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7-30(2 / 2)

一连两个“嗯”,虞九舟很是冷淡,但迟晚觉得还不错,至少她肯搭理自己了,爱答不理总比不搭理好。

迟晚对虞九舟的态度没有什么意见,她还有事情要说,“去清远县时,林制义找到臣,要给臣一万两银子,入股咱们的生意,臣觉得咱们这个生意能赚大钱,而且选跟谁合作,要殿下你拿主意。”

“万一林家是别人的人,或者另有所图呢,臣暂时先把林制义拖住了,若殿下同意,下次林家再来找臣,臣就与他们好好谈生意。”

一万两银子不少,迟晚说不心动是假的,有了一万两银子,不说别的,京都的药馆肯定能开得起来,而且她还惦记林家的一个人。

可虞九舟没有同意之前,她也不能直接答应,就只能先拖着。

虞九舟挑眉,她还以为迟晚没有直接答应林家的合作,真是因为对方的条件给的不够呢。

“可以合作。”

虞九舟终于说多一些字了。

“臣知晓了。”迟晚听着她清冷的声音,唇角微微上扬,“还有一件事。”

她把从清远县拿出来的证据都递给了虞九舟,“殿下看看这个。”

虞九舟自然知道这些东西是什么,她的手里也有相关证据,且是早查好的,迟晚的这些东西,给不给她,并没那么重要。

可若迟晚不给,她就不得不怀疑她是否别有用心了。

迟晚主打一个真诚,什么都不瞒着,哪怕虞九舟不想听她说话,她也要趁早说清楚,省得以后误会。

“殿下,证据已经证明,兼并民田是淮安侯府做的,与殿下无关,他们做了坏事还要按在殿下你的头上,简直……”

迟晚还没想到用词,虞九舟接过她的话,“其心可诛。”

啊?

迟晚怔了怔,要杀人吗?

她一个现代人,平时杀鸡杀鱼都不会,哪里知道要杀人,平日里面看个凶杀视频都是打码的。

血腥凶残不管是电影电视剧里不能出现,小说都不能详细描写。

迟晚学过中医外科,但那都是死物,真正自己动手从未有过,哪里想到虞九舟开口就要杀人。

“那个……殿下,你是说,咔嚓了淮安侯府?”

她的手刀在脖子上划了下,表情有那么一点点的单纯?

可以这么说,大周的勋贵到现在,有几个手里没有人命的?迟晚为何这么惊讶。

“你想为淮安侯府开脱?”

迟晚是淮安侯府的女郎,为淮安侯府开脱的话,虞九舟并不意外,而接下来迟晚的话,却让她意外了。

迟晚巴不得跟淮安侯府分割开呢,怎么会帮他们说话,“殿下,臣是觉得,陛下刚重用淮安侯府,咱们就针对他们,会不会让陛下认为,咱们在打他的脸。”

打脸?用词倒是贴切。

虞九舟听着她一口一个“咱们”,眼神闪烁,“你说如何。”

“这些证据,得找个合适的时机拿出来。”

迟晚也很难说,她记得小说内容,可这是一个完整的世界,小说是围绕着主角写的,除主角外,篇幅最多的也就是虞九舟,像皇帝这些人,其实没有怎么写,她也无从得知。

虞九舟不一样,她是重生的,知道上辈子发生的很多事情的细节,心里立马想到了什么是合适的时机。

她心里有数,却不打算跟迟晚讲。

迟晚没有忘记叮嘱虞九舟,“今日除夕宴,中山王很有可能拿这件事攻击殿下,殿下觉得,咱们要不要拿出这些证据?”

她本来就想,今晚要是中山王还按照小说里面那样,用清远县兼并民田案攻击虞九舟,她就拿出这些证据。

可又想,如果因此打了皇帝的脸,那她跟虞九舟讨不了好。

小说里,中山王拿出这些证据,还搞出了那么多事情,皇帝认为中山王在打自己的脸,对中山王就开始疏远了,找到机会就把他给灭府抄家了。

当今皇帝多少有点儿小心眼的,还好面子,所谓皇家颜面,说的就是他自己的颜面,要是她们拿出了证据,皇帝会不会觉得她们在打他的脸。

迟晚的话不无道理,虞九舟陷入沉思,手不自觉地拿起一颗栗子放在嘴里,栗子香甜的味道在唇齿之间散开,她才发觉自己吃了迟晚亲手剥的栗子。

一时间吃也不是,不吃也不是,内心有一种莫名的别扭,还有一些尴尬。

迟晚也注意到了,手上端起茶水喝着,当作没有看到的样子。

喝完茶,她把手放在炭烧的炉子上,炉壁包裹着厚厚的野兽毛皮,能暖手,又不会被烫到。

“殿下,如果臣私下把证据递给陛下可好?”

迟晚想到自己的奏折如石沉大海,毫无回音,证据给皇帝估计不会也没有回音吧,但这不重要,只要皇帝看过了,心里有数了就行。

只是今晚一定会有一场冲突,证据不在自己手里,她不安心。

虞九舟摇头,也不太赞成把证据给给皇帝。

因此,迟晚再次开口,“殿下以为,臣的奏折没有回音,是陛下没看到,还是因为走了秘书监的原因。”

走了秘书监,就代表着会被人知道她奏折的内容,也有可能觉得她一个人渣驸马能写出什么东西,可能直接扔了。

秘书监是太监的所在地,男的阉了,女乾元毁了腺体,这些人能依靠的只有皇帝,可是也不排除为了利益跟大臣勾结的。

不过,迟晚既然把奏折送到了秘书监,就不在意内容被看到,本身也是为了震慑淮安侯府。

现在想来,还是她小看了皇权。

她也留了一个心眼,奏折写的是自己作为人证,并未表明自己已经找到了证据,里面也没有提到淮安侯府侮蔑长公主的事情。

迟晚当时只想状告淮安侯府,一切等见到皇帝再说,不能在奏折里面写太多内容,导致日后盘扯不清。

现在看来,她这个心眼子是留对了。

众所周知,前身是中山王的人,皇帝再怀疑,都不会怀疑到虞九舟的身上,她的奏折是大义灭亲,是为不公讨说法。

反正只要皇帝看了奏折,只要接下来的事情如期发展,那就够了。

虞九舟端起茶杯,在寒冷的天气下,滚烫的茶水很快没了热气,“你就当陛下没有看过。”

迟晚明悟了她的意思,虞九舟在告诉她,皇帝看过了,但表面上,皇帝根本不知道这份奏折。

她现在还是太弱小了,许多事情不能跟皇帝对着干,反倒是要维护皇帝,这样皇帝就会把她当自己人。

不对啊,虞九舟为何要眼睁睁的看着她跟皇帝成为自己人,难道不怕她拖后腿,或者做出什么坏事,让公主府陷入危局?

