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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61章

前营, 右营,后营三个军营很顺利,迟晚跟去中营一样没有入内, 只在外面发完了饷银就离开。

想来是中营发生的事情他们都知道了, 在没有完美的办法前,想来他们不会轻举妄动。

不动也好,她也落得清净。

可卦象显示,危局还未过,只能说过了一个。

果然, 离开了后营之后, 迟晚只剩下了最后一个目的地左营,晚上她依然选择住在驿站,不出所料,她又遭遇了刺杀, 她们一行人到了驿站休息,深夜一股毒烟燃起,这是想毒死所有人啊。

这跟电视上演的不一样, 电视上是拿着一根小管,往房间里面一吹, 房间里面的人就晕了。

这群刺客就不是人, 居然点燃了驿站,用的还是毒烟,方圆百米之内, 连一只狗都得被毒死。

“不讲武德。”

迟晚暗骂一声, 让人把解毒药丸分下去,还好她早有准备。

银子已经偷偷运走了,她是以身入局住进了驿站, 果然引来了刺客。

“发信号。”

真当她就带了一千金吾卫呢,她不仅带了人,还带了炸药,进阶版的炸药包。

经历了一次刺杀后,迟晚再出来怎么会不做好准备,吃一堑长一智,不知道要过多久才能研究出来的炸药包,她让皇城司找了工人,几天时间就制了出来,可见大周工匠的厉害之处。

有了她提供的灵感,大周工匠还是很强的,什么都能制出来,况且大周的大炮很先进。

以迟晚对历史的了解,大周的火器相当于明代初期的时候。

从火铳到大口径火炮,还有各种火器,火炮还有铁炮,青铜炮等,很多类型,射程和威力都很强。

大周有自己的独立枪炮军队,也就是神机营,步枪,火炮,骑兵协同作战。

迟晚给皇城司的人弄来了一批火铳,有了这些火铳,没有数千人的骑兵就是找死,数千人的步兵也不行。

有时间她得想想火绳枪,燧发枪等更加先进的火枪,还有火炮之类的。

如果这个世界的火药只限于烟花,跟最基础的使用,就算她说出来也不一定能造得出来,可以大周对火器的发明使用,有了这个基础,她所说的东西都是有机会实现的。

大周前期挺重视火器的,见识到了火器的厉害,特别面对草原骑兵,以前看到骑兵就慌,横冲直撞的损失惨重。

有了火器之后,先开炮,开完炮开枪,骑兵过来已经损失惨重。

看着面前倒下的一片敌人,大周对火器就越来越重视了。

迟晚通过虞九舟了弄了一些火铳过来,来多少刺客,杀多少刺客。

她的手里还有一把新品,是一把小火铳,倒入火药就能用,虽不太方便,但是携带还好。

这不,毒烟一冒,皇城司的人就手持火铳等着了。

跟随而来的金吾卫,其实并不可信,但也不能全然不信,所以迟晚给他们另外派了任务。

金吾卫在驿站外扎营,刺客想要入驿站,得突破金吾卫的营地。

看着驿站外的毒烟,迟晚心中有数,看来金吾卫里面真的有三王安排的人。

三王之中最想让她死的人是中山王,还有一个想浑水摸鱼的颖王,以及一个深藏野心的宝安王。

不能说宝安王在巡盐,这件事就跟他没有关系了。

宝安王的势力虽小,浑水摸鱼是还是可以的。

迟晚对着一旁的陈远吩咐,“引爆炸药。”

外面埋了许多炸药,只要引爆,外面的人都活不了。

可刺客既然已经到了驿站门外,金吾卫却没有任何抵抗的声音,他们既然背叛了,那她就不必顾及他们的性命。

就算没有背叛,此刻外面也都是刺客了。

连接炸药的火线点燃,一行人赶紧下了地道,地道直通后山,银子就在那里藏着。

这座驿站是虞九舟的一个站点之一,这一下算是废了。

一行人刚到山上,炸药爆炸,尸体横飞。

迟晚站在山巅看着下面火光四起,尽管计划成功了,心情总是阴郁。

她知道这一路不好走,没想到一直被刁难不说,还有人做出了一场这么大规模的刺杀,眼看驿站火光冲天。

迟晚眼神好,能看清楚下面的情况,约莫数百个黑衣刺客,不远处还有骑兵,这是要把驿站当敌营给攻下来。

对方是非要置她于死地,多大的仇恨。

看来给五军营发军饷这件事,扰了不少人的谋划。

正如她们一开始想的那样,上面发军饷,让兵士吃饱了饭,还有几个人随着他们反?

这么说吧,本来二十万的军队,他们能掌控十几万,迟晚这银子一送过去,能有一半随他们造反就不错了。

迟晚运送饷银,在他们看来必死,路上刺杀不断,皇城司跟金吾卫在,几波刺杀都没有结果。

可能是狗急跳墙,居然派来了军队围剿。

还好她早得到了消息,说中山王异动。

颖王把中山王的罪证交了上去,圣元帝大怒,要抓中山王,结果没有找到中山王的人。

迟晚在驿站遇到了军队围剿,京都也到处起火。

有人趁深夜到处点火,京都一下子就乱了起来,迟晚还不知道京都的情况,她冷眼看着山脚下的情况。

“陈远,收拾东西走。”

还有左营,银子就送完了,她们也就到了东南方向,她卦象里的生机就在此处。

眼看对方放了大招,她得赶紧赶过去才行。

深夜赶路,一早去把饷银发了,下午就赶回京都,这样便能提前一日回到京都,见到虞九舟,不然她心里不踏实。

近日发生了那么多事情,她总觉得事情没有那么简单。

迟晚不知道京都也乱了起来,但她猜到了必定生乱,她得到虞九舟身边才行。

陈远让皇城司的人收拾了银子,跟着她们的还有公主府派来的侍卫,金吾卫的那些人死的死,投降的投降,她们这里只有一百多人。

“报。”

一个暗探回来,“驸马,金吾卫有部分人逃了出来,还有部分人本就是对方的人,带着不少人投降了。”

果然如此。

迟晚想了想,“派人告诉逃走的那些人马上回京,不必来找我。”

“诺。”

谁都不知道逃出来的那些金吾卫里面有没有敌人,以防万一,让他们回京城的好。

反正还有最后一个军营,送完就结束了。

只是,明明已经破了军队的围剿,迟晚心里还是有点儿担心,她对自己的卦象还是很相信的,至少目前为止,还没有出过错。

卦象说逢凶化吉,今日是逢凶了,却也是早有打算,并非置之死地而后生。

而以她现在的位置,距离左营需一个多时辰,卦象显示到了东南才有一线生机,说明劫难未过。

迟晚也不知道后面还有没有什么危险,可她总有些心神不宁。

按理说银子该送的都送了,他们还要紧追不舍,恐不仅是为了银子那么简单了。

看着运送银子的这些人,她思索了一会儿,“陈远,你带着银子先到左营附近的县里,等天亮之后再往左营赶。”

“驸马您呢?”

“我直接去左营。”

迟晚笃定路上还有埋伏的人,银子不能有失,必须给到左营,可他们就剩下了这一百来人,再遇到一次这样的军队围剿,很难闯出去,除非她们丢下银子突围,这是万不得已的做法。

既然知道路上还有危险,不如把银子先换个地方运,她呢,按照原定计划出现在去左营的路上,把那些人引出来。

如果她不出现,还不知道那些人会做出什么来,与其等着那些人在暗中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一下,不如以身为饵,把暗中的人引出来。

只要把银子给左营发下去,这次的差事就完成了,差事完成,困处自解。

只要不运送银子,以她的功力,还有这一队人都有火铳,自保肯定是没问题的。

陈远还是担心,“驸马不可以身犯险。”

迟晚不是以身犯险,这是她的劫难,避不开,除非她狠心让别人为自己挡劫难。

就像是很多人都知道的那样,病重快死之人,在地上丢下一笔买命钱,谁捡去了,谁就同意了借命。

事情不同,道理差不多。

她把劫难转移到了别人身上,恐累的别人丢了性命,是自己的劫难就该自己过,还有一线生机,有何可怕的。

迟晚摆手,“我自有定论。”

卦象中有一句话她好久没有明白,现在她的是明白了,是交换,她获得了一次新的生命,改变了前身的结局,以这个身份重新活了一次,自然承继了这个身体该有的命劫。

这个身体本就有命劫,本该是来自虞九舟的,可是她的出现,以她俩现在的关系虞九舟肯定不会杀她了,而命劫转到了她的身上,她肯定要过这一关。

过了这一关,身体便彻底属于了她。

迟晚带着二十多个皇城司的人,还有公主府的二十个护卫,押着装满石头的箱子往左营赶去。

果不其然,在距离左营约莫三公里处,她突然感觉到了杀气。

迟晚立即吩咐:“放慢速度。”

“诺。”

深夜,每个人都拿着火把,漆黑的夜里,就她们这里有光亮,一眼就能看到她们。

迟晚不相信,看到她们这一行人,刺客会不出来。

马上就要到左营了,再不出来可就没有机会了。

这里有河,还有不少的土坡,稻草垛,里面很容易藏人。

忽然,一支利箭射来,迟晚微微后仰,箭从她的眼前飞过,紧接着无数带着火焰的箭射了过来。

“盾牌,防御。”

“砍断马的缰绳,以银箱做防御。”

迟晚接连两声吩咐,所有人都照做,在缰绳砍断的瞬间,马匹到处跑,还要砍断了缰绳,不然她们连掩体都没有,只会被当成靶子。

一轮箭射过,许多稻草垛都着火了,这样亮堂下,她看到有许多刺客,还有几十个重骑兵。

重骑兵跟普通骑兵不一样,马的身上全副武装,人穿的也是重甲,不管是人还是马都是千中挑一的,别看这只有几十个,横冲直撞之下,普通的骑兵,数百个怕是也不能挡。

前有军队围攻驿站,后有重骑兵等候,这些人还真看得起她。

迟晚的眸子冷了冷,重骑兵武装到眼睛,马匹也是,寻常刀剑怕是无法攻击,箭也无用。

那就先杀了刺客吧。

几十个刺客冲上来,迟晚提着横刀杀去,这一次她也有几十个人,硬碰硬不算太难。

况且这几十个刺客,比之前那二十多个差多了,看来她杀的那二十个刺客,已经杀到了对方的大动脉。

那这些是中山王的人?想必颖王还没有这么豁出去。

中山王没了,颖王是最有可能获得储君之位的,这个时候他会煽风点火,却不会入场太深,以免被人抓到把柄。

现在的宝安王没有这个实力,想也知道,他弄不出来这些事,顶多是混进去几个人拿好处。

宝安王隐藏虽深,但毕竟没有根基,多年谋划比起另外二王差得远了。

以她对宝安王的了解,此刻的宝安王手底下,没有这么多人,后面得到虞九舟的支持,才快速发展势力。

因此,除了中山王也没有别人了。

迟晚飞身上前,一剑两个刺客,无人可挡。

见到这一幕,几十个重甲骑兵策马冲了过来,不过他们的速度没有轻骑兵那么快。

见他们飞奔而来,迟晚冷笑了一声。

“退。”

“上火铳。”

她一个人挡住了所有的刺客,给众人争取了时间,那几十个刺客,在她的拦截下,居然不得寸进。

身后的人把火铳上膛,立马有皇城司的人喊道:“禀指挥使大人,好了。”

迟晚下意识比了个ok的手势,也没管后面的人看没看懂,飞身退开。

她退开的瞬间立即道:“发射。”

一排火铳立刻发射,发射结束,后面一排上前,替换下来的一排填装火药。

对面这才发现,“火铳,是火铳。”

重骑兵不怕箭不怕刀,可是火铳打他们,如同杀鸡般一样简单。

“撤,快撤。”

“不行,盔甲太重,马跑不快。”

此刻的重骑兵就是,跑也跑不掉,冲也冲不过来。

火铳大炮研究出来主要是为了对付草原骑兵,用于战场比较多,对付几十个重骑兵很是容易。

还好准备了火铳,火药,不然她这下真是在劫难逃。

也是虞九舟担心她,把公主府的火铳都拿给了她,要是公主府遇到事情,可就没有火铳用了。

迟晚看着地上那么多尸体,心中越发的沉重。

“人在前面,追!”

