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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她太年轻了,怪不得上朝时候那些老大人都带点心,饼也带那种没有味道的,都是经验啊。

迟晚尴尬地冲虞九舟笑了笑,“殿下,吃糖吗?”

虞九舟无奈地看着她,随后点头,“要是饿了就去旁边厢房,她们备的有吃的。”

“孤跟那些礼官不能离开这,你可以出去吃点。”

迟晚不是主要祈福人,也不是礼官,吃饭是可以的,那些僧人可以轮班去吃饭,她自然也可以。

迟晚摇头,“有福同享,有难同当,殿下不能吃饭,我也不吃。”

“为何?”

“我可是殿下的驸马。”

“作怪。”

迟晚疑惑,她只是表现了一下自己跟长公主殿下共患难的决心,怎么就是作怪了。

她可能不觉得有什么,对虞九舟来说,不,对任何一个公主说,“我可是你的驸马”,那跟说“我就是你的郎君”没有区别,算是在调情。

她不懂,所以虞九舟说她作怪,她只是笑笑,不懂话的意思,还能不懂语气嘛,这娇气的语气,明显在撒娇。

“殿下,可要我去拿些点心。”

明天她就在怀里放点心,以免今日的尴尬。

虞九舟跪得笔直,“不用。”

“那可不行,还有三个时辰要熬,殿下可不能晕倒在这。”

迟晚拿出糖放在了虞九舟的手里,故意假装一本正经的模样,简直是此地无银。

她无奈地笑笑,摊开了手掌,掌心放着一块包装好的果味糖。

古代是有果味糖的,还有麦芽糖,酥糖。

千万不要小看古代的技术,暖阁,凉阁都能造出来。

冬天避寒,夏日避暑,这就叫古人的智慧。

迟晚看着虞九舟把糖放在了嘴里,然后眯起了眼睛。

她发现虞九舟还挺喜欢吃甜品的,上次她不经意地听说,虞九舟经常让厨房做蛋糕,每次都能吃上一半。

这对虞九舟来说已经很多了,她平日里吃菜,最多就两三口。

只是,光吃糖可不行。

迟晚借助衣袍够大,不着痕迹地往旁边移,移到旁边后,就摸摸索索地去找到虞九舟的手。

可她找了好一会儿都没有找到,手呢?

虞九舟就那么看着她,疑惑她在干什么,半晌才明白她是在找自己的手。

她算是发现了,要是自己不主动把手递过去,她怕是不知道要多久才能找到了。

笨蛋。

虞九舟假装不经意地把手放过去,迟晚这才触碰到她的手。

经典场面,迟晚找手。

她的视线盯着上面的牌位,手一直在找虞九舟的手,心里默念:老虞家列祖列宗在上,我是你们家后辈虞九舟的老婆,她也是我老婆,拉拉手不算什么的,哦,你们不懂老婆是什么意思,就是我俩是伴侣的意思。

迟晚心里胡思乱想着,感觉终于抓到了虞九舟的手,快速垂眸看了一眼。

她担心虞九舟会多想,连忙解释道:“我为殿下把脉。”

她认真地感受着虞九舟的脉象,好一会儿才道:“殿下脉象虚浮,我得用内力为殿下温养着才行。”

不然等下虞九舟怕是要低血糖晕倒了。

“好。”虞九舟应了一声,感受到迟晚手掌的温热,她的心情多少有些愉悦。

糟糕的心情得到了舒缓。

迟晚闭上眼睛,开始用内力温养着虞九舟的身体,没有人看见,宽大衣袍下,两人牵在一起的手。

衣服宽大的好处,在此刻体现。

不过,虞九舟有一事不解,既然双手触碰就能使用内力温养身体,那两人在房间里,只穿着单衣的温养算什么?

算她身体太虚?

确实是这样,她的身体太虚,需要用内力逼出她体内的湿气,内力从后背入效果更好。

迟晚算是一个人形蒸湿器吧,不仅能祛湿,主要能温养身体。

虞九舟的身体比之前不知道好了多少,比普通人差不多,但不算壮实。

想要一个壮实的身体,得食补加运动,坚持三五个月就能初见成效。

差不多一个月的时间,虞九舟的身体正在快速恢复。

闺阁小姐不都是林黛玉,其实像练乐器,舞蹈,书法这些,都需要一个有力的身体。

弹出来的乐器,跳的舞蹈,写出来的字,才不会软绵绵的。

这些东西虞九舟都会,还会骑马投壶射箭,身体一点儿都不虚弱,是中了前身的计,那么多春*药吃到肚子里,别说没有解毒,就算解毒了,对身体的伤害也是不可逆的。

迟晚还在想,看来不仅是食补了,还要茶补,枸杞人参茶,就适合虚的人喝,但是喝多了会上火,那便需要金银花或者是菊花茶一类的消火。

像大周的煮茶要少喝些,适量饮茶对身体是好的,但虞九舟是随时都在饮茶。

迟晚闭上眼睛,帮虞九舟温养着身体,而虞九舟则在念经。

她是第一次觉得五个时辰这么难熬,那可是十个小时,牛马上班还能吃饭呢,这饭都吃不到。

早上五点钟开始的,要到下午五点钟结束,然后她们才能吃上饭。

迟晚每隔半个时辰,就为虞九舟温养一刻钟,一直等到五个时辰结束。

在最后一道钟声响起的那一刻,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很多老年礼官几乎直不起腰来,靠着旁边的年轻人搀扶。

迟晚先站起来,盘腿太久了,腿都麻了,还好她用内力游走了双腿,稍微踮脚适应一下就好了。

她赶紧蹲下去扶虞九舟,“慢点儿。”

“多谢。”

虞九舟一开始是跪着的,跪拜礼仪过了之后,就换成了盘坐。

但她没有内力,全靠迟晚的内力温养身体,双腿没有到站不起来的地步。

她站起来的那一瞬间,腿立即软了一下,她差点儿就倒下。

迟晚反应快,马上就揽住了虞九舟的腰身,“殿下,靠着我。”

不管是谁,先站,再跪,后盘腿坐两个时辰,不管是谁都受不了。

虞九舟把身体倚在了迟晚的身上,以前都是春归夏去在旁边,今年倚靠的人换了新的。

她的驸马,倚靠一下也是正常。

想到这里,她就安心地把整个人都倚靠在了迟晚的身上。

迟晚抱住她腰身的手紧了紧,见虞九舟没有什么力气说话了,立即道:“来人,扶几位老大人回去休息,另送上清粥小菜。”

“诺。”

她半抱着虞九舟先走了出去,直到看不到那些礼官了才问,“殿下还好吧?”

“孤没事。”

嘴上说没事,唇上却是没有血色,一看就很虚弱。

“殿下可知道,什么动物的嘴最硬?”

“什么?”

虞九舟挑眉,此人话题转移得也太快了些,还是回答,“啄木鸟?”

啄木鸟的嘴巴可以啄穿树木,当然很硬。

她马上就知道迟晚为什么转移话题了,迟晚憋住笑,“我觉得,是殿下的嘴。”

虞九舟:“?”她正要说放肆,哪知迟晚做了更放肆的事,对方弯腰把她抱了起来。

公主抱看起来还挺浪漫的,况且她怀里抱着的就是长公主殿下。

“你骂孤?”虞九舟只是为她的问题迷惑,哪里听不出来她是在骂自己。

迟晚的唇角扬起了一抹笑,“此言差矣,臣只是在说实话。”

这样调戏人的态度,惹得虞九舟在她胸口拍了一下。

很快两人就想到了早上的囧状,那可是实打实地捏上了。

迟晚想到那令人记忆犹新的感觉,抿嘴不语。

虞九舟也没了话,掌心明显的触感,可还残留在手掌上呢。

要是她知道,迟晚的头埋在她怀里的时间更久,又不知会做何感想。

不可否认的是,睡在一起感情增长得就是快。

刚睡在一起时的别扭,到一夜过后的熟悉。

迟晚毫不犹豫地抱起虞九舟,甚至还在手上颠了颠,有一股怪力。

虞九舟赶紧揽上她的脖颈,不然这人怕是要把她颠下来。

感受到鼻尖的幽香,迟晚弯起了唇,心情很不错。

两人回到了房间,有一种奇怪的感觉。

一个没有提让对方离开,一个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迟晚看着婢女帮虞九舟脱下礼服,她则自己脱下了礼服。

第一天需要穿这么华贵厚重的礼服,次日就不用了,只要跟上朝穿得差不多就行了,过了三日就能穿便服了,一直到祈福结束。

算起来,昨日禁军爬山,今日大家不吃不喝的劳累,刺客这会儿动手是很合适的,却没有刺客出现,刺客是在顾忌什么?

等两人脱下了华贵的礼服,婢女又端了半桶热水过来,里面泡着药包,“殿下,请泡脚。”

然后婢女帮虞九舟脱掉鞋袜,还叮嘱,“有点儿烫。”

虞九舟把脚泡进去,稍稍蹙眉,泡到水的白皙皮肤,没一会儿就红红的,烫了个半熟。

这一双晶莹剔透,美丽动人的双脚,确实很诱人。

迟晚左右看了看,找了一个算是小马扎的椅子放到了虞九舟的对面,然后自己脱掉鞋袜,也把脚放在了里面。

伺候的婢女一愣,“驸马,您若想泡脚,奴婢这就去打水。”

“不了,我跟殿下一起。”迟晚把脚放在了桶的边缘。

虞九舟给了婢女一个眼神,示意她不要多言。

木桶挺大的,两个人泡脚并不挤。

只是能明显看出来,虞九舟的脚跟小腿有点儿浮肿,要不是迟晚一直在用内力帮她循环血液,恐怕会肿得更厉害。

很快,虞九舟感觉到一股暖意席卷全身,她的身上热了起来。

迟晚的内力通过水,转移到虞九舟身上,水算媒介,她就能加大内力输送。

婢女看着时间觉得差不多了,手伸进水里试了一下,随即惊讶地睁大了眼睛,“这水怎么不凉呢?”

“内力?”

感情婢女还是个内行呢,迟晚收起内力看过去,“你懂内力?”

“婢女学过一点,可惜天赋不佳,后改修了外家功夫。”

迟晚打量了她一眼,怪不得身材精干,从她挽起袖子的手臂能看出来,这人手臂的力量,那肌肉线条,打死一头野猪没什么问题。

看来就算是伺候在虞九舟身边的婢女,那都是一等一的高手。

再加上有不少暗卫隐藏在了队伍里面,她只要保证虞九舟逃走的时候力气充足就好了。

迟晚笑了笑,“我可以帮你诊一下。”

“诊?”