“殿下,你想我获得陛下的信任是吗。”

虞九舟没有回答她,看样子是让她自己悟了,悟出来了两人还没有开始的合作才更牢固。

罢了,她们能坐在一起说这么多,已经很不容易了。

可能虞九舟都没有发现,自己居然能跟迟晚平和的共处一个空间议事了。

迟晚笑笑:“那今晚?”除夕宴中山王告状,她们是看戏,还是做些什么。

“你自行处理。”

虞九舟不欲跟她讲太多,于是开始闭目养神。

长公主府距离皇宫很近,一刻钟的时间,马车就行驶到了皇宫外。

长公主的车队,前后簇拥着几百人,前后左右都有侍卫,但这些侍卫不能进到皇宫,只能在外等候。

她们也不能坐马车入皇宫,但皇宫里的仪驾已经在等着虞九舟了。

皇帝坐龙辇,皇后用仪驾,贵妃用仪仗……虞九舟是长公主,坐的是步辇,比贵妃等级高,比帝后等级稍低些。

八人抬,配黄龙凤扇,后面举仕女障扇,双凤羽翎,尽显权力的象征。

迟晚跟虞九舟下了马车,春归就扶着虞九舟坐上了步辇。

她身为驸马则跟在旁边,正好近距离地看到了双凤羽翎的精致美丽,真纯手工制作,孔雀的尾巴怕是都被拔秃了,光屁股孔雀怎么开屏?

迟晚想想就好笑,不敢想被拔光毛的孔雀遇到自己喜欢的孔雀,该怎么办。

虞九舟刚坐上步辇,垂眸就看到了迟晚脸上的笑意。

笑什么?

或许是迟晚笑得太好看了,虞九舟偏过头,不再看她。

迟晚跟在步辇的旁边,忽然感觉脖颈有一丝凉意,她抬头看了看,发现一朵雪花飘落在她面前。

“下雪了。”

入冬以来,京都时不时地就下雪,尽管没有造成雪灾,也造成道路不通畅了。

虞九舟听到迟晚喊下雪了,她伸出手接住飘落的雪花,由于坐得够高,没有人发现她的动作。

这时,迟晚抬头,看到虞九舟小孩子一样地去触碰雪花,心里似被什么戳中了,酸酸软软的,她想要抓住了这种感觉,可惜还未细细感受,酸软感就一闪而逝。

虞九舟察觉到了她的目光,愣了好一会儿,只觉得羞愤,这样幼稚的小动作,居然让迟晚这个人渣看到了,实在是尴尬。

她把手收回披风里面,眼眸微冷,她又多了一条杀迟晚的理由!

春归等人同样被迟晚的话惊醒,对她的反应有些无语。

夏去轻哼道:“下雪而已,至于这么惊讶嘛。”

当然惊讶了,迟晚是南方人,很少看到雪,下雪对她来说可稀奇了,每一个成熟稳重的南方人在遇到雪的时候,怕是都会选择在雪地里撒欢儿。

春归拉了拉夏去的衣摆,“你少说话。”

就算再怎么看不惯驸马,也不该这样怼,要叫抬步辇的太监传出去,驸马算是半个皇室成员,就算是首辅在前,都不必行大礼,哪有被人一直怼的。

平时在府里,长公主殿下不管,可出了公主府,她们就必须遵守规矩。

夏去自知理亏,默默地闭上了嘴巴。

迟晚当作没有听到夏去的话,依然伸手接雪,她的动作温柔且小心翼翼,对待雪有一种虔诚的感觉。

虞九舟只是瞥了一眼,心中疑惑。

直到她们来到大明宫,虞九舟从步辇上下来,只有两人能进入大明宫,就连春归跟夏去,都得在外面等着。

她们来拜见皇帝,除非皇帝特别允许,否则不能带人。

这个时候,虞九舟突然出声,“没见过雪?”

迟晚一愣,才知道她是在跟自己说话,“极少见到。”

只有南方人才极少见到雪,这缕占据了人渣身体的孤魂,是南方人吗?

想到这,虞九舟觉得自己魔怔了,潜意识里居然开始相信迟晚的话了,当真是荒唐。

迟晚不懂她为什么这么问,侧头看向虞九舟,这才发现,两人几乎是并肩走的,自己稍微高了她半个头,入眼就是虞九舟修长的睫毛。

虞九舟的睫毛上落下了一朵雪花,冰的她忍不住闭上了眼睛,等雪融化这才睁开眼睛。

雪花融化的水落入她的眼眸,就像是落泪一般,那是一种无法形容的破碎感。

迟晚还是第一次见,眼中含泪这么好看的人,“殿下,我从未见过你这样美的女子。”

虞九舟也从未听过这么直白的夸赞,不是令人生厌的凝视,而是发自肺腑的欣赏。

“闭嘴!”

她的语气里带了一丝羞恼,迟晚垂眸收敛眼中的笑意,装作一本正经的模样,可不能让虞九舟恼羞之余,更想杀了她。

第29章

大明宫是大周权力的中心, 前朝举行重大庆典,大朝会的地方叫含元殿,含元殿北边是宣政殿, 皇帝听政的地方, 还有殿试接见外臣等,是用得最多的地方,宣政殿左右则是内阁与秘书监,然后是御史台,弘文馆, 弘文馆招收宗室勋贵, 比国子监还要高一级。

皇帝最常待的地方是紫宸殿,算是寝宫,一般只有后妃,或者亲近的臣子才能入内, 御书房也在内。

大明宫再往里才是后宫,皇后居住在正阳宫,也只有帝后太子居住的地方能称之为宫, 后妃只能是殿。

虞九舟未建府前,住在永安殿, 虽不是东宫, 却是皇宫除了帝后居所,还有东宫之外,级别最高的宫殿, 且在正阳宫旁边。

迟晚昨晚恶补了一下皇宫的知识, 前身大概知道这些,可是具体位置就不知道了,没有地图, 进到皇宫就得晕。

所以她打算跟在虞九舟的身边寸步不离,省得在皇宫迷路,万一犯了什么忌讳,就算保住性命,也讨不了好。

两人刚到紫宸殿外,就被一个太监拦住,这人迟晚认识,就是那日给她传旨的那位。

“奴婢汪海参见公主殿下。”

虞九舟点头,“陛下呢?”

