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身体没有了着力点,她直接跌在了男人身上。

于是。

在哪里跌倒就在哪里躺平,虞苋直接闭眼不动了。

隔了一会儿,她闷声闷气道:“将军若是执意要坑杀降卒,不仅让想要投靠将军之人寒心,身边之人也会心寒,我亦会担惊受怕你什么时候将自己给砍了,如此我们还是尽早分道扬镳好了。”

项羽眼神微眯:“你想和我划清界限?”

虞苋说道:“将军应该知道我怕鬼,午夜梦回之时,他们的亡魂来寻你索命,我作为你的枕边人,岂非也要跟着你被恶鬼缠身?”

她说:“还是算了吧。”

项羽却歪了重点:“你之前不是说自己不怕鬼吗?”

转移话题?

女郎见他仍然未松口,她感觉自己的胸口堵得慌,于是沉默着不说话。

项羽见她气呼呼的不理人,他按揉着她的脊背,口中却冷冷道:“既然你最开始选择了我,现在想跑,已经晚了,即便你怕鬼,我也要将你一起拉入深渊。”

虞苋又被狗男人的话给气到了。

此时章邯已经归降,秦军主力瓦解,秦朝的气数已经尽了。

历史上,项羽在巨鹿以五万对抗秦军二十万大军之时,刘邦已经悄默地打进了咸阳,进入关中,已经有了逐鹿天下的能耐。

项羽出身贵族,自有傲骨,不会臣服于平民出生的刘邦,而他的勇猛,亦会让刘邦忌惮。

两人最后定会按照历史的走向,从并肩作战转为兵戎相向。

虞苋个人猜测,楚汉相争时项羽会输给刘邦,并非是输在了自负,而是输在了民心。

她深吸了几口气,压下心中的恐慌和愤怒,酒意上头,她起身踢了这狗男人一脚。

“滚下去。”

女郎原本是想要踢对方的肩膀的,却不小心踢到了项羽的脸。

夜色下,狗男人的脸色极为的冷,眼中的重瞳若隐若现,整个人显得格外的妖冶。

女郎见状有些心慌,忍不住往后退两步,又鼓起勇气道:“我不和你睡。”

项羽却压下了怒火,大手握住小脚,亲了亲她的脚背。

虞苋怔住了。

下一刻,她脚被他拉住,她摔了下去,狗男人翻身,又重新将她镇压。

项羽冷冷道:“我说了,即便我被恶鬼缠身,也要将你拉入深渊。”

“不想和我睡,我偏偏要睡你。”

“屈膝。”

女郎忍不住道:“你要干嘛?”

男人的手按在她的脚踝,低头,虞苋浑身一颤,想要骂人的话立即就止住了。

不是?

他知不知道自己在干什么?

虞苋伸手去抓男人的耳朵,用力扯了扯,对方不为所动,她想用脚去踹人,却又被他火热的手掌给按住。

房中冰冷的空气,逐渐慢慢变得滚烫,好像能将人灼烧。

女郎支支吾吾:“你别以为你这样我就会给你睡了。”

项羽抬头:“我怎样?”

虞苋脸都红透了,看着对方若无其事的样子,又不愿认输,只能强忍着不让自己发出奇怪的声音。

项羽按着她的尾椎,语气有些含糊:“与其把气撒在我身上,夫人不如想想,怎么化解楚人与秦人的宿怨。”

“嗯?”

“你是同意不杀降卒了?”

项羽抬起头,抹掉嘴上的水润:“嘴很硬,身体却很诚实。”

虞苋气道:“不要再转移话题。”

狗男人倾身而上,搂住女郎的细腰,声音带着几分餍足:“我可以不杀他们,不过我好奇,你为他们说情全然是为了我的名声着想,没有半分私心吗?”

虞苋眼睛乱转:“没有啊。”

项羽无语:“不信。”

她埋在对方的怀中,不敢再说话了。

不过女郎听到项羽不打算杀降,心里总归是松了一口气。

项羽继续说道:“你的话倒是点醒了我,倘若因自己的好恶行事,即便武力再厉害,也只是让人一时屈服,而非从心里臣服。”

虞苋点头:“对嘛对嘛。”

项羽话锋一转,冷冷开口:“可若是不将降卒杀了,你可想过如何处置他们?”

他又低低一笑:“想必夫人已经有了主意。”

虞苋倒是没有藏私,她的淡定说道:“他们拿起武器是兵,放下武器是民。”

“其一,可以将不愿意归顺将军的降卒放归,如今秦气数已尽,无人领头,都不过是一群乌合之众,翻不出什么浪花,又能显示将军的仁义。”

“其二,将愿意归顺的降卒打乱分散管理,以防止他们抱团,并严禁军中斗殴,无论是秦人还是楚人奖罚一视同仁。”

“其三……”

见项羽询问,女郎很快就能给出方法。

这都是她之前斟酌过的,只是刚才项羽杀意不消,她便不好提供处置他们的办法。

其实这件事情上,什么两国百姓之间的仇怨,和担心降卒反水都是次要的,只要有钱有粮,能让人吃饱肚子,便能解决绝大部分问题。

项羽挑眉:“你的主意倒是可行性很高,具体要怎么实施,则需和亚父商议过后,才能具体给你回复。”

虞苋点点头:“好的。”

狗男人闷笑一声:“那继续?”

她疑惑:“继续什么?”

项羽的滚烫的掌心触碰到女郎的肌肤,烫得虞苋心尖一颤,脸颊越加的红润:“你你你……你别太过分。”

他继续翻旧账:“你对我就不过分了?”

狗男人握着她的脚踝,让她爬在床上,温热的呼吸喷洒在她的耳边,冷笑道:“踹我的脸,下一次,是不是就让我跪在地上服侍你了?”

虞苋:“……”

不敢说话。

她脑子却不由自主的想着那个画面,若是他真的跪在她面前服侍……只是那么一想,浑身都已经开始激动。

想要了。

然后她对上了项羽的冷峻的脸。

他浑身慵懒,面上似笑非笑,带着贵族的矜贵,早已将她看透。

女郎不敢与之对视,很是心虚的样子。

项羽又是冷哼一声:“你还真是什么都敢想啊?”

两人对于降卒处置的分歧已经解决了,虞苋知道刚才自己的行为的确过分,便不在强硬作态,而是软乎乎的贴在狗男人的身上:“那妾身跪着服侍你好了。”

“不稀罕。”

夜色浓郁。

她贝齿咬着唇,握住了男人的弱点,手指研磨,腿则搭在男人的劲腰上。

项羽可受不住女人这样的撩拨,直接挑起她的下巴低头索吻。

他没有怜香惜玉,边亲边揉,直接将女郎亲得浑身颤抖,香汗淋漓,反应越大,越是让人激动,只想将她照顾得更为舒服。

虞苋手被拿开,随即十指交缠。

狗男人捧着她的腰,深吸一口气,说道:“你身上香香的,涂了什么?”

她都被亲懵了:“什么?”