她伸出手,示意婢女把手伸过来,然后开始诊治。

“你主火,修习主水内力,当然学不出什么。”

每个人五行主向不一样,天赋再好,也要功法合适,功法与主向不适配,便不能练出来什么。

婢女也很遗憾,“驸马说的是,可惜天下武功皆出道佛,外面的内力功法都是传家之宝,能有主水的内功,已是大幸了。”

虞九舟开口解惑道:“她们这些孩子都是徐家军遗孤,功法多出自军中,而军中多外功。”

“原来如此。”

大内肯定有不错的内功,但是那是皇帝的私库,非皇帝,以及掌管私库的老太监,没有人能进去,据说里面收录天下武学,可惜之前毁过一次,剩下的不少是残本,或者是抄录本,没有多少全本。

迟晚的内力主火木,因为有木属性跟火属性的中和,她的内力可以攻,也可以给调理身体。

火主攻击,木主治愈,也让她整个人显得平和,再加上她修习的内力温和,不是厉害的内力修习者,是看不出来她有内力的。

其实五行内力的修炼法她都有,奶奶当年说,让她以火为主,以木为辅,等修到大成之后,就可以修炼水土金,以达到五行同修。

毕竟人体五行是俱全的,只能说哪个占了上风,要不然面前这个婢女也不能修出来主水的内力。

“对了,你叫什么名字。”她知道这人是虞九舟的婢女,每天都在永宁院里守着,名字却不知道。

“禀驸马,奴婢时轮。”

时轮?迟晚挑眉,“很少见的名字。”

“奴婢祖上是西域人,在太宗组建的三千营任职,里面都是投降太宗的外族骑兵。”

迟晚看向虞九舟,对方点头接着道:“后来三千营的人越来越少,只得解散,把他们并入了别的队伍,时轮的祖父,母亲都在徐家军。”

“时轮,我有主火的功法,只是你已成年,身体里还有水系内力,专修怕是要吃苦。”

时轮眼睛猛地亮起,连忙跪下道谢,“奴婢不怕吃苦,多谢驸马大恩。”

“你起来。”迟晚的脚在水桶里,也没法把人给扶起来。

她一点儿都不喜欢别人跪自己,更不喜欢跪别人,还好她位高权重,只有在大场合跪下皇帝。

还是虞九舟开口,“起来吧。”

时轮这才起来,“是,谢殿下,谢驸马。”

迟晚摆摆手,“纸笔,我写画给你。”

“诺。”

等时轮去准备了,她才看向虞九舟,“殿下,我来为你擦脚。”

她拿起旁边的毛巾,手握住了虞九舟的脚腕缓缓抬起,然后放在腿上用毛巾认真擦拭。

一边擦,迟晚还道:“殿下身体主水木,虽说修习内力年龄大了点儿,但是可以不求修出来什么,主要强身健体。”

一开始她就让虞九舟修炼一下内力,只是当时她的身体太差,需要打底。

虞九舟:“……孤修什么。”

感受着脚腕上的酥痒,她几乎要说不出话来,心里有种莫名的渴求。

迟晚认真地帮她把脚擦干净,自己又擦干了水,“主木吧,我可以帮殿下。”

她也修习了木,每日帮虞九舟温养过后,她的体内就会残留木系内力,再打坐修炼,则事半功倍。

主要是虞九舟的体质不错,这个世界要么体质不行,要么没有修炼功法,现在两个都有了,就算练不出来什么,对身体也是好的。

虞九舟抿唇地打量着她,“你要怎么帮孤。”

这人难道不知道,坤泽女子的脚是不能乱看乱摸的吗?那是要负责的。

迟晚则觉得,两人都一起泡过脚了,一起泡过脚的友谊,哪里就是乱看,乱摸了。

她还在认真地说明,虞九舟如何修习内力,“每日睡前,我继续帮殿下温养身体,然后我会引导着内力帮殿下打通穴道,殿下再运行功法就好。”

这个就是废她这个驸马一点儿,反而能让虞九舟的内力增长得更快,要不了多久就能入门了。

内力分级:入门,小成,深厚,大成,圆满。

虞九舟起步太晚了,就算有迟晚,内力最多能到小成,入门自然也不会容易。

迟晚当初在天地灵气那么匮乏的情况下,只有三天就入门了,据奶奶说,她当初用了一个月的时间。

所以奶奶主修养生,一生内力也没有多大的进展。

虞九舟从这个年龄开始修,万一能达到小成,对身体,对寿命都有很大的影响。

大周皇室的寿命平均在四十岁,算不得长寿,有皇帝二三十岁,有皇帝五六十岁,超过七十的只有太祖,太宗六十多没了。

圣元帝还没有六十呢,明年就没了。

所以虞九舟得经常食补,还有修习内力,以后做一个长寿的老太太。

她刚想到“老太太”三个字,虞九舟忽然问道:“孤的年龄怎么大了?”

二十岁叫大吗?

迟晚一愣,知道自己不该提女人的年龄,她装作没有听见,让时轮把装订好的空白册子放在桌子上,她开始写画秘籍。

有口诀,有练习时的姿势,等入门后,就可以打坐修炼,运行内力了。

写好了之后,她把册子递给时轮,“你可以拿回去,给遗孤营的孩子们练。”

她把五行的内功修炼方法都写了,五本册子。

正好时轮只拿了五本册子,看着手里的册子,时轮的手都在颤抖,“奴婢替遗孤营的孩子们,谢过驸马大恩。”

“奴婢死都不会让这些册子落入别人手中的。”

尽管遗孤营里的孩子都会学习知识,读书识字是她们小时候必须做的,同时看有没有习武的天赋。

要是文武都不成,就练习一些别的,长大后,可以自己出去谋生路,可以安排进公主府做事。

遗孤营并非强制要求她们必须效忠殿下的。

当然了,遗孤营的人也不是白眼狼,她们若无法求取个一官半职,宁愿入公主府伺候殿下。

夏去也是遗孤营出来的,她凭借自己谋取了一个武官的位置,是她们遗孤营的榜样。

迟晚看着激动的时轮笑了笑,“那还是命重要。”

等时轮离开后,虞九舟则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迟晚不自在地摸了摸脸,“殿下,我怎么了?”

“孤的那本呢?”

五本都让时轮拿走了,说好了让她这个长公主也修习的呢。

迟晚笑了,“当然是臣亲自教殿下。”

“我的内力会在殿□□内游走,殿下默念口诀配合就好了,等殿下能掌控体内的内力后,就不用臣来引导了。”

她的内力在自己的身体里引导?

虞九舟莫名红了脸,宫廷教学册里有一句话:不要让身体沉浸在对方的掌控中,要反抗,要势均力敌,才是双向的愉悦。

第77章

当晚, 迟晚就拿虞九舟试验了一下。

没错,是试验,因为她也不确定, 自己的想法是不是对的。

内力入门前, 修炼的姿势有好几个,要以特定的姿势运行内力才行。

如还阳卧,混元卧,五龙盘体等等,可不仅是盘腿坐就行了。

迟晚还没有入门前, 用混元卧修炼, 没练几分钟直接睡着了,气得奶奶给她揍醒。

虞九舟不知道这些动作,需要迟晚演示一遍,然后学习。

有些动作还好, 有些动作略微豪放些,她多少有点儿施展不开了。

所以需要迟晚时不时地上手帮忙,不出意外的是, 虞九舟睡着了,睡得很香。

这让迟晚感受到了, 奶奶看到她练功睡着的无奈感。

没办法, 她只能把虞九舟摆好,用内力在虞九舟的体内游走了一圈,这才躺下休息。

这女人, 睡得是真香, 都不怕她在房间里做些什么吗?真是放心她。

迟晚把被子盖好,以防自己被当抱枕,在两人的中间放了一个枕头。

结果第二天早晨一睁眼, 枕头飞了,她依然在* 虞九舟的怀里。

谁能想到,长公主殿下宽大的衣袍下,会这么有料?

别问她为什么知道,每天早上都被闷醒的感觉,不是谁都有的。

迟晚故技重施,翻身出来呼吸新鲜空气,等个一会儿,身后的呼吸依然平稳的话,她就起床到院子里练拳。

她没有注意到,自己前脚走出去,虞九舟马上睁开了眼睛。

除了祈福第一日需要起来得早,后面不用起太早,迟晚一睁眼她就醒了。

可能是迟晚的睫毛太长,睁眼的时候,睫毛划过,触感从她单薄的衣衫传至全身,感受到异样的感觉,她就醒来了。

见迟晚竟然只是假装睡着翻身的样子,把自己挣脱出去,然后见她没有醒来就偷偷起床。

虞九舟心里觉得迟晚是一个正人君子,同时觉得自己对她是不是没有什么吸引力。

怎么可能,她可是大周第一坤泽,无论样貌身材都是一等一的,除非迟晚不行!

不过她的心情还是愉悦的,迟晚抱枕很舒服,她许久没有睡得那么安心,一夜到天亮了。

原以为在玄阳寺发生了许多伤心的事,她来了之后会被梦魇所困,现如今倒是睡得很舒服。

两人一同睡了三天,迟晚睡觉很乖,睡前在哪,睡后还在那。

其实虞九舟小时候为了有一个好的睡姿,睡觉时嬷嬷会给她绑腿,久而久之睡姿自然变成了他们口中的淑女。

可她认为,睡姿是天生的,为何要纠正,就是为了讨好以后的郎君吗?

她是大周长公主,难道也要在乎郎君的看法?

稍微长大后,她就不满绑腿,在她的冷硬要求下,绑腿这件事就没有进行下去。

不过她睡觉最多是喜欢抱东西,没有在床上乱滚。

明显,迟晚软软热热的,比抱枕布偶好抱得多,连大腿都能压在她的身上。

虞九舟醒来时,发现自己把迟晚抱在了怀里,腿还压在了她的腿上,这样狂放的动作,她实在是羞涩。

等迟晚练完拳回来,虞九舟也穿戴好。

“殿下,早啊。”

迟晚露出了八颗牙齿,笑得老开心了。

被她的开心感染的虞九舟,也弯起了唇,“快去沐浴换衣。”

练一早上拳,迟晚的身上都是汗,得洗一下才行。

“好。”

迟晚快速地洗完,她刚来到厅中准备吃早饭,就见虞九舟呆滞地坐在那里,她感受到了悲伤的气息。

“殿下?”

她走近叫了一声,虞九舟红着眼睛抬头,随后捏住了她的衣袖,“迟晚,净尘圆寂了。”

虽然早知道这个结果,可事情真的发生了的时候,她的心里还是一咯噔,难过的情绪随之而来。

特别是听到小尼说,净尘是夜里寅时没的,还特意叮嘱旁边的人,不要打扰别人,特别是长公主殿下,等天亮了再来禀。

迟晚跟净尘没什么感情,没有那么伤心,但多少有点儿感同身受了,当初奶奶死的时候,她也跟虞九舟一样伤心。

她守着奶奶的灵堂,耳边是来逼迫她交出钱财的亲戚。

不仅要奶奶的,还要她父母留给她的,堂哥的一句话,说得她几乎要炸。

“你是女孩,无法祭祖烧纸,以后嫁出去的女儿泼出去的水,叔叔的家产自然该我们继承。”

继承家产继承到别人家去了,当时借用内力好好地教训了他们一顿,她的这口气才出了。

所以无论是对净尘的离开对虞九舟的打击,还是储君继承人想过那么多人,却没有人想到,身为皇帝唯一的女儿,她也是可以做储君的。

无论是哪个,迟晚都很心疼虞九舟。

她伸出手把虞九舟的揽在怀里,“我听说很多当世大儒或是高僧,都是仙佛下凡历劫的,他们想要回到仙界,必须得等历完了劫难,脱离了□□才行。”

搞不好净尘是回到本该属于自己的世界了呢。

虞九舟把脸埋在她的怀里,没有抽泣,更没有眼泪,她只是这样趴着,随后深吸了一口气。

“走吧,我们去送送净尘。”

“好。”

迟晚伸出手,虞九舟把手放在了她的手腕上,借力起身,但起来后依然没有松开,就这么扶着她往净尘的住处走去。

来到净尘的住处,里面有不少僧人在念经,净尘坐在床铺上,安详地闭上眼睛,要不是知道,还以为她只是在睡觉。

“殿下,驸马。”慧觉主持迎了上来,“多谢二位前来送师父。”

虞九舟看着净尘,脑海里闪过两人初见面的时候。

年仅六岁的她,被皇帝带到玄阳寺祈福,那就是她第一次看到净尘。

净尘在后山打枣,她很好奇,一个年纪这么大的人,怎么自己打枣,不找到身边的小尼。

十几年前,净尘也七八十岁了,在六十都算高寿的大周,七八十则是高寿中的高寿了。

圣元帝还经常找净尘请教高寿的秘密,毕竟大周皇室的平均年龄较短。

虞九舟看着打枣的老和尚,好奇地走上前问,“老尼,你为何自己打枣子,可需要孤帮你。”

“多谢殿下,老衲给师父打枣吃,自然要亲力亲为。”

“师父?你都这么老了,那你师父是不是更老。”

“当然,家师已有百岁。”

虞九舟点头,随后问道:“你如何知道我是殿下。”

净尘反问,“殿下知道,我为何知道吗?”