迟晚忙回头看了一眼,定然是围攻驿站的那些人没有发现她们跟银子的踪影,这边又出现了火光,立马追了上来。

“走。”

只有三里路了,快马加鞭很快就能到,绝不能被追上。

迟晚几脚把稻草垛踹到银箱上,一包火药扔在上面点燃,“轰隆”的爆炸声响起,银箱着火。

她赶紧骑马离开原地。

追军赶了过来,发现了银箱,可火势太大,看不清楚里面有什么,只能高喊一声,“灭火。”

他们刚走过去,迟晚随手丢下的一个火药包刚好被火势蔓延到,围过去的追兵瞬间被炸得粉碎。

等他们灭了火,看到了里面的不是银子是石头,迟晚已经一去二三里了。

距离左营一公里的地方,前方出现密集的马蹄声,尘土飞扬。

迟晚叫了停,手按在了腰间的刀柄上,随即就听到对面喊道:“可是驸马都尉大人在前,吾乃左营大将军荣成鹰,请见驸马。”

此人话音刚落,兵马就停下了,然后单骑过来。

一个健壮的男人下马行礼,“臣荣成鹰参见驸马都尉大人。”

“荣大将军请起。”

迟晚心里警惕,遇到那么多刺杀,现在她谁不相信。

荣成鹰走来低声道:“臣奉长公主之命,来迎驸马。”

虞九舟让人来接她的?

迟晚的心里松了口气,“如此,那便走吧。”

她看见荣成鹰扫视了一圈她身后,“敢问驸马,送到左营的军饷呢?还是被别人劫去了,臣现在就带兵去抢回来。”

迟晚摆手,“怕是抢不到了,我把银子烧了。”

“烧了?”荣成鹰音调提高,“那我左营?”

迟晚不语,荣成鹰反应过来连忙道:“是是是,还是驸马尊驾的安全最重要。”

对此,她没有什么话好说的。

银子在陈远那里,等天亮了陈远才会运银子过来,在那之前,不管是谁她都不会透露银子的下落。

荣成鹰面上没有说什么,只是道:“驸马,还请跟臣等回左营,等天亮了,臣派兵马送驸马回京都。”

“不过,还望驸马见谅,没有圣旨,臣等不能离开军营二里地。”

迟晚应了一声,“荣大将军遵守军规是应当的。”

“那驸马,现在是跟臣一起回左营吗?”

“自然。”

迟晚点头,挥手带着后面的人跟上,随着荣成鹰走到了队伍的前面。

这个时候她才看清楚,荣成鹰居然带了一支千人的队伍来。

他怎么就知道自己遇袭了,虽然这一路上遇袭,但今晚的事情才过了几个时辰,左营不当这么快知道才是。

迟晚坐在马上,给旁边的侍卫比了一个手势,这是临行前她告诉她们的,比八是杀,比六是安全。

她比完手势,众人心里就有数了。

一行人刚启程没一会儿,迟晚就觉得身上一寒,马直接倒在了地上,哪怕她反应得很快,依然掉在了地上,还好她用手撑了一下,没有彻底摔倒在地。

就在迟晚要起身的瞬间,几乎要来不及了,身后的骑兵那么多,他们的距离那么近,马的铁蹄马上就要踩上来。

她顾不得别的,身上的真气爆发而出,在马蹄踏上她胳膊的瞬间,周围的马连带着人被震开。

然而她的左臂还是被踩到了,痛到她失语的程度。

突如其来的变故把众人吓傻了,还好迟晚早有吩咐,趁乱之际,护卫她的众人一字排开,拿下腰间的小型炸药包点燃,快速地扔到人群中。

趁着乱象,迟晚飞身后退,拿出了袖子里的筒箭,强忍住疼痛对准荣成鹰的马发射了一支箭,箭上面抹了强力麻药,别说一匹马,就是一头大象也得晕。

荣成鹰的马一倒下,他可没有内力,只能在地上狼狈的滚上几圈,这才堪堪躲避马蹄。

还好在看到他落地后,后面的人赶紧叫停,尽管是这样,前面的马停住了,后面的马停得不及时,直接撞了上去。

连番相撞之下,千匹马倒了一大半,由于前面的路被堵着,后面的人也过不来。

迟晚趁着众人过不来,飞身上前来到荣成鹰的旁边,一根银针扎入他的手背,他整个人都软了下来。

“把他架起来。”

迟晚的左臂被刚刚的马踩骨折了,要不是有内力护身,胳膊都能被踩断,躲避之时,马蹄子还踢了一脚她的胸口,抽痛的闷感,让她的心里压抑着怒气。

若不是她早有防备,要不是她内力到了深厚的境界,这一脚她不死也残。

这些人准备了一次又一次的刺杀,还玩起了计谋,想欺骗她入局。

迟晚把刀放在了荣成鹰的脖子上,跟随的队伍看到这一幕才停下来。

“驸马这是何意。”

荣成鹰虚弱地询问,这个时候他一点儿力气都没有,脑袋甚至有些晕。

迟晚直接用刀划破了他的脖子,不过只出了血,没有伤到狠处,“本以为你会到了军营才动手,没想到你动作这么快,差点儿着了你的道。”

话说得这么明白,荣成鹰也知道自己的谋划被看出来了,“驸马何时看出来的?”

迟晚笑了,“你可知,我与殿下关系不好?”

她们对外表现不和,连陛下都头疼,就算是当时她到皇城司,虞九舟也专门给黄悦澄传了消息。

反正虞九舟没有告诉她,她跟左营大将军的关系。

暗十也没有告诉她,左营大将军荣成鹰可信。

她的身边跟着一个暗十,每次遇到什么事情,暗十都会告诉她可以信,这是虞九舟专门派过来帮她的。

所以迟晚谨记一件事,暗十没有说,荣成鹰直接说自己是受虞九舟之命,不是在试探她,就是真不知道内情。

京都很多人对她跟长公主的关系,都是猜测,哪能知道的那么清楚,但也绝对不会认为她们的关系很好,可也不敢确定她们的关系差。只有皇帝跟首辅知道,她们的关系确实“不好”,三王未必清楚,特别是中山王,怕是更一头雾水,只觉得她跟虞九舟肯定是一起的。

要是颖王跟宝安王肯定不会用这个借口,中山王误打误撞的,真的发现了她跟虞九舟的关系很好,哦,不是发现,是撞上了真相。

只是,上述理由只是其一,其二是,迟晚感觉到了荣成鹰伪装得很好的杀气,不是这两个理由,她怕是真的会上当。

发现了不妥,可惜在她们面前的是一千骑兵,如若不然,迟晚哪里会隐忍随荣成鹰走,哪怕是这样,她都受了重伤。

荣成鹰睁大了眼睛,半晌怒吼,“中山王害惨我矣。”

迟晚冷笑,强忍住疼痛,“放下武器,不然我就杀了他。”

她快要坚持不住了,必须尽快稳定住局面。

就在这时,远处传来喊声,“前方何人,报上名来,我等左营军士,吾乃左营将军明竹。”

自己人来了,此人可信。

迟晚运用内力温养身体,再这样下去,她随时都会晕倒。

马蹄踩到胳膊还好,踹了胸口的那一脚,她五脏六腑几乎移了位。

“我等是驸马属下,是前来给左营的姐妹兄弟发饷银的。”

迟晚身边的人喊了一声,而她们面前的那些骑兵,由于荣成鹰在她手上不敢乱来,可眼见马上有队伍来了,他们开始害怕了,甚至想做殊死一搏。

迟晚立即道:“放下武器者,只诛首恶,不累旁人。”

闻言,许多人都下马扔掉武器受降。

谁都不想死,况且老大还在对方手里,要是老大没有被挟持,他们可能还会拼一下。

见他们放下了武器,迟晚松了一口气,然后抬眼看着远处的马。

她好像看到了虞九舟?

迟晚用力摇摇头,果真看到了为首一袭戎装的虞九舟。

殿下?她为何在这……

到这时,迟晚实在坚持不住,摇晃着身体,没一会儿就倒在一个温软的怀抱里。

她的耳边传来一道温柔清冷的声音,“迟晚!孤来接你了。”

第62章

迟晚睁开眼睛时, 看到了古色古香的床铺,她歪头看过去,就看到了熟悉的房间。

这是她在公主府永宁院的房间, 怎么回来了?难道是做梦?

闻着被褥上熟悉的香味, 迟晚含笑在被窝里扭了扭身子,“嘶~”

胸口上疼得她倒吸一口冷气,她这才想起来自己受了伤。

不对啊,她晕倒前好像看到了虞九舟,虞九舟对她说, “迟晚, 孤来接你了。”

虞九舟怎么大老远地跑出京都,到左营来接她了。

她正疑惑着,就听到了夏去的声音,“快去禀报殿下, 驸马醒了。”

随即迟晚就看到了好大一张脸,她无语道:“夏去,你离我远点儿。”

夏去嘿嘿一笑, “驸马,你可算醒了, 殿下都担心死了, 要不是陛下送来的折子太多,殿下怕扰了你休息才去的书房批阅,不然还在守着你呢。”

虞九舟居然对她这么体贴?

可她是怎么回来的, 她应该在左营才对, 晕倒都是看到了虞九舟,才放心晕的,结果一觉醒来就回来了。

“我不是在左营?”

“驸马还说呢, 你把殿下吓得,守着你一天一夜没合眼,派人把左营的军饷发了下去,就带着你回京都了,郑太医为驸马诊治,说驸马你伤了肺腑,还好有内力护体,没有伤到根本,否则大罗神仙来了也难医治,只是驸马这个情况,得卧床休息三五个月才行。”

“对了,郑太医还说,驸马的左臂骨折,伤筋动骨一百天,短时间内,驸马就不好再舞刀弄枪了。”

迟晚要找师傅学习三刀流的事,府上都知道,也派人去找厉害的师傅了,现在看来,短时间内怕是不能学了。

不过,迟晚也是医者,她对自己的身体有数,是伤的快要死了,可她有内力,身体素质也好,恢复起来不会像郑太医说的那么慢。

“知道了,你如今怎么这么念叨。”

夏去轻哼一声,“我是不想殿下那么担心你,这才要帮殿下看着你些。”

“还有你自己冒险的事情,殿下可生气了,一些银子而已,丢了就丢了,非要自己冒险做诱饵,看你该怎么跟殿下解释。”

迟晚无语,她这不是出差,想着把差事办好,不给虞九舟添麻烦嘛。

哪里会知道,这群人这么心狠手辣,一队又一队的人马,完全没有了顾忌。

“京都是不是发生什么大事了?他们居然敢如此调用军队。”

夏去坐到了床下的台阶上,“驸马猜中了,中山王造反,京都一片火海,金吾卫里面有一万多人作乱,禁军也有异动,五军营出动了五万人攻打京都。”

“还好殿下早有安排,乱军没能进入了京都,京都内的叛军,也没有成什么气候,就是京都不少地方着火,烧死了许多人。”

这短短几句话,迟晚却听到了无尽的凶险。

虞九舟早就预料到了中山王会反,可并不知道他何时会反,只是提前做好了准备。

可叛军那么多,哪怕早就做好了准备,公主府里面就那么多人,许多是奴婢下人,哪有什么战斗力,上千护卫,也顶不住上万叛军。

还好,叛军分为了几波,主力在皇宫附近作乱,部分人去了颖王府,还有人去了宝安王府。

皇宫里面叛乱的禁军,跑到了皇嗣宫,把圣元帝召入的一些新的宗室子弟杀了好几个,少数几个运气好或躲起来,或没有回宫,就这样躲过了一劫难。

公主府也有叛军,说是云梯都用上了* ,那么多叛军想要进入公主府内,到底是为烧杀抢掠,还是为了杀或抓虞九舟的谁都不知道。

还好公主府有一条通往城外的地道,说起来虞九舟上辈子临死之前才知道府内有地道,是前朝反王留下的逃生通道,这辈子正好给她派上了用场。

虞九舟早早的带人出城,剿灭了城外的叛军,知道迟晚有难,马不停蹄地又去接她。

迟晚心中感动,“你是说,殿下马不停蹄地就来找我了?”