汪海脸上浮现些许忧愁,“陛下御书房,首辅大人来了。”

首辅高正,圣元二年中探花,授翰林院编修,圣元五年外放,十年后回京都,圣元二十二年入阁,这一年他才四十岁,五十岁成为首辅,今年正是他任首辅的第三年。

圣元帝五十七岁,高正五十三岁,也算是君臣相得了一辈子,可是高正,终究辜负了圣元帝。

虞九舟蹙眉,“不是说父皇陛下不适,怎么还见大臣。”

汪海摇头,“殿下不知,首辅大人是来请辞的。”

除夕请辞?那不是巴不得皇帝不批准嘛。

高正是一个文人,也是一个政治家,他的野心绝不可能请辞。

迟晚在小说里面看到过这个名字,只不过只有一点点,她知道高正是支持宝安王尊自己亲生父亲为帝,尊圣元帝为皇伯,而非皇考,因此在宝安王登基后,依然稳居首辅之位。

若虞九舟是重生的,肯定不喜高正。

果然,她扭头就看到了虞九舟紧蹙的眉头,只是虞九舟很克制,看起来她只是在担心皇帝的身体。

虞九舟随后就舒展了眉头,“父皇最是信重首辅的,定然不会允了他的请辞。”

汪海欲言又止,犹豫半晌才道:“殿下,陛下身体需要休息,晚上还有除夕宴。”

有些话说到这里就够了,皇帝身体不能久久谈论政事,况且首辅请辞是一个打击,要是皇帝的身体众目睽睽之下出现了问题,那些藩王可就要异动了,还有没有站队的大臣,恐怕也会赶紧站队。

大臣纷纷站队,就会导致皇权旁落,随着皇帝的年纪越大,他能感觉到,自己手里的权力越来越小了。

比起内阁,圣元帝更信任的是秘书监,里面的太监都是以圣元帝为主,说难听点儿就是,一群奴婢,想杀就杀了。

迟晚知道虞九舟想要去御书房,只是需要一个理由,她适时出声:“殿下不如去劝劝。”

虞九舟没有建府前,都能跟着皇帝一起看奏折,说明皇帝不介意她干政。

听了迟晚的话,汪海赞赏地看了她一眼,没想到驸马还挺有眼力见,他也道:“殿下,陛下万不可再劳心了。”

他什么都没说,只是作为老仆在心疼主子,让主子的女儿去劝劝。

能在皇宫里面混到这个位置的,基本是人精,看似什么都没说,实际上什么都说了,脱了干系,又领了功劳。

虞九舟见怪不怪,“驸马与孤一起吧。”

迟晚:“……”万一皇帝不爽,肯定不会对自己亲生女儿怎么样,她这个驸马可就不一定了。

可既然虞九舟开口了,她还是不要拒绝了。

迟晚谨记自己的目标,而完成目标的过程就是,绝不惹虞九舟生气。

今日乘坐马车,能明显看出来,虞九舟的态度有所缓和,可不能再回到解放前。

然而虞九舟也没有给她拒绝的机会,率先往御书房走去。

迟晚只好跟在后面,想到自己即将见到皇帝,她不由得想,影视剧里皇帝那么多,不知谁演的更像皇帝。

她们刚到御书房外,就听到高正认罪的声音,“陛下圣德,一切都是臣之罪过,臣万没有想到,臣之子居然如此罪大恶极,臣请陛下杀了此逆子,罪臣亦无颜再居首辅之位。”

迟晚感觉自己吃到了大瓜,凑近虞九舟边上问,“高正的儿子犯什么错了,殿下知道吗?”

虞九舟挑眉,这人要是重生的,为什么不知道高正儿子犯了什么事。

她一扭头,就看到迟晚近在咫尺的唇,眼神暗了暗,不动声色地加快了脚步,离迟晚远了些。

迟晚:“?”

为什么不跟她说。

虞九舟在御书房门外站定,迟晚则站在她的旁边。

汪海连忙进去禀报,没一会儿,他快步走出来,“殿下驸马,陛下让二位进去。”

虞九舟迈步往里面走,迟晚落后了半个身位。

看汪海的样子就知道,里面的气氛很不妙。

迟晚垂眸,跟着虞九舟入内,她盯着自己的脚尖,绝不到处乱看。

然后虞九舟率先行礼,“臣参见陛下,问父皇安。”

迟晚在后面浑水摸鱼,还好没有人注意到她。

“来了。”皇帝威严的声音响起,迟晚抬眸看过去,入眼就是端坐在罗汉床上的皇帝,一袭明黄色的龙袍,抬眼间似在俯视万生。

皇帝眉头紧皱,似在为首辅请辞的事情烦恼,单从气势来说,迟晚想到寺庙里高高在上的神佛,让人从心底地敬畏。

这就是皇帝吗?气质果然非比寻常。

虞九舟笑应了一声,又看向一旁起身对自己行礼的高正,“首辅请起。”

高正站在火炉旁,那里还有一把小椅子,他略显笨重,要是坐在小椅子上,怕是都看不到有椅子了。

“首辅跟陛下可是有事要谈,可要孤回避?”

虞九舟明知故问,听得一旁迟晚垂眸,嘴角微微勾起。

她第一次看到这样的虞九舟,在父亲面前的乖顺,大臣面前的知礼得体,怪不得皇帝愿意跟她聊政务呢。

高正还没说话,皇帝冷声道:“好一个文人之首的首辅大人,为了一个不忠不孝的逆子,就要撂挑子不干了。”

虞九舟装作惊讶的模样,“父皇,首辅为国为民,何至于此。”

高正在皇帝发火的时候就跪在了地上,迟晚默默地往后退了一步,找了一个不显眼的吃瓜位置。

这个时候也没有人关注她,皇帝的声音阴冷,“高正,这首辅你若不做,朕就诛你九族。”

皇帝怎么还强制人家留下。

高正把头埋得低低的,“高北望结党营私,贪污受贿,罪臣教子无方,请陛下降罪。”

这会儿他已经完全不提请辞的事情了。

迟晚也弄明白了,高正的儿子高北望犯了事,还捅到了皇帝这里,他想要用首辅之位,换取儿子活着。

可皇帝不肯,要他放弃自己的儿子,继续做首辅,并且皇帝认为,高正居然用他给的官位找自己谈条件,怪不得这么生气。

虞九舟立刻上前给皇帝顺气,紧接着怒斥高正,“放肆,君上恩宠,岂容你说不要就不要。”

“高正,你是堂堂首辅,陛下对你极尽恩宠,雷霆雨露皆是君恩,你便是这样回报陛下的?”

