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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次见到迟晴,迟晚还是不明白,以对方跟前身的关系,对方为何不遗余力地帮自己。

“阿姐。”她轻声叫道。

迟晴温柔地笑了笑,“谈好了?”

迟晚摇摇头,“算是吧。”

“你不必忧心,迟家有我看着,翻不了天。”

以往她做不了迟家的主,现在不一样,她是伯爵,伯府以后她做主,大不了太夫人年迈,突闻噩耗,一病不起。

只是这样,迟晚身上就要多一条罪过了,还是得再等等,先禁足就是。

迟晚点头,“多谢阿姐,我还要面圣,就不久留了。”

“去吧,不能让陛下久等。”

迟晚心中疑惑,临走之际还是问出了声,“阿姐为何这样帮我。”

迟晴一愣,随后笑道:“只因我是你阿姐。”

只是这个理由?实在是奇怪。

迟晚疑惑地离开,迟晴看着她的背影,唇角含着笑,一直等看不到了才转身。

“吩咐下去,看好太夫人的院子,里面的人出行都问清楚,看紧了,等葬礼结束,给太夫人的身边再换一批贴心的人。”

“是,主君。”

迟晴站在灵堂上,看着迟铭武的牌位,看了许久,最后只抓了几把纸钱烧了。

“人非人,鬼非鬼,滑稽,可笑。”

迟晚入了宫,同时接到了虞九舟的传话。

陈远道:“驸马,殿下让人带话过来,今日你在伯府受的委屈,都会传出去。”

提前给迟晚塑造人设,对外透露她在伯府受了太夫人的骂,以及太夫人说的那些话,都会传扬出去,至于迟晚的话,有的会透露出去,有的不会。

虞九舟上辈子苦于名声坏了,这辈子她提前做好了准备,无论是自己的名声,还是迟晚的名声,总不能变坏。

有的时候,名声好不能改变什么,可有的时候,特别是关于孝,若迟晚什么都做足了,皇帝那边也定案了,陶老太太还有这样的发言,那就不一样了。

如果哪一天陶老太太还要作妖,舆论上自是站在迟晚这边的。

满朝文官最喜惹了陛下,让陛下给自己一顿廷仗,不管死不死,都落了个忠诚为国的名声,博直名有好处,所以很多官员哪怕惹了皇帝也愿意去做。

不在朝堂的那些名气在外的人,当地官员都不敢乱动。

就像那些世家大族,自诩世家出身,看不起皇族,看不起非世家的人,世家子弟,与他们的学生,站在大周朝堂之上。

朝堂上至少半数官员,都跟这些世家脱不了关系。

就算不是这样,单论这些人的名声,比如范家老太爷,现在大周年龄最大,名声最大的大儒,他不在朝堂,可他说出的每一句话,都被读书人奉为上谕,比圣旨都要遵从。

这样的人,皇帝见到都不敢端坐在皇位上,当然,要是皇帝发了狠杀了就杀了,但造成的影响太大,以后就别指望文人的笔下能写自己的好了。

并且禁得了一时,禁不了一世。

杀这样的人,皇帝要承受不小的后果。

这就是声名,好的名声,做了坏事,不到证据确凿,人家不觉得是你做的,反倒为你辩解,坏的声名,明明什么也没干,只要是坏事,脏水总能泼在身上。

不过恶名跟贤名都有用,像前身就是因恶名在外,要是她出了什么事情,人们自然会怀疑是虞九舟因不满杀人。

恶名不会让一个人莫名地没了,影响范围太大,但只要找到机会,杀了也就杀了。

而贤名,就算皇帝想杀这个人,都要考虑后果是否值得自己付出那么大的代价。

迟晚得有个忠正纯臣的名声,不说能有多大的用处,至少不会被一些莫须有的事情绊住手脚。

其实古代获得名声的方法,安全可靠的,约莫就是著书立说了,而虞九舟的这个做法,则是不想让她受孝道拖累。

迟晚心里暖暖的,不管虞九舟是为了什么,为她做了这些事情,却也让她多了一层保障。

不管是这个世界,还是上个世界,她都是孤独一人,朋友很少。

本科毕业以后,大家就各奔东西,后来联系就少了,没想到来到了古代,遇到了一个虞九舟,一个自己欣赏的纸片人,变成真人出现在了自己身边。

神奇的是,两个人的理念居然神奇的一致,这样一来,哪怕有分歧,只要三观相同就没什么。

她跟虞九舟相处得很愉快,合作的也很愉快。

可惜两人道不同,追求不同,虞九舟追求权力至尊,她追求乡野自由,或许在离开之前,她可以做一件利国利民的大事。

著书,上部是医术,下部是适合古代的技术书籍。

只是有些技术不适合写在书里,需要保密,且要国家保管。

迟晚对旁边的陈远道:“你跟殿下说,我见完陛下就回去。”

陈远:“……”有一种被秀了一脸的感觉。

面圣完肯定要回府,不然还能去哪里,还非要他去传个话。

迟晚来到了御书房,皇帝正在看奏折,见她来了才把奏折放下,“来人,把这些奏折送到长公主那里,让她看。”

想要培养虞九舟监国,会批奏折很重要。

奏折都送给了长公主,在场的人都知道,长公主虽没有监国之名,已有监国之权了。

他们这些人再见到长公主就不是当小主子看,那是真正的主子。

吩咐完了之后,皇帝朝迟晚招招手,“来,给驸马拿椅子来。”

“臣参见……”

“好了好了,不要行礼了,咱们是一家人,不要这么客气。”

皇帝让她过来,等她坐下才道:“昨晚游船了?”

迟晚起身,“是,臣谢陛下厚爱,只是臣还要花陛下的钱,臣惭愧。”

她不是什么固执的人,讨厌动不动行礼,讨厌这样的规矩,可她知道人在屋檐下,还好以她的地位,能让她行礼的人不多。

“朕知道你没钱,不过李云回来跟朕说,你花了朕一万两银子?”

一万两!!!这么多,宝安王那小子挺会玩啊。

听皇帝的语气,似乎在心疼银子。

迟晚立即装出一副委屈的模样,“陛下有所不知,臣好不容易上了长公主殿下船,结果一个二个都来找殿下,我跟殿下没有单独相处的机会,怎么能改变殿下的心意。”

听到有好几个来找虞九舟,皇帝来了兴趣。

“哦?都有谁去了。”

迟晚拱手道:“启禀陛下,第一个到的是宝安王,他来找殿下,我问他有什么事,他也不说,臣实在没法子,就让人给他包了一条船,哪知宝安王包了条花船,听说里面都是男娘。”

这个事是后来陈远跟她说的,男娘是她让陈远给宝安王安排的,哪知道那条船上有那么多男娘,听说今天早上宝安王是扶墙走的。

嘴上说不要不要的,实际上什么也没少干。

呸,渣男。

圣元帝早就得到了消息,有些事情他知道,可还是要问,他要知道,臣子会不会骗自己。

皇城司的人把具体消息都汇报给他了,但有些事情他要听迟晚说。

迟晚说的话,跟他听到的差不多,圣元帝心里对宝安王不满。

耽误了他的谋算不说,还花了他一万两银子,一晚上啊,船上几十个男娘作陪,这样的好事,他这个皇帝都没有享受过。

宝安王算是半推半就,被人推拉上了船,那些男娘自有法子让他把持不住。

“去给宝安王传话,让他去武城巡视,开朝日朕要知道结果。”

今天初三,开朝初六,满打满算就三天,宝安王跑死几匹马不知道,反正他的屁股要遭殃。

从京都到武城,快马加鞭得十个时辰,来回就两天了,中间只有一天,休息都来不及,哪里谈得上巡视。

宝安王去一趟回来,却不了解武城的情况,那等着挨罚吧。

可宝安王要是知道,那就说明他在武城安插了人手,皇帝就会疑心他。

只能说,圣元帝不愧是皇帝,针对人都针对得这么清新脱俗。

迟晚低着头,当什么都没有听到的样子,她还真适合当个奸臣,专门跑到皇帝面前给人家上眼药。

转过来想想,这些人都来者不善,她这叫反击。

圣元帝又问,“还有呢。”

“第二个是高阁老。”

“他找到舟儿做什么。”皇帝语气不善。

圣元帝还真不知道高正找了虞九舟,今早高正倒是来了,说了一些事情,他想知道,高正跟自己说的话有没有添油加醋,或者故意隐瞒。

要是有,高正这个首辅也不必做了。

对高正,他仁至义尽,没有哪一个臣子能让帝王做到这种程度。

迟晚犹豫了一下,表现出一种有些话不知当讲不当讲的样子。

“有什么话就说,朕恕你无罪。”

“高阁老找到殿下,想要问问殿下,银子该怎么给,可以让陛下跟朝堂,都不会追究他的罪。”

迟晚把船上高正的话都说了,又说了虞九舟出的主意。

皇帝的脸色好看了不少,“还是舟儿心疼朕,知道朕的少府拮据。”

“殿下答应高阁老帮他,不过还有一个条件。”

“什么条件。”皇帝蹙眉,觉得虞九舟肯定趁机要求高正做一些争权夺利的事。

哪知迟晚话锋一转,“殿下说,开朝之日,陛下会下旨彻查燕北的兼并民田案,只是为了陛下圣明,这个事不该由陛下提,殿下作为查案主官,这事也不该她提。”

“得高阁老提出,陛下允准,然后指定人选。”

圣元帝心中感动,还得是朕的女儿,处处为朕着想。

这样一来,得罪天下官绅的人就变成了高正,若此事官绅反抗得太厉害,倒是治罪高家就能平息。

要是由他这个皇帝提出,是要他下罪己诏,还是要他退位。

要虞九舟提出也不行,那委任主官就不好了。

本想让迟晚提出,可迟晚的分量不够,清远县一县还行,燕北牵扯太大,况且这件事本就是迟晚开的头,燕北的兼并民田案一旦掀起,她也逃不了嫉恨。

他要的是迟晚与满朝臣子硬刚,不是要致迟晚于死地。

这件事,高正身为首辅都会不得好死,况且迟晚的实职只是一个知县。

对了,刚刚有一个折子,大理寺少卿外放,这个职位空了出来,他还在想谁合适,迟晚倒是可以。

一个知县的位置太低了,大理寺少卿可是个重职。

恰好皇帝想要给迟晚升官,恰好看到了折子,恰好大理寺有了空缺。

一切都是那么的恰好,没有人劝,就是那么的顺其自然。

迟晚不知道皇帝心里在想什么,她盯着自己的脚尖,默默地等待着皇帝开口,她发现自己适应能力挺强的,从一开始的不适应,到现在的适应,没有用多少时间。

半晌圣元帝才开口,“舟儿做不错,只是高正在首辅的位置上,怕是还要多待几年了。”

君要臣死,臣不得不死,在知道高家有二十万亩良田后,他就想让高正死了,抄了高家,不知道他要富裕多少。

可既然高正还有用,那就先留着高家。

迟晚主打一个只叙述,绝不发表任何个人言论。

这是她提前跟虞九舟说话,这些事情没有瞒皇帝的必要,换个话术,能有意想不到的效果。

她说的都是实话,很多皇帝都让皇城司查过了,她在皇帝* 面前的形象就变成了,耿直是耿直了点,胜在不会骗人。

“那颖王呢,找舟儿做什么。”

圣元帝已经无语了,好不容易驸马跟长公主出游,一连去了三个人,驸马跟公主的关系迟迟得不到改善,他什么时候能抱到皇孙。

迟晚仔细回想了一下,“拉家常?”

“嗯?”圣元帝蒙了,颖王这么闲吗?

听了迟晚的话,他才知道,颖王哪里是拉家常,明明是在攀关系。

不对,圣元帝捕捉到了关键性信息,“你说舟儿被人刺杀了?”

“是,殿下遇到了刺客,但没有惊动百姓,就地处理了。”

“审了吗?”

“审了,证据指向三王,殿下不想让陛下担心,也惹的三王不开心,便没有要告诉陛下的意思。”

圣元帝冷哼一声,“她是朕的女儿,她怕什么?”

“这……”迟晚犹豫。

“直说。”

皇帝冷眼看着她,让她说出未尽之言。

“陛下,三王是未来的储君。”

这就是原因,有些话不用说得太直白,圣元帝能明白原因。

三王是未来储君,皇帝的身后事,虞九舟的未来都系在他们的身上,至少表面大家都是这么认为的。

圣元帝也想到了,心里的怒气升腾而起,没想到有一天,他这个皇帝,他的女儿,要看别人的脸色过日子了。

三王,三王,三王。

眼睛都看得到三王是吧。

圣元帝高声道:“拟旨,选宗室里十岁以上,二十岁以下的成员进京,记住,只要英宗血脉。”

英宗还在五代以内,这些皇室子弟进宫,等于储君就不局限于三王里面了。

他们不是自诩未来储君嘛,他选十几个人进京,难道未来皇帝非要在他们三个人里面选了吗?

圣元帝早有这个想法,只是担心这样会造成内乱,现在他决定让虞九舟监国,日后摄政,有摄政长公主在,新帝没什么权力,权力都在虞九舟的手里,这样皇权就能平稳交接。

比起三王,一个什么势力都没有新帝,又年轻无法亲政,才更适合。

这样一来,摄政长公主就能掌管权力多年。

下完旨意,圣元帝看向迟晚,“颖王还说了什么。”

迟晚假装没有听到旨意,认真道:“他叫殿下阿舟,还叫臣阿晚,后来又叫我今朝,臣不喜她。”

圣元帝失笑,“叫你名字有什么不喜的。”

“臣与他不熟。”

见她一本正经的模样,圣元帝彻底被逗笑了。

“好啊,满朝文武,就你迟晚最实诚。”

迟晚害羞地笑了,所以她继续维持耿直人设,“陛下,殿下找了许多教坊司的美人为她跳舞,这样实在是……”

她没有继续说下去。

“好了,舟儿是胡闹了些,但几个教坊司的姑娘,也值得你如此。”

圣元帝笑得开心,刚刚的怒气被冲淡了不少,“今朝,这是你的字?”

