的一亿五千万是公开出价,那块石头是不是已经被人开了?”

“是啊!”杜开安点头,“但是就开了皮,一点点,能看到帝王绿的脉了!”

“有脉不一定有水,有水说不定有裂。”唐誉摇了摇头。

这是行家。杜开安更高兴了:“我就希望它有绿而无水,有裂而有棉!”

“所以,您的意思是……想让我们找一位厉害的赌石师傅,先去探探口风?”唐誉反问。

杜开安大手一挥:“没错,就是这个意思,唐组长您说到我心里去了!来,我给您看看货吧!平时我都是不给外人看!”

白洋不经意地坐直了,他只在图库上见过壹唐拍卖出去的帝王绿,不过也就是一个无事牌。这么厉害的镯子,别说是摸一把,就算是看,也是一种运气。

杜开安开始对密码,密码锁一共3个,里面还有一个带钥匙的小盒子。等到小盒子打开,白洋的背很明显地挺直了,眼睛一眨不眨地看着藏品。

“都说玉石市场是有价无市,其实只要东西好到顶级,永远都有市场。”杜开安把盒子对准了他们。

盒子自带灯光,几束追光打在手镯上。唐誉眯了眯眼睛,凭借经验判断出这是一对儿正圈,黄金圈口,大概是56-58。在翡翠市场上,色货永远大于种货,只要沾一点绿色,它的种就可以下沉。永远有人会为了绿色买单。

眼前这一对儿,居然是一对儿满色的帝王绿。而色货的种注定不会很好,凭借唐誉肉眼观察,玉镯的绵已经化开了,没有裂痕。

好货。唐誉对着杜开安笑了笑:“恭喜杜先生,确实不错。”

什么?只是不错?杜开安这么多年在市场游走,买卖高货,几十万的镯子在他眼里都是普通。怎么唐誉他更厉害一筹,几千万在他眼里只是一个“不错”?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又爱又恨,好想把白洋打晕。

咩咩:你没有证据,你无法证明那是我。

第89章 捕捉坏羊羊

等车子停在金宝大厦地下车库的时候,汤萤、杨宇文和岑书卉都在。

何止是他们,连张伯华和邵弘都来了。可以说这一对儿镯子把营销部门和客户服务组的重要人物都干下来了。

一下车,张伯华就迎了上去。

“杜先生,您好。”张伯华这种时候就非常会做人了,“一路舟车劳顿,辛苦了辛苦了。”

“我不辛苦,我的保镖辛苦。”杜开安已经不是头一次和壹唐拍卖行合作大手笔,相当信得过,“咱们上去?”

“来来来,上去,一起上去。”张伯华又和他身后的保镖握手,“这位是邵弘,上回您见过了吧?”

“当然见过啦,他父亲的画展我还去过呢!”杜开安又和邵弘握了握手,“有机会请你父亲一起喝茶啊?”

“十分荣幸,到时候由家父做东。”邵弘看了看保镖手里的保险箱,“在这里说话不方便,咱们还是上楼吧。”

“对对,上楼!”只要没踏进壹唐拍卖行,藏品始终相当于“漂泊在外”,所以杜开安也不拖拖拉拉。一行人陆陆续续进入电梯,等到电梯的人差不多的时候,白洋率先拦住了身后的人。

“张经理,您先带着杜先生上去吧。”白洋说。

“好,咱们上头见!”张伯华便和邵弘一起,带着杜开安和保镖上楼。

这一部电梯门关上,唐誉站在白洋的旁边,偏过头小声抱怨:“干嘛不上?”

“市场规则,你不懂。”两个月前白洋还想教会他,现在也懒得教了。

“你说我不就懂了嘛,你别把我当小孩儿行不行?”唐誉不满地抱怨。

白洋憋着笑:“你比我小几个月,可不就是小孩儿?”

