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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没发生,你先忙吧。”唐誉苦笑着说,这总裁办真是给自己找麻烦。你们倒是给我安排个女同志啊!

结束通话后,白洋确实开始工作了。他心情极差,又不想在医院久留,又不想回忆杨宇文的模样。在自己没来之前,杨宇文蝉联了一年的最佳员工,他是市场销售的大红人,实力过硬。

拨给唐誉那组,其实也对。

毕竟六儿不干活,基德是个新人。

其实也对。白洋掐了眉心,警告自己不能再多想了。他和陈小奇马不停蹄地赶到刘琮三女婿的工作单位门口,打算先探探口风。

陈小奇冲锋陷阵,率先跑到保卫室去问,几分钟后垂头丧气地回来:“人家说了,不让陌生人进。咱们没有通行证件。”

“好吧。”白洋已经抽完了一支烟,用尼古丁来麻醉自己的神经,“咱们去停车场!”

周巧不止提供了肖伟亮的工作单位和照片,还提到他有一辆奥迪。白洋和陈小奇到了地面停车场就开始找奥迪A4,看到四个圈就冲过去对一下车牌号。明明是客户服务,现在像私人侦探。

功夫不负有心人,半小时后他们终于找到了那辆奥迪。既然工作单位进不去,他们等在外头总行吧。肖伟亮他总要开车回家。

而咖啡厅里,谭玉宸忽然接到了电话:“怎么回事?把人先带回来!”

“谁?”唐誉感觉又出事了。

“岑书卉和田佳佳,她俩还没回去就被跟踪了,老五发现的。”谭玉宸说。老五一直在查伊甸画廊那条线,所以刚才不放心两个女同志回去取证据,悄悄开车跟上了。还好是跟上了,两个人已经上了他的车。

“被跟踪了?看来这幅画背后的事还不小呢,真是越挖越深。田佳佳这几天在各大画廊转悠,问了好多人,保不齐就有伊甸画廊。”唐誉眉头紧皱,仿佛看到了一条黑色的暗线在面前展开,背后是藏圈和拍行的深水。

也不知道白洋那边顺不顺利,现在还把羊给惹毛了。

就在唐誉愁眉苦脸的时候,坐在唐誉对面的谭玉宸悄悄给白洋发了个消息。

[你啥时候回来?唐誉这边遇上大事了!]

作者有话要说:

公主:想高冷,直接翻车了。

老六:没关系,我会搬救兵。

第46章 操心更瞒不住

白洋还在等肖伟亮,脑海里却总是出现杨宇文。

其实,行政把杨宇文拨给唐誉,也是应该的。自己不用瞎想。

白洋又一次点上了烟,远离了不抽烟的陈小奇,刚好手机震,他看到了老六的信息。

遇上大事了?白洋连烟都忘记抽,手指夹着烟回复:[什么大事?]

谭玉宸就猜到咩咩会是这样反应,两个人的心都在对方的身上呢,两个人都是聪明人,只是他们的爱情笨得要命。

[晚上我和你细说,现在我先忙。你放心,有我们在,唐誉不会有危险。]

白洋等消息等得出神,忘了手里燃烧的香烟,直到被烟头烫了下指尖,才将目光从“唐誉不会有危险”几个字上挪开。

他和陈小奇就这样枯燥地等待着肖伟亮,两个人都不知道会有什么样的遭遇。天渐渐黑了,时间一不留神过了傍晚,白洋连烟都抽光了半盒,终于,那辆奥迪车闪了两下车灯。

有人开车锁了!

白洋和陈小奇同时提起精神,肖伟亮的真实相貌和照片里有些出入,黑瘦,戴一顶瓜皮帽,公文包夹在腋下。他还没走近车门就被白洋拦了下来,一双倒三角眼紧盯他不放,仿佛是知道他们来做什么。

“肖伟亮先生,您好,我叫白洋,这位是我的同事陈小奇。这是我们的名片。”白洋双手递上了自己和小奇的名片,“我们这次来是……”

“滚滚滚!给我滚蛋!”肖伟亮一抬胳膊,将那两张雪白的名片扫到了半空中。名片摇摇晃晃落在地上,还有一张掉进了砖石缝。白洋见他这样抗拒厌烦,大概率是以前刘颖和周巧找过别人联系他,让这畜生有了心理准备。

果然,肖伟亮都不用听下一句话就猜到他们的来意,甩起公文包,朝着白洋的太阳穴就抡了过去。白洋反应快,脑袋还是被打了一下,刚好是公文包的尖角。

头上一疼,白洋手背上青筋暴起,强忍住了还手的冲动。

“你这人怎么这么没素质!怎么还打人呢!”陈小奇哪能亲眼看着白组长挨打,两条手臂作出拦网状将人往外推。不料肖伟亮越挫越勇,抡得更快,连续几下都重重打在了陈小奇的胳膊上。

“我让你们来!我让你们来!再有一次搞烦老子!”肖伟亮攻势猛烈,骂人又快又脏。白洋第一时间把陈小奇往后拉,这傻小子拿胳膊挡,一会儿就给你抡出淤青。在肖伟亮的眼神里,白洋看出了很熟悉的成分,那就是越心虚越凶狠。

就和张凯云一样。张凯云占了妈妈的房子,心虚,所以每次见面都先骂,恨不得给自己骂得胆战心惊。

他占了刘琮老先生的救命钱,也希望用这种方式给他们骂走。

“够了!”白洋哪里受得了让人这么打,自己可是曾经站在全国最高领奖台上的那个人。他一把抓住肖伟亮的两只手,将人往后一推,肖伟亮才发现原来自己根本打不过眼前这个,径直地靠上了车门。

“我们开门见山,这次是为了刘琮老先生的那幅画而来。如果您还有一丝良心,就把那幅画还给原主。那幅画是李文云赠送,你拿在手里也没有任何价值,但是在另外一家人眼里那幅画的价值就是一条人命。”白洋眼里有红血丝,他仿佛回到了那一年,自己求着各路亲戚救一救人。

他那年磕了无数个头,说了无数句“等我长大就会还钱”。但是没有人借,白洋长大之后也不怪他们,毕竟他爸早早败坏了名声。谁会把钱借给赌鬼的儿子呢?

陈小奇胳膊肘都被打麻了,也不和他客气了:“如果你还有点人性就物归原主!现在刘老先生是生病了,你抢了他的救命钱就不怕报应吗?”

“什么报应不报应,画不在我手上就是不在!”肖伟亮当然不肯承认了,他已经咨询过鉴宝专家,画可是真的!

如果能拍卖,那幅画就是几百万,几百万啊!肖伟亮现在每天都在盘算着怎么用这笔钱去享受,换车!换房!旅游!他贪婪地吸附在这幅画的价值上,那已经成为他下半辈子的大金库,怎么可能再还回去?

刘琮和自己又没有血缘关系,他就是自己老丈人而已!肖伟亮不仅没有愧疚,晚上和媳妇儿做梦都笑,媳妇儿都夸他手脚快,那幅画早就该拿回来。

“你们再来纠缠一次我就报警!滚!我报警了啊!”肖伟亮也很清楚,这些人拿他根本就没法子。他们能报警吗?不能的,画藏得好好的,没有证据。最多就是一个家庭纠纷。但是这笔钱就是他们的荣华富贵!

白洋和陈小奇出师不利,当然这也是预料之中。肖伟亮上了车,拐弯出库时还故意撞了下白洋,用力鸣笛两声。白洋和陈小奇退到安全区域,一时间都没有说话。

“走吧。”半晌后,白洋弯腰捡起了他的名片。

名片脏了,他用力地擦干净,不让自己的名字沾上尘埃。

咖啡厅里,唐誉同样一筹莫展。

老五开车把岑书卉和田佳佳带了回来,两个姑娘家头一次被人跟踪,这时都有些坐立不安。唐誉先安慰了她们几句,朝着老五点了下头。

老五把一张照片放在桌子上。唐誉再把照片推向她们:“这个人你认识么?”

岑书卉先看,摇摇头。田佳佳看了一眼,马上认出来:“我见过!”

“你是不是去过伊甸画廊?在亮马桥那边。”唐誉提示她。

田佳佳回忆,亮马桥这个地名她陌生,人生地不熟。但“伊甸画廊”她有印象,那是一家靠河岸的画廊,很有风情。“我去过。”

“那就对了。你发现了《云渺》系列的画法和使用元素与自己3年前的画高度重合,然后在各大画廊里寻找《云渺》系列的作品,这肯定也引起了对面的关注。相片里这个人叫王涛,他就是伊甸画廊的法人。之前他给了别人一笔钱,让那人用红油漆泼花了我的车。”

这样一想,唐誉就更生气了,徐姨的小鱼头现在还在4S店里保养呢!

“他为什么这么做?”田佳佳头疼了,画画忽然不再是一件单纯的事。

“因为有人想阻止你的《灵山》上拍。”唐誉贴心地换了名字,如果再提《云渺山海经》那对真正的创作者无疑是二次伤害,他不愿意看到认真努力的人付之东流,竹篮打水一场空。

田佳佳茫然地看着他,显然,这里头的弯弯绕绕她不懂。

“这后面的事情我去处理,你们放心,我会保证你们的安全。老五。”唐誉看向右侧。

老五马上站起来。

杨宇文虽然一字不说,但心里的预言已经得到验证,唐誉绝对不是镶金海归。

“你亲自开车带田佳佳回去拿资料,送回来之后,找个安全的地方安排好她。”唐誉相信老五的反侦察能力,“小岑,你就别跟了,这件事原本和你没关系,我不想你牵扯其中。”

“谢谢唐组长。”岑书卉今天对他刮目相看,这个人……好像和传闻中不太一样。

“先把资料拿回来吧,其余的……我再想想。”唐誉看向了手机,他需要好好安静一下,理清问题的关键。

咖啡厅会议结束,大家各自回到工作岗位,很默契地闭口不谈。仿佛刚才只是SVIP的组长为了欢迎新组员的来临,请他们下楼喝了一杯咖啡。进屋之后,唐誉就把玉宸拉过来:“薛思亦查清楚没有?”

