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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1章 第51章“喜欢,喜欢到疯魔了。……

虞苋沐浴完,刚系好腰带,狗男人一刻没有多等,算好时间走了进来。

她赶紧跑上床榻,用被子将自己蒙起来。

心里有点慌。

项羽刚刚吃饱餍足,没有再闹她,脱了身上的衣裳,直接用她的洗澡水洗澡。

水声阵阵。

虞苋忍不住翻身,偷偷露出两只眼睛,看着男人身上沾水的薄肌,感觉自己突然来了食欲。

想咬。

想要他只属于她。

虞苋被自己的占有欲吓了一跳,赶紧闭眼,心中的慌乱越盛。

她实在受不了,见项羽已经洗完在穿衣裳,便一跃而起,扑到了项羽的怀中。

项羽十分受用,故意逗她:“怎么,还要?”

“对。”

女郎回答得很干脆,她踮起脚捧住他的脸,缓缓说道:“和将军在一起,很舒服,我很喜欢。”

“还想要很多很多。”

项羽将她提起来,让女郎挂在自己身上,眼神变得幽暗:“既然这么喜欢,可后悔之前烧了春宫图?”

她愣住。

这人怎么这般记仇,竟然还记得这一茬呢。

自己都快忘记了。

虞苋:“我当然不后悔。”

项羽冷哼:“就知道。”

女郎看着对方绷紧的下巴,心里纠结着,一旦想到自己可能已经爱上了项羽,她便感觉到内心极度的恐慌。

爱情便是种在人心中的情蛊,会让人失去理智,为爱欲沉沦,嗔痴,变得人不像人鬼不像鬼。

比如现在。

她竟然会想项羽有没有和她一样,心中其实也喜欢她的呢?

对方和自己在一起,两人无数在夜里亲密无间,可是从未从他嘴里提及一句对她的喜欢。

难不成只有自己在日渐沉沦吗?

虞苋很难受,双手不由攀着对方的肩膀,低头去撕咬男人臂膀的薄肌。

对方只是闷哼了一声,语气格外的愉悦:“这么热情?”

她红红的脸颊在狗男人的身上蹭了蹭,又亲了亲项羽的脸颊,对方很是自觉的低头,于是女郎精准的含住了他的下唇。

虞苋明白自己对项羽是什么心思之后,便是简单的亲吻便能调动她浑身的细胞,忍不住攀住对方的的肩膀,让她贴紧对方,将自己整个人全都奉献给他。

项羽很享用。

女郎不仅长得漂亮,即便最开始有些扭捏,可真正与她在一起的时候,她还是很坦诚的。

她喜欢时,就会自己索取,想尽办法缠人,就像现在一样主动。

项羽按着她的腰,见她要滑落,就将她搂抱上来,察觉到她浑身紧绷,就一边亲她,一边用手揉揉她紧绷的脚丫,将她揉软了,她便会乖乖的给他亲。

娇美。

外面的雨还没停,

水声泽泽。

他走动间,女郎贴的更紧,闷笑道:“对了,你今日跳的是什么舞?很好看。”

虞苋已经口干舌燥,一直注意着对方的情绪变化,闻言低低道:“是《山神》。”

她说:“我还是第一次跳呢。”

项羽疑惑:“山神是小鹿?”

她摇头:“小鹿是猎物,山神是老虎。”

虞苋深吸一口气,感觉有什么东西在膨胀,于是压下心口的悸动,嗓子越加绵软:“贪玩的小鹿迷路了,回不去族群,还不幸的遇到了山中的猛兽,于是被猛兽给吃掉了。”

和她的处境一样呢。

项羽将她抱到了床上,让她坐在柔软的床上。

女郎俯身,又乖乖地往前贴贴。

他感觉到虞苋的声音不对,迫使她抬头,却看见女郎的脸颊上全是的泪水。

虞苋见被发现了,赶紧抹掉了脸上的眼泪,用脑袋在男人的怀中蹭了蹭,闷声闷气道:“是没忍住,被你弄哭了。”

项羽:“……”

哪个男人能受得住这么娇媚的女人?

项羽忍不住直接倾身将女人压在怀中,按着女人的细腰勾着她继续缠绵亲吻。

身下的女人刘姚实在是太软了,他喜欢得不得了,恨不得将她揉进骨血里,将人狠狠地亲透。

虞苋身体被男人的身体覆盖,她的腿忍不住勾着男人的腰,热烈的回应。

最后。

她哑着嗓子道:“肿,肿了。”

项羽勾唇:“是吗?我看看是哪里肿了。”

“嘴,嘴巴,嘴巴被你亲肿了。”

刚才虞苋来了劲,一直在亲亲,因为情绪格外的激动,完全没有节制,于是嘴唇被男人给亲破皮了。

项羽在床边摸索了一会儿,寻到了膏药,眼神越加的幽深:“那我帮你涂药。”

虞苋睁着水润的眼睛,小声“嗯”了一声。

项羽便淡定的用手指挖了膏药,在女郎唇瓣上涂抹,温热的指腹在她嘴唇碾压。

她不吭声。

见他的手要离开,突然张嘴含住了。

“嘶——”

女郎的脸颊红润,眼睛水汪汪的,明显知道自己的行为有多危险,还是如此挑衅。

项羽深吸一口气,压下了想要将人弄死的冲动,哑声道:“夫人还真是主动。”

虞苋松开,拱进他的怀中,眼泪汪汪地询问:“将军,你喜欢我吗?”

问出口之后,她一脸紧张。

在害怕他否认。

在夜色中,男人漂亮的薄肌上已经出了密密麻麻的汗,英俊的面容在黑暗中更加的立体,下巴的汗水滴落,真是太性感了。

他薄唇紧密,在疑惑她为何如此问,没有第一时间回答。

那就是不喜欢了。

女郎又说道:“将军可以不回答,其实我也不是很想知道的,真的,毕竟我也没有喜欢的人,我……”

她有些语无伦次。

项羽却突然道:“你没有喜欢的人?”