项羽没有给她开口的机会,再次低头,吻住了她微张的唇瓣。

浓郁的夜色中,男女彼此的呼吸缠绕。

这个夜晚时间还很长,还有很多事情可以做。

翌日。

天刚刚蒙蒙亮,餍足的项羽便已经醒了。

他看着怀中的女郎,身上还残留着昨晚放纵的痕迹,脸上还有泪痕,心中不由生出了几分愧疚。

起床之后,项羽便让人送来热水,随后将她身体清理干净,上药,之后便给她盖上了被子。

狗男人低头看见自己身上的咬痕,想到女郎嘴巴里尖尖的牙齿撕着他的肌肉,又有点上头。

他看着女郎沉睡的睡颜,心中涨涨的,忍不住低下头,在她额头印下一吻。

等项羽离开之后,虞苋立即睁眼,夹着被子在床上翻滚了两圈。

走了走了,终于走了。

她昨晚差点被那狗男人给做死。

不就是踩了他的脸,又不小心踢了一脚,有必要将她要得那么狠?

虞苋捂脸:“好羞耻啊。”

而另一边。

项羽出去之后,便去寻来的范增,重新商议降卒的处置问题。

他道:“当时亚父劝我三思,只是我被仇恨蒙蔽,倒是小虞点醒了我,如此,如何安排降卒,还望亚父拿个主意。”

于是项羽便将虞苋提及的方法告知范增:“亚父觉得此法如何?”

范增之前只当虞苋擅工不擅其政,听到她的主意,不由捋着胡须,说道:“此法甚好,只是还有需查漏补缺之处,我会让人再仔细想想。”

他道:“你能想通此事,已具备为君者的气度。”

如今能有人能劝得动项羽,则为好事一桩,对于这个女郎,范增心中已经由衷的认可。

不久。

韩信等人将粮食运到了军中。

粮食一车一车的运送前来,军中的将士们自然能看得见。

此时英布将韩信拦下,皱眉询问:“这车里运的是什么?”

韩信不卑不亢道:“回将军,车中是粮草。”

说到粮食,英布的眼睛都亮了,手下之人好几日都没吃过饱饭了,闻言指着后面的运粮车:“后面的全都是粮草?”

韩信明白,既然这粮食是虞苋让他募来的,这等事情便不能藏着掖着,也得让军中的将士们知道,以此巩固其在军中的地位。

于是他点头:“没错,后面的都是粮草。”

他道:“早在渡江之前,虞夫人便已经看出军中粮草不足,开始想办法募粮,于是交代我等前去办此事,幸未辜负夫人所托,将粮食募回。”

英布立即搂住韩信的肩膀:“老弟,看你文质彬彬的样子,没想到办事牢靠,以后你就是我兄弟了,我让我手下的弟兄们帮你卸粮草。”

“不用谢我。”

韩信:“……”

英布说完,立即上了粮车上,扯开了一个麻袋,便见到了里面的豆子,忍不住兴奋道:“弟兄们,是粮,虞夫人募得的粮草到了,咱们有吃的了!”

韩信赶紧解释:“将军,这些粮草还需登记过后才能发放下去。”

英布颔首:“放心,规矩我懂。”

粮草一车车的运送进来,难不成还少了弟兄们的吃食?

这几天又饿又冷,众人心里没有个数,心下实在慌张,如今有了粮草,那便是吃了一颗定心丸,对于将军下令不准再鞭打降卒泄愤的怨气,都随着粮草的到来,消失无踪了。

天大地大,吃饭最大。

英布好奇道:“对了,你们是怎么募得如此多的粮草?”

这时项庄走了过来,说道:“一部分是用东西与豪绅们换的,一部分是豪绅们得知前线战事大获全胜自愿捐的,还有一部分,是韩兄带我们连夜端了匪徒收缴的。”

英布举起大拇指:“干的漂亮。”

卸完粮草之后,韩信与黎晟前来与虞苋复命,项庄则去找项羽去了。

韩信道:“此次募得的粮食,至少能让军中的将士吃上一年。”

虞苋都被这个数震住了,对于韩信的能力大开眼界。

这样的人才,只能为自己所用,决不能让他站在自己的对立面,否则难是其对手啊。

她上前拍拍韩信的肩膀:“此时你做得很好,我会向将军禀明,给你求个官职。”

韩信稽首:“多谢夫人赏识。”

虞苋便又看向黎晟,上前握住了她的手,说道:“此事你也做得很好,便回到我身边吧。”

黎晟赶紧低头稽首:“喏。”

她心里清楚,此一时彼一时,以虞苋如今的身份地位,自有人抢着为她做事,募粮草之事她办得漂亮,夫人才会再给她一个机会。

凛冬过去,第一缕暖风吹来之时,春天悄然地来了。

地上长满了嫩绿色的草,远远看过去,一片郁郁葱葱,欣欣向荣的气象。

秦军降卒愿意留下来的不足五万,项羽便全

部将其打乱编入军中,不愿意留下来的,都给了三日的吃食和粮食种子将其遣散。

他们回到家里,正好能赶上春耕。

另一边,关中,一处敞亮的宫殿里,刘邦、萧何、张良等人围坐。

刘邦沉吟道:“上将军在漳水对战秦军的主力,秦将章邯不是对手,接连失利,如今已经带兵向上将军投降。”

他道:“你们知道他怎么处置这些降卒的吗?他竟然给遣散的降卒发放吃的,留下来的降卒则被重新编入军队。我曾与他一起征战,此举可不是他的行事作风。”

他复而又叹息道:“此法深得民心啊。”

原本见项羽年轻,依旧在观望的诸侯们,心里对于他的治世之能有了肯定。

萧何道:“听闻是上将军身边的夫人出的主意。”

刘邦想到了曾见过几面之缘的虞苋,说道:“此女手段了得,极会收买人心,若为男子,定会成为世间枭雄,与我等一起逐鹿天下。”

可惜了。

项羽越加强劲,令刘邦隐隐不安,众人一起商议对策。

而在彭城的熊心,得知了项羽在巨鹿大获全胜,立即叫来了阿离和武伯。

他可还不想死。

这些事情都影响不到虞苋,不过将降卒之事解决之后,她的确是松了一口气,便有了心情骑马出去散心。

若是刘邦先一步进入了关中,那么秦朝就彻底亡了。

紧接着,历史便来到了楚汉争霸的时间线。

在最开始,刘邦还是苟起来的,不然也没有鸿门宴上的示弱。

若是如此,她便有时间去找回家的方法。

虞苋摸出许负曾经给她的扳指,她准备抽空去拜访拜访这位女相师,或许对方能给她提供些回去的线索。

即便她对项羽有情,可这些情情爱爱谁知道何时会消失,若是能够回家,她才不会为了一个男人留在古代。

只是。

她手上已经染上了很多很多的鲜血,回到那个和平富强的世界,她还能适应得了吗?

