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梵玥生硬道:“是我。”喊来了车夫三人一起把玉昭扶上了车,对车夫道,“先送玉都尉回去。”

车上谁也没有说话,梵玥也没有看玉昭一眼,玉昭侧坐靠着车壁,半垂眸一直盯着梵玥,直到马车停下,梵玥就要让半夏去喊都尉府的下人,玉昭轻轻握住了她的手,她讶异看过来。

“不能喊人。”他轻声道。

梵玥立刻反应过来,看他的样子也不像是醉酒,身上也没有没有伤,没有血迹,便知事情不寻常,她抿紧了唇扶着玉昭下车。

玉昭低头看她,听着她跟家中门房总管说着“喝醉了”之类的话,还是亲自将他送回了房,他嘴角微有笑意。

梵玥和半夏一起将他放倒在床上,就要起身离开,玉昭却侧过身握着她的手压在了身下:“别走”

梵玥心魂震动,硬着心肠:“别装蒜啊。”她低头看去,见玉昭的确没有意识的模样,方才似是呓语,她想抽回手,却听到他难受的声音:“痛”

一时间梵玥不敢乱动,想到他今日着模样实在蹊跷,又听他说不能惊动别人,便对总管道:“你们去熬些醒酒汤来,都出去吧。”

对方是国公府的大小姐,即便此时此刻她在都尉的房中有些不合时宜,但总管也不敢违背,领命退下了。

梵玥趁机俯下身问他:“怎么回事?你是受伤了?还是中毒了?要不要悄悄请个大夫?”

玉昭一侧贴着枕头,侧眼看她,目光幽然,不知在想什么,半晌后,低声道:“我后悔了”

“嗯?”这没来由的一句,梵玥没反应过来,还待再问,门突然被推开了,她抬眼看去,微微一怔,来人正是婉儿。

婉儿却没有惊讶,自然而然走来,温柔秀气道:“我才要睡下,听说大小姐来了,便过来瞧瞧,阿昭是又醉了吗?让我来吧,这种事我都习惯了,别待会脏了大小姐的衣服。”说着又喊了一声,“来人。”立刻有丫鬟进来了,“给大小姐奉茶。”

那语气,俨然是都尉府主母的姿态,一段话里,信息量十足,梵玥冷下了脸。

莞尔看到玉昭紧紧握着梵玥的手,面色也有微微的变化,但很快恢复如常,走过去,拧了巾帕,借势要分开他们的手。

第75章 第75章同床共枕

梵玥按住了婉儿的手,婉儿惊诧抬眸,似是不解地看着她。

“这种事是下人做的,你是吗?”梵玥毫不留情垂眸凝视她。

婉儿脸色微白,进退两难。

梵玥冷然道:“你退下吧。”她拂开婉儿的手,喊了声,“半夏。”

半夏会意上前走到婉儿身边:“姑娘,让我来吧。”

婉儿攥紧了巾帕,直面梵玥:“大小姐,这里是都尉府,玉昭回京后,就将我接了来,府里的事一直都是我在打理。”

梵玥掀眼看向她,慢条斯理地一笑,是婉儿难以企及的高贵,嗓音微凉:“你是想告诉我,这里不是国公府,我无权在这里做主是吗?”

婉儿抿紧了唇不愿退让,虽没有回答但眼中的意思已经十分明确。

梵玥轻笑:“那你呢?是以何身份在这做主?管家?大丫鬟?还是情人,亦或是通房侍妾?”话音落,她感觉到手被玉

昭捏了一下,她瞥了玉昭一眼,无动于衷,继续看向婉儿已经苍白的脸,颤抖的嘴唇。

“既非过了明路,你一区区民女,有何资格在我面前说不?”她冷冷睨向婉儿,轻掷语声,“还不退下?”

婉儿身形打晃,还不愿退,身后的小丫鬟已经上前来拉扯她的衣裳,低声提醒:“姑娘,大小姐我们得罪不起。”

如遭雷击,婉儿脸“唰”的白了,眼中蓄泪盈盈,真是我见犹怜,梵玥的心还是冷的,她不喜欢这个人,任由这个人多可怜,她都不会心软分毫。

婉儿一直以来的心病被人毫不留情地戳穿了:她身份地位配不上玉昭!这个人还是她最忌讳最讨厌的梵玥,偏偏梵玥是天上月,她只是地上的泥!一时间脸上阵青阵白,强撑着挺直了腰杆,微微一笑:“那待会我就不送大小姐了,明日我会告诉阿昭,是大小姐照顾了他,不会让大小姐的一片心意白费的。”

梵玥淡笑,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已经不想跟她多费唇舌。

半夏却是气得半死,攥紧了巾帕一甩:“小姐!她居然敢讽刺!”

梵玥道:“无能之辈罢了。”

半夏两眼放光:“小姐,你刚刚好霸气,好像公爷!”

梵玥顿时露出小女儿家的欢喜:“真的吗真的吗?我刚刚像哥哥?”

“像他有什么好吗?”淡淡的声音从床上响起。

梵玥看过去,见玉昭已经挣扎着要起来,她本想冷眼旁观,见他费力,还是扶了他一把,半夏捞起了靠垫给他靠着。

“冷酷无情。”

梵玥立刻松了手,玉昭猝不及防撞在了靠垫上,难以置信地看向梵玥,梵玥嫣然一笑:“不好意思,一时无情了。”她道,“看来玉都尉是要给自己的小情人打抱不平啊,那为何方才不出声?哦,是不想被小情人知道你做了坏事吗?”

玉昭拧眉:“别胡说,人家是清白的,我和她并非那种关系,只是从小两家亲近,她小时候对我多有照顾,又接连丧亲,我才将她接来照顾,将来她还是要嫁人的。”

梵玥脸色顿了顿,听出他郑重的解释,一时有点无所适从,应了一个字:“哦。”

玉昭挑眉:“就这样?”

“不然呢?”

玉昭看着她,她也看着玉昭,一时两人无话,但气氛开始变得古怪,半晌,梵玥别过脸去,玉昭也移开了目光。

过了一会梵玥再度看向他,正色问:“你怎么弄成这样的?”

玉昭凝注她良久,久到梵玥以为自己脸上沾了什么东西,摸了摸,久到梵玥开始不自在,轻咳一声站了起来:“如果你没事,那我就回去了。”

“嗯。”玉昭应了一声,没有挽留,“今日多谢你,早些休息。”

梵玥意外地看他一眼,以为至少他会挽留一下,跟她解释一下今日为何会弄成这样,暗自咬咬牙:“你还真是过河拆桥!”

过河拆桥的还有宛宁。

“你打地铺。”宛宁抱着枕头坐在床中央,给谢玦扔了一个枕头。

谢玦接过她扔过来的枕头挑眉:“方才才把你喂饱,现在就赶我下床了?”

宛宁一板一眼的结结巴巴地争辩:“你我这样的关系,怎能同床共枕呢!”

谢玦勾唇,走过去坐在床上,微微俯身:“我们什么样的关系?当初你还窝在我怀里亲我”

“啊!”宛宁红着脸尖叫,“不许说!”