虞苋将脸瞥到了一旁,闷声闷气道:“对啊,没有呢。”

却不敢看对方的眼睛。

明明跟在他的身边,是为了活命,最后却真的喜欢上了,爱上了,她多可怜啊。

闻言,项羽浑身的血液凝固,咬牙切齿道:“那我呢?”

在一起这么久,还捂不热这个女人的心吗?

他有点喘不过气。

虞苋红着眼睛,大声说道:“我才不会喜欢一个不喜欢我的人。”

说完,她伸出手背,再一次抹掉了眼泪。

嘤。

现在又不喜欢了。

项羽深吸一口气,脸色难看,按着她的手,语气冷冰冰的:“你撒谎。”

他道:“你若是不喜欢我,你会一次次的勾引我?”

女郎气呼呼道:“我没有勾引。”

话落,就用脚去踢他。

“那就是情不自禁。”

“我没有!”

项羽又按住了她的脚,脸色青黑,将她牢牢的锁住,俯身而下:“夫人,你一句一句的反驳,是想惹怒我吗?”

不喜欢他。

还想喜欢谁?

虞苋歪头一旁,不去看对方,狗男人又将她的脸掰正,询问:“你刚才不是想知道我喜不

喜欢你吗?”

虞苋否认:“我就随便问问,我其实也不是很想知道,不对,我现在不想知道了。”

不喜欢就不喜欢吧。

她不想当小丑。

项羽闻言冷笑,没有在意她的嘴硬,冷声道:“我承诺过你,你会是我的第一个女人,也是最后一个女人,我那么心甘情愿地娶一个来路不明的女人做妻子,还纵容你在我身上施虐凌辱,你倒是好,还来问我到底喜不喜欢你。”

他最担心的便是虞苋心里没有他,他从不敢问出口,此时女郎亲口承认不喜欢他,他的心脏就像是被针扎一样的疼。

简直要被她给气死了。

虞苋有点心虚,好像之前她的确有点不干人事,此时听他的话,心中有生出了希冀,询问道:“那你到底喜不喜欢我?”

项羽深吸一口气,压下心中的恼恨,恶狠狠道:“喜欢,喜欢到疯魔了。”

看着狗男人冒出来的双瞳,她身体一软,心都要化开了,眼泪却不受控制的往外流。

项羽以为自己刚才凶恶的表情吓到这个娇气的小女郎了,身体顿时一僵,慌乱的给她抹眼泪。

他说:“我不吓唬你了,你别哭。”

闻言虞苋哭得更凶。

她见到对方眼中的慌乱,吸了吸鼻子,诚实道:“其实,其实我也喜欢将军,可是我害怕。”

就算在一夫一妻的现代社会,多少耽于情爱的男男女女最后都是失望收场,更何况是这样一个男尊女卑的世界,女人沉浸在情爱的谎言之中,最后哪有不受伤的呢?

若是各取所需便罢了,她还能安慰自己,可动了真情,她便只有死路一条。

她太了解自己了,若是真爱上,便是不死不休。

女郎重复道:“我很害怕。”

虞苋被情绪吓得浑身颤抖,眼泪怎么也擦不完,哭得鼻子眼睛都红通通的。

项羽的指腹抹掉她的眼泪,忍不住叹息了一口气:“害怕什么?”

她忍不住道:“士之耽兮犹可脱也,女之耽兮不可脱也。这世间的感情瞬息万变,此时你喜欢我是因为我长得好看,可色衰而爱驰,万一那一天你厌弃了我,我还喜欢你,我该怎么办呢?”

“我的心会痛死的。”虞苋强调,“我最怕痛了。”

原来她也一样。

项羽气道:“我也怕痛。”

他忍不住道:“所以,你不准跟熊心和韩信走得太近,他们肯定不安好心,你离他们远点。”

嗯?

吃醋了?

熊心就算了,他有前科。

可关韩信什么事啊?

第52章 第52章“制盐,换粮。”……

项羽看着虞苋一副不知情的样子,他刚刚转好的心情瞬间变得阴云密布。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作不知道?”

“他怎么了吗?”

项羽闹恼恨拿开她夹着他腰的腿,气道:“别夹我。”

不夹就不夹。

她松开。

也不哭了。

狗男人又低头亲她,亲得痒痒的,她伸手抵住自己的胸口:“够了够了。”

项羽冷笑:“好啊,连亲都不给亲了。”

虞苋:“……”

她也有点生气了,去推他,手又被抓住,男人将她翻了个身,硬邦邦的胸膛抵在她的后背,锁住她的腿,姿势十分的羞耻。

项羽说:“别动。”

让她不动她就不动吗?

女郎不听,在他身下像蛇一样扭动,然后腰也被固定住,整个身体就像是被一座大山给压着。

还是一座火焰山。

烫死她了。

虞苋舔了舔干燥嘴唇,心里有些喜欢这样的贴贴,嘴上却说:“放开我,你就会持强凌弱,霸王硬上弓。”

项羽不管不顾,恨恨道:“你不答应我离他远点,我就不放。”

虞苋:“就不答应。”

“呵呵,你就是巴不得我不放,对不对?”

“……”

女郎被说中,浑身一僵,随即有些气急败坏:“我才没有。”

她扭得更厉害。

项羽忍得受不了,真很不得直接将她弄死在床上,咬牙尺切道:“别动。”

虞苋感觉到他停止了动作,于是也没有再动了,哼唧唧道:“就算我知道自己长得还算好看,可是也不是谁都会喜欢我的,你别乱吃飞醋,不尊重人。”

气。

她见过韩信的几次,人家都一直低着头,规矩着呢。

女郎恍然大悟:“你是不是觉得韩信长得不错,怕我以后厌倦了你,移情别恋其他人?”