她话音刚落,外间就传来一道声音,“孤是担心你死了,孤还得另找一个驸马。”

见虞九舟走进来,又听到她的话,迟晚轻笑一声,“殿下上哪再去找一个像臣这么贴心的驸马。”

“贴心?你倒是会自夸。”

虞九舟想到前些日子她的伺候,哪里像是伺候过人的,也就倒倒茶,剥剥果子,偶尔还笨手笨脚地把水杯打倒,果子剥破。

这人的手脚,好像只有在弄那些药丸子药剂上才灵活。

那手上生花似的,叫人看不清楚。

迟晚艰难地想要转身,却感觉到了浑身疼痛,只能老实地笑了笑,“殿下才舍不得我死呢,要不然怎么会千里奔袭来救我?”

“只有百里。”虞九舟轻哼一声纠正。

不到百里,其实哪怕不到百里,虞九舟堂堂长公主,在到处是叛军的情况下以身犯险,何尝不是对她的看重。

这份看重,迟晚没有表现出来,但她记在了心里。

“不管是千里还是百里,我知道,殿下还是惦记我的。”

虞九舟的美眸白了迟晚一眼,不欲跟她再说,有些话她习惯藏在心里,才不会说出来呢。

“身体如何?”

迟晚嘿嘿笑道:“没事,过几天就好了。”

春日宴在二月三日,眼瞅着没几天了,要是她的身体不好,怎么去弹琴。

想想都愁,还想着在春日宴上来一场盛大的表面呢,到时候两人的关系可以自然而然地发生转变,皇帝那边也能有个交代。

圣元帝没有多少时间了,先这么糊弄着,和好了吵架,吵架了和好,吵吵闹闹的,让皇帝摸不透,耗到皇帝驾崩就行了。

“殿下,中山王那边怎么样了。”

中山王也是胆大,居然这么快就发动了叛乱,尽管没有成功,京都必定要乱上一段时间的。

原本过完年还要热闹很长时间,现下哪里还热闹得起来,外面都是禁军。

五万金吾卫里面有一万多跟着叛乱,禁军虽然也有个两三千,但总归不算多,比金吾卫可靠多了。

说来好笑,天子脚下,京都皇宫的人居然都被收买了,可见军中弊端。

虞九舟坐在床旁边的椅子上,那是春归刚搬过来的。

她坐下后,整理了衣袖,旁边春归立即把茶水递上来,“他逃出京都后,往封地去了。”

京都外面颖王安排了人,看来是没有堵住,可怀安外面虞九舟也安排了人守株待兔。

见迟晚若有所思的模样,虞九舟继续道:“暗卫盯着他呢,翻不起什么大浪。”

就是这次风波造成的结果,注定要血流成河。

圣元帝可不是什么不会杀人的人,他作为皇帝确实是得过且过,只要不触碰他的权力,什么事情都好说,可一旦触碰他的权力,那是要死人的。

他会彻查,所有跟逆王有关的人都得死,牵扯深的诛九族,牵扯浅的本人死就好了,一个都不放过。

看时间早朝已经过了,对这场叛乱应该已经有了结果。

虞九舟制止了她多说话,“你如今伤重,少说些话,孤告诉你。”

虞九舟的语气平稳柔和,如初春的溪水,清冷又带着些许暖意,让人不自觉地就沉浸在了她的话里。

早朝已经给这次的事件起了名字——逆王案。

与逆王有关者杀无赦,哪怕虞九舟劝谏只诛首恶,可是皇帝不同意,并且说,不管是谁,哪怕没有跟中山王谋反,只是与中山王有一点点的来往的人,也得捉拿下狱。

颖王一跃成了未来储君的“唯一”人选,所有人都忘记了远在盐道的宝安王。

今日朝上有人说了许多关于立储君的事情,大部分都主张立颖王。

圣元帝的脸阴沉得要滴出水来,听着下面的话一言不发。

虞九舟听着那些言论,只知道一件事,颖王离这皇位是越来越远了。

储君少师言:“今日祸端全是储君之位不定,老臣恳请陛下过继宗室,早日定下储君之位。”

都察院御史:“陛下,储君乃国之根本,宗室颖王,聪颖过人,易立为储君。”

“臣等附议。”

这一句话引得朝堂半数人同意,这得是多大的一股力量。

有不少朝臣中立不站队,却也支持早立储君。

“陛下,储君身系天下,逆王祸乱便是由储君不定而起,京都死伤无数,金吾卫禁军多有叛乱,皆因储君不定,人心不稳。”

“陛下,储君不定,党争夺嫡,叛乱还会再起,臣死谏。”

朝堂上终是有正直刚正之人的,不惜此身死谏。

最终圣元帝怒气道:“好,你们说立谁就立谁,朕这个皇帝在太庙找个地方撞死,你们就让你们看好的人当皇帝!”

这就是诛心之言了,大臣逼的皇帝撞死太庙,那也是前无古人后无来者了。

皇帝此话一出,大臣皆不敢再言。

为了不立储君,皇帝是发了狠了,连这种话都说出来了。

想到早朝上发生的事,虞九舟把手放在热乎乎的汤婆子上,心却冷得没边,大周摊上这样的皇帝,百姓还有什么出路。

虞九舟抚平了汤婆子上不平整的兽毛,“孤会让人把中山王带回京都受审。”

本想看看中山王回到封地还会做些什么,可如今大周太乱,万不能再发生兵乱了。

一旦中山王跟外族联合对大周发动兵乱,边境百姓将苦不堪言。

迟晚点头,“殿下说的是,内乱刚起,大周经不起外乱了。”

“满朝文武都在商讨立颖王,宝安王那边怕是急了吧。”

虞九舟点头,“嗯,巡盐得银八百万两,他着急回来献给陛下,正往回赶呢。”

圣元帝是个贪财的性子,八百万两银子,足够抬高宝安王的地位了。

“林千朵呢?”

迟晚主要是想知道,林千朵这辈子是不是还选择了宝安王。

这件事虞九舟倒是满意,“林千朵是个好的,宝安王许诺娶她,你知她如何说?”

“殿下,你就别卖关子了。”

迟晚无奈,“林千朵是个有才的,若她还是选择跟宝安王,那就太可惜了。”

听到她说“还”字,虞九舟再次确定了,她是知道上辈子发生的那么多事的。

“你放心,林千朵拒绝了,还说他是个疯子。”

宝安王当时说要娶林千朵,林千朵睁大了眼睛问:“我救了你,你何故害我?”

她好不容易能有自己的话语权,能不受林家掣肘,哪里那么容易再跳入另一个火坑。

以她的身份,不可能做宝安王的正妃,侧室倒是有可能,那以后她就要在王府那一亩三分地过活了,哪有她如今自在,有长公主跟驸马撑腰,她想到哪做生意就做生意,因驸马指定了她,林家都不敢大声对她说话,对她小娘也好了很多。

宝安王不解,“为何是本王害你。”

他认为做自己的人,是林千朵八辈子修来的福气,谈什么害不害的。

林千朵无语,但又不想跟他争辩,“难道王上不知,我是驸马养在外面的。”

宝安王:“?”

迟晚:“?”

躺在床上的迟晚差点儿一口气没上来,迎着虞九舟打量的目光,她无奈地望过去,“殿下,看你当初想的主意。”

“林千朵容貌似花,还有才情,怎么,你不喜欢?”虞九舟的语气平淡,听不出来什么。

从小跟她一起长大的春归却听得出来,殿下这是在给驸马挖坑。

迟晚好笑道:“我为何要喜欢,再说了,殿下你容貌绝色,我要喜欢也是喜欢殿下你。”

这样直白的话一出,虞九舟的脸一下子热了起来。

她觉得自己可能脸红了,便放下汤婆子,“屋内的炭火是不是太多了。”

夏去不明所以,“不多呀?”

春归怼了一下夏去,“是有些多了,一会儿我便让人撤下去些。”

虞九舟轻咳一声,强行把自己转移到公事上,“如今中山王成了逆王,颖王如日中天,可也是被架在火上烤,我们不必出手,陛下也不会绕过他,你觉得,我们接下来该怎么做。”

迟晚歪头,长公主殿下怎么突然话就多了。

平日里面要是这些话,虞九舟顶多是一句:中山王已落败,接下来如何?

倒也不必说了这么多话,迟晚打量了一会儿虞九舟,没发现什么端倪,“接下来只要陛下抓到颖王的一点儿差错,就会除掉他,那三王就只剩下了宝安王,新接进京的那些宗室,不得陛下青眼,满朝文武也不在乎,日后宝安王就要一家独大了。”

“为了不让陛下立嗣,得推出一个新人跟宝安王打擂台,这个人却不好找。”

没办法,一旦名分确定,她们就落了下风。

宝安王得到了储君之位,日后就是名正言顺的皇帝,她们再想做什么,就是乱臣贼子,不占大义名分。

虞九舟点头,“孤知晓……”

最好的办法就是她现在生一个皇孙,有了皇孙,圣元帝肯定是要立皇太孙的,这样一来,皇帝绝对会硬挺着不立储君。

只要不立储君,宝安王就不占名分。

可迟晚这副模样,虞九舟头痛,她们如何还能生得了孩子。

她是打算,等着迟晚为她弹奏一曲凤求凰,这样便是迟晚主动追求的她了,两人顺理成章的圆房。

如今迟晚躺在床上,圆房怕是没希望了,况且她左手的骨折了,也弹不了凤求凰。

罢了,看来两人注定无法更进一步。

但不知道为什么,虞九舟的心里有些失落,就像是期待了许久的事做不成了。

不对,她为何要期待跟迟晚圆房。

她与迟晚成亲之前,宫中的嬷嬷给她看了册子,她从未想过与迟晚圆房,自然是不屑一顾。

现在迟晚换了一个人,两人之间相处甚好,便是能相敬如宾的,如何不能圆房。

只是虞九舟想圆房,却不知怎么圆房,就翻出了压箱底的册子,至今只鼓起勇气看了两页。

迟晚可不知道虞九舟在想圆房的事情,应该说,她打死都想不到这件事。

她心中的虞九舟,那是高岭之花,哪怕变成了反派,也是黑色的高岭之花,怎么会想圆房。

看到虞九舟这个样子,她只觉得对方是担心宝安王上位,会重蹈覆辙。

上一世,宝安王也是做了储君之后,就一发不可收拾了,有了正统继承名分,再想打压就很难了。

现在必须想办法打压下去。

当初圣元帝召三王入京,就是不想把宝压在一个人身上,没想到召的还是太少了。

虞九舟深知宝安王为人,当初为得到她的帮助,向她向皇帝承诺,遵圣元帝为父。

她当初对皇帝还有子女对父母的敬爱,另母后还要在皇宫生活,她多有不便,可宝安王登基坐稳后,就不肯尊圣元帝为父,自然不愿意尊母后为母。

如此一来,母后虽贵为太后,但在皇宫中便没有了话语权。

虞九舟不是想让母后有听政的权力,可至少要在皇宫有话语权,才不会被人欺辱了去。

她的母后她了解,说好听些是傲然独立,不屑争斗,也不与人争斗,事实上,入了皇宫,不争未必是一件好事。

若母后不是皇后,没有生下她,而后宫佳丽三千都没有怀孕的,母后的皇后之位早就不稳了。

虞九舟不想母后的晚年过得不好,国公府独女,储君妃,皇后,可以说母后从小到大再到老,都是金尊玉贵的养着,到了晚年,她可不想母后出现什么意外。

可是宝安王用母后为挟持,让她不敢轻举妄动。

都重来了一回,若还叫宝安王上了位,她也不要争了,回到封地好好过日子算了。

虞九舟表情平淡,一双好看的眸子亮晶晶的,不知道在想什么。

迟晚倒是猜到些,她是有剧本的人,自然知道后面会发生什么,也知道绝不能让宝安王上位。

“殿下,此时怕是不能再把别人扯进来了。”

不管是再找哪一个宗室出来挡着,都无济于事,没根基又没有背景,强推上来反倒不妙。

迟晚想了一会儿,“其实不着急,颖王没有那么快落马,先拖着就好,想必陛下也不愿早立嗣。”

虞九舟点头,“孤知道你的意思,便先如此吧。”

接下来一段时间,京都必然连着暴风雨,也急需一桩喜事驱散逆王带来的阴霾。

春日宴是每年开春的大宴,肯定要好好办,甚至大办。

原本皇帝可能都没打算出席,现在皇帝肯定会出席春日宴,还会拉着皇后一起,皇后没有拒绝的余地。

圣元帝要借此告诉天下,一个逆王而已,翻不了天,而他就是天。

“殿下是不是还有别的事?”迟晚见虞九舟眉间还带一抹阴郁,便问道。

虞九舟也没有隐瞒,“清明前,皇家有去玄阳祈福的惯例,陛下让孤代替他去。”