谢玦凝视着她,忽然冷笑,语气微沉:“我忘了,宛小姐说过的话从来不算数,做过的事,也不会认。”他眸光幽沉,“否则,答应永远陪着我,怎会轻易变卦。”

低低的语气让宛宁心头一跳,恍然间,似乎看到他眼中有一层水光,心紧紧揪了起来:“我”我想辩解,却无从辩解,抱紧了怀里的枕头低下头去,周身的气氛都酸楚了起来。

谢玦看着她半垂的眼眸,嘴角攒起一抹自嘲的笑意:“如今,连我们曾经的亲密对你来说也是一种不堪往事了”宛宁的头低得更低了,他目光微眯,“今晚你一直提到姜至,看来你是真的爱上姜至”

“我没有!”宛宁立刻抬头,睁大了眼睛看着他,对上他沉着的目光,又低下头去,很是无奈,“我没有”

谢玦拧眉:“我今日为了救你,淋了雨,你不让我用你的热水泡澡,我听了,我还给你买了衣服,你说你饿了,我还亲自给你下了面条,如今我身上有些冷,你还让我打地铺,难道不是怕我们睡一床的事被姜至知晓了?”

宛宁再度抬头,目瞪口呆地看着谢玦,第一次听到他说这么长段的话,面色虽平静,可怎么听上去都有几分可怜的意味,宛宁一时惊呆了,一时又慌忙道,“你冷?是不是要着凉了?现在都入了秋”

“我着凉生病,你在意吗?”

“我”

“你自然不在意,上回我重病,你也没来看我,只顾着和姜至玩耍了吧?好玩吗?”

宛宁的被一把又一把名为“愧疚”的刀扎得千疮百孔,扎得抬不起头,辩无可辩,泄了气似的挪了挪位置,无力道:“你睡上来吧。”然后又挪了挪,“我去打地铺。”话音还未落,忽然眼前天旋地转,她惊呼一声,被谢玦推倒在床,正好躺在了谢玦垫过来的枕头上,睁大了眼睛看着谢玦。

谢玦已经抢过她怀里的枕头睡在了她身边,他的手还压着她的腰腹,她动也不敢动。

“别把自己憋死,你可以呼吸,我没压着你呼吸。”谢玦好整以暇。

宛宁偏头瞪他一眼,却见他侧对着她睡着,已经闭上了眼睛,这人还真是会喧宾夺主!长长呼出一口气。

“放心,我不会让姜至知晓,我知道你在意他。”

宛宁再叹一口气,无力道:“我不喜欢他。”解释完,又觉得她已经斩断了他们之间的情缘,此时两人这样,会不会让他有误解,不禁清了清嗓音,“虽然我不喜欢姜至,但是我们之间也无关系,今晚只是权宜之计,你别误会”说着忽然想到什么似的,语气闷了下来,“也别让宣和郡主误会。”

忽然一声低笑传来,她侧头看去,谢玦闭着眼埋首笑了起来,眼角清晰可见的笑纹隐匿了他素日里的冷冽,多了几分温和,宛宁心软,推他的胸口,又有些发酸:“你笑什么!想起心上人这么高兴吗?”

谢玦没有回答,搭在她腰腹的手轻轻拍了拍,柔声道:“睡吧。”

宛宁不知为何气更闷了,平躺着对着天花板置气似的闭上了眼睛。

不知过了多久,宛宁均匀的呼吸声传来,谢玦缓缓睁开了眼,暗藏神光的眼中是平静的温柔,只有宛宁,手微微上移,握住了她的手,她的手很凉,他从不是脆弱的人,此时竟生出了一丝脆弱的酸楚,浓情喟叹:“真傻。”

而那一头的姜至,连夜将亲生父亲丢进了大理寺的监牢。

姜侯爷气得七窍生烟,气血不继,面目狰狞地骂他,拼命撕扯他的衣服:“畜生!你个畜生!你竟敢连你老子都想杀!贱人生的儿子,当初我就该闷死你!”

姜至已经麻木,不会再因为他的话而心痛,冷笑一声:“可惜啊,我也是你的儿子,是吗?贱人,可惜啊,当初你没有闷死我别怪我,我也是跟你学的,当初你举报外公时,不也是这样做的?这叫有其父必有其子。”

他看着姜侯爷悚然一惊的模样,忽然觉得快意,幽然笑着:“放心,我不会让你孤单的,等你死了,我会让你的心肝去陪你。”

“你说什么!你说什么!”姜侯爷顿时疯了,眼睛猩红瞪着姜至,恨不得将他撕碎碾碎,“你敢动她!你敢!”

姜至阴狠地瞪着他:“你看我敢不敢?当初你们逼死我娘,就该想到有今日。”

“你以为我会死吗?”姜侯爷忽然笑了起来,“端王会保我,温贵妃也会保我!等我出去,我会让你不得好死!”

他们不是一对父子,而是一对死敌,都视对方为眼中钉,恨不得对方死,一丝温情也注入不了他们之间。

姜至拧眉:“温贵妃?”

姜侯爷没有反应过来,反而越来越兴奋:“你以为你抱了谢玦的大腿就能高枕无忧了?前程似锦了?做你的春秋大梦!温贵妃不会放过谢玦!还有你,你们都得死!”

姜至笑了:“放心,如果真有你能出去那日,我会提前把你毒死的。”

姜侯爷一愣,暴怒一吼:“姜至!”气血不继差点背过气去。

姜至不再理会,快步走出监牢,大理寺卿看着姜至苍白紧绷的脸,以为他是把自己亲生父亲送进来心里不痛快,上前安抚他:“贤侄,你父亲贪污巨款,导致大桥坍塌,差点害死上百人,又杀害数十官员和证人,你是大义灭亲,为国效力。”

那是端王连夜呈报进宫的公文,他先发制人,成了上前接应差点被灭口的受害者,将自己摘得干干净净,原本的凶手也从姜至成了姜侯爷,可笑姜侯爷还信誓旦旦说端王会救他,呵,真是蠢货。

姜至故作沉痛,红着眼隐忍着眼泪,艰涩道:“只希望皇上能网开一面。”

大理寺卿欲言又止,姜至看到他为难的神色,心里安定了,姜侯爷是死定了。

第76章 第76章就放纵这一回。

翌日醒来时,宛宁迷迷糊糊蹬了下小腿,忽然听到一声闷哼,揉着眼睛睁开眼,就看到谢玦脸色奇怪隐忍地看着她,她皱了下眉,再一看自己整个人都窝在他怀里,自己的腿还挂在他腰上

电闪雷鸣一般,宛宁尖叫了起来,腾地推开她往后退去:“你你你干嘛抱我?”两朵红霞飞上了她的脸颊,红晕生辉。

谢玦坐了起来,淡淡睨她一眼:“是你主动贴过来的,说冷。”