有点不确定。

不过这些都不重要,现在连回去的一点线索都没有,还是不要杞人之忧了。

就在这时,她看见农人在地里拔草,似在为春耕做准备。

地是一整块的,上面有很多的杂草,老农将上面清理的草堆在一旁。

虞苋便下马,牵着马绳上前,好奇道:“这地是荒废许久了吗?”

农人抬头,脸上黑黝黝的,见到虞苋,眼睛一亮,询问:“女郎,你应该是哪家的贵女,大抵是没见过农人侍弄田地?种地都是这样的。”

虞苋懵了:“是吗?”

他道:“到时候我将这草晒干,一把火烧了,地就肥了,等到了春耕时节,就可以在地上撒上种子。”

虞苋询问:“你种的是何物?”

老农道:“种的是豆菽。”

虞苋就算是没有吃过猪肉也见过猪跑,一看就知道这农人种地的方法与后世不太一样。

她摸摸下巴。

难不成是农具不足的原因?

第57章 第57章“沛公打进关中了。”……

虞苋不由询问:“这一年下来,一亩地能有多少收成呢?”

老农抹了脸上的汗水,手往身上的麻衣上擦了擦,说道:“要是老天爷开眼,一亩地倒是能有个百来斤的收成。”

她怔住了:“这么少?”

老农闻言脸上不太高兴:“女郎,不少了。”

他说道:“若是连续种植豆菽,收成也会一年比一年少,种植三年便要让地休息一年,要等地里的肥力回来才能继续种呢。”

种地。

良种、肥土、农具缺一不可,否则粮食的产量就低。

虞苋好奇:“为何不种其他的粮食,比如小麦、粟米?还是说没有其他粮食的种子?”

老农道:“土地肥力不足,既不能种豆子,又如何能种得了其他粮食?”

他像是看傻子一样看着虞苋。

虞苋蹲下,扒拉这地上的土地,在手上捻了捻,说道:“若是老人家信我,可以试一试同一块地换粮种来种。”

不同的植物吸收的养分是不一样的,豆株吸收土里面的钾肥才能长得好。

土地中的钾少了,豆子的产量就少了。

老农道:“女郎懂得如何种地?”

虞苋拍掉手上的泥土,说道:“我不会种地,只是在书上看见过农人总结的经验,知道得多一些。”

楚、越之地,地广人希,饭稻羹鱼,或火耕而水耨……

她心中嘀咕,难不成此时的耕种方式果真如此落后?

或许想要得到民心所向,民生问题不得不重视。

虞苋告别了老农,牵着马走到了河边,脑海中率先想到了小麦和水稻。

二者能在后世作为南北方的主粮,不仅刚好适应当地的气候,产量也相比其他的农作物高。

由于古代交通闭塞,信息难以传递,因此小麦和水稻只在一部分地区种植。

以中原现在的人口以及土地,若是能将二者推广至地方,不需要土豆和玉米,亦能达到粮食产量翻倍的作用。

而农具可以制作出节省人力的曲辕犁、水车等……

天上日头很大,虞苋伸手挡住额头,眯眼看着河面上波光粼粼。

她正事情想得入神,便感觉到身边的小白马踢了踢前蹄,便转头看过去。

是项羽寻来了。

狗男人走过来,和她并排而站:“想什么这么入神?”

虞苋低头:“将军,我有些好奇,你跟随叔父起义时,有几分是为了家人报仇,有几分是为了恢复故国荣光,又有几分是为了天下的黎民百姓?”

项羽道:“都有,不分轻重。”

她蹲在地上,双手捧着脸,忍不住叹了一口气:“我刚才散心时,遇见了一个农人,他对于种地十分有心得,我便和他聊了两句,得知了土地种植豆子会逐年减产,种植三年便要让地休息一年。”

项羽疑惑:“你又不会种地,关心此事做什么?”

“因为我身为将军的妻子,当然不能只顾及自己,也要为将军分忧才是。”她先是表明自己心意,又继续道,“而民以食为天,百姓吃饱饭才是顶顶要紧的事,所以刚才我就在想,要是战争结束了,要如何提高粮食的产量。”

楚国灭亡之后,项羽跟着叔父在各地当游侠,知道百姓过的是什么样的日子。

此时,他低头看着女郎单薄的肩膀,闷笑道:“人长得瘦瘦小小的,志向倒很是远大。”

虞苋道:“你不信我能将此事办成?”

“那倒没有。”项羽双手抱胸,“现在谁还敢小瞧你?”

“只是……”

“只是什么?”

项羽将女郎提起来,一脸严肃:“你是不是忘记了一件事?”

虞苋皱眉:“什么事?”

他冷哼:“我们什么时候举办昏礼?”

别以为他不知道,不少人眼馋他的夫人,若是现在不赶紧把名分锁死,早晚要被人挖墙角。

比如在彭城的熊心,又比如刚刚立功的韩信,都是潜在的威胁,不得不防。

虞苋闻言懵懵道:“对哦,对哦,我们现在是属于无媒苟合。”

项羽:“……话别说得那么难听。”

虞苋道:“那我们去找许负阿姊算个良辰吉日好不好?”

“不好。”

项羽都快忘记这一号人物了,想到当初她的预言,刚才还很和煦的脸立即就拉了下来。

“为什么?”

“她说话晦气。”

女郎看他皱眉,忍不住笑了:“你还在记仇呢?”

狗男人颔首:

“那咋了。”

虞苋:“你是不是在学我说话。”

项羽:“没有啊。”

她想了想,打算先将人哄好,于是搂着他的脖子,好声好气道:“那你怎么样才肯和我一起去找许负阿姊?”

项羽可受不住她这样撒娇,耳朵已经红透了,脸上却更加的严肃。

他的大手将她的手拿开,眯着眼睛凌厉的看她:“别撒娇,对我没用。”

没用?

难不成这狗男人有受虐倾向,喜欢来点刺激的?

虞苋退后一步,走到了河岸,再后退一步就会掉进水里。

“小心。”

噗通——

女郎蹲在岸上,伸手去够项羽,抿嘴笑道:“将军怎么这么不小心,都掉进水里了?”

此时项羽泡在河中,浑身湿透,水珠顺着脸颊脖子流进了领口,在日光的反射下,水珠衬得晶莹剔透。

狗男人穿着玄衣,湿润的衣裳紧紧的裹着他精壮的身材,宽肩窄腰,加上人也白,显得优雅又贵气,

太好看了。

他满脸不悦,目光紧锁在女郎身上,冷冷询问:“很好笑吗?”

虞苋不敢笑了,也装作一脸严肃的样子:“回将军,不好笑。”

她见项羽装作没看她的手,正要游上岸,又赶紧委屈的解释:“刚才若不是将军拉我,可能掉进水中的便是我了。”

“咳咳。”

“虽然已经立春了,但是这天还冷着,水中可就更冷了,让若是我掉进去,怕是要冷出病来的。”

“还得是将军眼疾手快,才让我免受其苦。”

女郎一个劲的给项羽带高帽子,说起话来又很是温吞,显得人柔柔弱弱楚楚可怜。

项羽眯眼:“我感觉刚才似乎有人推了我一把。”

虞苋一脸震惊,左右看了两眼,双手握拳捧着胸,警惕道:“不是我推的,能将高大威猛的将军推下水,是不是刚才闹鬼了?”