“我比你高。”唐誉立即站直了,把身高优势发挥到最大。

“就几厘米。”白洋都懒得说他这2厘米,就为了增加身高差,有时候唐誉还总是弄个高颅顶的马尾,走在人群中招摇过市!本身那张脸已经够显眼了,还总是在头发上来小花招,让人防不胜防。

唐誉不语,只是对着电梯门整了整领带,孩子气地歪了歪头。2厘米也是高。

白洋赶紧撞了撞他的肩膀:“得了吧,别嘚瑟了,有本身你把2厘米加在那上头……”

唐誉脸上的孩子气瞬间消失,转化成一种成年人的游刃有余:“白主席开黄腔还是这么零帧起手。”

“有本事你也开,大家都成年男人,谁怕谁?”白洋就喜欢对着唐誉开黄腔,因为唐誉这个人脸皮薄,别看他现在这么嘚瑟,实际上根本接不住。等到另外一部电梯门打开,一行人才进去,等到他们回到壹唐,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在贵宾室里。

“他们在里头?”这回白洋聪明了,直接问前台的深不可测小姑娘。

“回来了,好沉的一个保险箱,好高的一个保镖呢。”小姑娘比了比个儿头。

你也得了吧,他未必打得过你呢。白洋笑了笑,进入公司,贵宾室除了有杜开安、张伯华和邵弘,还有藏品部门的经理,以及评估组的组长卞秋玉。

一件藏品如果想要入库,前期谈合同是营销部门客户服务的工作,后期就是藏品部门的精雕细琢。第一个出来的必定是评估组,评估组底下又涉及各种专家和鉴定,与之平级的是采购组。

经过了这道手续,再然后是保管组接手,最后才是展示组,也就是负责展拍会的细节。藏品和市场同属于一个拍卖行的拳头部门,大家各司其职。

隔着玻璃门,里面那个保险箱已经再次打开,两个镯子完好无损地拿了出来。这次,比车上看得还清楚,当灯光打下来的一刹那,见多识广的卞秋玉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气。

不愧是帝王绿。比起平时拍卖行经手的冰种高货,它独有一份压迫感。

白洋隔着一道防弹玻璃也愣住了,因为在车上他只是看了一半镯子。他这种普通人是不可能接触到高级翡翠的,也就是在博物馆能看到。

耳后一热,是唐誉的声音:“怎么了?喜欢啊?”

白洋下意识地摇头:“不是,我是觉得很震惊。”

没错,就是震惊!满圈的帝王绿放在任何场合都是压轴大戏,只要放出市场就会引起大动。国内海外收藏家纷纷注目,等待着春拍会的公示。白洋被它吸引了,不愧是老祖宗留下来的审美,有魔力,顿时激活了中国人的审美。

“确实,很难得的好货。”唐誉见过更好的,但不能否认这一对儿镯子的价值。色太满了,整圈没有一点漏掉的地方。

“就是太贵了,翡翠市场真是疯狂。”白洋的眼神未曾挪开,“你说,这么贵有人要吗?”

“你在担心帝王绿的市场?不可能,这种色货放出去就没了,全世界不缺有钱人。”唐誉顺着白洋的目光看过去,又看回来,“你这么喜欢啊?”

“不是,我就是……好奇。”白洋微微皱眉,“凭什么这一块石头就能卖到4000万?这不是金子,全世界有通用的定价,这个市场是不是人为炒热的?”

“肯定有这个因素。这就像流行时尚,你以为你穿的衣服是自己挑选的,电影里已经告诉过大家,实际上是一群大牌合伙人在巴黎开会,规定出下一季流行什么,然后他们就好卖什么。几十年前,冰种料无人问津,都是放在家里盖房子当地基。后来明星带火了,这些年水涨船高。”唐誉欣赏着白洋的痴迷,头一次看到白洋对体育之外的什么表现出如此的喜欢。

“再有,你以为帝王绿好找?炸几百座山才有这么一块,还要赶上它的成色。”唐誉说完靠在了玻璃上,“你是不是特喜欢啊?”

“我没有啊,我是欣赏。”白洋这才收回目光,言归正传,“杜老板说想找人看看台州的标王料,这件事怎么办?”