虞九舟想了想,“孤知道,因为我自称孤。”

“殿下聪慧。”

“老尼也聪慧。”

这之后,两人就成了忘年交,一个看似天真烂漫,实际聪慧果断,一个看着神圣高僧,实际上跟小孩没什么差别。

每年虞九舟到玄阳寺,都会跟净尘一起玩,老小孩带着小小孩在玄阳寺的后山,每每来到玄阳寺,都是虞九舟最轻松快乐的日子。

老尼教会了她很多,两人经常一起下棋,在棋中悟出了许多道理,让她变得独立自主。

生为坤泽女子,一生都在被别人掌控,到老到死都是这样,如若坤泽女子自己都没有打算,那跟行尸走肉有什么区别。

这个世界,有些人生来就能行走于天地间,并且能获取家族的一切资源,仕途各方面都有家里助力,继承家里的一切。

而坤泽女子却要担负着置换资源的责任,高嫁女为家族换取利益,换取不到就是坤泽女子没有,不说全部,至少大部分是这样。

虞九舟从小就想过一件事,父皇只有她一个孩子,那皇位理所应当是她的,可长大后,听到满朝文武要皇帝过继乾元为嗣君。

这个世道是不公平的,老尼告诉她,想要什么得自己争取。

要是按照母后那种淑女的养法,她恐怕连监国都做不到,皇帝是想要利用她,让她成为巩固皇权的工具。

是在跟净尘的相处中,让她找到了自己,让她知道,这世间没有人能替她的人生做主。

净尘于她来说,亦师亦友。

看着净尘的尸体,虞九舟深吸一口气,把眼泪憋了回去。

她是长公主,为君者绝不能在外人露出脆弱的情绪,为君者要高不可攀。

事实上,古往今来的千古一帝,喝多了当着百官的面哭也很正常,但没有人觉得这个皇帝好欺负,因为这位帝王已经表现出来了自己的才能。

像圣元帝这种,立多疑的人设,也能让百官害怕,当然了,他是真多疑。

虞九舟则用高冷的样子面对百官,让人觉得她不好糊弄。

不管是帝王还是百官,立人设是很有必要的,朝堂需要什么人设,对外就是什么人设。

尽管虞九舟不懂人设的意思,但是她知道用什么样子对外,能保护自己。

虞九舟克制自己情绪的样子,迟晚把这一幕收在眼底。

她牵住了虞九舟的手,用力捏了捏,表示自己在旁边。

不知道什么时候开始,两人牵手牵得越来越熟练了。

“殿下,该祈福了。”有礼官提醒。

对玄阳寺来说,净尘大师坐化是一件好事,这代表着玄阳寺又能多一颗舍利了。

舍利是至高无上的宝物,高僧都会有,没有人怀疑净尘大师会没有舍利。

玄阳寺觉得净尘坐化是被佛祖召回了,并不是死亡,还给寺里留下至宝,多好的事情啊。

对礼部官员来说,什么都没有祈福重要,眼看时间就要到了,作为臣子有提醒主上的责任。

迟晚捏了捏虞九舟的手提醒,祈福是必须进行下去的,否则今年发生了什么事情,朝堂都能怪是虞九舟祈福不诚心。

迟到就是对祖宗不敬,是一个很好的攻击理由。

虞九舟清楚,她不能在这里待太久,不能给别人抓住把柄。

她转身道:“走吧,不要误了祈福的时辰。”

一行人往祈福大殿走去,只有挨虞九舟很近的迟晚,清楚地感受到了身边人的悲伤。

迟晚没有说话,只是握紧了虞九舟的手。

……

次日祈福结束,玄阳寺传来了一个消息,净尘没有舍利。

火化后,舍利肯定会出现的,如果没有出现,只能说明净尘生前做了什么。

慧觉脸色铁青地看着下面人,“你们是何意,老衲不同意你们将师父搬离佛堂。”

“可净尘没有舍利,她算不得高僧。”

“这上面供奉着那么多高僧,难道她们个个都有舍利吗?”

慧觉气愤地看着那些人,再次道:“舍利是高僧一生内力所化,师尊没有舍利,只能说她生前散尽了功力,并非她不是高僧,她为玄阳寺做了那么多,只因没有舍利,便被你们这么说。”

“慧觉师姐此言差矣,历代高僧舍利里面蕴含着非同一般的能量,能让一个修习内功心法的僧人,直接晋升一个境界,老衲跟慧定师妹都是到了内力深厚,若得了净尘大师的舍利,我俩谁都有可能到内力大成。”

“可笑,老衲是师尊的徒儿,就算有舍利也是老衲先用,再不然还有慧深呢,哪里轮得着你们,老衲跟慧深都不在意,你们何故如此。”

“慧觉!玄阳寺不能没有内力大成者,慧深不通佛法,是俗家弟子,有何资格。”

“师尊刚没,你们就为此事想要否认师尊是高僧,辱师尊名号,欺人太甚,若慧深师妹回来,看你们如何给她交代。”

“谁知道慧深是不是死在外面了,僧人游历十有九死,本来她去年就该回来,这都一年过去了,她还没有回来,定是死了的。”

佛堂之中多有争吵,暗卫把消息传给虞九舟时,她几乎要提刀杀了那些人。

可玄阳寺中的事,她无法直接去管。

但净尘是为她散尽了内力,她绝不能坐视不理。

迟晚把头凑过来问,“殿下,我有一法。”

虞九舟抬眸看着她,等待她的下文。

“殿下考虑一下以势压人,只要殿下大权在握一天,净尘大师就不会被搬离佛堂,时间久了,这件事也就过去了。”

虞九舟白了她一眼,“孤从不以势压人。”

听听,这是什么话。

“那被砸的秋水楼怎么说?”

公主府放出话,秋水楼开一天,府里的人就上门砸,砸到秋水楼倒闭为止。

虞九舟气得把枕头砸向她,“孤是为谁?”

“自然是为我了,所以殿下也能为净尘大师以势压人一次。”迟晚笑着把枕头送了回去。

这女人,脾气越来越暴躁了,不对,是对她越来越暴躁了。

哪有人这么砸自己的驸马的,她真是一个小可怜。

虞九舟摇头,“不是孤不愿为老尼这样做,而是慧觉无法做玄阳寺的主,左右护法已经把她架空,就算孤以势压人,等孤走了呢?”

慧觉在玄阳寺还有一定的权力,那是因为净尘在,净尘走了,这个权力也随之消散。

哪怕她留下了人,那些人也有的是办法把净尘扔出佛堂。

玄阳寺是皇家寺庙,收拾个把人太容易了,况且,不仅是供奉牌位的问题。

她最担心的还是,玄阳寺把净尘污名化,净尘算是武僧,内功修习有成,境界也到了,铁定是有舍利的,那玄阳寺完全可以说,因为净尘德不配位,才导致没有了舍利。

那净尘的一世英名可就没有了。

故去的人可能不在乎自己的身后名,可她们这些人不能不在乎。

迟晚看着虞九舟光洁的额头,伸手弹了一下,“殿下是太在乎净尘大师,所以脑袋瓜都不运转了吗?”

虞九舟:“!!!”孤被打了?被迟晚敲脑门了?

放肆,太放肆了。

她心里炸了,堂堂长公主,谁弹过她的脑门,这样离谱的事情,居然真的发生了。

所以虞九舟怔住了,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这是真的。

迟晚不觉得有什么,虞九舟都弹了她好多次了,她就弹了一次呢。

她继续道:“本驸马可以狐假虎威,去仗势欺人一下,然后殿下过来做个好人,制止我的同时,顺便为净尘大师撑腰。”

“我想想怎么说啊。”

她在心里阻止了一下语言,模仿着虞九舟的语气,“陛下与净尘大师是多年好友,净尘大师回归极乐世界,陛下定然想念大师,孤便把大师牌位带回。”

“到时候我再说,带大师牌位不合礼数,不如带回大师的物品吧。”

“殿下再说,净尘大师一生都在普度众生,我记得净尘大师做了很多好事,殿下把这些都说出来,定下基调,再说为净尘大师刻碑立传,玄阳寺上下想必不敢再胡来。”

寺里能刻碑立传的高僧只有玄阳寺的建造人,那位可是随太祖起事的人物,若玄阳寺又出了一位这样的人,那对玄阳寺来说不只是名气,定然还能再保玄阳寺百年风光。

玄阳寺对比大周初期落寞许多了,要不是皇室还来祈福,玄阳寺就更没有了存在感。

为了保住玄阳寺的百年风光,她们难道敢再恶意对待净尘大师。

虞九舟严肃地注视着迟晚,“说得有理,但这是你弹孤脑门的理由吗?”

“啊?”

迟晚以为迎来的是夸奖,没想到是长公主殿下的质问。

她干笑一声,“我不是我没有。”

“那孤额头上的红印,是自己有的吗?”虞九舟沉声道。

迟晚往后退了一步,继续干笑,“也许,大概可能吧。”

虞九舟简直被她气笑了,招招手道:“你过来。”

“可以不过去吗?”

迟晚脸上的笑更假了,几乎有种要逃跑的冲动,可在虞九舟威胁的目光下,硬生生地把脚步挪了过去。

虞九舟的手往下压了压,示意她蹲下,她只能蹲下。

下一秒,虞九舟收拢手掌,重重地拍在了她的脑门上。

一下不够,还了两下。

迟晚捂住脑门趴在床上,一副痛到不能说话的程度。

她好一会儿没有把头抬起来,虞九舟开始担心了。

特别是她的身体颤抖着,肩膀一耸一耸的,看起来像是在哭。

“迟晚?”虞九舟柔声叫了一声。

她还是没有抬头。

“迟晚?孤是不是下手重了?”虞九舟怀疑地看向自己的手掌,也没有很用力啊。

迟晚还是趴着不说话。

“来人,传太医。”

听闻这句话,迟晚赶紧抬起头来,脸上的笑意明显,什么哭了,明显是憋笑呢。

“迟晚!!!”虞九舟直接拎起了她的耳朵,“你是越来越不怕孤了。”

竟然敢作弄她,她要……她要把这家伙的耳朵拧掉。

可看着迟晚捂着耳朵喊疼的时候,她又下意识地松开了手。

虞九舟也知道,迟晚是怕她沉浸在伤心当中,所以也配合着她玩闹。

否则拎耳朵这件事,她这个长公主是做不出来的。

“幼稚。”

虞九舟轻哼一声,躺在了床上。

见此,迟晚也往床上躺去,可虞九舟只给她留了边缘的位置,躺下还有一半身体没有支撑点呢。

“殿下,往里去一点。”

迟晚动了动身体,把虞九舟往里面挤。

感受着旁边人的动静,虞九舟无奈地往里挪了挪,随后闭上了眸子。

两人就这么肩并肩地躺在床上,一起闭上了眼睛,但她们没有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虞九舟忽然开口,“谢谢。”

“谢什么。”不是疑问,迟晚知道她在谢什么,所以在说不用谢。

又过了一会儿,虞九舟再次开口,“迟晚,我们圆房吧。”

迟晚先是睁开了眼睛,然后扭头看过去,虞九舟还是在闭上眼睛,好像闭上眼睛,有些话就能说出口了。

她震惊了好一会儿才问,“现在?”寺庙可不兴做这个。

“回京都。”

迟晚松了一口气,又躺了回去,“殿下是突发奇想,还是认真的?”