“查了,他家是做海鲜贸易的,和艺术不沾边。”谭玉宸说。

“海鲜?”唐誉一时想不通,还以为薛思亦也是一个圈内人,“总之,你让老五先把王涛盯紧。然后……”

“然后什么?”谭玉宸心有灵犀,肯定和咩咩有关系。

“然后,你晚上抽空问问,他那边进度怎么样。”唐誉拿起手机,打开了聊天页面。他有一种直觉,今天的白洋……其实很需要自己。

他从来不会这样软弱,居然轻而易举暴露出情绪上的起伏。按照他从前的臭脾气,哪怕天塌下来,白洋也会找个地方疗伤,把所有的痛苦隐藏起来。等到他出现在自己面前时,一定是光辉璀璨,无人能敌,无坚不摧。

但是他居然为自己改变了。

他先是主动给自己打了电话,又打了视频。如果不是无意间看到了杨宇文的咖啡杯,其实白洋已经要说了!就差这一步,唐誉也不能怪杨宇文,毕竟只是咖啡杯入镜。

此刻,唐誉为白洋的改变而欢喜,那头领头羊的犄角终于不是只会顶自己,而是已经学会了用犄角轻轻地蹭自己,寻求安慰。

再近一步推理,唐誉猜测那边必定遇上了白洋处理不了的事情。

就如同自己面前一筹莫展的乱况。

等到回到公司,唐基德率先进了办公室,悄悄地递了一张纸。

唐誉低头一瞧……

[刚刚我和小奇联系过,白队那边有点麻烦。]

“好了,我知道了,我会处理。”基德是白洋的小棉袄,唐誉深以为意。现在工作照常继续,唐誉忽然间很想念茶水间的一切,他再次点开手机,确定送给白洋的生日礼物已经快到北京,这才放心。

他已经不放心太久了,特别是研究生出车祸之后。唐誉还记得被凶猛弹出的安全气囊包裹是什么滋味,像被气球夹住身体,又塞进了滚筒洗衣机。车翻滚了好几圈才停下,唐誉被气囊挤压,浑身动弹不得。

他也没有那么大的力气拨开气囊,从翻面的轿车里爬出来。但不得不说,唐誉自认为自己是一个很难杀的人,全车保镖都受了伤,或多或少有些挂彩,受伤最严重的就是离自己最近的玉宸,头上还缝了5针。

受伤的6个人把自己从车里拽出去,唐誉全身无损。或许冥冥当中太爷爷真的给了自己99条命,从早产、进保温箱、肺部感染、耳朵手术、食物中毒,再到车祸,致命狙击,每一次,自己都能活下去。

也不知道陈念国会不会破防。唐誉苦中作乐地想,陈念国估计都没见过自己这么难杀的人,他要崩溃了。

也就是那次车祸,更加坚定了唐誉要把白洋弄到家族产业里的决心。当年他秋招,他小棉袄基德送过去的资料大部分都和唐家有关系,哪怕他不选壹唐,也会进入其他的唐家人公司。

到了下班时间,老五终于把田佳佳安排好,并且带回了她宝贵的资料。唐誉带着资料回家,细细观察,资料里田佳佳穿着大背心,脚下有几个啤酒瓶,地面、墙壁和衣服上淋淋洒洒都是颜料。

她没有美术宣传片里面画家的优雅,反而是迷茫和焦虑的。她也没有那么干净,脚下的洞洞鞋上还插着碳素笔。

而坐在她旁边的人,就是林雾,也就是当年的“冬华”。

“好,这些东西我来保管吧,王涛一定想不到她会找上自己。”唐誉拿着的不止是资料,也是一个艺术家的未来。他仿佛成为了一个维持公正的审判官,决定要敲下正义之锤。

而客厅里,谭玉宸也没闲着,把今天发生过的事情都告诉了白洋。白洋从停车场回来就一直在连锁酒店里,他不敢回医院告诉她们结果,而且还想再试一把。可谭玉宸告诉他的大事又拎起了他另外一根神经,那幅画怎么捅出这么大的篓子?

[现在就是僵在这里了,我们能跟踪王涛,但如果直接给王涛按住,他一定不会说薛思亦是怎么回事。充其量他们就是承认呗,说不想上拍,想要压价。]

谭玉宸发过去后满目愁容,等了几分钟,又问:[你那边怎么样?]

这样一等就等了一刻钟,谭玉宸几乎快放弃了,以为白洋一定不会回复,手机却在这时候收到几个字:[我和小奇都觉得自己很失败。]

唐誉还在书房里整理思绪,时不时拿出全家的全家福看看。爸妈两家都姓唐,两个唐家沟通爸妈的爱情结合,变成了一个巨大的唐家。拍全家福的时候人都要站不过来了,连摄影师都称赞真是人丁兴旺。

唐誉看着看着,情不自禁地笑了笑,爱上面每一个人。突然书房门被人敲响,唐誉放下照片:“进。”

“出事了。”谭玉宸一进屋就说,并且把自己的手机放在书桌上。唐誉拿起老六的手机,拇指按住屏幕往上滑动,越看越皱眉。最后一行字,是白洋发过来的单位地址。

唐誉的眉心也在这时候松开了。

他拿起了手机,拨通了陆卫琢的电话。

陆卫琢正在陪老爷子下象棋,四合院里朗朗清风,这时候是最舒服的时节。不然等到夏天,院里就会有蚊子和蝉鸣,紧邻二环路的四合院哪怕藏得再深,赏月都觉得聒噪。

“爷爷,您先下,我接一下小宝的电话。”陆卫琢放下龙井茶,拿起了手机。他陪着爷爷下棋一向都是静音,就是不希望有人打扰。但唐小宝的电话不能不接。

“喂?”唐誉估计他这时候陪爷爷下棋呢,“爷爷在么?”

“你是不是应该先问问我啊?”陆卫琢笑道。

“你都接电话了,肯定在。”唐誉先说,“我前阵子买了几棵茶树,都是不对外的,专门出云顶白茶。最老的一罐子都十年了,过几天送给爷爷先喝。”

“你就会讨人欢心,说吧,什么事。”陆卫琢说着挪了一下他的车,顶住了老爷子的偷袭。

“没有没有,我没事也能找你。”唐誉清楚这件事不好托人,所以故意绕了弯子,“琢哥,明天来我公司一趟行么?”

“你先说。”陆卫琢又动了下棋盘上的炮。

“唉,我有个朋友在武汉出事了,我想找你帮帮忙。”唐誉只能先说。

“行,明天我去壹唐找你,见面细说。不聊了,我先陪爷爷下棋。”陆卫琢算是同意了,率先结束通话,随后又往前进了下马,对爷爷说,“将军。”

“哈哈哈哈,你小子!你小子!青出于蓝而胜于蓝!比你爸那个臭棋篓子强多了!”陆老爷子拍腿大笑,又问,“刚才谁来电话?”

“小宝,他说给您买了几棵茶树。”陆卫琢当然知道这事没这么简单,能让唐誉亲口求人,大概这个“朋友”不会是什么普通朋友。

放下茶杯后,陆卫琢看向身后的特助:“准备订机票吧,我亲自去武汉办事。”

而武汉的连锁酒店里,白洋正在给谭玉宸发语音:“你先别盯着薛思亦查了,要查就查林雾。有没有可能这都是林雾一手策划的?”

对,就是查他!白洋想方设法给唐誉解决难题,这事说不定关键在林雾身上,其他的都是烟雾弹。

作者有话要说:

不好意思,电脑出了点状况,居然在这时候它自己更新!

公主:给咩咩摇人!

白洋:给唐誉献计!

第47章 双人互补

“等等啊,我把电话给别人。”谭玉宸不想当传话筒了,用肩膀顶开了书房的门。

唐誉挂断了陆卫琢那通电话就在想,会不会他想得太复杂了,其实这件事就是林雾一手策划?

那他的出发点是什么?

“电话电话。”谭玉宸先不管三七二十一,一把将自己手机塞在唐誉手里,然后知趣儿地离开。关上门时,谭玉宸用口型说“咩咩”,这样他的任务就完成了。

白洋?他偷偷给白洋打电话?唐誉能猜到白洋会是什么语气,把手机放在耳边:“喂……”

“唉。”白洋先是一声叹息,六儿你可太能了。

“叹什么气?今天不打官腔了?”唐誉这回主动给台阶。

“对,我特别喜欢打官腔,你小名是不是叫‘唐官腔’?”白洋接话。

唐誉把椅背往后靠靠,两个认识太久的人大概就是这种状态,给台阶快,下台阶也快,不再纠结到底谁更主动。反正到最后两个人还会纠缠到一起去,剪不断理还乱。

“懒得理你……老六给你说什么了?”唐誉揉了揉太阳穴,“是不是都告诉你了?其实我怀疑……”

“林雾,对吧?”白洋面对唐誉,就像看着一个完全翻面的自己。

“可是呢?”唐誉说话又开始吞字,反正他吞掉的字,都会被白洋完整地脑补出来。可是林雾这样做是为什么呢?他真不怕自己查到他头上,毁了他正在上升的美名么?

白洋先是在心里骂了自己几顿,这边的烂摊子还没收拾好,就开始操心唐誉那边的烂摊子。其实哪怕他不说,唐誉的脑子一旦反应过来,操作很快,他已经怀疑到林雾头上了。

“为了钱。”但白洋把他失去的那一块拼图补上,让他操作得再快些。

唐誉站了起来,走向窗口,这边能一眼看到香港马会。那些闪烁的灯光暗传了某种信息,他为什么没想到呢?

“你别把事情想太复杂。”白洋继续说,“我知道你怎么想,你是不是怀疑……如果是林雾动手威胁了陈小奇又威胁了你,他的诉求是回收田佳佳的《灵山》?”

唐誉默认了,他就是这样想。现在林雾的事业如日中天,其他的画再怎么说都是他亲自画的,唯独《灵山》不是。他为了毁掉劣迹,不惜在太岁头上动土?

可白洋却告诉他,太复杂了,自己想得不对。

“他已经敢把《灵山》拿到市面上流通,就说明他根本不怕。咱们再退一步,《云渺》系列真的都是他亲笔吗?他3年前就敢拿别人的画冒充要价,你以为他就不敢找画手顶替?”白洋摇了摇头,“不可能的,人一旦开了闸,尝到好处,就什么都不怕了。他的诉求就是为了钱,他本人不愿意这幅画这么快上拍,拉低了他其他画作的要价!”