“好办,我去问唐玺润要人。”唐誉说。大表哥那边应该认识很多赌石和开石的高手。

“又得麻烦你了?”白洋其实一开始就是这个意思,两个聪明人再次同频,一句废话都没有。

“没办法啊,在白主席眼里,我就是个百宝箱,想要什么我都得往外掏。”唐誉踢了踢他的皮鞋尖,坏羊羊,浑身上下没有一样东西是自己的,送他的那块手表也不见他戴上。

当晚这对儿镯子就留在了壹唐的保险库里,等待后续进展。白洋和唐誉一起回医院,刚刚进入走廊就看到老六在溜达,像是这一区的主治医师。

谭玉宸快要闷坏了,可是水总和老爸提前打过招呼,自己不能下楼。无奈之下,谭玉宸只好到处找小护士聊天,又不敢打扰医生,像打游击战那样到处聊天。瞧见他们回来了固然高兴,谭玉宸小碎步跑过去:“辛苦新博哥,累了吧?”

李新博最近一直代替他:“倒不至于累,就是还没适应呢。你怎么回事?”

确实不容易适应,别的保镖还可以轮休,谭玉宸是紧跟着唐誉,他比任何人都了解唐誉的行踪。这个贴身保镖的含金量在白洋眼中比帝王绿还纯粹,如果有人想要对唐誉不利,策反老六就是最快的那条路。

可是白洋也知道,老六就算被人打死也不会出卖唐家。

“我快好了,没事。”谭玉宸摆摆手,“我爸非要我休息一个月,还威胁我,如果我不休息好他就告诉我妈,让我妈来揍我……”

谭刀、谭星海、谭玉宸,仨人非常怕家里的那位女主人。

“你这么怕你妈妈?我怎么没看出来呢?”白洋不相信,老六一瞧就是宠坏的小孩儿,妈妈没少疼。

“真的,我作证,他们全家都怕蕙阿姨。”唐誉笑着补充。

“绝对怕,而且我爸妈还是青梅竹马,我和我哥要是把她惹急了,我爸也要抽我们了。”谭玉宸说。

怎么回事?白洋心里头的预警开始警报,有人要开始来劲了!

“哦,对哦——”唐誉拖着长音,慢悠悠地看向白洋,“人家是青梅竹马呢,看来这青梅竹马的情分确实情比金坚。”

“大哥别说二哥了,我都懒得说你那串儿名字。”白洋揉了揉老六的脑袋,还是我们六儿乖。

到了晚上,白洋接到了张伯华的通知,明天下午客户组的几位组长陪着杜开安吃饭。这是应该的,白洋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晚上洗完澡后刚刚躺下,新消息的通知弹了出来。

别啊,小弟弟,你这时候找我?白洋回过身,看了看背向自己躺着的唐誉。

“咳咳,你干嘛呢?”白洋问问,怕他回头。

“看小说啊?你看不看?我追更呢。”唐誉头也不回地说。

“我不看,我和你看不到一起去。”白洋嘀咕了一句,这才背向唐誉打开手机。

汪汪掀被:[哥哥,今天你更新么?]

偷偷藏不住钱:[我不更了,你怎么又上线了?]

汪汪掀被:[我想赚钱。]

偷偷藏不住钱:[我不是都告诉你了嘛,你现在最重要的是训练。队测过了吗?这学期的指标达成了吗?夏训封闭了吗?]

汪汪掀被:[哥哥你懂好多啊……]

糟糕,一不小心就说多了。白洋停了一下,又发:[因为上次你说过这个项目,所以我查了一下,其实我也不懂。但是我觉得当一个运动员最重要的是不能分心,先把成绩搞上去。]

汪汪掀被:[我也想搞,可是我左侧发力总是不行。]

唐誉回过头看了一眼坏羊羊,还“不能分心”,那你凭什么一边比赛一边擦?顶胯的动作那么熟练,是不是都在我身上练的?

糟了,这孩子还是个左起跳啊?白洋想了想,回复:[左侧发力如果不行,你就试试右腿吧,这东西特别随缘,不用强求。你现在右腿成绩多少?]

汪汪掀被:[1米98,哥哥,我成绩是不是特别不好啊?]

我天,16岁就1米98,这个成绩可以啊。白洋回忆了一番自己和屈南的历史,16岁的时候……他俩瘦得跟竹竿似的,抽条期,最好成绩也就是1米95,而且那时候每天都特别亏,能感觉到营养的吸收跟不上身体的发育和训练,每时每刻都饿。

偷偷藏不住钱:[不错了,我刚刚deepseek了一下,你这个成绩非常好。你应该继续练习。]

汪汪掀被:[可是我好想找个女朋友啊,哥哥,我身边人都有女朋友了。]

偷偷藏不住钱:[不行!训练第一!]