往年基本是圣元帝自己去,圣元帝为储君时,也会代替先帝去,按照以往的规矩,代替皇帝去祈福的就是未来储君,未来皇帝。

圣元帝逐渐年迈,又不想让三王去,省得不好平衡朝局,便强撑着,一直是自己去。

去年一年,他觉得身体太差了,便下旨叫虞九舟去。

可正是圣元二十八年,虞九舟去玄阳寺祈福遭遇刺杀,丢了大半条命,在外面辗转了许久才回京。

其中凶险只有虞九舟自己知道,是春归跟夏去以死相救,她才得以逃脱。

尽管早知道玄阳寺祈福有危险,可皇命在上,又不能让别的人代替,只能是她亲自去。

可是,便是早作准备,虞九舟心里也是略慌的,上一世玄阳寺祈福,她失去了太多重要的人,心里对去祈福的事,多少有些恐惧。

上一世,她面临的生死危局不少,但只有自己的危险还好,若死的是她身边的人,心里如何不怕。

春归,夏去,都是陪伴她很久的人。

迟晚记得,小说里面多少描述了一些,说长公主虞九舟玄阳寺遇刺生死不明,近一个月才回京,就是在这一个月,宝安王彻底成为未来储君的唯一人选。

她记得很清楚,刺杀的人里面有宝安王的人,宝安王的谋士说,日后若宝安王登基,摄政长公主必然有碍皇权,与其等到日后,不如早日杀了。

宝安王还扭捏不肯,是谋士自己派的人,实际上他是知道的。

迟晚感受了一下自己的身体,等过几日下床是没问题的,“殿下,我陪你去玄阳寺吧?”

不一起陪着去,她不放心。

虞九舟笑了,如冰山上的雪莲绽放一般,“你这个样子,如何陪孤去?”

迟晚抬起右手,做了个强健的手势,“我还有一只手能用呢。”

呸,虞九舟脸一红,莫名想到了册子里的内容。

第63章

养伤的日子是很无聊的, 迟晚在床上躺了三天,没事就下床走动了。

郑太医很是惊讶,“驸马身体康健, 恢复得如此之快, 可是驸马自医了?”

“医者不自医,郑太医的方子很好,我觉得身子已经好很多了。”

迟晚摸了摸胸口,胸口上就还有些乌青,有一点点隐隐作痛, 内里已经好得差不多了。

她每天用内力温养修护着, 内里好得快,只是胳膊就要慢些了,虽不用真的要一百天,但是一两月是要的。

郑太医帮她换了药又道:“臣还是得多谢驸马, 给郑翳谋了个差事,这孩子大了,她父母想给她说亲, 可她偏不要,一个坤泽, 便是医术再厉害, 不嫁人也很难立足,况且她父母仍在,便是跑, 也跑不到哪里去。”

“多亏了驸马, 让她在铺子行医,就是这孩子经常拿驸马堵家里的嘴,臣想问……想问驸马……”

迟晚:“?怎么了。”

“就是, 驸马与臣之孙女,是否真的有什么关系?”

迟晚睁大了眼睛,立即反应了过来,“没有,没有的事,郑翳姑娘医术很好,正好铺子需要一个懂医的坤泽,我这才让她去铺子的。”

养生馆里有几个医者,自然也要用坤泽医者,坤泽医者太少,郑翳这个人恃才傲物,却也是个好医者,她就让人去了养生馆。

听郑太医这意思,郑翳在家拿她做挡箭牌?

该不会又一个林千朵,郑翳也在外面说是她的外室吧?

郑太医走后,迟晚扶着轮椅在屋子里面走着,她腿脚没什么问题,就是胸口疼,走起来气喘疼痛,不过不像一开始那样疼痛难忍。

迟晚慢慢地走了两步,就坐到了轮椅上。

轮椅原本是为圣元帝做的,圣元帝身体现在很差劲,总不能让人扶着见大臣上朝,说起来,过完年圣元帝定上朝为七日一次,不再像之前那么勤快了,顶多是找内阁议事。

给圣元帝制作的椅子已经送到皇宫了,那把椅子镶玉镀金无比华贵。

迟晚的这把椅子简单得多,就是原木色的。

她靠在椅子上,伸手拿了一条毯子盖在腿上,准备出去溜达溜达。

这时,一道人影走进来,虞九舟见她不在床上躺着,“你怎么起来了。”

迟晚笑着看过去,“床上太闷,我出去走走。”

“婢女呢?”

“是我不叫她们进来的。”

永宁院里都是坤泽和元,全是女性,迟晚也来了这么长时间了,知道她们虽然都为女子,但是在这个世界,乾元跟坤泽最好不要独处,主要是信息素的原因。

迟晚是医者,没有研究出其中的原理,只知道她们的身体是一样的,是信息素分出了乾元坤泽,女子与女子之间也能怀孕。

既然明白了这个,还有这个世界的规矩,她便要守着,不给别人带去麻烦,也不给自己带来麻烦。

知道不便,迟晚也就不让人服侍了,而且虞九舟不喜坤泽和元女子之外的人到永宁院,她就连陈远也不用了。

虞九舟打量着她,心知她在想什么,迟晚尽管偶尔皮了些,却克己复礼。

守礼的人,总能更得人心些。

“也好。”

虞九舟应声,说起了今日发生的事情,“内阁大学士齐诚,死谏陛下,巡盐八百万两银子,用于全体官员俸禄,以及补足兵士军饷,另要拨一百万两银子,建设去年受灾的地方,不能让百姓过了灾难,却要饿死冻死。”

内阁大学士齐诚,是新入内阁的,任文渊阁大学士。

正五品的官员,能有这样的胆识,且忧国忧民。

迟晚询问,“陛下应该很生气吧?”

“是。”

好不容易得来的银子,眼看就要富裕些了,结果就有人跳出来分配银子了。

给官员的俸禄要几百万两银子,再拨一百万两银子给百姓。

户部那边税务统计好了,发了军饷一毛不剩,还要倒贴银子进去,等于巡盐的八百万两银子,还没到手呢,就已经分出去了。

圣元帝能不生气嘛,不把齐诚打一顿就算好的了。

“殿下为齐大学士求情了?”迟晚歪头,以她对自家长公主殿下的了解,肯定不愿意这样正直的臣子受罪。

虞九舟叹气,“国有忠臣,不亡其国。”

“齐大学士是个好的,本性正直,却不通官场,陛下要贬他官,孤为他求了个外放,临江知府,等她再回中枢,六部九卿便随她选了。”

同样是五品,内阁大学士掌天下政务,哪怕她是以五品官员入阁的,可知府只掌一地,何止是贬官,简直是天上地下。

可齐诚还年轻,未必没有二次入阁的机会。

迟晚挑眉,坐在轮椅上仰头看着虞九舟的脸,“殿下貌美心善,我对殿下的仰慕之情,如同大江河流滔滔不绝。”

虞九舟:“……你又胡言。”

“怎么是胡言,是真心。”迟晚拍了下胸口,立刻痛呼出声,这一下忘记了身上的疼,可是把她疼惨了。

迟晚一时痛到失语,虞九舟担忧地走近,“怎么了?”

她想摆手说没事,一不小心扯到了左臂,痛的她轻呼出声。

虞九舟以为她胸口疼,赶紧扯开了她的衣领,看到她胸口乌青一片,眼睛一下子冷了下来,她知道迟晚受伤很重,却不知道这么严重。

她心中确定,必要杀了中山王跟颖王。

迟晚一头雾水,不是,哪有人这么看伤口的,她的伤口在胸口啊!

第一次发现长公主殿下有点儿虎呢,说看就看,她不要面子的?

“殿下,看完了吗?”

迟晚抓紧了轮椅的扶手,哪有一个女人,这盯着另一个女人的胸口看的。

她刚想提醒,虞九舟也反应了过来,见没渗血,心中松了一口气,这会儿她才感觉到羞涩,脸别到一边去。

“我去叫太医。”

虞九舟匆匆走出去。

“我?”迟晚默念了一声,心知虞九舟是害羞了,都不自称孤了。

其实也没有什么好害羞的,夏天低胸装大概如此了,不过她没有穿过,更没有被一个女人,在这么近的距离盯过,只是想想,她的耳朵脖颈就开始发烫。

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两辈子加起来都没有遇到过这种情况。

不过她明白,虞九舟是担忧她,并不是故意的。

迟晚无奈地看着刚离开没多久,又急忙回来的郑太医。

郑太医刚坐下,夏去就从房顶上跳了下来,拉着她就要走,嘴里还喊着,“驸马伤复发了。”

郑太医赶紧跟着夏去来了,她明明刚检查过驸马的情况,没有什么大事,安然休养就好了,怎么就复发了。

然后就听到夏去说,是长公主说的驸马伤情复发,心里便有数了。

郑太医检查了一下迟晚的伤口,“放心吧,驸马没事,不过,驸马受伤,还需休养生息,不宜做激烈之事。”

激烈之事?迟晚蹙眉,她总觉得郑太医想歪了,但没有证据。

“何为激烈之事?”夏去不懂就问,“驸马,你练武了?”

迟晚无语,她能说自己这是跟殿下表忠心自己打的?

“没有。”

她看了一眼神情莫名的虞九舟,绝不能让郑太医她们多想。

谁知道郑太医以为她们真的没有听懂,便深入解释道:“驸马身体康健,可毕竟受了重伤,万不可着急行房。”

行房?

夏去睁大了眼睛,她用尽了这辈子的智慧,“殿下,臣还有事,先走了。”

她一溜烟地跑了出去,留下了年迈的郑太医,想跑都跑不动。

最终还是背对着她们的虞九舟发话了,“去吧。”

郑太医没有丝毫犹豫,快步往外面走去,一点儿都不像是个老人家。

等所有人都走了,迟晚才看向虞九舟,“殿下,你刚刚怎么不解释,不然别人怕是以为你在我病重之时,还要蹂躏我呢。”

虞九舟:“……闭嘴。”

简直是胡言乱语,什么话都能说出口。

若不是背对着迟晚,她通红的脸怕是瞒不住了。

“你好好休息,孤还有奏折。”

如今圣元帝把大部分奏折都交给了她,她还要跟内阁议事,每天忙得很,只能抽出来一点时间来看迟晚,今日时间到了。

迟晚自己在房间里面不是睡觉,就是运转内力修复身体,无聊得很,见虞九舟要走,立刻开口问道:“殿下可否带我一起去?”

