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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1章

迟晚如愿以偿地进入了去玄阳寺祈福的队伍里, 那天她娇气的声音,熄灭了虞九舟的怒火。

重生后的虞九舟,性格阴郁偏执, 决定了的事情不容更改, 更不喜欢有人逼迫自己。

她不让迟晚前往玄阳寺,哪知这人跑到宫里找皇帝下旨,她很讨厌这种逼迫行为。

在她看来,用皇帝的权力压她,就是在进行逼迫。

可在迟晚娇气地控诉她之后, 心里的怒火一下子就消失了, 随即便道:“所以你就去陛下那里请旨来逼迫孤?”

语气听起来还是很冷,但是装的,跟真的生气是不一样的。

迟晚听她的语气软了下来,就坐到了她的旁边, “对啊,反正我是要跟你一起去的。”

罗汉床中间放着案桌,是有两个位置的, 可迟晚没有坐到另一边,反而挤在了虞九舟的旁边。

“为什么离得这么近。”

虞九舟冷眼看着挤在自己身边的迟晚, 冷眼底下满是无奈, 她对这样的迟晚是一点儿办法都没有。

对方根本不怕她冷,反而坐得离她那么近,她都能闻到对方身上好闻的香味。

迟晚往罗汉床上坐了坐, 不让两只脚碰到地, 脚后跟有一下没一下地敲着床。

“殿下,玄阳寺是不是会发生什么事情?”

虞九舟一怔,忽然想到迟晚跟自己一样, 也是重活回来的* ,就算不知道她玄阳寺遇刺的内幕,也肯定知道这件事。

正常情况下,知道会遇刺,她怎么也会带上长公主出行的全部军队,那么多兵士在,刺客想要刺杀的难度就太大了。

想要伪装到她信任的金吾卫跟禁军里面,是一件难度很大的事,会有效限制刺客的难度,人数太多,就不会吃一口井,都吃一锅饭,下毒的难度会增大,她同样可以提前防备。

在知道的前提下,却只带了两千禁军前往,以迟晚的聪慧,肯定能察觉到不对劲。

虞九舟知道,想要骗过迟晚不容易,因此她故意气她,气愤的情况下,思考能力会变弱。

见迟晚真的没有发现,反而躲在房间里面写书,她是有点儿失望的。

迟晚居然没有发现她的想法,那是一种庆幸又失望的感觉。

直到迟晚进宫的那一刻,她生气的同时,心里又有那么一点儿期待,人真的很别扭。

明明她特别讨厌被人逼迫,如果迟今进宫是为了跟她一起去玄阳寺,她就没有那么生气了。

所以迟晚回来,只用了一句话,她就破功了。

虞九舟强忍着,依然保持冷漠,“你不知道?”

迟晚才不在意她冷冷的语气呢,要是在意这个,因为她语气冷就跑掉,那一开始她怕是连接触都不敢接触了。

两人相处的时间不短,看过小说,虞九舟的番外都是逐字看的,虽说现实中的虞九舟,跟小说里的她是有那么些差别,但那可能是深藏在她内心深处的可爱,萌动。

没错,就是可爱,虞九舟是小说里面的大反派,只有接触了,才知道她傲娇中带着可爱。

正是知道,迟晚才不会误解虞九舟表面的冷漠呢。

“我只知道你会在玄阳寺遭遇刺杀,是前所未有的危机,具体发生了什么,还有刺杀背后的隐情,我就不知道了。”

她都是实话实说,没有任何的隐瞒,对虞九舟,她也不需要隐瞒。

虞九舟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你不要离孤这么近。”

迟晚的衣服都压在了她的衣服上面。

衣裙的触碰,代表着关系的亲密,叠加在一起的衣服,她总觉得代表着什么。

特别是,迟晚的衣摆压在了她的衣裙上面,有的时候宫廷教学册看得太多了,什么都没有做成不说,把脑袋也看成册子了。

迟晚看了一眼两人的距离,中间还隔着约莫十公分的距离呢,哪里就那么近了。

于是她坐正身体,又往虞九舟的身边贴了贴,“殿下,你玄阳寺到底发生了什么,你不让我去,是担心我出事吗?”

她问得实在是太直白了,惹的虞九舟把脸扭到一边。

半晌才问,“你想知道?”

“想。”

当然想知道了,玄阳寺刺杀,是虞九舟正式开始争权夺利的契机,她变得更加的阴沉,开始不停地争夺权力,成为名副其实的监国长公主,新帝登基后的摄政长公主。

这一次,她早就开始拉拢人才,发展势力,现在她手里的力量,堪比圣元帝病重那段日子。

圣元帝病重的时候,大周事务几乎全交到了她的手里,要不是高正当时跟宝安王站到了一起,大周差点儿就成了她的一言堂。

今生就不一样了,高正早早地失去了皇帝信任,现如今是要靠她这个长公主的,这一次逆王造反,她趁机掌握了不少兵权。

她本可不以身犯险,可大周绝不能沦落到外族的手上,隐藏在大周的外族,始终是一颗毒瘤,必须清除掉才行。

一旦外族入侵,大周百姓就遭殃了。

内部战乱,为了日后好治理大周,很多当权者不太会对百姓下毒手,可外族就不一样了,他们是会屠杀大周百姓的。

为了大周的百姓,她必须得冒险。

既然迟晚铁了心地要跟她去,有些话就不能再藏着了,“孤怀疑京都有人跟南越勾结。”

包括上辈子跟随的队伍是因为中毒失去了战斗力,还有南越在年底会入侵的事情,以及被刺杀逃亡期间,发生的所有事情,虞九舟都说了。

迟晚的眉头越皱越深,怪不得虞九舟不想带上她,包括春归跟夏去。

“殿下有没有想过,若不带着她们,你可能根本逃不出玄阳寺。”

有了忠心之人不顾生命地挡刀,哪怕死也要护送虞九舟回京都的决心,她才能回到京都。

要是没有了她们的拼死相护,以上辈子的情况,虞九舟很难逃离。

两千禁军,尽管多了一千禁军,可对方下毒,防不胜防,防住了饭菜,防不住水源,防住了水源,能防住毒烟吗?

虞九舟却很坚定,“孤绝不会用别人的性命,替孤而死。”

这就是迟晚会为当时还是纸片人的她,疯狂心动的原因!

相比于宝安王这个主角,虞九舟的品质才更像是主角。

宝安王记仇,嘴上说得好听,遇到危险比谁跑得都快,虞九舟则会留下跟属下一起共进退,前提是她不拖累大家的情况下。

毕竟她不会武,留下还要人分心保护的情况下,她会毫不犹豫地离开,可在明知道带春归她们去,她们会死的情况下,她做不到熟视无睹。

玄阳寺祈福无法拒绝,为了普通百姓的生死,为了大周避免战乱,这一趟她是必须去的。

听虞九舟说完,迟晚更加的坚定,她要陪对方一起去玄阳寺,“那殿下更不能丢下我了。”

“为何?”怎么就不能丢下她了。

京都还是很安全的,听她说完玄阳寺的危险,不是应该选择不去?

迟晚的性格很简单,能活肯定想活着,若事关原则,未必就不能拼一把了。

在虞九舟的面前,她可以滑跪,可以撒娇,可以惧妻,对外的时候,她向来是不怕的。

“殿下是我的妻,怎么能让妻自己面对危险,而我这个做伴侣的,总该陪着才行。”

“哼。”听她说自己是她的妻,又说什么伴侣的,虞九舟忍不住轻哼一声。

“哼我作甚?”

迟晚凑近,故作疑惑模样,“殿下难道不是担心我的安全,才不想让我跟去玄阳寺的?”

同样的问题,重新问了一遍,这次虞九舟选择了回答,“孤自己做的决定,不想连累你们任何人。”

可以避免的一场刺杀,她偏要引蛇出洞,确实是她自己的决定。

迟晚唇角含笑,“可是殿下,你不是在担心我,为何不让我去。”

虞九舟:“……”无话可说。

“殿下为何不说话。”迟晚明知故问。

“孤不想说话,你也住嘴。”

面对虞九舟故意冷着的声音,迟晚根本不害怕,“当然要说话,还好我发现了殿下是为了我好,要是没有发现,我可就要误会殿下是个出尔反尔的人了。”

答应了带她去玄阳寺的,结果突然做了别的决定就不带她了。

还有说好了圆房,这都多少天过去了,忘了咋地?

虞九舟觉得她说的对,可看到迟晚控诉的眼神,总觉得还有别的,比如商议好的圆房。

这确实不好意思,先不说迟晚的胳膊没有好透,其实非要圆房也是可以的。

只是在迟晚不用胳膊的情况下,宫廷小册子上的内容,就需要她主动了,并且要很努力的样子。

虞九舟了解自己的身体,经过一段时间的调养,她的身体是好上不少,可有些需要体力的运动,她其实有点儿为难的。

“迟晚。”虞九舟突然叫了一声。

“嗯?”

迟晚不明所以,怎么如此正经地叫她的名字。

说起来,自从她有了今朝这个名字后,熟悉的人都会叫她今朝,不熟的人自然就叫驸马了,还叫她迟晚的人,好像就剩下了虞九舟一个。

只听虞九舟毫无起伏的声音响起,“你难道不知,知道得太多,容易被杀人灭口。”

“殿下要杀了我?”

迟晚似笑非笑地看着她,直到把虞九舟看得有些别扭的时候才道:“我知道殿下之前有这个想法。”

“我要杀的不是你。”是以前的迟晚。

似被迟晚调侃的目光激怒了,虞九舟的语气都上扬了些。

长公主殿下向来情绪内敛,一直冷冷的,哪怕生气也是冷,根本看不出多余的情绪。

听着耳边明显上扬的语调,迟晚开心地笑了,“我知道,殿下不舍得杀我。”

虞九舟无语,上次两人的相处还是她占据上风,今日她竟有些招架不住迟晚了。

想上次,她的靠近,迟晚那么害羞。

迟晚见她不说话,忽然靠近,脸面对着她的侧脖颈,视线移到虞九舟的耳垂上,“殿下,臣可还要靠殿下过上好日子呢,殿下以身犯险,万一出现什么意外,臣可是哭都没有地方哭了。”

感受着脖颈温热的气息,虞九舟的身体一瞬间绷直,身上酥软的感觉,让她无法形容。

有点儿难受,还有点儿渴望迟晚靠得太近。

她强忍住不适道:“好日子?”

迟晚是驸马,还有那么多实职,高官厚禄,九九养生馆日入数千两,只在京都一地就有这么多银子,还不是所有人都接受这个新兴事物的情况下。

要不了多久,人们就会发现药丸的功效,九九养生馆的生意只会更好,南边也开起来了,一南一北,铺子逐渐铺开,一直到全大周都开满了位置。

迟晚虽只有一成的分红,分到的银子不会少,可以算得上荣华富贵了,对许多人来说,这就是好日子。

可迟晚想的好日子跟荣华富贵没关系,“一处小院,一日三餐,一年四季。”两人相守。

两人相守就算了吧,她觉得要不是穿过来就跟虞九舟成了亲,两辈子她都成不了亲,注孤生的那种。

虞九舟挑眉,“好啊,孤会给你的。”

京都中的小院那么多,公主府的小院那么多,甚至她可以在皇宫中建一处小院。

虞九舟理解得很简单,迟晚想要一个属于自己的小院,住在里面,一个独属于自己的空间。

迟晚很讶异,心里莫名失望,她以为虞九舟会留自己呢。

也好,省得她心里居然开始出现了犹豫,犹豫着是不是离开京都,毕竟虞九舟想要圆房。

圆房后,两人会有孩子,那她就多了两份责任,就不能想离开就离开了。

既然虞九舟这么说,就说明对方只是想要她履行身为驸马的责任,而非要她动真感情。

她不想,也不会这样做。

看来得找机会拒绝虞九舟圆房的事了,哪怕皇帝会怪罪,她一力承担就是。

想着,迟晚坐直了身体,起身站在虞九舟的面前,“殿下,臣请殿下带臣一起去玄阳寺。”

突然的正式,让虞九舟盯着她好一会儿,她觉得迟晚有些不同的变化,可说不清楚。

“孤不拦你。”

迟晚行礼,转身离开。

看着她的背影,虞九舟忽然想到了什么,有多久迟晚没有对她行礼了?