项羽冷哼:“我看是你心里有鬼。”

他询问:“说吧,你想去找许负,究竟是有何事?”

虞苋摆手:“这天下是男人的天下,女人少有出头的机会,好不容易看见一个另类的女人,有些惺惺相惜罢了,真没有别的事情。”

“果真如此?”

“真的。”

她抿嘴笑了笑,却不敢看着项羽的眼睛。

项羽看出了女郎的心虚,不过他怎么也不会想到,虞苋去寻找许负的原因,是想要寻找回家的办法。

而她所谓的回家,是彻底的离开这个世界,也将会彻底的离开他。

此时他说道:“行,那就去吧。”

“不过……”

“不过什么?”

狗男人突然将她拉进了水中:“有个条件。”

虞苋趴在项羽的怀中,周围的水都被男人滚烫的体温染了温度,她骤然抬头,撞见了他幽深的眼神之中。

不对劲。

她顿时大惊失色:“在水里不行。”

“什么不行?”

“呃……”

“你脑子里一天天在想些什么?”项羽闷笑,“还是你故意提醒我,你想要在水里试一试?”

“我没有,我不是,你别误会。”

虞苋赶紧否认三连,头都摇成了拨浪鼓,看上去因为这话受到了惊吓。

项羽淡定:“没有就没有,你先别激动。”

噎住。

她刚才骗他入水之时,心里还是有微末的后悔,觉得是不是自己做得太过分了。

毕竟对方最近确实没有做什么对不起她的地方。

而就在刚刚,所有的愧疚都消失了。

他就应该成为落水狗。

虞苋挣脱男人的怀抱,扑哧扑哧往岸上游,可游了半天,却还是在原位。

她回头,见自己的衣裳被项羽拉着,随后又被这人重新扯进了他的怀中。

女郎不满,气冲冲道:“你干嘛?”

狗男人则一脸淡定的将大手从衣领伸了进去,冠冕堂皇地说道:“夫人,我觉得你刚才的想法不错?”

虞苋:“什么想法?”

然而此时已经不言而喻,她羞红了脸颊,感觉自己好像是有点自作自受了。

项羽说道:“我现在倒是明白了,原来夫人推我下水,是为了做这一档子事。”

他睨了她一眼:“下次直接说就行了,没必要和我玩欲擒故纵。”

虞苋仰头看着项羽,他冷峻的脸上还有残余的水珠,眼睛里很是认真。

认真?

想到他是认真的想做,虞苋就忍不住哆嗦一下。

项羽询问:“冷了?”

女郎咬唇狠狠道:“刚才就应该淹死你。”

“淹不死。”他说,“我水性很好。”

项羽见虞苋一副想气又不敢气的模样,捏了捏她脸颊,说道:“好了,日头快落山了,先回去吧。”

虞苋眨眼:“不做了吗?”

项羽:“怎么,你这话里面的意思,似乎还有些遗憾?”

她心虚:“绝对没有,你看错了。”

不过回到军中之后,两人还没有将湿衣裳换上,便有人来传话。

士兵:“将,将军,范将军请你,请你过去商议要事。”

项羽皱眉:“有什么要紧的事?”

他见项羽不悦,说话更加磕磕绊绊:“回,回将军,是沛公,沛公已经打进关中了。”

第58章 第58章“荒唐至极。”……

项羽冷笑:“刘邦不过是亭长出身,我竟是不知原来他有如此野心。”

他大步走了出去,复而又回来,跟虞苋说道:“我去去就回,你先好好休息。”

虞苋乖乖点头,并将干衣裳递给项羽。

她道:“如今天气还冷,将军先将衣裳换上。”

项羽敛目:“好。”

等项羽换了衣裳离开,虞苋坐在案几前,双手捧着脸颊思考。

原来历史的车轮印,就快要驶入鸿门宴了。

在这一场宴席中,项羽抉择到底杀不杀刘邦,最后选择放过了对方,于是才有了后来的楚汉相争。

从私心而言,她自然希望最后的赢家是项羽,而从历史而言,她知道最后是刘邦赢了天下。

是刘邦延续了秦朝的大一统王朝,是他的子孙后代让这片土地上的人,有了民族的认同感,从分裂的楚人、魏人、秦人……都变成了汉人,一个来自星星的民族。

她也是汉人欸。

杀与不杀刘邦,想必除了项羽,最纠结的莫过于虞苋了。

愁啊。

项羽和范增等人商议过后,便带着众诸侯一路西行,到了函谷关。

如此过去了数日。

不过刘邦已经派兵把守住了函谷关,不让项羽进入关中。

项羽扎营在函谷关外,冷静的擦拭手上的剑,剑刃的寒光反射着男人脸上冰冷的表情。

见到女郎走来,他抬眸:“我收到密报,刘邦确有称王之心。”

虞苋跪坐在项羽身边,拿起铜杯给他倒了一杯水,询问道:“将军很生气?”

项羽将剑入鞘,说道:“我在巨鹿消灭了秦军主力,刘邦却趁机入关,功劳不及我,竟还敢将我拦在函谷关之外,岂非是不将我放在眼中,我如何不生气?”

虞苋看着项羽周身气息冰冷,她拿起杯子喝水润喉,淡定道:“将军,他将你拦在函谷关外实属正常。”

项羽皱眉:“怎么说?”

女郎瞥了他一眼:“你是不是傻,他都打入关中了,岂会甘愿将地盘拱手相让?”

下一刻——

项羽将她捞进怀中,掐着她的脸颊,轻哼道:“骂我?”

虞苋立即认怂:“错了错了。”

“你的话倒是没错。”狗男人眼神微眯,“他既然敢拦,那我就杀进去,看他拦不拦得住。”

她点头:“好的好的,不过,你先松开我。”

在绝对武力面前,虞苋也是可以服软的。

项羽见虞苋眼睛里的讨好,松了松手,嘴上却道:“你在我面前无法无天就罢了,在外人面前你可要规矩一点。”

女郎保证:“在外人面前,我绝对会以将军为尊。”

她懂的。

为了维护男人那可怜的自尊心嘛。

项羽见她睁着一双水润的眼睛,眼底却藏着狡黠,看着就知道她这话是说来哄人玩的。

他眼睛微眯:“说到做到?”

虞苋点头:“说到做到。”

狗男人吓唬她:“你倘若是做不到,下次再敢骂我,我就堵住你的嘴巴。”

她如小鸡啄米般点头:“不骂了不骂了。”

小气鬼。

阴晴不定的

狗男人,还凶她,要是能回现代,她一定会毫不留恋的离开。

哼哼。

项羽捏着虞苋的后颈,冷哼道:“你眼神中似有不服。”

虞苋赶紧抱住项羽的脖子,面上十分的谄媚:“妾身都知晓自己错了,将军干嘛还揪着不放,莫非是想要妾身好好服侍你?”