“你要去看孤批阅奏折?”虞九舟冷声询问。

早知虞九舟面冷心热,迟晚才不会怕她冷脸呢。

“殿下,一个人在这好无聊的。”

迟晚语气娇滴滴的,像是在撒娇。

女孩子之间撒个娇怎么了,她向来不是迂腐冷硬的人,跟虞九舟的关系这么好了,朋友之间玩闹下又有何妨。

迟晚推着轮椅来到虞九舟的身边,伸手拉了拉她的衣袖,一副可怜巴巴的模样,“殿下。”

虞九舟忍住不去看她,“自己跟过来。”

听闻她答应了,迟晚开心地笑了,看着她离去的背影吗,赶紧推着轮椅的轮子走过去。

虞九舟走得很慢,就在迟晚前面两步的位置。

两人一前一后到了书房外面,可是……有台阶。

轮椅怎么上台阶,除非有人扶她。

“殿下~”迟晚求助的喊了一声。

又听到身后娇滴滴的声音,虞九舟心中猛地一动,从未见过这么会撒娇的乾元,应该说,她也没有见过撒娇的乾元。

迟晚这家伙,一点儿都不像个乾元,倒是像个娇生惯养的女坤泽。

毕竟迟晚的世界只分男女,不分什么乾元坤泽和元,同样,她知道自己不喜欢男的,反倒是对香香软软的女人有好感,只不过一直没有遇到心动的。

可是她并不觉得,大家都是女孩子,她们还是朋友,撒个娇有什么问题。

虞九舟无奈地转身,看着落在台阶下的迟晚,左右看了看,只见人都不在。

刚刚夏去离开的时候顺便拉走了春归,还让别的人走开,说不想被灭口的赶紧躲远点儿。

所以虞九舟只能自己动手,把迟晚给扶上来。

在虞九舟走到身边时,她乖巧地伸出双手,“多谢殿下。”

虞九舟把手伸出来,迟晚顺势握上,借力站了起来,然后全身都压在了虞九舟的身上。

她这百八十斤的重量,虞九舟差点儿被她压倒。

还好这些日子经过调养,虞九舟的身体养得不错,勉强能扶住她。

“殿下好力气。”

迟晚一边走还一边夸赞,今日笔记上要记——圣元二十八年春,二月一日,长公主殿下甚为和善。

两人就这么一步一步地到了书房内,虞九舟想要扶她坐到一边,可迟晚抱紧了她的胳膊,“殿下,坐你旁边。”

受伤了的迟晚,怎么变得这么娇气。

说话娇气,行事也娇气。

迟晚胸口跟胳膊还痛着呢,她现在可是病号,娇气点儿就娇气点儿呗。

虞九舟无奈,只能把她扶到自己的案桌边上,“坐好,别动。”

“好哦。”

迟晚乖巧地坐在案桌边,一副老实等待的样子,目光跟随着虞九舟,她走到哪里,她的目光就跟随到哪里。

似感受到了盯着自己的目光,虞九舟的背挺直得有些僵硬,这家伙,干什么一直盯着她。

虞九舟摇晃了两下旁边的铃铛,没一会儿春归就过来,见迟晚也坐在案桌边上有些惊讶。

想到刚刚夏去说,驸马伤势复发,是因跟殿下行房的原因,她本不信,可那是郑太医的诊断,郑太医那么一大把年纪了,总不能用这种事骗人吧。

特别是看到驸马看殿下眼神,含情脉脉的,腻死人了。

“殿下。”春归行礼。

“上茶,点心,再给驸马拿几本打发时间的书。”

“诺。”

没一会儿,婢女端了火炉出来,火炉上放着茶水点心,还有水果板栗。

不知何时起,殿下的火炉上,总是少不了板栗。

炉子的位置放得很巧妙,无论是虞九舟还是迟晚,两人伸手就能碰到。

迟晚的身后垫了个靠垫,是虞九舟让人拿来的。

不得不说,虞九舟很细心,一个长公主能想得这么周到不容易。

她靠在上边,歪头能看到虞九舟,伸手能拿到茶水点心,怀里还抱着一堆画本。

这些话本就是春归找来给她打发时间的书籍,确实还不错。

迟晚随意扫了一眼话本的内容,随即头上冒出来一丝冷汗。

《霸道公主爱上我》?

《公主驸马婚后爱》?

《柔弱驸马与清冷长公主》?

这都什么跟什么啊,古代话本这么颠吗?全都是公主跟长公主,该不会写的虞九舟吧?

迟晚随意打开了一本,内容的朝代写的是前朝,不是大周朝的公主,可这皇帝独女,第一坤泽,写这些话本的人,简直包藏祸心。

哼,这些人可别做梦了,她已经是驸马,旁的人可是一点儿机会都没有了。

她随手把话本扔到一边,不乐意再看,这样的话本也没有什么意思。

不过里面有一本倒是有点儿意思——《被强行入赘丞相府》

大周一朝没有丞相只有内阁,这样的话本写了也是前朝的事了,得罪不了人。

就是话本的内容吧,写的是一个乾元进士及第后,被人榜下捉婿,迫不得已入了丞相府,一开始此人不喜欢丞相千金,结果被丞相千金倒追,然后两人和和美美,乾元高官厚禄,哪知丞相获罪,家中没落了,这个乾元抓住机会弃暗投明,举报岳家,最后做了丞相的故事。

迟晚无语吐槽:第一,丞相千金不需要捉婿,进士虽难考,可能成为丞相的人,那都是进士排名靠前的,还经历千辛万苦做到了丞相。

不是所有进士都能做高官,很多进士可能外放,一辈子碌碌无为,一直到退休。

不过,古代写话* 本的,基本上是无法中举的穷秀才,写话本赚钱的,毕竟中了举人后不会缺钱,也不用写话本。

反正只要不是写公主的,迟晚还是能看下去的,颠是颠了点儿,总比什么都没得看好。

迟晚正看着,就听虞九舟道:“这种话本都是一些郁郁不得志秀才的幻想,有何好看的。”

“殿下说的对,不过还是有好看的书的。”

像四大名著,还有她喜欢看的小说,那可都太香了。

不得志秀才的幻想自然不好看,可类似红楼梦,西游记这样的文,迟晚是爱不释手。

肯定有这样的话本,只是不知道春归为何给她找了一堆公主驸马的话本,话本的主角又不是她,有何好看的。

虞九舟略微扫了一眼那些话本的名字,都是什么公主驸马的,她莫名地有些羞涩,应当不是她想的那种话本吧。

当然不是,迟晚敢看,春归还不敢拿给她呢。

“你不是说要著书?”

虞九舟想到迟晚想要写医书的事情,便想着,既然闲着无聊,不如趁休养空闲时间著书。

迟晚细想了一下,倒是可以,她左臂受伤,右臂还好好的,屁股腿没什么,其实虞九舟不扶她,她也是能走路的,这不是要适当地在长公主殿下面前装下柔弱嘛。

让虞九舟有一种“我那驸马柔弱不能自理”的感觉。

“也好。”

春归忙道:“来人,再准备一张案桌。”

新的案桌放上来,迟晚坐过去,伸手去拿毛笔。

书的内容就在她的脑海里,这个世界没有电脑,只能靠手写,一天怕是写不了多少字。

当然了,她还能口述让别人写,就跟用语言录入文字差不多,但想想又没有那么方便,内容都在心里,让她念出来,反倒是不舒服,还有一些生僻字,多音字之类的,要另外解释。

罢了,她还是自己写吧。

迟晚抬手在纸上写下了几个字,——天工开物,宋应星著。

虞九舟看过来,“宋应星?”

呃……正如名字,这一本书她要默写天工开物的内容,里面记录着明朝及以前的技术,既然要写下来发售,她自然不会用自己的名字。

这本默写完了,她再整理明朝以后,她知道的,大周如今技术能制出来的技术,然后再标注一句——整理者迟晚。

医术也是这样,她知道很多药方,把本草纲目默写出来后,再写一本自己的医术心得,只有自己的东西,才能署自己的名字。

迟晚也不隐瞒,“这本书的内容是别人整理的,自然要署别人的名字。”

虞九舟疑惑歪头,她发现了迟晚记忆好,却没想到,迟晚的记忆能好到这种程度,一本书的内容都可以默写出来。

当然了,她也可以,但要看过多遍的书。

迟晚在纸上先把目录写了下来。

第一,乃粒。

稻……

第二,乃服

蚕种……

……

第五,作咸。

盐产

后面还有很多内容,糖,舟车,锤锻,燔石,膏液,杀青,五金,佳兵,丹青……

其中佳兵讲的是武器类,弓弩箭之类的,还有火器,重点就是火器。

天宫开物里面记录的火器,是明朝最先进的技术,里面的内容,准确地说是万历之前的,大周部分技术有了,部分技术是没有的。

迟晚只写了第一个部分就放下了笔,她身上还有伤,不能坐着写太久,主要是胸口的上,隐隐作痛,不能再这么窝着了。

一旁的虞九舟也放下了笔,拿起她写的东西看了起来,越看眼睛越亮,这些东西要写出来,对大周的各行各业发展都是一个重大的提升。

不过,虞九舟却道:“这本书,怕是不能那么快拿出来。”

“为何?”迟晚不理解,不说别的,把里面的农业知识拿出来,百姓也好过许多。

虞九舟摇摇头,“有些东西,拿出来是害了百姓。”

她举了一个例子,“原本做一件事需要十个人,若有了先进的机器,那一个人就可以了,另外九个人就失去了一份收入。”

迟晚明白她的意思,如果不能全面提升大周的生产力与工作机会,科技的发展,只会让更多人吃不饱饭。

有足够的工作机会,再提高生产,才能让大周安定。

“殿下言之有理,许多事情要一步一步地来。”

虞九舟就是天生的君主,还是圣明之君,什么都考虑得很周到。

迟晚眼睛亮晶晶的,“殿下果然聪慧。”

面对迟晚动不动就要夸赞的做法,虞九舟早就习惯了。

这样直白真诚的性格,确实挺讨人喜欢的,不像她,许多话都说不出口。

虞九舟伸手在迟晚的头上敲了一下,“累了?”

“嗯,好累呀。”

“手。”

“什么?”

迟晚疑惑,就见虞九舟拿过她的手腕,从旁边的暗格里拿出了一瓶药膏,抹在了她的手腕上。

第64章

二月三日春日宴, 京都的王公贵族,世家高官,以及他们的家眷都到了现场。

春日宴开始是皇帝后妃, 朝臣及诰命夫人还有他们的孩子入内, 礼部官员开场致辞,然后乐队奏乐,上美食美酒。

再就是宫廷乐师以及教坊司的人献艺,还有戏曲什么的。

最后就到了最令人期待的环节,诗词才艺, 射箭蹴鞠投壶, 皇宫里禁军校场就能比试蹴鞠,毕竟蹴鞠需要一个大的场地。

迟晚最多投壶,别的也干不了什么,难道要她剽窃诗词?她翻看过大周朝代的历史, 这个是小说里面没有描写的,是世界自动圆上的。

这个世界的大致历史跟她那个世界差不多,但是名字不一样, 诗词歌赋也大有不同。

算了,诗词一类的, 她就记得课本上学过的, 把上面的念完了,怕不是要被说什么江郎才尽。

还是做个武人好,射箭蹴鞠投壶, 这些是都能练出来的, 况且不仅是武人,世家大族出身的都练这个。

文人可不全部虚弱,君子六艺, 骑马射箭肯定要学的,外地学子赴京赶考,没有一个好的体魄,可能都到不了京都,说不得赶路途中还要提剑杀野猪,驱赶狼群什么的。

像卢侦,卢昕这俩,提剑杀人不在话下。

哦,春日宴不杀人,迟晚看着自己的左胳膊,还绑着绑带呢,也就能玩投壶一项了,可投壶的高难度动作,有的也是需要两只手的。

看来,她老老实实地坐在席上吃喝就好了。

春日宴设在了皇宫的宫殿里,宫殿很大,容纳万人没有任何问题,不是排排坐的那种,随意走动依然空旷。

虞九舟是春日宴的筹办者,所以她去得很早,迟晚自然也跟着去了。

如往日一样,两人进宫的第一件事就是拜见圣元帝,眼看着圣元帝的状态更不好了。

这是一种精气神,表面上看不太出来,迟晚可是医者,哪里能看不出来,当然了,太医院的那些人肯定也看得出来,可他们不敢说,谁都不想让自己九族俱灭。

迟晚跟着虞九舟行完礼,皇帝挥挥手。

汪海连忙让人拿了椅子进来,迟晚不用,她坐轮椅来的。

皇帝看着她坐着轮椅,“驸马身体如何。”

“禀陛下,臣已经好很多了,还要谢过陛下,允臣坐车入宫。”

早上皇帝就传旨到公主府,允迟晚坐车入宫,这也代表着,春日宴她必须得去,不管她的伤好没好。

皇帝想给满朝文武传达一个信号,大周好着呢,朕这个皇帝好着呢,身边还有公主驸马,并非无人可用,摄政长公主,权臣驸马,就算是立了储君,难道这个储君就能掌握权力了吗?