项羽:“……”

他掐着她的腰:“胡言乱语。”

虞苋趴在被子上,边抹掉眼角残余的眼泪边笑,简直是要把项羽给气死。

她说:“先不说韩信压根不喜欢我,我自己也不会那么轻易移情别恋的,你放心好了,将来我还要和你死在一起呢。”

项羽胸口的激荡还没有消散,听到她的话又给气到了。

作为一个男人,他还能不知道韩信是什么心思,就她还以为他是什么好人呢。

他捞起她,将人揽在怀中,冷冷道:“谁要和你一起死。”

虞苋顺势用头抵住男人的胸口,缓缓说道:“我也不想死。”

两人温存了一下。

项羽重新拿来了热水,两人沐浴之后,狗男人又帮女郎上过药,之后便睡了。

翌日。

天上依旧乌云密布,却罕见的没有下雨。

鼓声阵阵。

楚军的旗帜随风飘扬。

营帐内。

范增说道:“刚得到密报,赵王逃到了巨鹿,章邯正追了过去。”

项羽看着舆图:“如今秦人军队屡战屡胜,士气正旺,我军却在安阳盘桓月余,又缺衣少粮,对上秦军,胜算怕是不大。”

他说:“急需打几场胜仗鼓舞士气,小胜亦可,得让将士们知道,秦军并非不可战胜。”

范增点点头:“此言在理。”

营帐中的英布道:“末将愿意渡河,前去打头阵。”

于是项羽与范增再次商议其中细节,便派英布和蒲将军带两万军队渡河援助赵国。

而虞苋醒来时已经是下午,她揉了揉有些酸胀的肌肉,洗漱后走出营帐,便看见了天上难得出来的日头。

光线照在人身上,暖洋洋的。

她询问士兵:“将军呢?”

士兵稽首:“回夫人,将军正与范将军等人在商议要事。”

虞苋双手抱胸,没有去寻项羽。

她想起了一件事情,于是无视了昨晚项羽的警告,再次寻到了韩信。

韩信搞舆论很有一套,原本底层的士兵并不知道马具和酒精是谁拿出来的,经过他的宣传,士兵们都知道了项羽身边的虞夫人,并非只是一个空有美貌的挂件,而是一个有手段的人。

于是,军中便无人敢怠慢她。

韩信见到虞苋,眼睛先是一亮,随即低头稽首:“见过夫人。”

虞苋还是有点被项羽昨晚的那一番话给影响了,闻言,不由多观察了对方几眼。

韩信身量高,样貌好,身材板正。

此时他修长的手指握在腰间的剑上,垂着脑袋,面对她时态度十分的恭敬。

她缓缓道:“不必拘谨。”

韩信直起身子,目光却瞥见虞苋后颈的红痕,在原本白皙的肌肤上十分的显眼。

他立即垂眸。

他的指甲掐进了肉里,掌心的疼痛让他回神。

女郎疑惑:“你怎么了,刚才和你说话,你都不应?”

韩信看着虞苋一脸不解,回神,深吸了一口气:“抱歉,走神了,还请夫人再说一遍。”

虞苋:“……”

果然是项羽那个狗男人想多了,韩信此人在她说话之时还会走神,自然是对她没有什么想法的。

她顿时放心了。

女郎松了一口气,缓声说道:“我有一件事想要请你帮忙。”

韩信询问:“什么事?”

她寻了一个石头坐下,说道:“帮我寻地挖盐井,我要制盐,换粮。”

韩信惊讶:“夫人还会制盐?”

虞苋微微一笑:“会一点。”

咳咳。

只要学过高中化学的现代人,制盐自然是会的,制不出毫无杂质的精盐,去硫还是可以的。

总比现在贫苦百姓吃的盐砖好。

她说:“得先挖出盐井,制盐的事,才能提上日程。”

酒精需要消耗粮食,成本高昂,非人人都需要,而盐不一样,所有人都需要吃盐,不吃盐就没有力气,而且是从大自然中提取。

如果能用盐换取他人手中的粮食,这就是无本买卖。

韩信想。

虞夫人一定是看见了底层的士兵们食不饱腹,心生怜悯,才会委托他来办此事的。

他稽首:“夫人尽可放心,我定会为夫人寻到盐井。”

虞苋咬唇:“将军此行要渡江前往巨鹿,本是你建功立业的机会,我却派你去做其他的事情,你当真愿意吗?”

韩信抬眸,突兀的撞见女子的剪水双瞳,女郎正含着歉意看着他,睫毛微颤时,好像狠狠扫了他的心口。

他深吸一口气:“属下愿意。”

虞苋闻言松了一口气,说道:“黎晟的伤势已经好了,我会让她跟你一同前往,尽快办妥。”

韩信:“喏。”

虞苋想了想,上前拍了拍他的肩膀,说道:“此事于我格外重要,我能不能活的更久,全靠你了,不要辜负了我的信任。”

韩信看着肩膀上的白皙的手,低头时,正好看见女郎正仰着头冲着她笑,忍不住往后退了一步:“属下绝不负夫人所托。”

虞苋看着韩信急忙避开,忍不住挠了挠后颈。

她有这么恐怖吗?

这韩信对自己的态度,完全不用担心他对她有什么想法的,好吧?

韩信见虞苋皱着眉,他又有点后悔了,是不是刚才的举动太过了。

可是他一抬头,便能看见女郎脖颈的红痕,只能独自黯然神伤。

虞苋给韩信下达了任务,于是便回到营帐了,刚进去,便见到项羽大刀阔斧的坐着,一动不动,浑身散发着阴郁的气息。

他冷冷询问:“你去哪了?”

虞苋“咳咳”两声,诚实道:“我去找韩信去了。”

项羽眼神越加冰冷,周身更是快化成实质的怨气:“我是不是警告过你,离他远一点,他对你不安好心。”

虞苋已经清楚,韩信对她压根没有想法。

不过她不想吵架,于是顺着他,上前搂着狗男人的胳膊,好声好气的道:“我知道将军不喜我与韩信过于接近,可我又欣赏他的才干,于是想了一个折中的法子,准备派他为我寻找盐井。”

她眨巴眨巴眼睛:“他不在军营,我们就见不到了,将军也不用乱吃飞醋了。”

项羽强调:“我没吃醋。”

“哦。”虞苋点头,“好的,没吃醋。”

他得知虞苋去找韩信的缘由之后,他身上的戾气稍微收敛,询问:“你让他去找盐井做什么?”

虞苋还是那一句话:“制盐,换粮。”

项羽皱眉:“你会制盐?”

女郎双手抱胸,略微有些得意:“那当然。”

制盐的法子只掌握在少数人的手中。

项羽眼神微眯,询问道:“你家中只是普通的商贾之家?”