为何突然一下子,两人之间生疏了。

虞九舟的手放在了迟晚刚刚坐着的地方,温热的感觉还在,人却已经离开了。

迟晚在生气?还是在别扭?

“春归。”她喊了一声。

春归立即走了进来,“殿下。”

“秋来何时归。”

“武城的瘟疫还是爆发了,秋来说,她要找一个无人的地方待上一个月,再回来与殿下相见。”

“秋来说,有不少人从武城逃了出来,准备来京都,很有可能扩散瘟疫,还请殿下早日拿主意。”

“另,秋来传回消息,为了节省赈灾粮,颖王的人在武城进行了屠杀,全报死于雪灾,实际上死得没有那么多人,颖王的人甚至阻止了。”

虞九舟脸色变了,“我们的人呢?”

知道颖王不干人事,派了人过去盯着,没想到颖王居然这么恶,为了贪墨银子,居然干若如此禽兽之事。

春归递上了册子,上面详细记录了颖王在武城做的事情,每一件都罄竹难书。

颖王让属下的人不要发放物资,只在城里设了两个地点,放掺了糠的粥。

就这,稀的都看不到米粒。

虞九舟让人运送到武城的粗盐,用盐来化雪,颖王没有敢在上面动手脚,并花了几万两银子购买这些粗盐。

可道路一通出来,颖王派人大开杀戒,只要他杀的够多,就不用赈灾了,银子就能全都落在了自己的口袋里。

为了实施计划,武城都封了起来,消息根本传递不出来。

为了给武城百姓争取一条活路,虞九舟的人尽力了,可颖王此人太狠,为了银子什么都敢做,武城十来万人,如今剩下六万不到。

雪灾死了约莫两万人,剩下的都是被颖王杀害的。

封城杀人,有物资不发放,把灾民活活饿死,这就是颖王的恶。

虞九舟的心里压抑着怒火,为了武城不重蹈覆辙,她做了很多事情,唯一没有想到的是,颖王能大胆到屠城。

只为银子?她不相信。

“查,颖王到底为何屠城。”

“是。”

虞九舟沉默了一会儿,“议事,叫驸马一起。”

颖王该死了,是她小看了颖王的恶毒。

……

公主府议事厅,迟晚第一次看到虞九舟的谋士团,里面有三个人。

一个是女坤泽,戴着面具看不到脸,一个是女乾元,一身白袍,头发束起,长得嘛还挺好看的,两个人的年龄看起来都不大,顶多二三十岁。

最后一个是一个四十多岁的女人,穿着看不出来是乾元坤泽,长相就是平平无奇的长相,没有任何记忆点。

等于走在路上,不会有人多看一眼的程度。

越是平平无奇的人,越让人感觉到危险,迟晚对气的感应,已经很精进了。

在此人的身上,她甚至感受不到多余的情绪,如同死水的感觉。

看到迟晚进来,三人一同行礼,“驸马。”

“嗯。”

迟晚应了一声,心里有点儿奇怪,她是迈入虞九舟的核心班底了吧?

说起来,她平时跟虞九舟谈论什么,都是两个人聊,从来没有跟虞九舟的谋士团聊。

看来她在虞九舟的阵营里是越陷越深了,这辈子都要跟虞九舟绑定起来。

紧接着三人自我介绍了一下,女坤泽叫隐没,女乾元叫莲师,剩下的那位“普通”的女人叫多宝。

三人应该都不是真名,隐没神秘,莲师人如其名,多宝二字跟“普通”女人倒是有些不太一样。

“你们叫我今朝就好。”她报出了自己的字,至于她们叫不叫,那就跟她没什么关系了,双方还没有那么熟。

迟晚坐在左一的位置上喝茶,没一会儿虞九舟就到了,见她没有坐在罗汉床上,反倒是坐到了底下的椅子上,心里怪怪的。

但虞九舟没有说什么,直接说起了正事,“把册子给她们看看。”

册子第一个到了迟晚的手里,刚看第一眼她的眉头就蹙了起来,这个颖王真不是人。

等她合上了册子,春归拿着传到别人手上时,虞九舟才开口,“颖王在武城屠杀,你们想想,有什么法子救武城,还不能让瘟疫蔓延。”

不让瘟疫蔓延的方法,救治是消耗最大的,杀了灾民火化,就能有效地把瘟疫控制在武城。

虞九舟肯定不会这么做,所以找来了谋士团。

还有颖王犯事的那些证据,必须以一种合适的方法递交给皇帝,不然只会引起皇帝的怀疑。

还好圣元帝对颖王已经很不满了,满朝都是立颖王为储君的声音,可以说,谁做储君的呼声大,谁就是圣元帝的敌人。

迟晚心里有了想法,只不过另外三个谋士还没有说话,万一献丑了怎么办,老老实实地听着先。

没一会儿,所有人都看完了册子,哪个长得很不错的,看起来温文尔雅的女乾元莲师先开口,她看起来是个暴脾气。

“简直无法无天,令人不齿。”

莲师拱手高声道:“殿下,以属下之意,派钦差前往武城,定武城知府的罪,先把武城掌握在自己手里,然后封城,叫太医带领医者前往。”

“而颖王,还请驸马把颖王的罪证,通过皇城司递给陛下。”

对圣元帝而言,皇城司是值得信任的,恰好皇帝想让迟晚调查颖王跟宝安王。

隐没开口,“殿下,驸马这么快就查到了颖王的证据,怕是陛下不信,所以驸马可以去一趟秋水楼,证据是从宝安王那里得到的。”

宝安王意图打击颖王夺嫡,拉颖王下马的同时,也给宝安王上上眼药。

两人出谋划策,最后多宝开口,“殿下,属下以为可行。”

这三个人配合得真是默契,事情就这样定了下来。

但迟晚还有话说,“关于颖王的事,臣无话可说,而武城百姓的死活,臣有一言,臣想要秋来的诊治记录,针对武城用户,臣会尽量给出方子。”

“并且武城百姓的衣服用品,需要用沸水消毒……”

迟晚说着,虞九舟示意春归记下来,春归赶紧拿了笔墨开始写。

她说着常规的发生瘟疫应该怎么做,古代条件有限,能做的不多。

看来她得尽快制出酒精了,原料,发酵都很容易,最重要的一步是蒸馏提纯。

议完了事,迟晚满脑子想着古代可以制作酒精的设备,只是对虞九舟点了下头就离开了。

这样冷淡的态度,虞九舟的心中一涩,迟晚果然生气了。

第72章

长公主殿下跟驸马好像闹别扭了, 在出发前往玄阳寺之前,公主府上下保持着一个默契,不在殿下面前提驸马, 大家一起不理驸马, 就如同一开始那样。

迟晚发现,除了春归夏去还跟她说话,她在公主府变成了空气。

她知道是为什么,公主府上下,仿佛又回到了当初前身在的时候。

那个时候, 前身在公主府就是空气, 连空气都不如,是臭气,见到就要躲得远远的那种。

迟晚倒是不在意,公主府上下都以长公主的态度为准, 可以说,虞九舟就是公主府的风向标。

殿下讨厌谁,公主府上下就讨厌谁, 殿下喜欢谁,公主府上下就喜欢谁。

一群忠心的人, 她当然不会计较了。

春归是看出来了什么, 况且驸马又没有做对不起殿下的事,她哪里就会改变态度。

要知道,殿下议事都会带着驸马, 不管私底下两人究竟为什么闹别扭, 公事上双方还是要接触的。

至于夏去,她的理由就更简单了,驸马是她的朋友, 朋友跟主子闹了别扭,她要从中调和,而不是选择一方,背弃一方。

这不,出发去玄阳寺的早上,夏去还在劝迟晚,“驸马,你跟殿下究竟怎么了,你跟我说,就算是殿下,我也帮你出气。”

迟晚斜了她一眼,“你怎么知道是殿下的错,不是我的错。”

夏去一脸自己都知道的样子,“你敢惹殿下?以殿下的脾气,要真是驸马惹了她,公主府上下都得冰冻三尺,若是殿下惹了驸马你就不一样了。”

说着,夏去凑到了迟晚边上,“偷偷告诉你,好几次我都看到殿下想要叫住你,却叫不出口的样子,那必定是殿下惹了你。”

虞九舟想要叫住她?迟晚挑眉,这几次她参与公主府的议事,议完就走,绝不停留,该发表意见也不藏着掖着,正事能做,私事不想谈。

哪里会知道虞九舟几次想叫她,叫她直接叫呗,干嘛欲言又止。

她要叫她说些什么,做些什么,她还能拒绝不成。

迟晚看着夏去,“你少来探我口风,这件事我自有打算。”

“好吧,你心里有数就好,殿下天皇贵胄,从不给人低头,驸马若不是受了天大的委屈,还是主动跟殿下低个头吧,以后在公主府的日子也好过。”

夏去真的是好心,迟晚是驸马,驸马跟公主闹别扭,历朝历代除了驸马家是权臣,就没有公主主动低头的。

况且驸马成亲的时候没有建驸马府,驸马都住在公主府。

按照规制,公主府旁边建驸马府,需要驸马侍寝,才会派人叫驸马。

然后驸马沐浴更衣,等着公主殿下忙好侍寝。

她家殿下还是长公主,驸马怎么也得伺候得好好的,为了以后的日子,还是主动低头的好,不能到了一发不可收拾的地步。

迟晚听着夏去的絮叨,无奈道:“你怎么知道,我主动了,殿下就不会计较了。”

“殿下嘴硬心软,以前我们犯错,要不是殿护着,就宫里的规矩,三个我们都不够杀头的。”

“你说的是你吧。”

迟晚可不相信春归也会这样,春归做事妥帖,哪里像夏去大大咧咧,大事上不含糊,可小事上总做错呀。

宫里生活可不是外面,一点儿小问题也是能要命的。

夏去无语,“驸马,我这是在给你出主意。”

迟晚摆摆手,“我知道你是为我好,有些事情不是低个头能改变的。”