项羽:“……”

太会撒娇了,实在受不住。

项羽感觉自己又被她给拿捏了,揉着她的腰,直接把人揉得软滩在怀。

嘴巴说再多的谎言,心里有多少的不服气,都没关系,女郎的身体自会臣服。

狗男人见状,心里彻底舒服了。

虞苋没有劝说项羽不要入关,战争亦是政治的一环。

手持利刃,杀心自起。

她比任何人都知道,他们最终一定会走向倒戈相向,看着便是。

之后,项羽派英布去攻打函谷关,很快就打开了关口,项羽便带军进入了关中,几十万大军驻扎在鸿门。

刘邦还在秦王宫中看着舞女跳舞,听着靡靡之音,属下前来禀告函谷关失守,顿时冷汗淋淋。

他战事接连胜利,战功赫赫,自认为实力不俗,对方却如此轻易的攻破了函谷关……

此子实力之盛,实在骇人听闻。

心慌慌啊。

项羽有杀刘邦之心,虞苋知道项伯这个二五仔会去告密,于是派韩信去盯着项伯。

一整晚项伯都没有动静。

翌日。

刘邦却带了一百亲卫来到了鸿门,态度谦卑的求见项羽。

彼时虞苋还以为是时间对不上,正准备让人继续蹲守项伯,没想到等到了刘邦前来的消息。

她便又有了一个疑惑:

项伯是怎么躲过韩信的眼睛,前去跟张良告密的?

这些都是小事。

刘邦胆敢前来,正好瓮中捉鳖。

虞苋也很想看看,刘邦是不是天命之子,天命所归。

倘若她知道历史还杀不了刘邦,那么她还是专心寻找回家的办法,或是还能多给自己留一条后路。

虞苋又招来了韩信与黎晟。

历史记载得很清楚,鸿门宴上刘邦花言巧语,让项羽放下了对他的杀心。

范增见事不妙,出去叫来了项庄,以舞剑助兴为由,入大帐中刺杀刘邦。

舞剑途中,项伯起身一同舞剑,破了项庄的杀招。

于是,张良出大帐叫了樊哙进来,樊哙指责项羽要杀有功之臣,让项羽在道德上没有了出手的机会。

鸿门宴的结尾,是刘邦以如厕为借口,带着几个亲卫走小路逃回了霸上,只留有张良给项羽献宝。

这毕竟不是太史公亲自所见,其中必然细节有错漏之处。

虞苋也不好当着众诸侯之面让人杀了刘邦,只能在刘邦出帐之后派人截杀。

正思索着。

韩信和黎晟到了,正朝着她稽首。

虞苋回神,抬眸看向韩信,询问:“昨晚你确实未见项伯出去吗?”

韩信敛目道:“夫人何故有此一问?”

看着对方不解的眼神,女郎沉默了一会儿,竟然有些惭愧。

没想到自己竟也沾上了上位者多疑的臭毛病了。

她道:“沛公现下带人来求见将军,正在大帐中做客,你们二人各带一千精锐,把守在在骊山道,只要见到他离开军营,便将其诛杀。”

韩信怔住,抬眸询问:“夫人,此事将军可知晓?”

虞苋淡定道:“这是我主意。”

这一日倒是一个好天气,日光照进帐子中,打在地板和案几上,周围亮堂堂的,唯有端坐的女郎隐在阴暗中。

韩信垂眸:“喏。”

黎晟此时已经完全归属于虞苋,闻言立即稽首:“夫人,我立即去办。”

她点头:“沛公身边有一员猛将,名叫樊哙,你们要多加小心,平安回来。”

“喏。”

虞苋将事情交代后,便走到了大帐外面,里面项羽正在设宴,守卫不敢拦她,直接让她进去了。

此时项羽和项伯坐在东向,范增坐在南向,张良坐在西向,而刘邦坐在北向。

女郎进来,先是朝着众人行礼,便走到了项羽身边坐下。

项羽挑眉:“夫人怎么也来了?”

上次虞苋劝说他不要杀降泄愤,以为此时她前来,是为了让他放过刘邦。

虞苋眸光看着神色谦卑的刘邦,面上带着一抹微笑:“听说沛公前来做客,便想着我许久没有吕夫人的消息了,特来问问沛公吕夫人如今可好?”

刘邦说道:“多谢虞夫人记挂,夫人她如今一切都好。”

她抿嘴一笑:“我以为沛公如今软香在怀,已经忘记了还在沛县的吕夫人。”

刘邦仗义疏财,却有一个致命的特点,就是格外的好色。

他知道虞苋与项羽如今感情深厚,许是不悦他的三心二意,于是在心中斟酌了一番语言,谨慎地说道:“内子与我相识于微末,又在老家辛辛苦苦照顾我的老父母,为我尽孝,我心中不胜感激,怎会忘了自己的妻子。”

虞苋说道:“看来沛公并不是一个忘本之人。”

刘邦恍然大悟,原来这位虞夫人并不是像他想的那样关注他的私事,而是借此时告诫他不要忘本。

亦是在提醒他的出身。

刘邦知道虞苋是来着不善,藏在袖中的手惊出了汗。

他刚刚才靠着口舌让项羽卸下了杀意,倘若虞苋对他有杀心,今日怕是生命危矣。

于是他忍不住看向张良。

张良早就听闻过虞苋的名号,今日是第一次见到这位虞夫人,果真如传闻中般貌美,并且深得项羽的喜爱。

无论是项羽还是一旁的项伯和范增,都未觉得她此时出现在这里有何不妥,可见此女在楚军之中的地位。

看现下的情形,项羽身边除了项伯之外,范增和虞夫人都对沛公起了杀心。

局势不妙啊。

张良只好绕过这个话题,提及了另一件事:“此次沛公前来,不仅是为了解释为何派兵镇守函谷关的,还是为了献宝。”

刘邦脸上闪过一丝肉疼,见张良已经提及此事,赶紧接口:“没错,今日前来不仅是为了解开与项王的误会,最主要的还是为了给项王献宝。”

项羽一笑,没当回事:“哦,什么宝贝,说来听听?”

虞苋有些疑惑。

献宝不是等刘邦离开之后,再请张良转交的吗?

难不成是她的出现打乱了这场鸿门宴的节奏?

刘邦说道:“昔日嬴政寻仙问道,广招能人异士炼制丹药,以求获得长生,想必诸位也曾听说过一二传闻。”

登临权利的顶峰之后,得到了物欲的满足,自然会追求更高层次的东西。

例如长生。

秦始皇暮年时为了求得长生,于是派徐福携带童男童女前往海外仙岛寻长生药。

这件事流传了两千两百多年,即便是虞苋都有所耳闻。

她疑惑:“沛公要献的宝贝,与此事有何关联?”