圣元帝抬抬手,“此为小事。”

他又看向虞九舟,“舟儿,春日宴一切事宜,务必不能出现问题。”

“是,臣已抽调了皇城司的人看着。”

听到虞九舟提起皇城司,圣元帝想到在平乱中,皇城司司卫做出了大贡献。

“驸马让皇城司数万司卫去外面操练,短短时间已见成效,围攻京都的那些叛军,皇城司在外操练的司卫出了不少力。”

皇城司操练的地方就在城外山上的道观里,看着京都方向火光冲天就知道出事情了,黄悦澄又接到了虞九舟的命令,带着皇城司的人就去帮忙了。

正是有了这些皇城司司卫,外面的叛军收拾起来更容易了些。

最令人意外的是,皇城司没有训练太久,战斗力并不比京营的兵士弱。

尽管军营的兵士多年没有战斗过了,但每日操练不断,皇城司的人没有太多的操练,相比军营少太多了,可打起来的时候,皇城司司卫一个打两个没问题。

皇城司的精英没有投入训练,他们在帮着进行燕北新法,投入操练的只是普通的皇城司司卫,单纯的普通人,偶尔操练一下,比普通人厉害点,可面对兵士,气势体格上都差了一些。

皇城司不得重用已久,司卫的操练更是放松,严重时候说是一群酒囊饭袋也没有任何问题,就是这样的一群人,成为歼灭叛军的主力。

圣元帝很惊喜迟晚的治军才能,“皇城司有如此变化,今朝功不可没。”

“陛下谬赞了。”

“今朝啊,朕想知道,皇城司的司卫都这么厉害了,为何还要操练。”

迟晚拱手,“禀陛下,臣给他们定下了三个月的操练遵守,没有操练完不得回京。”

“另,他们里面是要淘汰一批的,臣还要另招收一批新人补充,哪怕是三个月的操练结束了,臣也会定期组织皇城司司卫进行操练。”

她早就想好了,皇城司是她拥有的最大权力,别的什么权力,都比不上兵权,一旦发生什么乱子,兵权最重要,训练怎么都不会停下的。

圣元帝本来想问,可他又不懂兵,“皇城司既交给了你,那就由你做主吧,另,朕已下旨恢复皇城司指挥使的品级,现下你就是从二品的都指挥使了。”

“大理寺少卿你暂时兼着,这次你护送军饷立了大功,手下的皇城司也立了功,朕若不赏你说不过去,说吧,你想要什么。”

迟晚赶忙道:“这些都是臣应该做的,不敢要什么赏赐。”

圣元帝摆摆手,“既然你不说,朕就赏你一个爵位,你封地在上玉,那便封你上玉伯吧。”

爵位跟驸马可不一样,爵位可以传承,驸马只能是迟晚,哪怕位同郡王,可也只限她。

日后虞九舟跟迟晚有了孩子,若与皇帝关系好,搞不好会给她们的孩子一个爵位,若是关系不好,只能靠继承爵位。

上玉是迟晚的封地,等她死了,上玉归于国家,可是有了爵位,等她死了,爵位孩子依然能继承。

并且勋爵能做的事情太多了,代表她正式进入勋贵行列,驸马的政治意义不大,有了勋贵,以后她就能联合勋贵,并且能名正言顺地掌兵。

勋贵掌兵天经地义,去了就能掌握一支军队,跟普通的将军不同,需要一步一步地拼上来,能直接参与到朝政决策中,注意,是决策,不是进谏。

爵位的政治权力很大,不仅是朝政决策,还有举荐官员,荫袭特权,土地占有,税收独占,并且可以经营一些寻常官员不能做的产业,统领军队,掌控军事资源等。

单纯的驸马可没有这些权力,驸马是没有封地的,只能跟着长公主生活,迟晚是得到了皇帝的重用,拥有了封地,为此不少人弹劾。

现在她有了县伯的爵位,那她就名正言顺拥有了封地。

封地可以传承,那封地里面的人就会归心。

虽然迟晚讨厌这种事情,可规则就是规则,大周的规矩就是这样,不管怎么说,皇帝给她封爵都是一件好事。

“臣谢陛下圣恩。”

迟晚正要行礼,圣元帝抬手,“身上有伤就不必行礼了,要是你真的想谢朕,就为朕生一个皇孙。”

这两年圣元帝感觉到了自己身体的差劲,越发地想要一个继承人,一个有自己血脉的继承人。

与他血脉最近的就是虞九舟,可惜舟儿是坤泽,无法继承大统,那他便期待着皇孙的到来。

可是看这两人,尽管没有以前的剑拔弩张,关系看起来也冷漠疏离得很,

刚刚迟晚坐轮椅进来,是自己动手推的,虞九舟径直走在前面,都没有推一把的意思,还是内监去推的轮椅。

圣元帝不是没有怀疑过,两人是装给他看的,可是他在公主府的人说,长公主与殿下不和,因着他的原因住在了一个院子,却并不在一个房间。

圣元帝觉得,虞九舟跟迟晚住同一个院子,就是想糊弄他,骗他说圆房了,可她们怎么能知道,公主府里面他的人都把这件事告诉他了。

但是有的时候,到底是谁骗谁还不一定呢。

有的消息就是虞九舟故意让人传出去的,像这两日她们总坐在一起工作,不说多亲密吧,温馨总有的。

像这种消息就不会传出去,外面是不会知道虞九舟跟迟晚的真实相处的。

面对圣元帝再一次的催生皇孙,迟晚只是拱手行礼,“臣定当竭尽全力。”

圣元帝:“……”听听,这什么话,朕要一个皇孙,跟要她的命一样。

虞九舟继续冷脸,装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

看这两人的样子,明显是好不起来了,圣元帝那叫一个愁啊。

他也看出来了,她们之间,还是迟晚这边更好劝说些。

“舟儿,你先去找你母后,今日务必劝她随朕去参加春日宴,若你母后不能履行皇后的职责。”

圣元帝的脸色阴沉,声音也沉了下来,“那就休怪朕不给她这个皇后脸面。”

“到时是立皇贵妃,还是让贵妃全面代替她掌皇后权,那也非朕所愿。”

皇贵妃位同副后,不是皇后,却可以在皇后不管事的时候,彻底行使皇后的权力。

虞九舟握紧了衣袖里的手,“陛下,这话臣不敢跟母后讲。”

圣元帝终究是不敢废后,只是这样的话太伤人了,以她对母后的了解,母后从小娇生惯养,却不见得柔弱,要是皇帝真的消耗尽了两人的感情,母后定然会更强硬。

到时候双方闹得不可开交,皇帝决心废后,母后肯定会觉得,是非曲直自有定论,绝不会解释,事情就会发展到无法挽回的地步。

能坐在皇后的位置上,怎么都比做废后好,况且圣元帝快死了,再等等就好。

圣元帝知道,自己这话是为难虞九舟,他那个皇后看似柔顺好说话,那是没有触碰到她的逆处,一旦触碰到,她很是倔强,宁折不弯的性子。

可他是天子,怎么能低头。

帝后互相不低头,就会让人有机可乘。

圣元帝不想在这个时候,还要后宫失火,他只能道:“你去跟你母后说,朕会按照她的意思去做。”

为了皇后能到春日宴,身为天子的他给出了台阶。

虞九舟离开了大明宫,前往皇后宫中。

御书房内只剩下了皇帝跟迟晚,哦,还有几个内监。

圣元帝挥手,让人都下去,只留下了一个汪海,他这才对迟晚说:“今朝,你与舟儿之间如何了。”

他自认为待迟晚不薄,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迟晚这次为他办事确实是受了重伤,听说快死了,但他又是封爵又是封官,怎么也够了。

他就只有一个心愿,得一个皇孙,然后抚养长大继承皇位,他相信自己教养出来的皇孙,一定会拥护他这个皇爷爷的。

迟晚故作艰难的样子,“陛下,臣当真尽力了。”

“今朝,你不只要尽力,是必须让朕抱上皇孙。”

圣元帝语气坚定,如若不然,不是不能再换个驸马,只是以舟儿的性子,不喜欢就是不喜欢,绝对不会因换了个人就同意的。

这就是他愁的地方,他要用到虞九舟的地方有很多,逼迫是不行的。

不过,迟晚的能力比他想象的强许多,只是相对于皇孙,迟晚又没有那么重要。

一个有能力忠心的臣子,皇帝是需要的,但这个臣子挡住了某些路的话,那便没有那么重要了。

迟晚对圣元帝是重要,重要不代表不能杀,就是付出的代价会更大。

圣元帝流露出来了一丝丝的杀气,杀气算不上太重,只有一点点,迟晚感觉到了。

怪不得虞九舟让她弹奏凤求凰,两人的感情总得有点儿进展,能让皇帝看得到希望,才会允许她们拉扯下去。

如果皇帝看不到希望,那她这个驸马,就算得到了重用,皇帝总能想到理由杀她。

贬官,获罪,或者刺杀,被皇帝惦记上了,哪怕是国之首辅都得完蛋。

不是迟晚没有用,只是现在皇帝心里,没有什么人的地位,什么事情,能比得过皇孙重要。

除非是皇帝自己的事情,不然没有退让的必要。

迟晚心里明白,到这个世界这么久了,接触皇帝也多次了,再加上从虞九舟那边的了解,还有一些别的传闻,她知道皇帝就是一个自私自利的人。

虞九舟怕是早就猜到了,才让她弹奏凤求凰的,最起码表面上要告诉皇帝,她在努力,虞九舟的态度也软化了。

她马上就有了说法,“陛下,臣的努力也不是全部白费了,今日臣是跟殿下一起进宫的。”

以往两人都是分别进宫出宫,明明来回都是同一个地方。

圣元帝放松地往椅背上靠了靠,“接下来呢,你打算如何做。”

迟晚说出了自己组织好的语言,“陛下,臣以为,殿下不是不喜臣,只是殿下高高在上习惯了,不喜被人胁迫着成亲,当初臣当众宣布追求长公主殿下,却被有心人利用给殿下造成了困扰,殿下不开心是正常的。”

“如今臣已与殿下成亲,无论我们俩关系如何,生皇孙,对外扮演好一对恩爱伴侣是必要,总不能给皇室丢脸,臣想了许久,正好借用春日宴让殿下知道臣的心意,如若殿下还是不肯原谅,那臣便请求陛下与殿下和离,绝不让陛下,殿下为难。”

和离?这倒是个好主意,迟晚要是不能跟舟儿生下皇孙,让位倒是一个好的选择。

有一点圣元帝也不敢保证,别人会愿意剩下的孩儿姓虞。

圣元帝疑惑,“你想在春日宴上做什么?”

“陛下,臣想要一首曲子的空闲,为殿下弹奏一曲。”

见迟晚确实在努力修复她跟虞九舟之间的关系,圣元帝也就不再多说什么了。

圣元帝满意地应声,“今朝愿意主动低头,舟儿必定不会继续僵持下去。”

在皇帝看来,臣子对君上低头是应该的,总没有让堂堂长公主低头的道理。

这个世界就是这样,学会文武艺,货卖帝王家,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否则便是不忠不孝。

刘备为何是魅魔,礼贤下士是其一,仁宗为何被怀念了整个宋朝,那便是人家指着他鼻子骂,有“音吐愤激,唾溅帝面”之说,却还是老实地听了臣子的建议。

可这终究是少数,在整个皇权时代,这样的皇帝凤毛麟角,多的是圣元帝这样,认为君颜不可冒犯,他是君,他的女儿也是君。

迟晚为臣,别说低头,就算为君而死又能怎么样。

对此,迟晚心中自然不认同,在她看来,君主不行,也没有盲目效忠的理由。

可谁让她的小命还在人家手里握着呢,该装还是得装。

别看她现在行礼的很自然,内心那叫一个顶天立地,表面恭顺,内心一万个不服,真要触碰到了她的逆处,那便是死,她也是敢碰一碰的。

人可死,便是值不值得罢了。

再说,迟晚是打心底里愿意给虞九舟弹奏一首凤求凰,况且现在的虞九舟好太多了,有什么事情会跟她说,会询问她的意见,并非那种独裁式君王。

所以在迟晚看来,两人更像是朋友,而非是君臣。

然后迟晚跟着圣元帝接见了几位大臣,部分是内阁中人。

看着迟晚坐在轮椅上,随皇帝一起接见众臣,再联想到近日迟晚做的事情,看似刚直不变通,一副为国为民的样子,在民间刷了一大波好感。

对文武百官来说,都是成精的狐狸,他们认为迟晚是在刷声望,在没有根基的情况下,想得到百姓的支持。

他们心中冷笑:一群泥腿子而已,刷他们的声望有什么用,刷学子的声望才有用。

问题就在这,迟晚上次解救了学子们,虽说没有全国施行新法,但能有一个好的开始,足够那些学子们崇拜了。

许多少年学子,简直把迟晚当作了偶像,二十左右的学子好些,却也奉迟晚为榜样。

学子们常传一句话:数当今贤才,还看今朝。

好大的脸,这样的言论自然让很多人不服,看着吧,今晚春日宴有好戏瞧了。

迟晚可不管别人如何想,跟着圣元帝见了几个大臣,她在一旁乖巧,时不时地还要被点名询问意见。

她就得全身心地听着人家在说什么,担心说错话了。

最让人生气的还是那个谢玄风,此人是出身宝安王的封地,一开始他就针对她。

暗里说他是中山王的人,可中山王谋反他并没有跟着,于是安然待在尚书位上。

也不对,就算他没有跟随谋反,以他跟中山王的关系,如今满朝跟疯狗一样,只要跟中山王有一点儿关系,就会有人咬住不松口。

那谢玄风还稳坐礼部尚书之位,想来不是颖王的人,就是宝安王的人。

谢玄风在面见皇帝之时这样说道:“臣乃礼部尚书,与国法礼法有违的事情,臣都应当上书。”