汪汪掀被:[哥哥,你是不是都有女朋友了?]

不是,这小破孩儿成天总关注自己感情问题干嘛?白洋第一次点进了这个人的主页,要是只关注自己一个人,那他的动机就非常可疑,需要小心。

结果点进去一看,汪汪掀被一共关注了一百多个主播,全部都是一水儿的……擦边薄肌。

唐誉那边第一次看到最近访问的名单里出现了“偷偷藏不住钱”,微微一笑很是满意。他就猜到白洋肯定会来,所以提前关注好了,不然显得自己像个变态。论演技和无间道,白洋和自己比都嫩了许多,不可能玩得转。

副作用就是,大数据记住了自己的兴趣,直接养成了信息茧房。哪怕他不去刷关注,只是刷一刷推荐,都是一整面的扭扭擦边。唉,自己为了逮住坏羊羊的毛绒尾巴,真是下了血本了!

白洋再回来,语重心长地说:[你要保证精力都放在竞技上。情情爱爱的,不要搞。]

不要搞?唐誉抿了抿嘴唇,不是很满意这个答复。

偷偷藏不住钱:[以后上了大学,再说,大学的时候人比较成熟。]

汪汪掀被:[哇,哥哥你好懂啊,你是不是有喜欢的人了?]

偷偷藏不住钱:[是是是,你别问了行不行?训练去。]

唐誉不语,但是满意地截了个屏。

第二天,晚饭仍旧在壹唐的指定会所进行,吃饭的就那几个人。张伯华和邵弘是主陪,余婉君和岑书卉也来了,白洋和唐誉是副陪,还有杨宇文。酒过三巡,白洋率先端着酒杯走了过去,很有经验地进行着社交:“杜老板,这杯我敬您,预祝合作愉快,数值一路上飘。”

“哈哈哈,干杯!”杜开安今天也喝高兴了,“咱们这个包间放点音乐吧!”

岑书卉叫来包间经理,轻柔的r&b缓缓响起,给豪华包间增添了一丝风情。杜开安从盘子里抓了腰果,对白洋说:“我们那边啊,干什么都讲究‘问杯’。”

“这个我听说过。”白洋心里有点打鼓,万一问杯不好,怎么办?

“我今天问问,咱们这个朋友能不能交上!”杜开安带着些酒气,把两个弯弯的腰果虔诚地掷在桌面。腰果一面平,一面凸,刚好就是阴阳两面,现在一平一凸,巧了,刚好就是“圣杯”。

“哈哈哈哈,圣杯啊,咱们这个朋友一定要交上!”杜开安心里更加高兴,拉着白洋就进了包间的舞池。

白洋连忙抽手:“不不不,这不行,我不会。”

“来嘛,就随便!”杜开安醉醺醺的,圆滚滚的身材在音乐的伴奏下左右扭动,虽然不好看,但是能看出这顿酒他是真喝高兴了。

白洋还捏着酒杯,无奈地看了看灯光:“这个我真不行……”

不远处,唐誉偷偷打开手机,点击了录像。看我把你的罪证都收集起来!

没想到刚开始录,白洋的空座位上来了一个人,唐誉回头一瞧,是端着红酒杯的余婉君。

正微微摇摆劲腰的白洋顿时也看向了酒桌,注意到了那边的情况。婉君啊,咱俩怎么回事?看上同一个了?

你抢男人真的抢不过我。

作者有话要说:

余婉君:唐组长,我觉得……

公主:你不要过来啊!他很难哄!!!