刘邦拱手:“我要给项王进献之物,正是嬴政所求的长生药。”

项羽此时年轻气壮,无惧于鬼神,更不相信这世上有什么长生药,忍不住嗤笑:“荒唐至极。”

这世上若真有长生药,嬴政就不会死了,暴秦依旧会压榨他国百姓,让众人不得喘息。

沛公此言,着实招笑。

第59章 第59章“沛公走了,便不会回来……

这话不仅是项羽不信,便是坐在他身旁的项伯,亦是被刘邦和张良的话弄得一愣。

他也没听见风声啊。

项伯看了一眼项羽,又看了一眼刘邦,随即皱起了眉头。

莫非这是张良的计策,故意在项羽面前显示自己的愚蠢,以此让人放松对他们的警惕。

他沉吟道:“阿羽,不如听沛公将话说完。”

项羽目光落在刘邦的身上,见他在自己面前极为的谦卑,不由想到了几月前两人曾一起并肩杀敌。

情谊是有的。

他怎么也想不到,刘邦会背叛自己。

可派人在函谷关拦人的却又的确是沛公。

在刚才,虞苋还未到之时,刘邦

已经向他解释了派兵镇守函谷关,是为了不让其他诸侯先他一步入关破坏咸阳的财产,自己未敢动分毫,是替他看管财物,只是手下人会错意,才将他的人拦了下来。

听了刘邦的狡辩,项羽不管信不信,有了这个解释杀心已减,犹半信半疑。

碍于之前的同袍之情,如今人又乖乖来到他面前,为了道义,自己也是不好亲自将人杀掉了。

此时听到刘邦提及长生药,倒是觉得刘邦已老,竟然也相信长生之说,就算野心勃勃,将来怕是也翻不出什么浪花。

刘邦解释道:“秦王子婴将长生药献出之时,我也是不信的,却在他打开瓷瓶之时,里面的药丸飘出,散发着五色光芒,这才让人不得不信这世上真有长生药。”

他将瓷瓶拿出,脸上快速的抽动两下,才让身边的人将瓷瓶呈给项羽。

项羽笑道:“竟有如此奇闻,我倒是要好好瞧瞧。”

说着便直接打开了瓷瓶的瓶盖,便有三颗药丸飘出,药丸表层在光线下反射出各种颜色,果然流光溢彩。

刘邦解释道:“据子婴所说,此药为天外陨石所炼,一共炼制得了七颗,两颗被死囚用来试药了,嬴政和胡亥各吃了一颗,如今剩下三颗长生药,全在这里了。”

项羽亦没有见过如此奇观,此时却是亲眼所见,就算这能发光的药丸不是刘邦口中的长生药,也确实是个极具观赏的宝物。

他道:“既然是长生药,为何嬴政吃了会死,胡亥吃了也还会死,想必长生药是假,毒物是真,沛公莫要被人诓骗了。”

项羽知道就算刘邦再蠢,也不会将毒物当成长生药献给他,此物应该的确是秦王子婴献给他的。

此物到底能不能长生不重要,重要的是刘邦如此不藏私,倒是让项羽彻底放弃了亲手杀他的心思。

而刘邦见项羽目光中没有对长生的贪恋,心中忍不住叹息,此人果真是个真英雄。

长生啊。

多少人毕生的追求呢?

若非为了活命他亦不会将长生药交出来。

当然刘邦自己现在也是不敢吃的,毕竟谁知道子婴献出的长生药是真是假,万一吃死人了怎么办?

除非将来药石无医之时,倒是可以试一试。

就是可惜了,为了取信项王,自己是一颗都没给自己留。

刘邦只好稽首,格外的谦卑:“还是项王将生死看得透彻,是我自己被长生之言,蛊惑得着相了。”

项羽眉眼舒缓。

范增原本被长生药的光彩所摄,听了项羽的话立即回神。

是了。

若是真有长生药如何能留到现在,恐怕是早就被人争相抢夺了。

只是转头看见项羽的表情,他顿觉得糟糕,心知项王是不可能亲自动手杀刘邦了,于是寻了个借口离席。

虞苋见到了范增离开,眼睛闪了闪,看向了刘邦。

刘邦深知即便过了项羽这一关,他身边的将领也不一定会想给他离开,见范增离开,恐生变故,手心里亦是捏了一把汗。

又担心被项羽看出来,便只好喝酒掩饰心中的惧意。

此时项羽将长生药装回瓷瓶中,递给一旁愣神的虞苋,说道:“此物精美,不可食用,倒是可以放在房间当做摆件装饰。”

虞苋接过瓷瓶,默默地放在了案几下,手指还偷偷地推远了些。

天外陨石炼成的,指不定有放射性物质,她才不要拿着。

不过为何丹药能浮在空中?

难不成是有磁铁形成的磁场,用人故意在装神弄鬼。

可磁铁经过火烧之后,磁铁里面的磁性会被破坏,也就没有磁性了,药丸被炼制过,应该没有磁性了才对啊。

算了,实在想不明白还是不要想了,倘若她的智商能想明白这些,早就去搞科研了,何必上个大学还得学艺术。

咳咳。

项羽瞥见虞苋的动作,以为她也不信这世上有什么长生药,忍不住勾唇一笑,在桌下握住了女郎的手。

这时候范增还没有回来,张良趁机询问:“说起来,项王是如何会猜忌起沛公有二心,可是何人挑拨沛公与项王的情谊,用心可谓险恶。”

刘邦亦是开口附和:“没错,究竟是谁竟然在项王面前污蔑我,以此离间我对项王的忠心。”

项羽觉得给他送信的人是刘邦的手下,跟他没有关系,也乐得看他们自己内讧,正要回答。

虞苋扯了扯狗男人的衣摆,淡笑着朝着刘邦一笑:“是沛公的属将。”

刘邦询问:“是谁?”

她道:“具体是谁,等沛公完好无损的回去,你自然便知道是谁了。”

刘邦见虞苋不肯说,疑惑道:“虞夫人何意,是要包庇一个使离间计的小人吗?”

“非也。”

“若是沛公安然无恙的回去,告密之人定会担心暴露而慌乱不已,以沛公之才能,应该能抓到一个小人的吧?”

虞苋三言两语,将刘邦的指责给拨弄了回去。

刘邦指责她包庇人,她就攻击他的才干。

就在张良还要说什么之时,范增正好回来,两人见的确问不出什么,便没有再询问是谁告密的了。

范增进来没有多久,项庄便拿着剑进来,说道:“亚父说大帐中众人都在喝酒,实在无趣,便让我进来给大家舞剑助兴。”

项羽的目光看向了范增,见他坐得板正,表情很是凝重,便知晓了对方的打算。

他颔首:“准了。”

于是项庄就在帐中舞剑,剑扫过刘邦,刘邦狼狈的躲闪。

项伯眼神闪了闪,拿起身边的剑,说道:“我来看看庄儿的本事。”

大帐内。

舞剑的两人,一个要杀一个要救,剑势却招招漂亮。

虞苋看得眼花缭乱,却实在佩服刘邦的胆气,若是她知道项羽要杀自己,绝对是不敢再前来。

他敢来赴宴,如何不算英雄?