“长公主殿下是一坤泽女子,大周开朝以来从未有坤泽女子入阁议事,还屹立在朝堂之上,此与国法不容,与礼法不合,臣请长公主退回闺房,不要再上朝,也绝不能议事。”

看来二王也发现了,日后不管他们两个谁登上皇位,都会面对一个摄政长公主,身为新帝,他们不可能马上就处理掉长公主的。

摄政长公主就会是新帝头上的剑,随时都有可能落下,废帝新立,不管皇帝做什么都会受到制裁。

二王之间会斗,摄政长公主也绝对不能要。

实在是皇帝近日给了虞九舟太多权力,谁都能看出来,皇帝想要培养出来一个监国长公主,等新帝继位,便能理所应当地摄政。

圣元帝脸色漆黑,这些日子奏折弹劾的确实很多,但都被他压下来了,想必外界也知道了他的态度,可礼部尚书舞到他面前了,一句国法不容,与礼法不和,他就必须做出解释,不然会有更多人上奏,只为了拉下虞九舟。

谢玄风又道:“区区一坤泽女子,有何颜面站在众臣之前,如若是臣的女儿,臣定要三尺白绫……”

“我去你的。”

谢玄风还未说完,就感觉到一阵剧痛,随后自己倒飞了出去。

受重伤的迟晚站起来了!!!并且给了谢玄风一脚,一脚不够,她还要上前,周围的人反应过来,连忙拉住她。

迟晚摆手,“别拉我,你居然想杀了殿下,你是想让本驸马守寡吗?我不打死你这个老贼,我迟今朝就不配叫今朝。”

众人:“?”守寡不是说的坤泽吗?而且不应该说不姓迟?

他们懂什么,今朝二字对迟晚那很重要。

没多久,虞九舟就得到了一个消息,春归震惊禀报:“不好了殿下,驸马跟人打架了。”

虞九舟连忙询问:“迟晚没事吧?”

春归:“呃……驸马好像哭了。”

第65章

皇宫发生了一件大事, 驸马把礼部尚书打了,说驸马一脚把人踹飞后就晕倒了,等太医救治醒了驸马, 驸马就开始呜呜地哭, 很是委屈。

言:“陛下重用长公主还不是王驾无能,三王夺嫡,党争谋反,陛下无人可用,只能让长公主殿下分担着, 陛下一片慈父之心, 怎忍心让殿下劳累,话说回来,正是因为三王相争,只会夺储君之位, 不为陛下为大周天下着想,陛下是无奈为之。”

“偏你们这些大臣不知体谅,长公主殿下内阁议事以来, 从未多言,事情却一件没少做, 操碎了心不说, 还要被人这样说,殿下为大周天下做了那么多事情,为陛下分忧, 最终却落不得好。”

“我想问问满朝诸臣, 殿下累死累活的是为了什么,这天下是能交到她的手上,还是她能做未来皇帝?”

“另, 殿下身为长公主,无论是掌权,还是屹立朝堂之上,如何不尊国法礼法了?昔日城阳大长公主,惠文帝想传位于她,只是城阳大长公主拒绝,幼帝登基,她一力除奸臣抵御外族,监国十七载,等幼帝长大还政少帝,此有例可遵。”

“礼法言,帝幼,帝弱,便由太后,长公主,内阁大臣,辅政监国,陛下虽非幼非弱,却无所继之人,为帝国未来计,为未来储君计,长公主殿下辅政,至少能让国家平稳,这次要不是长公主殿下,尔等还能在这站着说话吗?”

虞九舟能调动京都军务,定然有皇帝允许的,可以说,这次平定内乱,都是虞九舟的功劳。

这些人卸磨杀驴还真是快,也有可能是看到虞九舟能调动京都防务,他们才发现长公主的权力居然这么大,大到不加以节制,日后就无法控制的程度了。

可迟晚的指责就像是刀子一样扎在了皇帝的心里,圣元帝现在心里有滔天的怒火,不是因为迟晚打人,而是因为他现在还没死呢,就有人想要她的女儿死了。

虞九舟是长公主,在帝幼,帝弱时本来就能监国摄政,惠文帝能把自己的女儿捧上摄政长公主的位置,甚至要让自己的女儿做坤泽女帝,凭什么他连给自己女儿权力都要被阻止。

有些人的占有欲望不要太强,他身为皇帝,给的是自己的权力,他们倒是替他着急了。

有些人借着礼法的名义,想要把舟儿这个长公主拉下马,他是皇帝,可以偏袒,却不能自己出场,得有人出来,给他一个偏袒的借口。

迟晚的话算是说在了圣元帝的心里,他自己都快要信了,自己要虞九舟监国摄政,为的就是帝国皇权能平稳交接,这一次内乱,要不是虞九舟,就算逆王不能造反成功,也会让京都陷入瘫痪,万一有外敌入侵,京都危矣。

圣元帝正要出声支持,哪知迟晚忽然哭了,“你们这些狼心狗肺的东西,还要用白绫勒死殿下,打量着殿下仁厚,本驸马告诉你们,要是让本驸马守了寡,本驸马就算是死,也要让你们陪葬。”

谢玄风强忍着疼痛跪在地上,他感觉到了浑身都疼,特别是胸口这里,仿佛压了一块巨大的石头,让人喘不过气来。

听到迟晚的话,他差点儿一口气没有上来。

到底是谁挨打了?为什么哭的人是驸马。

还有迟晚的那些话,明里暗里地反驳了他的上奏,如若这些话陛下听进了心里,他这个礼部尚书是完蛋了。

谢玄风忙解释道:“启禀陛下,臣说的明明是自己的女儿,而非长公主殿下。”

迟晚立刻怒声道:“可你弹劾的人是长公主,后面又说要是自己,一定勒死自己的女儿,这不就是在让陛下勒死自己的女儿吗?我告诉你谢玄风,你敢如此,本驸马必定与你不死不休,皇城司一万多司卫,专调查你,我就不信你谢尚书,就那么的高风亮节,清正廉洁,要是没有,你就等着本驸马参死你吧。”

谢玄风一口气没上来,就要晕死过去,迟晚赶紧弹了一丝真气过去,想晕?没那么容易。

她什么话都说出口了,什么三王夺嫡,这些话在很多人看来是大周朝堂的禁词。

在迟晚看来,圣元帝并不介意有人说出来,她上去就打,确实是一腔热血,多少有点儿奋不顾身了,还好她反应快,用了装晕计策,晕倒这一会儿,她已经想出来了怎么面对。

谁让她实在是听不得虞九舟被人诋毁呢,不过动脚前,她其实克制了自己的,想着打了谢玄风会有什么后果。

前面她稍微能克制一点点,听到后面,什么后果?打了再说,一个谢玄风而已,她只要不是打了皇帝,事情都有回旋的余地,她又是整顿皇城司努力上班,又是出差差点儿丢了命,要是还不能任性一把,那她真是白干了。

自己打谢玄风,只要理由找得好,圣元帝未必会惩罚她。

现在的迟晚有着自己的价值,* 哪怕圣元帝当她是棋子,可一个有价值的棋子,哪里会那么容易就被丢弃。

迟晚的那些话,便是在告诉皇帝,看看吧,你还没死呢,你的女儿就被针对了,而且你的女儿刚立下大功,有人就迫不及待地想拉你女儿下马了。

圣元帝决定用虞九舟,却还是保留着,没有全力支持,总想着留余地。

本来迟晚只是想教训谢玄风,现在看来,可以趁机让虞九舟掌握更大的权力。

“陛下,谢玄风包藏祸心,竟然把殿下比作自己的女儿,那他是谁?”

皇帝吗?

后面三个字她没有说,但在场的众人都想到了。

自比皇帝?谢玄风不想活了。

果然,谢玄风想要解释,却被外面霸气冷漠的声音打断,“孤听说,有人想要孤死?”

这一句话更是绝杀,自比皇帝,想要杀了长公主,谁给谢玄风这个胆子的。

“陛下,臣万死不敢。”谢玄风在狡辩,可他居然没有带上虞九舟的名字。

此时圣元帝最介意的就是,满朝文武不把他,不把他的代言人放在眼里。

圣元帝是真的生气了,他的脸色铁青,“够了,朕还没死呢,就有人惦记着让朕的女儿死了,那下一个是不是就是朕了?”

帝王之怒,伏尸百万,流血千里,圣元帝是老了,但他依然是天子,天子生气了,总有人要遭殃的。

“臣等惶恐。”

“惶恐?朕看你们就是巴不得朕死了,先杀了朕的女儿,再杀了朕。”

圣元帝暴怒之下,没有人敢多说什么。

但不包括虞九舟,“陛下,谢玄风此人竟敢自比陛下,意图杀死臣,还殴打驸马,臣请诛杀此人。”

谢玄风无语了,不是,你要不要听听自己在说什么,到底是谁打了谁。

“殿下,是驸马打了臣。”

呃……是这样吗?虞九舟并不确定,她只是看到哭的人是迟晚,那代表着受委屈的人是迟晚。

况且谢玄风说的话虞九舟知道了,怪不得迟晚会打他。

只是她很意外,迟晚居然会当着皇帝的面打谢玄风,还是为了她。

既然迟晚是为了她,她自然不会坐视不管,“孤只知道,你要孤死,而驸马是孤的人,你打了驸马,就是在打孤的脸。”

谢玄风打没打迟晚有那么重要吗?打了得死,没打也得死,触犯她的威严,欺负她的驸马,死都是便宜他了。

迟晚也冷哼一声,颇有一切以长公主为准的意思,“就是,殿下言之有理。”

她这一声吸引了皇帝的目光,只见她双手合十,对皇帝做求求的手势。

圣元帝忽然反应过来,这不就是驸马跟长公主和好的契机嘛,他的皇孙有望了。

“来人,革去谢玄风礼部尚书的位置,另仗一百押入大牢。”

“陛下!陛下饶命啊,臣真的没有打驸马。”

这个时候,到底动没动手已经不重要了,重要的是皇帝对他动了杀心,被迟晚踹了一脚,再加上一百仗,谢玄风活不了了。

禁军把谢玄风拉了下去,圣元帝看向迟晚,“让皇城司动作快些,给谢玄风定罪。”

迟晚明白皇帝的意思,“诺。”

这是想让皇城司彻查谢玄风,只要有证据,马上就可以定罪了,到时候谢玄风不死也得死,否则只能是在牢房里面病死了。

证据确凿地把人杀了,总比病死的好。

“臣遵旨。”

随后皇帝开口道;“舟儿,今朝,朕有一件事一直没有想好,禁军的事情想必你们已经知道了,你们觉得,该如何增加皇宫的安全?”

连守卫皇宫的禁军都出现了叛徒,圣元帝没有那么信任禁军了也很正常。

虞九舟没有回答,关于兵权方面的事情,她一向很谨慎。

刚刚她护着迟晚,可以说是为了公主府的颜面,关于禁军这点儿,她跟迟晚其实讨论过。

迟晚的意思是成立殿前司,只护卫在皇帝周围,禁军负责守卫皇宫,殿前司负责守卫皇帝。

分开的情况下,皇帝的安全就得到了保障。

目前而言,活着的皇帝比死了的皇帝好,皇帝一旦死了,马上就要选新帝,虞九舟的实力还没有强到可以直接上位的程度。

所以需要圣元帝再活个一年半载的,给她们发展势力的机会。

虞九舟不说话,是为了不让皇帝觉得她惦记兵权。

迟晚不一样,反正殿前司怎么都不会交给她管理的,她可以随便说。

“陛下,臣倒是有一个想法,成立一个只保护陛下的有司衙门,禁军要保护整座皇宫,而这个新成立的有司衙门只负责陛下的安全。”

圣元帝心动了,自从逆王作乱,发现五军营,金吾卫,连带着守卫皇宫的禁军都有叛乱,他能不怕嘛。

堂堂天子,居然身处在这样的环境之下,想也知道有多恐怖。

迟晚说得对,要成立一支新的队伍了,禁军都出现了乱子,不管怎么排除,怕是都很难排除完,况且还有另外二王,那就只有成立一支新的亲军。

圣元帝需要有一支绝对信任的亲军,于是他看向虞九舟,“舟儿,你觉得呢?”