头能低,但有些事情不能接受就是不能接受,就像跪在圣元帝面前的那些人,有几个是真心服他的。

至少迟晚是那种,表面上乖顺,原则却是会坚持到底的那种。

夏去耸肩,看到不远处一个身穿红衣马面裙的女子走了过来,高贵张扬,身姿挺拔如松,步伐起飒爽之风。

顺着夏去的目光看过去,迟晚也看到了,没想到离开了宫装的虞九舟,竟能这样的英气。

一双平静的眸子似能洞察一切,所到之处,所有人都弯下了腰。

平时虞九舟穿着宫装,由于天冷,外面会穿皮毛类的衣服。

大周袍服里面有夹层,再加上皮毛,穿得挺厚重的。

虞九舟向来多思少动,每天不是在处理奏折,就是在处理夺嫡大事,难得会出来走走 。

最大的运动量就是从房间走出永宁院,或是从内阁议事厅外面走到里面了。

这不是虞九舟不爱动,先不说她体虚,宫廷里到了一定位置的人,都能坐步辇,别看汪海跟成娇总是把卑躬屈膝的自称奴婢,不在帝后公主面前,他们也是要人抬着的。

这是一种规矩,久而久之就习惯了,还是经过迟晚的诊治,告诉虞九舟要多动动,不能总在一个地方待着不动弹,那样对身体不好,虞九舟才经常起身在屋内走走。

今日虞九舟换上了马面裙,一袭红裙,长发高束起,几缕碎发在风中肆意,红色的披风随着她的走动往后飞扬,就像是一团火焰,点燃了迟晚心里很久没有燃起的激昂。

一团燃烧的火焰,就那么燃到了她的心里,叫她无处可逃。

“驸马,想什么呢,我们该出发了,你是跟殿下一起坐马车,还是骑马?”夏去问了一声。

夏去两地来回跑,算是虞九舟安排的接应。

同时虞九舟叮嘱了,带有公主府独特标志的烟花,一下是无事,两下是带兵救援。

有人接应才正常,没人接应,怕是敌人会觉得这就是一场引蛇出洞的戏码。

迟晚垂眸思考了一会儿,看向了不远处的马,她是想上车跟虞九舟共乘的,可是马已经牵出来了。

但她从不做违心的选择,于是跟在虞九舟身后,准备上马车。

感受到身后熟悉的气息,虞九舟弯唇,看吧,她就知道,今日这身,必定引得迟晚前来。

带刺的红玫瑰,也是会有蝴蝶靠近的。

虞九舟的穿衣风格一直端庄贵气,难得会穿的张扬肆意,像身上这一身,每年就是秋猎的时候,她跟皇帝一起到皇家围场,才会穿上一穿。

至于今日为何穿上红色马面裙,便是突然想穿了。

虞九舟极少穿红色,上朝议事穿稳重大气的黑色,日常穿的颜色偏冷,绿,蓝,紫为多,紫色为贵,出席一些不那么庄严的大型场合,她会穿上紫色华服。

红色马面裙,迟晚是头一回看到她穿,眼睛都要离不开了。

而迟晚穿的同样是红色,不过她穿的红色蟒袍,两人穿得很像情侣服。

今日出发在京都,她穿圆领袍的红色蟒袍,不是礼服式的,不是很重,骑马也方便。

在看到虞九舟要坐上马车的那一刻,她就改变了主意,想跟着对方上马车。

虞九舟上马车之后,她立马跟着上去了。

春日依然寒冷,二月底的天气也挺冷的,虽有了回暖的趋势,但还是很冷,需要穿上一层棉衣。

迟晚穿的是貂皮短袖大衣,虞九舟是狐皮马甲,不说两人是一对呢。

马车里面点的还有炉子,让里面比外面高了约莫十度,还挺热的。

上了车,她们谁都没有主动说话,默默地面对面地坐下,喝着茶水。

时间还早,去玄阳寺需要一个半时辰,其中半个时辰是爬山,那她们还能赶上吃午饭。

坐了一会儿,迟晚觉得越来越热,干脆脱下身上的半袖大衣。

她的动作吓了虞九舟一跳,“你做什么?”

“我?”迟晚把半袖大衣放在了一旁,“我脱衣服。”

见她只是脱了衣服,随后又坐了回去,没有什么别的动作,虞九舟这才松了一口气。

也是,马车里面能做什么。

马车里面能做的事情多了,如同小房间一样的马车,有小号的床,躺在上面睡一觉什么问题都没有。

虞九舟不自然地扭过头,是她想多了,还以为迟晚在马车中脱衣服是要做什么呢。

“殿下以为我要做什么?”迟晚忽然反问了一句。

她不反问还好,问题问出口,虞九舟的脸可疑地红温了。

怎么了?

迟晚低头观察着自己的衣服,什么都没有,穿戴整齐,只露出了脖颈。

难道是虞九舟脑补了什么。

那脱衣能脑补什么?不会吧,虞九舟满脑子事业,不会那么颜色的。

迟晚否认了内心的想法,给两人的杯中蓄满了茶水。

既然已经开口了,尴尬也算打破了,两人沉默了一会儿,虞九舟道:“孤没有以为你做什么。”

迟晚笑了,还以为虞九舟不会回应她。

回应了就好,不然别别扭扭的,不知道还要多久不说话呢。

“殿下,皇城司已经把颖王的犯罪证据都交了上去,来源是宝安王的清水楼,我没有去清水楼。”

莲师出主意,让她再去一趟秋水楼,迟晚想到上次,差点儿就叫人给吃了,要是再去一次,都不知道还能不能完整回来。

那个清浅娘子没少派人过来给她递帖子,但她都给拒了。

迟晚绝对想不到,她跟虞九舟前脚出发去玄阳寺,后脚清浅娘子就到了公主府外。

清浅跪在门外哭泣,字字感人肺腑,“奴家出身风尘,蒙驸马不嫌弃,自己赎身前来求驸马收留。”

“奴家是清倌人,如今被驸马要了身子,奴家不想接客,只能自赎薄身,以求驸马怜惜。”

“还请告知长公主殿下,奴家绝不要什么名分,只求留在驸马身边,为奴为婢绝无怨言。”

清浅的话,引得围观众人议论纷纷。

“驸马好福气啊,竟引得如此美人青睐,有人在秋水楼一掷千金都未曾得到清浅娘子的青睐,驸马分文不花,当真幸运。”

“幸运?驸马是入赘长公主府,日后的孩儿要随皇姓,驸马胆敢在外面寻花问柳,你当长公主殿下好说话的。”

“驸马都要了清浅娘子的身子,便是收了又如何,乾元三妻四妾实乃正常,就算是公主,也不该如此霸道。”

“这话你跟陛下去说,跟长公主殿下去说,看你还有命活吗?”

“清浅娘子到底看中了驸马什么,竟不惜得罪长公主,现在长公主难喽。”

“为何这么说?”

“你看着吧,驸马收了清浅娘子,就是在打长公主的脸,听说公主驸马的关系本就冷淡,这样一来,陛下如何抱上自己梦寐以求的皇孙。”

“若不收呢?”

“呵!你看清浅娘子时不时地摸着肚子,不收?那便是一尸两命,长公主就是妒妇,驸马就是人渣。”

“我怎么感觉是针对长公主的阴谋?”

此话一出,立马有人反驳,“什么阴谋,长公主殿下以势压人,驸马势单力薄,不敢得罪,只能欺负欺负清浅娘子这种没有背景的。”

总之,清浅往长公主府门口这么一跪,事情就成了大半。

谁让迟晚在清浅的房中待那么久,一连这么久没有爆发,怕就是等她们不在,无法及时处理这种情况。

况且清浅有孕,没有人能确定里面的孩子是谁的,可驸马确实是在清浅房里过夜了,除此之外就再也没有别人,至少明面上没有别人。

清浅这一闹,怕是京都大部分人都觉得,孩子是* 迟晚的了。

迟晚跟虞九舟得到消息时,祈福的车队已经到了玄阳寺山下。

迟晚睁大了眼睛,什么就有了她的孩子了,她连怎么用信息素行房都不知道。

作为一个沉迷医术的女人,对身体的了解程度,那是闭上眼睛都能准确地说出自己摸的是哪里。

可是关于女人之间的亲密交流,这可就为难她了,更别说这个世界还需要标记才能生育。

她都不会标记。

信息素是能验证的,比如她跟虞九舟,她的信息素是柔和清淡的药味沉香,加上淡雅的茶香,而虞九舟是冷冽的山茶花香,清新淡雅,幽香宜人,信息素不浓郁,给人清新自然的感觉,其中还带着冷冽的冰雪味道,很独特的一种结合。

如果是她跟虞九舟的孩子,可以是她俩信息素的任意一种,也可能是结合,绝对不会出现另外的情况,这就是信息素的神奇之处,要是出现了伴侣信息素之外的信息素,那就要考虑孩子是不是亲生的了。

初闻这件事时,迟晚很是惊讶,随即是愤怒,明摆着有人算计她。

她去秋水楼为了打探消息,鱼饵放下去,鱼上钩了,她还没来得及收网,就被人摆了一道。

时间上,她确实跟清浅娘子共处一室了,近两个月过去,要是真的怀孕,到现在差不多两个月,肯定诊治出来了。

想必时间上不会出现什么问题,他们既然想算计她,就不会留下明显的证据,而信息素检测,要孩子生下来才行,孕期得九个月左右,这么长时间过去了,扣在她头上的帽子根本拿不掉,只能尽快处理。

“殿下。”迟晚叫了一声。

虞九舟的脸色也很不好,她不是不相信迟晚,是愤怒有人算计公主府,算计她的驸马。

迟晚说她跟清浅没有什么,那就是没有什么,但有人算计她的人,就绝不能那么算了。

她的脸色很不好,周身萦绕着摄人的冷气。

迟晚以为她误会了,立刻解释道:“殿下,我与清浅娘子绝对没有什么,这是侮蔑。”

“孤知道。”

“殿下,这必然是一场阴谋。”迟晚坚定道,她肯定是被人陷害了,在听到虞九舟说“知道”后,她一愣,“殿下知道?”

“孤信你。”

短短三个字,迟晚的心里暖暖的,无条件被人信任的感觉真不错。

“那殿下决定怎么做?”

“将计就计。”

迟晚挑眉,“殿下是想让我牺牲色相?”

虞九舟:“……”

“你可以把清浅养在外面,从她的身上得到想要的信息,在清浅离开秋水楼的那一刻,她就已经是枚弃子了。”

迟晚立刻明白了过来,清浅是秋水楼的花魁娘子,平日的生活堪比三品大员家中的子女,可能还要更好,已经沦落风尘,能把日子过成这样很不错了,本来可以攒上一笔银子退休,偏被人当成了棋子。

当然了,秋水楼的人就是棋子,有些棋子能好好退休,有些棋子只能是弃子,清浅就是弃子。

在她有孕,被用来算计迟晚的那一刻,不管成不成,她都没有好结果,成则死,败则挡枪而死,若是有生路,清浅怕是不会选择走这条死路吧。

“殿下的意思是,让我接了清浅,然后策反她?”

“策反?”虞九舟挑眉。

“就是说动清浅成为自己人。”

是这个道理。

虞九舟点头,“嗯。”

说起这个事情,迟晚就很无奈,“殿下,一个林千朵,一个清浅,殿下是准备让我收几个外室?”

外面隐隐传言林千朵是她的外室,毕竟九九养生馆月入几万两,年入就几十万两,在市场还没有彻底打开的时候,就有了这收益,等市场打开了,那可还得了。

于是就有人惦记上了九九养生馆,大周经商的限制比之前朝宽松许多,但你耐不住位高权重之人的贪婪,为了挡住这些人,外界就知道了,九九养生馆是驸马的,只是让林家代经营,不对,连代经营都算不上,实际上就是驸马看中了林千朵,找了一个理由,让林家上车了。

事实上,林家只是供应商之一,制作药丸的材料供应,虞九舟手底下那么多商队,林家只供应少部分,还有提供连锁店铺。

林家在大周每个城池都有铺子,现成的铺子,重新装修一下就能投入使用了,林家的铺子都在繁华地段,都不用费心购买铺子。

林家本就遍布大周的产业链,在每个城池多一个铺子算不得什么,况且虞九舟的商队,也能提供许多帮助。

这就算了,但为了能让铺子好好开下去,迟晚的名声是别想要了,养外室可不是什么好名声。

这一个不够,还想再给她来一个,当真不想让她做个好人了。

虞九舟也很无奈,前有林千朵,再来一个清浅,别说驸马名声不好,她也丢尽了脸面。

“你说如何。”

办法是有,就是麻烦了些。

迟晚看向非要跟来的春归,“殿下,何不让春归前往劝阻,还有,陛下对宝安王颖王多有不满,只是更不满颖王,这件事得让陛下知道,是宝安王算计我。”

“得让陛下清楚,宝安王不想让殿下与我和好,想要破坏我们的关系,为何破坏我们的关系?”

自然担心她们生下皇孙,圣元帝直接立她们的孩子为皇太孙,隔辈立储君在大周不是什么新鲜事,唯一会被阻拦的是,孩子是公主的孩子,不是皇嗣的孩子,怎能立为皇储。

迟晚也说了,她们的孩子以后姓虞,只要上了玉蝶,那就是皇嗣,谁敢多言那就杀了,武则天之所以能成为女帝,那就是因为够狠,不管是谁拦路,杀了就是。

总之,皇帝肯定会想到这点,然后对宝安王不满,颖王马上就要落马,宝安王就会成为继任储君机会最大的人,不是机会最大,上辈子就是宝安王成了新帝。

成为皇帝的第一步就是立为储君,储君继位名正言顺,若皇帝没有立他为储君,圣元帝要是死了,选新帝的权力就会在虞九舟跟内阁的手里,这有很大的区别。

所以得让圣元帝对宝安王不满,只要圣元帝不想立储君,满朝文武逼迫又有何用,他们不可能越过皇帝去立储君,那宝安王就名不正言不顺。

圣元帝死后,虞九舟就会成为大周权力最大的人,且没有人能争锋,她甚至能自立为坤泽女帝。

迟晚已经想好了接下来的路怎么走,那就必须破坏宝安王在圣元帝心里不争不抢的形象,破坏宝安王在百官百姓心里的贤王形象。

只有这样,宝安王才当不了储君,做不了储君,就得老老实实地缩着,等虞九舟跟内阁确定新帝是谁。

“殿下,清浅有孕肯定是阴谋,我要是将计就计,脏水就永远洗不清了,必须坚决拒绝脏水,我知道殿下想要秋水楼的消息网,这件事我知道。”

此刻她又开始感叹,还好她看的是宝安王视角。

迟晚拿出一本册子,“这里面记了宝安王的心腹,以及他几个重要站点。”

有一日她回忆了小说的全部内容,再结合现实情况,终于分析出来了,毕竟小说里面随便浏览过去的地名,很难跟现实对上号。

虞九舟没有第一时间打开册子,而是解释,“孤没有让你养外室。”

“那殿下是为何?”