“嗯?”宛宁一愣,不自信了起来,揪了揪眉,半晌后,嘟哝道,“我才没有,我才不冷。”红彤彤的小脸蛋娇艳欲滴,像是等人采撷的樱桃。

说完她就要逃下床去,谁知谢玦挥手理了下衣襟,翻起的袖斓生生将她挡了回去,还差点打到她的鼻子,她气呼呼地看了他一眼,盘腿坐好,一本正经道:“虽然昨晚我们……那样……”

“哪样?”谢玦也正色问她。

宛宁不好意思说“睡了”,咬了下唇,直接忽略,兀自说着:“但那并不代表什么!就像你说的,权宜之计,我和你之间还是像之前说的那样。”她看着他,见他面无表情,还有些冷意,心虚地别过眼去,做出着急的模样,“我们是不是要回京了,赶紧走吧,我爹爹一定急坏了,姜至见我一夜未归,一定也会担心的,若是闹出什么事,就不好了,还有姜侯爷的事也不知道怎么说了……唔……”

忽然谢玦捏住了她的脸颊,她的嘴唇软乎乎地嘟了起来,一个字也说不出来,她美目圆睁诧异地瞪着谢玦,想要挣脱,伸手去打他。

“和我毫无瓜葛是嘛!”谢玦咬牙冷嗤,一手扣住她的手,压着怒意语气低沉,“我不管你是存心气我,还是和姜至玩真的,我不准,你听好了,我不准!”

在宛宁愣怔之时,一拉一扯瞬间将宛宁拉入怀中,另一手紧紧箍住了她的腰,灼热难忍的目光攫住她,宛宁张皇地长大了眼睛,眼中似有星辰闪烁,感受到谢玦炙热的气息的气息,她瞬间乱了心跳,正要开口,谢玦俯身用力吻住她,撬开了她的齿关,猝不及防的吻,宛宁不小心轻吟一声,惹来他更粗重的喘息,另一只也直接探入了她的衣襟。

他心知肚明,可只要听到宛宁口中提到姜至,他便失了冷静,听着宛宁一边说不喜欢姜至,一边又担心姜至,他一时竟然判断不了宛宁对姜至的心思,万一起初宛宁是不在意,但在日久相处中动了心,那他怎么办?只能用这些极端的方式来制止,阻断她和姜至之间一切的可能。

宛宁浑身战栗,仅存的理智让她推开他,可她这少女的反抗非但于事无补,反而火上浇油,谢玦只觉怀中的小人软如棉,娇嫩似花,稍稍重些,就惹得她娇啼连连,灼烧他所有理智。

宛宁似乎听到自己的声音,顿时愈发羞涩,揪住他的衣襟想把他往后推,谁知一扯,却扯下他半边衣襟,露出白皙惑人的胸膛,宛宁一愣,只觉一阵眩晕。

谢玦忽然压倒她,用力扣住她的双臂举过头顶,强烈浓厚的目光锁住他,像是一团火将宛宁撩起,他像是在跟谁置气,低喝:“你是我的!”

忍了一个晚上的念头,彻底放纵,吻吮着她滑腻如雪的颈项和锁骨,一路往下,咬住她肚兜上的一朵牡丹花。

似乎意料到将来要发生的事,却又不十分明确的宛宁,害怕的战栗,想过要阻止,可是,可是她有些舍不得,有些贪恋,更有些喜欢。后来她想,罢了,回京后,谁又知是什么光景,况且这个人不是别人,是她的心上人,她愿意。

就放纵这一回。

霍仲疾步走来时,就看到季平慌慌张张又走了回来,他一愣又一惊,笑着打趣:“哟,季大将军,还有如此失态的时候,脸怎么红了?”

季平轻咳一声,不予理会,却站在楼梯口不动,霍仲瞅他一眼:“你干嘛?不去请示公爷,站在这里当门神?”

话音刚落,老板娘端着早膳腰肢款摆地上了楼:“二位爷早,烦请让让,奴家正要去送饭。”

季平冷然横臂拦住了她,道:“不必了,有需要再喊你,你先退下吧。”

老板娘莫名,往里头睇了一眼,瞬间了然了,笑得暧昧:“好的。”

她笑吟吟正要转身下楼,季平喊住了她:“这一层楼,我们都包了,我们走之前莫要再让旁人住店。”说完丢了一块金饼过去。

老板娘顺手接住了,惊诧一瞬,这在客栈包场子给主子欢好的,她还是头一次见,不过,金子在手,她爽快道:“好说。”

霍仲却目瞪口呆,拍了他一掌:“你钱多是不是?钱多给我啊!我们马上就走了,还能霸道得不让别人入住了?你何时拿起官架子了?”

季平白他一眼:“暂时走不了。”

“为何?”

这让季平这么解释,只能道:“反正暂时走不了。”

霍仲虽然不明白,但是他一向听季平的话,间季平居然在楼梯间坐了下来,他索性也坐了下来,连声追问,最后快到晌午了,也不见公爷出来,他有些不耐烦了:“公爷和表小姐做什么呢?磨蹭什么呢?再不走怕是天黑入不京了。”

季平:“”

“不要了”宛宁红着眼哑着声音,软软求饶,

谢玦握着她的手指轻吻:“你方才说喜欢。”

宛宁带着哭腔抗议:“是你逼我说的!”说完脸红得已经看不出雪白的肌肤,娇嗔地瞪他一眼,这人方才一点都不像平日里矜持清冷的模样,害得她好慌张好害羞

“我真的饿了”宛宁带着哭腔,又气又委屈,又掉下眼泪来,方才就说她饿了,结果谢玦说他也饿了,还没等她松了一口气,他又翻身上来了!这一回,她一定要很坚决一点!

谢玦见她真的有些恼了,亲了亲她的嘴唇,将她抱进怀里,她的身子柔软似是无骨,柔腻的肌肤差点又让他冲动,克制着柔声哄她:“乖,我让季平送些点心来。”

他起身披上了外袍,喊了一声季平,不一会门外响起了季平的声音。

再过一会,季平扣响了门,门开了,他没有进屋,只是将托盘交给了谢玦,目不转睛关上门。

转头撞上霍仲瞠目结舌的一张脸,他暼了他一眼,揪住他的衣襟往楼梯口走去。

霍仲终于没忍住,压着声音喊了起来:“他们!他们!他们!”

季平已经很淡定了,点点头。

“表小姐是温贵妃的女儿的啊!公爷他他明明清楚!”自从他们查到温贵妃的过往,得知了宛宁的身世,霍仲其实并不希望谢玦再和宛宁纠缠,“我们和温贵妃必然是至死方休的!公爷现在这样,回去后,还对不对温贵妃动手?”

季平没有说话。

霍仲拧眉道:“还有,难道你没有想过,这一开始就是温贵妃的计谋,把表小姐送进府里,勾引公爷,再伺机下手。”

季平默了默:“你会不会想得太多了?那之前表小姐为何要跟公爷分道扬镳?”

“这就是她的高明之处啊!以退为进,这不把咱们公爷吃得死死的了?”