“如果真是这样,那所有的持有者都会乱套。”唐誉顺着他的话往下问,“你怎么会想到他只是为了钱?”

“我只是从人的劣根性开始考虑,卑鄙的人没有道德。道德不能培养,是与生俱来的成分。你指望一个拿别人画作成名的人害怕抄袭事件泄露?别做梦了,林雾他只会偷着乐。他没有靠一丝一毫的付出就得到了这么多。这时候不能再从平层视角考虑,你从底层视角往上看看?”白洋一口气说完。

唐誉这会儿倒是沉默了,冷不丁地说:“你是不是觉得我很没用?”

自己好像确实丧失了某种视角,大部分时间都是白洋给自己补齐。唐誉忍不住开始思考,如果这件事是他的竹马来办,会怎么样?拥川怎么处理?鸽子怎么处理?陆卫琢呢?

如果是二大妈来办,是不是早就搞定了?唐誉再次陷入迷雾当中。

“没有,我从来没这么觉得。”白洋斩钉截铁地说。

唐誉眨了下眼睛,他头一回,听到白洋亲口这样说。

“你只是……咳咳。”白洋确实没说过,骂唐誉的话可以不过脑子说几十种,他斟酌着用词,“你只是没经历过太龌龊的事。不止是你,还有六儿,你们处理过的问题都太罕见了,所以一遇到鸡毛蒜皮反而想得复杂。就好比有人说,最高端的商战往往很朴实,直接抢公章。你以为那些大老板傻吗?”

唐誉笑了笑:“因为抢公章直接有效。”

“杀鸡焉用牛刀,你就不是解决这种事情的料,我才是。我一眼就能看透林雾要干嘛。”白洋后半句话没说,因为自己和林雾都是掉钱眼儿里的人,区别在于,道德线能不能跨过去。有人不要脸就能赚更多。

杀鸡焉用牛刀……唐誉又笑了:“这是我第一次听你这么文绉绉的说话。”

“傻缺吧你,别笑了,骂你你才舒服是吧?”白洋忽然想起了杨宇文那张脸,“不聊了,挂了吧。”

“等等!”唐誉开始往外丢大事,“止痛片到底是干嘛的?”

白洋又被绕回原地,唐誉不依不饶。

“不说是吧?行,你等着吧,我不把你按在轮椅上推出机场大门,我就不姓唐。你休想用两条腿走出来。”唐誉准备来狠的,打一巴掌之后还得丢个甜枣,“你那边的事,我在找人了。”

“你就非逼着我丢人现眼是吧?”白洋的语气顿时就有点冲了。

“那你不是也因为杨宇文和我甩脸色么?”唐誉一步不让。

刚才两人还说得好好的,闹别扭归闹别扭,不耽误办正事。这一刻同时情绪上涌,同一时刻把通话结束。就仿佛谁慢一拍就输给谁了,提前挂的那个就是赢家。

都是狗东西,但从来都不认输,输了的那个更狗。

“讨厌死了。”唐誉骂了一句,又说,“进来吧!”

站在门口的谭玉宸这才推门,拿回自己的手机:“打算怎么办?”

“你先把田佳佳提供的证据送回安保部,鉴定为真后,通知杨宇文安排小型艺术发布会,同时联系圈内媒体,越快越好。王涛那边先不要打草惊蛇,一切听我安排。”唐誉把田佳佳的证据给了老六,看来要搅动起一阵风波了。

只不过自己这艘大船,在风波中稳得住。唐誉再次看向抽屉里的全家福,希望自己有朝一日,能够成为令全家人骄傲的小辈。这样就算自己提前去见太爷爷了,太爷爷也不会认为自己丢了唐家的脸面!

另外就是,他迫不及待地想马上见到白洋,把他用力地按在轮椅上,不带停歇地塞进医院里!

太可恶了他……唐誉的心神总是会被他牵引。海王星牵扯着冥王星,可海王星又何尝不在影响之内?这回自己绝对不让白洋糊弄过去。

第二天,唐誉上午10点就等来了陆卫琢。

杨宇文没想到唐誉动作如此之快,所以他也得加快速度筹划发布会。陌生人推门而入时,他还以为是谁的客户走错了,但看到唐誉立马起身,原来是唐誉的客人。

陆卫琢先是看了一眼两张办公桌:“不好意思,我和你们唐组长有点私事要谈。”

“好的,我先出去。”杨宇文就这样被请出来了。他刚刚关上门,陆卫琢便说:“人了解吗?放在你办公室太危险。不如换成玉宸。”

“总裁办都调查清楚了。”唐誉一直拿着老六的手机,他不想从头解释,干脆把手机给了陆卫琢。陆卫琢越看越沉脸色,看完就问:“这就是你说的大事?”

“公司的事嘛,我现在要好好上班,给小舅舅创收。”唐誉很认真地说,“而且,救人一命胜造七级浮屠。要是你,你会怎么做?”

陆卫琢比唐誉大4岁,对人命的概念伊始,就是唐誉的出生。

当年唐誉的妈妈唐爱茉遭遇了恶意车祸,让刚刚7个月的儿子提前降生。唐誉的爸爸唐禹,第一次为儿子签署的文件,就是数不清的病危通知。所以唐誉的百天宴格外盛大,不止是庆祝他降生百天,也庆祝这条小小的生命顽强地扛过了肺部感染期。

只不过当天的唐誉仍旧小得可怜,他的百天其实也就是别人孩子的足月。

“好,我去试试。”所以陆卫琢能够理解唐誉想要救人的心情,或许是自己想多了,这次的事,只是唐誉想要救个人。

有了这句话,唐誉就知道事情差不多了。陆卫琢说话从来不会说满,他肯试试,就相当于别人的全力以赴。等到陆卫琢离开办公室,唐誉又开始联系医院,提前预定了套间,这样不管白洋哪天回京,都能立即塞进去。

除此之外,唐誉又把基德叫了进来。唐基德能体验到SVIP组风雨欲来的气氛:“唐组长,有什么事让我做吗?我一定办好!”

“你先忙手头上的事,这边有杨宇文。他的圈内关系比你多。”唐誉分工明确,给唐基德安排了别的,“你帮我盯住白洋的出行信息。”

“出行信息?”唐基德疑惑。

“他要是订票,改票,或者不管使用什么飞天遁地的交通方式回京,你都要提前告诉我。”唐誉深有把握,“他很有可能把坐飞机换成高铁,你一定给我盯住了。”

“好的。”唐基德应声。不过这两人又在搞什么?白队干嘛大费周章地改交通工具?

白洋正在连锁酒店里查票,准备更改交通工具。

昨天晚上,唐誉的那些话听着很唬人,实际上还真的挺唬人。白洋也不确定唐誉究竟是什么时候激活了这一面,居然还想撒下天罗地网抓捕自己?但自己改票有用吗?

用处不大。唐誉能把北京的每一寸地犁一遍,把自己翻出来。

难不成真要被他按在轮椅上推出去?白洋不敢想那是什么样的状况。

“白组长,这个你听听!”陈小奇拿过他的手机。

白洋接过来,昨天唐誉给他一个信号,说他开始找人,那基本上就会有眉目。别看唐誉没有工作经验和太多社会经验,他说话非常精准。没有把握的事情,不说,开口便落地生根。

自己和他共事太多年,白洋从不怀疑。所以从昨天晚上开始,白洋便通知刘颖和周巧,让她们找找能证明肖伟亮确实拿走了画的证据。总不能唐誉那边找的人到了,他们这边的证据只有刘琮老先生的一面之词吧?

现在看到刘颖发过来的语音,白洋快速点开。

“是他拿的,怎么了?你们有本事去法院告!别以为我不清楚你们几个怎么想,这钱是给爸看病的吗?我就不给!你们卖了画还不是分钱!有几分能花在他身上!”

“刘颖说,这是她和她小妹吵架的时候,偷偷录下的片段。”陈小奇气得鼻子尖顶出了一个包,“咱们也是,昨天太冒进了,应该录音或者录像。肖伟亮他可是单位里的人,他殴打路人怎么算?”

“你别气了,有这段录音就好办太多。”白洋为了确保万无一失,又把这段音频下载。

陈小奇没办法不气:“又是唐组长帮忙,我又欠他一个大人情!不过话又说回来……咱们连单位大门都进不去,他安排的人有办法吗?”

“先看看再说吧。”白洋相信到时候会有人联系他。

真等到人联系他,已经到了晚上7点。打电话的人又是白洋不认识的人,男中音,说话一板一眼。

“还有15分钟,酒店大堂见面。”

说完通话就结束了。白洋来不及思考那头是什么人,连忙和陈小奇收拾一番,出门见客。等到两人赶到酒店大堂,休息区域的L型沙发上,已经坐了两个人。面前的茶几上放着一个不锈钢的保温杯。

白洋带陈小奇走过去:“您好,请问……”

“你就是小宝公司里的那个同事?”陆卫琢的目光在两人当中游移,最后伸手向更高的那个,“陆卫琢。”

“白洋。他叫陈小奇。辛苦你大老远跑一趟。”白洋一听,唐誉竹马又来了,但这个看上去很好接触。

陆卫琢看了一眼沙发,意思是“请坐”。紧接着他也入座,开门见山地说:“你们很守时,很好。”

陈小奇和白洋并排,这感觉……怎么那么像老师和小学生。

“整件事情是这样的……”白洋想要从头再说一回,但陆卫琢从公文包里拿出了一个牛皮纸信封,信封上什么都没写。

“这个,你给他领导。接下来你们该怎么处理就怎么处理。感谢你们为壹唐的付出,希望那幅画能够物归原主。”陆卫琢并不想再重新听一次,而且多亏自己来了。

原先他误判小宝只是为了帮同事,但是在看到白洋那张脸的一瞬间,陆卫琢就知道事情没那么简单。他看向了特助。

特助默契地点了下头。

居然只是一封信?白洋和陈小奇没过多会儿就回房间了,见面会很短暂。原先白洋还以为唐誉找的人会陪同一起过去,没想到只是一个信封?

“就一封信,行吗?”陈小奇也惴惴不安,“要不咱们先看看?”