他派人查过当初出事的那艘船,船上之人都是普通行商。

可若是虞苋的家人既会酿酒,又会制盐,还知道给马套上马具,不应该如此轻易的被杀害。

况且女郎不仅有大家族女公子该有的手段,在要讨好之人面前时,瞬间就能转换成小女儿情态,将男人拿捏得死死的。

能屈能伸。

这哪里是普通商贾家中能培养出来的女儿?

虞苋疑惑:“为什么这么问?”难道她身上的土豪气质藏不住了?

项羽说:“随便问问。”

他突然回神:“对了,你要粮食做什么?继续制作酒精换钱?”

虞苋摆手:“才不是。”

此时士兵都快没饭吃了,她哪能继续用粮食制作酒精,她脑子又没抽。

她如此作为,是因为知道历史。

在巨鹿之战之后,便有一次改变历史的机会,为了自己的性命,她总要努力一把吧。

当然,虞苋没有直说,只是抿嘴一笑:“我这是为将军分忧啊。”

第53章 第53章“那我就把你关起来,做……

军中的粮草即将消耗殆尽,仅能支持三五天的时间,项羽又急需打一场立威之战,退不得,只能速战速决。

此战只能胜,不能败。

听闻虞苋的话,他微微勾唇:“你有这个心便好。”

女郎挑眉:“那你是答应我的行动了?”

项羽点头说道:“让项庄一起去,他是项氏之人,在楚地无人敢轻慢,办事会顺利许多。”

项庄?

项庄舞剑意在沛公的项庄。

虞苋这件事本就需要快,闻言点点头:“都听将军的。”

秦军在巨鹿领军的将领是章邯,英布和蒲将军率众渡河之后,一天之内连续取得了几波胜利,极大鼓舞了楚军的士气。

这正是项羽想要看见的场面。

此时军队中的粮食仅能够将士们吃上三日,于是他吩咐士兵们带上干粮,准备上船渡河。

此时战鼓声声。

巫傩围着篝火起舞,震荡人心的楚歌传至四方。

“操吴戈兮被犀甲,车错毂兮短兵接。”

“……”

国之大事,在祀与戎。

祭祀之礼结束,项羽站在祭坛上,对着楚军的将士们做最后动员:“当年楚怀王入秦却含冤而死,楚国国灭,楚人被迫在秦人手下求生,受尽欺压苦难,我们的父母、兄弟、亲友,皆死在了秦人手中,此仇不报,如何安抚冤死的亡灵。”

“夫战,勇气也,一鼓作气,再而衰,三而竭。今日渡漳水,乃是存亡之战。此战只许胜,不许败。”

“诸位。”

“楚人宁战死也绝不跪着生,且随我一同渡江,光复故国之荣光。”

“将士们,你们报仇、立功的时候,到了。”

虞苋站在一旁,看着祭坛上的项羽。

此时一道光线正好破开乌云,金光打在了项羽身上的甲胄上,反射的强光刺痛了她的双眼。

士气正旺。

“死战——”

“亡秦必楚!亡秦必楚!”

“……”

眼见项羽从祭坛走下,正朝着她走来,女郎双手抱胸,赶紧低头去踢地上的石子。

项羽询问:“在想什么?”

虞苋深吸一口气,忍不住说道:“我不要留在后方,我要和你一起上战场,去前线杀敌。”

项羽伸手给她整理额前被风吹乱的碎发,闻言并不惊讶她说的话。

他解释道:“我心中已有谋略,此战不会败,不必跟我涉险。”

“我以后是会和你死一起的,你去哪里,我就去哪里。”虞苋有些不高兴,“你不能将我推开。”

项羽搂住她的腰,一把将她提起,勾唇一笑:“那就和我一起上船。”

这就同意了?

对方身上穿着甲胄,身上披着红色披风,浑身肃杀,威风凛凛,手臂将她搂得很紧。

她抬头,正好撞见了男人幽暗的眼神中,余光看见他冷峻的脸,心猛然一跳。

“又害怕了?”

“没有。”

已经习惯了。

临行前项羽让人砸掉锅碗,三万大军渡过漳水之后,又命人劈了船只,决心

与秦军决一死战。

渡河之后,项羽立即带兵进攻巨鹿。

虞苋不懂战事,只跟在他身边。

以前虞苋只知道历史上这一场仗项羽赢了,还赢得很漂亮。

可她没有想到前线战场远比她想象中的还要残酷。

在战场上,杀了一个人,后面还有人扑来,怎么杀都杀不完。

地上全部是尸体,是残肢断臂。

将士们所有感官全都被鲜血点燃。

刚刚结束了一场战役,才休息不到半个时辰,便又开始了新一轮的杀戮。

战车,箭雨。

乱而有序。

人人都杀红了眼。

从白天打到了黑夜,敌人惧怕得落荒而逃,虞苋见状差点直接累瘫。

她完全不敢数自己跟在项羽身边杀了多少人,她小时候按死的蚂蚁都没有今日杀的人多。

虞苋去河边清洗身上的血液,却见整条河都是红的,人血的腥臭味直冲鼻腔,令人晕乎乎的。

真要命。

项羽走到女郎的身边:“可后悔跟来了?”

虞苋面上牵强,嘴却很硬:“没有啊。”

夜幕降临,天黑沉沉的,周围亮起了火把。

在微弱的灯光下,项羽的身上也沾了很多的血,身影融进了黑夜之中,唯有甲胄闪着寒光。

天气依旧寒冷,他面容冷峻,气势凌然,仿佛是从周围的尸山里爬出来的修罗恶鬼。

很强。

他挑起女郎的脸,指腹蹭着她的脸颊,说道:“夫人,你比我想象中的,还要让人惊喜。”

“嗯?”

项羽闷笑道:“成长得很快,我还以为你会被吓晕过去,倒是我误会了。”

胡说胡说!

她才不会如此丢脸!