这忽然把季平说服了,他的眉心也拧了起来,

这件事事关公爷的性命,他不敢托大,也不敢放松,只道:“你先去让人烧热水备着,其余事多留心。”

“温贵妃真狠啊。”霍仲感叹着去了。

**

他们回京时,已是第二日的早晨了,宛宁下楼时披风裹得紧紧了,将脖子都遮了个严严实实,走路慢吞吞的,偶尔瞪谢玦一眼,谢玦却是已经恢复了一贯的清冷,只是扶着宛宁的手没有松开过。

谢玦察觉到霍仲和季平神色有异,暼了他们一眼,他们立刻移开了,他们在想什么谢玦自然清楚,上了车,对宛宁道:“待会先送你回府,我要进宫一趟。”

宛宁心头一跳:“进宫做什么?”她太过紧张了,声音都绷了起来。

谢玦微微一笑:“姜侯爷的事还要善后。”

原来是姜侯爷的事,她微微松了一口气,本来想问姜侯爷会怎么处置,但又怕少不得要提到姜至,又惹恼了他,识相地闭上了嘴。

安静下来,她有些失落,进了京,她就不得不面对现实,可温贵妃是她娘这件事,也没人知晓,若是她也装作不知晓,和谢玦在一起行不行呢?答案显然是不行的,一旦她和谢玦在一起,温贵妃一定会以此来利用她,威胁她的。

“在想什么?”谢玦将她拉了过去,揽入怀中,宛宁要挣脱出来,却被他越抱越紧,只能拖着,找了个舒服的姿势靠着。

情之一字真是费神,让她自己都变得糊里糊涂的,不知道想要怎么做才能如意,明明不能和谢玦在一起,还是做了那样的事,今后更是牵扯不清了。

感觉到脖颈处一阵炽热的气息,滚烫的触感贴上她的耳际,宛宁顿时慌张推开他,又羞又急看向车外:“别来……”

谢玦凝视着她轻笑:“你以为我要做什么?”

宛宁脸颊红得滴血,语声又轻又软,偏还要做出强势的模样:“反正你什么都不许想都不许做!”

谢玦道:“好,我晚上去找你。”

宛宁顿时大惊,坐了起来:“别来!别来找我,”她垂眸,思量再三,拧着眉道,“进了京,就当什么都没发生,别来找我。”又狠着心强调一句,“我爹爹也不喜欢你,我不想他生气。”

她怕传到温贵妃耳朵里,她可以反抗温贵妃,就怕爹爹因此受到牵连,她不能赌不敢赌。

一想到爹爹,宛宁严肃了起来:“之前我说的都是真的,我不会和你在一起,也不会嫁给你。”

谢玦面色骤沉,知道她现在在钻牛角尖,他没有与她争执,车厢忽然静得可怕。

途中他们在一处茶馆休息,连粗心的霍仲也看出来了不对劲,表小姐一句话都不说,自始至终连眼睛都不抬一下,公爷的脸色也冷的吓人,他端着茶碗拉着季平坐到了另一桌,压低了声音:“怎么回事?热情这么快就消了?这么快就腻了?”

季平悄悄回头,就看到表小姐一直埋着头喝茶,那头都快埋到茶水里了,这不,被公爷推了下脑门,抬了起来,她还不高兴了。

“你要想知道,自己去问。”他收回目光瞥了眼霍仲。

霍仲也白了他一眼:“我是嫌身子骨不够硬还是嫌命不够长啊!”又道,“要我说这样冷却了也好,你说将来公爷的刀架在温贵妃的脖子上,表小姐‘啪’往跟前一跪,哭得那叫个梨花带雨的,公爷找了十年的幕后主使,是杀还是不杀?”

季平冷了眼:“我替公爷杀。”

霍仲一口茶水呛了出来。

几人回京后已是桑榆之时,马车快要靠近宛府时,宛宁叫停了马车,她默了默,低头着说了声“告辞”,就要下车,却被谢玦攥住了手,她惊诧回望,黄晕的灯光下,谢玦面色冷沉,目光却是坚毅,不轻不重说了句:“晚些时候我来看你。”

宛宁心头一颤,压下悸动就要拒绝,却不想谢玦推了她一下:“下去吧,我也要进宫了。”

明摆着不想听她说一个字。

宛宁生了下闷气,轻哼一声转身下了车,才走两步,蓦然站住了脚,怔怔看着前方,宛府门口的石狮子旁蹲着一个人,一张脸都埋在膝盖里,大概是听到了声响,慢慢抬起头来,竟是姜至,一张委屈无比的脸,眼巴巴地看着宛宁,就像是被主人丢弃的小狗,终于见到了主人似的,又气又委屈。

“你去哪儿了!怎么才回来,我都饿死了!快给小爷准备些吃的。”

谢玦闻声神色微变,赫然掀起窗帘看过去,就见宛宁朝前急走几步,姜至已经扶着石狮子站了起来,许是蹲的时间久了,往前蒙的一个趔趄,趁势扶住了宛宁的手臂,皱着眉呲牙:“别动别动,我头晕,脚麻,借我扶扶。”

宛宁不解:“你怎么会在这?”

还未多说两句,身后传来一阵沉稳的脚步声,她心头一跳,转瞬回眸,就见谢玦大刀阔斧走了过来,手臂上挂着一见玄色披风,一双冷冽的眼只盯着姜至。

姜至装蒜的模样也顿时转成了冷漠,直起身子来,却未松开宛宁的手臂,倨傲地看着谢玦,像是随时要打一架。

宛宁一时慌张起来:“表哥”她想要阻止谢玦过来,怕谢玦动手。

谁知谢玦只是在她身侧停下,径自扯开了她的披风系带,温和道:“你的披风轻薄,别着凉了。”

猝不及防间,她的披风滑落在地,颈项处一阵清凉,姜至目色骤变,脸上阵青阵白,不禁攥紧了拳,宛宁脖颈处那些痕迹刺痛了他的眼,瞬间酸疼无比。

后知后觉的宛宁才反应过来,慌忙捂住难以置信地看着谢玦,谢玦慢条斯理,将手里的披风重新给晚安披上,仔细系好,微微一笑:“外头凉,进去吧。”

说完转身头也不回地走了,姜至怒不可遏气急败坏吼道:“谢玦!”他冲上去就要揍谢玦一顿,却被季平轻而易举拦住,霍仲等谢玦上了车,跳上车架挥了马鞭。

季平这才心平气和朝宛宁颔首:“表小姐,公爷怕您累着,早些休息,属下告退。”

宛宁噎了一下,抽着嘴角看了眼季平,看着姜至怒气冲冲的模样,有些头疼,无力道:“你不是说饿了,还不回家吗?”

姜至没好气道:“我没家了!老头子被处死了,祖母气得不轻,不愿理我,被太妃接走了。”

宛宁身形一顿,站住了脚,看着他倔强的模样,终是叹息一声:“跟我来吧。”

姜至立刻跟上了,进了府,宛宁让厨娘做了几道菜肴和点心,姜至皱眉:“你怎么不亲自给我做?”