“行吧,先看看。”白洋见信封没黏上,可见是可以看的,这才拿出里面的信纸。信纸上面是红头,下面是章子,中间就4个字。

[让他下来。]

还真是……言简意赅啊!白洋知道稳了,字越少,份量越重。

作者有话要说:

大家:第一次当1的那个人是小狗。

白糖:汪汪汪!

第48章 送我上青云

看到这几个字,白洋眼前浮现了一张脸。

那年的田径比赛,留学生对中国学生进行了有组织的霸凌,当年的自己办事还有些毛躁,和唐誉意见不合,两个人稳定地吵了起来。白洋到现在都没忘记唐誉的愤怒,他几乎瞪着自己说,既然你总说我是走后门的,我就让你知道什么是真正的走后门!

就是因为唐誉的插手,原本令人束手无策的留学生协会被拉下马,整件事有了一个公平的结果。要不是唐誉,整件事只会忽略带过,并非凭借一己之力能够撼动。

那时候的唐誉也很青涩,他对于手里的权力、关系带着莫名其妙的排斥。白洋总是骂他不食人间烟火,不懂人间疾苦。

到了现在,那年愤怒的唐誉逐渐和壹唐的唐誉重合,白洋没有看错他。

唐誉是一颗饱满的种子,阳光、空气、水,他都不缺。他的成长速度异于常人,只要他愿意接接地气,来日不可估量。

而另外一边,铛铛铛,敲门声打断了唐誉的思路。“进。”

“出了点事,你看看这个。”谭玉宸把手机放在书桌上。

由北京几位高端收藏家和鉴赏家、画评家建立的公众号“京人佳作”,这10年多多少少引领了北京藏圈和拍行的风向。这里有真大佬,也有浅水区等待捡漏的玩家,但最重要的是所有关注收藏鉴赏的人都能从“京人佳作”里得到最有时效的信息。

唐誉扫过几眼:“林雾在搞线上的创作分享会?”

“是,今天就是第一期,我看完了,主要分成两部分。一部分是他这些年的灵感方向,另一部分就是……他着重提到了《灵山》那幅画,讲述了那幅画的创作过程,还放出了不少当时他在艺术村学习的照片。”谭玉宸已经做好了工作。

唐誉点开了视频,视频当中,颇有些仙气的林雾正在展示几张照片。他的相貌不错,看起来和金钱利益毫不相干,只是一个略微内向的年轻人。就因为他年轻,脸上稚气未脱,很难让人一眼识别出他私下的阴暗。

笑起来时,还有恰到好处的腼腆。

“这就是我当时的照片,很傻吧?那时候都很傻气。”林雾展示着,也在引导话题,“我在那里住了大概3年吧,后来某个清晨,我收拾了行囊离开了那个地方。我在那里得到了不少灵感,也有人问我为什么要走……”

“他很聪明。”唐誉评价,“他很清晰地建立了个人IP。”

“那是因为……我觉得我和那边的环境格格不入。”屏幕里的林雾抱着胳膊,摇了摇头,“画画不应该和盈利扯上关系。我的老师曾经说过,先把画弄好,自然就有人喜欢,钱自然就来了。可那边有些人……我不知道怎么形容,我一向嘴笨,只会用画笔表达。那边有些人……可能还是太久没画出东西,很急功近利,都有点疯狂了。”

“恶人先告状。”谭玉宸说。

“没事,继续听听他怎么说。”唐誉示意他安静。

林雾还在表演:“我能从他们的眼神里看到渴望,也能看出他们对我的排斥。特别是……当我有了新的进步和灵感,我觉得……他们都想要吃了我。我老师以前也说过,同行不一定盼着你好。”

听到这里,唐誉将视频关掉了。

“他应该是得到了消息,知道杨宇文在筹划发布会的事情。”谭玉宸说。

“他人脉挺广,杨宇文刚开始联系业内人士他就知道了。也是,没点本事,怎么能在两三年内给自己炒高价,还在国外开了联名画展。”唐誉把手机还给他,主动问,“六儿,你觉得咱们要怎么办?”

谭玉宸思索片刻:“静观其变?”

“你学聪明了。”唐誉夸。

“我本来也不笨。这种事,一旦咱们把证据放出去,他作假就是板上钉钉的事情,所以打的是舆论战。舆论战首先就是看谁可怜,他现在做的就是装可怜,先摆出一个清纯无害的假象,博取一批同情票。大家先入为主,也会以为艺术村的人都是利益至上,是看他红了火了,故意坏他的名声。”谭玉宸分析。

“咱们以前想事情太干净,卑鄙是卑鄙者的通行证,一点都不假。他想要造势,就让他去造。以后咱们也要学着点。”唐誉的助听器已经亮起了红灯。

“该充电了。”谭玉宸提醒,又问,“那武汉那边……你还插手吗?”

唐誉单手将助听器摘下:“不插手。白洋他只是缺少了一张通行证,我相信他。”

是啊,你相信他的能力,他也相信你的能力。你们两个都可以给对方的事业百分百信任,为什么就不相信彼此能百分百相爱?谭玉宸甚至有些期待了,不知道他俩坦诚相见那天还远不远。

第二天,白洋觉得武汉的天更蓝了。

他和陈小奇早晨吃了小面,休息足够,然后马不停蹄赶往肖伟亮的工作单位。毕竟刘琮还在医院里躺着,这笔钱不能慢。曾经那一串金属的伸缩门拦住了他们,成为了不可逾越的鸿沟,就算插上翅膀也飞不进去。如今白洋再带陈小奇过去,一阵清风吹过,送他上青云。

“您好,请出示通行证。”门口的守卫拦住他们,不允通过。

白洋拿着信封,其实这封信的信息量非常大。信纸上头根本没写肖伟亮的名字,他想叫谁,就可以叫谁。而且白洋确信,无论他叫谁,都能把人叫下来。

但他还是恪守本分地说:“您好,请您帮我叫一下肖伟亮。具体什么职务,我不清楚,您帮我查一下。这是我的通行证。”

这样的找人方式,从没见过。守卫员也是半信半疑,隔着门接过了信封。打开后看了几眼,又抬头往外扫视,他这才说:“请在传达室等一下。”

进了传达室,陈小奇还在措词:“白组长,一会儿就让我来说吧,我心里有些话不吐不快,必须教育肖伟亮。”

“不,现在不是教育他的时候,办事要紧。”白洋何止想“教育”他,简直想“教训”他。

陈小奇点头认可,又问:“那咱们直击要害?”

“先看看要害是什么,毕竟我觉得下来的不会是他一个人。”白洋目光远眺,看向那栋高楼的长方形入口。不一会儿,他的预感再次化为现实,跟着肖伟亮一起下楼的不止是他一个,也不是两个,而是三个。

一共来了四个。

而肖伟亮小步快走跟在最后。想来是那封信引起的蝴蝶效应,保卫员层层找人,信件层层上传,在这种地方力量的传达具有递增性,越是上面的人越看章。明明没有姓名,却无意间叫上了肖伟亮的上级、上上级和上上上级。

白洋闻到了他从未有过的力量。

等到他们一进传达室,走在最前面的那个人迎面伸出了右手:“您好您好,有失远迎。”

再次看到白洋和陈小奇,肖伟亮别说是抡包打人,连个白眼都不敢翻过去。前所未有的压力镇压在他头顶,一双无形的大手决定着他的事业。肖伟亮真不敢相信,这俩居然鸟枪换炮,还有后手!

“没关系。”既然扮演了大佛,白洋也不能给大佛丢人,这层镀金还是要牢牢扒在身上,所以也不客气地说,“我们这次来主要是找肖伟亮,询问一些他的……家事。”

离肖伟亮最近的上级连忙问他本人:“你犯什么事了,好好汇报!”

肖伟亮面色有些麻木,是事到临头的不甘心。原先他说过的话都成为了回旋镖,他恨不得时间倒流去堵住自己的嘴。但没到最后一步,他也不会善罢甘休:“家事就论家事,没必要……”

“你应该知道我说的‘家事’是什么事?你先自己交代,交代不清楚我补充。其他人先坐吧,大家别见外。”白洋最善于打官腔,这一回还真让他打上了。

他虽然让坐,可谁也没坐,毕竟都没摸清楚这封信件背后的来头。每个人都用官场上能看懂的眼神催促肖伟亮,好好交代,争取从宽。

肖伟亮不清不楚地交代:“等我下班了,我去医院看看。”

“唉。”白洋长长地叹了一口气。

这一口气拎着他们的神经。

“小奇,给领导们听听。”白洋看向陈小奇,摆谱儿似的。陈小奇自然跟得上白组长的演技,马上拿手机播放音频,就好像他们真是一个严格意义上的调查组下来了,等级分明。

肖伟亮听着枕边人的话,越听越没底。这个事情非常敏感,如果他执意不还,真上了法庭也是一滩烂泥。但要命的就在于惊动了领导,一石激起千层浪。他的事,现在就是能影响上级们的事,连串的。

“你慢慢想,想好了再和我汇报。”见他们还不出声,白洋再近一步,看向离自己最近的那位,“这件事和你几位没关系,不用紧张,不用紧张。我也知道个人的人品不代表整体素质,我只想问问,肖伟亮的个人行为,在大家眼里,在党员的眼里,在人民为重的单位当中,是不是应该有个说法?”

说完,白洋再转向肖伟亮:“如果你再不给个说法,那下一回,我拿来的信会更明确。”

话已至此,都在言语当中。陈小奇犹如秉公执法的执行者,笔挺地站在白洋的右侧方。白组长可真有一套。

天色暗淡,唐誉再次站在落地窗面前。黑色西装压抑着他身体里面的渴望,带有暗纹的金色领带压着他没法控制的心跳。谭玉宸站在他的身后,没有说话,把安静留给他。

唐誉今天戴了人工耳蜗,像是一个赛博世界里的完美建模。

“几点了?”唐誉忽然问道。

“21点。”谭玉宸准点报时,“你是在看金宝大厦吗?”