第90章 婚礼的魔咒

余婉君思索再三,才决定坐过来。

今年她已经两次打破了准则,那就是绝对不在工作场所找男人。办公室恋情的缺点太多,她尽管不曾尝试,可是已经敬而远之。但是白洋那次是个例外,而唐誉,就是第2个意外。

“唐部长,咱们碰一杯吧。”余婉君很能喝,但现在却换了纤细的红酒杯。酒水在轻摇中产生涟漪,犹如她此时此刻的心情。

唐誉先看了一眼舞池。

白洋背过身,从这个角度看,能看清他H型的衬衫背带。黑色皮革用纤细的尺寸丈量他的后背和前胸,把那层白色的布料固定在那层皮肤上,伴随着身体的轻摆,布料只能不情愿地勒出不明显的褶皱。

狗东西。出来陪杜开安吃个饭,穿这样给谁看?

唐誉费劲儿地收回目光,拿起面前的白开水:“干杯,最近辛苦大家了。”

“不辛苦,应该的。”余婉君拢了下侧刘海,“唐组长,我这个人一向直来直往,有一件事我想问问你。”

来了,要来了。唐誉尽量目不斜视,但如果太目不斜视了又显得他非常没有礼貌。这是他的家教不允许的,说话最起码要看着对方的眼睛。

但他又怕自己看了,晚上那人就要挖他眼睛。

“什么事?”唐誉只能低着头侧过去,趁着白洋舞动瞬间赶紧和余婉君解释清楚。

余婉君也低下头,无论是姣好的面容还是修长的后颈,都让她像一只野心勃勃的黑天鹅,大胆出击又性感热烈。“其实,我第一次注意到唐组长的时候,是在你刚到公司那天。那一天,我相信不止我一个女人对唐组长的到来表示惊喜。”

“谢谢,谢谢你。”唐誉想了想自己那天穿了什么。讨厌,就是为了制造重逢的重量感,那天还特意打扮了一下,都怪白洋。

“但当时……”余婉君又话锋一转,“我并没有想过,接下来发展什么事情。毕竟你抢了我们白组长的位置和办公室,又和他不合。所以我对你一直抱有敌意,这杯酒,算是我的道歉。”

语毕,余婉君大大方方将红酒一饮而尽。

“不客气,不客气。”唐誉举起自己的白开水,也一饮而尽。婉君你还是对我保持敌意吧。

“我一直以为你是一个归国镶边,真的,这种人在拍行太多了,我见过不少。”余婉君的脸微微泛红,“虚有其表,败絮其中。起初我认为你也是,但是后来你举办了那场发布会,不光是帮助艺术村的无业画家,相当于整顿了病态的藏圈,我对你刮目相看。”

话音刚落,舞池里的音乐被杜开安换成了迪斯科版本的《问》,当那一抹身影侧肩闪过,唐誉就听不到余婉君的话了,没有一个字能进入他的助听器。

“只是女人容易一往情深,总是为情所困,终于越陷越深……”

杜开安的品味算不上高,但这首曲子很适合当下的氛围。他沉醉其中,摇头晃脑,两只手高高举起,为4000万的落槌而兴奋。

白洋像一抹清冷又孤高的灵魂,尽管在舞池里散发着风情,可是每一个细微的晃动都写满了“别惹我”。他并没有看着唐誉,可每个毛孔都在散发着“看我”的气息,点燃了舞池的风采。他的动作幅度不大,旁边的杜开安像个快乐的不倒翁,白洋像一个沉迷在剧本里的迷路者。

“谁让你心动,谁让你心痛,谁会让你偶尔想要拥他在怀中……”

唐誉捕捉到每一个音符和旋律的画外音,西裤衬得白洋的双腿很长,看不出轮廓的小腿让人想要一探究竟。他的腰并不软,扭起来也不像专业的舞者,但整个身型和腰身太过精彩,每一条肌肉好像都知道它练得很不错。

真的,每一条肌肉都美而自知。他们变成了一个白洋的合体,争着、吵着要突破那一层衬衫,撑破那一条皮带,逃离H型肩带的捆绑。

白洋的身体到了这时候才发生精妙的偏转,留给唐誉45度角,写满了独白。还剩下几口啤酒的水晶杯被他抬到嘴边,白洋笑着喝了一口,用力地咽下去。

男人下面特别用力,只有自己知道。

但男人上面特别用力,所有人都会看出喉结的上下浮动。

“我觉得你特别有正义感。这点……难能可贵。”余婉君说,她曾经以为自己是纯视觉动物,要好看才能动心,原来比外形更重要的是魄力和责任。

唐誉微微点点头,一个字都没听进去。

衬衫收于领带,勒出从不折断的硬腰。唐誉仿佛感受到了抚摸的痕迹,他的手掌压在白洋的腰窝上,感受他凹陷的背沟。白洋总说他的后背好看,皮肤细腻摸不够,其实唐誉反而觉得白洋不细腻不白皙不完美的后背才性感。