“爱吃不吃。”

“如果是谢玦饿了两天,你会是这个态度吗?”姜至不知是气还是委屈,紧绷着脸看着宛宁。

宛宁抿紧了唇不语。

流霞看到小姐终于回来了,松了一口气,劝道:“姜公子,我们府里的厨娘手艺是一流的,姜公子快尝尝。”

姜至哼了一声,戳着筷子吃了起来。

流霞趁机拉着宛宁到一边,压着声音低语:“小姐,这两日你不在家,外头都传言是姜公子把姜侯爷送上了断头台,他是不孝子啊,连老子都狠得下心,太可怕了,小姐你别和他走得太近了。”

宛宁愣了愣,想起以前流霞还看好过姜至呢,不免有些唏嘘,又问道:“爹爹呢?我两天没回来,怎么不见他?

他有没有问我?”

流霞道:“那日你没回来,老爷也没回来,说是有些账簿有问题,在黄金铺子里看账,这两日都没回来小姐,你在房里干嘛还披着披风,解了吧。”

宛宁慌忙一躲,脸上飞上两片红晕,含糊搪塞过了。

有时候忙起来,宛老爷时常住在店里,宛宁也没有多想,她回头看了眼姜至,像是个没事人一样狼吞虎咽,便让流霞下去了,她走过去帮姜至倒了杯茶:“你没事吧?”

姜至放在碗筷喝着茶,笑了一声:“有什么事,他从未把我当过儿子,我也不会为他伤心,你还记得那日吗?在一个首饰铺子里,他打了我一巴掌,说着六公主,大庭广众之下,他非让别人都知道我不喜欢六公主,就是为了将这件事闹大了让我下不来台,让我得罪皇家,你说有这么当老子的吗?”他说着抽了抽鼻子,“他死了也一了百了,也好让他去地府给我娘我外公赔罪。”说着,他想了一会,一本正经问宛宁,“不过,我娘我外公应该都去投胎了吧。”

宛宁“噗嗤”一声笑了出来,问他:“那你有什么打算,姜家怎么办?”

姜至道:“皇上看在太妃的面上,只处置了老头子一个人,不过姜家的地位算是一落千丈了,那些平日里巴结的现在躲都来不及,我也轻松了,不用被逼着娶不喜欢的人,我想先去军中历练一番,立个军功什么的,再参加科考,光耀门楣怎么样?毕竟我是姜家唯一的希望了。”

“你弟,你继母呢?”

姜至目色微冷:“我让那个女人陪葬了。”见宛宁脸色一白,他笑了一声,“有仇报仇,我可不是什么以德报怨的。”

宛宁的心突突了起来,不是怕姜至,而是莫名有些震动。

姜至突然正色:“阿宁,你跟我一起走吧?离开京城。”

宛宁愣住了,离开京城?走吗?她能走得了吗?温贵妃会放过她吗?若是能走,她要走吗?不牵扯进谢玦和温贵妃的仇恨中,会不会也是个法子?

“我考虑考虑。”

姜至眼中瞬间有了光亮,即便宛宁现在不喜欢他,即便宛宁和谢玦之间有了什么,但若是宛宁和他离开,他就有很多时间才抢占宛宁的心。

谢玦进宫时,皇上正靠在卧榻上闭目养神,听到谢玦来了,他才缓缓起身,咳了两声,谢玦请了安,关心道:“皇上龙体抱恙?”

皇上轻笑:“无妨,有些着凉,你来的正好,姜至,你怎么看?”

谢玦道:“虽有些少年轻狂,但也算是正直,此番大义灭亲,虽是冷血无情,对社稷却有功。”

皇上看向他:“若是他是像他父亲当年那般明哲保身呢。”

谢玦沉默半晌:“皇上是否在苦恼如何处置姜至?”

皇上叹息:“是啊,只是太妃朕不忍心再让太妃伤心。”

谢玦道:“不若让姜至去河南驻防军营历练,一来军中艰苦,磨磨他的性子,而来也算戴罪立功,将来若是立下功绩,太妃也欢喜,也算拉住姜氏这一脉。”

皇上眼中一亮,又咳了两声,才道:“就按你说的办。”

谢玦看了皇上两眼,这时太监总管端着汤药来了,喝了汤药,皇上又说:“端王这次虽是去晚了一步,倒是也将姜升带回来了,你一并拟个犒赏的折子吧。”

谢玦没有意外,端王诛杀不成,回来定要找个名头,看来是在皇上跟前说了是他带回了姜氏父子,他领命退下了,出了御书房,转道去了太医院,询问了太医院院首皇上的病情,的确是感染了风寒,又要来了方子,院首奉承道:“皇上若是知道公爷如此关心圣体,一定感怀安慰。”

谢玦掀眼看了他一眼,勾唇一笑,将方子交还给他。

第77章 第77章答应我,别再见他。

姜至吃饱喝足,本来想赖在宛府留宿,结果被宛宁严厉拒绝了,他只能惋惜地离开,过了会又折了回来,严肃地盯着宛宁,把宛宁盯得浑身发毛,推了他一下:“作甚?”

姜至难得正经:“阿宁,你既答应了我要跟我走,你就别私下见谢玦了,你不能这也想要那也想要。”

宛宁一愣,见他误会了,慌忙解释:“我答应考虑,只是因为我想离开京城,并非”

“诶!你想离开京城就成了!其余日后再说。”姜至不给她解释的机会转身就跑了。

流霞走了过来见宛宁兀自出神,笑道:“小姐,沐浴了。”

宛宁蓦然脸色一红,紧张了起来:“沐什么浴?”

流霞眨巴着大眼睛:“就是沐浴啊,你往常出门一整日回来第一件事不就是沐浴嘛,我都准备好了。”

“我,我先去看看爹爹回来了没有!”说着,她就一溜烟跑了。

流霞奇怪地喃喃自语:“怎么回事去看老爷差人去看一下不就好了。”

宛宁跑去了清祉院,宛老爷还没回来,她喊了大丫鬟来问话,也是说这两日老爷都没回来。

“金叔呢?”宛宁又问。

大丫鬟道:“金叔是和老爷一起出的门,也没回来。”

宛宁一时有些不安,立刻差遣了大总管去店铺瞧瞧,心神恍惚地回了自己的院子。

流霞还等着她,一副不怀好意笑吟吟的样子,拉着她就往净室走:“小姐,该沐浴好好歇着了,你都两天都没回来了,瞧你这憔悴的样子,都不好看了。”

宛宁顿时紧张起来,走到穿衣镜前照了照脸。

“小姐,我帮你更衣。”

“别动!”宛宁大喊一声,吓得流霞僵住了手,“我,我自己来,你先出去。”

流霞心里的狐疑越来越重,木然地点点头:“哦,那小姐你有事喊我。”

宛宁提着心应了,见她走了出去,才慢吞吞开始脱衣服,背对着镜子,只是不敢看,刚脱得**,准备进浴桶,突然流霞冲了进来,一双机灵的眼睛直愣愣瞧着她,刚到嘴边的话全成了一股冷气吸了回去。

“小姐!”流霞尖叫一身,宛宁慌忙捂住她的嘴,满脸通红。

流霞落下宛宁的手,手指颤抖地指着她,冲脖颈一直往下:“你你你啊!”她恍惚间看到大腿内侧都有痕迹,羞得捂住了脸,宛宁已经跳进了浴桶。

氤氲的热气攀升,羞红的脸犹如待採的蔷薇,娇艳欲滴。

流霞一下趴在浴桶边瞪大了眼睛低声道:“你,你和公爷你们这是狂风暴雨啊!”