“孤很认真。”

这件事虞九舟想了很久,她已经做好了决定。

迟晚则有些疑问,“殿下为何要着急圆房。”

她想要知道真实的理由。

虞九舟弯了弯唇,“净尘的死让孤知道,争的手段要更猛烈些了,必须在陛下驾崩之前,完成对大周朝堂上的掌控,有了皇孙,陛下就会把监国大权交给孤,这是孤最快拿到监国大权的方法。”

“而孤愿意生下你的孩子,虽是为了争权夺利,但孤能保证会爱这个孩子,保护好这个孩子,给她最好的。”

“你可以说孤为了夺权不择手段,如果你不同意,孤不会逼你。”

虞九舟这是交心了,真诚地把目的说了出来,没有任何隐瞒。

她这样坦诚,不喜用孩子争权夺利的迟晚,反而开始意动。

不过迟晚还有一个问题,“若生下的不是皇孙呢?”谁能保证生下的孩子就是乾元了,当然两个女人只会生女孩没错。

虞九舟睁开眼睛,看着迟晚的侧脸,“那她也是未来的帝王。”

第78章

七日祈福平稳地过去, 但这更像是暴风雨前的宁静。

要是刺客再不动手,虞九舟打算给刺客们制造机会了。

至于迟晚,这两天跟虞九舟睡都睡得不踏实, 她咋就答应了呢。

明明都说清楚了, 要生孩子的原因,确实是为了夺权,她怎么就没有坚定地拒绝。

她最惊讶的一句话还是,她们的孩子会是未来的帝王。

华夏上下五千年就出了一个女帝,虞九舟是自己想做皇帝, 日后还想把皇位交给她们的孩子, 不论这个孩子是乾元还是坤泽。

要知道,这个世界还没有出现过坤泽女帝,应当说,坤泽从未做过皇帝。

这样一来, 虞九舟承担的压力要更大了。

虽说,迟晚不觉得做皇帝有什么好的,但虞九舟今生的目标就是做女帝, 准确地说,没有皇室不想做皇帝, 皇位就这么许给了她们的孩子, 何尝不是一种偏爱。

换个角度想想,虞九舟还没有当上女帝了,也可以说是画大饼。

而迟晚相信虞九舟, 能听出她的认真与诚心。

不能否认, 对方的这一次交心,迟晚心动了。

甚至还冲动地答应了,要不是在寺庙, 她说不定就半推半就地从了。

不过,她是答应了,虞九舟还是道:“孤不要你现在给出答案,回到京都时再告诉孤你愿不愿意。”

对方这是给了她一个考虑时间,让她不要冲动决定,以防后悔。

迟晚了解自己,一旦两人有了孩子,她就会扛起这份责任,原定的等虞九舟成功了之后再离开,时间就会无限期的往后延。

有了孩子她就得负起责任。

正常伴侣有孩子,除非感情破裂,不然都是共同养育孩子的,除非她跟虞九舟实在是过不下去了,然后商量和离的事情。

皇室好像不能和离,只有丧偶。

历代皇室如果非要和离,那皇人员的伴侣只有一个结果,在道观里面过一辈子,此生不能再离开道观。

迟晚也说不好,自己以后会怎么样,当下随心就好。

如今祈福结束,她们也该回归京都了,问题是,刺客到现在都没有行动,想来在酝酿一个大的。

迟晚跟虞九舟都在想,刺客会什么时候动手,动手的时机在什么时候。

上辈子,虞九舟祈福还没有结束,刺客就行动了,这次等到祈福结束他们都没有动手。

难道这一次刺客不动手了?

不可能,皇城司已经探查到了刺客的异动,对方出动了不少人,不可能一点儿痕迹都不留下的,皇城司一直在发展势力,到目前,编外人员多出了万人。

迟晚把皇城司分为了正式编制,还有很多编外人员。

编外人员提供消息,消息准确直接给奖金,许多蛛丝马迹都是他们提供的。

在编人员,除了表面上的,还会大量培养地下的,隐藏在暗处的人才更可怕。

经过这段时间努力,皇城司已有初步的改善。

迟晚则得到了不少消息,这些消息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不知道什么时候就派上了用场。

比如有一条消息,玄阳寺附近有一个村子,村子里的青壮年一夜之间都消失了,村子内并没有报官,还是送报的人路过发现的。

送报送信的消息很灵通,这些人在京都乃至京都附近,甚至全大周的跑,消息也是最灵通的。

特别是送官报的那些衙役,这些人要是到一定的时间未归,要么死在了路上,要么路上出现了什么灾难。

人为灾难,自然灾害。

不管是哪一种,负责记录的人就得禀告朝廷,让朝廷早有准备。

首先戒严,第二收拢京都附近的军队,再派出相关人员去查探。

所以玄阳寺附近村子里面青壮年一夜消失,想来不是什么简单的事情。

大周可不比迟晚来的事情,很多农村的青壮年,或出去打工,或移居城市,村里没什么人很正常。

古代不一样,户籍只能在当地使用,生活在一个地方,必须有当地的户籍,想要出去就得有路引,简称通行证。通行证的下发很难,不是谁都能拿到的。

官员肯定可以,接着是赶考的学子,普通百姓的话,商人行商花高价买的通行证,至于那些没钱的百姓想要出去怎么办,那就排队等审核,不是谁都能过去的,就算能拿到通行证距离也有限。

申请周边就批,申请远了就不批,基本上没有灾难的情况下,没有人会离开家乡,更不能离开家乡。

太多人在一个地方生活了一辈子,少数有能去县城的。

因此,一个村子的青壮年都不见了,那就值得关注了,特别是还在如此关键的时期。

那个村子不小,得有个百十户吧,青壮年也有一两百个,百十户的家庭,三百多个青壮年,这本身就比别的村子里的青壮年多。

平均一家有三个青壮年,这个数量属实是不少。

村子又正好是玄阳寺附近,容不得迟晚不多想。

这就三百多人了,再加上隐藏人员,很难说刺客会不会超过五百人。

最重要的一点,也是虞九舟刚跟她说的一件事,玄阳寺武僧里面不少人有问题,武僧的武力值很高,一个打禁军三五个不是问题。

要是修了内力的,则更加厉害了。

玄阳寺内力深厚的就三个了,目前还没有大成的。

可她们这方只有迟晚一个内力深厚的,一对三,她打不过呀。

迟晚站在小院外面,祈福队伍已经开始收拾东西了,明日一早出发回京都。

观察的时间久了,她更感觉到不对劲,很多奇怪的点,几个禁军腰间的行军粮袋子是满的。

禁军带的是七天祈福的半日口粮,以及京都到玄阳寺来回的口粮,此时应该少了很多了才对,为何这几个禁军腰间的粮食袋还那么多。

还有一个点,禁军里面的人,大部分都高高在上的,身为天子亲军,他们有高傲的资格,可她遇到了几个,目不斜视,却没有那种劲劲的感觉。

哪怕是有些禁军不一样,那也不至于好几个都这样,他们还是一支小队,恰好就聚集在了一起。

迟晚可不相信会这么巧合,这些人都值得怀疑。

哪怕当时选拔禁军时已经很谨慎了,里面还是混进去了刺客。

迟晚观察了一会儿,心里觉得不妙,就赶紧走进了屋子。

“怎么?”虞九舟见她脸色沉重,不由得开口询问。

“殿下觉得,这次他们会什么时候动手。”

接下来她们会遇到一场恶战,迟晚想要快速的制定一个可行的计划,她必须带着虞九舟安全地离开玄阳寺,完好无损地回到京都才行。

虞九舟喝着茶水,“月黑杀人夜,风高放火天。”

杀人嘛,夜里最好,没有防备的熟睡之时。

入夜,便是知道今晚很有可能会有刺客刺杀,两人还是如往常一样,洗漱休息,等差不多的时间,迟晚溜进了虞九舟的房间。

不能让别人知道,她是睡在虞九舟房间的,那刺客看到她应该会很惊喜。

这一夜,两人都不打算睡了,于是大眼瞪小眼的。

“殿下,我们是不是要熄灯?”房间里面亮着,刺客不一定会行动。

“嗯。”

虞九舟话音刚落,迟晚直接用内力熄灭了蜡烛。

她们并肩躺在一起,鼻尖萦绕着的都是对方身体上的香味,一起睡那么久,双方都习惯了旁边有一个人。

迟晚更习惯了每天早上眼睛一睁,头就被闷在了虞九舟的怀里。

她怀疑自己可能是闷醒的,不是自然醒的。

这都好几天了,想必虞九舟也发现了把她当抱枕的事情,以虞九舟的性格,发现这件事之后,恐怕更不想早醒了。

这么尴尬的一件事,还是假装不知道的好。

迟晚还在想,等回到京都两人无法睡在一起了,会不会睡不着。

当然了,两人躺在一起也不是只睡觉了,她还教虞九舟练习内力了。

虞九舟的底子挺好的,可惜被春*药坏了底子,现在是修复重铸的过程。

在她不断用内力引导的情况下,虞九舟体内已经感受到了气感,只要有了气感,后面指引着气感开始修炼就行。

能气感变成了内力,就等于入门了。

最好笑的是,虞九舟练习内力的姿势,实在是太容易睡着了,虽说一天比一天睡得晚了一会儿,但只要她睡着,迟晚就要手动帮她修习内力。

多亏她是习武之人力气大,就虞九舟这百八十斤的重量,她随随便便就能抱起来。

迟晚的手在被窝里面摸索着,然后牵起了虞九舟的手,两人的胳膊交叉,能更好地双手合十交叉在一起。

然后她慢慢运行着内力,引导着虞九舟体内的气感。

习惯了这样的虞九舟,就静静地闭上眼睛,感受着此刻的宁静。

她很习惯这种感觉,没有轰轰烈烈的追求,却有细水长流的相处。

虞九舟最讨厌的就是某些乾元不顾坤泽的名声,觉得自己的爱很高尚,大张旗鼓地追求,到时候人家只能嫁给她了,否则名声已经坏掉了,这么轰轰烈烈的,别的高门已经不敢娶了。

所以坤泽议亲捂得很紧,以防有变,还能继续跟别人议亲。

要是没捂住,就算是乾元的过错,坤泽的名声也受损了,只能一口咬定,没有议亲。

以前的迟晚这样的做法,就是用皇室颜面,用舆论的逼迫来逼迫皇帝赐婚,结果是她成功了。

她的成功让很多人看到,原来可以这样,那段时间很多乾元闻风而动,去骚扰人家。

尽管这只限于那些品行不端,或是高门大户里的无赖,他们的名声本来就差了,没人愿意跟他们议亲,除非是为了攀高枝的,但招惹不起更高的官员,那比家里势力小的,还能招惹不起嘛。