“你不是很喜清浅娘子弹琴吗?”

“啊?”迟晚彻底愣住了,“殿下是在吃醋?”

不然这么久过去了,怎么还对她单独听清浅娘子弹琴的事情念念不忘。

虞九舟别过脸去吩咐,“春归,把清浅绑了送大理寺,另带人砸了秋水楼。”

“殿下,是不是太过了?”

“你心疼?”

“不,臣只是觉得,砸了秋水楼太过。”

虞九舟淡漠地看了她一眼,“孤是长公主,你若真不喜欢那个清浅娘子,那孤自然无所顾忌。”

迟晚眨巴了下眼睛,“感情殿下刚刚是在试探我。”

试探她对清浅娘子是什么态度,这女人,还说自己没有吃醋。

虞九舟闭上了眼睛,“孤要是不发脾气,你说的那些,陛下不一定会信。”

她从来都是高高在上,没有人打上门来,还退缩的道理,那便让天下知晓,她这个长公主,非是任人捏的软柿子。

第73章

迟晚跟虞九舟刚离开京都, 京都就发生了那么大的事,还好留了多宝在家,有她在。

多宝处理得很简单, 直接派人去报官, 说有人在长公府门口闹事,让大理寺把清浅安排在了大理寺旁边的院子里。

大理寺派人看守,每天由几个酒楼轮流送饭,抽签临时决定吃哪个酒楼的饭菜,买饭送饭的人也不定, 一旦清浅出事, 人都在那,总能把幕后黑手揪出来。

多宝安排这件事的时候,是当着京都百姓的面安排的,院子是民房, 里面住的还有普通百姓,并非清浅自己住一个院子。

普通百姓监督,大理寺看守, 送饭程序麻烦。

不过,真的有人想杀清浅还是很容易的, 附近还派了暗卫值守, 就看看有没有人自投罗网了。

多宝对外道:“驸马随长公主殿下前往玄阳寺为大周祈福,清浅娘子的话是真是假,等她生出了孩子验亲就知, 另外, 等驸马回来,自会处理这件事,若此事与驸马无关, 谁敢在外造谣生事,就别怪公主府不客气。”

“对了,在下还有一言,据在下了解,殿下去秋水楼与清浅娘子什么事都没有发生,毕竟诸位都知道,那日驸马跪了棋盘,要是驸马真跟清浅娘子有什么,就不是跪棋盘那么简单了。”

这些话一出,众人都笑了起来,对驸马惧妻的事更加有了实感。

“这位大人说得有理,谁不知道驸马惧妻,当初为纨绔的时候都为殿下守身如玉,每日去平康坊只为了喝酒搏彩,不可能浪子回头了,倒是不守身了。”

“你懂什么,驸马如今有了实权,皇城司指挥使,再加一个大理寺少卿,天下有谁能兼任文武双职,且是高官的,驸马年少就能有如此成就,人不风流枉少年嘛。”

“风流?我看是算计,这个清浅娘子早不到公主府,长公主跟驸马前脚刚走,她就来了,选了一个好时机,谁不知道长公主跟驸马去玄阳寺祈福了,想来是阴谋。”

“没错,早不来晚不来,偏选公主驸马不在时候来,还好送了官,你们这些狗乾元就是看了貌美的走不动道,驸马虽喜搏彩,却从不在外面乱来。”

里面的托不止一方的,有宝安王的,也有多宝安排的。

早知道事情不会那么简单,多宝紧急安排了人进去。

多宝让人在人群中宣扬长公主跟驸马已经离开了京都,这个时候清浅过来,必然有目的,那她就得让百姓知道。

宝安王想要利用百姓,裹挟着公主府,多宝也能用百姓,不让公主府的名声受损。

至于驸马跟清浅有没有关系,那跟她有什么关系,她是长公主的属下,不是驸马的属下,要是清浅肚子里的孩子真的是驸马的,她没有杀了清浅已是仁慈。

把清浅送到大理寺,由大理寺看管,等公主驸马那边传来消息,再说后续。

其实多宝要等的只有两个消息,清浅肚子里的孩子跟驸马到底没有关系,有的话,那就杀了清浅,栽赃陷害给驸马,要是没有,那就好玩了。

在多宝看来,驸马跟清浅之间有事,那就是背叛了殿下,背叛殿下的人就是敌人,栽赃给驸马,她一点儿都不会客气。

所以在多宝的处理下,有人说清浅的孩子是驸马的,有人说是阴谋,还有人说清浅是想从良找个靠山。

乐户是一辈子打在身上的烙印,想要更改户口,那背后得有人,有钱都不行,商人那么多钱,他们不想自己的孩子后代只能从商,可有钱是买不到户口的。

因此有人猜测,清浅此举是想通过驸马的权力从良。

到底是不是没人不知道,反正京都的声音多了起来,多了也好,就不会一面倒的辱了公主府的名声。

可是太乱了,这件事刚发生,就有官员上奏弹劾。

所以前来跟迟晚跟虞九舟汇报的夏去,是又气又急,“殿下,驸马,京都已经乱成一锅粥了。”

看着夏去着急的模样,迟晚笑了笑,“那就趁热喝了吧。”

“……”夏去站在轿子外面反应了好一会儿,才反应过来,“驸马,现在你怎么还开玩笑。”

虞九舟也无奈地碰了一下迟晚的衣袖,真是作怪。

感受到身旁虞九舟的触碰,迟晚收敛了脸上的笑意,“放心吧,这件事已经让春归去做了。”

她冷笑一声,“碰瓷碰到了我头上,那我就让他们知道,谁是操控舆论的神。”

办报,必须办报。

迟晚决定把报纸分为两块,一大周国家实事,二,全民娱乐。

前面就是朝堂上议论的事情,每日做出汇总,顺便汇报燕北新政的进程以及阻碍。

有些阻碍是可以说的,引起民众的共情,与他们一起反抗。

当然,有些话是不能说的,只能是避重就轻,毕竟这是皇权世界。

办报宗旨——全民参与国事。

办报禁忌——不能跟皇帝对着干。

用民众监督满朝文武,不管是多大的官,被骂得多了就会成奸臣,奸臣一朝不死,日后也要死,朝堂官员装也要装成一个好官,因为他们接受不了舆论的讨伐。

奸臣的帽子扣得久了,皇帝未必还会信任,自绝于百姓,自绝于帝王的官员是活不久的。

不过,报纸不能掌握在一个人的手里,迟晚的打算是,娱乐报纸掌握在自己手里,大周国家实事掌握在内阁手里。

古代有邸报主要是负责给各地传达消息的,还有小报,这个属于私人的,主要是朝廷没有公开的朝廷政事,小报的传播不够广,也没有人敢大量印。

还有京报,就是从内阁抄录的谕旨,各种奏疏以及官员任免的消息,这个是可以公开售卖的。

等于说,邸报是传达给各地官员的报纸,小报是批判以及内探的小道消息,京报是公开发售的。

三种报刊形式,是大周最流行,但比较小众,以及传播不够广。

因此,办报纸是有先例的,算不得大逆不道,但肯定会有人反对,只要过了皇帝那关,都不算事。

迟晚打算办一个全国发售的报纸,不仅是抄录那些能公开的内容,只要有时事消息,需要有批判性的内容,绝不能是以前的办报形式。

要不是看到了京报,她都没有想到办报的方式。

并且为了每一个人都知道报纸的内容,还要开一个茶馆,让说书人早中晚的念报纸上的内容,茶馆可以不赚钱,不喝茶能进去听,但只有大通座,喝茶的人有好座位,按茶收钱。

杜绝报纸可能会出现故意侮蔑人,黑人的情况,她决定多办几个,国子监的那群学生,有热血有想法,出身官员家庭,却忧国忧民。

可能在每个人的学生时期,都有忧国忧民的想法,都有一腔热血,不仅是国子监,以及各地的府学县学,都可以有自己的报社。

全国各地的报社由总报社管理,当地衙门不得干预,但报纸内容要紧跟总报社。

以后满朝官员都会担心,自己会上报纸,那就如同悬挂在头顶的一把刀。

一开始的时候,迟晚不打算直接批判,而是选几个代表性的,历史上全天下都认可的人进行褒奖,再选几个奸臣进行批判。

等众人对办报形式有个了解后,再剑指当朝诸官。

迟晚决定把办报的具体内容连夜整理出来,相比于大周的实事报,娱乐报要先出来。

娱乐报就是为了反击敌人利用清浅,来诬蔑她,诬蔑长公主府,甚至是想让公主府在这件事上栽一个大跟头。

迟晚是头一次有这么高昂的斗争意志,以前都是按照剧情的发展而努力,现在她是真的生气。

感受到她气愤的虞九舟,生气的同时又有点儿好笑,这人平时稳重,什么都懂点儿,没想到竟有点儿小孩子脾气。

“别生气了,孤会为你出气的。”

虞九舟已经派人去砸了秋水楼,并且让人把秋水楼是宝安王产业的消息放出去,想必一夜之间,满京都都会知道这个消息,他们就要胆寒,自己在秋水楼里泄露的多少消息。

肯定有官员会记恨宝安王,也有人会畏惧,觉得这是一个把柄。

可她会让这个雷爆得更彻底,让人封不住这个雷,为了彻底按下这个雷,他们就不会再畏缩,而是会联合起来把宝安王给捏死。

普通的压制,会让被抓到把柄的官员投鼠忌器,可绝对的压制,就会让他们触底反弹。

触底反弹这个词是迟晚说的,虞九舟觉得很有道理。

这算是重生以来,她跟宝安王的第一次主动的交锋,就看看谁会胜了。

迟晚不好意思地笑笑,“殿下是把我当小孩子了?”

“你不是吗?”两人之间别扭了挺久的,说不清道不明的,就有点儿别扭尴尬的气氛。

虞九舟心想,自己上辈子活到了近三十岁,年龄比迟晚大,就不跟她计较了。

虽然也不知道计较什么,但是她知道迟晚生气了。

迟晚生气的原因应该是,觉得自己没有给她小院?

虞九舟不会低头,可她有钱,在夏去离开后,她拿出了一个锦盒递给迟晚。

“什么?”

锦盒挺好看的,难道是送她的礼物?

迟晚疑惑地把锦盒打开,然后看到了几张房契跟地契。

只听虞九舟,不对,虞富婆略带别扭道:“你为孤做了许多事情,你现在已经是高官,短时间内不会再升了,孤也没有什么好给你的,听你说想要一处院子,孤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就都准备了些。”

高冷的长公主殿下可是难得说这么多话,迟晚震惊地看了她几眼,然后开始看锦盒里的东西。

有公主府旁边的大宅子,有靠近启封河的小院,颇有韵味,每个繁华地的小院里面都有,还有几个庄子。

“殿下,庄子也是小院?”