“臣罪该万死。”高正连忙认错。

可能是女儿帮自己骂过了,圣元帝的怒火平息了许多,“好了高正,回去吧。”

高正没有达到目的不想回去,只把身子跪得更低了。

皇帝见此又要发火,迟晚犹豫着要不要偷偷出去,可又担心皇帝殃及池鱼,万一责罚虞九舟怎么办,她只能继续待着。

迟晚看向虞九舟,想要暗示一下接下来做什么,哪知虞九舟给她使了个眼神。

干嘛,这是要她说话?她说什么啊。

迟晚大脑急速转动,然后上前,“陛下,臣以为首辅年事已高,这个时候痛失儿子,恐在大悲之下伤及寿命,臣有本奏。”

她突然开口,所有人都懵了。

特别是虞九舟,给她使眼色让她暂时离开御书房,怎么这么莽,就给皇帝建议了呢?

高正则在想,自己跟这位驸马有什么交情,她居然为自己说话。

而皇帝上下打量着她,对她有些满意,本来他就不想对高正怎么样,只是需要一个台阶,真是好驸马。

皇帝心想:要是她能说出个所以然,朕大大有赏。

迟晚硬着头皮上前,“陛下,高北望结党,贪污可有证据?”

“结党没有,贪污有。”

是否结党不过是皇帝一句话的事,说你是结党就是结党,说你是三两好友相聚,那就是好友相聚。

所谓证据,全看皇帝要不要处理。

皇帝这样说,迟晚就明白了他的意思,“陛下,高北望贪污受贿,臣以为,他贪了多少,就十倍还回,全充国库,而其本人革职遣送回老家,终生不得回京,也省得首辅大人白发人送黑发人了。”

高正:“……”他儿子这次贪了数百万两,十倍就是数千万两。

大周每年的财政收入一千万两左右,要是他真能拿出来这么多银子,皇帝该怎么想?

拿出这么多银子不是,不拿这么多银子,儿子就没了。

虞九舟惊讶过后,接过迟晚的话道:“我大周一年财政收入不过千万两,数千万两银子也太为难首辅了,父皇,臣觉得,看首辅诚意如何?”

圣元帝思索了一会儿,高正这个首辅没有什么改革的魄力,却足够听话,他要是致仕,上位一个意气风发的首辅可就不好了。

内阁权力逐渐增大,比大周初期不知道高了多少,这些权力都是皇帝的,现在到了就算皇帝数十年不上朝,大周依然能正常运转的地步。

这就导致了官僚士绅瓜分大周,从财政收入逐年减少,官僚士绅家业逐步扩张就能看出来,大周已经到了不破不立的地步。

圣元帝跟官僚士绅斗了一辈子,最后找到了一个听话的首辅,自然不愿意就这么把人放走,可也要给朝堂诸臣,天下百姓一个交代。

迟晚的主意不错,就是怕高家拿不出那么多银子,九舟的补充更有道理。

“既然公主驸马都这么说了,朕就给你一个机会,拙身,不要让朕失望。”高正字拙身。

圣元帝给自己一个台阶,就把事情这么定下了。

圣元帝挥手让三人出去,能明显看出来,他精力不支,她们看在眼里,却不能说出来。

皇帝的身体状况,只要他自己不愿意说,谁都不能问,胆敢多问皇帝的事情,也要看看自己有几个脑袋。

三人走出御书房,高正就朝她们行了一礼,“多谢殿下,驸马相助。”

虞九舟声音微冷,“首辅还是管好自家儿子吧,孤闻外界都称他为小阁老?”

真当内阁是他家的,谁都能当阁老了。

虞九舟说完就走,完全不给高正解释的机会。

要不是她在自己手背上拧了一下,迟晚就真以为虞九舟帮了人还什么都不图呢。

迟晚走到高正旁边,低声道:“首辅大人勿怪,殿下她嘴硬心软,要不然也不会帮你说话。”

“驸马说的是。”

高正盯着虞九舟的背影看了一会儿,心想:难道殿下有什么地方要用到自己?

迟晚冲他点点头,快步跟上虞九舟的脚步。

给皇帝请晚安,就该到正阳宫跟皇后请安了。

路上,虞九舟对春归她们挥了挥手,她们自觉落后一段距离。

迟晚有些莫名其妙,疑惑道:“殿下,臣要不跟她们一起走?”

都落后了,她总不能没点儿眼力见吧。

哪知虞九舟冷声道:“你为何要帮高正。”

“嗯?”

迟晚呆了呆,“不是殿下给臣使的眼色吗?”

虞九舟无语:“……”

迟晚想到两人刚刚的配合,感叹道:“殿下与臣还真是默契,这下首辅欠殿下一个大人情了。”

“你可知,高北望犯了什么罪。”

虞九舟刚刚拿起奏折看了,“皇城司递上来的折子,上面说,高北望结党营私,贪污三百多万两银子。”

“高正几个职位的俸禄加在一起,一年是五百两,前些年越国来犯,大周十万军与越国打了半年,也只花费了几百万两白银。”

“今年永嘉洪水,赈灾拨款二十万两。”

虞九舟要争皇位,可因此放过了一个人渣,她跟那些人又有什么区别。

迟晚也是第一次听到虞九舟说这么多话,话多的她以为面前换了一个人。

所以对这些话,她在心里逐字逐句地分析了,弄明白了虞九舟的意思,“殿下是觉得高北望该死?”

“难道他不该死?”