“回禀陛下,是的。”

“好,朕也叫你今朝。”

圣元帝笑笑,“今朝啊,你的努力朕看在眼里,作为乾元为娘子下厨,被扔下船也要追着舟儿,你是个好的。”

“舟儿是长公主,从小就被宠着敬着,她对感情的事情不懂,你呢,只要对她宠着,敬着,她早晚会接纳你。”

哪怕不喜欢迟晚,生个小皇孙也是可以的。

圣元帝可不想让她们琴瑟和鸣,只想她们相敬如宾,让她们虽是伴侣,心却不在一起。

虞九舟的心得在他这,迟晚的心也得在他这。

满心满意地效忠他这个帝王,才是他想看到的。

迟晚点头,“臣遵旨。”

这三个字就是表态了,她遵的是皇帝的旨意,不是真的多想追虞九舟。

可圣元帝满意的就是她这个态度,“好了,你啊,大过年的也多陪陪舟儿,没事别来烦朕。”

“要实在闲得慌,朕给你个差事,皇城司指挥使你去担着。”

皇城司跟锦衣卫差不多,只不过没有锦衣卫那么大的权力,直属皇帝的机构,权力说大也大,说不大也不大。

职位是监视百官,军队,侦察民间,奉旨逮捕,收集敌国情报,安排间谍之类的,也就是说,皇城司有监视的权力,没有执法的权力,想要执法,得先问了皇帝才行。

但这样,迟晚看谁不爽直接调查就行,奏折一递,皇帝想管,她就带人去管,皇帝不想管,她就当看不到。

哪知皇帝道:“朕给你缉捕的权力,可设诏狱,五品以下官员,先斩后奏,三品以下可以直接抓捕。”

这个权力就太大了,迟晚哪敢接。

“陛下,这不合规矩。”

圣元帝冷哼,“规矩,什么规矩,朕的话就是规矩。”

“陛下,非臣不愿,只是这样一来,皇城司的权力就太大了,只怕百官人心惶惶。”

这话在理。

圣元帝笑了,“朕还是头一次见到,给权不要的。”

迟晚心中吐槽:这不就是锦衣卫指挥使,细数明朝锦衣卫指挥使,善终的一只手都没有,她是要得罪百官,她要当的百官头上的戒尺,可不是百官头上的剑,剑容易折断。

而且现在虞九舟适合猥琐发育,趁着所有人的目光都在三王,在马上要进京的别的宗室身上,她的风头太过,耽误发育。

她跟虞九舟目前要做的是,不动声色地把权力掌握在手里,等到皇帝跟百官发现,她俩已经超神了,就算皇帝也别想收回她们的权力。

这个皇城司指挥使她能做,权力不宜太大,正好能帮虞九舟过些日子查兼并民田案打打辅助,省得她还在想,怎么样才能参与到案件里呢。

其实听迟晚这么说,圣元帝已经察觉到不妥了,这个权力确实大了。

“那就不设诏狱,给你五品以下直接抓人权力,五品以上,先来问朕。”

迟晚拱手,忽然想到了什么,“皇城司指挥使是几品。”

圣元帝无语,“正三品,你又多领一份俸禄。”

迟晚装作眼睛一亮的样子,“多谢陛下。”

“看你这个贪财样,你身上这么多职位,一年俸禄七八百两,清远县那边的职位你就不要做了,回京都担任大理寺少卿,朕给你凑够年俸一千两。”

这是能凑的吗?

圣元帝想着,皇城司的权力既然没那么大了,大理寺少卿的位置照样给,抓了人往大理寺扔就好了。

本来不想给迟晚皇城司指挥使的权力的,听到有人小看自己的亲生女儿,觉得以后自己的亲生女儿要靠他们吃饭了,那他们就想错了。

圣元帝是皇帝,他也是人,在他的心里自己排在第一位,权力排在第二位,或许排在虞九舟前面的东西有很多,单论人的话,虞九舟肯定是排在第二位的。

听起来排名挺低的,但那是帝王心,可不一样。

迟晚看似没说虞九舟的委屈,只有一句,就足够多疑的圣元帝脑补的了。

就是有一点儿怪不好意思的,她这升官速度跟坐了火箭一样,来一趟升一次官。

趁着圣元帝大方,迟晚说了迟晴好不容易考中进士,现在要弃文就武实在可惜,还有她举荐了卢侦为清远县的知县。

圣元帝疑惑地看着,“迟晴是进士出身,确实不懂兵事,让她弃文就武确实可惜,便外放她去做知州吧,做得好再回来,那卢侦跟你是什么关系,你要为她说话。”

圣元帝怎么会不知道卢侦是范阳卢氏出身,便是故意有此一问。

迟晚如实回答,“陛下,卢侦应该出身范阳卢氏,不过不是嫡系,这不重要,重要的是……”

她把在清远县发生的事情说了些许,“要不是卢侦以一己之力对抗上官,臣怕是拿不到那么多证据。”

圣元帝哼了哼,“你倒是会投桃报李,朕允了。”

一个知县而已,只要迟晚不是在结交范阳卢氏,这点儿小事没什么。

“那臣过两日去清远县传陛下旨意,顺便把清远县的兼并民田案给处理掉。”

以她现在的官职,处理一县之地兼并民田案,想来那些人不会愿意得罪她。

谁让迟晚升官的速度太快了,没必要为了一个县的田,找一个实权驸马的不自在。

而迟晚升官的消息,长公主府很快就知道了,绝对是除了皇宫最快的那一个。

虞九舟听了汇报,不动声色地重复了一遍,“皇城司指挥使,兼职大理寺少卿,五品以下抓捕入狱之权。”

来汇报的人点头,“是,原本陛下给的更多,可驸马没要。”

这人把御书房发生的事情一字不差地重复了一遍,好似她在旁边听着一样。

虞九舟勾起了嘴角,“算她聪明。”

“好了,你去吧。”

她挥手让人离开,旁边的春归这才道:“殿下,陛下这是什么意思,皇城司可不是好去的地方。”

文臣鄙夷,武将不乐意去的一个地方。

“咱们这位陛下啊,想一出是一出,等过两日,他嫌弃迟晚手里权力太大,便会想着收回迟晚的权力。”

“他会不停地让迟晚往死里得罪人,等到那些人把迟晚往死里整后,他就会顺水推舟,处理掉迟晚。”

帝心难测,圣元帝昨日的想法跟今日还不一样呢。

春归担忧道:“那驸马怎么办。”

“所以孤说她聪明,拒绝了这么大的权力。”

虞九舟话音刚落,迟晚走了进来笑道:“殿下说得对,臣就是聪明。”

她给自己倒了一杯茶水喝,紧赶慢赶地回来,就是为了跟虞九舟商量,没想到虞九舟已经知道了。

见自己的话被迟晚都听到了,虞九舟不动声色,哪怕心里有些别扭,觉得自己刚刚夸得太直白。

“不知羞。”虞九舟轻哼。

“为何要羞,殿下可难得夸臣。”

眼看虞九舟不理她,迟晚又道:“也是,殿下喜欢教坊司的姐姐们,不像臣,都没什么才艺。”

“闭嘴。”虞九舟轻呵,这人还在皇帝面前说了这件事。

所以教坊司姑娘表演歌舞这件事,这人要几时才能过去。

第47章

过不去, 过不去了。

迟晚想着,要是自己有教坊司姐姐们的身段,她就舞一曲勾搭虞九舟, □□总比智诱快。

不过虞九舟应该不是喜欢表面美色的人吧。

哎哟, 自己在想什么乱七八糟的,虞九舟喜不喜欢,跟她有什么关系,她又不是真跟对方成亲了。

只要虞九舟肯重用她,以她后来政变失败, 为自己属下都安排好退路的性子, 定然亏待不了她。

况且她要的不多,隐姓埋名地过日子而已,这对虞九舟来说不难。

现在难的是,盯着她的人太多了, 她的一举一动都在别人的眼皮子底下,没办法彻底脱身。

迟晚靠在旁边,怀里抱着个汤婆子, 她也不冷,就是想手里抱个东西。

“初五我要去清远县一趟, 跟卢侦商量清远县的兼并民田案, 殿下可有什么要带的?”

听闻此话,虞九舟下意识地看向窗边的风铃,自从挂上去从未响起过。

这人在冬日里买风铃, 那边的大窗很少开, 风铃没什么用。

所以虞九舟道:“不要买风铃。”

迟晚:“……”她只是觉得好看,根本没有想到冬日窗户紧闭,就开一些小窗通风。

“知道了。”

虞九舟眸中的笑意一闪而逝, “你下午无事,去皇城司认认人。”

“春归,把皇城司的那份东西,拿给驸马看。”

东西是早就准备好了的,上面是皇城司所有的人员。

前任指挥使,现任指挥同知两人从三品,指挥佥事两人正四品,南司负责皇城司的内部司法案件,北司负责外部案件,还有十三卫所,每个卫所里面有一千多人,管理者是千户。

这样算起来,迟晚手里就有了一万五千人。

这些人有多少听她的暂且不说,在京都手里能有个一万多人,那可不是小数目。

而虞九舟给她的这张单子上,不仅是百户以上的管理人员名单,还有他们的详细背景,把这些东西记在心里,再跟人对上号就行了。

迟晚很惊讶,她这边刚做皇城司的指挥使,虞九舟就把所有准备好了。

“指挥同知黄悦澄,可信?”

她看向虞九舟,春归立刻解释道:“她是我们的人。”

虞九舟把自己的人都标了可信,这是把长公主府在皇城司的底子都交给她了啊,这得是多大的信任。

“殿下就这么信任我吗?”迟晚很好奇,尽管两人建立起了信任,但这也太信任了。

虞九舟重生回来这段时间应该做了很多事,她是不知道,可是能把这样的东西给她看,足以看出对她的信任。

“孤不能信任你?”虞九舟反问。

有些话她不想说,也不符合她的性子。

春归翻译小能手再次上线,“驸马,你献出的方子,无论哪一样都能带来万贯家财,你信任殿下,殿下自然也会信任你。”

“君臣两不疑,驸马于殿下,是值得信任的人。”

春归最后这句话说得迟晚心里暖暖的,两不疑,值得信任,这不就是她要想的嘛。

赢得虞九舟的信任后,接下来无论是出谋划策,还是有什么别的事情,两人合作就容易多了。

“春归。”迟晚叫道。

春归:“驸马有事?”

“本驸马封你为长公主府翻译官。”

这是什么官,春归想了半天没有明白。

虞九舟倒是知道,“鸿胪寺有懂得外族语言的,他们会翻译一些那些人的书籍,春归还懂外族语?”

春归摇头,“我懂方言。”

大周统一说官话,有很多地方官员,因不会说官话调来京都适应不了,好不容易升官,因不会说官话,只能再外放。

天子脚下,京城官员,那是人家求也求不来的,可想而知官话的重要性。

迟晚可不是这个意思,听了两人煞有其事地交谈,她快要笑过去了。

或许是她笑得太明显了,虞九舟率先反应过来,她是在调侃春归,随后轻哼一声提醒。

春归明白了过来,一脸无语,她还不是怕驸马误会殿下。

自家殿下心里有什么从来不说,做了什么事情也不主动说,就像是驸马身上新得的大理寺少卿的位置,要不是殿下派人安排好的,陛下根本想不到驸马。

“驸马,你要是实在没事做,就给殿下看看,入冬以来,殿下总是手脚冰凉,被子里面早上都是冷的。”

迟晚挑眉,蹲坐在了虞九舟的脚边,“殿下,把手给我。”

虞九舟没有任何犹豫地伸出手,她好像习惯了,把手递给迟晚。

迟晚诊了一会儿脉,眉头蹙得很深,“体寒需补,药补有害,食补最好。”

“我开几个食补的方子,以后每日给殿下吃上一次,一个月后会有进展。”

春归连连点头,她也很担心,近日殿下总睡不安稳,时不时会被噩梦惊醒,她担心得紧。

她正要开口,外面突然传来一道兴奋的声音,“殿下,驸马,春归,我回来了。”

夏去一袭麻衣,手里拎着鸡鸭鱼蛋,这么多东西,亏她能拎回来。

她诠释了什么叫,左手一只鸡,右手一只鸭,怀里还抱着一只土狗?

夏去搞笑女人设屹立不倒。

春归无奈地上前接过东西,“你也不让人拿去厨房,拎来找殿下作甚。”

“这是老兵们给驸马的心意。”

迟晚懵了,“给我的?”

“是啊。”

“你替我谢谢他们,放厨房吧,今晚吃鸡。”

春归叫来了人把东西拿到厨房,夏去已经蹿到了虞九舟的面前,“殿下病了?怎么在诊脉。”

迟晚笑笑,“殿□□寒,你今日带回来的东西,刚好能派上用场。”

“那是。”夏去骄傲地仰起头,然后疑惑道:“殿□□寒,可以用内力调养啊,驸马不是会内力?”

迟晚:“……”

“可以是可以,殿□□弱,怕是得分几个疗程。”

她不是没有想到,给虞九舟用内力调理身体,需要一个安静的环境,两人得身穿单薄。

她怕自己提出来,虞九舟怀疑她别有用心。

夏去蹲在她的面前,“驸马以后不在府里住了?”

“在啊。”

“那几个疗程算什么。”

那确实是不算什么,迟晚低声道:“要是殿下同意,我俩穿着单薄在一个房间,我肯定没意见。”

虞九舟:“?”你嘀咕的这么大声,谁听不见。

她不说话,春归翻译官自然上线,“无妨,能治好殿下就行,再说,你是驸马,与殿下共处一室并无不可。”

春归不解释还好,这么一解释,虞九舟只觉得耳根发烫。

本来就是简单的治疗,被春归这么一解释,好像两人要在房间里做什么似的。

虞九舟抬脚蹬向迟晚的肩膀,哪知没有把人蹬倒,还把自己的脚放在了她的怀里。

这样显得,她好像让迟晚抱住自己的脚,为自己暖脚一样。

虞九舟赶紧缩回脚,当作什么事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孤岂会不尊医者。”

她同意了内力治疗的事,却还是掩饰了一下,表明迟晚是医者,她遵循医者治疗,又能有什么。

她这样此地无银三百两,惹的夏去笑开了怀。

虞九舟眉头一拧,“夏去,你去接冬迎回来。”

冬迎……听到这个名字夏去的脸就苦了下来,“殿下,能不能不去。”

“你说呢。”

虞九舟的声音很是危险。

迟晚赶紧远离战场,退到了春归旁边,“夏去为什么这么怕冬迎。”

春归,夏去,秋来,冬迎是虞九舟身边最得用的人。

冬迎负责暗卫,长时间不在府里。

春归低声道:“殿下是让夏去到冬迎那里受罚,不会伤到她,但是会很累。”

“操练?”