虞苋双手抵在项羽的胸口,手指蜷缩,一脸的真挚:“我只是不想成为将军的拖累。”

她甜言蜜语不断:“我喜欢将军,便是一时见不着就会心里难受,恨不得时时刻刻和将军黏在一起,为了和将军长长久久在一起,这点困难我也是可以克服的。”

项羽:“……”

他觉得女郎的话假得不行,可心中却十分受用,又不愿被她拿捏,于是微微勾唇,故意道:“夫人才不是拖累,是我的心肝宝贝。”

虞苋鸡皮疙瘩都起来了,赶紧将人推开:“你轻浮,你胡言乱语。”

耳朵却悄悄红了。

项羽颔首:“章邯已经跑了,吃点东西休息一下,待会儿和诸侯们汇合,准备继续迎战秦军。”

“这么快?”

“战场的局势瞬息万变,此时我军大败秦军,士气正盛,宜乘胜追击。”

虞苋听得懵懂,她完全不懂怎么打仗,因此没有插嘴。

因为将士们都很疲倦了,直接席地而睡,几个几个的挤在一起取暖。

虞苋身子也很是疲倦,没有太多的讲究了,直接扑在项羽的怀中呼呼大睡。

男人的身体很暖,披风挡着她的身体,完全感觉不到半点寒冷,女郎身上甚至出了汗。

她以为自己会睡得很沉,不过听到一声鹰鸣之后,便突然惊醒了。

项羽正拿了一根肉干喂鹰,随后拿下了鹰脚下的信件,扫了几眼。

他感觉到怀中人动了动,便低头,见虞苋睁着一双圆溜溜的眼睛看他,哑声道:“吵到你了?”

虞苋摇头。

项羽将信递给她:“是项庄的传信,已经找到了盐井,是一户申姓豪绅献上的。”

女郎瞬间就精神了。

项羽这边刚打了胜仗,此时便有人献上盐井,权力果真动人心魄。

她说:“将军,可有绢布?”

在韩信临行前,她便已经将制盐的法子交给了他,接下来要做的便是制盐换粮。

项羽道:“你想什么做?”

虞苋直起身子,眼睛微闪道:“豪绅们都有屯粮的习惯,会在灾年提高粮价,吸纳民间膏脂,而如今便是想办法让这些豪绅将囤积的余粮乖乖让出,以解其困境。”

她心中已经想到了法子,相信以韩信的执行能力,必能将盐换成粮食。

项羽便寻了笔墨和传信的信笺。

虞苋拿起笔正准备写字,突然顿住,尴尬的将笔递给项羽,说道:“我字写得不好看,不如我来说,将军来写可好。”

他颔首:“行吧。”

将信写好之后,项羽眼神微眯:“你不是说是用盐来换粮?为何要将制盐的配方也一并送出去?”

“将军,既然是换粮,便要诚心一些,这样募得的粮食才会更多。”虞苋清了清嗓子,“我是个商人,商人诚信为本,若是只看中眼前的小利,则会损失大利。”

项羽皱眉:“若是你想做长久的生意,难道不是更不应该只做一锤子买卖吗?”

“嘻嘻。”

虞苋拱到项羽怀中,抿嘴一笑,说得更直白些:“人人都要吃盐,人人也都知道其中有多大的利润,而制盐的方子却少有人知,豪绅必会愿意大出血来换。只要换得的粮食解了眼前之忧,将军灭了秦朝,到时候大可颁布法令,将盐作为官营,禁止私人制盐贩卖,如此其中的利润将全部收归国库。”

她又腼腆一笑:“我也不至于得罪人。”

项羽不语,只一味的沉默。

很难想象得到,这样的谋略,竟然是一个女郎想出来的。

项羽仔细思索了一番,甚觉此计真正做到了利益最大化,狠狠宰了一批肥羊。

妙哉。

他叹道:“你有治国之能。”

“谬赞了谬赞了。”虞苋低头,“这个法子不过是从书上看的。”

盐铁官营是西汉实行的,被以后的王朝沿用,可见这个政策的伟大之处。

她便是知道这一点,才会想到先将制盐的方子传播出去,以收拢豪绅囤积的粮食,之后再建议项羽以官营为由,将制盐贩盐的之权收归国有。

项羽微眯着眼睛:“能将书上的内容活学活用,那也是你自己的能力。”

他就没有想到还有这种操作。

虞苋都被夸得有些不好意思了,先是忸怩了一下,随后开始试探道:“将军不怪我掺和政事吗?”

项羽挑起女郎的下巴,面容冷峻,声音冷酷:“若你是男子,我如何都要招揽你到我麾下,许你高官厚禄,若是不从,则杀之。”

虞苋闻言被话中的杀意惊得浑身一凉。

他似乎真能做得出来。

狗男人继续道:“可惜你是女子……”

她询问:“是女子怎么了?”

项羽话一转,闷笑道:“那只好我先拜倒在夫人的衣裙之下。”

嗯?

虞苋皱眉:“若是我不从呢?”

闻言,项羽眼神立即变得冰凉,手揉着她腰间的软肉,阴恻恻地道:“那我就把你关起来,做到你从了为止。”

女郎一巴掌拍在他脸上。

“吓唬谁呢!”

狗男人刚才就是故意惹她的,因此面对虞苋的行为丝毫不生气。

他握着女郎的手揉搓两下,居高临下睨她:“力气还是小了点,夫人若是想扇人,往后还得多多训练。”

虞苋:“……”

第54章 第54章“魂兮归来。”

击走章邯之后,项羽又带着楚军围攻王离。

诸侯赶来的援军却不敢出兵,只作壁上观,却见楚军以一敌十,杀声震天,让诸侯联军看得胆寒。

而楚军杀了秦将苏角,又活捉了王离,不肯投降的秦将引火自焚,全了忠义。

大火熊熊燃烧,火舌舔砥着人的脸颊,感觉火辣辣的。

虞苋收起长鞭,抹掉脸上的鲜血,看着城中的大火,又拿出手帕去擦拭手上残余脏污。

可是黑色的血黏在身上,怎么都擦拭不干净。

她想,与其说她自己如今是在慢慢的成长,不如说她其实是在被这个世界慢慢的同化。

看。

她再也不会因为杀人而浑身恶心发颤。

项羽骑马到了女郎身侧,朝着她伸手:“上来,跟我一起。”