迟晚挑眉,“当然该死,可他爹也该死,饶了小的,已是把陛下对高正的情分用光了,没了皇帝情分,首辅大人还能风光几时。”

“至于高北望,一个作威作福习惯的人,怎么会老实下来。”

在皇帝对一个人还有情分的时候,那个人犯了多大的错,皇帝都会保住,谁要强迫皇帝杀杀人,那个人日后只会死得更惨。

迟晚接收到虞九舟的眼神,也是认真思考过的,不然她不会那么容易上前。

刚刚御书房中弥漫着危险的气息,杀机四伏,不在心里打好腹稿,她怎么开口。

虞九舟知道迟晚说得对,她有过跟迟晚相同的想法,只是她不想让高正小人,还居于大周首辅之位。

同时她心里清楚,皇帝暂时不会允许高正致仕,迟晚的做法,能让皇帝对她们的懂事感到欣慰,还能让高正欠她们一个人情。

更重要的一点,经过今日,高正在皇帝面前,再无情分可言。

迟晚明明理解错了她的意思,两人却打着配合,很默契的做成了一件事。

“迟晚,如果我们没有到御书房,你知道高正如何逃过这一劫的吗?”

虞九舟的话里透着一丝不高兴,不高兴不是对迟晚的,是对这些尸位素餐的官员。

特别是首辅高正,堂堂内阁首辅,做的都是龌龊事。

迟晚回忆起小说里的内容,高正后来投靠宝安王,正是宝安王派人更换死囚,把高北望给换了出来,后来他登基了,高北望才敢在明处行走。

她想到了,但没有打算说,而是摇摇头,“不知。”

“死牢换囚。”虞九舟只说这四个字。

迟晚的心脏扑通扑通地跳个不停,在这一刻她终于确认,虞九舟是重生的了。

怪不得她做了那么多,虞九舟看她的眼神里面还是充满着杀意,态度冷如冰山。

虞九舟是重生的话,对她来说,前身的那些坏事都做了,该受的苦也受过了,哪怕这一世她挽救及时,也没有什么用了。

目前迟晚没有什么好的办法,彻底改变虞九舟对自己的看法。

她担心一不小心,会让虞九舟觉得前身也重生了,实际上她跟前身没有任何关系。

接下来,她要做得更谨慎才行。

迟晚没有注意,在她思索的时候,虞九舟的神情复杂,今日迟晚的表现太好了,根本不像那个愚蠢的人渣。

一个蠢货重生,并不代表她就变得不是蠢货了,智商是固定的,就算重生了,也不可能如此聪慧。

虞九舟若有所思地又问了一句,“奏折上高北望贪了三百多万两,你觉得这个数字是多是少。”

“少。”迟晚毫不犹豫地回答,“就像是虫牙,当上面露出一条黑线时,里面已经坏透了,三百多万两银子,可能就是他一次贪的。”

“你也认为,高家是能拿出千万两白银的?”虞九舟用了也,就代表着她对高家贪污了多少钱,心中有数。

“可就算高家有那么多银子,首辅也不会拿出那么多银子。”

迟晚藏在袖子里面的手挽了一下,随后问道:“殿下可知首辅帮谁* 。”

这里肯定不是在指皇帝,她想提醒虞九舟,高正可能已经跟宝安王联系上了。

虞九舟直了直身体,高正是在宝安王救下了他儿子后,才选择站队的,目前还没有参与夺嫡。

她没有回答,迟晚只好更加直白地提醒,“小心他与宝安王联手。”

迟晚是不希望虞九舟再跟宝安王合作的,日后双方斗得不可开交,而且宝安王还是主角,最好让宝安王连登基的机会都没有。

只要宝安王不登基,就不能拿长公主府怎么样,她与虞九舟一体就能好好地。

虞九舟神色复杂,迟晚有些奇怪,说她也是重生的话,很多事情她其实都不清楚,就像高家的事情,若她不是重生的,为什么对自己,还有宝安王这么了解。

她不免在想,迟晚不是那个人渣的话,上一世的身份到底是什么。

有些话点到即止就好,迟晚知道,以虞九舟的性格,真相得她自己发现才行,否则她宁愿不信。

只要种下一颗种子,早晚有发芽的时候。

迟晚忽然想到了什么,用胳膊碰了碰虞九舟的胳膊。

虞九舟:“?放肆!”

“放肆什么,殿下,我们刚刚配合得很默契哦。”

尽管不在一个频道上,但她们神奇达到了自己想要的结果。

迟晚笑着,一副自己很棒,很有用的模样,她都这么棒了,能不能就不杀了。

虞九舟无语,快步往正阳宫走去,没有再搭理迟晚。

迟晚疑惑地挑眉,刚刚自己辅助打得多好啊,怎么不算默契呢。

走远的虞九舟,嘴角微微扬起,忽然察觉自己居然觉得迟晚有意思,又把嘴角压下。

不得不说,今日迟晚表现得很好,不光是为她争取到了高正的人情,陛下那边肯定也记了她的好。

这个好暂时可能体现不出来什么,后续只要迟晚稍立个小功,就会得到翻倍的奖励。

哼,便宜这个混蛋了。

不过,若迟晚真不是那个人渣,她倒是可以想办法,让她快速上位。

大周军队在勋贵掌着,兵部节制天下兵马,事实上,将在外,君命有所不受,况且是兵部的命令。

迟晚出身开国勋贵,掌军天经地义。

皇帝向来认为,她是坤泽,就算现在掌权也没什么,还能帮他巩固皇权。

只是这有个度,她能掌政权,却不能掌兵权,这是规矩,父皇可不敢冒险破除这个规矩。

但是迟晚就不一样了。

罢了,迟晚那混蛋终究是迷惑了她,让她居然有了这种想法,再等等,就算迟晚不是那个人渣,也不能轻易相信。

第30章

正阳宫中, 一个年纪四十岁上下的人在宫门外迎着,她在看到虞九舟的瞬间,脸上立即露出开心的笑容。

“殿下, 奴婢恭迎殿下。”

看到对方行礼, 虞九舟快走两步上前,“云瑶姑姑。”

她把人给扶起来,似责怪又似激动,“姑姑跟孤还要行此大礼吗?”