“可以这么说。”

两人在这边小声蛐蛐,夏去的脸都紧绷在了一起。

夏去可怜的眼神看向迟晚,想要她求情。

迟晚果断卖队友,“殿下,臣去一趟皇城司,晚上回来再用内力为殿下治疗。”

她直接跑了出去。

夏去咬牙,又看向春归。

春归垂眸,“殿下,我拿驸马的方子到厨房一趟。”

虞九舟看着夏去可怜的样子,最终松口,“去拿些银子跟上驸马。”

夏去眼睛一亮,“那我还去冬迎那吗?”

“你想去?”

“不想不想。”

夏去赶紧跑了,边跑声音还传了过来,“我去给驸马送银子。”

……

皇城司位于皇宫的东侧,办公人员是在这里,衙门很大。

迟晚过来时,里面正乱哄哄的,不知道在做什么。

等她走近了才听到,里面正在训话。

“陛下旨意,皇城司新任指挥使由驸马迟晚担任,驸马身兼数职,同时还是大理寺少卿,驸马忙碌,本官不希望你们有事去麻烦驸马,都明白了吗?”

下面的人面面相觑,见上官脸色不好正要说话,就听见一个中气十足的女声。

“陈同知这是什么意思,要架空指挥使吗?”

“黄同知可不敢这么说,驸马身兼数职,本官为驸马分忧,有何不可。”

黄同知?应该是黄悦澄,这是一个约莫三十岁的女乾元,是虞九舟的人。

陈同知叫陈虎标,皇城司另一个指挥同知。

听出来了,这个陈虎标不满她做指挥使,说的这些话是不想要皇城司上下配合她。

迟晚笑了,这人是不是对自己太自信了,以她的身份,陈虎标拿什么跟她争。

哦,忘记了,陈虎标是中山王的人,怪不得跟中山王一样的跋扈,还这么无脑。

迟晚走到了皇城司的台阶上,立马有人把她拦住,“站住,闲杂人等不得入内。”

迟晚没有多说什么,拿下腰间的令牌扔了过去。

对方看了一眼令牌连忙跪下,“参见指挥使大人。”

迟晚伸出手,让那人把令牌放回到她的手上,这才走进去。

皇城司的院子里面站满了人,这还是过年,就一些值班的人员,要是正常上班,人怕是更多。

一千多个人站满了院子,还是正院的位置。

皇城里面还有楼,两层的那种,里面很大,三分之一个长公主府吧。

皇城司上下一万多人,也不是所有人都要在皇城司办公的,能容纳个两三千人就够了,尽管是这样,因为直属皇帝,所属衙门在京都所有衙门中,都算是大的。

迟晚走了进去,正好与陈虎标面对面,对方很容易看到她走进来。

所有人都站在原地没有动,她没有穿皇城司的官服,一袭白色棉质道袍,内里是兽皮的,中间夹了棉,这样的道袍穿得很暖和。

今日一早,皇宫就让人送来了衣服,短短几天赶制出来了这么多套衣服,她的院子小没地方放,专门在虞九舟的院子里收拾了一个房间放衣服。

说是房间吧,算是排屋,里面是通的,只有寝室是单独的,剩下的基本用屏风隔开,尽显古风韵味,简朴又有质感的屋子,里面还有床铺什么的,迟晚就是睡在里面也没什么。

这两日她的东西,公主府的人也是往里面送的居多,她之前的那个小院子里,都不如这个临时开辟的场所,她的个人用品多。

说不定什么时候,她就搬到了虞九舟的院子里,这也是一个过程,表现给皇帝看的。

从分院到分房,总算是有进展了。

皇帝想让她们生皇孙,分院睡肯定是生不了皇孙,在一个院子里面,机会总是大些的。

迟晚想到自己那一房间的衣服,她都不知道怎么穿,只能说,勋贵之家奢侈,皇家更奢侈。

而来到皇城司,她这一身道袍就太鲜艳了,过分好看了些。

皇城司的官府偏武将,统一灰色圆领袍,腰带有很多小圆环,上面可以挂很多东西,主打一个什么都不用手拿,全挂在腰间。

这样的衣服太丑,一点儿都不威风,自然也不能给百官造成压迫感,怪不得皇城司越来越落寞了。

虽说是为皇帝做事监察百官,可权力太小,实际上谁都不敢得罪。

迟晚心想,看来到皇城司第一件事,就是给他们换衣服了,这身衣服太丑。

她正想着,陈虎标怒斥道:“你是何人,为何来我皇城司。”

迟晚冷眼看着她,她还没有说话,黄悦澄快步上前行礼,“下官皇城司指挥同知,参见指挥使大人。”

“指挥使?驸马?”陈虎标念叨了一句,跟在后面行礼,“臣参见驸马。”

陈虎标的意思很明显,他参见的是驸马,不是指挥使大人,这是不服啊。

迟晚缓缓走到台上,环视了皇城司内的众人。

“本官奉皇命担任皇城司指挥使,以后皇城司内没有驸马,只有指挥使。”

她话音落下,没有人敢说话,显然陈虎标在皇城司内积威许久,台下的那些人还不敢站队。

不过,还是有看得清局势的,如今的迟晚,首辅三王都得礼敬着,真以为迟晚是个泥捏的。

黄悦澄带头行礼,“下官等,参见指挥使大人。”

一下子就跪了一半的人,众人低头。

还有一半人面面相觑,随即一些中立的人也跪了下去,迟晚仅一句话,不管这些人服气不服气,该行礼的都得行礼。

陈虎标脸色铁青,想到今日中山王传话让他给迟晚一个下马威,便硬着头皮上去,“臣皇城司指挥同知,携皇城司众人参见驸马。”

迟晚笑了,这人真的觉得她拿他没有办法?

她迈步上前,走到了陈虎标的面前,缓缓地把手从袖子里面拿出来。

“陈鼠标?”

陈虎标脸色一沉,随后笑盈盈地抬起头,“驸马,是虎。”

迟晚冷笑一声,抬手一巴掌扇在了他的脸上,“啪”的声音响起,陈虎标的脸上出现五个手指头印。

突然被打,陈虎标整个人都愣住了,立刻就要反抗上前,可走了一步就生生止住了脚步,面前的人是当今驸马,是皇帝宠臣。

他强忍住怒气,咬紧了牙关,“驸马,你怎能殴打下官,下官是从三品官员,大周官员,便是有罪,也该交由三司审理,驸马怎能动用私刑,况且下官不服,下官没有犯错。”

“刚刚本官听你说,皇城司大大小小的事情都交给你做主就好,不必麻烦本官。”

“而本官说,皇城司上下不许叫本官驸马,都要叫本官指挥使,陈同知耳背?”

迟晚语气平缓,听不出来她是否生气,可说出来的话,却让人生寒,“来人啊,陈鼠标耳聋病重,即日起回家治病,本官会禀了陛下,再选新的指挥同知上来。”

她言外之意,居然想撤掉陈虎标的指挥同知位置,哪里来的这个大的胆子,那好歹是从三品的官。

陈虎标大喊,“你只是指挥使,对司内五品以上官员没有任免权。”

“呵。”迟晚冷笑,问了一个莫名的问题,“你还听得见吗?”

“什么?”陈虎标侧耳去听,可耳边只有蜂鸣声,什么都听不到。

底下议论纷纷,想也知道,他们都看出来了,陈虎标聋了。

果然,陈虎标惊惶失措地喊道:“我的耳朵怎么了?”

“我听不见了,我听不见了。”

“你对我做了什么?”

陈虎标反应过来,觉得是迟晚那一巴掌的原因,耳朵聋了,再没有了官位,他就没了用处,就算死不了,下场也会很凄惨。

夺嫡就是这样,站队了,哪怕你什么都不做,针对你背后的主子,率先死的就是放在外面的棋子。

从认了主子开始,要么等着日后有从龙之功,要么就死在夺嫡的路上,这是每个站队的人,都要认清的道理。

陈虎标是中山王的人,燕北兼并民田案,查的就是中山王,等案件开启,想要皇城司协理,就必须先清除内患。

陈虎标以为就是给迟晚一个下马威,对方打回来就算了,哪知道迟晚下手这么狠,居然直接把他给弄聋了。

一个聋人怎么当官,要知道在大周朝,就算长得丑,也是不能做官的。

殿试之上,皇帝一眼看过去,哇,一个奇丑无比的进士,那可还行。

聋了,就只能致仕了。

陈虎标知道自己得罪了多少人,身在高位之时,那些野狗不敢冲上来,一旦他掉下高位,那些野狗就会冲上来咬死他,吃了他。

可他是想架空迟晚,这样皇帝就会认为迟晚无用,然后放弃她,最终导致的结果是要命的。

迟晚冷冷地看着他,语气冰冷,“你们没有听到本官的话吗?”

“是。”见陈虎标的下场,那些人不再犹豫。

特别是黄悦澄的人,立马上前来把陈虎标给拉住,带了下去。

没有人阻拦,哪怕是陈虎标的人,都不敢上前来阻拦,陈虎标大势已去。

这就是看不清局势,迟晚是什么人,位同郡王的驸马,大周两百年都是独一份的。

皇帝亲任的皇城司指挥司,还给了五品之下不问缘由直接捉拿的权力,权力在手,针对一个陈虎标算得了什么。

一个从三品的官员是很大,再大,也大不过天。

皇帝刚任命的指挥使,就敢那样对待,话里话外都是要把皇帝亲任的指挥使给架空了的意思。

确实,整个大周,随便罢免一个三品官员,除了皇帝跟内阁,没有人有这个权力,可偏偏迟晚是皇命在身,正好借用皇权烧一下自己新官上任的这三把火。

迟晚看着下面的这些人,语气稍微放缓了些,“本官不管你们是谁的人,但本官只有一个要求,一切以本官的命令为准,除非陛下圣旨,就算是三王,都不必理会,听明白了吗?”

“听明白了!”

这些人的声音不齐,但足够大声。

怪不得这些年,皇帝宁愿用禁军,都不太用皇城司,就这些人,比起禁军差太多了,更别提成为锦衣卫那样的衙门了。

迟晚还想把这些人培养成锦衣卫那样的,现在看来,任重而道远。

迟晚挥挥手,“都退下吧。”

她转身走进阁楼里面,黄悦澄赶紧跟了上去,“指挥使大人,您的内馆在楼上。”

皇城司指挥使在一号阁楼的二楼,整个二楼都是她的内馆,也就是办公室,皇城司指挥使的办公室。

迟晚上了楼,走进了房间内,黄悦澄跟在后面。

“坐吧。”

迟晚坐下后,给黄悦澄做了个请的手势。

很快有人抬了炉子上来,还端了热茶。

黄悦澄跪坐起来,给两人都倒上* 了热茶,“大人,非臣多言,只是陈虎标毕竟是指挥使同知,从三品的大员,大人这样对待,传出去怕是于名声无益,陛下那边也未必能允许。”

黄悦澄接到了虞九舟的吩咐,知道要配合迟晚行事,所以她才会提醒。

“我知道黄同知是为我着想,但留给我的时间不多了,必须以雷霆手段待之。”

初六开朝,圣元帝就会让虞九舟查案,不说皇城司的这些人怎么样,至少她的命令吩咐下去,能立马施展,不会有人给她使绊子。

还有陈虎标聋不了,也就两三个月就会恢复。

就是训练皇城司上下的事,还需要慢慢来。

迟晚想到了军事化管理,她是没有当过兵,可她军训过,军训的那一套拿出来就够用了。

军训一个月,皇城司军训三个月,三个月新兵训练营过后,再从里面挑出来,不合格的都不能再留在皇城司。

还有皇城司的衣服,定制模仿锦衣卫,加上绣春刀,这样一群人往那里一站,压迫感十足。

听到迟晚这么说,黄悦澄敏锐地察觉到什么,但她没有问,无论是什么,为属下者,君不说,就不该多问。

迟晚知道她听明白了,“笔墨。”

黄悦澄拿了纸笔过来,迟晚在上面写下了几个大字——皇城司三个月操练计划。

一,军事技能训练(分为五大类)

【队列】【内务】【军体拳】【战术】【武器装备操作】

二,体能训练

【耐力】【力量】【协调性与灵活性训练】

三,纪律与团队意识。

【纪律教育】【团队协作】

四,思想教导

【爱国忠君】【服从命令】【对敌人的防范意识】【意志品质培养】

总:军人以服从命令为天职。

每一个小类,迟晚写好了做些什么,怎么做。

还画下了标准图解。

至于忠君这点儿,自然不是忠于圣元帝,但表面上还是要写。

黄悦澄一开始没有看明白,明白了之后睁大了眼睛,“这样的练兵方法,驸马……呃,指挥使大人不愧是武勋出身。”

听她叫错了,迟晚当没听到,“此事交给你去办,最好三日内投入训练,不过你要给我留下三百个值得信任的人,这三百人以后再练,我有大用。”

“诺。”

迟晚还要说话,就见皇城司外有一个人在朝她挥手。

夏去?

迟晚蹙眉,然后就看夏去拉弓射箭,一支箭直接冲她门面而来。

这憨货。

迟晚脚尖轻点,微微后退,伸手把箭抓住。

黄悦澄这才反应过来,“小心。”

然后就见迟晚把箭抓到了手里,瞳孔猛地一缩,驸马居然有这样的身手。

刚到皇城司就罢免了一个从三品的指挥同知,用雷霆之势,镇压住了皇城司上下,这是谋略。

皇城司的三月操练计划,显得驸马颇有将帅之才。

还有刚刚徒手抓射出的箭,给人的震撼更加直接。

迟晚从箭上拿下了一卷纸,打开才知道是银票,上面有一万两。

不用说,肯定是虞九舟让夏去送来的,送这么多,看来是要她恩威并施了。

威刚刚已经用过了,嗯……

“黄同知,本官想请皇城司百户以上的人吃饭,去哪里比较好?”