男人的手上有薄薄的茧子,她愣着看了一会儿,便握了上去。

对方的手很是暖和,虞苋来不及反应,就已经被拉上了马,腰被搂着,项羽骑马冲进了城中。

又是一场大获全胜的战役,楚军的血性完全被打出来了,所有人都在高声庆祝着。

她扶着项羽坚硬的手臂,抬头看着天际的一团黑,感觉自己似乎被深渊凝望着,浑身不由起了一身鸡皮疙瘩。

项羽见虞苋面色疲倦,说道:“待会儿带你找个地方好好休息。”

虞苋:“好。”

翌日。

士兵们打扫了战场,将尸体都堆在一块,用火将尸体给烧成了灰烬。

“魂兮归来,入修门些——”

“工祝招君,背行先些——”

虞苋被如泣如诉的楚歌吵醒,揉了揉眼睛走出门,便看见了焚烧尸体的火焰,焦臭味传入鼻间。

“秦篝齐缕,郑绵络些——”

“招具该备,永啸呼些——”

鼓声、哨声、巫傩的铃铛声,将人拉回到战场的肃杀之中,眼前似乎又浮现出了满地疮痍。

最后,士兵们齐唱:

“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魂兮归来,反故居些——”

“……”

虞苋听得浑身都起了鸡皮疙瘩,大白天的,她似乎感觉到周围全部都是死去的亡魂,顿时喉咙发紧,头皮发麻,恨不得找一个地方躲起来。

救命。

她怕鬼啊。

女郎急切的想要寻到项羽,于是她搓了搓胳膊继续往外走,却见到不远处已经摆好了祭坛,周围围满了人,他们神色庄重肃穆。

鼓声“咚咚咚”的响,厚重的鼓声传至原野。

火光将尸体吞噬,变成了一捧灰烬。

巫傩们在唱招魂曲,望死去的战士魂归故乡。

大风吹飞木柴燃烧后的灰烬,只见白灰在天际散开,又扑梭梭的往下落,就像是古老的战场上,在下一场鹅毛大雪。

项羽站在高台,灰烬粘在他身上冰冷的甲胄上,男人随意的抚走。

似心有所感,他目光移向虞苋,挑眉:“怎么不多睡一会?”

此时项羽的身边站着范增和桓楚,而在高台之下,是跪地膝行的诸侯。

诸侯们战战兢兢,明明寒冬腊月,额上却被吓出了冷汗。

女郎并未关注他们。

灰烬落在了虞苋的黑发上,落在了她卷翘的睫毛上。

她的心也在随着鼓声咚咚的跳。

女郎走上前,张了张口,声音沙哑:“这是在做什么?”

项羽说:“招魂。”

他道:“吵到你了?”

虞苋听到“招魂”二字浑身一抖,两赶紧抹掉脸上的灰摆手道:“没有没有。”

桓楚在一旁笑:“小虞不会是怕鬼吧?”

“怎么会。”她深吸一口气,嘴硬,“我才不会怕鬼。”

范增摸了摸自己的胡须,眯眼打量着虞苋,倒是没有说话。

项羽拉着她站在自己身边,目光随即落在诸侯身上,眼神十分冰冷。

他带兵对敌时,这些诸侯早已赶到,却只作壁上观,并未出兵相助,现下秦军溃败,秦将被杀,倒是怕他回头清算,乖觉的来领罚了。

心里怒火中烧,却面色不显。

项羽目光扫到下面诸侯,眼中带着深意,只道:“既已来援,诸君可听从号令?”

见过楚军的神勇,诸侯莫敢不服,皆俯身应允。

招魂礼已经结束了,可大火还在燃烧。

巨鹿之战于项羽是一场立威之战,是给诸侯看的表演,从此刻起,项羽将是真正的上将军。

虞苋仰头看着漫天灰烬,或许这不仅仅是亡魂的葬礼,也是一个时代的葬礼。

……

另一边。

韩信和项庄、黎晟等人正按照虞苋所提供的方子制盐。

卤水过滤之后,加入石灰石去硫,再进行熬煮,便得到了粗盐。

即便粗盐中亦有些杂质,品质却比此时的盐要好,卖相洁白,看着便喜人。

项庄从鼎中沾了一点雪白,带入口中,立即便能感觉到咸味。

“成了。”他眼睛一亮,“是盐。”

韩信看着里面洁白的盐霜,有些怔住,如此重要的配方就直接给了他……

项庄这时候已经跟韩信混熟了,双手抱胸,忍不住说道:“我从未见过如此雪白的盐,想必王公贵族都没有吃过,以此盐和制盐的方子与乡绅换粮,必能募得粮食。”

韩信颔首。

他道:“按计划行事。”

黎晟:“喏。”

巫傩安抚亡魂之后,众人便散了。

一直到了晚上。

虞苋身上沾上了灰烬,浑身感觉不对劲,便立即让人抬水沐浴。

刚将自己洗香香的,恢复了些精神,项羽也正好处理完事情。

他将一小包的东西递给她:“庄儿和韩信按照你的法子,已经将盐制作出来了。”

闻言,虞苋眼睛一亮,接过布袋打开,只见里面正躺着白霜霜的盐。

女郎忍不住道:“看来事情办得很顺利。”

这么短的时间,韩信不仅找到盐地,甚至制作出了盐,对方的能力果真不俗。

项羽挑着她的下巴,居高临下看她:“话说回来,夫人,你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

这白盐便是王公贵族都做不出来。

虞苋拿开狗男人的手,轻哼道:“是不是觉得我身上全是秘密?”

项羽坦诚道:“的确,我认识你的第一天起,就知道你是撒谎精。当然全身都是秘密。”

她无语:“谁说这个了?”

项羽将她带进怀里,笑声从胸腔传出来:“那我就等着夫人什么时候愿意将自己的秘密告诉我。”

“比如?”