“流霞!”宛宁生气地嚷道,“以后不准你看那些杂书!”

“那公爷何时来提亲?”流霞慌张问。

宛宁愣住了,默了半晌:“谁说要嫁给他了。”

“你不嫁给他!你都这样,这样了!你还不嫁给他?他没说吗?他是不是不想负责!”流霞想到这种可能,顿时生气了,“他们这种贵族”

“不是!”宛宁抢着解释道,“是我不想嫁给他。”

流霞不懂了:“为什么呀?小姐你不是很喜欢他吗?否则怎么会”

宛宁烦躁地别过脸去:“你不懂,你别问了!”

流霞见她咬唇,纤弱的肩膀轻轻颤抖,她知道,小姐要哭了,她顿时心软,摸着她的头轻声软语地哄她:“我不问了,不问了。”转移话题道,“对了,你不在的时候,梵玥小姐来找过你,我瞧着她是不生你的气了。”

宛宁一喜:“真的?”

“小姐明日要去找梵玥小姐吗?”流霞也高兴了起来。

“好啊。”

流霞伺候着宛宁沐浴,又找了些药膏帮宛宁细细擦拭了,一边擦,一边红了脸,赶紧制止了自己的浮想翩翩,帮宛宁更衣完,两人才出来,猛然一怔。

谢玦不知何时来的,正坐在房中,安闲自在地饮茶,听到她的脚步声,抬眼看过来,嘴角似是噙着笑意。

“你怎么在这!”宛宁惊诧。

“我

为何不能在这?”

宛宁上前拉起他:“这是我的府邸,我的房间,你怎么能说来就来呢,该避嫌的”

谢玦反手握住她:“我们这样的关系,还需要避嫌吗?”

宛宁语塞,石通识相地别过脸去。

谢玦面色微有不快:“说起避嫌,不该来这儿的该是姜至,你让他进你房间了?”

宛宁道:“自然没有。”

谢玦面色稍霁,转头看向流霞:“你去弄些小食来。”

“这是我的府邸。”宛宁摸摸提醒,仿佛在说他随意发号施令。

结果谢玦面不改色:“所以,我不是让你的人去弄吗?”

“”

谢玦捏了下她的手心:“宁宁,我还未用膳。”

宛宁叹息,对流霞道:“你去吧。”

石通笑道:“小的去帮帮她。”

宛宁不饿,本不想吃的,奈何谢玦总是将他觉得好吃的菜夹到她面前,她不吃,他就凉声道:“怎么,陪姜至用过了?”

“你别动不动就提姜至!”

谢玦沉声道:“那你以后别见姜至。”

“”

见宛宁不说话,谢玦忽然认真了起来:“答应我。”

宛宁抬眼看向他:“你说过我说话不算话的,就算答应了你,我也可以反悔的,你要我骗你吗?”

谢玦面色骤沉,冷峻的唇线抿成了一条线,冷冷对峙半晌,他移过目光,面无表情用膳,偏生他这样用膳还十分优雅,只是不一会,他眉心皱到了一起,感觉到胃里一阵灼烧的痛,被气得不消化了。宛宁察觉到了,顿时软了语气:“怎么了,你胃疼了?”

他低眉偏首看她:“你在意吗?”乍听之下有几分委屈,在场的包括石通和流霞皆是一愣。

平日里强势霸道高高在上的人,但凡示弱一些,总是会让人心疼,宛宁的心顿时软成了一摊水:“我让流霞去请大夫。”

谢玦冷硬道:“不必。”他拉过宛宁的手,“你帮我揉揉。”

宛宁的脸顿时烧了起来,慌忙瞥过石通和流霞,还没将手抽出来,石通已经拉着流霞出去关上了门,她瞪了谢玦一眼,只能顺着他掌心按在他的胃部,轻轻按揉打圈。

结果谢玦嫌坐着不舒服,拉着她躺倒了她的床上,闭目养神让她按。

宛宁一开始还有些羞涩,见他面色坦然,渐渐也放松了下来,房中很安静,好一会,她听到谢玦低沉的声音:“骗我也罢。”

打圈的手顿时一顿,见他睁开眼,执着地看着她:“你说你不会再见他。”

宛宁拧眉:“这一点都不像你。”

谢玦嘲弄地一笑:“你就当我是疯了,撞邪了。”他明知她的心结,明知她离开他并非因为姜至,可偏偏还是患得患失了。

他忽然将宛宁拉下来,翻身压住她,灼灼地目光紧紧凝视着她,她要闪躲,他非不让,扣住她的下颚,沉声道:“答应我,别再见他。”

宛宁似是跟他较劲似的盯着他,半晌,才闷声道:“我不见他。”

话音刚落,谢玦的吻落了下来,逐渐失控,宛宁轻喘着压住他的手:“你不是胃疼吗?”

他含糊着:“嗯,不疼了。”

“那也不行”

“没人会进来。”他微凉的唇贴在她的脖颈,却撩起一阵热意,明知不该如此,偏偏他一碰她,她就没了章法。

流霞以为谢玦只是来坐一坐,吃一顿饭,没想到还留宿了,大清早还直接小姐的房间出来了,居然还叮嘱她,让小姐多睡一会流霞目瞪口呆,有权有势就这么明目张胆了吗?

再服侍小姐沐浴时,她已经是个见过世面的丫头了,无比淡定了。

宛宁自知瞒不过她,也不避着了,只说待会沐浴更衣后,先去看看爹爹,再去见梵玥。

谁知爹爹还没回来,连她派去的人都没回来,她一时慌了神,忐忑不安极了,就要亲自去找,谁知刚出府门,就看到一个陌生男人打马而停,跳下马背来,冷着脸走来,看了眼宛宁,声音也冷的毫无温度:“宛小姐?”

流霞见来者不善,立时横臂在宛宁面前:“你什么人?做什么?”

男人径自推开流霞,门房顿时围了上来:“什么人!休得无礼!”

男人不语理会,只看着宛宁:“温贵妃有请。”

众人一听,皆是一惊,她家小姐已经和温贵妃攀上关系了?纷纷往后退了两步。

宛宁却不快道:“我不想见。”

流霞吓得瞪大了眼,急忙拉着她的衣袖低语:“小姐你疯了!那是温贵妃!得罪不得!”宛宁冷冷撇开她的手,她一愣,暗自思忖:难不成因为有了公爷,所以小姐狂了?