虞九舟不自然道:“你可以在里面建。”

迟晚摇头,她算是知道了,原来虞九舟误会了,以为她想要的小院,是在京都的小院,居然全给她准备了。

光这些院子得价值百万两了吧,京都的小院可是很贵的,普通居民的住所要一两千两银子,院子怕是要近万两,稍微豪华点儿的十万两,越靠近皇宫越贵。

公主府旁边的大宅子,百万两也是正常。

“殿下好大气,居然给臣这么多宅子。”

迟晚实在是不知道该说什么是好,无奈之余满是感动,感动虞九舟能把她的话放在心上。

以虞九舟的性格,两人之间有什么别扭的,绝不会主动低头的,这看似是一种用钱砸的行为,可对身为长公主的她来说,就是在低头。

公主殿下都这样了,她还有什么好说的呢。

迟晚抽出里面一张在启封河旁边的房契,“我就要这个。”

“别的呢?”虞九舟惊讶,这么多,她怎么选了这个。

“启封河多好啊,白天是水市,晚上岸边有夜市,生活气息浓重,我很是喜欢。”

迟晚笑着把锦盒放到了虞九舟的面前,这一处小院子价值不菲的。

哪知虞九舟上下打量着她几眼,“你难道是想登花船?”

“啊?”

迟晚惊讶了,这是什么转折,怎么就转到她要登花船上了,但她细想了一下,“我还没有见过启封河夜间的花船呢,有空可以上去感受一下氛围。”

虞九舟:“……没多少路了,剩下的路孤自己走。”

上山的时候她们改成了坐轿,由人抬着上去,这会儿她是一点儿都不想坐了。

虞九舟叫停了轿子,“停下,孤下来走。”

迟晚微愣了下,“殿下,我也下来。”

她忙跟着下了轿,两千禁军把上山路给守住了,两人身边跟着几十个护卫。

迟晚抬头往上看,看到了几个迎面而来的僧人。

跟常规世界不同,这个世界的僧人是需要纳税的,大周二百年,其中改革数次,总有大能者,以己所学,改革立法。

僧人分武僧,文僧,以及男乾元称之为比丘,男坤泽为学法男,女乾元比丘尼,女坤泽为学法女。

玄阳寺内则全部都是比丘尼,统一称为大师。

几个比丘尼正快步下山,她们其中一人穿袈裟,两人穿黄色纳衣,四人穿灰色纳衣。

一眼就能看出来,谁是为首的,僧人穿上袈裟以示尊重,并亲自下山迎接。

迟晚还想跟虞九舟说些什么呢,见众僧到来,她便不多说了。

她发现了这几位比丘尼都有内力,玄阳寺诸僧都有内力的话,那为何虞九舟还能在玄阳寺遇刺?

就算来的这几人是玄阳寺的精英,可保护虞九舟也够了的。

她与为首的僧人对视了一眼,显然对方也发现了她有内力的事。

迟晚学的是道家内力,很是内敛,特别是她内力进步之后,算是古井无波了,除非是内力也到了深厚,才能看出她也有内力,但看不出来她的内力到了什么程度罢了。

在她这个年纪,到达内力深厚的人凤毛麟角,想必对方看不出来。

几个僧人到面前之前,虞九舟道:“为首的是住持慧觉,旁边两个是左右护法慧成,慧定,身后跟着的是玄阳寺明字背的。”

迟晚好奇,“那她们之上还有吗?”

“还有以为净尘大师,如今已九十岁。”

净慧明善寂是玄阳寺的五个辈分,慧字辈看起来六七十岁,明字辈四五十岁,善字辈二三十岁,寂字辈的现在可能也就几岁,十来岁。

也不是没有年龄大辈分小的,或者是年纪小辈分大的。

迟晚把名字跟她们的脸对上号时,双方已经碰面了。

“老衲玄阳寺慧觉,携带两位师妹,及弟子见过秦国长公主殿下,驸马。”

迟晚还有一个爵位是上玉伯,只不过相比起来驸马的职位更大,出去别人还是会叫她驸马。

“慧觉大师,好久不见。”虞九舟打了声招呼。

确实是好久不见了,上次见面还是去年的春分。

慧觉行了一礼,“寺内已经准备好了斋饭,用过饭,老衲带你们去见师父。”

“净尘大师可还康健。”

“师父早年于深山古刹中闭关苦修,虚表受损,对佛法的领悟已然超凡入圣。”

迟晚心里有自己的翻译,这话的意思是说以前的净尘大师受了很多苦,身体不大好了,可因为佛法精深,身体不好,精神状态却好。

虞九舟一脸的肃穆庄重,“孤还想净尘大师多主持几年祈福呢。”

“阿弥陀佛。”

这样的对话真累,迟晚闷头走着,眼睛注意着虞九舟的裙摆,还好穿的是马面裙,而非宫装,不然可不好爬山。

她正看着,就见虞九舟一个踉跄就要摔倒。

迟晚连忙伸出手,电光石火之间,怀里就多了一个柔软的身体,她紧紧地把虞九舟揽在怀里,生怕松开得太快,人就是摔了。

她的手放在虞九舟的腰间,第一次感受到了,什么叫柔软细腰,不盈一握,入手的触感,令人不舍得把手松开。

“殿下?”

迟晚来不及感受手上的触感,担忧地看向虞九舟。

对方在她的怀里,她低头正好跟虞九舟对视。

或许是因为虞九舟窝在她怀里的缘故,此刻显得虞九舟娇软柔顺,与往日高高在上的骄傲长公主,有很大的区别。

知道两人不能抱的太久,迟晚连忙把虞九舟扶了起来,“无事吧?”

“没事。”虞九舟平静站直,看不出来刚刚差点儿摔倒的是她。

说起来,两人还是第一次这样严丝合缝地贴在一起。

虞九舟又跟慧觉大师寒暄了几句,这才率先往前走去,迟晚则在落后她半步,在她旁边寸步不离地跟着。

迟晚把目光放在了虞九舟的脚上,生怕她再次摔跤,自己没有看到。

她没有注意到,虞九舟唇角不明显的笑意。

刚刚在迟晚的怀里,感受到对方温暖的怀抱,特别是腰间温热的手,像是触电般的,让她想要躲开,在她感觉到腰身的酸软,想要往上抬时,迟晚却霸道地捏住了她的腰,大拇指似轻微摩擦了一下,叫她不知所措了一会儿。

要不然,她不会在迟晚的怀里待那么久。

本来是想逗一下迟晚的,结果好像是自己被逗了。

虞九舟红着耳根,直到进入了玄阳寺,春风一吹,感觉才好许多。

迟晚倒是没有那么多的感觉,她只觉得虞九舟的腰身触感好,就没什么了,她发誓,她只是以为虞九舟没站稳,所以在圈住了她的腰身,大拇指的摩擦也只是不小心动的。

当然了,她不知道虞九舟想的,否则她跳进黄河都洗不清了。

到了玄阳寺,禁军控制住了玄阳寺的每一个角落,虞九舟的贴身护卫,开始检查她们居住的小院。

寺庙里面给虞九舟跟迟晚安排在了一个院子里,不是在一个房间,毕竟是寺庙,伴侣俩也不会安排住在一起的。

两人在院子的客厅,在慧觉的陪同下用了午餐。

“殿下,驸马,可需休整一会儿?”

“不必了,这里走到净尘大师那里,正好消食。”

“是。”

三人带着两个护卫往净尘大师的住处走去,一路上都是禁军,十米一禁军,且一个地方得有一支小队,互相能看到对方,以防被人阴了。

一路走下来,迟晚更感觉到不正常了,这样严防死守下,还有那么多僧人,虞九舟究竟是怎么遇刺的。

她看了一眼,玄阳寺内修内力的僧人不多,可武僧有不少,玄阳寺上千人,里面武僧二三百是有的,会内力的也有十来人。

这样的战斗力,刺客究竟是怎么得逞的。

寺庙传承同样有医术,真是下毒,也不可能一点儿察觉都没有。

迟晚默默地跟在虞九舟的旁边,心里越发的沉重,未知的才是最可怕的。

支持燕北变法,那些既得利益者必然是恨不得她们死,况且对二王来说,谁都不想以后登基头上有一个摄政长公主,而外族,一是东海,他们恨徐家,虞九舟是徐家的外孙,自然憎恶。

可以说,没有了虞九舟,以圣元帝的多疑,徐家早就被调离东海了,对东海倭寇来说,徐家是强敌,可灭他们,他们当然巴不得徐家调回京都。

至于南越,这些人对大周皇家憎恨已久,说起来是前尘往事了,再说了,虞九舟是圣元帝培养出来的人,他们肯定支持了王驾,那新帝得是他们的傀儡,绝不能是虞九舟的傀儡。

算来算去,天下想杀她们的人太多了,二王,外族,以及不想要燕北变法进行下去的人。

虽然燕北变法的支持者表面上是首辅高正,但内阁中,长公主对高正是无条件支持的,关于变法这块,高正遇到了七八次相关人员的刺杀,虞九舟怎么也要遇到一两次。

虞九舟常年在京都,出行有上千护卫,那可是京都,没有人能有一支,可以突破上千护卫队的刺客。

好不容易虞九舟前往玄阳寺祈福,刺客绝对不会只有一拨。

迟晚扭头看向虞九舟的侧脸,心里多少有点儿心疼,这样瘦弱的一个人,承受的东西太多了。

还好她来了,只要有她在,就绝不允许有人突破她的防线碰到虞九舟。

不行,晚上休息两人不能分房睡,她得跟虞九舟睡在一个房间里,哪怕是打地铺都行。

虞九舟可不知道旁边看起来老老实实走路的人,心里有着要跟她睡的想法。

一直到晚上,迟晚抱着枕头来到了她的房间,她整个人都愣住了。

第74章

净尘大师九十一岁, 为僧九十一年。

没错,净尘大师几个月的时候就被人扔在了寺庙外面,找不到她的父母, 被寺庙养大, 就在寺庙生活了一辈子。

传言说,净尘大师是佛子转世,历经□□磨难,历经生老病死,抛弃困苦。

正如传言的那样, 被抛弃, 下山游历时经历困苦差点儿饿死,后来又患了重病,是她的师父耗* 尽了内力,付出了生命, 她才能活下来。

净尘大师活着的九十年,经历了许多苦难,直到八十岁后, 在玄阳寺中,十年没有离开寺庙。

圣元帝身体还好的时候, 每年都会过来听净尘大师讲佛法。

这两年身体不好, 却会让虞九舟带回大师新的感悟。

见到净尘大师的时候,对方很符合迟晚的刻板印象,瘦瘦小小的, 却慈善悲悯, 看世间都是以一种悲悯的态度。

她的脸上带着微笑,冲着虞九舟双手合十,却没有起身, “殿下。”

“大师。”

随即净尘大师把目光移向迟晚,“驸马。”

“大师。”

双方落座后,就有人送上了茶水。

“玄阳寺自己种的茶叶,殿下跟驸马可以尝尝。”净尘大师笑着,让慧觉出去。

这样的净尘大师,看着就让人心生亲近。

可迟晚感觉到,对方的目光总是落在自己的身上,过了许久,她终于询问,“大师可是有话与在下说。”

净尘大师犹豫了一会儿,然后洒脱一笑,“敢问驸马来自何方?”

这个问题让迟晚跟虞九舟端着水杯的手都停在了唇边,紧接着不约而同地放下。

见两人这样,净尘大师心中有数,“看来殿下也知道。”

迟晚蹙眉,“我乃迟晚,大周京都人,出身淮安伯府。”

她觉得净尘大师看出来了,她的灵魂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但对方没有开口之前,她是不会承认的。

“驸马来自方外。”

净尘大师说得很直接,“天圆地方,驸马来自天外,地外,天地无束,内力却是道法,天地外也有道术?那佛法呢?”

呃……万万没想到,净尘大师确定她的身份后,要问的居然是这个。

迟晚盯着她看了好一会儿,最终说道:“大师,你着相了。”

“凡有所相,皆是虚妄。”

净尘大师恍然,“是,老衲着相了。”

“老衲观驸马颇有慧根,可愿意随老衲学佛。”

虞九舟:“?”

哪个好人让一个有妻之人出家?

“老尼!!!”

听闻虞九舟有些生气的声音,净尘大师一愣,忙道:“小九舟也太小气。”

迟晚挑眉,倒是没有想到两人的关系这么近。

似发现了她的疑惑,虞九舟柔声道:“孤从小便跟净尘大师认识,她是玄阳寺的老祖宗,但性子似孩童。”

“殿下此言差矣,人说老小孩老小孩,老衲就是小孩。”

净尘笑道:“却不知道殿下这么紧张驸马,是老衲唐突了。”

虞九舟忙看了迟晚一眼,见她没有什么反应,松了一口气的同时,又有点儿失望,“这么久没见,大师只跟孤说这些?”