“对,看看金宝街。”唐誉凝视着那一片,“我曾经和他说过,在金宝街这个地方,连银杏树都是金粉儿染的。我还和他说过,金宝街的天上有筛子。”

谭玉宸默默一笑,果然是在想他。

“可是我今天才发现,或许我说错了。”唐誉伸出左手,在空气中虚虚地抓了一把,他手上一个疤痕都没有,一点重活都没做过,“空气里漂浮的不止是金粉儿,还有数不清的尘埃。只不过在日光之下,会有人把尘埃当作金粉儿,以假乱真。”

嗡嗡嗡,嗡嗡嗡。唐誉放在茶几上的工作手机在震。他稍稍抬了下手腕,谭玉宸立即将手机拿过来,默契地按下了接通键,轻盈地放在他掌心当中。

“喂。”唐誉都不问是谁,能找到他的,想必今晚有事。

“您好,我先自报家门。”声音很苍老,不是年轻人,“我是‘京人佳作’的创始人之一,你应该听说过‘老苍’这个名字吧。”

“你好,老苍。”唐誉没听过。

“哈哈哈,年轻人。”老苍先笑,显然有备而来,“你不问问,我是怎么找到你联系方式的吗?”

“我的工作手机对外透明,如果你有意上拍,不好意思,我已经过了今天的工作时间。明天请联系壹唐拍卖行。”唐誉也不客气,两人话锋交错,互相试探虚实。

老苍沉默了两三秒,缓缓开口:“你太年轻了,还不知道藏圈是怎么玩儿的。听我一句话,不要和我们对着干。”

“怎么,你们都知道我要开发布会了?你打这通电话,难道是想让我放弃,然后昧着良心保下林雾?”唐誉只是轻蔑地一笑,“你们都知道林雾那幅画有问题,对吧?”

老苍也没有那么傻,万一唐誉这边录音呢。他只是说:“你有没有想过,你这种举动,会给收藏圈造成多大的震荡?你有没有想过那些持有人的处境?一旦林雾爆雷,他们手里的画作就会迅速贬值。有些人是花了大价钱砸在上面的。再有,你有没有考虑过画作收藏整个生态圈的处境?”

“我当然考虑过。”唐誉利落地回答。

老苍听出了转机:“所以……”

“所以我不可能旁观。”唐誉仿佛回到了大学时的辩论赛上,他双脚踩在实地上,拥有了冲破迷雾的力量和领悟,“持有人买了赝品,是田佳佳一个女人造成的么?画作贬值,是田佳佳造成的么?生态圈崩溃,难道也要怪在一个真正热爱创作的女人身上?如果你觉得是,那这个圈子注定已经完了,你们把握资源太久,是时候改朝换代!”

“再有,画作收藏的前景早有疲态,也是一个女人造成的?如果都让你们这样玩儿,那哪一代年轻收藏家还会对市场抱有梦想和希望?无人进场,自然没人全身而退。既然是虚假的盛况,该到崩盘的时候了!如果崩了,我相信以新一代的速度和整个中国藏圈的体量,再复苏也是迟早的事!”

“藏圈怎么玩儿我确实不懂,因为你们的规则在我眼里没有用。”

唐誉说完自己的心里话就结束通话,他的手里很热,好似真实地攥着一把火。他拥有燃起大火的能力,白洋说得没有错。

他再次看向了金宝街的上方,迷雾散尽,只剩青云。

而此时此刻,他兜里的私人手机也震动起来,唐誉将电话接起,迫不及待地问:“你订票了么?”

“我刚刚回酒店,画拿到了,就是有些破损。”白洋迫不及待地说,“你……做什么呢?”

“杀鸡焉用牛刀。”唐誉揉了揉笔直的山根,像是在模仿白洋的小动作,“刀刃要用在正事上,等你回来我再告诉你。”

作者有话要说:

白洋:以后我就叫你牛刀。

公主:你真没有情趣……

第49章 野心家的吻

白洋坐下之后,下意识地翻了下兜。“诶?”

“怎么了?”唐誉听到了。

“烟抽完了。”白洋摸到一个空烟盒。

听到这个,唐誉的眉心明显不悦地皱起来,哪怕他再怎么伪装都掩饰不住语气里的嫌弃:“就不能不抽烟?”

“我抽我的烟,又没花你的钱。”白洋对着手机吹了两口,好像这样就能吹那张脸上去。以前他总玩这个游戏,看着烟圈撞在唐誉鼻尖清晰又顺滑的海鸥线上,逐渐淡开消失,就能得到一个紧皱眉心满脸嫌弃的唐部长。

“你什么时候能别这么幼稚?”唐誉听到了呼的一声,想象那张可恶的脸。

“我再怎么幼稚也比你大几个月吧?”白洋想象着唐誉在自己面前颤了颤眼睫毛。夏天快到了,他最喜欢的季节,热辣的光线明晃晃吻着唐誉的面孔,让人意外的是,唐誉的眼珠居然不会褪色。

总是深黑色,和他乌黑的头发一样,吸饱了墨汁似的。黑色漩涡把人吸进去,很难再逃离。

唐誉仍旧皱着眉头,养尊处优的手压在玻璃上。当他收拢手臂时,带有弹性的小羊皮臂箍才凸显存在感。“才大了几个月,别跟我逞能。所以明天能回来么?”

“咱们先说好,能不能别去机场堵我?”白洋打了个哈欠,又说,“你那位神通广大的竹马……你替我好好谢谢他。”

“那白主席怎么不先谢谢我?”唐誉将额头压在玻璃上,冰冷的,压着他的体温。后颈的顺直线条向衬衫领口里探去,露出一块儿细腻的皮肤。他经常会回忆起白洋的手法,从后颈皮肤上滑过抚摸,手指插入后脑勺的发际线。他挑逗地亲着自己的耳朵,再麻利地拆开自己的头发。

不管弄什么样的发型,白洋总是能拆得飞快。老破小里到处都是自己的发圈和卷发棒,他们缠着彼此,坠进昂贵的床垫里。

那张不昂贵的床就会发出嘎吱的动静。

白洋一开始总是问,你说话总盯着别人的嘴,不累啊?

唐誉很想告诉他,自己也不是谁的嘴都盯着。但是像白主席这张又柔软又尖锐的嘴,喘起来好听,骂人像刀子,那可万万不能错过。

“谢什么啊,等正事完了再说吧。我怕刘琮等不了太久,所以签了合同直接带回北京给鉴定组过目,春拍会在7月份,速度得快一点了。”白洋忽然停顿了一秒,“你要是累了就早点休息。”

“你怎么知道我累了?”唐誉说不清现在是不是累,只是刚才的电话确实让他震动。现在他的掌心还在出汗。

“就你那点劲儿,我还听不出来?赶紧洗洗睡吧,省得老六跟着你熬夜。”白洋总想呛他。

“你这是操心玉宸呢,还是操心我?”唐誉往后看了老六一眼。

谭玉宸知趣儿地退后几步,你俩聊你俩的,别波及无辜人士。

“还是说,在你心里,从来都没有真正操心的人。”唐誉说到这里,调整了一下人工耳蜗的位置。

玻璃上映出他的面孔,像从水底浮上来的答案。他也听到了他们头顶悬挂的那把剪刀在咔嚓咔嚓,剪碎了时间。

“有。”白洋的声音伴随时间碎片,落在他耳边。

唐誉嘴唇上也热了:“原来白主席喜欢说英文。”

白洋浅淡的瞳孔里有几分闪躲的笑意:“滚,挂了。”

“那明天见,爱说英文的白主席。”唐誉慵懒地拆开皮筋,全身的肌肉随着发丝的放松而彻底松快下来。在他面前的,已经不是一面玻璃窗,而是一张优柔的玻璃纸。玻璃两侧,站着两个野心家。

白洋那边没有回音,只有直接挂断。唐誉倒是习惯了,重新把手机放好,然后通知老六:“等到发布会那天,通知安保部的兄弟,把现场控制好。”

“没问题。”这是自己老本行,谭玉宸素质过硬,“你是担心他们会闹事?”

“恐怕不止是闹事这么简单,那些人来势汹汹。”唐誉的目光横穿整个北京城,大道工整平直,放眼望去看不到一条歪斜的主路。即便在夜晚,这座城市也是灯光辉煌,寻不到黯淡凋零的气息。

本该如此,万古岁月蓬勃向上。

“这件事我要管,这不只是田佳佳一个人的事。如果不打压歪风邪气,将来整个市场都会被他们污染。”唐誉已经预见到后果。有人幕后作价,把原本不值得收藏的画作炒上去,从而大赚一笔。

“林雾目前还在上升期,还有赚钱的价值,他们一定会阻止林雾这个商品爆雷。但即便林雾不在我这里露馅儿,他那些画作没有收藏支撑,也运作不了几年。几年之后这些人就会推出第二个林雾、第三个林雾……可买家呢?买家手里的商品迅速贬值,藏圈就会发生最可怕的‘萎缩’。没有人再继续入场,短期割韭菜才会割掉整个健康的生态圈。”

“明白。”谭玉宸永远相信唐誉的直觉和选择,从小学开始唐誉就这样,很多事情要么他没见到,要么就管到底。他现在,真的长大了,有能力去管更大的事情。田佳佳真是太幸运,找上了唐誉,不然她一辈子再无出头之日,原创者只会成为抄袭者的垫脚石。

“刚才那个人叫什么来着?”唐誉忽然想不起来了。

“老登。”谭玉宸回答。

“什么老登……人家叫老苍。”唐誉在他歪门邪道的提醒下想了起来,“明天你帮我联系几位有意收藏李文云作品的买家。”

“你不想让白洋手里的商品上拍?”谭玉宸听得出来,但得确认一句。

“不是我不想,是来不及。刘琮要用钱,那幅画要鉴定、入库、上展拍会,春拍会在7月下旬,他等不了。再有白洋说那幅画有破损,刘琮和肖伟亮恐怕没有进行专业艺术品保护。画后面还有‘赠与’,拍不上。”唐誉什么都想得到。

“所以咱们找人收了它。”谭玉宸说。

唐誉点点头,又补充:“明天帮我联系《灵山》的卖主,他这幅画有拍卖风险,我得提前告知。”

“好。”谭玉宸说完看向了身后。十几秒之前他就察觉到唐弈戈回来了,只不过唐誉在说话,他不打断。

“小舅舅?”唐誉惊诧。

唐弈戈已经站了一会儿,没出声。他只是看着唐誉的背影和那个初显规模的运筹帷幄的神情,听着他非凡的眼界和前观。

“你什么时候回来的?”唐誉真没发觉。

唐弈戈勾唇笑笑:“回来一会儿了。”

他走向他们,第一次发觉小外甥确实长大了。唐誉的话并非空花阳焰,而是笔底烟花。他仿佛看到唐家又站出了一个人,在需要的时刻就可以挺身而出,做常人不可为。

“是不是工作遇上困难了?”走到唐誉旁边,唐弈戈陪同他一起俯视着这座雪北香南美感的现代古都。

“不算困难,只是决策。”唐誉望着故宫的西北角楼。他和它很熟悉,大学期间白洋总是失眠,自己开着车带白洋在长安街一遍遍走,仿佛在车上就能睡着。最后他们会把车停在西北角楼的那段路上,夜色被锋利的角楼分为两面。

峰回路转,柳暗花明。

“舅舅。”唐誉看向唐弈戈,“如果我想要烧一把最烈的野火,你想提醒我什么吗?”