男人不急,压低了声音凑上前:“宛老爷却想见你。”

宛宁倏地脸色一白。

她还是跟着他去了,宛宁以为就是随意在外头什么地方见了,没想到竟是皇家园林里的湖边,男人指了下停泊的华贵船只,示意宛宁上船,宛宁犹豫片刻,跨步上前,流霞也要跟着,却被男人拦住了。

“小姐”流霞不安地一喊,不知为何,总觉得这件事有些不对劲,“要我先回去吗?”她暗示的很明显,就是回去找谢玦。

可宛宁却摇了摇头:“你在此候着。”

“小姐!”流霞不可思议,可宛宁已经转身上了船,不一会,她就看到船缓缓划走了,逐渐划到了湖中央,然后停了下来,她的一颗心顿时提了起来,紧紧盯着,一瞬不瞬,不敢放松。

第78章 第78章只觉得心都是僵硬的了。……

每回见温贵妃,她总是那样美丽温柔,高贵优雅,笑吟吟地看着宛宁,那像极了母亲的深情,可宛宁只觉得虚伪,不管她如何亲近,宛宁只是冷着一张脸。

“是你抓了我爹爹!我要见我爹爹!”

温贵妃微微蹙眉,一点不像是三十好几的女人,还有着年轻姑娘的娇憨,怪不得,这么多年她仍然能独得圣宠,她有些委屈道:“你怎么能这样说娘亲,他是你爹爹,是我的爱人,我怎会抓他。”

宛宁一张脸气得通红:“你胡说!你根本不爱爹爹!否则你怎么会忍心拿他来利用我!”她也不爱她。宛宁根本不在乎温贵妃爱不爱她,可此时还是油然而生一丝酸楚,拼命忍着不哭,只是干咽气,“我不想和你说话,我要接爹爹回家!”

温贵妃只是坐下来,桌上摆了一桌精美的糕点,她悠然道:“可是你爹爹想要和我在一起,他爱我。”

宛宁红了眼,声线露出了一丝不稳,为他爹爹抱不平:“你既知他爱你,你为何还要这样对他!”

温贵妃盈盈一笑:“不说那些扫兴的事,来,这是娘为你准备的糕点,这花折鹅糕你不是很喜欢吃吗,那时在国公府做客,你还特意向厨娘学了这一道点心,来尝尝,这是宫里的御厨做的,定然比国公府的厨娘做的还好吃。”

宛宁顿时一僵,从头凉到了脚,心惶惶不安:“你,你怎么知道国公府有你的人!”宛宁蓦然瞪大了眼睛,疾走两步,紧盯着她,“是织罗?”一想到织罗可能是温贵妃的人,宛宁顿时不寒而栗,恨不得立刻跳下船去告诉谢玦。

温贵妃长吟一声:“哦是那个在谢玦院子里当差的丫头,我倒是想让她成为我的人来着,只可惜啊,是个滴水不漏的丫头,警惕性很高啊,别的小姑娘见到英俊的男子,总是要多看两眼,她竟是一眼也不屑于瞧的,定国公到底是会调教人的。”

听着这话宛宁稍稍松了一口气,皱眉看着她:“那国公府里谁是你的人?”

温贵妃轻轻笑了起来,爱怜地掬住她一缕青丝:“宁儿,方才我还觉得你挺聪明的,现在怎么又这么天真呢,你觉得我会告诉你吗?”

宛宁抢回自己的头发,生气地盯着她:“那你找我来做什么!”

温贵妃站

起身走到宛宁身边,想要搂她的肩,宛宁侧身躲开站到了窗边,一双眼睛盯着湖面发呆,温贵妃脸色僵了一瞬,又兀自笑了,走到她身边,轻声软语道:“为娘想请你帮个忙。”

宛宁侧首看她:“堂堂温贵妃,还有需要我帮的忙吗?恐怕我爱莫能助。”

“你可以,这个忙只有你能帮。”温贵妃定定望着她,“过两日就是寒衣节了,每年这日,皇上都会赏赐大臣棉衣以示关怀,今年皇上龙体抱恙,天恩所赐,让我代为效劳”

她话还未说完,宛宁便一脸不解:“为何是你,不还有太子吗?”

温贵妃面色一冷:“太子又如何?你是觉得我代替不了皇上吗?”

宛宁心头一惊,抿紧了唇不语。

然后温贵妃又恢复了温柔的笑意:“那日,大殿宴会之上,我想请你给定国公敬酒。”

宛宁几乎是立刻撇过脸去:“我不敬!”

“你必须得敬,只有你敬的酒,他才会喝。”温贵妃一脸坦然,即便宛宁盯着她的目光那样避如蛇蝎,她还是微笑以对,“你猜出来了你知道,我和谢玦注定是至死方休的,当初你若是听我的嫁给他,不闹出这么多事,我们未必会走到这一步,既然走到了这一步,那只能是他死,我活,你听明白了。”她连装都不屑于装了。

宛宁难以控制,气得双肩发颤,咬牙道:“我不会帮你!”她死死盯着温贵妃,见温贵妃不为所动,她几乎要崩溃了,“你知道我爱他!”

温贵妃笑得无情:“那你就不爱你的爹爹了吗?”

宛宁心跳骤停一瞬,脸色“唰”的一下白了,心如刀绞,含泪难以置信地看着她,满腔的怒火集聚心头,她张了张嘴,喉间的酸痛却让她发不出声,她用力咽了下气,声嘶力竭:“我是你的女儿啊!你怎么能这样逼我!”眼泪抛沙似的流了下来,脆弱地像是风吹一下就倒,“就算你不爱我,难道你对我一点愧疚都没有吗!”

温贵妃没有一丝动容,脸上的笑意依旧是冰冷的:“正因为你是我的女儿,你才应该站在我这边,难道你想看谢玦杀了你的母亲吗?我十月怀胎历尽艰辛生了你,是我给了你生命,难道你不应该报答吗?我也没让你杀了谢玦,只是喂他一杯酒而已,你都不愿吗?”

宛宁像是看着怪物一样看着她,终于回过一口气来,咬牙道:“即便我帮了你,你也杀不了谢玦,你会有报应的”

温贵妃脸色骤变,“啪”的一声,狠狠打了她一巴掌:“混账!你竟敢诅咒你娘!”

豁然抬头对上温贵妃阴鸷的目光,宛宁捂着热辣的脸颊,心头拔凉,在她的眼里只有九皇子一个儿子,她这个女儿,只是一个可用的工具罢了。

这是彻底撕破脸了。也对,温贵妃攥着宛老爷的性命威胁宛宁,只要宛宁帮了她,等她除掉谢玦,她就高枕无忧,再也不需要宛宁这个女儿了,那么何必再假惺惺的呢。

温贵妃重新调整情绪,再度优雅地坐了回去,柔声道:“只要你敬了谢玦一杯酒,我就放了你爹,否则,你再也休想见到你爹,自己想清楚,是爹爹重要,还是情郎重要。”

她不过宛宁已经死灰的脸色,幽幽道:“不急,离寒衣节还有十日,你还有时间慢慢想。”

船上安静了下来,宛宁放在捂着脸的手,忽然“噗通”跪在了温贵妃面前,地上仿佛全是玻璃渣子,刺进她的膝盖,痛折了她一身的骄傲,她给温贵妃磕头:“我求你,求你放了爹爹,我们马上离开京城好不好,我们不会妨碍你”

即便宛宁这样声泪俱下,低三下四,温贵妃的柔夷捧起宛宁的脸,温柔地替她擦去眼泪,语声温柔极了:“瞧你,哭得这样伤心,你到底才十六岁,还小,才说出这样天真的话来,来,起来,好好拾掇一下,回去准备准备,等我杀了谢玦,你就能见到你爹爹,但若是我死了”她停顿了一下,嫣然一笑,“你就永远见不到你的爹爹了。”

此时船已经重新靠岸了。

流霞一直等在岸边,立即期盼起来:“小姐小姐!”呼喊间,就见宛宁失魂落魄地走了出来,脸色不见半点血色,流霞心头一跳,急忙迎了上去,就见宛宁轻软的身子如弱柳般往下滑去,流霞吓得惊呼,“小姐!”扑上去撑住她,可她也是个小姑娘,哪里有力气,一起跟着宛宁摔倒岸上,她撑着起来抱住宛宁的身子,见她已经不省人事,顿时哭了出来,“小姐!你别吓我!”