唯一被诟病的,是这一场宴席的最后,他尿遁逃了。

张良见势不妙,赶紧走了出去,跟樊哙说了里面的情况。

樊哙立即拿着剑盾进去,帐外的士兵拦不住,被他闯进了大帐中。

众人持刃对准了他。

此时樊哙瞪着一双眼睛,对着里面的人怒目而视,气愤道:“这是在做什么?是想要沛公的性命不成?”

项庄见人进来,便将剑收回,退回了范增身边。

项伯便也收剑,坐回了座位上。

刘邦见樊哙进来,简直是见到了酒醒,胸口提着的那口气,终于能呼出去了。

项羽见樊哙胆气过人,询问:“你是何人?”

张良见樊哙直接闯了进来,根本拦不住,便跟进来了,给项羽介绍的道:“这是沛公的参乘,名叫樊哙。”

项羽说:“武力倒是不错。”

樊哙冷哼一声,开始指责项羽:“虽然有‘怀王之约’在先,但是的确是沛公率先进入关中。为了以示对大王的尊敬,沛公进了关中之后,关闭了宫门,对里面的百姓亦是秋毫无犯,带兵回到了霸上等着大王的到来。大王不仅不论功行赏,却还想要沛公的性命,此非仁义之举。”

项羽瞥了一眼刘邦,没有说话,让人给樊哙赐座。

范增见到樊哙,此人武力值高强,在大帐内唯一还能杀沛公的,便只有项羽本人。

他示意项羽杀了刘邦,项羽却用刀割面前的肉递给虞苋,对于范增的示意装作没看见。

若是项庄能成功杀了刘邦倒也罢了,他却不好亲自动手,不然容不住有功之人善妒的名号,就要沦落到他的身上。

即便是要胜,那也要在战场上堂堂正正的胜。

他不屑于在此时动手。

范增见项羽太爱面子,于是将目光看向了虞苋,希望这位女郎能劝劝他。

虞苋叹息了一口气,见帐中宾客开始吃肉喝酒,她用两个人的声音询问道:“你真信了刘邦的鬼话,打算不杀他了?”

项羽有些好笑:“你想我杀他,还是不杀他?”

女郎淡定:“杀功臣,不可取。”

“你是劝我不要杀刘邦?”

“你杀不合适。”

他眼神微闪:“沛公连长生药都能舍下,可谓是诚意十足,我的确没有再杀他的理由。”

说话间,刘邦借着如厕的借口出了大帐。

没多久,樊哙也出去了。

虞苋提醒道:“沛公走了,便不会回来了。”

项羽道:“你是如何得知的?”

女郎挑眉一笑:“猜的。”

她刚才一直都在看戏,此时见这前半场戏已经落幕,便有了兴致:“要不然我们打个赌?”

项羽疑惑:“什么赌?”

虞苋附耳悄悄道:“要是他没有回来,你就答应我一件事,要是他回来了,我就答应你一件事。”

“什么事都可以?”

“没错。”

项羽颔首:“那好。”

刘邦和樊哙出去之后果真没有再进来,项羽便派人去催,这才发现人已经不见了。

张良进来,又献美玉赔罪。

范增在生闷气,等张良走了,宴席散去,帐中便只有自己人。

他将玉斗摔在了地上,忍不住跟项羽愤愤道:“他进咸阳能关闭宫殿的大门,又对城中的百姓秋毫无犯,此子的野心定然不小,你怎么能收下他的宝物,而让他有机会取你的江山。”

项羽把玩着美玉,语气冷淡:“亚父何必着急?”

范增道:“我如何不着急?那老小子已经逃了,你再想杀他可就难了。”

项羽目光移向了虞苋,将手中的美玉递给她:“夫人从军中调拨了两千精兵,是做什么去了?”

虞苋不由反问:“你知道了?”

项羽颔首。

范增皱眉:“你们打什么哑谜?”

第60章 第60章“粗俗。”

此时周围的气氛凝固,唯有项羽面上一脸淡定。

“亚父不如自己问问小虞。”

范增的目光移向了虞苋:“难道……”

她没有打哑谜,说道:“我已经安排了韩信、黎晟在沛公回去的路上埋伏,只是究竟能不能成功,还说不一定。”

范增倒是没有想到原来虞苋还有后手,连忙询问:“带了两千精兵?”

虞苋点头:“没错。”

若是两千精兵都杀不死刘邦,那么便是天注定了他今晚命不该绝。

另一边。

刘邦以如厕为由离开了大帐,便又让人将樊哙叫出来,樊哙便建议他弃车骑马匹,直接持剑盾,从骊山走小路回到霸上。

算时间到了,再让张良持宝玉献给项王告罪。

只是刘邦没有想到,在小路上竟然遇到了埋伏。

箭雨飞来之时,他用剑盾格挡,感觉周围“铛铛铛”的扎在了盾上。

天要亡他啊。

他率先想到的是项羽派兵来围杀自己,可又想着对方要杀他直接在帐内就可以杀了,如何会在此下杀手?

刘邦的脑海里,立即闪现了一个漂亮的人影。

宴上,那位虞夫人不仅阻止了项羽告诉他告密者是谁,难不成这些伏兵,也是她派来的?

沛公顿时一惊。

心道。

若是项羽是虞苋的性子,怕是他敢前来,在帐中便已被对方杀死了。

这位可是一个狠角色。

樊哙、夏侯婴等人带着刘邦杀出了一条血路,只是人密密麻麻的,似乎怎么也杀不完。

沛公道:“对方到底派来了多少人?”

樊哙解释道:“大概有一两千人。”

刘邦忍不住道:“对方也真是看得起我,竟然派来了这么多伏兵。”

樊哙武力值很高,只在项羽之下,即便是面对千百人,亦是没有半点惧意。

刘邦道:“进树林里,此时夜色黑,不少人在晚上视力不佳,等进了树林里面,援兵一到,我们就有救了。”

鸿门和霸上相隔四十里,抄小路从骊山走,则只有二十里。

尿遁之前,刘邦便已经放飞鸽子传信回霸上,让人从小路来接应。

只要再拖上半刻就安全了。

韩信很快就明白了他们的意图,说道:“不能让他们进了树林,此时夜色黑,若是他们藏起来,便难寻踪迹了。”

他看着在刘邦面前,能以一敌百的勇士,皱起了眉头。

此人或许就是虞夫人口中的樊哙了。

难怪她会专门跟他提及此人,果真是难以对付,即便这么多人包围,竟然游刃有余,边打边往林中退去。

不过双手难敌四拳,很快夏侯婴就被箭射中,又为刘邦挡了一剑,直接倒在了地上。

刘邦眼睛都红了。

樊哙立即推着刘邦走,说道:“沛公,我们留下来挡住他们,你快跑,不要回头。”