“是许久没见了,老衲三天后圆寂,正好能为殿下再主持一次祈福。”

虞九舟的脸色平静,显然早知道净尘大师活不了多久了,“若不为孤改命呢?”

“那殿下如何回来。”

听到这里,迟晚多少明白了些什么,净尘大师为虞九舟改命,所以虞九舟能回来,这个“回来”应该指的是重生,要是不改呢?

迟晚心中讶异,大周能人真不少,居然还有一个改命的大师,一眼就看出来她不是这个世界人。

说她来自天地外,不就是看出来她不是这个世界的人。

刚刚那些话也说明,虞九舟重生的机会,也跟净尘有关。

不过,为什么什么话都当着她的面说,净尘知道她是怎么回事嘛,就啥都说了。

迟晚把茶杯放在唇边,不动声色地听着。

只听虞九舟毫不在意道:“孤已经回来了。”

“命劫还在。”净尘大师闭上眼睛推算了一会儿,“你死的那日,就是你的命劫,过去了长命百岁。”

“没有别的法子了?”

她今年二十岁,死在新帝登基后的第七年,那年她二十八岁,还有不少年呢。

“有。”

“什么?”

“杀了你命中的煞星。”

命中煞星?迟晚也推算了起来,或许不用推算,她也知道是谁。

宝安王。

宝安王是最大受益者,得到了皇位,杀了虞九舟。

杀她的人,自然就是命中煞星。

迟晚推算的动作引起了净尘大师的好奇,“驸马也懂推算?”

“学过一点。”

道家会点儿风水,算命很是正常,准不准就另说了。

不过迟晚觉得自己学得还行,略懂不精罢了。

虞九舟倒是想起来,上次游船的时候,迟晚帮她看手相的事情。

天生龙凤命,历劫无数,涅槃重生,命劫难度过。

迟晚也想到了上次看手相的事情,看来她算得还是准的,所以虞九舟已经涅槃成功了,只要再过一个命劫就好。

净尘大师来了兴趣,“不知驸马可为殿下算过。”

“自然。”

迟晚说出了自己的答案,前面都对,只是来自虚无的变数这件事,她没有想明白。

净尘大师苍老的脸上,明显看到眼睛一亮,她重新打量起虞九舟,随后大笑。

“没错,变数,有一个变数。”

她大笑着,“涅槃重生,虽有命劫,却有变数,变即为生。”

弄明白了之后,净尘大师拿出了一盏类似莲花油灯的东西,“此乃玄阳寺的十八舍利之一,乃主舍利,老衲把毕生功力都注入其中,还请殿下随身佩戴。”

“毕生功力?”

内力大成者能活到一百多岁,净尘大师才九十出头,再活个二三十年不是问题,若是她把毕生功力都注入在了舍利当中,那她命不久矣。

而且在舍利,或者是一些道家至宝里面注入内力,是一个很玄的事情,非一日之功,定然是每日都在用内力温养,然后每日注入内力,没有个十年八年是没用的。

说明净尘大师很早之前就开始做这件事了。

虞九舟很惊讶,“净尘,孤没有要你这么做。”

今生跟上辈子不一样,她并非是个废人,这一生,她提前做了很多规划,更没有废,不需要净尘再为她做这些。

她不是对净尘不满,上辈子她不知道接受了舍利,净尘会死,既然知道了,虞九舟就没办法接受,别人为了自己的生而死。

迟晚伸手抓住虞九舟的手,安抚地拍了拍,“大师的舍利最少经过十年温养。”

“何意?”虞九舟不会武,不懂其中原理。

“我想,大师用十年温养,必然早就做好了用毕生功力以及舍利换殿下生的意思。”

十年间,净尘大师有无数次机会可以中断,但她却日复一日,年复一年地坚持了下来,足以说明她的决心。

十年温养?虞九舟对这个词不陌生,前段时间她身体虚弱,靠的就是迟晚用内力温养,十年间不断,她知道代表着什么。

虞九舟的眉头蹙起,眼眶都红了,“净尘。”

“好了,殿下,你我乃忘年交,自从师父圆寂,你便是我唯一的亲人,活了九十年,老衲早就活得够够的,以此命换小友一命,是值得。”

“况且,若不是为了温养舍利,老衲早随师父而去了,更不会再苟活这十多年。”

净尘微微笑了笑,“是殿下让我发现了生死的真理,何为生,何为死,生并非□□的诞生与存在,生是缘起,死也并非缘灭。”

“□□会消亡腐朽,但神识不灭……”

净尘讲了许多关于生死的佛理,最后道:“佛说,生死如昼夜交替,此乃生死真谛,循环往复,无有穷尽,生死对老衲来说,皆是修行,生死永生,乃觉悟。”

深奥,很是深奥,字面上的意思迟晚都明白,真要她说,那就是净尘对尘世没有眷恋,对她来说,好友的生,比她的死更有价值。

“大师高义。”

迟晚确实是学道的,她也很喜欢道,但是对这种有大义,不拘于身分的人,皆值得钦佩。

虞九舟垂眸,眼角通红,若不是强忍着,眼眶怕是要蓄满了泪水,“孤知道了。”

她向来不是纠结的人,事情已无法挽回,那便只能接受。

可净尘还有一事,“还请殿下留玄阳寺明字辈以下僧人的性命。”

此话一出,迟晚算是明白了,原来还有这个原因。

玄阳寺内部怕是早已成了敌人的据点,怪不得里面那么多武僧,还是让虞九舟陷入了九死一生的危险。

迟晚握紧了虞九舟的手,“大师的意思是,玄阳寺里面有心怀不轨的人。”

“阿弥陀佛,驸马开始变法时就知,不是所有人都猜不到变法的实际支持者是谁的。”

尽管出头的人一直是高正,可要是没有虞九舟跟皇帝的同意,燕北新法的试点,没有那么容易开启。

要知道地方官员有很多办法来终止变法,一般京都有什么政策,地方不想实施,一个方法就很管用,把事情极端化。

比如京都说要丈量田地,地方官员就会在丈量田地的基础上,加倍的欺压百姓,激发矛盾,不惜激起民怨,起义。

迟晚转动着手里的茶杯,“大师以为,变法错了?”

“变法没错,世俗变法,还是得有□□的存在。”

这话说的对,想要变法成功,活得久是最重要的一项,不然开头起得再好,人一没了,变法也就没了。

净尘大师不仅精通佛法,还懂人,懂变法,“既得利益者不会让变法成功,他们最恐惧的就是变法改革,他们巴不得世界一成不变,可百姓呢?”

“驸马为国为民,是大义者,老衲只是小义。”

“可腐肉太多,毒性太大,刮骨疗伤的痛,不是谁都能承受的。”

迟晚沉思了一会儿询问,“大师以为,谁为新帝,能继续支持变法?”

“无人。”

迟晚笑了,“其实有一人。”

净尘疑惑,想了好一会儿,目光突然扫到低头隐忍痛苦的虞九舟,心里忽然明悟,“是老衲局限了。”

变法当然要动士族的利益,所以需要一个强硬,以及百分百的支持的帝王,对此她们都想到了一个人,也只有一个人,那就是虞九舟。

就像她学过的,很喜欢且写在书中的一句话:用富民之藏,以富贫民。

意思就是,朝廷来掌控推动支配经济的运行。

迟晚的变法其实结合了三个人的,王安石,张居正,雍正,这三人的变法绝对是封建朝代很牛的存在。

“自古以来,变法者不得善终。”净尘双手合十,“老衲希望殿下驸马,马到成功,善始善终。”

迟晚报以微笑,然后牵着虞九舟的手走出房间,在出门时,她扭头道:“大师要是不嫌弃,接下来两天,在下与殿下每日都来。”

“罢了罢了,老衲要去陪师父,殿下跟驸马不必再来。”

净尘多年就在这个院子里,最多去后山种地浇水,难得去别的地方。

“好,那明日见。”

祈福之日,还需要净尘主持呢。

两人临走时,净尘又道:“老衲有一个徒儿,慧深,这个孩子太聪慧,慧极必伤,还请殿下驸马照看。”

明显,她是在交代后事,也是在托付重要的人。

沉浸在悲伤中的虞九舟,这才开口,“孤会的。”

她们离开了净尘的院子,迟晚担心的虞九舟,所以一路上都没有放开她的手。

她不知道自己这样,能不能给虞九舟力量。

“迟晚。”虞九舟突然叫了她一声,“你说孤回来,命运改变了吗?”

“何为改变?大势不可逆,小势可改,但有一人能改变大势的。”

“谁?”

“帝王。”

只要登顶那至尊之位,不论是明君还是昏君,都有改变天下大势的能力。

皇帝一言,从京都开始蔓延,直到天下。

皇帝明,则官场清,官场清,则民富。

皇帝昏,则官场浑,官场浑,则民苦。

迟晚站到虞九舟的面前,帮她把披风系紧,依然在说话,“每个变法,必然会触动一个阶级,或者是某些人的利益,只要陛下内阁支持,再让百姓知道变法的好处,士族也没办法阻止。”

“陛下跟内阁,需要殿下去维持,殿下身系万民。”

正如她说的那样,虞九舟若为帝,必然是一代明君,有这样的明君在,百姓总是有盼头的。

“净尘大师用毕生功力温养舍利,是为了给殿下挡下劫难,净尘大师说,肉身可以腐朽,精神不能灭,净尘大师的佛法,精神,会被玄阳寺,世世辈辈的传承,讲说。”

“殿下,我们的新法刚开始,还只在燕北一地,大约是净尘大师觉得,殿下活着,能为百姓做的事情比她多,所以她想让殿下活 。”

迟晚的推算不是对虞九舟,而是推演了净尘。

推演高僧并不容易,她觉得自己此刻精神很虚弱了,但结果是推算出来了。

“我给净尘大师算了一下,惊讶地发现,净尘大师有两次命劫,一次刚满月,一次二十岁,应当享年八十。”

虞九舟这才抬眸,求证似的看着她。

迟晚这才道:“净尘大师是为了给殿下改命,坚持到现在的。”

她没有胡说,同样很敬佩净尘大师。

半晌,虞九舟才道:“孤知道,净尘她早存死志,从小她就跟我说,此生最大的愿望便是国泰民安,师父身体康健。”

“后来又跟我说,她说自己的愿望多了一个,就是希望我身体健康,平安一生。”

虞九舟举起了她的手,“我伤心的不是净尘的死,我知道,对她来说,脱离□□是解脱,我伤心的是,这个世上我在乎的,在乎我的人,又少了一个。”

上辈子她就在不停地失去,原以为这辈子她能阻止很多事情的发生,结果她还是在失去,所以沉浸在悲伤的情绪里久了些。

正走着,虞九舟忽然笑了,“迟晚,日后孤是要入皇陵的,把老尼的墓移入皇陵如何?那样等孤死后,就能天天烦她了。”

迟晚:“……”殿下,你刚刚不是还伤心净尘大师即将死亡吗?怎么突然就想起墓地了。

见她不说话,虞九舟自顾自道:“你说得对,变法必然会引起反抗,阴谋诡计层出不穷。”

“那又如何,孤不惧死,孤只是担心,为这天下,为天下百姓做得不够多。”

“迟晚,孤从小学的不是公主该如何,孤从小学的为君之道,为君者,以百姓之需,百姓之念,百姓之心为己任。”

“孤何曾失败,孤只是错信了新帝的为民之心。”

虞九舟自从发现了圣元帝的阴谋,自己敬爱的父亲利用了自己,利用了天下人之后,便改了信仰,她开始明白,一个人的信仰不该是一个人,而是为国为民。

两人站在玄阳寺供奉大周历代皇帝殿中,虞九舟看着自己的先祖。

“太祖说,为君者,就该成天下人之美,迟晚,孤觉得之前的手腕都太温和了,温和到,他们以为孤好欺负。”