把人家的名声坏了,那便只能嫁给他了。

要不是有人作弄到了护女狂魔禁军统领的身上,气得她一人一枪直接往人家家里闯,风气还不止呢。

圣元帝做事从来不考虑影响,这一下,坤泽的处境更难了,本来坤泽还能戴上帷帽出门,经过这样一闹,她们已经开始被限制不能出门了。

不过,说实话,虞九舟对以前的迟晚恨意已经逐渐消散了,可能是因为上辈子她把此人折磨得很惨,亲手报了仇,也有可能是因为现在的迟晚的到来,她不想把仇恨转移到现在的迟晚身上。

对一个已经消失的人还要带着恨意,那她这辈子不用过了,她还有更大的目标等着她去实现呢。

虞九舟感受着手上的温热,心里也暖洋洋的。

此生能有这么一个人陪着,对她* 来说何尝不是一件幸事。

没一会儿,迟晚收回了手,还用手背碰了她两下,虞九舟马上警醒了起来。

来了。

月黑风高杀人时,这些人果然是不想让她们活了。

迟晚没有起身,她俩是穿着鞋子上床的,身上还穿着劲装,只是被子把她们都盖住了,看不出来罢了。

她们穿的都是黑色,熄灯过后,视力再好的人也看不出来她们其实没有换寝衣。

至于装备她们早早地就放在了边上,迷你袖箭,还有火器炸药。

自从迟晚让工器司的人改造火铳炸药后,第一批已经出来了,她直接以势压人把东西拿走了。

她提供的想法,拿来自己用怎么了。

小火铳跟手枪肯定不能比,但三十多厘米的长度,方便携带很多,她们身边的暗卫人手一把,而且经过试验,炸膛的很少很少,几乎可以忽略不计。

还有燧发手枪,把点火绳改成了燧石发火,下雨天也没问题,构造简单,发射简单,可惜只制出来了两把,她跟虞九舟一人一把。

迟晚相信,只要加大研究力度,击发手枪,弹仓手枪,自动手枪不是梦。

这都是十八世纪十九世纪最牛的发明,她提供一下想法,本来就有了基础的大周,百年内怎么都能发明出来。

看来有空她还得写一本火器发展史,把自己的想法都写出来,让信任的火器工匠去研究。

只是以大周的技术,想要研制出更厉害的枪,首先要炼钢,那就要写一本“论钢铁是怎么炼成的”。

迟晚想想要是再有一个现代人穿了过来,怕是以为这个世界也有“尼古拉”了。

“笑什么?”

虞九舟疑问的声音响起,她这才反应过来,敢情自己刚刚笑出了声。

“殿下,一会儿躲我后面,可躲好了。”

迟晚带了双刀,旁边还有一把长枪,枪尖内部为红色,周边是金属原色,枪杆为红色,头尾都有金属包裹。

这是她在长公主府武器库选的,上手有个几十斤,黑色长度三米,手感很不错。

最重要的此枪能伸缩,拉开一拧就扣上了,变成了三米长枪,在枪尖上面的包裹金属可以上拉到衔接的位置,正好能卡住,保持最佳手感。

其实合起来也快两米了,非马战都没有伸开的必要。

两柄刀一柄长枪,鞋子里还有一把匕首,左手袖子里有袖箭,手边还有一把火铳,有了这些东西,若还遇到跟上次跟竹林一样级别的刺杀,她一个人能解决得很容易,都不用斗智斗勇了。

迟晚的耳朵微动,“近了。”

果然,十息之间就听到了金属碰撞的声音,随后就有人高喊,“有刺客,保护长公主殿下,有刺客。”

“禁军何在,收拢,布阵。”

“侍卫何在,绝不能让贼人靠近长公主的房间。”

可贼人已经靠近了,就在房顶。

没一会儿又有人喊道:“毒烟,撕下衣服捂住口鼻。”

“不好了,佛堂着火了。”

“祈福殿如何。”

“祈福殿无碍。”

听着这些话,看来贼人还是有顾忌的。

哪知虞九舟的眸子冷了冷,“来人,去点燃祈福殿。”

“诺。”

暗处一道声音响起,暗卫早就隐藏在房间里了,保护长公主殿下绝不能有失。

迟晚疑惑地看向虞九舟,只听虞九舟冷笑,“要闹就闹得大些,否则怎么让那些人感受到天子一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

单纯是虞九舟的失踪,圣元帝会怒,却不至于怒到不顾一切地追查凶手,杀了很多人的程度。

要是祈福殿着火了,那就是大逆不道,祖宗没有警示朕,你们这些狗东西居然敢点燃祈福殿。

史书上大笔一挥,圣元二十八年春,玄阳寺着火,虞家皇室不德。

那他苦苦营造出来的明君人设,他身为帝王的名声,以及下去了如何面见列祖列宗。

为了皇室颜面,皇帝可以随意对待自己唯一的孩子,祈福殿着火,就是有人在皇室颜面上踩了几脚,还呸了一口。

圣元帝不会忍,他会杀很多人,杀到京都血流成河为止。

迟晚转念一想,确实如此,圣元帝这个人极度的自私,只有最核心的利益才能打动他。

今天贼人敢点祈福殿,明日贼人就能火烧皇宫,那他这个帝王的威严何在,安全何在。

忽然之间,一个银光急速冲过来,迟晚一扔被子,阻挡了银针一瞬,又是一根银针甩出,两根针落地的声音响起。

玩针,她才是专业的。

迟晚把两把刀挂在腰间,一跃而起,伸手握住长枪,她冷眼看着刺客的方向,不离开虞九舟半步。

很快就有暗卫迎了上去,双方大战在一起。

刺客越来越多,时轮冲进来禀报,“殿下,驸马,毒烟迷晕了大半禁军,部分禁军用了驸马给的蒙巾没有晕,但只剩下了八百禁军。”

“对方有上千人,另还有会内力的刺客。”

村子里的青壮年,加上武僧,再加上别的地方的人,上千战力很正常。

突然,“砰”的一声,炸药声响起,居然还带了炸药,对方是铁了心地要杀了她们,只要死了,甭管是一团烂肉还是什么。

又是几个刺客靠近,其中有两个刺客竟然是内力深厚,怪不得能轻而易举地突破外围进来。

迟晚眯起眼睛,下一秒对方点燃了房间里的蜡烛,但很快就熄灭,刺客只想短暂观察一下房间里的格局。

而她也看清楚了刺客的位置,不待对方反应,她立即发动了袖箭。

连续六支袖箭发出,在刺客匆忙抵挡之际,暗卫也冲了上去。

跟随在虞九舟身边的暗卫,尽管内力没有那么厉害,可她们的外家功夫也不容小觑,绝不是普通内家高手能对付的。

况且暗卫有七个,刺客只有三个,多少能挡他们。

但迟晚不敢放下心神,她牵住虞九舟的手,谨慎地听着四周的动静。

“咻咻”几声,对方也发射了袖箭,迟晚一枪扫之。

这只是大战开始前双方的试探,感觉差不多了,就会决一死战。

迟晚冷笑了一声,一脚把实木床踹的粉碎,木屑到处飞之后,床底出现了两块盾牌,一个小号的,一个大号的。

她捡起来递给虞九舟一个小的,“护住自己的头。”

然后她自己拎起来一个大地挡在前面,什么箭都无法射穿这样的盾牌。

虞九舟手里的那个小,她也只能拿得动小的,这个能防箭,却防不了枪弹。

而迟晚这个就不同了,只要不是炸药包,火铳都能防一下,无敌厚重的大盾牌,现在她就是坦克,横冲直撞的没问题。

她时刻谨记自己的目的,在虞九舟没有决定撤退之前,她要做的就是护住虞九舟,而不是冲上去大杀四方,她冲上去了,就得有另外的人来保护虞九舟。

这时,时轮又回来了,“殿下,刺客用了炸药,禁军要挡不住了。”

迟晚直接道:“他们用炸药,我们也用,炸死再说。”

“用了,可他们是穿上禁军的衣服,在身上绑上炸药直接点燃。”

原来是人肉炸弹,真是狠,为了达到目的不择手段。

禁军是兵士,她们绝不可能让大周的兵士去做这样的事,他们可以在战场上这样,可这里不算是战场。

那些人当真是不把人命当人。

眼看暗卫落了下风,迟晚的眸子冷了冷,“都回来保护殿下。”

“你要做什么。”虞九舟拉了她一把。

“殿下,她们不是刺客的对手。”

“不行。”

迟晚摸了摸虞九舟的头,“放心。”

七个暗卫撤回,把虞九舟围在了中间,外面的侍卫已经动用了火铳,以防更多的贼人闯进来。

迟晚提枪上前,突然喊了一句,“钱塘迟今朝在此。”

要是再有一匹白马在,那就更形象了,哦,还得穿上银白色的铠甲,一定能迷得虞九舟移不开眼。

第79章

钱塘是哪?虞九舟想了许久, 都没有想到大周有这个地方,不仅是大周,外族也没有一个叫钱塘的地方。

她不由得想, 什么叫天外, 地外了。

虞九舟看着迟晚的背影,外面火光冲天,照亮了屋内,能看清楚里面的情况。

此刻的迟晚右手拎枪,一步一步地走过去, 在火光的照映下, 显得她很有安全感的样子。

她的眼睛紧紧盯住面前的两个刺客,两个内功达到深厚刺客站在那里,尽管黑衣人还蒙面,可他们的身形, 还有给人的感觉,都很熟悉。

玄阳寺的左右护法?

迟晚举起枪,用枪尖对准他们, 一副迎战的模样。

两个刺客也不墨迹,径直冲了过来, 手里拿着不同的武器, 一个是铁筷子,一个是子母鸳鸯钥。

铁筷子上带着链条,可以随时甩出收回, 子母鸳鸯钥, 都是好藏,以及阴狠的武器。

主要达到了出其不意的效果。

可迟晚的枪够长,他们一时间无法近身。

两个内力深厚的刺客, 再这么下去,她肯定要吃亏,还好上次一人对战二十人,实战经验还不错,再凭借武器的长度优势,她还能抵挡。

被两个刺客纠缠住,她想离开容易,再带着虞九舟就没办法了,必须解决面前的两个人,而且得速战速决。

迟晚一枪横扫过去,拉开了双方的距离,是最后几支袖箭发射,不出意外地被挡住了,她立即一招劈叉横扫攻击下盘。

在刺客躲避之时,可连续平刺,起身一个飞身,在背对着他们时,把枪身弹崩过去,正中其中一人面部。

应该是鼻子的地方,生理刺激必定会让这人眼泪横飞。

迟晚没有任何停顿,突然拉开了枪身,拧动时咔嗒一声响起,随后一招破势枪,直接把另一个人击退,快速躲避她的枪。

由于枪身变长,对方躲避不及时,被划破了夜行衣,露出了里面的衲衣,果然是左右护法。

迟晚没有停顿,三秒钟之内击退了这人后,在另一个人刚克服生理障碍时,拿出了火铳对准发射,一气呵成。

“小心!”被她击退的人大喊了一声,可是已经晚了。

那人拿起子母鸳鸯钥抵挡,但根本抵挡不住火铳,况且迟晚做了个假动作,瞄准的是头,在对方举起手的瞬间,她的手下移击中了对方的胸膛。

十米之内枪最快,双方的距离才三米多点儿。

看见身边的人倒下,手持铁筷子的刺客立即要逃,这种情况下,他一个人根本完不成任务,逃走才行。

迟晚飞身追过去,连续出枪,顺便对后面的人喊了一句,“救刺客。”