东市昂贵的酒楼许多,旁边就是平康坊跟启封河,启封河边还有酒楼,可以选在酒楼内,还是在船上用饭,同样可以选择让人作陪。

前身的记忆里对这些事情还挺了解的,只是迟晚想知道,官员们相互请客喜欢去哪里,或者是皇城司内部去哪里好。

黄悦澄犹豫了一会儿,说出了三个字,“平康坊。”

平康坊?也行。

迟晚点头,“黄同知,叫上百户以上的人,今晚我们去平康坊认认人,另差人去老王家买馎饦,今日值班的每人一碗,另外再加一个羊肉饼。”

“过年嘛,也要让兄弟姐妹们吃顿好的。”

还是虞九舟贴心,这样一来,恩威都有了。

迟晚想着,一会儿得买点儿什么谢虞九舟,就是晚上去平康坊的事不好说,虽然她跟手底下的这些人都不会做些什么,但总归是要吃酒的。

没办法,大周官场惯例,请客吃饭平康坊,勾栏瓦舍也是分级别的,平康坊艺妓居多,做美色生意的也有,就像是那日让宝安王差点儿不行的男娘,但文人雅客喜欢去看表演,最好是自己的才华赢得青睐,然后留宿。

所以宝安王豪掷千金这样的行为,引得许多文人不耻。

京都排名前三的青楼,都不做皮肉生意,只以才艺吸引人,如秋水楼。

迟晚不懂这个,她带人去平康坊,主要是吃饭看戏,最多看看歌舞,然后看看宝安王的底牌之一秋水楼。

第48章

迟晚没有在皇城司待多久, 事情交给黄悦澄去做就好了。

还有一个事,她还要担任大理寺少卿,总得去拜访大理寺卿, 但开朝之前大理寺卿不上班, 她得到开朝后再去报到。

身上官职多是这样的,每个衙门去一趟,半天就过去了。

迟晚身上一个武职一个文职,后面兼并民田案开启,两个职位都能派上用场。

主打一个, 普通官员不敢抓的人皇城司来抓, 普通官员不敢关的人,她直接给扔到大理寺的牢狱里就好。

迟晚把一万两银子塞到黄悦澄的手里,“你来安排,我先回公主府一趟, 位置派人通知我就行。”

黄悦澄看着手里的一万两银子发蒙,驸马就这么信任她嘛,一万两银子就放她这了。

她一年一百六十两俸银, 赚一万两需要六十多年,她能不能活到那个时候都不一定。

当然了, 一些孝敬是难免要收的, 但皇城司的情况,一个坐了冷板凳多年的地方,算得上是清水衙门了。

要是皇城司特别重要, 怕是皇帝都不舍得给驸马, 百官也不会允许。

皇城司比之刚成立那会儿,没落许久了。

驸马的到来,肯定要重新整治, 皇帝也想让驸马整顿好皇城司,能监察百官。

对皇帝来说,什么都没有监察百官重要,特别是像圣元帝这样多疑的皇帝。

可黄悦澄不解的是,长公主殿下为什么会这么信任驸马,特意派人吩咐她,配合驸马在皇城司的一切行动,像忠于长公主殿下那样,忠于驸马。

特别是这一万两银子,这可不是一个小数目,只为了给驸马收买人心,殿下对驸马好得过分。

殿下这些年并没有有意识地发展势力,去年年底开始,殿下收了不少人。

黄悦澄不知道为什么,但她知道这是好事,驸马必然有可取之处,殿下才这么看重的。

虞九舟不愿意坐以待毙,自然会提前发展势力,有了上辈子的经验,谁有用谁没用,谁忠诚谁会背叛,她都知道。

这样一来,提前把这些人收入麾下,就是近日虞九舟在做的事。

近日驸马迟晚的表现确实可圈可点,但只是可圈可点,长公主给驸马这样的待遇……

黄悦澄一愣,忽然想明白了什么,外面传言长公主与驸马之间不和,如今看来,那是真爱。

搞不好就是话本子里面的,受父母之命的小妻妻,一开始互不喜欢,慢慢地开始有了感情,年少妻妻只要不是成亲前就有了别的爱慕对象,婚后两人都挺好的,很容易产生感情。

长公主殿下是大周第一坤泽,长相自是不必说,就是太冷清了,不怎么爱说话,可单论这样的美貌,也很难不爱上。

驸马迟晚吧,之前她受命调查此人,得到的只有一个结论,此人是个废物渣渣,今日一见,却开始怀疑自己调查的结果了。

难道正如外界传言,驸马是卧薪尝胆?

这样的话,搞不好殿下跟驸马,就是先成亲后相爱呢。

黄悦澄握紧手里的银票,脸上带着笑意,随后下定决心,那就按照驸马说的去做吧。

如果真的跟她想的一样,公主是主上,驸马就是半个主上。

对虞九舟的人来说,只要是主上认可的人,他们都会保留着一份尊敬,要是这个人是主上的伴侣,同样有很强的能力,他们才会把此人当成半个主上。

就是驸马刚来了一趟皇城司,短短一个时辰的时间,就处理掉了一个皇城司指挥同知,陈虎标可是皇城司的二把手,不知道那些人知道了,会怎么想。

这消息当然瞒不住皇帝首辅,以及三王。

圣元帝倒是没什么反应,看着面前来禀报的成娇,他玩弄着手里的杯子,“成娇,去把皇嗣所收拾出来,宗室子弟进京,就住皇嗣所。”

闻言成娇瞳孔一缩,心知皇嗣所是什么地方,皇帝与后妃生的乾元都住在皇嗣所,女郎与男郎分别住北苑跟南苑。

皇帝这样的安排,明显是告诉世人,他是把进京的那些宗室子弟当皇嗣养,这意味着储君人选不再局限于三王。

成娇心惊胆战出去,他不明白,短短时日内发生了什么,让皇帝有了这个想法。

当初选成年郡王进京,一是血脉近,二是防止主少国疑,三就是他们父王已去世,能尊陛下为父。

如今皇帝算是彻底推翻了自己曾经的打算,招了十几个宗室子弟入京,这样一来,京城的争斗会更凶险。

内斗凶狠,会对大周国力造成无法预估的伤害。

夺嫡厮杀,看似只有京都,朝堂互攻,实际上京都的一个决定,影响的是整个大周。

京都的那些上位者哪会知道,他们的一言一行,会对别的地方的百姓造成什么样的后果。

当时满朝文武逼迫圣元帝立嗣,圣元帝知道,一旦立嗣,他的皇权就会受到挑衅,最后很有可能被架空,所以他力排众议召了三王进京。

现在召十几个宗室子弟进京入住皇嗣所也一样,为了巩固皇权。

还有一点,圣元帝心里做了一个大胆的决定,他认为等自己驾崩后,只有自己的亲生女儿掌握权力,他才会有一个完美的身后事。

近日虞九舟行事处处为圣元帝着想,他都看在眼里,再加上三王的表现,让圣元帝更加确定了这点,与其把权力交给新帝,不如交给自己的亲生女儿。

虞九舟成了监国长公主,他的帝王生涯就会有一个完美的谢幕,等他驾崩后,虞九舟成了摄政长公主,哪怕日后只能手握十年权力,他的身后事就有了保障。

无论怎么想,权力交给虞九舟,他这个圣元帝才会永久的圣明下去。

当然了,成娇肯定想不到这个,他只有一个念头,储君未必就是三王之一了?所以他站队站早了?

而他不知道的是,他的身后一直有一道视线盯着他的背影看,等看不到他了才收回视线。

圣元帝语气似在嘲讽,“没想到,连朕身边的人都站队了。”

“汪海,跟迟晚说,一个指挥同知而已,随她怎么处理,这个位置由谁来坐,也由她做决定,朕只有一个要求,朕要百官府邸里要有朕的人,他们吃了什么,做了什么,朕都要知道,半年时间,朕要一个可用的皇城司。”

汪海心中胆寒,心里先默哀了一分钟,随即想到,成娇没了,自己以后就是皇宫里的老祖宗了。

“陛下,这样一来,怕是要花不少银子。”

皇帝的少府钱不多,圣元帝快穷疯了。

皇帝微愣,“我大周是不是已经十年未巡盐了?”

陛下要动盐道?汪海把头埋得更低了,盐商可是大周最难啃的骨头之一。

圣元帝想了许久,最终做了决定,“传旨,给长公主虞九舟内阁议事之权。”

巡盐是个苦差事,不管多大的官下去,弄不好都是要丢命的,圣元帝是先帝独子,出生就是世子,太子,然后到皇帝,根本没有人跟他争。

可大周巡盐史上,皇嗣王上巡盐被刺杀的也不是没有。

盐道暴利,在极大利益的裹挟下,刺杀皇嗣算什么,发动暴乱造反的也不是没有。

圣元帝身边能用,且身份能压制盐商的没有几个,盐商盐商,重点不在商,而是在他们身后的官。

大周主要产盐的地方,沿海与河东,关中等地方,巡一趟不容易。

圣元帝自然不是想让虞九舟亲自出发巡盐,他是想让虞九舟给巡盐使做后盾,自己继续做那个不粘锅的皇帝,得罪人的事别人来做,为了他的身后清名,他已经不太乐意得罪士大夫了。

看似他是给虞九舟权力,本质上还是为了自己,得罪人的活,以后都会是虞九舟这个监国长公主做的。

虞九舟就是知道圣元帝心中所想,因此她可以趁现在掌握不下于皇帝的权力。

而皇宫里的消息,虞九舟知道了,三王也知道了。

皇宫里的消息,无论大小,只要流传到外面都是大的。

驸马迟晚撤掉了一个从三品的指挥同知,陛下什么都没说,反而支持,并且把新任皇城司指挥同知的人选交给了驸马,这是多深的圣宠。

中山王府里面不知扫出去了多少瓷器碎片,中山王肯定是气得狠了。

迟晚打了他的脸,他不仅不能还手,还得笑呵呵地把另一边脸伸过去,让她再打一巴掌。

“迟晚!迟晚!本王要杀她,下毒,刺杀,你们想办法给本王杀了她。”

中山王看着底下的几个谋士,满脸的恶毒。

谋士们也没什么办法,下毒刺杀容易,成功却难,一旦被抓住把柄,中山王讨不了好,他们这些谋士也是文人。

文人向来觉得,君子和而不同,朝堂之上是政治争斗,单看谁的手腕更胜一筹,这种下毒刺杀的阴谋诡计,他们不屑使用。

可主子如此,他们能有什么办法。

面面相觑之际,一人走出,“王上,臣以为,此时不论是谁想动驸马,都会遭到陛下的厌弃。”

“去年三王之争,特别是我们与颖王的争斗已经到了水深火热的地步,陛下感觉到了威胁,不论是我们胜,还是颖王胜,或是宝安王坐收了渔翁之利,这样一来储君是不立不行了,陛下想要平衡朝堂,却不想太早立储君,所以下旨召十几个宗室子弟进京。”

“驸马虽得宠,可她不姓虞,大周还是虞家的天下,与驸马,只能拉拢,不能得罪,皇城司本不是什么重要的地方,若不是王上吩咐陈虎标与驸马为难,他落不得这个下场……”

“给本王住嘴!!!”

中山王听到这里终于忍不了了,“谁让你这么说的,别以为你是卢家人,就能这么跟本王说话,区区十几个宗室子弟,进京的路上派人杀了就是,至于迟晚,先放过她,等本王上位,本王定要她不得好死。”

中山王此话一出,众人连忙附和。

只有那位姓卢的女乾元不说话,眼中尽是失望之色。

中山王的眼睛看向她,语气狠厉,“卢昕,本王看在你是卢家人的份上,不与你计较,日后议事,你就不必来了。”

卢昕抚平袖子放于身前,“王上,臣为王府长史,本是陛下所派,若惹王上不喜,臣这就去递辞呈。”

“本王不会留你。”

中山王冷硬地看着她,眼睛里面流露出来丝丝杀意。

卢昕转身就离开,没有丝毫的留恋,对这样的主君,又何必留恋。

她会到中山王府本就是受了皇命,杨家的在颖王府,谢家的在宝安王府上,他们都是世家出身,到这些人的府上做长史,任重职,看似重用,实则是瓦解世家联合。

世家内部联姻,对皇家的皇嗣都不怎么看重,而让他们分别辅佐三王,朝堂争斗凶险,总能撕开世家之间的口子。

等到新帝上位,不就到了清算的时候了,那个时候,支持新帝的世家,必然会跟新帝一起,对站错队的世家大刀砍下。

世家有拒绝的权力吗?有,比如卢昕,她可以跑去吏部跟吏部尚书说自己辞职,吏部尚书说不行。

卢昕:“那我再也不做官了。”

吏部尚书才会欣然答应。

世家拒绝的权力远不止如此,世家站队向来分散,每个势力都投资,只要成一家,就可保家族不衰。

卢家那么多人,谁知道他们支持了多少势力。

正是卢家人多,所以放弃卢昕家这个小家,并不会对家族造成什么伤害。

主打一个上有政策,下有对策。

卢昕自从被家族放在中山王阵营里后,对家族就没有了归属感,她以前是想认真辅佐中山王的,奈何所遇不是明君,以后哪怕山野种田,她也要离开中山王府。

中山王没有帝王之姿,顽固辅佐下去,只会害得自己家破人亡。

卢昕早有离意,本想与中山王好聚好散,哪知中山王实在不堪,这么简单的事情居然看不明白,而他帐下人员只知依从,毫无气节。

她看中山王不爽,中山王看她也不爽。

有人小声劝道:“王上,卢大人毕竟有才,有些恃才傲物也是应该。”

“你要想跟她一起走,本王不拦着,什么有才,陛下不喜世家,留她在府,连带陛下不喜,本王不喜世家出身之人,你们谁再劝,谁就与她一起滚出去。”

中山王是武夫,向来看不起文人,对这些谋士也是需要才用,不需要的时候随手弃之。

对这位长史,他更是讨厌,要不是对方是皇帝安排的,入了王府,就等于绑在了王府的车上,他早就让此人意外死亡了。

不行,此人出去必然败坏中山王府名声,搞不好还透露出去什么,最少杀了一了百了。

中山王立即吩咐了人去做。

而气闷的卢昕准备去吏部说明缘由,哪知一匹马径直朝着她的门面冲了过来。

她心下只有一个想法:中山王下手居然如此之快。

眼看躲闪不及,她闭眼等死,下一秒一声马蹄声,似惨叫,却没有撞击到她的身上。

卢昕睁开眼睛,就看到一袭白色道袍的女人,可能是剧烈行动下,发带散落,飘到她的面前。

卢昕伸手去接,白色发带就那么落在了她的手上。

女人长得很好看,发带掉落后,柔顺的长发披肩居然显得有些魅惑,高挑的身形笔直站立,一只手拉住缰绳,就那么降伏了烈马。

很难想象,这样明媚貌美的女子,能单手降伏烈马。

卢昕眼看着对方安抚了一下马匹,走到她的面前伸出手,好听温和的声音响起,“你好,发带。”

卢昕愣愣地把发带递了过去,随即反应过来,“在下卢昕,多谢阁下救命之恩。”

救了她的人正是迟晚,她本路过这里买了些小食,准备带回去给虞九舟,哪知就碰到了疯马伤人,立即一根银针甩了过去,马这才停下了脚步。

迟晚看着面前这个叫卢昕的,总觉得有些眼熟,又想不起来在哪看过,但这人呆呆愣愣的,该不会是个痴子吧。

要真是个痴傻的,她要发挥一下传统美德,报官把人送回家吗。

反正她不可能亲自去送的,她最大的美德就是帮忙报官,女孩子出门在外,最大的善心止于报官就好了,万不可身体力行,万一自己被骗了怎么办。

迟晚随手用发带系上头发,“不用谢,快回家去吧,小孩子以后不要乱跑,省得父母担心。”

卢昕:“?”