净尘即将死亡,这让虞九舟明白,小心翼翼行事,并不能改变天下大势,只有自己成为大势,才能左右天下大势。

那便争,与其小争,不如大争。

帝王老矣,大争之时,不争就是认输。

在大周帝王的注视下,虞九舟拉着迟晚的手,走到了牌位下面,她抬头看着最高处的牌位,大周的太祖皇帝。

她对自己现在要做的,以后要做的事情,都越发的坚定。

她扭头看向迟晚,还好,身边有一个共同目标的人。

迟晚感觉到她的目光,笑着迎了上去,“殿下,君子不立危墙之下。”

“殿下以身犯险,这样的事情,我还是希望日后不要发生了。”

虞九舟重重地点头,“孤知道了。”

净尘的做法告诉她,以身为诱饵是一件愚蠢的事,别人费尽力气想要她活得更久,偏她不珍惜。

虞九舟不是不珍惜,她只是以为,自己没有成为一个废人,已经是改变了许多事情,那些隐藏在暗处的,试图破坏大周,危害百姓的外族人,必须揪出来才行。

她不后悔此行,只是对以自身为诱饵这件事,觉得自己对不起净尘的付出。

以及,迟晚的担忧。

心里这么想,虞九舟面上却没说什么,她看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不好意思地松开,把手收回。

“回去吧。”

“好。”

迟晚的心里是开心的,虞九舟不是那种固执的君主,她是一个知道反思自己,并且改正自己的君主。

没有说,因为重活了一世,觉得自己了解大势发展,就变得固执,且只相信自己经历过的事情。

大势不可逆,小势却改了不少,万千小势的改变,终将汇聚到一起,改变大势。

很多时候,不论是虞九舟,她也不能完全依靠小说里面的内容,只能当作参考。

迟晚捏了捏衣角,牵虞九舟的手久了,手突然空了出来,还有点儿不习惯。

虞九舟注意到了她的动作,偏把手背在了身后,似在引着迟晚:你快来牵啊。

迟晚忍了忍,也把手背在了身后:我能忍住。

两个人背着手离开,小动作让跟在她们身后的护卫,想到了自家的爷奶外祖。

回到了小院里,寺庙的晚餐已经送过来了,寺庙早午晚饭用得都比较早,才刚酉时就要用饭了。

屋子里点满了炉子,暖的迟晚脱掉了外衣,小厨房已经准备好了热水,等二人洗漱沐浴。

弄好了这些,酉时都还未过,时间太早了些。

迟晚还想着晚上要跟虞九舟睡一个屋的事,抱着枕头就到了她的房间。

看着一身白色单衣,怀里抱着灰色枕头的迟晚,一脸的懵懂乖巧,给虞九舟看愣了。

“你做什么?”

迟晚理所当然道:“当然是跟殿下睡一个屋。”

“为何睡一个屋?”难道要在庙里圆房?岂不是大逆不道。

虞九舟的思想放飞,总觉得迟晚下一秒就要扑上来了。

哪知迟晚往床下的木板上一躺,“我就睡这,保护殿下。”

好吧,感情她又想多了。

还以为迟晚要做什么呢,结果就这?

“殿下,早点儿上床安歇吧,明日还要早起。”

明早寅时就要起,早上四点多的样子,确实得早起。

虞九舟走到迟晚的面前,那她要怎么上床?

迟晚没有要让开的意思,反而示意她从自己身上跨过去。

这是能跨的吗?普通伴侣之间,不是非常恩爱的那种,是做不出这个事的。

第75章

虞九舟艰难地跨过迟晚的身体, 红着脸躺在了床上。

这样实在是太不好意思了,她热得都不想盖被子。

迟晚只觉得一阵香风掠过,还没细细感受, 就被藏了起来。

是虞九舟盖上了被子, 两人便就这样一上一下地躺着。

迟晚注意到,虞九舟翻了个身,目光似放在了自己的身上。

她犹豫了片刻,立马蜷缩起了身子,看起来被冻得很可怜。

她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这么做, 就是下意识的行为, 想要得到虞九舟的关注与心疼。

迟晚特意蜷缩着身子,不回头看向身后,省得被发现心中所想。

“要不……你回去睡吧。”

虞九舟的声音响起,看来是看出来她挺冷的了。

迟晚这才转过坐起来, “地板很干净,没事。”

“那孤让人再拿被子进来。”

总不能真的这么冻一夜,其实就算有被子, 睡在地上也挺冷的。

虞九舟在被窝里,感受到的只有冷意, 她的身体本就是冰凉凉的, 平日睡觉靠的是汤婆子暖被窝,还有许多的炉子。

玄阳寺条件有限,为了死的人少些, 她没有带太多服侍的人, 说是婢女,其实是暗卫侍卫伪装的,这些人哪里会伺候人, 自然处处不够妥帖,就两个院子里的,也不能把她们累死了。

屋子里燃了几个炉子,被窝里却没有放汤婆子,虞九舟也不想因为一个汤婆子,打扰已经休息的侍卫们。

今天赶路加上爬山,所有人都很累了,明天还要早起,禁军还要值班,每个人都很累,不过是冷点儿,能忍便忍了。

可看到蜷缩在木板上的迟晚,虞九舟还是决定出去要一床被子。

见迟晚坐了起来,她也起身,“驸马自己去要被子?”

听闻虞九舟突然称自己为驸马,迟晚微怔,“也好,臣自己去拿被子。”

她起身正要往外走,却突然被捏住了衣服,对方的手抓住她后背的衣服,冷风从衣摆而入,惹的迟晚僵直了身体。

“殿下不是让臣去拿被子吗?”

虞九舟既然称呼她为驸马,那她就自称一声臣。

迟晚没有转身,却装作踉跄着后退了一步,然后坐到了床边,“殿下这是何意?”

“躺下。”虞九舟的声音冷硬,却掩盖不住那一丝羞意。

“躺下?”

迟晚想到,虞九舟可能会把被子分给她,可没有想到,两人能躺在一张床上。

越是这种时候,虞九舟就大胆了许多,看着迟晚僵直的背,明显是不好意思了。

她这个长公主不爱戏人,偏迟晚,越是做这种羞涩模样,她就越想调戏。

“你我伴侣,共处一室,共睡一床,天经地义。”

“驸马本来就是要侍寝的,也好熟悉一下,在床上该怎么伺候孤。”

虞九舟保证,她的伺候就是单纯的伺候,没有任何别的意思。

但迟晚好像误会了,把伺候听成“伺候”了,“殿下,不是要遵守寺内规矩吗?”

“是,驸马有内力,便用内力给孤暖床吧。”

虞九舟心知迟晚意会错了,但她也不点破,就这样说了一句,说明她说的伺候,跟迟晚的“伺候”是不一样的。

闻言,迟晚尴尬地笑了一声,“好。”

都是女人,睡在一张床上应该没什么吧?

当然有了,她俩都是女人,可这个世界还有信息素,女人也是能让女人怀孕的。

信息素是香味,会不会两人躺在一起就能怀孕?

心里这么想,迟晚躺下的倒是够快,还把虞九舟往里面挤了挤,“殿下,我们俩就这么躺着,应该不会出事吧?”

虞九舟无奈地往里面挪了挪,听闻她说出事,以为是干柴烈火,生火造饭,就侧身对着里面,闷声道:“能出何事?”

“人命?”出来一个孩子,应当是算人命。

“嗯?”

虞九舟想了好一会儿,也没有想出来,两人躺在一起会出现什么人命。

迟晚快速扭头看了一眼,然后赶紧把头转回来,这时才发现不对,虞九舟好像是背对着她的,于是又扭头看了一眼。

见对方真的是背对着自己,也就大胆了许多,“我是说,孩子。”

“这与孩子有什么关……?”

虞九舟蹙眉,随即想到了什么,迟晚觉得,两人躺在一起会生孩子?

这不是以前听大人骗小孩子的话吗?迟晚多大的人了,还相信这个?

难道迟晚这个乾元不知道,要标记才能生孩子。

也是,她都是看了宫廷教学册子才知道的,要迟晚是个洁身自好的,不懂也是正常。

怪不得她表现得这么青涩,原来是真的不知。

迟晚越单纯,虞九舟就莫名地越喜欢。

“驸马觉得躺在一起就能生孩子了?”

“那倒不是。”

迟晚是医者,不曾实践过,理论知识还是有的,她只是好奇信息素的使用。

看虞九舟的反应,她就知道信息素标记不是通过香味。

原本要跟公主成亲,宫里会派人教导的,至少要知道驸马不是标记无能,因为一些原因,前身只是被几个太医检查了一下,确定没有什么毛病。

迟晚想着,有时间一定要找到相关书籍看看,就是没有渠道。

虞九舟没有翻过身,所以看不到迟晚的表情,有些话面对着对方,她就说不出来了。

“孤拉住驸马衣服时,驸马在想什么?”

拉住迟晚,没有让她离开,一半是下意识的,一半是真的不想让她走。

迟晚想了想,“有点冷,冷风吹入后背,汗毛竖起,后腰有一种说不出的酸软感。”

那种感觉让她想要扭动一下,却生生忍住了。

虞九舟感受到她背后僵直的时候,就知道不自在的不只是自己。

迟晚拼着不自在,也要跟她睡在一个屋里,她只想到了一桩事,“驸马想跟孤圆房?”

“呃……”迟晚犹豫了。

之前自然是想的,现在没那么想了,本来她就是一时为虞九舟的美貌上头,想着日后跟长公主殿下相处也不错,等想想清楚,若虞九舟只是为了争权要孩子,她便觉得是自己一厢情愿了。

迟晚想了一会儿,她要回答想,心中却有顾虑,要说不想,那就是骗人的,而且还会惹的虞九舟不悦。

“怎么?”

“没有想,也没有不想。”她只能老实回答。

“你有顾虑。”

虞九舟总觉得这几天迟晚的状态不对,想来想去,两人只在圆房这件事上,有那么一点儿纠结。

她不知道迟晚纠结的地方在哪,她是长公主,迟晚是驸马,圆房是应该的事情。

以前是她接受不了迟晚,现在迟晚都换了一个人了,聪慧德行才华都有目共睹,每次对方的靠近伺候,她都还有那么一点点的小惊喜。

在确定自己不讨厌跟迟晚圆房后,那身为驸马的迟晚,就该侍寝了。

虞九舟不觉得自己这么想有什么不对,她是君,迟晚是驸马,侍寝怎么了?

迟晚倒是没有想到,虞九舟直接指出她有顾虑这件事,事实上,她是要明确拒绝的,可是殿下百忙之中,还贴心地给她送院子,心里说不感动是假的。

感动归感动,为此就生一个孩子出来,她是要负责任的。

孩子是一条生命,不管是孩子,还是猫狗,只要养了,责任都是必须负的。

她的顾虑很简单,她觉得虞九舟可能是为了夺权,是为了让皇帝满意,才想要圆房的。

尽管对方说了,如果圆房的那个人不是她,宁愿不要孩子。

今日虞九舟送院子,明显是没有懂那日她说的话,所以才同意给她院子的事,并不是真的知道她要离开,还放她走的意思。

所以此刻,她又开始纠结了。

迟晚本打算随心,哪知中途被打断,现在她的心都开始纠结了,自然无法再随心了。

虞九舟说得对,她有顾虑。

或许,她该跟虞九舟好好说说,只是她好累,今天推算净尘大师,这样一位高僧,让她消耗完了精神力。

不是内力,内力依然饱满,是脑袋痛,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就很舒服。

迟晚闭上眼睛的那一刻,几乎要睡着,她强忍着困意道:“殿下喜欢我吗?”

“什么?”

虞九舟听清了,但她很惊讶迟晚会这么问。

“殿下喜欢我吗?”迟晚又问了一句。

喜欢的话,才能圆房吧。

那她喜欢虞九舟吗?应当是喜欢的吧,心告诉她愿意跟虞九舟圆房,愿意跟一个人圆房,还不能证明喜欢吗?