“殿下,礼不可废。”云瑶恭恭敬敬地行完礼, 这才起身。

随后她打量着虞九舟, 眼睛里面全是心疼:“殿下瘦了。”

不仅是心疼虞九舟,还看了一眼迟晚,虽然眼神淡淡,没有表露出任何不满, 但这已经是最大的不满了。

宫里人说话做事,一个眼神都有深意。

迟晚很清楚,前身的名声有多糟糕, 特别是设计跟虞九舟成亲这点,至少在虞九舟的亲人朋友这边, 她很难洗白。

她不是金子, 做不到人人都喜欢,只要改变虞九舟对她的印象就好。

迟晚站在一旁不语,云瑶姑姑重礼仪, 还是上前行了半礼, “驸马。”

“姑姑客气。”迟晚应了一声。

大周女官跟太监的最高品级是五品,他们看似威风的原因,是因为他们就在权力中心, 距离皇帝最近。

云瑶姑姑是皇后身边最大的女官,最受皇后信任,就算是皇帝身边的大太监看到,也不敢托大。

刚刚虞九舟的表现,有看到云瑶的激动与欢喜,就像是一个可能永远都见不到的亲人,突然出现在自己的面前。

迟晚就知道,云瑶姑姑在虞九舟心里有着足够的分量。

况且,她是别人礼敬自己,自己会以同样的礼仪回之。

入了正阳宫,一个宫女从正殿走出,“公主殿下,皇后娘娘口谕,驸马去永安殿,不必见了。”

迟晚耸肩,靠近虞九舟,“殿下,永安殿在哪?”

看到她的动作,云瑶的眉头一皱,见自家公主殿下没有躲开,又满心的疑惑。

殿下跟驸马的关系,好像不似传言那样。

不过她也是第一次见到这位驸马,因不满驸马,二人成亲当日,只跟长公主殿下拜了双亲,驸马如新娘一般,就在公主府等着。

听说成亲那日,长公主殿下都没有见驸马,就把人扔到了一个偏僻的院子里,驸马不满去永宁院闹事,还被夏去打了一顿扔出去。

夏去没有留手,从那以后,驸马就老实了,现在又是什么情况。

虞九舟给夏去使了一个眼色,夏去不情愿地上前,“驸马,臣带你去永安殿。”

“好。”

既然皇后不愿意见自己,迟晚只能先找个地方休息。

永安殿是虞九舟在宫中的寝殿,身为驸马短暂的歇歇脚,并没有什么问题。

迟晚在虞九舟身旁低声道:“殿下,臣在永安殿等你。”

虞九舟没有应声,迈步往正阳宫内走去。

长公主殿下看起来对驸马很冷淡,可了解殿下的人都知道,能靠近她身边站着的,都算不上疏离。

殿下性子清冷,平日里只在皇后面前,才露出小女儿的姿态。

迟晚跟着夏去一起往永宁殿去,地方就在隔壁,算不上远。

雪逐渐大了,今年这雪下得愁人,武城已经出现了雪灾,其实不只是武城,只是武城严重些,燕北省整一个省都出现了灾情,目前各地还能自救,武城却严重了。

第一波救灾拨了十万两白银,由户部燕北司郎中与一名秘书监的太监一同前往,分派了皇城司的一个千户跟去,以防有叛乱。

地方上的驻军,到了圣元年间几乎形不成什么战力,也就边境驻军还顶用,但那都是战时练出来的。

大周北有宁国,南有南越,东有海盗,西有三十六国,随着大周国力日渐衰落,边境不稳,应了老祖宗的那句,强则强,弱则亡。

大周再这么下去,怕是真的要亡了。

人人都说宝安王是中兴之主,虞九舟嗤笑一声,一个不忠不孝的人谈何中兴,要不是她,宝安王登基初期,就被那些臣子给架空了。

结果宝安王刚坐稳位置,就想着夺她的权,母后的死,跟他有直接关系。

虞九舟看到母后的瞬间,鼻子猛地一酸,“母后。”

“舟儿。”皇后连忙起身拉住女儿的手,身为中宫之主,她好久没有这么失态过了。

唯一的孩子跟一个纨绔成亲,她堂堂中宫皇后,女儿堂堂长公主,居然就被这样的腌臜事给难住了。

皇帝一意孤行,无论她怎么劝说都无用。

皇后徐琼芳出身国公府,一家子都在边境,她连带着国公府的老幼在京都,皇帝本就忌惮徐家,对她虽好,却从不让她议政。

皇帝言公主成亲是为国事,为皇家颜面计,公主非成亲不可。

或许皇帝还是不忍亲生女儿与废物纨绔成亲,刚好迟晚是嫡次女郎,不用不承继侯府爵位,圣旨上说的驸马入赘。

这样的话,就不用另建驸马府,或是入淮安侯府。

只要在秦国长公主府里,虞九舟的话等同于圣旨,何况虞九舟是君,迟晚是臣。

若不是虞九舟小看了驸马的愚蠢,也不会中招。

但凡是一个有着正常智商的普通人,都做不出来给长公主下药的事。

这一世变了许多,虞九舟还好好的,没有成一个废人,但皇后还是很担心。

“母后,我没事。”虞九舟有些感动,天底下就只有母后,是全心为她了。

徐家忠心,誓死效忠皇帝,是那种,只要是大周皇帝,她的外祖都不会有任何犹豫。

大舅舅同样,只有小姑母为人活络,不至于愚忠。

可是母后,明明出身武将世家,却被教养得太乖顺了,父皇喜欢母后的乖顺,对自己的皇后是给足了面子。

母后难得跟父皇对抗,就是为了她的婚事,可惜皇帝一意孤行。

皇后拉着虞九舟坐到了罗汉床上,“知道你要来,我让人炖了阿胶燕窝,你吃些。”

虞九舟无奈地笑笑,“母后,我是吃了早膳来的。”

“那也要吃。”

见拗不过,虞九舟只能乖乖吃了一碗燕窝。

皇后这才道:“舟儿,驸马她……如何?我听人说,宵禁一过,她就城西城北的跑,为你买早膳?”