“我二十三了。”

呃……迟晚看着面前只到自己下巴的女人,立刻改口道:“哦,我在下说错话了,阁下受惊了,我家夫人还等着在下回去吃饭,就先告辞了。”

她没有做了好事就非要别人报答的意思,要是对方不停道谢,她也会尴尬,不如就此离去。

卢昕忙道:“还未问恩人姓名,在下日后也好报答。”

“做好事不留名,你我有缘再见。”

迟晚说了一声转身离去,手里还拎着炙烤羊肉,以及当下京都里卖得最火的点心。

卢昕盯着她的背影看了许久,忽然想到了什么,“迟晚?”

她只见了驸马一面,长公主与驸马成亲当日,她随中山王去参加婚礼,见过了这位,可那个时候的迟晚与现在的迟晚太不一样了。

以前的那个迟晚,通身的气质猥琐,眼睛里面的那点儿算计,很容易就能看出来,今日碰见的这个迟晚完全不一样,一身道袍仙风道骨,一力降伏烈马,也不协恩图报,走得很是潇洒。

这样的怪不得能力扛阁臣,迟晚气晕袁阁老的事,现在还被大家津津乐道。

而且迟晚能站在学子的前面,为学子请命,卢昕本来怎么想都无法把那个猥琐迟晚,与近日传言中,忠正直臣完全不一样,她都以为是传言有误,今日一见,看来传言驸马是卧薪尝胆,果真如此。

如若是这样的话,卢昕有了新的想法,与其投奔三王之一,与其不再做官,不如赌一下驸马。

卢昕要赌,三王谁都做不了皇帝,就看这些日子圣元帝做的事情,明显是要把皇权交给了长公主,等新帝登基,长公主摄政。

要是长公主摄政,三王都不适合登基做皇帝,否则前期争权,也会导致国家内乱,所以一个没有根基,年龄不大的新帝更合适。

这种情况下,驸马必定为权臣。

就算跟她想的不一样,与其辅佐一个庸主,不如效忠自己的恩人,中山王志大才疏,颖王阴狠毒辣,宝安王看似贤明,越是不争,越让人觉得他心思深沉。

被召入京都的王上,明摆着是为了选未来储君,不争就是死,宝安王不是傻子,不可能看不到这一层,所以他一定是在隐忍,隐忍至此,内里是会疯的,这样的人一个人,要么是真不争,只要是想争,爆发起来,只会更加的心狠手辣,跟随他,未必会获得好下场。

卢昕本是中山王帐下,她已决定离开中山王府,无论投靠另外二王的哪一个,都不会得到重用,对方还不一定收,况且以二王的为人,能同苦未必能同甘。

可是被中山王逼的不能做官,她辛苦考上了进士就落得这么一个结果,甘心吗?不可能甘心的,况且她躲不开,刚出王府中山王就派人刺杀了,她根本躲不掉。

外界传闻驸马跟长公主关系不好,那又怎么样,没有挑战性的事情何必去做,明知不可为而为之,本就是我辈读书人信奉的目标。

想到这里,卢昕就知道了接下来该怎么做。

而另一边的迟晚,还不知道自己随意的善举,给自己迎来了一个能干的属下,她刚回到公主府,就听到了圣旨内容。

虞九舟有了内阁议事的权力?尽管还没能站立在朝堂之上,已经往前迈出很大一步了。

虞九舟看到她,没有给她眼神,拿着圣旨就回到了永宁院里。

来传旨的成娇看到这一幕,心下了然,随后朝她道:“臣今日以传旨天使身份前来,不便行礼,还请驸马勿怪。”

迟晚笑了笑,“怎么会怪,成内监说笑了。”

两人点头致意,随后成娇离开了公主府,回去跟皇帝描述着自己看到的一幕,长公主给驸马脸色看。

圣元帝遗憾,“朕的皇孙何时能来。”

成娇离开后,公主府里就没有了外人,迟晚这才来到了永宁院。

看到她,虞九舟看着她凌乱的发丝,“怎么回来了?”

她不是让夏去给她带去了一万两,这些银子是让她收买皇城司上下的,不出去聚会,回来作甚。

迟晚笑着把在外面买的小食放在了桌上,“臣路过炙烤羊肉的店,闻到好香的味道,就买了一些回来。”

虞九舟的目光放在点心上,“东市的点心,西市的炙烤羊肉,驸马路过的好巧。”

呃……迟晚尴尬地笑笑,她确实是特意去买的,没想到虞九舟居然这么了解,这人该不会是一个隐藏的吃货吧?

有可能,老王家的馎饦,城西的羊肉烤饼,还有这些吃的,在哪买的虞九舟都知道,能把位置都说得这么清楚,虞九舟每天都在长公主府,就算出去也是去皇宫,哪里来得及知道这么多的美食店。

真相只有一个,虞九舟是个喜欢吃的,可每次无论吃什么,她又只吃一点点,很是克制。

但是只要想想,虞九舟冰冷的面孔下,是一个隐藏吃货,迟晚感觉到了她可爱的反差感。

虞九舟不知道她在想什么,要是知道,就不会说接下来的话了,而是让夏去把她给揍一顿。

“说吧,找孤何事。”

一万两银子的支出还不够?

迟晚干笑一声,“是这样的,臣今日要带皇城司众人去平康坊吃酒,殿下,臣保证会吃醉了酒回来。”

虞九舟转而奇怪地看着她,发出了直击灵魂的一问,“你能喝酒?”

喝了两杯甜酒就醉的人,哪里来的自信说去吃酒的。

“殿下放心,我会用内力逼退酒气的。”之前她是忘记内力可以逼出酒气了,也是现代的时候,基本用不到内力,主要还是她的内力算不上深厚。

迟晚把今晚的打算说了出来,“臣接手了皇城司,第一个任务肯定是配合殿下查案,可皇城司还需要一个案子立威,且赢得陛下的信任。”

皇城司早就不是初建立的皇城司了,得让皇帝觉得皇城司得用,以后事情才会交给皇城司,这样一来,她就能得到第一手消息。

既然接手了皇城司,总要把皇城司的用处发挥到最大。

一开始她没有想过自己掌握权力,是因为她以为皇帝跟虞九舟不会让她掌握权力,现在不一样,她的手里已经掌握了权力,那便该好好利用。

今日去皇城司的路上她就在想,怎么用皇城司,可她对三王之外的另外两王不了解,对宝安王却了解得很,那就只能从宝安王开刀了,正好借用请客的由头,去探探宝安王的底。

“殿下,平康坊的秋水楼,是宝安王收集信息的地方,这个地方端了,宝安王就会变成瞎子。”

虞九舟挑眉,她都不知道秋水楼是宝安王的地方,如今看来,迟晚太了解宝安王了。

罢了,谁没有自己的秘密呢,她可以等迟晚自己说出来。

“你小心行事。”虞九舟叮嘱了一声,忽然想到了什么,“你去平康坊,该不会……”

说到一半她又停下,然后把剩下的半句话吞下。

迟晚疑惑,“该不会是什么?”

虞九舟轻哼:该不会是为了报复孤看了教坊司的姑娘们跳舞,自己也要去看吧。

这样的话,堂堂长公主,怎么能说出这样拈酸吃醋的话。

迟晚不解,忽然想到了什么,恍然大悟道:“殿下放心,臣必当为殿下守身如玉。”

虞九舟:“?”

她拿起旁边的板栗砸到了迟晚的怀里,“闭嘴。”

还恼羞成怒了,迟晚嘿嘿一笑,剥开了板栗吃掉,这个样子属实有些欠收拾了。

虞九舟打量着迟晚的头发,“发带散了。”

“什么?”迟晚疑惑。

随后虞九舟朝她招手,示意她蹲在自己的面前。

迟晚不明所以,还是乖巧遵从。

随即感觉到一双冰凉的手,解开了她的发带,然后拢起了她的头发,重新帮她帮了头发。

嗯?迟晚这才知道,虞九舟是在帮自己理头发。

她还不太会用头发,又不是橡皮筋那么容易绑上,发带她总是绑不紧,在府里的时候陈远他们还能帮她,刚刚在街上救人散了头发,她就随意绑了一下。

感觉虞九舟帮自己绑上了马尾,她心里有点儿酥麻的感觉,说不好,微愣了一会儿,起身掩饰这一抹异样,嘴上还调笑了一句,“多谢夫人。”

说完她哪敢多待,赶紧跑了出去。

虞九舟气闷,等迟晚离开后,对着空气说了一句,“跟上驸马。”

“是。”空气中应了一声。

春归忽然笑出了声,引来了虞九舟凌厉的眼神。

春归也不怕,“殿下,我觉得驸马不会乱来的。”

虞九舟无语,“孤不怕她乱来,只是她近日做了太多事,难保会被刺杀。”

“是吗?”春归的语气明显不信,“我还以为殿下是担心驸马被哪个小娘子看上留宿了呢。”

京都排名前三的青楼,主打卖艺不卖身,基本是清倌儿,当然也有一些非清倌,但要里面的人自己看中才行,不能强迫,二是因为去平康坊的人自诩风流,还有就是因为这三家背景深厚,主要还是因为这点儿。

虞九舟确实相信迟晚,但她不相信,送上门的小白兔,宝安王那只恶狼能忍住不挖坑引诱?

第49章

春归被罚厨房烧火, 她是长公主身边的女官,平日里面哪做过这些事,结果弄得浑身脏兮兮的, 虞九舟这才* 放过她。

胡说八道可是要受罚的。

迟晚一开始还不知道自己的身后跟着暗卫, 她在平康坊走着,看啥都新鲜。

平康坊就是古代夜生活集中地,上次游船,她人就在船上什么都没玩上,路过的时候看了好一会儿。

跟在她身后的两个暗卫, 一脸的无语。

暗十无语, “驸马不是去平康坊吗?都在这边逛了半个时辰了,买了一堆有的没的。”

暗十一点头,“是啊,你看陈远手里抱了那么多东西, 平康坊那边该等急了吧。”

暗十:“应当不会,皇城司的那些人也刚到没多久,银子都给黄悦澄了, 饭菜应该刚上。”

暗十一叹气:“没想到驸马居然是这样一个性子,不过还挺有意思。”

两人正讨论着, 身后突然出现一道声音, “你俩别讨论我了,快帮我把这些东西拿回去送给殿下。”

这俩人老看她,这么明显的视线, 感觉不到才有鬼了。

暗十:“?”

暗十一:“?”

“驸马?”两人异口同声, 她们都不知道迟晚什么时候出现在自己身后的。

迟晚让陈远把东西都塞给她们,“陈远难道没有给你们说,我学的是内家功夫, 对注视我的视线异常敏锐吗?”

除非同样是内家高手,不然人群中只要有人看她一眼,不管是恶意的,善意的,还是无意的,她都能感受到。

暗十与暗十一尴尬的低下头,这下糟糕了,盯人被发现,老大肯定要给她们上训练。

可是驸马有吩咐,她们又不得不做,暗十道:“十一,你把东西送回公主府。”

“好。”暗十一没有拒绝,带着东西离开了。

暗十行了一礼,转身隐藏在暗处,跟着迟晚的任务她没忘。

她隐藏起来后,又召了人手,很快她的身边多了两个人。

“阿十,此事殿下说了,我们跟着驸马,不必瞒着驸马,另外,你被驸马发现这件事,老大也说了,驸马是内家高手,被发现不是你们的错。”

暗十自责,“老大当真不罚?”