在他后腰上,还有一块微微凸起的骨头。那是他上大学之前练出的关节突出,发生了增生。

增生……多么可怕的词,可是又硌着唐誉的心。

白洋顺势继续抬手,似乎要把酒水一饮而尽,然而就差最后两口的时候,杜开安不小心撞到了他。他的手指没拿稳,酒水顺着下巴流到了身上,全部倾泻在胸口。原本不透明的白衬衫立即变成了半透明,服服帖帖地包裹着他的胸肌。

“所以……唐组长,我想问问你,你现在有没有女朋友?”余婉君终于说了。如果唐誉没有,那么她才有机会追求。

“我?”唐誉如梦初醒,思路都在那杯酒水里,他也成为了酒精,“我什么?”

“有没有女朋友?我知道你经常说‘智者不入爱河’,但感情是非理智的。”余婉君等待着答案。

唐誉深吸了一口气,手指无意识地摩擦着白开水的杯子:“我不交女朋友。”

“啊?”余婉君看过来,眼里的旖旎没了,酒水的暧昧也没了,目光顿时清醒。

唐誉笑了笑。

余婉君心里咯噔,试探性地问:“那……你是会抢男人的那种?”

这个不会也是吧?就这么凑巧?余婉君打量着唐誉,说实话,看不出来,感觉他不会抢。

而唐誉也微微摇了摇头。这动作坐实了余婉君的猜想,看吧,唐誉还真不是。

“我是坐在城堡阁楼里,等着男人来抢的那种。”唐誉笑着补充。

余婉君怔怔地看了他几秒,表情从上头逐渐清醒,理智开始占领大脑。很好,自己和白洋表白,那是gay,自己和唐誉表白,这也是gay。这世界怎么了?余婉君缓缓地转过头,拿起桌上一杯白酒一饮而尽,豪迈地辣了一下,想要逃离这个gay的圈子。

“诶,白洋醉了,你们快去搀一下。”张伯华看白洋那个喝酒的模样,以为是酒精上头。

“我去吧。”余婉君想要清醒清醒,顺便和白洋吐槽两句。她快步走下舞池,一只手刚刚扶住白洋的小臂,另外一只手就像变魔术那样,穿透她的站位,直接搂住了白洋的腰。

白洋被顺势翻了个面儿,面朝着余婉君。

“不好意思,还是我来吧,同性比较方便。”唐誉微笑着说,“况且白组长的衣服脏了,我带他去洗把脸。”

白洋咬着嘴唇,朝着唐誉挑起了眉梢。

等到两人离开,舞池里的余婉君恨不得给他们两脚,敢情他俩暗度陈仓?全公司都没看出来!一个说“不谈恋爱屁事没有”、“坚决不搞办公室恋情”,一个说“智者不入爱河”?

结果就他俩一个屁事多,一个不是智者!

贵宾洗手间里,白洋被唐誉顶在门上亲着,两只手不安分地拆着他的肩带。白洋身上沾满了酒气,笑着看唐誉火急火燎的动作,唐誉一抬头,看到他那张嘴就很想用尽全力地咬下去。

“你笑什么?”轮到唐誉攥他的领口。

“笑你定力不够。”白洋伸出舌尖,在齿列上滑了一下。

“我定力要是不够,你现在就是光着在舞池里了。”唐誉死死地按着他的锁骨,“你怎么这么会扭?”

白洋揉着他的头发:“刚学的,和杜老板学的。”

“骗子,你都要扭成金宝街第一捞男了!”唐誉相信他有这个实力!

白洋笑得更肆意了,顺着唐誉的领带摸了又摸:“那你让我捞一把大的?”