“没有,干吧。”唐弈戈清楚他不是真要放火,而自己,也没有什么要教他的了。曾经有人说,唐誉的面孔结合了两个唐家的所有优点,母亲那边的美丽,父亲那边的英俊,如今再看,何止是面孔,他身上就有两家人的优点,以一己之力干悬河注火。

唐誉昂起了下巴,结合了两家人的缩影。

第二天,白洋和陈小奇的飞机在上午。

刘琮的事不能拖,他们得加班加点。飞机抵达北京大兴机场时刚好是上午10点45分,晴空万里。

大兴机场比首都机场要大,犹如宏伟且无法撼动的群像。挑高的穹顶将巨型玻璃挂在人们面前,光线投射进来变成错落交叠的七彩光柱。白洋带着陈小奇,光是要从这雄踞一方的枢纽中走出来,就要花费不少的功夫。

眼瞧着“国内抵达”的出口就在眼前,白洋还在思考对策。

“一会儿咱俩岔开走,你掩护我一下。”白洋沉声说。

“怎么还掩护啊?有人抓你?”陈小奇不得其解。

“你先别管这些,反正你挡着我一点,我躲在人群里。”白洋已经做好了心理准备,唐誉是来真的。

出口聚集了数不清的接机家属,一眼望去都是乌压压的头发。白洋闪进人群里,行李箱让陈小奇来推,他必须要先一步离开才行。陈小奇也异常敬业,虽然不懂白组长躲着谁,但让他挡着就挡着了。

白洋加快脚步,闷头往外走。

陈小奇忽然开口:“唐组长怎么来了?天啊。”

天什么啊,你又不是没见过他。白洋心里响起沉重的脚步声,只想一瞬间偷跑。但余光里,他好像真的瞥到了那不可忽视的身影。下意识的回头之后,白洋的视觉感官像被一条鞭子狠狠抽打过,目光集中在那一点上,其他的人都变成了四散的余辉。

他的腿还在往前走。

他的视线却无法挪移。

脚步逐渐慢,白洋锁定了唐誉眸光潋滟的浓黑的眼睛,像是看到了星河当中最耀眼的星星。他以前就警告过唐誉,上班的时候不要争奇斗艳,但似乎他只要站在那里轻轻呼吸,就将这四个字表现得淋漓尽致!

谭玉宸也来了,尽职尽责地站在唐誉身后,不离半步。另外5名保镖穿着便服,分别站在唐誉不远处,只要有情况就能同时上前。唐誉几乎是被周围人的目光簇拥着,他完全是陷在那些视线里,万众瞩目地站在那里。

随着白洋和陈小奇的移动,唐誉也开始走动。他和白洋并排行走,只不过一个在通道里侧,一个在通道外侧。

道路不同,却终将汇合,平行并进,也顶峰相见。

白洋始终侧过头,就这样看着他。

唐誉很喜欢穿浅色,今天他穿了一身米白色的正装,而且还不是过于职业的修身款。宽松款的正装完全考验手艺水平,以几乎苛刻的行业标准卡死了裁缝的炫技。白色衬衫搅动着白洋的心,让他宁愿停下来,多看一会儿。

衬衫上的金色纽扣和米白色相互呼应,而这种版型的衣服考验的何止是裁缝,也有穿衣者的硬件条件。唐誉鹤立鸡群的身高优势明显,高框架的人走路慵懒都很游刃有余。

他知道白洋目不转睛地看着自己,而他的心花怒放又显得那么合理。

白洋深吸了一口气,他曾经一直相信是“衣穿人”,只要衣服高档好看,不管是什么人穿上都能看出品味。可唐誉却诠释了“人穿衣”,有些衣服真的很挑人,换个人就别想了。光是一个粉白色的皮肤,白洋就找不到第二个。

外侧和内侧的交汇处越来越近,仿佛经历了3年的时光。剪刀的咔嚓也停了下来,败给了理还乱。

唐誉却先一步停了下来。

有人搭讪,还是两个男的。

白洋不悦地紧皱眉心,也攥紧了手心。

而唐誉就像甩不开了,刚回绝了两个男的,又来了一位女士。唐誉比他们高太多,低头回绝时,卷过的刘海儿扫过浓眉,露出他精心编在发丝里的三股麻花辫。麻花辫最后收于中位马尾当中,发梢微微上扬,并不是平时上班时的内扣造型。浓密的睫毛自带全包眼线效果,嘴唇边缘线天生很清晰,都不用涂唇线。鼻子的海鸥线和上嘴唇的M线放大了这张面孔的分辨率,再次锐化了清晰度。

真是上班一面,下班一面,天生就是自带美颜的脸。

连助听器的绿色闪光都跟着惊艳了,变成了挂在耳朵上的绿宝石。白洋看着他那精心做过的发型,脑海里过了无数种拆掉的细节。

陈小奇也在欣赏,人总是爱好美丽的事物。“真想不到唐组长打扮起来这么闪耀……咦?白组长,你不是要溜走吗?”

“啊?”白洋麻利地回过神。

自己走不了了,自己一步都走不了了。

“你不偷偷走啦?”陈小奇又问。

不等白洋回答,终于处理好突然搭讪的唐誉穿过人群,像一团米白色的柔雾降落面前。“辛苦你们了,我代表公司来接你们。”

“公司接我们?这么好?”陈小奇连忙说,“唐组长你今天……是有什么特定的展子要去吗?有什么重要大事?”

唐誉抬手接过了白洋的行李箱:“没有特定的展子,但确实有重要的大事。”

白洋定睛一瞧,唐誉的右手中指上还戴了一枚戒指,菱形的戒面上雕刻着一朵玫瑰花。玫瑰金在别的男人身上可能很俗,在他手上反而脱俗。

“什么重要大事?”陈小奇还不明白。

“一会儿和你说,你和玉宸先走。”唐誉看了一眼身后。

谭玉宸拉过陈小奇的行李箱,带着一头雾水的陈小奇离开人群。等到谭玉宸一走,老大他们也就不装了,纷纷脱离人群来到唐誉身后。

其中老大还推着一张轮椅。

“我说过要把你按在轮椅上,就一定会把你按下去。”唐誉在微笑。

可白洋却仿佛从这个笑容里,看到了狮子隐藏的雪白獠牙。“你就非要让我丢这个人是不是?”

“我不这样做,谁知道你会不会溜走?刚才你不就是想溜?”唐誉并不意外,他也知道,如果让白洋在打自己一拳和坐轮椅当中选择,白洋哪怕心里有他,也会毫不犹豫选择前者。

“我不坐。”白洋眼里冒着想要打人的光。

但这么好看的脸,下手可以轻。

“你真不坐?”唐誉转着戒指问他,有种温和的霸道。

白洋试图封锁的回忆割开了他全部的努力,全体感官感受一股脑儿鲜活地冲出来。他想起他们分开前的最后一个冬天,自己蹲在雪地里,用冰片给他做了一朵雪玫瑰。爱的不彻底,那一年的相处都在为分开做准备,两人都知道对方不在自己的生命里,所以等到真正分开那天,谁也没有想过挽留。

他走他的,他走他的。他们在自己的爱恨里张牙舞爪,绝不摇尾乞怜。

“你不坐我就坐了,你推我出去。”唐誉倒是没有开玩笑,见白洋不动就坐上了轮椅。老大他们也不去推他,仿佛就要把他搁在这里,没人管就安安静静坐着。

白洋的目光一开始像蛇信子一样刺探,洞穿了唐誉所有的雕虫小技。爱恨在他们身上经过过,虽然只是不肯认输的残影,仍旧给他们造成了难以置信的留痕。

唐誉同样在难以置信的深呼吸里等待着,试探感情的威力究竟能他们的距离缩到多短。他听不到的耳朵捕捉到了一种微妙的声音,时间的外壳正在碎。

人群吵闹,家人相见分外热闹。唐誉坐在这震耳欲聋当中,没有动。

白洋的目光飞快闪烁。他经常会突然想起,其实唐誉听不见,耳朵还有可能继续恶化。所以有时候只是看着他静坐的背影,白洋就会觉得心口里有四散溃逃的酸冷。只是他不肯承认那酸冷叫什么。

现在他曲折地承认了,那顶在心口不散的酸冷,叫做心疼。

最后他的双手还是压在轮椅的扶手上,明明唐誉什么事都没有,就这样安安静静让他推着。唐誉的脸上露出了得逞的微笑,轻车熟路地操纵着白洋的情绪。他时不时回过头笑一下白洋的妥协,白洋没什么好气,连看都不看他。

唐誉这时拿起手机,和医院那边确认,可以准时入院。

到了机场外,两人一起坐上了老大开的商务车。一上车白洋就说:“我得先回一趟公司。”

“行。”唐誉显然是开心的,“是不是要把刘琮的画给鉴定?”