“不罚。”

迟晚会内家功夫的事暗卫知道,只是没有想到,对方的内力这么高深,连她们这些跟踪惯了的暗卫都能察觉到。

要知道,她们跟踪过会内家功夫的人不少,迟晚是第一个能发现她们的。

听说内家功夫分为,入门,小成,深厚,大成,圆满,迟晚最少到了深厚。

武当山的掌门,龙虎山的天师都是内力大成,一跃十米高,再垫上一片树叶,能跳得更高。

这样的高手,徒手能爬百米悬崖,脚尖点水能过宽数十米的河。

这样厉害的内家功夫,整个大周已知的只有这两人,内力圆满的人只有传说中的张真人与邋遢道人,这两人据说活了三百多岁。

后来再也没有人到过内力圆满,可内力到大成,活到一百二三十岁都没问题。

暗卫跟踪过内力小成的人,根本没有被发现,而迟晚发现了她们,说明她的内力到了内力深厚,这样的人,据暗卫调查,达到内力深厚的人,不超过两只手,可想而知迟晚有多厉害。

有这样厉害的内力,以前居然没有丝毫展露,也没有被大内高手发现,估计是学了什么内息功夫。

迟晚有这么深厚的内力震惊了暗卫的人,所以暗十跟暗十一才没有受到惩罚,因为这怪不了她们,只能说迟晚太强了。

这样的人,根本不需要暗卫的保护,还好殿下说,不用瞒着驸马,不然就得暗一暗二出手了。

除了这两人,暗卫还没有人能跟踪内力深厚级的高手。

迟晚倒是不知道,自己被暗卫讨论了那么久,她依然能感觉到有人在跟着自己,听呼吸声,暗十还在,只不过变成了三个人。

她也不在意,逛得差不多了,她才到了秋水楼。

门外站着的几个小厮,看到她过来,先是打量了她的一身衣服,虽然只是普通的道袍,但衣服材质很好,价格不菲。

再加上她通身气质,门口的小厮做出了判断,这人必定非富即贵。

他们做出了判断后,立马迎了上来,“郎君一个人,有喜欢的小娘子吗?还是我们为郎君安排。”

迟晚摆手,学着虞九舟一脸高冷的样子,“不必。”

她走了进去,小厮跟在她的身后伺候着。

迟晚刚进去,黄悦澄就发现了,赶忙走了过来,“大人。”

“大家呢?”

“已经准备好了酒席,百户们都在大堂,六个千户,八个副千户在一个包房,另两位指挥佥事,两位镇抚使在一个包房等着大人,剩余的那些千户百户,要么有任务,要么休假归家了,路途遥远,短时间赶不来,但在京都的人,我都给叫来了。”

加起来有一百五十个人,秋水楼的入场券就高达十两银子,还只有一盘点心一壶茶水,把人都安排到秋水楼吃饭,人均得二十两,这样三千两银子就没了。

包房更贵,=两个包房两千两,再加上今日请了皇城司所有人吃馎饦跟羊肉烤饼,共花费五千五百两银子。

剩下的四千五百两银子,黄悦澄双手递上,“大人,这是剩下的银子。”

“不必了,让秋水楼再做几桌饭菜,送到皇城司给没来的人吃,剩下的钱让大家随便吃喝。”

迟晚大方地挥挥手,拿出了一万两银子,她就没有想过收回。

黄悦澄一愣,算是知道了什么叫挥金如土,一万两银子啊,一晚上就花完了。

但迟晚会让皇城司上下知道,什么是最后的晚餐,吃她的饭,训练也该加把劲才行。

为期三个月的魔鬼训练,谁都别想逃,不能通过的,立刻离开皇城司,没有任何商量,其中优秀的毕业生,可以另成立特种小队。

迟晚走进了包房,这里坐着的都是皇城司的高官,指挥佥事正四品,镇抚使从四品。

见她进来,众人一同起身行礼,“下官等,参见指挥使大人。”

迟晚端起了酒杯高声道:“今日本官在秋水楼设宴,诸位随意吃喝,但有一点,我们要遵守秋水楼的规矩。”

秋水楼的规矩最重要的一条就是,没有经过娘子们的同意,不得与娘子们有身体接触,哪怕是牵手都不行。

今日来了这么多的武夫,秋水楼的安保多了不少人。

迟晚这个话,也是给这些人一个警告,吃酒吃饭都可以,要是行骚扰之事,就别怪她不客气了。

带皇城司的这些人到平康坊秋水楼,是她为皇城司这些人准备的盛宴,也是暴风雨来之前的盛宴。

听闻迟晚这么说,众人连忙应声,陈虎标的下场他们都知道,那就是前车之鉴,一个指挥同知祭天了,一个指挥同知事事以迟晚为主,他们得罪不起。

迟晚与众人喝了一杯,又到了千户们的包厢,同样是这些话。

这些千户里面有陈虎标的人,目前陈虎标自身难保,这些人还愿不愿意跟着陈虎标就难说了。

两杯酒水下肚,她立刻用内力把酒气逼出。

两边的包房只隔着一扇屏风,迟晚喊人撤了下去。

众人可不敢灌她的酒,有她在场,这些人也不敢放开喝。

正好外面爆发了阵阵叫好声,迟晚拱了拱手,“你们尽兴,本官出去看看。”

她一出去,包房里的气氛好了不少,总归是热烈了起来。

而迟晚则看着一袭红衣的女子,从对面三楼一跃而下,不过手里拿着红绸,在空中翩翩起舞,引得众人叫好。

“浮月娘子的舞姿是越来越美了。”

“是啊,若得浮月娘子青睐,此生无憾。”

“想什么呢,浮月娘子是清倌人,舞姿媚而不俗,勾人心魄,哪是你这种人能染指的。”

“听闻浮月娘子一个月只表演三次,今日恰好让我们赶上了。”

“若日后再听上清浅娘子抚琴清唱,便是考不上进士也值得了。”

这个话听起来还是个举人,这个时候不在家苦读,等明年开春春闱,却到了平康坊,还说出这样的话,有何颜面再见家中亲人。

迟晚摇摇头,欣赏着浮月娘子的舞姿。

她不知道跟随她的暗十在记着,驸马看了浮月娘子两眼,驸马盯了浮月娘子十息时间,暗十还等着回去告状呢。

迟晚靠在栏杆上,身边出现一道悦耳的声音,“女郎一个人?”

她扭头,看着一袭青衫的女子站在她的边上,女子穿的不算单薄,但更算不上厚实,算是初夏的服装,穿在女子的身上飘飘如仙。

两人站在一起,迟晚是仙风道骨,女子似九天仙女,暗十恨自己不能把这一幕画下来,但她还是画了两个小人站在一起,特意标了一下两人的距离,不足十公分。

下一秒,迟晚就后退了一步,快速言,“我已有妻,不做入幕之宾。”

女子:“?”听听,这是人话?

“女郎莫要多心,奴家清浅,只是出来看浮月姐姐舞姿,见郎君眼含欣赏,全无淫邪之意,便起了搭话的心。”

清浅柔声地说着,“郎君看围观的这么多人,他们都想得到浮月姐姐,只有郎君是欣赏。”

“郎君见到我先说自己有妻了,难道郎君不知,下面的那些人,有一大半都有娘子,但只会有郎君一人,会拒绝做秋水楼娘子们的入幕之宾。”

迟晚摇头,“在下只是惧妻。”

“可没有乾元会在外面承认自己拒妻。”

好像她说一句,清浅就要强调一下她的特殊,一句两句就算了,没必要一直说,这样难道不是更会认为她是个伪君子?

迟晚笑了,认真看着浮月娘子跳舞,无视了身边这位清浅娘子。

看来鱼儿上钩了,宝安王得到了她过来的消息,立马派出了人。

至于这位清浅有什么任务,暂时还未可知。

浮月娘子再次飞起,借用二楼的栏杆使力,很快就到了她这边。

只见浮月娘子脚尖轻点,手上的红绸就要从迟晚的脸上掠过,香风拂过,引人心生向往。

按理说没有人会躲避,可迟晚向来不是遵循常理的人,她后退了一步,躲开了。

围观的众人,“???”

“这人是谁,怎么躲开了浮月娘子。”

“是啊,也太不知好歹了。”

“好像是驸马迟晚,以往她经常来平康坊,但只在大堂喝酒,今日怎么舍得入了包房。”

“这你就不知道了吧,陛下任她为皇城司指挥使,今日在秋水楼宴请皇城司诸人。”

“我说呢,她来此从来只喝酒,□□,从不争娘子们的青睐,今日身边却站着女子,原来是公事。”

“你懂什么,她不得长公主殿下喜欢,据说至今分院而息,这都成亲两三个月了,实在忍不住出来猎艳也正常,就是不知道长公主殿下知道,会不会让驸马跪地板。”

他们的声音虽小,但迟晚的耳力好,这些话都能听到。

什么话,长公主殿下在他们心里是老虎?居然还要跪地板。

迟晚轻哼,虞九舟面冷心软,要不然就春归的僭越翻译,夏去的咋呼,两人早就被赶走了,哪里还会在府里,这些人什么都不懂,一张嘴就知道胡说。

像舆论这种话,越解释越乱,只要没有舞到她的面前,她都可以不理。

迟晚转身要回到包房,清浅却拦住她,“郎君不与奴家喝一杯吗?”

“我不喝酒。”

迟晚直接拒绝了,没有一点儿诚心,就想引她上钩,哪里来的这么好的事。

清浅的主动搭讪,浮月娘子的撩拨,明显是宝安王派来的。

这不,有人已经认出了她身边的这位。

“你们看,站在迟晚身边的是清浅娘子,居然是她。”

“对啊,她的面比浮月娘子还难见,只闻其声,不见其人。”

“她为什么在迟晚身边,该不会是看上了她吧。”

“怎么可能,迟晚算什么。”

“你们不会还以为,迟晚是曾经的那个侯府女郎吧,继承不了爵位,也考不上进士,只能荫官,现在的迟晚是驸马,还是皇城司指挥使,大理寺少卿,放在整个大周,有几个在她这个年纪时,就担任了这些官职。”

“那不还是靠长公主殿下,没有长公主,她什么都不是。”

“有本事,你也傍上长公主,这些都是你的了。”

“你们想什么好事呢,就算与长公主殿下成亲,你们能气晕袁一清,劝退学子们为陛下解忧?”

“就是,驸马人品贵重,忠正贤臣,就你们,也配议论驸马。”

不知不觉中,迟晚在学子们里有了名望,来秋水楼的不乏学子,他们很多人都见证了那日的盛况。

谁不知道,那天要不是驸马气晕了袁一清,任由袁一清给学子们扣上逼宫谋反的帽子,这样的话,学子们就死定了。

所以不管是去的,还是没有去的,都承了迟晚这一份情。

就算是出身名门世家的,这些人还没有被官场污糟的事情给污染,依然保持着心中的理想,对迟晚也是多了一份敬重。

迟晚从来不觉得,出身代表着一个人的品性,当年第一批奋不顾身的人,正是出身世家名门,他们从不畏死,也有着自己的理想抱负。

只不过有些人考上了进士,做了大周官员后,只能和光同尘。

不然就是格格不入,那是要被攻击的,轻则丢官,重则丢命,甚至可能是全家的性命。

迟晚笑了笑,正要离开,清浅又拦住了她,“郎君可知,浮月娘子最拿手的舞蹈还未表演,现在着急进去,可就欣赏不到了。”

迟晚脚步一顿询问,“有很小娘子一起跳舞的节目吗?”

“啊?”

见清浅疑惑,迟晚摆摆手,她就是想到,虞九舟看很多美女姐姐们跳舞,她也想体验一下。

“无事。”

迟晚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往楼下走去,浮月娘子刚落地准备跳舞。

清浅就跟在迟晚的身后,有人与她打招呼,她也不理会,显得很是高冷。

不过跟迟晚打招呼的人也不少,“驸马。”

闻言,清浅故作惊叹,“原来你是驸马。”

说罢,又接了一句,“怪不得你惧妻。”

自己说是一回事,别人说,怎么听着让人不爽,“此言差矣,这是情趣,你们懂什么!”

清浅笑出了声,“那驸马为何不敢与奴家单独相处。”

哪知迟晚摇摇头,“你话太多了。”

她可不喜欢这样故作高冷的女人,尽管对她有些话痨,那就是又高冷又话痨,她不喜。

无所求的时候就高冷,有所求的时候就话痨,纯纯两副面孔。

她这样直白的话,让清浅的脸色都黑了一瞬,干笑了一声后,“驸马还真是快人快语。”

迟晚要告诉的是清浅背后的人,别拿这些来哄骗她,她不吃这一套,鱼饵还不够。

要是她太容易上当了,就不一定能套到有用信息了。

清浅挥手,让人给迟晚准备了一张桌子,让人摆上了酒水点心,然后在一旁伺候着。

她都这么没礼貌了,清浅还跟在她的身边,明显是有所图。

迟晚不是没有礼貌的人,也不是没有情商,非要说这样直白的话,显得自己粗鲁又没礼貌。

但出门在外,人设都是自己给的,能套到消息的都是好人设。

“浮月娘子独舞,有些单调,若清浅娘子上去抚琴,再上去几十个娘子伴舞,那就更好了。”

这就成了大型晚会了,多壮观的画面,回去她就能跟虞九舟炫耀一下,殿下,我也看到许多漂亮姐姐跳舞了哦。

清浅无语,这人想得挺好的,一个浮月不够,还要让她弹琴,谁不知道,曾有人千两黄金想与她共处一室,只为听她一曲,这人到底知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迟晚当然知道了,就是知道她才提出来,要是这都答应了,就明摆着秋水楼要坑她。

她没有喝酒,拿起了茶水,喝着欣赏着舞台表演。

坐在她身边的清浅起身,没一会儿琴声响起,台上又上了几十个娘子,但为什么还有男娘?他们长的不错,身材也好,只是她可不喜欢,不都是漂亮姐姐,这场舞蹈就没了意思。

迟晚不乐意看了,起身上楼,路过暗十的身边,她还说了一句,“跟殿下说,我一个时辰后回去。”

一个时辰足够了,不需要更长的时间。

暗十无语,怎么躲哪,都能被驸马发现,还好驸马没有发现她要告状的小册子。

迟晚没有看台上跳舞的人,主要是男娘太多了,看得她头昏脑涨的,拜托,她重女好吧,只想看全女的舞蹈。

不过清浅琴声确实好听,再加上她的吟唱,应该是一首词,很好听,怪不得被那么多人追捧,不是甜,也不是御,是一种介于之间的声音,特别是配上琴声,于闹市中响起,让大家自然的停止发出声响。

琴声,歌声,空灵悠远,直抵人心深处,如此清新悦耳的声音,仿佛能安宁净化心灵,令人沉醉其中,不禁为之动容。

迟晚靠在二楼的栏杆上,琴声把包房里皇城司的人都吸引了出来,他们正要打招呼,她做了静音的动作,众人也就没有行礼。

一曲罢,足足停顿了十息的时间,众人才鼓掌叫好。

暗十记——驸马沉迷清浅娘子的乐声,不能自拔。

迟晚回过神来,眯眼笑了,她见清浅在下面寻找她的身影,她抬手示意,

暗十记——驸马温和招呼清浅娘子。

而清浅心中怒气升腾,她专门为迟晚抚琴,由浮月与一众娘子伴舞,偏此人到了二楼,与旁边的人交谈,一副根本没有听的样子。

这对一个喜乐爱乐的人,是一种侮辱。

迟晚能说自己确实把她的歌声听进去了吗?如果音乐分为一等二等,那清浅的琴声加歌声就是超等。

清浅迈步追了上来,围在她身边皇城司的众人立刻让出了位置。

只有黄悦澄依然在,她要为长公主殿下守护住驸马,不能被外面的小娘子勾搭了去。

“驸马是觉得,清浅的乐声不好听?”清浅的语气里面带着不明显的质问,微微地表达出,对迟晚独自上楼的不悦。

此时要是对她有意的,就出言哄她,若是无语,她也只能另想别的办法。

还好迟晚笑道:“清浅娘子的乐声,便是天上之仙乐,时而柔声呢喃,时而如破晓战歌,清浅娘子若从军,说不得能博个功名回来。”

清浅心里有些异样,不是没有人听出她如战歌般激昂的琴声,却从未有人这么说过。

只是说:可惜清浅娘子不是乾元,不然上了战场,必然是个玉面将军。

这话对方以为是夸赞,实则让她不喜,身为坤泽她也能做得很好,只要有机会。

可惜她只能在这秋水楼里以色侍人,哪怕她是清倌人,卖艺不卖身,可对于那些看客,满心想的还是得到她。

正如她今日对迟晚说,别人看浮月的舞姿都是想得到,只有她是欣赏。

不过,迟晚终于放软的态度,让她心里松了一口气,否则上面怪罪下来,她承担不起。

“驸马如此嘴甜,不如与奴家喝一杯如何?”