喜欢一个人,就是忍不住想靠近,若她不喜欢虞九舟,哪里会同意圆房。

迟晚了解自己的为人,正是了解,便知道,自己不知是什么时候,对身边的人就有了好感。

如果是很喜欢好像也没有,但也不能说不喜欢,非要形容一下这个喜欢的话,那就是有那么一点点的喜欢。

虞九舟听清楚了她的话,却没有回答,准确地说是不知道该怎么回答。

皇家没有个人喜好,无论是颜色,还是吃饭。

她从小就知道,上有所好,下必甚焉。

居上位者有什么爱好,下面的人就会变本加厉地追求这个,她喜欢吃的饭菜,不能吃第三口,喜欢穿的衣服,不能穿第三次。

她不能有喜欢的东西,不能有经常使用的东西。

喜欢?迟晚是不是在问她,是否心悦她。

想到当初迟晚当着很多人的面说,“殿下,吾爱慕汝已久。”

听到这句话时,虞九舟感觉到了自己的心动。

应当是心悦的,因为心悦,所以她才会认为,非要生孩子的话,生孩子的对象必须是迟晚。

只是,她无法把话就这么说出口,所以她也想问问迟晚。

“孤……”

虞九舟转过身看向迟晚,眸子中是前所未有的认真。

可迟晚的呼吸已逐渐平稳,看来是睡着了。

虞九舟无奈地笑了笑,她知道,推演的对象命格越强就越累。

回想着迟晚的问题,她扭头低声询问,哪怕迟晚睡着了,她还是担心自己的声音被听到。

“迟晚,那你可爱慕孤?”

……

迟晚梦到,虞九舟跟自己告白,她没有任何犹豫就答应了。

当时沉浸在喜悦当中,哪里会想到,以虞九舟的性格,哪里会有主动告白这回事。

虞九舟是骄傲的,告白这种事情,一想就是假的。

可能当时陷入梦中,太过喜悦,居然没有发现其中哪里不对。

迟晚对自己迫不急待地答* 应,也感觉到脸热,实在是不好意思。

更奇怪的是,虞九舟在梦中很是热情,牵手,拥抱,还有两人贴在一起的脸颊。

有一个场景,她的记忆很是深刻。

她坐在公主府的亭子里喝茶,时不时地撒些鱼食在池子里逗鱼。

也就过了片刻,迟晚感觉到有人靠近,随后对方趴在了她的背上,亲密地触碰,她能明显感觉虞九舟柔软的身体。

“驸马有空逗鱼,没空伺候孤?”

明明是质问的话,却让虞九舟说出了调戏逗弄的意思,软糯的声音,从来没有听过的语调,让人的心里痒痒的。

虞九舟的脸贴在她的肩上,唇正好触碰到她的耳畔,吐气如兰,如微风拂过,里面还带着令人上头的清香。

听觉,触感,都让迟晚绷直了身体。

后背肩头,对方的温度透过薄薄的衣衫,让她感受了个真切,温热而柔软,迟晚本就敏感,感受到的就更加真切,不舍得丝毫挪动。

随后,虞九舟把脸贴在了她的脸上,对方凉凉的脸颊靠过来,叫她清醒了不少,正要说话,忽察觉到不对。

怎么越来越觉得闷了,她几乎要喘不过气来。

迟晚猛地睁开眼睛,眼前一片黑暗,她好像被人抱在了怀里。

萦绕在鼻尖的幽香,还有触感的柔软,都让她确定了自己被虞九舟把头抱在了怀里。

她在想,自己是装作不经意地翻个身,还是就这样被闷死呢。

算了吧,还是假装不经意地翻身吧,希望虞九舟看不出来她是假装的,省得两人尴尬。

迟晚闭上眼睛,用内力吐纳的方法,把呼吸调整到像睡着了一样平稳,然后开始翻身。

在虞九舟的怀里翻身,难度还是挺大的,好不容易侧过来,对方又贴了过来。

这次贴的是后背,虞九舟的手还从她的胳肢窝伸了过来,手还捏了捏。

迟晚:“?”不是,她是不是被占便宜了?

要不,还是起来吧?

可能是昨晚睡得早,她醒来得也早。

修炼内力的好处就是,别人需要睡四个时辰补觉,她两个时辰就够了,要是打坐运行内力,休息的时间还能更短。

戌时睡的,现在丑时都过了,算起来八个小时差不多了,所以她自然醒了。

要是再睡,迟晚还是能睡着的,可现在她实在是睡不着了。

距离起床还有一个小时的样子,她也不能乱动把虞九舟给吵醒了。

可虞九舟睡觉多少有些不老实了,不知道是不是因为她睡在旁边的原因,竟把她当成抱枕了。

罢了,睡不着,那就运行内力就好。

迟晚闭上眼睛,开始运行内力游走身上的穴位,运行内力时,她把触觉给封了,一旦有刺客,她能即时感觉到,又不用受虞九舟的“折磨”。

就这样,刺客未到,寺庙的钟声先响了。

虞九舟睁开眼,感觉到手里软软的,便下意识地动了动手掌。!!!

虞九舟一下子就清醒了,她的手好像放得不是位置。

清醒的瞬间,她就收回了手。

虞九舟的眼睛盯着帷帐看了好一会儿,她只是在平息心中的悸动,还有刚刚那一瞬间的失神。

还好迟晚没醒,要不然,她这辈子都不能跟迟晚见面了。

迟晚哪里是没醒,在钟声响起的那一刻,她就收起了内力,但是她知道,虞九舟也会在听到钟声的时候醒来,要给对方一个缓冲的时间。

心里默数了一百个数,她才睁开眼睛,看着已经起身的虞九舟,她故作平淡地喊了一声,“殿下。”

“起床吧。”虞九舟急需一个单独的空间,释放一下心里的热气。

“那殿下,我先回房间换衣服。”

明显能感觉到,两人此刻的相处很尴尬。

迟晚也不想,人家是低头能看到脚尖,她低头能看到脚背,尽管如此,那种荒唐的感觉,仿佛永久地遗留在了身上,久久不能忘却。

她现在就等着虞九舟同意,然后埋头冲出去,她尴尬得快要晕倒了。

终于,虞九舟应了一声。

迟晚点头起身,抱着地上的枕头就往外走去。

仔细看她的步伐有些凌乱,可心中凌乱的虞九舟,是没有注意到的。

迟晚跑出去时,外面守着的侍卫都蒙了,不是,驸马怎么是跟殿下一起睡的。

哪怕两人感情再好,也不能不顾寺庙规矩呀。

不对,夜里屋内没有叫水,看来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跟着虞九舟的婢女,那都是经过严格培训的,对驸马侍寝后的流程,她们自然也知道。

以殿下爱干净的程度,既然没有叫水,那两人就是乖乖地躺了一整夜。

所以婢女们不约而同地视线转到外面,但没有看到驸马从里面跑出来的一幕。

迟晚不动声色地往自己房间去,只要她不尴尬,尴尬的就是别人。

要不了多久她们就要赶往祈福的地方,时间没有多少了。

今日开始祈福,祈福第一日,两人都要穿上厚重的礼服,然后在礼部官员的指引下,在放满大周历代皇帝大殿内,进行一场长达五个时辰的祈福。

第二天开始就会好很多,一直到结束当天,每日只要在卯时祈福一个时辰就好了。

剩下的时间,也就是在寺庙里面待着,直到回京。

七天,谁都不知道刺客会哪一天来,可能只要找到机会对方就会下手,要是找不到机会,那便自己创造机会。

敌人在暗,她们在明,防卫不好做。

迟晚更换礼服的速度很快,黑色蟒袍穿在身上,头戴乌纱帽,然后在院内等着虞九舟。

约莫一盏茶的时间,虞九舟走了出来,同样是一身黑色,但长公主殿下的礼服,堪比东宫储君,华贵而威严,如女帝一般,缓缓地朝她走来。

想到床上虞九舟的禁锢,再看看这样威严典雅的虞九舟,迟晚挑眉,心脏狂跳不止。

她好像在想什么不得的东西。

可惜昨晚没能得到问题的答案,时机已经过去,接下来就不知该怎么问出口了。

迟晚藏在衣袖里的手,偷偷掐了一把自己的大腿,然后笑着上前伸出手,“殿下。”

虞九舟仪态万千地把手放在了她的手腕上,让她扶着自己。

昨晚的事情,两个人都很不好意思,默契的没有说话,一脸庄重地往祈福大殿走去。

迟晚刚刚只吃了一个蔬菜饼喝了一碗粥,玄阳寺不能吃肉食,她们没有带厨子来,吃的就是玄阳寺的斋饭。

其实她们想吃什么的话,可以让人在小厨房做,只要不吃荤的,玄阳寺这边都不管。

虞九舟则喝了一碗粥,吃了半个素包子。

迟晚想了想,包了两个素饼放在了怀里,时不时地用内力加热一下,就能保证饼一直是热的。

祈福要五个时辰,结束都要下午了,她还好说,就虞九舟这单薄身体,不吃点儿东西可不行。

不然等下低血糖晕倒更麻烦。

来之前,春归找到她,还塞了一罐糖果,蜜饯给她,说祈福的时候拿出来给殿下吃,还叮嘱她一定要记得。

春归还让跟随的婢女带着点心,随时救济她们两个,以防她们饿死。

东西她是带了,但她觉得,还是饼更好。

点心时间久了会干,糖果蜜饯吃了可能不会低血糖,可肚子依然是空的,空荡荡的肚子多难受啊,还要祈福那么久。

迟晚想到了一件事,靠虞九舟更近了些,“殿下,祈福期间饿了吃东西,礼部官员看到吗,应该没事吧?还有那些僧人。”

她怎么想到了小时候上课偷吃,生怕老师发现的场景。

虞九舟挑眉,还以为两人要很久才能说话,哪想到对方这么快就开口了,只是这个问题有点儿好笑。

“无事,他们的怀里也藏着吃的。”

“真的?”

“嗯。”

五个时辰可不短,起来得又早,她们这里还有吃的,那些官员禁军的手里未必会有。

禁军有行军粮,每个人的腰间都挂着吃的,虽然不是热的,但喝着热水还能对付几口,那些官员可就不行了。

官员们会在怀里放几块点心,饿了就垫垫。

僧人能轮换诵经,不会真的什么都不吃了。

迟晚看着旁边虞九舟威严正经的样子,忽然笑了,“殿下睡觉,是把我当什么了?抱枕,还是被子?”

差点儿没把她闷死。

虞九舟可还记得,刚醒来时自己抱迟晚,抱的有多紧。

“闭嘴!”恼羞成怒不过如此了。

第76章

祈福真的特别累, 迟晚有内力支撑,都感觉到了疲惫。

虞九舟虽然也很疲惫,但每一个动作, 每一次行礼都一板一眼的, 庄重肃穆,一举一动都充满了威严优雅。

迟晚知道,祈福对大周皇室是很重要的一件事,她跟在虞九舟的后面,完美地复刻对方的动作。

私底下玩归玩闹归闹, 正经场合, 咱也得拿得出手。

这就是迟晚的态度,正事上一点儿都不含糊。

就是两个时辰过去后,她几乎要晕了,实在是太累了。

不仅是体力上的折磨, 是心理上的,丝毫不能出错,旁边还有礼部官员提醒。

为了不丢了公主府的颜面, 迟晚配合得很认真。

终于到了所有人静坐的时候,可以休息了一下。

迟晚乖巧地坐在虞九舟的旁边, 她闭上眼睛, 耳朵仔细地听着旁边得到动静。

随即她听到咀嚼的声音,对方小心翼翼的,很小声, 但是很明显。

有了第一个, 她偷偷地把怀中的油饼拿出来,可是油饼的味道太香了,引得许多人都在找。

很尴尬的一件事, 她怎么也想不到,油饼的味道会这么香。

这么多人都饿了一个早上,基本是站立的,肚子早就饿得不行了,闻到油饼的味道那还得了,肚子叫的声音此起彼伏,非常壮观。

这就叫一个油饼引起的血案,一时间不少人都在寻找油饼的香味。

虞九舟离得近,也最早发现,她可能不懂此刻的感觉怎么形容,但迟晚知道,这就是社死。

一辈子很长的,她可不想一辈子在大周抬不起头。

于是迟晚用最快的速度把油饼收起来,油饼放到怀里后,香味很快消散,她这才松了一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