“比如你真正来自哪里。”

虞苋眨眼:“之前说了,来自苍梧。”

只不过是两千两百年后的苍梧。

项羽此前派人查过女郎的来历,最近才能确定苍梧并没有虞氏商人,亦没有失踪的虞氏女。

闻言。

他坦言:“我让人去苍梧调查过你。”

背调,理解。

虞苋以为项羽不会提及此事,倒是没想到会在这时将事情摆在台面上。

她垂眸:“我虽然是苍梧人,但是不是在苍梧长大的。”

项羽挑眉:“哦?”

女郎解释道:“我跟着家人四处走商,又不经常在一个地方。”

他道:“拙劣的谎言。”

虞苋:“呃……”

狗男人一脸淡定:“看来是我还不够努力,还没有得到夫人全心全意的信任。”

虞苋被人抱在怀中,腰窝被一只滚烫的手揉搓,抬眸时却见到项羽面色冷峻,一副衣冠楚楚的样子。

她浑身绷紧:“别,别弄。”

项羽闻言立即收手。

虞苋:“……”

她清了清嗓子,脸颊微红:“你还是继续吧。”

项羽眼睛带笑:“最近戒色。”

虞苋见他故意捉弄她,直接跳起来,整理了被人揉得有些凌乱的衣裳:“正好,我也在戒色。”

想要?

不给了。

……

时间一天天过去。

之后项羽依旧与章邯带的大军在漳水对峙,经过无数次战役,都取得了胜利,章邯恐被秦二世问责,于是想向项羽议降。

项羽不肯。

他家人都死在了秦人手中,最亲的叔父亦是,他对秦国只有仇恨。

范增则建议项羽接受章邯的投降,由于后方的补给不足,此时五万对二十万,楚军的士气和军中的粮草都耗不起。

况且当初项羽被任命为代上将军时,楚怀王曾捎话,他与刘邦谁能先拿下关中,谁就当关中王。

若是接受章邯的投降,不仅可减少军中伤亡,还能让军队从巨鹿抽出,去进攻关中。

项羽被说动了。

没多久章邯便带着二十万大军直接向项羽投降。

不过当年楚国国灭,楚人在秦人手中求生,常常被鞭打折磨,此时秦军投降,楚人便也以牙还牙,对待缴械的秦军非打即骂。

虞苋蹲在一侧,看着一个秦人从地上捡了一块饼,随后被楚人一鞭子甩了过去,对方后背直接被鞭打出血痕,双手蜷缩在地,唯有一双眼睛闪着怨毒。

“住手。”

她叹了一口气,起身,阻止了这一场凌虐。

“夫人。”士兵住手,跪在了地上,“小的家人便是死在秦人手中,心中实在愤恨,才会出手伤人。”

虞苋垂眸:“我知道了。”

章邯投降得太快,比她预想的快,她都还没来得及想出化解秦楚两军积怨的办法呢。

若是她没记错的话,历史上这批投降的秦军,最后会被项羽坑杀。

做出这个决定的原因有两个,其一,担忧镇压不住这二十万降卒,其二,便是军中粮食不够吃。

她想改变的历史,便是试试能不能救这二十万大军,若是能将其收服,或许能改变往后的

悲剧。

好在韩信已经募得粮食,正往辕门运来,暂时不用担心军队吃饭的问题。

不过虞苋发现自己忽视了一个问题。

项羽坑杀二十万秦军,除了上述两个原因,究竟是不是项羽亦有泄愤之意。

她浑身胆寒。

不行。

得问清楚。

第55章 第55章“刚刚是哪只脚踩的我脸……

晚上。

虞苋正斟酌话语该怎么跟项羽提及降卒之事,便见他从外面走了进来,关门后,在门口解下了身上的甲胄。

他宽身窄腰,倒三角身材,黑衣将精壮的身材勾出。

房间里只点了一盏灯,光线暗淡,男人面色冷静,姿势闲适,似对军中之事无知无觉。

可真是如此吗?

项羽走上前,询问:“怎么还没有休息?”

女郎回神:“等你。”

项羽目光幽深,意有所指:“想了?”

虞苋:“……”

他看着女郎放在腿上的手握成的拳头,面上咬牙切齿,深呼吸一口气,口中还带着气音:“你胡说什么。”

项羽一脸淡定:“哦,你不想。”

虞苋简直要被他给气笑了,直起腰,双手抱胸,颔首,理直气壮的命令道:“你过来,我有话问你。”

雄赳赳气昂昂。

傲娇。

项羽走上前单手挑起她的下巴,冷笑:“命令我?”

她轻哼:“对。”

项羽一把将人提起,将她双腿分开坐在他的腿上,居高临下:“看来是时候给你一点教训,让你分清楚什么是主从。”

他可真是爱死这个劲劲的女人。

真受不了。

虞苋气势被瞬间压制,心中很气,却没有办法,只好说道:“当然你是主,我是从。”

项羽挑眉:“既然你心里明白,还不多多讨好我。”

讨好?

女郎的手在腹肌打转,手指慢慢往下拨弄。

狗男人身体一僵。

虞苋甜甜一笑:“是这么讨好吗?”

项羽能清晰的感觉到女郎冰凉的小手,胸口急促的呼吸,努力压下差点让他溃败的触觉。

她说:“欸,好像一只巨兽在苏醒。”

女郎凑上前,好奇地询问:“将军,它的进攻,是能孕育新生,还是杀死陈旧,亦或是单纯的发泄欲望?”

看似是调情的话,实际上却另有所指。

项羽揉着女郎细腰,看着自己被她玩弄,哑声道:“你觉得是什么?”

“或者。”

“你希望是什么?”

虞苋目光泠泠地看着男人,沉声说道:“我今日看见士兵殴打降卒。”

项羽淡定:“那怎么了?”

狗男人一副漠不关心的样子,虞苋见状,心中凉了一半。

她不死心地问:“看样子你心里很是清楚。”

暖光勾勒出男人英俊立体的面容,他的眼神却如寒潭般冰冷,声音带着森冷的杀意:“夫人,我以为你和我一样,都觉得秦人所犯的罪孽,就应该去死。”

虞苋被男人周身迸发的杀意怔住,浑身抖了一下,压下心中的惧意,手指缩紧,小声嘟囔:“看来如今苏醒的巨兽,厉害是厉害,大也很大,却不足畏惧。”

项羽睨她:“为何?”