“如此甚好。”

迟晚抬手止住了黄悦澄的劝阻,跟随清浅去到了单独的房间。

暗十记——驸马与清浅娘子共处一室,只有两人。

阿喂!她刚进房间,怎么就确定房间里不会有外人了。

这不过是暗十的提前记录,因为她把小册子递给了一同来的暗卫,“把册子递给殿下,询问殿下,可需要我带驸马出来。”

小册子很快就被送回了公主府,看着册子的内容,虞九舟的脸色看不出什么,可周围的气息冷了许多。

夏去看着熬好的鸡汤,想要劝她喝点儿,又不敢。

而春归站在虞九舟的旁边,恰好能看到册子的内容。

驸马看浮月娘子跳舞,看了很多眼,有一次还看了十息没有移开眼睛。

驸马跟清浅娘子靠得很近,如图。

两只小人贴贴。

驸马沉迷在清浅娘子的声音里,驸马对清浅娘子极尽温柔,驸马跟清浅娘子独处。

不管暗十是不是这么记了,但虞九舟是这么脑补了。

春归同样脑补到了,她心想:驸马完了。

夏去不知为何,却感受到了气氛的凝重,便偷偷走到春归旁边小声问,“怎么了?”

“别说话。”

半晌后虞九舟开口,“跟暗十说,不必带驸马回来。”

夏去终于没有忍住,“为何?”

“她想回来,自会回来。”不必要人提醒,要人带。

迟晚不是让人传话,让她等她一个时辰吗?

虞九舟抚平衣袖,盘腿坐在罗汉床上,“摆棋。”

她抚摸着棋盘上的棋子,跪在上面应该会很痛吧。

明日再传消息给皇帝,总得让迟晚这一趟青楼不白逛。

第50章

迟晚跟着清浅到了房间, 这里明显是雅间,里面摆放着许多的乐器,以琴为主。

“这是你的房间?”

像花魁级别的娘子都有自己单独的房间, 清浅跟浮月是秋水楼的扛把子, 花魁娘子,待遇自然是最好的。

两人一琴一舞,只表演,至今没有人成为她们的入幕之宾,就算单独处在一个房间, 能让她们作陪的人都很少。

看到迟晚走进清浅的房间, 刚刚清浅还在她的身后嘘寒问暖,但这些事情,就足够今日看到的人说嘴了。

特别是很多人都想看长公主的笑话,驸马在这么多人的注视下, 与秋水楼的花魁娘子不清不白,绝对是能引爆京都的八卦。

迟晚当然知道这么做的后果,在圣元帝强烈要求她追虞九舟的时候, 她却跑来平康坊,到平康坊就算了, 吃饭喝酒也是常态, 可她居然敢跟花魁娘子共处一室,皇帝能不罚她?

不过她已经想好了该怎么跟皇帝解释,很简单, 说自己是被虞九舟气的, 故意到平康坊,就是为了气虞九舟。

哪知秋水楼的花魁娘子这么热情,居然邀请她听琴。

前身经常来平康坊, 也没见有花魁娘子青睐,此事肯定是阴谋,皇帝就会让人查,如果她再透露出去一些证据,让圣元帝查到,秋水楼是宝安王的。

然后哪些重要消息是在秋水楼泄露的,那会有什么后果?

说是三王夺嫡,实际上宝安王没有什么存在感,总得让宝安王在圣元帝那里刷刷存在感,要是像小说里面一样,中山王跟颖王争斗,宝安王渔翁得利就不好了。

原本迟晚还想看看清浅娘子究竟想干什么呢,还是想从她这里获得什么秘密,看到她随意的一句话,清浅娘子就立马去办,就知道秋水楼所图不小。

要么是想在她这得到什么秘密,要么是想用人控制住她,能随时掌握她所知道的秘密。

迟晚将计就计进到了清浅娘子的房里,很快流言就会如她所愿的传到皇帝耳朵里,要是传不到,她就亲自送到。

房间里的迟晚盘腿坐下,她闻着沁人心脾的茶水,却一口没喝,茶水里下了迷药,喝了就晕,晕倒之后不就任人摆布了。

她是想套消息,却没想把自己给搭进去。

迟晚看着为她斟茶的清浅娘子,主动开口道:“如果我没记错的话,清浅娘子一月表演三次,两次只闻其声,只会露面一次,比浮月娘子还要难见到。”

清浅温婉地笑着,“郎君言重了,说到底,我与浮月都是伺候人的玩意儿,外面的人捧着,那是因为还没出到东家满意的价钱,等他们出价够多了,我跟浮月便再也没有了今日的风光。”

人都是这样,越是得不到,就越想要,可一旦得到了,她们就什么都不是。

清浅这是在诉苦,引发迟晚的同情心。

先把自己处于弱势,营造可怜人设,若对方动了恻隐之心,事情就简单的多了。

迟晚从进到秋水楼开始,见到了很多漂亮的姑娘,她们有的认命,有的笑不及眼底,厌恶着自己身边的乾元,极少有人满足现在的生活。

或许用满足不太准确,对于一部分人来说,当吃不饱饭快要饿死的时候,能有一个地方管吃管住,确实比饿死好。

况且秋水楼里面,除了需要套消息的时候,是否作陪客人,全凭他们心情。

这是认清了现实,且出身贫寒的人,只为了吃上一口饱饭,很是荒谬,却无力改变。

除非禁止开青楼,可官家都有教坊司,凭什么不让别人开,只是有一点,开设青楼的人,不会有多好。

小说为了设定身为男主的宝安王是一个好人,所以把平康坊前三的青楼,设定成了不做美色生意的青楼,除非自愿。

哪有什么自愿,身契在秋水楼,东家是宝安王,他们有的选?套消息的时候,还不是需要他们做些什么。

就像是现在,秋水楼需要绑住迟晚,所以清浅完全没有了曾经的高冷,反倒是温顺地在一旁伺候着,就算她今晚留宿,清浅都不会拒绝。

可迟晚在心里默数着时间,嘴上却道:“清浅娘子不用妄自菲薄。”

她就说了这么一句,清浅也不确定她有没有动恻隐之心。

于是只能继续道:“郎君年纪轻轻,便身居高位,远不是楼下的众人能比,是不能体会我等常人之苦的。”

这是在捧迟晚啊,而且进到房间后,清浅就在叫她郎君,都没有叫她驸马,这是在肯定她的能力,告诉她并非是靠虞九舟,维护她的自尊心?

可她才不是那些软饭硬吃的人呢。

迟晚依旧数着时间,约莫两盏茶的时间过去,她立即起身道:“时间不早了,我该回去了。”

“哪里不早了,女郎不打算留宿?”

清浅这话已经明摆着告诉她,只要她想,就能留宿。

迟晚笑不及眼底,“清浅娘子是觉得自己能承受得住长公主殿下的怒火?”

她在暗示清浅,非是自己不想,只是惧怕家妻,也就是高高在上的长公主殿下,这样的话,秋水楼才会继续在她身上花心思。

这才多久,秋水楼未必相信她就被腐蚀了,也多亏了前身的人品名声不好,尽管最近表现很多高光,可总会有人觉得,本性难移,一切都是伪装。

迟晚这样的表现,更是让清水楼的人确定,迟晚只是为了得到重用,所以伪装出来是一个忠正贤臣的模样。

只要有弱点,只要有欲望,就还有机会,不急于一时,太着急了,容易把人吓退。

清浅很快就想到了这点儿,不再挽留,“女郎说得对,奴家可不敢得罪长公主殿下。”

迟晚笑了笑,转身离开,转身的瞬间,脸上就没有了笑意。

这些人想放长线钓大鱼,难道她就不是放长线钓大鱼?

就看到底谁是鱼,谁是钓鱼人了。

可她是有剧本的人,那毕竟是以宝安王为主角的小说,说不好她比宝安王自己都了解他自己。

迟晚找到黄悦澄叮嘱了一句,“看好他们不要闹事,吃完酒几人结伴回去,不要单独离开,实在是住得远,就带回皇城司休息。”

黄悦澄一愣,心里明白了什么,“大人放心,此事交给下官。”

看来到这秋水楼不仅仅是吃酒,还有别的目的,可是为什么?都说秋水楼有很深的背景,可至今没有人知道秋水楼的背景到底是谁,难道驸马知道?

罢了,他们已经喝了一个时辰的酒,差不多该回了。

皇城司的人是武夫,向来不得平康坊小娘子的喜欢,要是秋水楼的人要招待他们,就能确定,秋水楼图谋不轨。

所以驸马跟清浅娘子共处一室,是为了套消息?

就是不知道,驸马回去后,要怎么跟长公主殿下交代,不会要跪搓衣板吧?

应当不会,殿下高雅,才不会做出这样俗气的事,那就是跪琴?有理,清浅娘子琴声歌声在京都那是能排第一的,驸马听琴,当跪琴才是。

迟晚走出秋水楼,感受到身后的视线,这道视线很熟悉,不是清浅,是……宝安王。

鱼要上钩了。

她加快了脚步,回到王府还要用内力为虞九舟温养身体呢。

此时已经到了亥时初,晚上九点的样子,时间算不上早了,不过虞九舟每日都会处理公务,睡的不算早,这个时候回去,对方应当刚洗漱完,还没有休息。

迟晚脚上用上了内力,很快就回到了公主府。

只是公主府的气氛好像有点儿不对劲,奇奇怪怪的。

迟晚来到永宁院,迎面而来的是夏去,她手里端着鸡汤正要离开。

看到她回来,夏去立刻小声道:“驸马你怎么才回来,殿下好像心情不悦。”

“我不是* 说需要一个时辰吗?”她也没超时啊。

迟晚看了眼夏去手里的鸡汤,“殿下没吃?”

“没有,殿下说,这是老兵对驸马的心意,她就不吃了。”夏去觉得,鸡汤还有挺多,鸡肉是一整只鸡,哪里就不够驸马吃了。

这话听着,怎么感觉长公主殿下心情不好。

迟晚接过鸡汤,“我去伺候殿下喝汤。”

夏去耸肩,“那驸马去吧。”反正感觉殿下生的是驸马的气。

要不她还是提醒一下?

想着,她又拉了下迟晚的衣袖提醒,“驸马与秋水楼清浅娘子共处一室的事,驸马可想好怎么解释了?”

“嗯?为何要解释。”

她去秋水楼是正事,跟清浅娘子共处一室,那她一直离得远远的,两人中间隔的得有一米,什么都没有发生不说,连触碰都没有。

夏去摇摇头,“榆木脑袋。”

她不再搭理迟晚,且远离了迟晚,准备躲在一边看热闹,可不能被波及了。

迟晚白了夏去一眼,端着鸡汤走进屋子里。

虞九舟刚洗漱完,正躺在躺椅上,身上盖着兽毛毯,一头发丝垂落,由春归在旁边擦拭。

发丝下面还有去掉了皮毛的汤婆子,可以烤着发丝,让头发干得更快。

迟晚把鸡汤放下,然后上前,对春归摆摆手,接过了头发。

她的手掌发热,用内力烘烤着虞九舟的头发,内力烘烤可不是汤婆子或是火炉烘烤,会让发丝变干变燥。

内力烘干的发丝,会更柔顺,而且虞九舟不会感觉到烫感,很快发丝就会干。

虞九舟感觉到头发暖暖的,还没有炙热感,这才睁开了拿掉敷在眼上的热毛巾,睁开了眼睛。

发现春归换成了迟晚,她就要起身。

迟晚按住了她的肩膀,“殿下,头发还没干。”

虞九舟蹙眉,拿掉了散发着药味的毛巾后,这才闻到迟晚身上,不只属于她身上的香。

迟晚身上带着微弱的沉香味,很淡,不浓重,也很好闻,沉香味道有很多种,是清新的甜香,是醇厚的蜜香,有清新凉爽,也有多种花香的混合,里面有兰花的清幽高雅,有梅花的淡雅冷香,亦有玫瑰花的浓郁芬芳,还有清新的果香,柔和的奶香,以及淡雅的药香,如甘草的甜香,或是檀香的沉稳。

而平时的迟晚身上信香味,多是淡雅的药香,很清淡,要靠近了才能闻到,特别好闻。

不过虞九舟也闻过,迟晚信香被勾动时,也就是欲望升腾时的香味,那是一种清幽高雅,还有醇厚感。

可无论如何,迟晚的身上都不该有胭脂的香味。

虞九舟蹙眉,“放手。”

听虞九舟语气沉了下来,迟晚只得松开了手。

虞九舟起身看向春归,“再有下一次,你就不必在孤身边了。”

春归连忙行礼称是。

听到这话,迟晚疑惑地挑眉,突然这是怎么了?她做什么惹她生气的事了?