原以为驸马是个差的,传言是真的话,纨绔些也无妨,对娘子好就行。

虞九舟:“?母后怎知。”

这件事应该只有公主府的人知道才对,怎么连母后都知道了。

云瑶姑姑笑着上前,“圣京城都传遍了。”

虞九舟看向春归,春归连忙道:“驸马在路上碰到了金吾卫,怕金吾卫刁难,便说是为公主办事,哪知金吾卫担心驸马,就让人跟着。”

所以就看到了驸马城西城北的跑,只为给公主买早膳。

说是金吾卫担心迟晚,实际上是担心她骗金吾卫罢了,这种事情大家心中有数就好。

虞九舟正要解释,皇后徐琼芳拍了拍女儿的手,“也好,驸马虽纨绔,官场并无建树,只要对舟儿你好,我就放心了。”

随即皇后对一旁的云瑶道:“阿瑶,把吾准备的东西赏给驸马。”

“是。”

虞九舟听着母后的自称笑了笑,母后只有需要用身份压人的时候,才会自称“吾”,看来母后是在暗示云瑶姑姑,给迟晚一个下马威了。

“母后,我在这陪您用午膳。”

她就暂时不回永安殿了,省得影响云瑶姑姑发挥

迟晚来到永安殿,夏去把她带到了偏殿当中,“驸马,你就在这休息。”

“茶水点心我都要。”

永安殿一看就有人经常打扫,可能是听闻今日虞九舟回宫,连炉子都燃上了。

正殿有茶水点心,可偏殿没有啊。

夏去轻哼道:“驸马,这里是皇宫,不是公主府。”

迟晚给了夏去一个你真离谱的眼神,“在公主府,我也没有话语权啊!”

这话说的,好像在公主府,她就能让人给自己上茶水点心似的。

每次还不是月落去拿,还多亏了陈近去打招呼,她的饭菜升级了不少。

夏去无言以对,看在驸马近日有改邪归正的趋势,她就不怼了,但想让她去要茶水,简直是想得美。

夏去转身就走,看方向应该是去正阳宫了。

这是把她自己给扔在永安殿了,迟晚可不准备把自己给饿死渴死,迈步就去了正殿。

永安殿的宫女看到她,全都是低头装没看到。

她们在宫里,不知道外面发生了什么,只知道这位驸马的名声不好,帝后公主殿下都不喜,她们只是宫女,只能当作宫殿中没有这个人。

不管迟晚在宫中闯了什么祸事,她们都不会提醒,后果自然是她自己承担。

迟晚不知道那些宫女怎么想,她是第一次进宫,可影视剧更没少看,里面讲什么一入皇宫深似海,皇权社会,还是谨慎些好,她肯定不会乱跑。

正殿有点心热茶,她就进去喝杯茶。

这里是虞九舟的地盘,只要虞九舟不对她怎么样,问题就不大。

永安殿分为正殿,还有左右侧殿,前后还有房子,但虞九舟小时候就是住在这里的。

殿内燃上了炭火,烤得很暖和,迟晚脱下了披风,露出了提花淡蓝色直身袍,玉扣革带,然后她又取下了头上的黑色乌纱帽。

她本想穿勋贵华服的,只是太华丽了,她不喜太招摇,一般勋贵武职喜欢这样穿,像各卫指挥使,高品级的武职,这样穿得比较多。

迟晚的身上有文职也有武职,她还是勋贵,比别人多领了几份俸禄。

其实大周对穿衣管得不严,只要不冲撞了皇帝就行,还有就是飞禽走兽了,那是官袍上面绣的,不然怎么说衣冠禽兽呢。

迟晚坐到小椅子上,手放在炉火上方,手没一会儿就热了起来。

两杯热茶下肚,她的身体都暖了起来。

没有网络的世界是无聊的,迟晚坐到罗汉床上,把一旁的围棋给弄了过来,自己跟自己下棋玩。

一局还没下完,云瑶就带着赏赐来了。

迟晚:“?”这是干嘛。

她看云瑶姑姑身后有好几个人,难免回想,自己是犯了什么事了?

云瑶淡淡地看着她,“皇后娘娘口谕。”

迟晚疑惑了一瞬,但也明白要跪下,就当跪岳母了。

“臣给皇后娘娘请安。”

云瑶这才开口道:“驸马迟晚,芝兰玉树,温润如玉,赐西北宝马一匹,车驾一辆,麒麟四合如意连纹袍两套,丝绸八百匹,金百两,银千两。”

迟晚睁大了眼睛,这一下子她就成了有车的富婆了,丝绸一匹最少六七两银子,只算均价,不算那种好的,八百匹丝绸,还有金银,富婆中的富婆了。

真是好岳母,竟然这么大方,太感动了。

“臣,叩谢皇后娘娘恩典。”

迟晚看着那些银子,第一个想法就是,好好好,不用赚钱了,皇后娘娘的赏赐就够了。

她在想,自己接旨是不是太快了,要不含蓄一下呢?

紧接着,云瑶继续道:“驸马,皇后娘娘的意思是,皇宫织室的手艺好,八百匹布,让织室为驸马做成四季衣物,到时给殿下送去。”

迟晚怔住了,“八百匹丝绸能做多少衣服?”

“外衣一件,里衣两件,再加上鞋袜,常服的话,里里外外两匹布就能做一整套。”

听到云瑶姑姑的计算,她彻底无语了,“也就是说,你要给我做四百套衣服?那我得穿到死。”

云瑶姑姑蹙眉,“驸马此言何意,按例,驸马官服分礼服,朝服,各八套,一季常服二十四套,一年便是九十六套。”

“驸马身上官职较多,还需武服,据臣计算,驸马一年需做两百套衣服。”

迟晚真的震惊了,她在现代的时候,按照一周衣服不重样的标准,一个季度是七套衣服,四季加起来估计就三十套,再加上不同场合穿的衣服,顶多三五十套,怎么也得穿个三五年,每年补充个几套罢了。

不过她确实认识比较精致的,一个月衣服不重样,一年买个上百套的衣服。

她只是惊叹古代驸马居然这么奢侈,一年需要做这么多衣服。

这还是驸马,那些王侯勋贵,高官世家,怕是只会更多。

“臣全凭皇后娘娘做主。”

迟晚没有再说什么,虽然不知道皇后为什么这么安排,但这些东西本来就是皇后的赏赐,不管怎么做,皇后做主就是。

尽管看起来,云瑶姑姑这一番操作,是在给她下马威,可她得了这么多赏赐,皇后究竟是何用意?

云瑶姑姑离开后,夏去不知道从哪里钻了出来,“驸马看不出来云瑶姑姑的用意吗?”