“对,这件事要快。”白洋反正是跑不掉了,他怀疑自己最大的问题不在膝盖上,而在脑袋里。唐誉就这么打扮好,出现在面前,自己就驻足。

“我已经联系好了,等到正式的鉴定报告下来,马上就会有人收藏。”唐誉和他想到一起,“手续费可以降低。”

“好。”白洋放心了,看向了车外。

唉,去医院吧。

而回去的这一路并没有直接到位,老大开车很稳,他们从鼓楼西大街穿过,又开过旧鼓楼大街。白洋被窗外的光线照着,看着他熟悉的城市。雍和宫大街变成了金色的画卷,朱红色的墙壁沉淀了古朴的历史。

繁茂的绿树下是一个又一个的小店。

“你这是打算囚禁我多久啊?”白洋很久很久没有好好看过街边了,他一直在赶路。

“反正不把你每个细胞查一遍,你出不来。”唐誉就是这样想。

等到街景看得差不多了,老大才开向金宝街。上楼之后,唐誉走在前面,白洋在他身后跟着。白洋能明显感觉到全公司的人都在看唐誉,男的女的,都暂时停下了手里的工作。

余婉君惊愕地望向唐誉,确实有一套啊!

白洋先去找鉴定组的卞秋玉,而后回到了工位。公司那边可能从上层请假,他不用担心,可必须和组员交代一下工作。然而走到SVIP办公室门口时,里面多出来的那张桌子……

“怎么回事?”他问汤萤。

汤萤也在偷瞄办公室里的唐组长,回头解释:“是小杨啊,拨给唐组长当秘书了。”

“他在唐誉办公室里工作?”白洋着重地问,“他,和唐誉,一个办公室了?”

“恩恩。”汤萤点了下头。

而唐誉正在拿工作笔记,杨宇文将一样东西轻放在他桌上:“唐组长,上次你说想吃鳗鱼饭,我在家试着做了做,要不你尝尝?”

说完,杨宇文将唐誉从头到脚看过几遍,不愧是自己第一眼就喜欢上的男人。

“什么?”唐誉一个激灵,今天白洋回来,你给我做鳗鱼饭?你这不是让我死么?你是想毁了我么?

铛铛铛,敲门声已至。不等唐誉开口,白洋已经推门而入。杨宇文马上说:“白组长好,出差辛苦了。”

“不辛苦。小杨你先出去一趟,我有点事情和唐组长说。”白洋看向桌面,“这是……”

“那我先出去了,你们慢慢聊。”杨宇文推了下眼镜,主动退出办公室。唐誉第一时间压住那个餐盒,白洋却直接掀翻了他的手和餐盒的上盖。

一份热腾腾的鳗鱼饭。

唐誉耸了耸肩膀:“我没让他做。”

“看来也不用我做了。”白洋看着他,“他为什么在你办公室里?”

“我也不知道啊,总裁办安排的。”唐誉真的好无辜,“你干嘛一回公司就骂我?”

“你是故意的吧?”白洋快速地问。

唐誉这回认真了,视线巡视着白洋快速动着的双唇,幻听了他说出来的每一个音符:“白洋,我在你心里就是这种人么?我要用一个潜在的敌人来……气你?让你……吃醋?我就这么没自信么?”

说完他上前一步,鼻尖几乎压在白洋的鼻尖上,又角度刁钻地笑了。当一个人好看到极点,干点坏事都可以原谅。

“如果是逼你承认什么,就太没意思了。我不喜欢逼你承认你吃醋,我想让你主动说……”唐誉继续凝视着白洋的嘴唇,期盼他下一个字。

“滚,谁吃你的醋!”白洋放下带有重量的餐盒盖子,扭身朝着办公室的门走去。然而当他的手放在门把手上时,又不是转动的动作,而是反手上了锁。

单手摘下了眼镜,白洋迅猛转回去。而唐誉已经提前压下来,这一次咬住了他的嘴唇。

不止是咬住了,唐誉也抓住了白洋的手指,用舌尖顶开了白洋的牙关。

金色的细腿眼镜在他们指间荡漾,插在他们的指缝当中。

作者有话要说:

咩咩:太好看了,走不动道。

公主:本公主只要略施小计……

第50章 看不见的泪水!

舌尖热了,湿了。

唐誉只是短暂地吻了一下,便立即分开了。他带着惊讶,绷紧了后腰,脑袋里的理智开始切断。转而又变成了笑意,看着人自投罗网,看着人举手认输,看着人落花流水。

在特定的亲密关系里,白洋这样的人,强迫他就没意思了。而白洋这个人,只要他自己不乐意,哪怕骨头断了都不会折腰。

唐誉的耳朵尖开始发红发热,对视当中宛如掺杂了高度数的粉红酒精。他肆意地对视着白洋的注视,却噙着一抹认真的笑容。他不喜欢隔着玻璃片看这人的眼睛,薄薄一片玻璃隔绝太多,让人捉摸不透。

衣服是新做的,唐誉特意穿来。他并不知晓接下来的命运即将通向哪里,只是这一刻充满了期待。百叶窗给他们的世界分化成两部分,就如同他们曾经一起看过无数次的故宫角楼,一边天亮,一边夕阳。

白洋那时候说,唐誉,你知道我最喜欢你这车什么地方吗?

他那时候说,我最喜欢你这车在长安街畅通无阻。

他又说,一个漂亮的车牌号真的能干很多事。

他说……

他说他说……他说了很多,也有很多没说。唐誉难以自持,唇珠成为了导火索在白洋身上怒放,吻过的地方都要开花。他看得透白洋的皮囊,有的时候真恨这皮囊,明明是那么不堪一击的人,却偏偏吓唬住所有人,独自留下一地的狼狈。

喘息没法平息了,唐誉回忆了他们所有的大汗淋漓和赤.裸拥抱,在浴室里,他们赤诚面对彼此,白洋平时梳向后方的头发柔软顺滑地放下来,是很会让人心疼的。可自己凭什么心疼他?为什么心疼他?他自己都不心疼自己!

可是,可是,分开那天,唐誉清楚地记得,自己流下过一滴眼泪。透明的泪珠重重地砸进白洋领口的布料,像从未有过。那一天,白洋就像预知着本人接下来逆转直下的命运,穿上他最最荣耀的队服来送自己离开。

泪水没法骗人。

意识再回笼,唐誉的嘴唇蹭着白洋的喉结,他过不来这一关,心疼的感觉无法自我欺骗。双方压抑住急促的呼吸,“拘谨”两个字根本不属于两人,干柴烈火燥过了头,干等了人,唐誉另外一只手挪到白洋颈侧的另外一边,微妙地掌控着掌心弧度内所有的所到之处。

他要全部,要白洋的第一位!他凭什么不把自己放在第一位!

这近乎于撒娇一样的摩擦让白洋没法睁眼。他的身体介于僵硬和柔软当中,煎熬异常。他吻着唐誉编好的发丝,一遍遍地亲吻,一次次地深埋鼻尖。他怀疑两个人就是两片丝绸,都不用水,只需要摩擦就能生出说不清道不明的静电。

当唐誉亲到那个伤疤的一瞬间,白洋挑起了左侧的眉梢。分别那日他带着一个伤口回了跳高队,屈南问怎么回事,他头一回想不到解释的语言。他真的不知道该如何解释自己和唐誉的关联,但那一刻他又不愿意在屈南面前承认是唐誉之外造成的伤害。

走就走了,再也不见。可白洋清晰地记住了拥抱结束后的那一滴泪。他不能让泪水落下,用力地向上擦去,要用足力气才能擦掉本科回忆里的“走马灯”。

此刻他沉默,闭口不言。他又微张着嘴,吻住了唐誉的耳朵。唐誉浑身都漂亮细腻,这是白洋当年最为震惊的事实,哪怕挑剔如他,都不知道从哪里下嘴去否定唐誉的完美。

有的时候,白洋都会松一口气。他怕唐誉是童子命,因为有一种说法是太漂亮的人命不好,活不长,除非有点缺陷。这样观音就不会把童子收回去了。白洋从不迷信,他自己的命运就是拼出来的,但他却信这个,真傻逼。

唯物主义者的动摇,动摇着他的根基。

分隔他们的只有布料,唐誉的面颊发红了,白洋一只手抚摸他另外一只耳朵,感受他薄薄耳廓的弧度,以及那一片柔软的耳垂。他们同时都能听到门外的声响,可彼此才是真正的震耳欲聋。唐誉肉粉色的耳朵成了白洋掌中的珍宝,金丝边的眼镜也脱了手。

当唐誉再一次亲上白洋的嘴唇时,他的想法和当年他们第一次接吻时一样,白洋的嘴很好亲。

再会骂人的嘴唇都是软的,浅淡的唇色,单薄的厚度,每一样都凸显他这人的薄情。唐誉将他的薄情一口吞下,白衬衫的尖领在暗处才能看出隐藏的纹路。他的手指把握着白洋的后颈,玫瑰粉色的戒指硌着白洋的皮肤,领口的玫瑰却开始绽放。

那是他们的花,还有他们的话。

唐誉胸口砰砰地跳,彼此都在拼命吸吮对方的唇和舌,不怕疼,只怕不够。牙尖留下了他们隐形的划痕,唐誉猛地托起白洋的下巴,狠狠地咬住他“罪恶”的下嘴唇。

这样凶猛的接吻,有一次就会有第二次。初吻之后他们就不受控制,发了疯,乐此不疲,热衷沉迷。

白洋习惯了冷漠,然而他没有法子在这件事情上冷漠。他在接吻的时候经常眯眼睛,为了看唐誉的脸,上床的时候不关灯,为了看唐誉的脸。他无数次地告诉自己,和唐誉睡了真的不亏,这个真的不亏。

肌肉通了微电流,当舌尖卷过唐誉的上颚后,两人短暂分开,一条银丝连接着他们彼此深吻的舌尖。下一秒白洋再恶狠狠地扑上去,热切急迫地将手伸向唐誉的皮带。

伸过去之后,他才发觉唐誉今天没有穿皮带。

唐誉凝视着他,眼神热着,钟情地将手伸向他的皮带。渴求地再次亲上,两人的嘴没法分开,分开一秒都要窒息了,他被白洋推着向后,又一把拉住白洋的手腕,两人都掐住了彼此的脉搏。身体太久未曾踏足欲.望,浓情蜜意瞬间擦枪起火。唐誉都不知道自己的头发什么时候就被白洋拆开了,散开的头发躺在办公桌上。