人证总得留着,胸膛中枪,又不是心脏中枪,还能活一段时间。

说完,她把手中的长枪,对准要逃跑的那人扔了过去,枪的速度很快,比逃跑的刺客要快上些许。

感受到身后的危险,此人连忙躲避,长枪正好扎在正前方的位置,这一下差点儿把他扎穿了。

对方躲避的同时,自然无法再继续逃跑,迟晚借机飞身上前,顺手抽出了腰间的双刀。

左右手都持刀的迟晚,在靠近刺客的那一瞬间,迎来的是对方的铁筷子。

筷子的速度很快,常人难以反应,被击中跟中枪没什么区别。

她横刀在面前,铁筷子击中刀身,发成“叮~”的一声,只不过不是清脆的声音,而是沉闷的声音。

迟晚另一把刀直接挥舞斩向筷子,铁筷子被打掉,可铁链在对方手里捏着,打掉也能收回。

她双脚用力一蹬,借力弹跳往前,双刀齐出,让对方挡得了这把刀,挡不了那把刀。

突然,她感觉到腰间一寒,立刻挺腰一个后空翻,躲开了一支暗箭。

一共三个刺客,两个内力深厚的高手,另一个从迟晚上场开始,就没有见到人了。

她才没有把这个人忘记呢,一直防备着呢。

此人果然出手了,她得到这人方位的同时,两把刀一同掷出,一个箭步拔掉深入地板上的枪,长枪入手,她再次挥舞长枪,一击横扫劈,让刺客无处躲避。

下一秒枪入刺客肩膀,然而对方的筷子直冲她门面而来。

这个时候她只能躲开,收枪躲开的同时,刺客飞快逃离现场。

这一次迟晚没有追,她不能离开虞九舟太远,以防是调虎离山。

她能在两个内力深厚的刺客手下讨到便宜,主要是因为火铳出其不意,若没有火铳,她无法对付两个同级别的刺客。

铁筷子刺客会受伤,也是他着急逃跑的原因。

为什么要逃跑?难道他是在怕什么吗?

迟晚回身,看向那个偷袭她的刺客,对方已经被刀刺穿了两条手臂,并且钉在了墙上。

她扭头问了一声,“大和尚还好吧?”

暗卫已经看到了刺客的样貌,是玄阳寺的右护法,那逃走的就是左护法了。

“驸马,此人要赶紧得到救治。”

迟晚笑了笑,扭头看向面前的这个刺客,对方面露惊恐地看着她,又无法挣脱两柄刀的控制。

她把枪直接扎进了刺客的大臂上,听到刺客的惨叫声后,她随后拿掉了两把刀放回刀鞘问,“本驸马想知道,是你知道得多,还是他知道得多。”

刺客忍着疼别过脸去,一副不想说话的样子。

迟晚笑了,“你俩只能活一个,当然了,本驸马知道,你们刺客都是不怕死的,可死之前,本驸马有的是办法折磨你。”

她亮出了银针,毫不犹豫扎在了刺客的身上,刺客第一时间没有什么感觉,很快就感觉到浑身上下都有蚂蚁在爬。

迟晚的眸子冷了冷,“感受到了吗?本驸马可以让你感受到被万千蚂蚁撕咬的感觉,定然让你感受到生不如死的滋味,不过你也别想让本驸马带你走,本驸马只会废掉你的四肢,割掉你的舌头,把你藏起来,再割开你的手腕。”

“当然了,只割一点点,让你能清晰地感受到自己体内血液的流失,一点点的,可能流个三天三夜,可能流个五天五夜,那得看你体内的血多不多。”

“对了,流血的时候,你身上还是会有被蚂蚁撕咬的感觉,很舒服哦。”

她笑意满满地说着,导致听到的人都打了一个冷战,暗十都蒙了,之前她记录驸马逛秋水楼的事,听说被驸马发现了,还说叫人给诬蔑了。

要是让驸马知道东西是她记的,给她来一套这些折磨怎么办,看着驸马笑眯眯地说出折磨人的法子,实在是太瘆人了,身上不由得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虞九舟的暗卫训练,跟别人的暗卫训练不一样,别人的暗卫都要从死人堆里面爬出来,互相残杀,如野兽一般胜者为王,输了就只有死路一条。

暗十她们是将士遗孤,忠诚却是别的暗卫没法比的。

而虞九舟看着如小孩子恶作剧一般调皮的迟晚,恶狠狠地吓唬着刺客,只觉得可爱。

平时的迟晚哪有这样过,还挺新鲜的。

刺客:可爱?你管这恶魔叫可爱?

若是刺客知道了虞九舟的想法,怕不是会跳起来。

迟晚感受到她们的目光,回头笑了笑,又扭头过来道:“本驸马数三个数。”

“一、三。”

刺客:“???”说好的三个数呢?

“我说……我都说。”

迟晚笑了,“本驸马知道的事情远比你想象多,隐瞒?说谎?后果你是知道的。”

……

迟晚杀了那个刺客,也杀了玄阳寺的右护法。

守卫禁军节节败退,贼人很快就冲到了院子里,她们要被困住了。

怪不得刺客临死前狂笑,“整座玄阳寺都被围住了,你们都知道了又怎么样,你们逃不出去的。”

“宝安王跟颖王不一样,他只想让你们死,大不了跟玄阳寺一起覆灭。”

迟晚大概是明白了,今天的来人大部分都是颖王以及外族,可他们不知道,宝安王想要一举杀掉所有人。

重创颖王的同时,又杀了虞九舟,一箭双雕。

只要虞九舟死了,证明事情是颖王做的,就没有人能跟他争了。

装得与世无争,出手如此恶毒阴狠。

与此同时,宝安王府,宝安王正在大发雷霆,“你们太大胆了,那可是玄阳寺,皇家寺庙,长公主还在里面祈福,你们居然敢埋炸药。”

“谁给你们的胆子,你们如此行事,本王宁愿不去争那个皇帝。”

如果虞九舟死不了,那他们将会迎来长公主的报复,长公主的报复,他们承受不来。

宝安王的谋士出列,“王上,此事是颖王做的,与王上无关。”

“无关?”宝安王冷笑,“你们不要太小看长公主了。”

他的眼睛里面满是冷意,“对她,要么保证能置她于死地,只要有一丝风险都不能去做。”

“王上,是不是太谨慎了些。”

“非是朕……”宝安王最后一个字硬生生地吞回了肚子里,众人没有听到他的自称,随后他才道:“你们没有跟她交过手,自然不知道。”

一个在那种处境下,都能绝对翻盘,绝不能轻易动手。

谋士却疑惑,“此事是王上同意过的,还是王上听了别人的话,王上是还有别的谋士吗?”

“放肆。”宝安王把杯子扔到谋士的身上,“看来是本王太惯着你们了,才让你们这么无法无天?”

谋士蹙眉,宝安王礼贤下士,从未用这种态度对过他们,哪怕不赞成他们的谋划,也会好好劝阻,说出原因。

谋士知道,自己堂前问君于礼不合,可计划已经开始了,现在再说什么已经晚了,不如一条道走到底。

可君上发怒,谋士也不好硬刚,只能下跪请罪,“属下无状,请王上降罪。”

一般臣下请罪,只要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情,就这样过去了,可宝安王明显不想。

“既知罪,那便去领三十大板,以儆效尤。”

宝安王冷眼看着谋士,谋士沉默了一瞬间,随后领罚,“属下遵命。”

有人想求情,却被谋士制止,他发现王上不对劲,此时不能再触怒王上了。

宝安王看着谋士去领罚,也看到了众人想要求情,却没有求情的样子。

他做了一个梦,梦里的他跟长公主合作,成功坐上了皇位,可大权在摄政长公主的手里,他不是傀儡,也跟傀儡差不多了。

他的什么决定,都要虞九舟同意才行,虞九舟不同意的,他什么也做不了,而对方想做什么,完全不用问他的意见。

哪怕虞九舟会假惺惺地问一下,但最后还是会实施,他的意见没有那么重要。

对虞九舟来说,问他,只是表面功夫罢了。

还好他隐忍了几年,逐渐夺回了一些权力,然后双方可以斗智斗勇,十年啊,差不多十年他才赢,除掉虞九舟。

那个该死的平凉侯居然还举兵造反,他被迫往南迁都,最后造成了南北对望的局面。

可他寿命不长,迁都南边没几年就病重,在把江山给了一个十岁小儿后,终究驾崩。

十岁小儿何以坐江山,只有两年,平凉侯就攻破了都城,为虞九舟收养了一个孩子,立那个孩子为大周心君。

他的魂魄看着这一切的发生,却无法阻止。

这个梦太真实了,宝安王不觉得是梦,他觉得自己是重活了一世,天不亡他,让他回来了。

尽管局势有所改变,中山王提前死了,颖王马上就要暴雷,还有一个本该无权无势的废物驸马,居然成了皇城司指挥使,那可是一万军队。

在特定的时期,一万多人足以谋反。

史书上有记载,两千卫士,就那么在皇城中杀了皇帝。

迟晚居然掌控了那么大的权力,中山王提前谋反了,不过这是一个好消息,迟晚那个家伙很好骗,而中山王那个莽夫,早死他也能少一个对手。

颖王这一次也逃不掉了,宝安王在想,如果真的能杀了虞九舟,那皇位非他莫属,还不会皇权旁落那么多年。

宝安王想得是不错的,可他不相信虞九舟会那么容易死,于是吩咐,“守住京都的各个入口,只要看到虞九舟,或者是她的人,斩草除根。”

“诺。”

众人面面相觑,不明白王上为何突然变得这么狠。

对宝安王来说,他坐了皇位,那他就是正统,就是天下大义,一切想染指皇权的人都得死,限制皇权的制度都得破,没有人,也没有任何制度能限制他这个皇帝。

可他也不想想,要不是虞九舟,他能坐上皇位吗?

而且在刚成为新帝的时候,是虞九舟稳住了朝局,在朝局稳定后又不断放权,他这个皇帝才能平稳地接过皇权,拥有皇权。

要不是虞九舟,就新帝即位后的那些破事,就够宝安王头痛的。

宝安王想要破局,就得有一个能分担政事的妻子,像武则天那样,还得有像李治那样迁都的魄力。

看似乎迁都是皇帝胡闹,实际上是为了改变朝局,不让权力都握在自己舅舅的手里,而迁都就可以带走听话的臣子,留下不听话的臣子,再组建一套完全听话的班子。

皇帝的权力是被妨碍了,可皇帝在的地方就是中枢,有什么事情难道不送到皇帝所在的城市,反而送到别的城市吗?

大周内阁强势时,很多东西都是内阁先看了,再送到皇帝面前的。

可只要迁都,皇帝都走了,正式的文书奏折,必然是送到皇帝的面前,那皇帝自然而然掌握了权力,但其中要与人斗法。

虞九舟这位摄政长公主,直接把皇权彻底收回,再把皇权交给了新帝。

这是她的家国大义,却被人觉得她是贪恋权势。

如果没有虞九舟的收拢权力,那臣权就会压倒皇权,臣权本来就是在压缩甚至掌握皇帝的权力。

皇帝跟臣子,不是东风压倒西风,就是西风压倒东风。

不是虞九舟,宝安王想要收拢权力,就会彻底跟臣子交恶,皇帝有什么命令,要么阳奉阴违,要么扩大化,让政策无法实施。

有虞九舟做坏人,才有宝安王能平稳地掌握皇权,这是不争的事实。

在得知那个刺客是宝安王派来的时候,虞九舟笑了,看来因为这辈子她没有选择跟他合作,宝安王也急了。

迟晚瞄了她一眼,“殿下,还有心思笑呢,再不说出来你的办法,咱们可都要交代在这了。”

虞九舟早说过自己有退路,现在外面都是贼人,她们上不了天,也入不了地。

禁军已经没有了战斗力,光靠外面几十个侍卫,是没有办法抵挡的。

但虞九舟丝毫不着急,反倒是歪头看了一眼外面的情况,然后道:“叫夏去。”

“跟外面的侍卫说,躲起来,至于禁军,告诉他们,孤答应他们的事情会做到。”

明知道此行危险,虞九舟还是带他们来了,哪怕是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可也不能带着这么多人送死。

他们该保住自己的命才是。

随后虞九舟吩咐,“时轮,我们离开这。”

离开?怎么离开?