“你说。”

既然夏去是来给她解惑的,迟晚也用不着跟她打哑谜。

夏去突然后悔出来了,怎么感觉云瑶姑姑这一番,是哑巴演给盲人看。

“皇后娘娘赐了驸马东西,驸马却不能做这些东西的主,那是皇后娘娘在告诉驸马,哪怕驸马尚了公主,也得把公主当君主敬重,殿下先是大周秦国长公主,帝后之女,才是驸马的伴侣,按照规矩,驸马是入赘,与陛下的妃子无异。”

迟晚的心沉了沉,好一个皇家,一举一动都这么多道道,那又如何,她本就跟虞九舟没有关系。

“既如此,车马我会抵成银子,加上那些金银,我会以殿下的名义买了物资送到武城救灾。”

本来她还不觉得有什么,经过夏去的解释,她忽然觉得这些赏赐有些烫手,她与虞九舟注定走不到一起,这些赏赐是以她跟虞九舟在一起的前提赏赐的,那她就不能要。

夏去整个人都愣住了,以为迟晚觉得自己被羞辱了,“驸马不必多想,皇后娘娘不是在羞辱你,她只是敲打,想让驸马以后好好对待殿下。”

迟晚沉默地点点头,她没有感觉到自己被羞辱,只是觉得,自己跟虞九舟只是初步达成合作关系,外人不知道她们如何,她自己要有个分寸。

她给自己倒上了一杯热茶,品尝着入口的苦涩,心里多少有些沉闷。

见迟晚不再搭理自己,夏去不由得想,自己的话是不是有些过了,这样的话谁听了都会不舒服,驸马这几日,也没有做什么出格的事,还有很大的变化,这样会不会打击驸马变好的积极性。

夏去难免在心里反思,随后尴尬地离开。

迟晚靠在椅子上,想着穿越来之后发生的事情,她一直在为了改变自己的命运努力,现在想想,她改变的方式太局限了。

她的目标没有变,只是总把目光放在公主府内,围绕着她与虞九舟之间的事情,可这是一个真实的世界,皇权至上的世界。

皇帝,皇亲国戚,勋贵世家,这是一个个的大圈,大圈里面有小圈,这些个圈子,要么加入,要么被孤立。

迟晚自从任了清远县知县后,这些个圈就想把她吸入容纳里面,很多人找公主府的门房,想要约她,她都当作不知道,就这样拒了。

没办法,前身只是传出些风言风语就被中山王给利用了,现在的她不再是一个闲散驸马,她的手里正在逐渐掌握实权。

她想要活下去,单依靠虞九舟是不行的,她还要帮着虞九舟赢得最后的胜利,这场权力的游戏,只有胜利者才能活到最后。

她既选择了虞九舟,便要发挥自己的作用,把希望寄托于别人身上,不如自己立得住。

想通了之后,迟晚心情就舒爽了起来,喝着的茶水,苦涩过后也变得甘甜。

可能是皇后娘娘派了云瑶姑姑来敲打后的原因,符合皇家大打一棒子给个甜枣的风格,还让御膳房给她送来了午膳。

六菜一汤,再加上用砂锅煲的野味,肉质滑嫩,入口即化。

肉做得过了容易柴,不烧久一些,又不烂,不愧是皇宫的手艺,迟晚连吃了两碗米饭。

菜好不好吃,要看米饭吃得多不多。

迟晚胃口不错,她看了一眼旁边站着伺候的宫女,指着桌上的菜道:“你们拿去分了吧。”

她知道,按照古代的规矩,她们不能跟她同桌吃饭,也不能比主子先吃。

所以她一开始就没有提出来,只是夹菜的时候用的公筷。

旁边伺候的哦那个女眼睛一亮,立即行礼道:“多谢驸马。”

“嗯,我要去消消食,永安殿能随意走吧?”

宫女想了想,看在一桌子好菜的份上提醒道:“只要驸马不去殿下的寝宫就好。”

“多谢。”

迟晚道了声谢,起身穿上披风,走出了正殿,永安殿还是挺大的,占地几千个平方米,跟个足球场差不多大了。

绕着这座宫殿跑一圈,一天都不用运动了。

迟晚走着走着,就来到了永安殿的小花园里,冬日里面,就剩下了一些绿植盆栽,看起来是为了迎虞九舟回宫,刚搬过来的。

还有秋千架,看着有些年头了。

迟晚用手抚去秋千架上的雪,然后坐在了上面,雪越下越大,从小雪花变成了鹅毛大雪。

她晃悠着秋千,任由雪落在自己身上。

没一会儿,一股寒风袭来,尽管迟晚身体不错,都感觉到了丝丝冷意。

闲着也是闲着,不如起来堆个雪人暖和一下,省得无聊了。

永安殿里面被打扫得一尘不染,雪都白白的,一点儿灰尘都没沾上,她找了一块木板,把雪铲到一起。

为了让雪依然白白的,她只铲了上面一层的雪。

一个雪人很快从她的手中诞生,可惜没有萝卜什么的,她取下自己的帽子戴到雪人头上,又摘了两片叶子当雪人的眼睛,树枝做鼻子,实在是找不到眼睛,她又不好辣手摧花,就用手指在雪人的面部自己划了一个嘴巴。

看着自己的作品,迟晚满意地点点头,两只手比八合在一起,假装摄影留念,嘴巴还发出“咔嚓”一声。

午饭归来的虞九舟,不想打扰母后午休,决定回到永安殿看看雪景,结果看到自己的小花园一片狼藉。

就算那个雪人很可爱,也无法平息她的怒火。

只是……虞九舟想到了夏去跟她说,被云瑶姑姑敲打后,迟晚的情绪很不对,还做出了把东西折换成物资送往武城的决定。

云瑶姑姑说,迟晚只是觉得布匹全做成衣服有些多,并没有别的反应,夏去这边说,迟晚觉得自己被羞辱了。

她听了全部经过,才知道迟晚一开始没听懂,是夏去解释了一遍,迟晚才听懂,尽管云瑶姑姑的话确实是这个意思。

迟晚的回应不卑不亢,不为权贵金银折腰,还有面前可爱的雪人,这与以前的那个迟晚完全不同。

虞九舟的怒气一下子就消失了,她迈步往迟晚走去,脚步压得雪嘎吱嘎吱的。

迟晚抬眸看过去,顿了一下行礼,“殿下。”

“雪人很好看。”虞九舟别扭地夸了一句。

“是,臣也觉得。”迟晚不想寒暄了,毫不犹豫的接受夸奖。

虞九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