白洋紧握他。

两个“各怀鬼胎”的成年人,允许对方将旖旎的鼓动留在身上。金色纽扣成为了漂亮的摆设,白洋手指再次触碰到细腻的肌肤,明明没有光线的注入,他的瞳孔也在骤然间缩成了无比小。

唐誉高挑的身体放在他平时办公的书桌上,即便躺下了,仍旧保持着完美的状态。

自己真是昏了头!白洋再一次亲了下去,舔舐着唐誉对称的锁骨。唐誉眼神迷离着,只是碰了一下白洋的皮带,白洋素惯了的身体便猛烈地抖了一下,藏在布料摩擦的声音当中了。曾经他们真的昏了头,竭尽全力用手机记录着床笫之欢,在高潮烘托而起时留下足够令彼此身败名裂的证据。

不知道图什么。现在他们都想明白了,就是图对方而已,仅此而已。

爱意闪烁其词,肉.体堂而皇之。彼此彼此,难分高下。

门外,又是另外一种景象。余婉君和汤萤不知道白洋冲进去说什么了,纷纷看向谭玉宸。谭玉宸明知道他们在里面干什么,却不能透露一字。有人谈论着唐誉今天高调的出场,有人加深了唐誉的刻板印象,而陈小奇的出现像拨乱反正,给了他们一个清晰的答案。

“什么?刘琮的画不上拍?”汤萤问。

“是啊,刚才卞秋玉确定了,只给鉴定证书,不入库。而且这是唐组长决定的。”陈小奇刚从鉴定组过来,“你们说,是不是就因为这个,白组长冲进去和唐组长吵架去了?”

“有可能……毕竟这是你们辛辛苦苦弄回来的业绩。”汤萤并不知晓这份业绩里有多少唐誉的帮助,只是推断,“可从现实出发,上拍太慢了。唐组长的做法是让你们扑了个空,却实打实帮了卖家。”

“对啊,我也这样想。”好似一夜之间,小组的成员都偏向了唐誉,这也是陈小奇乐于见到的状况,“唐组长他先是帮我,这回的出发点是赶紧帮刘琮筹款。大不了……我就是少赚了一笔佣金,我可以接受!就怕白组长他……让他俩好好沟通吧,这回唐组长帮了大忙呢。”

两人窃窃私语沟通着,只有余婉君安静地坐着。唐誉的相貌深刻地留在她脑海里,她也算见过帅的,刚才那一下子,惊为天人了。不怪唐誉平时上班不打扮,扎个低马尾就来了,浓颜的冲击力太强,随便卷个头发都搞得很隆重。

只有唐基德挺身而出,抱着一沓文件,假装有紧要大事而霸占了办公室的门口。有人想要敲门,他都以“白组长和唐组长在里面开会”为由,提前推出去。他可太知道他俩了,那年自己无意间推门进了学生会主席的办公室,他俩就在窗口的滴水观音旁边亲成一团。

十几分钟后,唐誉身上的火热还没褪去,白洋同样没好到哪里去,还压在唐誉的身上。他们的指尖握着彼此,指腹不知不觉间成为了欢愉的延伸。呼吸虽然慢了,可渴求却更加旺盛。

压抑的喘气声中,唐誉先是嘟哝了一声:“你……你就不能选个好地方么?”

“怎么,又嫌办公桌硌了?豌豆公主都没你这么娇气……”白洋等着身体里沸腾的热血变成常温。

唐誉连动都懒得动,指挥着他:“拿纸,给我擦。”

“懒得动。”白洋抬起脸来,从唐誉的脸上看出餍足和不冷静。

不冷静的何止是他,自己也差不多。屋里弥漫着不可言说的气味,白洋起身拿桌上的抽纸,往唐誉的手里塞了一张。“乖,自己擦。”

“你可真是……渣男,真是非常讨厌。”唐誉嘴角上扬,卷着白色干燥的纸巾。白洋擦干净手,背向唐誉,开始整理衣服。唐誉还没坐起来就先踹他一脚,仿佛是故意报仇,泄愤。

“又怎么了?”白洋拉上拉链,将皮带扣放回原处。他回过头时,颧骨上还飘着一片柔和的红,和他平时冷静克制的装相异常冲突。唐誉就喜欢看他破绽百出,昂贵的定制皮鞋又在他后腰上踹了一下。

“拉我起来。”他朝着白洋伸手,“等等,先把空气净化器开开。”

“你就公主病吧。”白洋迅速整理好衬衫,尽量看上去没那么褶皱。嘴上说着一套,行动上还是先开了窗,又打开了净化器。

当他伸手去拉唐誉的时候,握住的不是手,而是唐誉使坏塞给他的纸团。

“你!”白洋甩着手,看着唐誉殷红一片的锁骨,“有你这么狗的吗?”

“彼此彼此,谁让你先给我推桌子上。下回能不能选个好地方?”唐誉看他窘迫就一阵笑,又看向办公桌另外一边的餐盒,“一碗鳗鱼饭就给你气成这样……”

“我没把鳗鱼饭扣你脸上就算冷静了,你别招我。”白洋刚把纸团丢进垃圾箱,顺手给垃圾箱的塑料袋打了个死结。棋逢对手的吻技同样给他胸口留下了痕迹,他严丝合缝地系好纽扣,和刚站起来调整衣服的唐誉面对着面。

唐誉时不时看上他几眼,原本白洋没什么唇色,现在鲜红鲜红的,像偷吃的男人沾上了谁的口红。刚刚满足于此的唐誉忽然间又不满足了,他不止想给白洋擦擦,还想给他擦擦嘴。

等到气味散了些,白洋脸上的情燥才褪了一半。“你屋里没有清新剂吗?”

“没有。”唐誉摇摇头,摸到了完全散开的三股麻花辫,“你以后能不能别拆我头发了?编起来可麻烦。”

白洋却总觉得屋里有气味,全是唐誉的气味。“你这么大一个办公室,为什么不配空气清新剂?一会儿闻出来我看你怎么办?”

“不给空气清新剂,大概是因为……办公室是用来好好工作的地方,不是用来给人偷情。要我说……”唐誉捡起白洋的眼镜,却不还给他,“某人也太急不可耐了,直接在这里扑人。你这是素了多久?真不收敛。”

“你也知道办公室是好好用来工作的?小心职场暗恋。我指的是一个办公室里的那种暗恋。”白洋整理着发型,刚刚是太上火了,“再有……以后你一进办公室,最好就能想起来刚才发生过什么。”

唐誉意图明显地笑了,他编头发很快,只是现在懒得大张旗鼓去弄。皮筋在指尖转了几圈,上半部的头发就被他扎好了,露出了耳朵。而下半部的头发完全撒开,柔软地披在肩上,像温和却能吞噬人的浪。

白洋盯着那股浪,又有些口干舌燥。他也意图明显地拍了拍唐誉的领口:“你记着,在这屋里我怎么让你永生难忘的。跟别人你能这么刺激吗?”

“什么别人?你指谁?”唐誉拉过他的手腕,像是讨要一个说法。

“你自己猜吧。”白洋最后整理了一下领带,“以后上班低调点,穿成这样,生怕别人看不见你?”

说完他便转身离去,只有偷偷红着的耳后泄露秘密。门开之后,白洋和唐基德又耳语几句,唐誉笑着摇了摇头。

汤萤和陈小奇倒是同时松了一口气,两人没打起来,说明谈得还不错。就是唐组长这个新发型又让人眼前一亮。杨宇文等了好半天才回办公室,看着完整的鳗鱼饭,他笑着问:“唐组长,是不是我做的鳗鱼饭不对你胃口?”

唐誉不得不重视起这个问题,如果说之前他只是觉得杨宇文是个很会来事的人,现在确实有些端倪。“文秘书,你的鳗鱼饭做得很好,只是……”

“我懂,没关系。”杨宇文率先打断了他的话,“刚好我晚上拿回去当晚餐,怎么做都不浪费。”

“谢谢你的理解。”唐誉大大方方地点了点头,他相信杨宇文是一个聪明人,不用自己什么话都说透。

等到白洋和唐誉同时做好小组安排,又过去了半小时。白洋估计自己在医院里得躺一周,下礼拜就能回来了,所以安排好了线上交接。唐誉那边也是一模一样,发布会的前期由杨宇文来做,细节由岑书卉和唐基德核对。田佳佳也有岑书卉照顾。

和总裁办请好假,唐誉又在万众瞩目里早退了,只不过这回谭玉宸和白洋也一起离开公司,看着声势浩大。进了电梯后唐誉按了B2层,直接去停车场,电梯门一看,老大他们已经等着了,一个都不少。

“你叫这么多人干嘛?”白洋问。

唐誉认真地说:“怕你从停车场逃跑。”

白洋一步迈出去,他既然决定了,就不会跑。“你这人,总是用自己的那点心眼儿揣摩别人……”

话音刚落,几辆商务车像是排着队,从螺旋状的停车场入口冲进B2。车还没停稳,十几个高大阔面的打手一样的人从车门跳下,穿着一模一样的黑上衣,来势汹汹地围住他们。

谭玉宸率先一步挡在唐誉面前,到了这时候,他的优先级一览无余。如果真有状况,他得先把唐誉护住。

“就你叫唐誉啊?”黑衣人最前头那个说,“跟我们走一趟!回去给苍爷道个歉!”

苍爷?谁?白洋马上看向唐誉,唐公主你这是惹谁了?让人在地下室堵你?

唐誉只是扫了一眼他们,就知道这些人只靠一个老六就能都收拾了。“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你们说的‘苍爷’是谁。你们让他来见我吧。”

“口气不小啊臭小子,扎个小辫儿就以为自己真是少爷!信不信给你小辫儿薅下来!”黑衣人逐渐靠近,显然他们今天就是要带唐誉走,要带这个不给他们圈内面子的小年轻回去交差。

只是这话落在老六耳朵里,就非常刺耳了。谭玉宸的手刚摸向裤兜,只听耳边咔嚓一声。

白洋掰断了旁边一辆本田车的雨刷器,挽起了衬衫洁白的袖口。

作者有话要说:

热烈掌声,庆祝白糖重逢后第一个亲亲,和第一个办公室涩涩……

办公室:呜呜呜咋办啊。

净化器:别哭,我呼呼换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