刘邦知道是这些弟兄们要用自己的命来换他的命,不敢再耽搁,见樊哙以一夫当关之势拦住了伏兵,手中拿着剑盾不要命的跑。

樊哙已经杀红了眼。

他感觉所有的士兵动作是如此的慢,力气是多么的小,能轻易就掀翻。

为了能让刘邦活下来,他以肉身为盾,悍不惧死。

士兵跟韩信道:“那人太厉害了,我们无法近身。”

韩信亦道:“此人有项王之勇。”

他又道:“弓箭手。”

箭雨齐飞,朝着刘邦等人而去。

可是弓箭要么没射中,要么就被刘邦躲过,或者被剑盾格挡,竟然是让他毫发无伤。

韩信见状,亲自拿了弓搭箭,瞄准了沛公的后背。

随着一声破空的铮鸣,箭射中了刘邦的胳膊。

他的盾掉了下去,人影也完全融入进了林中,肉眼看不见人去了哪里。

刘邦手臂中箭,血滴滴答答的往下流,浑身疼得厉害,却不敢回头,进了山中,他便寻了一处隐蔽的地方藏了起来。

韩信在小路埋伏,黎晟则在大路埋伏。

她见迟迟没有动静,便派人去打听情况,很快便得知韩信与刘邦相遇的消息。

黎晟利落道:“前去支援。”

韩信被樊哙拼死挡住了半刻,等拿下樊哙夏侯婴等人,刘邦进了山林,早就不见了踪影。

只能让人搜山。

等黎晟来时,询问:“沛公人呢?”

韩信冷漠道:“进山了。”

刘邦是真的受到了惊吓,他躲在一处灌木丛中,楚军很多次从他身边路过,却都没有发现他。

甚至有一次,韩信便站在他藏身之地两步的距离,目光似乎已经落在了他的身上,却被一个士兵叫住,往另一个方向走了。

可把刘邦给吓得半死。

他抹了抹额头上的冷汗,只觉得自己在鬼门关走了一趟。

在营帐中。

韩信派来的士兵来报。

范增立即询问:“怎么样了?”

士兵:“沛公进了骊山,没了踪影,原本我们在搜山,霸上却来了援兵。”

范增一脸疑惑:“两千精兵,都奈何不了几个人?”

士兵羞愧地垂下了脑袋。

项羽解围:“沛公身边的樊哙,是位以一敌百的勇士,杀不了那刘季,也不奇怪。”

范增拍着大腿:“完了完了,若是等他逃了回去,以后夺你天下的,必然是他。”

项羽格外淡定:“要是这天下他能坐,我便等着他来夺。”

范增感觉到脑袋疼,却知道怪不得谁,是这刘邦太滑溜了。

项羽转头看向了虞苋。

女郎叹了一口气。

她努力过了,却杀不死刘邦,或许这都是命。

项羽道:“你看起来毫不意外?”

虞苋端起酒小酌:“派去了两千精兵都杀不死刘邦,说明他此时命不该绝。”

若是能这么轻易的将刘邦杀死,之后就没有了大汉,历史就将被完全改写。

天命所归。

这四个字看来不是谁都能扛起来,刘邦便是这个时代的天命之子。

项羽轻嗤一声:“那就当他命不该绝吧。”

刘邦被援军救回霸上时,伤口的血已经结痂,脸色特别的白。

回去之后,他先是召来医工处理手臂的伤口,再派人召集军中所有的将领前来营中之中。

见到营中的众将士,沛公声音哽咽道:“我前去鸿门赴宴,项王却要杀我,我提前离席从

小路回来,却在路上遇到了伏兵。”

他声音更是悲愤:“夏侯婴和樊哙为了救我,在我身前挡住了弓箭,阻止伏兵追击,想必已经凶多吉少了。”

军中立即有将士愤怒道:“沛公亦是有功之臣,项王竟然敢对你痛下杀手,不怕天下人唾沫喷死吗?”

刘邦道:“项王以为我必死无疑,已经告诉我,究竟是谁告的密,你们都是跟着我出生入死的兄弟,念及旧情,自己向我坦白者,我可饶恕其妻儿,若是想要逃跑……”

他环视周围,语气骤然压低:“则夷三族。”

话落之后,刘邦不放过任何人脸上的细微表情。

随后。

他目光锁定了一人。

韩信与黎晟将将樊哙和夏侯婴捆了回来,交给虞苋处置,并向她请罪。

虞苋喝了些酒,有些乏了,便他们先将二人先关起来,其余的事情待到明日再说。

她沐浴之后,摊在床上,又忍不住叹了一口气。

刘邦不死。

会死的便是她和项羽。

想到这里,虞苋捂脸,在床上滚了两下。

然后她翻身起床,赤脚走到案几旁边,将装有长生药的瓷瓶打开。

项羽正好走了进来,见虞苋手指拨弄药丸,笑道:“你不是对长生药不感兴趣的吗?”

“原本是不感兴趣的,现下感兴趣了。”

“哦?”

虞苋说道:“不如明日找秦王子婴来问问,此药丸究竟是怎么一回事,那些死囚吃了长生药之后又是什么情况,为何后来嬴政和胡亥竟然也服用了这长生药。”

除非秦朝的两位帝王服用长生药是假的,不然实在是不太符合常识逻辑。

项羽坐到了女郎的身边,警告道:“你当个装饰品看看便罢了,千万别吃,我还不想为你收尸。”

“将军为何笃定,吃了此药,我就会死呢?”

他嗤笑道:“沛公说,此长生药为天外陨石炼制而成,而铜铁亦是从石头中炼制出来的。”

“铜铁吃了会死人,此药吃了自然也会死人。”

虞苋立即小鸡啄米的点头:“有道理有道理。”

这人还挺聪明的嘛。

她道:“那我把此药留着,若是将来大王被沛公打败了,我就吃了这药,吞金而死,随了将军去了。”

项羽无语:“你怎么和亚父一样,觉得刘邦会是取我江山之人?”

虞苋沉默了一会儿,忍不住叹息道:“他的确没死,不是吗?”

她知道韩信是历史上的兵仙,用兵如神,这才派韩信去埋伏刘邦。

可是兵仙对上天命之子,竟也失败了。

项羽见她一脸严肃,忍不住闷笑道:“若是有那一天,我陪你一起吃了此药。”

“我是说真的。”

“我也是说真的。”

虞苋气道:“我只求真到了那时候,你不要抱着我的头逃命,直接一把火将我烧成灰烬就好了。”

若是死后人有灵魂,骨灰飞到哪里,灵魂就能去到哪里,她便不会被困在一方世界了。

项羽说:“别想有的没的,赶紧睡觉吧。”

说着他便将药丸装了回去。

虞苋凑上去,哼哼道:“你今天差点将亚父气晕了,你还有心情睡觉呢?”

狗男人眯着眼睛上下打量虞苋,伸手直接按灭烛台上的蜡烛,说道:“我不仅有心情睡觉,我还有心情将你睡了。”

她无语:“粗俗。”

项羽直接将她凌空抱起,走到了床边,冷笑道:“你不就是喜欢我的粗俗吗?”

虞苋否认:“我没有我不是你胡说。”

狗男人轻嗤:“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