就见时轮走到内间打开了衣柜,在上面摸索了一下,出现了一扇一人高的门。

时轮先一步走了进去,然后又进去了两个暗卫,虞九舟朝迟晚招手,“来。”

迟晚颠颠地走过去,然后就被牵住了手,她腰间的刀还在滴血,长枪的枪尖也在滴血,有明显的血腥味。

暗十把长枪接了过去,用衣服擦干净了枪尖上的血。

她狗腿的让人有些害怕,迟晚莫名地看了她一眼。

暗十嘿嘿笑了一声,“我就是怕血滴在地上,会被人发现我们在哪。”

有道理,迟晚挑眉,往地道里面走去。

就说嘛,权谋斗争怎么能没有地道呢。

地道里面并排能进入三个人,高度约莫两米,这肯定不是偷偷挖的。

似看出了她的疑惑,虞九舟解释道:“玄阳寺初建时,先祖在里面留下了几条地道。”

“几条?”迟晚睁大了眼睛,这说明有很多地方都能离开,怪不得虞九舟一点儿都不着急。

虞九舟笑着捏了捏她的手,“这里是皇家寺庙,皇帝每年都会来祈福,皇帝不会不给自己留退路的。”

她有玄阳寺的建造图纸,只有皇帝能继承的东西,上辈子她由于跟宝安王分裂得太快,就没有来得及把图纸交出去。

图纸的内容被她记在了脑海里,这辈子皇帝还没有把图纸给她,她每年都会来玄阳寺,自然也不陌生。

迟晚突然想到了什么,“殿下,我看禁军突然少了一部分,他们?”

“他们都隐藏在了地道里。”

怪不得两千禁军败得这么快,原来是藏起来了。

迟晚还有疑问,“那地道里面,原本隐藏的有人吗?”

“有。”

虞九舟应了一声,看向迟晚,“孤在地下安排了八百重甲兵。”

今日进入玄阳寺范围内的所有人,一个都别想离开。

不愧是老权谋人了,迟晚赞叹,“就算刚刚我不审问那个刺客,殿下也有的是办法得到想要的消息吧。”

虞九舟摇头,“这个刺客伪装成了颖王的人,给另外两个刺客的刺杀提供了便利。”

“玄阳寺左右护法不是专门做刺客的,很多东西都不知道,比如刺客印尼身形的重要性。”

“他知道的显然比左右护法更多,要不是他,孤可不知道,玄阳寺的左右护法居然都是外族人,南越扎在京都的钉子太多了,谁能想到,在玄阳寺生活了几十年的护法,居然是外族人。”

必是百年布置,才有了这个结果。

玄阳寺都被攻破了,大周朝堂上还不知有多少间谍。

迟晚若有所思地点点头,怪不得虞九舟宁愿自己做诱饵,费尽心思也要引人鱼上钩。

想想都觉得可怕,到处都是外族人,哪哪都被渗透了,以后无论是攻击忠臣,造谣生事,排除异己,以及攻打大周,这些人的存在就太恐怖了。

到时候就是生灵涂炭,外族入侵可不会管别国百姓,烧杀抢掠无恶不作。

迟晚摇了摇两人牵在一起的手,“殿下仁心,貌美心善,能与殿下成亲,是臣八辈子修来的福气。”

一个合格的驸马,必须会彩虹屁。

护着她们的暗卫懵了,不是在说正事嘛,怎么突然开始这样了。

虞九舟也觉得疑惑,“驸马有所求?”

嗯?

迟晚蹙眉,她是真心夸赞,怎么有所求了,这不是两人快要圆房了嘛,那不得说点儿好听的,增进一下两人的感情。

要不然行房的时候,俩人不熟可还行。

第80章

地道通往净尘的屋子, 几人走出来之后,虞九舟拿出了净尘给她的莲花灯,里面的舍利已经拿出来了。

而她给时轮使了个眼色, 时轮马上取下了墙面上的一个佛字, 把墙往里面按了一下,立马凹进去一块。

紧接着地面上发出一阵响,时轮又把佛字挂上。

随后走到响声处,蹲下用刀撬动木板,随即两块木板打开, 里面又是一个地道。

一行人下了地道后, 就见时轮先把木板合上,旁边的石头拧了一下,又是一块伪装成石头的铁板合上。

古人智慧真的不得了,迟晚最近给工匠提的一些想法, 对方给出的反馈都是可以制造出来。

说明工匠聪慧,技术也在线,只是思想受到了局限。

见迟晚频繁看向机关, 虞九舟眼角带着一丝笑意,“不用担心, 里面关上后, 佛字后面的机关也会自动关上。”

迟晚挑眉,“能工巧匠,鬼斧神工。”

虞九舟蹙眉, 在迟晚去触碰墙壁时, 两人的手自然而然地放开了,感受到手上空荡荡的,心里莫名有点儿失落。

她下意识地想要去捏衣袖, 发现衣袖是绑起来的,为了离开玄阳寺方便,她们穿的都是劲装。

劲装穿在身上行动方便,可虞九舟练惯性理衣袖,捏衣袖的动作就做不了了。

所以她又抓住了迟晚的手,并且低声硬气道:“不许放手。”

不放就不放嘛,凶什么。

迟晚老老实实地牵着虞九舟的手,一行人走了许久,她感觉她们已经离开玄阳寺,该不会下山了吧?

等她们走到尽头,打开了门之后,从位置看她们还在半山腰上。

这是一处山洞,机关门就在山洞里面,是隐匿得很深的石门,从外面看跟石头差不多。

很多事情虞九舟没说,山体里面的地道何止一个,狡兔三窟,为了性命,太祖在里面建造了很多地道,从哪都可以出去,也能进入。

今夜玄阳寺出现了许多人,许多不可能出现的人,就是从地道上去的。

几人重新看到天空,玄阳寺附近的天空被大火照映得火红,一眼就能看出来这边出事了。

在隔壁山上训练的皇城司司卫也会出发,算起来,马上就要三月了,等四月份,皇城司司卫训练三* 个月之期结束,她会亲自接收检查成果,然后让他们在皇帝面前表现一下。

陛下看看本驸马的练兵才能吧,看看这些人,不比那些背叛你的禁军强多了嘛。

没错,迟晚要的是掌控皇宫的权力,哪怕不能掌控,也要跟禁军持平。

要不了多久,圣元帝就要驾崩,也就是明年的事情了,有些事情必须提前布局,才能保证朝野不会动荡,大周局势依然稳定。

各地情况看中枢,中枢稳了,大周各地也就稳了。

京都的稳定看皇宫,皇宫稳着,京都就乱不起来。

掌控皇宫是必须做的事,总不能让人在皇宫里面做出一些,扰乱她们计划的事情。

迟晚眺望山对面的那座山,能看到亮起了许多火把,皇城司的司卫在下山。

从黄悦澄的汇报里面能看出来,他们现在早晚五公里,那座山到这座山是常事,绕山跑更是家常便饭,经过将近两个月的努力,以及肉食蛋白质的投喂,一个个的壮的跟头牛一样。

虞九舟也看到了对面山的情况,“你把皇城司管得很好。”

迟晚笑了笑,“殿下觉得我做得好?”

“嗯。”

不错,被夸奖了。

迟晚开心地笑了,手上却不停地传输内力,她们穿得都很单薄,练武之人还好,虞九舟可不行,要是风寒感冒了,可就受罪了。

所以虞九舟的身上一直热乎乎的,经过这两日的修练,她自然知道迟晚在用内力给自己温暖身体。

“殿下,夏去将军已经到山下了。”

“走吧。”

下山的路有几条,有修建的大路,皇帝登山的时候走的,有僧人走的普通路,还有一些僧人为了抄近路走出来的小路。

其实从地道里面也能到山下,但那个位置被人堵住了。

下山的路口堵得都有人,夏去在山下接应,就是以防有人在她们下山之时进行攻击。

不过夏去在哪里,肯定会有人猜测,虞九舟会从这里下来。

所以夏去刻意高声喊道:“所有人,围山,不得让任何一个贼人逃脱,每百人一队,从每个路口上山,务必救出长公主殿下。”

夏去是正五品的将军,相当于一个千户了,手底下一千多个人,再加上公主府别的人,加起来三千人有了。

长公主本来就有府军,虞九舟平时出行都要带一千人,府内有三千人也正常。

只不过,有一些人可不是府军,而是私军。

虞九舟回首看了一眼玄阳寺的方向,突然问了一个不合时宜的问题,“迟晚,你知道将士遗孤有多少吗?”

迟晚摇头,“不知。”

不知道也是正常的,就连皇帝可能都不知道大周遗孤的情况。

虞九舟却知道,知道得比谁都清楚,“圣元二十八年,大小战争无数次,大规模的战争,就会出现上万个遗孤,小规模的战争,最少也有几百个遗孤。”

“这些孩子小的没满月,大的也就十来岁,当年外祖派人把这些人聚集起来,还被弹劾说外祖父养私兵。”

“后来没办法,只能偷偷地养,等到孤出生,许多人就培养成了孤的府军,可长公主手里的兵力只能有几千人,无法全部收纳这些人,于是就把将士遗孤送到了各个军中,最后汇集到了一起。”

“京都周围有很多卫所,一处卫所兵有千人,他们不用随军战斗,只需要压制当地叛乱,在敌人来袭时,也要保卫京都,军饷不如京营的高,只有他们一半的一半。”

迟晚听着这些,心里有了概念。

卫所兵是当地兵,在衙门需要压制一下乱象时出动,直接听命于当地知县知府。

京都附近有不少京县,每个县有一个卫所,那就是一千兵士了。

她知道了,“也就是说,京都附近的卫所兵,其实是殿下的人。”

虞九舟点头,“没错,至少绝大部分是的,他们都是将士遗孤。”

有了这些卫所兵,虞九舟算是把京都给围到了里面,随时能夺取京县政权,在里面屯兵,以此来包围京都。

要是她再掌控了京都内部的大部分兵士,里应外合下,直接造反做皇帝也未必是不可能的事情。

禁军跟金吾卫里面都有虞九舟的人,有多少迟晚不知道。

就像是今晚的事一样,虞九舟的计划那么完善,她也是才知道的。

她想了想,虞九舟表面领了两千禁军,地下还藏着人呢,在对方放毒烟时,又隐藏了一批禁军,让贼人杀人放火以为自己赢了。

实际上虞九舟的人已经从地道出了玄阳寺,并且把玄阳寺给围了起来,就等着瓮中捉鳖呢。

山下呢还安排了接应的人,三千兵士在下面等着,能安全无误地把她们送回京都。

迟晚很疑惑,虞九舟布置的全部过程是什么,竟然骗过了所有人。

“此次玄阳寺之行,殿下布置的当真是万全,臣还请殿下解惑。”

请人解惑嘛,首先态度要端正。

虞九舟看了她一眼,直接停下了脚步,“孤累了。”

另一层意思是说:孤累了,走不动路了,想要知道全部计划,总得做点儿什么吧。

迟晚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殿下,臣背你。”

她蹲下了身子,示意虞九舟上来。

哪知虞九舟不动,“孤担心驸马背不动。”

小看她?