**

宛宁病了,无精打采地躺在床上,姜至得了皇命就要去河南了,他临行前来看宛宁,不由大吃一惊,整颗心都揪了起来,也不顾什么男女大防,推开流霞快步走到了宛宁床边,满眼心痛:“昨天还好好的,你怎么把自己弄成这个样子!”他手忙脚乱地握着宛宁的手,探宛宁的额头,“有没有请大夫,有没有吃药。”

流霞道:“姜公子不必担心,小姐没事。”她话是这样说,眉心却皱在一起,可是小姐不让她说实话,只能道,“姜公子还是过来坐吧,叫人看见都不好啊。”

可姜至是什么样的人,立刻瞪她一眼:“你家小姐都病了,还说什么规矩!”转而柔声问宛宁,“要喝水吗?”

宛宁摇头,似是看着他,又似是没有聚焦,姜至垂眸,黯然道:“阿宁,我要离京了。”宛宁的目光聚焦了起来,眉心微蹙。

他直视她,又闪躲了,愧疚道:“之前说要带你一起走,目前怕是不行了,我要去河南的驻防军队,是皇上的意思。”

宛宁有些担心:“是惩罚吗?”

姜至没有立刻回她,似是略有沉思,半晌才道:“算是了。”他又道,“不过,你等我好不好,我很快就会回来,到时候我再带你走好不好?”

宛宁有些奇怪:“你是奉旨去河南,哪能很快呢。”

姜至微有一滞,干笑了两声:“也对,是我着急了。”

宛宁心道,她也不能走了,等他回来,也不知是个怎样的光景,便撑着身子坐了起来,姜至立刻紧张地给她抓了个靠垫给她垫着坐趟着舒服些。

“我不能送你了,你多保重,”她微微一笑,“祝郎君前程似锦。”病中的宛宁眼神都是柔和的,笑起来更像是晕在光圈中一般,姜至情不自禁伸出手,想要摸她的脸颊。

“宁宁。”一道冰冷的声音响起,隐含着怒意,宛宁抬眼看去,谢玦正站在门口,清俊的脸上尽是阴寒,望她一眼,跨步走了进来,宛宁垂眸低首,神色微暗。

姜至收回了手,奇怪的是,他竟没有跟谢玦呛声,只是朝宛宁微微一笑:“我走了,你好好休息。”

宛宁抬眼,朝他嫣然而笑,谢玦目色微沉,姜至起身走过他身边时,朝他看了一眼,谢玦也看了过来,两人目光相接的一瞬,又移开了,姜至朝门外走去,谢玦则走向了宛宁床边,坐了下去,看着她苍白的小脸,沉声道:“喝药了吗?”

“嗯。”宛宁有些冷漠。

谢玦自然察觉到了,他握住她的手,触及一片冰凉,不禁握紧了,低声道:“不是答应过我不再见他。”

宛宁淡淡道:“骗你的,怕你纠缠不休,你也说过我可以骗你。“谢玦的脸色瞬间沉了下去,她继续道,“而且,他是我的好朋友,我为何不见他?”

“宁宁。”他的声音压得很低,是快要克制不住的怒火。

宛宁用力抽回手:“你回去吧,我累了,要休息了。”她说着躺了回去,背过身去,当真闭上眼睛,一点都不像理谢玦的模样。

谢玦搁在膝盖上的手紧紧握了起来,力持声音温和:“那我晚些时候再来看你。”

宛宁听到了离开了脚步声,脸渐渐埋进了被褥里,许久,流霞似乎听到了呜咽声,她急忙走过去,着急道:“小姐,到底是怎么回事,你怎么这么善变了,是不是温贵妃跟你说了什么,为何不告诉公爷,他那么厉害,一定能解决的!”

宛宁忽然翻身坐了起来,睫羽上还悬着眼泪,脸颊红彤彤的:“你要是敢告诉他,我就再也不要你了!”

“别啊小姐!”流霞立刻道,“我不说,坚决不说。”

梵玥从谢玦那得知了宛宁生病的事,谢玦让她多陪着宛宁,她就堂而皇之地搬进了宛府,挤到了宛宁的床上,不顾宛宁的反对,拥着她,见她还要赶她回去,她生气了:“宁宁,你矫情够了啊!你莫名其妙抛弃我哥哥我都不生你的气了!总之我要住在这陪你!你要赶我走,我就再也不理你了!”

正所谓一物降一物啊,宛宁妥协,只能跟她约法三章:“那你不许提起你哥哥。”

梵玥张了张嘴,只能闷闷“哦”了一声。

阑笙和菱戈先后得知了宛宁生病的事,菱戈自己是老板,行动自由,阑笙虽已为人妇,但有丈夫宠着,去哪都不受拘束,都有宋含章在婆母在顶着,她也是自由惯了,是以两人几乎每日都来,四个姑娘很是惬意。

宛宁尽量不去想温贵妃的事,等到第七天时,身子也大好了,梵玥三人就拉着宛宁上街去逛铺子,阑笙却奇怪:“怎么这几日都没宛伯父?”

“他生意场上有些急事,回去朝夏了,走得急。”宛宁勉强笑着解释。

菱戈不禁羡慕:“宛伯父真是赚大钱的主儿,我要是何时能把生意做那么大,我做梦都得笑醒。”

梵玥糗她:“财迷。”

几人说笑间走到了金玉楼前,却是一愣,阑笙道:“梵玥,那是你家的马车,谁来了?”

梵玥也是疑惑:“我家除了我,还有谁会逛首饰铺子啊。”

宛宁默了默想走,却已经被她们拥着走了进去,就看到南边的隔间里,萧姗音正站在首饰架前挑选,拿起一直金镶玉的海棠簪子转身笑道:“这支如何?”

梵玥四人朝着她的目光方向看去,皆是一怔,就见谢玦坐在一旁的太师椅上,神色淡淡,出众的气质十分夺目,萧姗音微微一笑,也很是优雅,不禁让人想起那个词来,琴瑟和鸣。

今日天气冷了,宛宁的手指有些僵硬,她捏了捏,只觉得心都是僵硬的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