“臣认为可行,只是新的亲军从哪里选人?”

圣元帝思考了一会儿,“禁军,金吾卫的精锐,以及勋贵子弟。”

精锐是负责保护他的,勋贵子弟是人质,控制住那些勋贵,让他们老实些,别一上头就跟着别人造反,难道连自己的孩子都不要了?

圣元帝又问,“你们觉得,这支亲军叫什么好?”

迟晚早就想好了,“既然亲军负责保卫陛下的安全,那就叫护龙卫。”

圣元帝:“……”

虞九舟:“……”

如果两人知道中二这个词的话,一定会拿来评价迟晚的。

最终还是虞九舟道:“殿前护卫陛下,护卫殿前庄严肃穆,那便叫殿前司吧。”

名字是迟晚提出来的,她只是借用说了出来。

“殿前司?好名字。”

圣元帝同意了这个建议,然后问,“要以什么规制?”

“与皇城司一样吧,殿前司是陛下的盾,皇城司是陛下的剑,这样一来,陛下安枕无忧矣。”

皇城司本来就是一把刀,可惜尘封多年早就不得用了,要是皇城司跟刚成立那会儿一样,监察百官,百官就算在家里多吃了一碗饭,皇城司都能知道,皇帝还担心别人会造反吗?

皇城司明里一万人,暗里何止万人。

虞九舟的一句话,就让圣元帝想了许多,然后对迟晚道:“今朝,朕希望你能重现皇城司往日荣光,无论是谁挡在你的面前,朕都希望你有面对的勇气,另,朕会让户部给你拨五万两银子,着手去做。”

圣元帝让迟晚有面对阻碍的勇气,却不说为她撑腰,还好没有一毛不拔。

对此,迟晚只是应声,心里对虞九舟更佩服了,就那么一句话,就让皇帝给钱让她发展皇城司的势力。

皇城司巅峰时期,京城大小事务都在眼皮子底下,哪怕是外地的许多事情都瞒不过。

大臣上奏了一件事,皇帝会向皇城司求证,这才会信任奏折里的真实性。

迟晚想着,就把早准备的奏折奉上,“陛下,臣护送军饷去五军营,路上遇到了许多事情,臣的折子里都有一一记录。”

接下来的话迟晚没有多说,她带去了那么多人,还有当时的战斗场面激烈,皇帝有心早就调查好了,不需要她多说什么。

在圣元帝看奏折的时候,迟晚抬眸看向虞九舟,结果迎来的是一记冷眼,赶紧垂眸不语,好凶啊。

竟然敢当着皇帝的面打架,一个不好就容易受到责罚,皇帝可不是什么因为你是驸马就偏向的人。

他说不定还会认为迟晚无视皇权,所以在他的面前打人。

还好迟晚反应机灵,皇帝又没有真的想怎么样她。

迟晚暗自轻哼,凶巴巴的女人,她再也不看她了。

圣元帝看完了奏折,合上奏折的声音,打断了两人暗戳戳的眼神交流。

圣元帝可能是在想什么,半晌没有开口,他不开口自然没有主动说些什么。

等了约莫一盏茶的时间,圣元帝充满怒气的声音响起,“禁军,金吾卫,五军营,简直是放肆,居然敢对朕派出去的钦差,动用骑兵,重骑兵,他们还跟着逆王造反,简直无法无天。”

中山王叛乱,让圣元帝知道,军队改制刻不容缓,哪怕克制了半晌,他依然很是愤怒。

“舟儿,你身为长公主,说说看,怎么能保证他们的忠心,跟随逆王叛乱这种事再也不会发生。”

虞九舟只说了几个字,“追根溯源。”

根源是皇帝,居然想通过夺嫡来平衡朝堂,巩固自己的皇权,简直是作茧自缚。

在皇帝看来,根源自然是别人,三王的不老实,军营的不忠,归根结底就是他们的野心太大,他给了他们那么多,他们还是不满足。

圣元帝的脸色冷硬,“那就先从禁军排查,再从各地抽调一些新的人到禁军,然后金吾卫,五军营。”

“此事交给舟儿你去做,守护京的军营必须干净。”

“另外,今朝调查颖王跟宝安王,事无巨细。”

朝堂上一大半官员都支持颖王,圣元帝有了危机感。

“是。”

“好了,官员及其家眷应当全部入宫了吧?”

听到圣元帝问,汪海连忙上前,“是,二王也来了。”

“那收拾收拾就出去吧。”

“你母后呢?”

圣元帝可不想在这种日子,皇后还要给他脸色看,他也递上台阶了。

“母后正在路上。”

“嗯。”

没一会儿皇后过来,无论是对皇帝行礼,还是表情,都看不出来徐皇后对皇帝有什么不满,雍容华贵,大方典雅,国母风范名不虚传。

不愧是国公独女,做了二三十年的皇后,通身的仪态绝不是贵妃能比的。

圣元帝很满意徐皇后的盛装出席,“皇后如今与朕也是老了。”

不会说话就别说,哪个女人想被人说老。

迟晚无语,偷瞄皇后的脸色,哪知皇后正好看过来,两人对视,她赶紧低头。

岳母大人对她感官可不好,她还是老实点儿吧。

哪知徐皇后开口询问,“驸马伤势如何。”

迟晚连忙站起来,可能是站得太急了,还踉跄了一下,在外人看来就是她的伤没有好透,却还是躬身行礼。

“回禀皇后娘娘,臣无碍。”

徐皇后点头,她听说了,有人想用白绫勒死长公主,驸马气急,强忍住伤痛为舟儿出气,再加上驸马这些日子的表现,她开始相信迟晚是个不错的人了。

旁边的圣元帝一脸尴尬,他主动说话却被无视,怎能不尴尬。

看来皇后还在生气,他上次也是气得很了,在皇后宫中摔东西,还是为了一个贵妃。

以皇后的性子,只要是正事,她从不生气,事事周到,唯有一点,当他过份宠信妃子的时候,皇后就很生气。

圣元帝心想:皇后还是太爱朕了。

就是不知道徐皇后知道了,心里会怎么想。

帝后率先走出御书房,一起往宴会厅去,迟晚跟虞九舟走在后面。

举办宴会的地方在含元殿,这里是举行重大庆典跟大朝会的地方,场地够大。

大殿内能容纳数千人,外面的空地上,容纳万人也绰绰有余。

他们不是从含元殿正门进入的,而是后面有地方可以直接到大殿,大明宫四通八达的,皇帝走的地方跟大臣走的地方自然不一样。

来到含元殿,陈远扶着迟晚坐下,她的位置跟虞九舟是一起的。

这一次的座位安排没有男女不同席之说,官员携带夫人坐一起,他们的身后坐着的是他们的子女。

两人的对面坐着的是老王上,宗室宗正,右手边跟斜对面坐着的是宗人左右都督,再往后才是颖王跟宝安王。

虞九舟这样的安排也是告诉众人,不管怎么安排,她的位置都会是首位,而不管是颖王还是宝安王,她们都得让位。

“殿下。”迟晚坐下后小声问道,“对面的老婆婆怎么老看着我笑。”

虞九舟心里好笑,面上却不显,“她是宗人府宗正,宗人令是陛下,所以宗室除了陛下,就是以她为主,她的辈分是先皇的皇姑母,膝下独女,她只比陛下大了八岁。”

算起来就是,宗正是皇帝奶奶辈的,她们太奶奶辈的。

迟晚想起了宗正的资料,这位宗正如今不到七十,年龄小辈分大,算起来宗正这个做姑母的还是自己的先皇侄儿一手带大的呢。

可是对方为什么一直对她笑,怪尴尬的。

迟晚无奈地笑笑,“康老王上只有一个坤泽独女,应当跟殿下差不多大吧?”

“佳成郡主是孤奶奶辈的,比孤大了三岁,前两年与信国公家的独女郎成婚,可那独女郎隐瞒自己身犯重病,不能行房事,那信国公家居然想让佳成郡主与过继子生子,当作是佳成郡主与信国公世女的孩子,佳成郡主不愿,带人回到了康王府。”

“可是信国公府不肯和离,双方闹得很僵,如今只能拖着,等着信国公世女死了,佳成郡主守寡回府。”

虞九舟装作喝茶的时候,用袖子遮住嘴巴快速说着。

迟晚看着好笑,可佳成郡主的事情确实气死人,“简直无耻。”

隐瞒重病,这不就是骗婚,居然还要佳成郡主跟别人生孩子,太无耻了。

“陛下不管吗?”

人家都骑在皇室脸上了,皇帝难道什么都不知道?

虞九舟冷笑,“信国公手握十万大军,驻军在北宁边境。”

怪不得,都是有缘由的。

迟晚听出了虞九舟的冷意,“殿下想管吗?”

“嗯。”虞九舟也没有隐瞒,“孤与佳成郡主一起长大,自是不愿她身陷囹圄。”

“那信国公世女不行,外人都知道吗?”

“不知,还有人说佳成扫把星。”

“那便编成故事传出去,信国公还能堵住天下悠悠众口?”

到时,信国公府要么放佳成郡主离去,赶紧给世女找个小妾什么的,赶紧跟那个什么继子生个孩子打破谣言,要么就接受自己无后。

要知道,公主郡主不同意,驸马郡马敢纳妾,驸马郡主是有权和离的。

而外室产子,别说是公主郡主,就算是普通的夫人,都有权打死外室子。

虞九舟笑了笑,“就你机灵。”

“那臣是不如殿下的。”

“孤又如何?”

迟晚一脸高深,“殿下为臣取字,以后别人都叫臣今朝,只有殿下叫臣的名字,那臣的名字岂不是变成了殿下独属。”

虞九舟:“……”得亏她运气功夫好,不然能被茶水呛到。

简直……脸皮如城墙。

第66章

春日宴正式开始, 帝后入座后,礼部官员开始致辞,内容嘛, 没有什么新意, 算是中规中矩吧,基本是一些吹皇帝的话。

迟晚听得昏昏欲睡,于是在案桌底下玩虞九舟的衣裙。

虞九舟暗自拍了一下她的手背,她可能就老实了五分钟吧,就又看中了虞九舟腰间的香囊。

“老实些。”虞九舟终于忍不住小声说了一句。

等她起什么的时候, 衣裙岂不是要皱皱巴巴的。

迟晚一脸无辜的收回手, “刚刚殿下急匆匆地到御书房,是不是以为我被人打了?”

确实如此,可虞九舟怎么会说,便装作没有听到的样子。

“殿下为何不理我?是因为我说中了?看着殿下着急臣的样子, 臣真是感动。”

听着她一会儿“我”,一会儿“臣”的,虞九舟就知道她又起了坏心眼。

“闭嘴!”虞九舟轻声呵斥。

迟晚立刻委屈道:“你凶我。”

虞九舟无奈, 偷偷看向迟晚,见迟晚低着头, 看起来很委屈的模样。

她的心里莫名软了一下, 案桌下的手偷偷靠近迟晚,然后用手指戳了戳她的腿。

两人同坐一张案桌,距离很是靠近, 虞九舟的衣裙压在了迟晚的衣服上, 两人极少靠得这么近。

感受到腿上冰凉指尖的触碰,迟晚感觉到一股冷意从对方的指尖传遍了自己的全身,那一瞬间全身酥软起来, 让她的喉咙不由得干咽。

她拿起桌上的茶水抿了口气,脸色稍微有点儿不自然。

刚好礼部官员致辞结束,许多宫女端着酒菜上来,迟晚面无表情地盯着桌面。

菜上完了她都没有动一下,连多余的表情都没有,虞九舟以为她真的生气了,伸手了拉了拉旁边迟晚的衣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