迟晚急了,“臣是第一次背殿下吗?”

也是,她公主抱都能抱起来,别说背了。

“可这是下山。”

不难听出来,虞九舟的语气里是期待的,心里却在纠结要不要她背。

迟晚接过长枪耍了几招,“殿下有这杆枪重?”

差不多吧,长枪百十斤,虞九舟也百十斤。

虞九舟心里开心,嘴角都要压不住了,装作是你非要背孤的样子,高傲的趴在了迟晚的背上。

这个女人,明明很想让她背,说累的也是她自己,竟然一副她非要背她的模样。

迟晚轻哼,嘴角却掩饰不住的笑意。

两人的这一番操作,让暗卫都看呆了,她们看到了什么,自家高冷矜贵的长公主殿下,怎么突然娇气了起来。

暗十正要开口,却被时轮瞪了一眼,“伴侣俩的事,你一个外人别说话。”

暗十:“……”她是不敢说话了,万一被驸马知道,她这身皮都不够驸马剥的。

她的脑海里全都是驸马审刺客的画面,太狠了,她能保证自己忠于长公主殿下,她不能保证她能忠于自己啊。

她们这些暗卫早就做好被抓的准备,宁愿死也绝对不会活抓,万一被活抓了,那就只有一个信条,绝不背叛长公主,为此可以背叛自己。

想到驸马那如恶魔一般的做法,她只能祈求,驸马不知道册子是她记的。

这时,迟晚忽然回头看了一眼,她感觉有人在蛐蛐自己。

这一眼可把暗十吓个够呛,不是,好端端的,驸马你回头做什么,好吓人啊。

迟晚看的根本不是暗十,而是她感觉有一道视线,很强烈的视线,但没有恶意,就是在观察。

她们被人发现了,想来不是敌人,但也不是朋友。

她突然想起一个人,“殿下,净尘大师说,让我们照顾慧深,可慧深在哪我们都不知道。”

虞九舟沉默了一会儿,“玄阳寺出现这样的事,她不回来是好的。”

“孤已经派人去找她了,会告诉她玄阳寺发生的一切,至于她要不要回来,孤都会护她周全。”

忽然,一道声音传来,“多谢长公主殿下关心,贫僧不会让玄阳寺落寞的。”

一个身上衣服破破烂烂的,真就是帽儿破,鞋儿破,哪哪都破。

唯有这一张脸,哪怕头发乱糟糟的,也能看出来此人相貌很好。

虞九舟看到来人,拍了拍迟晚的肩膀,示意她放自己下来,“慧深?你何时回来的?”

慧深双手合十,“贫僧感觉师尊怕是要自毁寿命,便紧赶慢赶得回来,想来天意不愿贫身见师尊一面,竟让贫僧失去了记忆,是以感受到师尊的离开,记忆才恢复。”

失忆?

迟晚挑眉,“大师失忆了多久?”

“当不得驸马的一句大师,贫僧就要还俗,俗家名字陈尘,字增寿。”

陈尘?字增寿?好寓意。

迟晚正要说话,哪知陈增寿又道:“师尊想要贫僧长命百岁,取字增寿,而姓陈名尘,都是净尘的尘。”

此话一出,迟晚不由得弯唇,没想到净尘大师还会玩谐音梗。

看到她唇角的笑容,陈增寿又言,“贫僧已在师尊户籍地中举,明年春闱贫僧会做官,毁灭玄阳寺的幕后之人,我会把他们揪出来。”

原来陈增寿不是去游历了,而是到净尘的家乡科考了。

科考要回到户籍地,中了举人之后再考进士,就要到京都了。

陈增寿赶往京都,本来就是为了科举。

要不是失忆,她前两年就来京都参加春闱了。

时也,命也。

虞九舟看着面前的陈增寿,对她的话没有什么表示,转而问道:“你要去玄阳寺?”

“禀殿下,贫僧要去带走师尊的遗体。”

“遗体?”

净尘大师的遗体不是火化了嘛,上哪里来的遗体。

陈增寿行礼,“贫僧有罪,不想让她们作践师尊的尸身,便把尸身带了出来,今日贫僧想把师尊的尸身带到后山与师祖安置到一起,安置好了师尊尸体后,本想下山,哪知就看到了殿下。”

虞九舟眉头微动,“辛苦了。”

“师尊养我更辛苦。”

陈增寿望向后山的方向,心情颇悲。

她知道自己的性子,这也是师尊叫她去科举的原因,就是知道,她不适合出家。

小时候让她做俗家弟子,是为了她长大后有选择。

她本来选择了出家,可师尊告诉她,她的天地在外面,在朝堂,而非寺庙。

“殿下,驸马。”

双方正在说着,耳边传来夏去的声音,她们扭头朝山下看过去,见夏去带着不少人来了。

迟晚招手,然后道:“殿下,我们该离开了。”

天快要亮了,她们正好赶在城门刚开时回到京都。

虞九舟点头,随即看向陈增寿,“你与孤一起回京都。”

陈增寿摇头,“殿下自去,春闱上我们会再见的。”

双方点头,然后互相离开。

迟晚看着陈增寿离开的背影,“此人是故意来见殿下的。”

“嗯。”

当着那么多兵士的面,虞九舟是不会让迟晚背了,她选择了自己走下去。

对陈增寿,她心里有数,“她不是那种固执的人,知道净尘跟孤的关系,她不会不用,否则短时间内无法实现她的报复。”

一个人从童生到进士,可能需要个二三十年,就按照这人二十岁中了进士,若排名不靠前,大概率会外放。

能留在京都的,只有一甲前三名跟庶吉士。

翰林院最少苦熬三年,然后寻找外放或者是六部官职,一步一步地升上去,等到了入阁的年纪也得五六十了,这还是快的呢。

陈增寿想要抓住幕后黑手,就必须是高官,想要成为高官,虞九舟是她最好的选择。

她不是什么固执的人,对依附别人并不觉得有什么不好。

她自恃聪慧,知道在什么位置能发挥自己的才干,绝不能浪费时间,而虞九舟能让她以最快的时间入阁。

听到虞九舟对陈增寿的评价,迟晚轻哼了一声,“殿下可极少夸人。”

虞九舟看了她一眼,忽然笑了,“孤常夸你。”

这倒是。

迟晚笑了笑,心情舒畅了许多。

一行人很快下山,山下有营帐,一行人住在里面,夏去发信号收拢军队。

没一会儿皇城司也到了。

黄悦澄快步走过来道:“臣皇城司指挥使同知,参见长公主殿下,指挥使大人。”

“起来吧。”虞九舟淡淡地说道。

迟晚看着她问,“都来了?”

“是,皇城司一万一千三百人,实到一万一千人,请指挥使大人训示。”

迟晚走出了营帐,看着外面乌压压一片人,站着熟悉的军姿,她的心情还挺激动的。

这些人是她训练出来的,想想就很开心。

“诸位,辛苦了。”

“回指挥使大人,不辛苦。”

一万多人整齐划一,把旁边的卫所军,以及公主府的府军都震慑到了。

她们面面相觑。

“他们是皇城司的司卫?”

“是啊,你们看衣服,肯定是。”

“怎么可能,我记得皇城司不是一群混吃等死的人嘛。”

“胡说什么,自从驸马当了皇城司指挥使,就把他们拉到山上训练,现在看来是初有成效。”

“你们看看,他们站在那里就是虎狼之师,身上带着肃杀的气息。”

“是啊,你们看他们动都不动一下。”

一眼看过去,皇城司的司卫站得笔直,队伍整齐,赏心悦目。

这些人站的军姿,比迟晚读书军训那会儿都要好了。

迟晚用上内力高声道:“稍息,原地休息。”

“诺!”

又是万人齐声,让人震撼不已。

迟晚看着皇城司的司卫,继续道:“本指挥使知道,近日你们辛苦了,但本指挥使保证,你们会感谢三个月的训练,会感谢通过训练的自己。”

“本驸马,会在京都等着你们。”

“是,谨遵指挥使令。”

迟晚摆摆手,转身回到营帐里面,她看向黄悦澄,“做得不错。”

“是指挥使大人的训练手册好。”

迟晚没有再说什么,三个月训练之期过了,这些人就会毕业,她会为他们举办一场难忘的毕业典礼,每个人都穿上锦衣卫的服装,由她以及皇城司的高官为他们授刀。

而虞九舟也听到了外面的动静,对迟晚的练兵才华有了新的了解。

难道真的有人生而知之吗?

无论是迟晚给工匠提供的想法,还是著书内容,以及练兵,她上哪学得这么多,简直是个全才。

虞九舟没有问,她相信有一天,迟晚会主动说出来。

现在,她们该回京都了。

长公主车驾暂时没有,她们只能骑马回去。

迟晚选了一匹白马,伸手邀请虞九舟,“殿下可愿跟臣共乘一骑?”

虞九舟把手放在了她的手心,“当然。”

当然~

迟晚在心里学虞九舟说话,随即忍不住笑出声,好傲娇的女人。

不明白她为何发笑的虞九舟,眉头微微皱起,“你为何笑。”

迟晚不回答,弯腰就用公主抱的姿势,把人给抱到了马上,紧接着一个飞身,坐在了虞九舟的身后。

“殿下不该问我笑什么,该问我笑你什么。”

虞九舟:“……放肆。”

“不容臣放肆,臣也放肆多回了。”

华妃娘娘的话说出来,果然很傲气。

虞九舟不再理她,这人又没有吃酒,突然这样,必然是起了作弄的心思。

要是她理会,就不知道对方要用这种语气说话多久了。

见虞九舟不理自己,迟晚只好收了神通,一夹马肚子,白马开始飞驰。

有空她一定要给自己定做一身银白色铠甲,还有银色披风,定要成为长公主最靓的崽。

骑了一段路,迟晚道:“殿下要是困,就在我怀里睡会儿。”

“孤不困。”虞九舟一脸疲倦,不困才怪呢。

“不,你困。”

迟晚拿出一根银针,在虞九舟身上一扎,人立马昏睡过去。

她就说嘛,殿下很困。

虞九舟:“……”

等虞九舟醒来,她们已经到了城门口。

在半路的时候,迟晚就让皇城司的司卫回去了,顺便让他们高喊了几句。

“忠君爱国,军令如山,作风优良。”

“掉皮掉肉不掉队,流血流汗不流泪。”

“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哪个好人军队跑步的时候大喊“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的。”

听听人皇城司司卫,还专门跑到京都外面喊,生怕皇帝不知道,一群马屁精。

守城的金吾卫心里蛐蛐,表面什么都不敢说,难道他们敢说这些话都不对嘛,找死还得连累九族。

而昏昏沉沉醒来的虞九舟,一睁眼看到的就是京都的城门。

回来了?怎么回来的,她路上错过了什么?不对,迟晚用针扎她了!

虞九舟阴沉着脸,怒声道:“迟晚!!!”

迟晚一脸无辜,“唉,臣在呢,殿下有何吩咐。”

“你!放肆!”

迟晚点头表示懂了,对着城墙上的守卫大喊,“殿下说你们放肆,还不打开城门!”

虞九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