“讨厌死你了。”唐誉再一次咬住他的嘴唇,攥着他的衬衫,要把他的体.液和酒精一起榨出来。白洋喝醉了,用舌头在他嘴里画圈,从字母A一直画到了字母Z,娴熟的吻技让唐誉欲.仙.欲.死。

吻着吻着,他忽然听到唐誉嘀嘀咕咕什么……婚礼?

“你说什么?”白洋瞬间就清醒了一半。

“我说,等咱们办婚礼那天,一定不让你喝酒!”唐誉怕到时候白洋在台上扭起来。

“等等,等等……”白洋双手捧住他的脸,“为什么要办婚礼啊?”

“我结婚当然要办婚礼了,难道咱俩就不明不白住一起了?”唐誉从来没想过第二种可能,家里人都是这样,结婚,就要办婚礼,要世人皆知。

可这不是白洋的想法,他从来就不喜欢什么誓言和流程。再加上他妈妈的事情,白洋这辈子最怕的就是……别人问他要承诺,还有什么大庭广众之下的婚礼。

“不用了吧?咱俩就好好过咱俩的日子,不行吗?”白洋发自内心地抗拒,而且他都答应妈妈了,这辈子不轻易结婚。他和唐誉不需要什么约定俗成的环节。

唐誉再次皱了眉头:“为什么?我结婚就是家里的大事,肯定会办啊。不止是我家里人,我那些青梅竹马的家里也要参加啊。还有上上辈和上一辈的亲朋好友,他们每家都要参加啊。”

“因为……因为……”白洋已经提前开始恐惧,“不管因为什么,咱俩就像大学那样,不行吗?租个房子,或者咱俩一起买个房子,我想办法凑首付。就咱俩不行吗?”

“当然不行了,来宾越多,祝福越多,哪有无人知晓就住一起了?”唐誉已经提前开始幸福,“到时候,我的竹马都是伴郎。”

“我觉得有点太夸张了……”白洋推了下眼镜,如果真到那一天,估计自己吓得想跑。真正的感情不用发誓,也不用来一套莫名其妙做给别人看的流程,他妈妈当年结婚也有过,最后还不是分崩离析。

唐誉摇摇头,他不觉得夸张,再说当年二大爷和二大妈在一起也办婚礼了,虽然国内没法领证,可这就是唐家的态度。但他看着白洋那副欲言又止的神情,心里也埋下了一颗担忧的种子,可能这个婚礼……需要好好磨一磨。

等到他俩从洗手间出来,余婉君的目光简直要捅穿他们。方才的柔情似水和千娇百媚都变成了姐妹情,真想拿高跟鞋猛敲他俩的脑袋。恭喜你们啊,一对男男!白洋我小看你了,你花招真的很多!

晚上,唐誉和白洋的心情都不是很安定,婚礼这个分歧之后肯定要折腾,所以两个人都选择视而不见,走一步看一步,都等着真到了那一步由对方妥协。对唐誉来说,盛大的婚礼是祝福,是公开婚姻,是再好不过的事情。可是对白洋而言,婚礼就是公开的诺言,众人的注视,以及……像他妈妈说的那样,不幸的开始。

第二天下午,唐誉接了唐润玺的一个电话,然后从办公室出来,叫上了白洋。

“定下来了?”白洋问。

“下班和我去一趟,定下来了。”唐誉没想到大表哥动作这么快,已经找好赌石的老手了。

下班他们才走,仍旧是李新博和保镖们陪同。地点在北京玉器城的附近,这周围全部都是加工小厂,还没走进去就能听到磨石头、切石片的动静。唐润玺给的地址是2层小楼,李新博和老大老二检查了一下才让他们上去。

在最里面的工作室里,坐着一个全身工作服的年轻人。

唐誉看着他认真工作,好像也看到了自己。他之前总想找到目标成就一番大业,其实脚踏实地就是最重要的大事。而白洋则更为警惕,因为那些磨玉镯子的机器看起来有些危险,还贴着[生人勿近]。

“汪图南,请问是你么?”唐誉在白洋的保护下,往前走了两步。

他感觉自己就站在一张棋盘上,自己一动未动,而骑士棋已经跳了。

作者有话要说:

咩咩:不想办婚礼,私奔就行了吧?

公主:我家就没有私奔这种说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