迟晚捏了捏衣袖,不懂发生了什么,“殿下这是何意。”

尴尬是有些的,可什么都不问,当什么都不知道的离开,她做不到。

虞九舟生气,总该有个理由吧。

她做了那么多的努力,两人的关系好不容易才缓和,总不能突然就僵硬了吧,那可不行,不管怎么样,都得有个原因。

虞九舟起身,伸出手,春归立马拿了披风帮她披上 “孤不喜外人入内殿,更不喜这人身上有多余的香。”

香?

迟晚闻了闻自己身上,有酒味,还有在秋水楼染上的胭脂香,别说虞九舟不喜欢,她自己都不喜欢。

她没有察觉虞九舟话中的深意,只以为她是讨厌自己身上这陌生又不好闻的香。

“殿下稍等,臣去洗漱一番,很快回来。”

虞九舟直接拒绝,“你不必再来。”

“可臣还要用内力为殿下温养。”

“不必了。”

迟晚满是疑惑,她摸了摸头发,发带还在头上绑着呢,这可是虞九舟亲手为她绑的,怎么从平康坊回来,就变样了。

她的脑袋瓜飞快地转动,吃醋?不可能,虞九舟怎么会吃她的醋,对了,难道因她跟清浅娘子的逢场做戏,共处一室,让虞九舟以为她没有守身如玉。

应该是长公主,堂堂长公主,哪怕不喜欢驸马,对驸马的占有欲一直是有的,不管怎么说,驸马都是自己的人,要是驸马在外乱来,公主的脸面放哪。

况且,驸马为长公主殿下守身,那是应该的,也是必需的。

迟晚连忙道:“殿下放心,臣在秋水楼只探查了消息,什么也没干,保证干干净净,这身上的香,只要人走进去秋水楼,就别想不沾染上胭脂味,臣保证,没有与别的小娘子靠近,一点儿接触都没有。”

她认真地解释着,答应好的守身如玉,她做到了,没有骗人,更没有跟小娘子有什么肢体接触,她乖着呢。

虞九舟别过脸去,“谁问你了。”

怎么?不是这个意思?

迟晚眨巴眨巴眼睛,但虞九舟的语气明显好转了,哦,她懂了,这就叫傲娇,明明心里是这么想的,偏不承认。

“是是是,殿下没有问,是臣想给殿下禀报,在秋水楼发生的事。”

虞九舟抬眼,视线定在她的鼻梁上,嫌弃地蹙眉,“洗干净了,再来回话。”

“好,那殿下记得把鸡汤喝了。”

迟晚应声,随后转身出去,春归连忙把她安排到了暖阁里,还让人给她送上了衣物。

她听出来了虞九舟前后语气的变化,不明显,但她能敏锐地感觉到。

从一开始的森冷,到后面的虽带着些小嫌弃,却缓和了许多。

看来她猜对了,虞九舟就是误会了,觉得被她欺骗了。

临走的时候,信誓旦旦地说自己会守身如玉,结果在秋水楼跟小娘子共处一室,谁知道做什么了,回来还带着这么浓的胭脂香。

别说虞九舟不信,要是她不知道,怕是也不相信。

虞九舟讨厌被欺骗,讨厌别人承诺的事情做不到,如果做不到就不要承诺,还有对驸马身份的占有欲,所以她生气。

只是她向来不会因为这种事情主动去询问,只等着别人主动解释。

迟晚想明白了,看来日后跟虞九舟相处,要更加的事无巨细才行。

有些人情绪内敛,却不代表这样的人不需要安抚,相反,这样的更需要直白的表达,算是高需求的人群。

只是虞九舟喜用冷漠掩饰自己的一切情绪,谁会知道她是一个极缺乏安全感的人,要不是迟晚看了小说,里面有专门写虞九舟的番外,她也不会知道。

事实证明,原著内容,远远没有描写出来虞九舟这个人,完全低估了虞九舟的个人魅力。

有的时候,傲娇也是一种魅力,至少虞九舟的傲娇是有些可爱的。

毕竟只要得到合理的解释,虞九舟的态度就会软下来,而不是非要硬挺着。

正是感觉到了虞九舟态度的变化,迟晚才没有纠结太久,马上弄明白了虞九舟为何突然就生气了。

女人心不好懂,而她就是传说中拥有剧本的女人,当然了,剧本只能做一个参考,谁让剧情都是宝安王的,作为剧情第二多的虞九舟,出场实际上只能占全文的七分之一。

迟晚泡在浴桶里,脑袋里想着虞九舟生气的样子,忽然笑了起来。

她能引起虞九舟的情绪变化,说明在对方心里,她有了一定的地位,这就说明她的努力有了成效。

好啊,现在是圣元二十八年,圣元二十九年皇帝驾崩,长公主虞九舟摄政,再等个三五年,她就能离开了。

那个时候,按照这副身体的年纪,她顶多二十五岁,二十五岁退休,多好的年纪。

想着迟晚就笑了,然后抬起胳膊闻了一下,香香的,这下虞九舟总不能嫌弃她了。

暖阁里,她们给她准备的是寝衣,还好又准备了道袍可以穿在外面,不然等下她得被虞九舟赶出去。

一袭白色道袍,她完全可以自称一声,“吾乃修仙人。”

要是一开始就是这个形象,搞不好她能骗的皇帝吞金丹,然后重金属中毒,提前结束圣元帝的性命。

那万一圣元帝要她试毒呢?风险太大,还是做驸马适合她。

最起码,虞九舟只要不炸毛的时候,其实都挺好说话的。

迟晚再次回到虞九舟的寝殿里,寝殿里还有一个小房间,那里面才是睡觉的地方。

古人讲究,睡觉的地方要小,这叫聚气养生,也能保暖防寒,符合她学习的风水理念,实际上用现代的话可以说是,在较小的空间里面,会比较有安全感。

房间的门在打开着,还能看到虞九舟的身影。

她好像正在看着什么,见迟晚走过来,她还是蹙着眉头,“陛下说要巡盐,所以给了孤内阁听政的权力。”

“巡盐这样的事,皇亲国戚失败了或许还有一条命,寻常大臣,怕是只有死路一条。”

迟晚进去才看到,旁边站着一个黑衣人,应当是暗卫。

今日跟着她的暗卫那么多,双方也不算陌生。

虞九舟得到了皇帝想让她筹备巡盐的消息,便在想,自己不能亲自去,派谁去更合适。

三王?兼并民田案马上就要开始查了,中山王必死无疑,那就剩下了颖王跟宝安王。

颖王贪婪,去一趟盐道,怕是不停地把银子往口袋里面装,盐道没巡成,还成了盐商的保护人。

宝安王倒是可以,只是这样,就会壮大他的势力。

选官员的话,几乎没有官员能有此魄力,或是有巡盐的能力。

迟晚心里倒是有了想法,小说中巡盐就是宝安王去的,很凶险的一次任务,正是这次的巡盐,让他一跃成为储君的有力人选。

回来后他斗倒了中山王,颖王。

不过,他能安全地回来,靠的是虞九舟,斗倒二王,虞九舟也出了很大的力。

迟晚想了一会儿才开口,“殿下,不妨让宝安王去巡盐,不过要等开春之后。”

“开春之前,殿下可以把产盐地区的官员,调走一批,流放一批,杀一批。”

这样,没有了这些官员的保护,去的都是新官员,那些盐商就损失巨大了。

想要抓那些人的把柄不难,重点是,谁调走,谁流放,谁死。

迟晚继续道:“调离的那些人可以明升暗降,三品的实权职位,到京都我们眼皮子底下,升个二品养老。”

没有了实权,捏扁捏圆,还不是看虞九舟的。

虞九舟的眼睛里面透露着些许欣赏,接过了她的话,“你说得对,盐商的主要靠山还是在京城,这一番动作,足够他们露出水面了,京都有孤,他们蹦跶不起来。”

“唯一担心的是,盐商收买贼寇,撺掇百姓造反。”

产盐地区于两淮,山左,河东,以及巴州,三夷。

按照产盐的重要排序,肯定是两淮,山左,只要这两地巡盐成了,别的地方不足为惧。

盐商大多狠辣,要知道家中拥有百万白银的盐商都排不上号,想要在盐商里被人称一声大老爷,怎么也得资产千万两。

能保住这些资产,又能过得滋润,这些人能是什么好人。

迟晚早就有了对策,“那就拉一批,打一批,朋友交的多多的,敌人弄的少少的,只要有足够的利益,不怕他们不跟我们交朋友,盐商有钱,没有足够的利益很难吸引到他们,可是商最想成为官,哪怕自己不能做官,他们也想自己的后代能做官。”

商户只能一直从商,不管多少代都是商户,这就是林不为,宁愿赔本,都要跟长公主府合作的原因。

迟晚说出了林不为的名字,“为少府做事的皇商,能做官,尽管只是虚职,但总是能把生意做到皇家的。”

“盐商有钱,但他们注定与官无缘,我的建议是,扩大盐铁司,增加一些虚职,五品以下,谁懂事,就给谁,并且,可以给五品的官员家中,一个国子监的名额,六品七品有一个入府学的名额,八品七品则是入县学,代表着他们能考科举。”

不说一定能考上,至少有了希望,不会毫无希望的只能做官,而这些入学的子弟,他们的后代,就再也不必从商了。

“听话的,能得到官位,不听话的就打死。”

这样的方法,历史上太多了,特别是近代,用得实在不少,她怎么也是一个读书人,总结一下经验没毛病。

虞九舟欣赏的目光几近溢出,她再次肯定了自己的想法,把迟晚培养成一个重臣,阁臣。

“你说得有理,还有一点。”

虞九舟的语气变得冷硬,“他们若不识趣,便全杀了就是。”

盐道利益,多的是人想要接手,在她愿意给他们机会时,他们最好配合,不然就不用做那么多,死人是什么都做不了的。

迟晚挑眉,这就是上中下策,上策便是按照她说的做,下策就是只要他们肯出银子,那巡盐的事就到此为止,可依然任由那些人在盐道上作恶,中策……全杀了也能控制住盐道,还能空出来许多官位,能让自己人占住盐道。

只是皇帝不一定愿意,虞九舟非要这么做,怕是会引起一波反抗,不过在绝对的实力面前,反抗是无用的,最多是扑腾几下。

盐道的背后是官,这些官员的名单,虞九舟肯定是有的,在大周,只要这些人的背景不是皇帝,还有人能大过她吗?

使用迟晚的方法,能最大程度的不殃及百姓,毕竟这些盐商能联合贼寇,裹挟百姓进行兵变。

到那个时候,不管是不是平民百姓,只要参与进去了,就得到抄家灭族,部分官员会趁此机会攻击政敌,把他们与兵变扯上关系,又要死上许多无辜的人了。

虽然杀人,是最有效能震慑人的方案,但是虞九舟没有那么嗜杀。

现在就剩下了人选,迟晚说,可以用宝安王,虞九舟倒是觉得可以,上辈子宝安王在这方面做得不错,不贪不惧,确实是最好的人选。

其实还有一人,比宝安王适合,这人就是迟晚,如今的驸马,皇城司指挥使,大理寺少卿,这些官职在身,三王都比不过,可此事太危险,从一开始,虞九舟就没有考虑她。

虞九舟想了想,“正使为宝安王,还得有一个副使。”

这个人的官位可以不高,但必须可信。

迟晚笑道:“可以让这个副使,对盐商送来的银子来者不拒,登记造册送到京都,银子送给陛下。”

盐道查抄的银子,能分到少府的银子很少,而这样得来的银子,就能彻底归少府,一定程度上,这是用银子堵上圣元帝的嘴,让圣元帝的支持力度更大些。

虞九舟的唇角弯起,脸上有了明显的笑意,有能力而不古板,这样的人太少了。

贿赂皇帝这点儿,还用了个好听的名声,盐商贿赂巡查使,巡查使为方便查案只能收下,不过收下的银子都登记造册送给了皇帝,皇帝这是受贿吗?这是配合查案。

“你觉得谁任这个副使比较好?”

迟晚知道的人就那么多,想了一会儿,“副使不一定只有一个,一文一武,两人心和面不和,文监视宝安王,武受贿,再找一个对账务熟悉的,林千朵怎么样,正好让她到江南考察一下,她隐藏起来,看似绝对与巡盐无关。”

京都的铺子已经准备好了,只要皇庄的货制出来,药丸就能正式售卖。

药铺想要开遍全大周,不能以京都为中心展开,毕竟除了京都,北方这边的州城都没有江南富裕。

药铺要开在京都,还要在江南选一个重城,比如江宁,历代重城,也是许多朝代的都城,南方最富裕的地方之一。

江南最富裕的两地,江宁跟临江,这两个地方都开上铺子。

林家的生意遍布全大周,等京都跟这两地的药铺开起来,再往外扩张,就容易得多。

重要的是,林千朵对账目的敏感,巡盐少不得看账目,就算是假账,也是能看出来蛛丝马迹的,有林千朵在,说不定会有意外的收获。

虞九舟点头,“武的话,孤倒是有一个人选。”

成不成的,要先与此人商议了才行,这个人向来不管朝堂争斗,只愿做一个闲散勋贵,享着富贵就行了,并不想努力。

想要说动此人,怕是有一定的难度。

文就难了些,一般的候选人很多,可是能在宝安王与众盐商之间周旋,还能保持初心的人很少。

迟晚摆摆手,示意暗卫出去,“这事不急,怎么也得能开朝了,今日臣要先为殿下用内力温养。”

“外面寒冷,就在房内吧,殿下该脱衣上床了。”

虞九舟:“?”

暗卫:“?”我不应该在这里,我应该在床底,啊,不是。

暗卫为难地看了一眼虞九舟,能放她走了吗?

接收到虞九舟的眼神,暗卫几乎用半爬式的离开,再待下去,她怕殿下灭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