她说:“因此它只是一个无脑发泄欲望的畜生罢了”

狗男人冷笑:“你是不是在骂我?”

只是弱点被对方拿捏,他的声音冷酷中,带了些许的脆弱。

“哪敢啊。”虞苋低声道,“我在骂畜生,没有骂人,除非你不是人。”

项羽:“……”

他看着女郎的眼中熊熊燃烧的怒火,不明白为何她如此生气,不由询问:“难道你其实是秦人?”

虞苋摇头:“不是。”

项羽面露不解:“那你为何为秦军降卒鸣不平?”

他声音骤冷:“秦人杀了多少楚人,数都数不清了,我只知道我的祖父,父亲,母亲,叔父,兄弟,全都死在他们手中,楚与秦隔着血海深仇,不是朝夕便能冰释前嫌的,我只恨不得将他们全杀了祭旗,以告慰在天之英灵。”

果然。

项羽心中已起杀心。

虞苋忍不住说道:“战争不过是上位者的博弈,倘若把天下比作一场棋局,究竟谁是棋子,谁又是执棋之人?”

她说:“棋子们相互厮杀,无论白子黑子,执棋人随手可弃,可谁会在乎它们的死活?你该记恨的是发动战争之人,而非是底层之人,他们是无辜的。”

项羽冷笑:“他们杀死的是活生生的人,可不是什么死物,我只知道秦人杀害楚人之时,可从来没有手软过。”

他随即凝望她:“你别忘了当初在船上被屠戮的商人,究竟是何人所做,江面的那一场大火,难道你这么快就忘记了?”

“亦或者说。”

“你从一开始就说谎了,其实你的家人并没有死在秦人细作手中,所以你才可以用一副理中客的样子,从道德上来谴责我。”

“苏醒的巨兽会吃人。”

“你可曾问过它在沉睡之时,曾经经历过什么样的屈辱?”

项羽眼中充血,双手牢牢将虞苋固定,心中的愤恨郁结显露无疑。

秦不灭,难以消解仇恨。

闻言,虞苋也不由想到了自己曾经被项羽带着去过的祠堂,里面的牌位,一排排,从上到下,是那么的多,她当时都数不清。

那是血海深仇。

不经他人苦,莫叫人善良。

虞苋一时被怼得哑口无言,发现自己竟然说不过项羽。

狗男人闭了闭眼睛,压制住心中汹涌的恨,不想让虞苋认为他杀性太重,只好冠冕堂皇的说道:“况且,楚军只有五万,秦军则有二十万,倘若秦人反水,危险的是我军的将士,为了保全将士们的安危,那些降卒必留不得。”

杀意已出。

既然女郎已经发现了他的打算,此事则不宜拖延,免得横生意外。

他松开她:“你休息吧。”

说着,项羽起身整理凌乱的衣裳,就要往外走。

虞苋心中一阵慌乱,直接光脚踩在地板上,拉住了项羽的衣袖。

“慢着。”她声音很冷,“我还没让你走。”

项羽转身看她,想看看她还要说什么。

虞苋见他止步,便背过身,去翻箱倒柜。

他疑惑:“你做什么?”

女郎说道:“找酒喝。”

怼不过狗男人,需要喝点小酒,重新找找思路。

见项羽皱眉,她打开酒坛,闻着酒香,淡定说道:“将军可没有重新下禁酒令,我现在喝酒,不算违抗军令。”

项羽:“……”

他总有一种不详的预感。

女郎喝酒之后向来没有什么好事,怀疑她这是喝酒壮胆,等下定会对他作妖。

狗男人眯着眼睛,冷笑道:“我倒是不知道你什么时候竟然还藏着酒。”

虞苋边喝酒边说:“你现在知道了。”

她说:“你要喝酒吗?”

他:“不喝。”

虞苋道:“那可惜了。”

她刚给自己灌了两口,瞬间就明白过来,刚才为什么争论不过对方了。

项羽一开始就在话中给她下套。

有了。

喝酒了几口烈酒之后,虞苋的小脑袋有点晕乎,思路却极为的清晰,走上前踮起脚询问:“将军,你有没有觉得自己十分的无能?”

“什么?”

她将酒坛放在案几上,爬上床,居高临下的站着说道:“听说当年嬴政巡视会稽县之时,将军看着他出行的排场之大,曾说过可取而代之这样的话。”

项羽倒是好奇:“你是听谁说的?”

当时只有他身边的叔父听到了这话,因此觉得他非常人,更尽心的培养

他。

他与叔父从未跟旁人说起过。

虞苋随口忽悠:“是叔父跟我说的。”

项羽便不纠结了。

“我相信以将军此时亦有问鼎天下的实力,不过很可惜……”

“可惜什么?”

虞苋示意他走近,却突然抬脚,用力踩在狗男人的肩膀上,瞬间将他踩倒在地。

项羽:“……”

女郎的脚尖踩在他的脸上,俯身羞辱:“可惜你纵然武功天下无敌,有问鼎天下的野心,可却没有一统天下的眼界,只能为将,不配为君。”

扑簌。

房间里的油灯熄灭,周围陷入了黑暗之中。

项羽脸上一阵青黑,心中被她挑起了怒火。

女郎直起身子,脚从脸下滑到男人的脖子,碾压对方的喉结,居高临下。

“将军是不是不服气我说的话?”

项羽此时可不愿再纵容她。

狗男人单手捏着虞苋的脚踝,使用巧劲,便让女郎直接膝盖跪地,坐在了他的脸上。

他冷笑:“夫人,你最好能说服我承认自己的无能,不然,今晚我可不会轻易放过你。”

竟敢如此羞辱他,真是越加的胆大包天,不将他放在眼中。

虞苋被狗男人说话时喷洒气息弄得痒痒,正要起来,却被他的大手固定住。

项羽力气之大,刚才能让她推倒,不过是因为纵容。

她眼见手上占不到便宜,于是继续嘲讽他:“在你看来,秦国是敌国,赵国、齐国、魏国等国只是暂时联盟,唯有楚国才是你自己的。将军目光所及唯眼前的一亩三分地,将他国之人视为外人,仇敌,即便有人投靠,你亦未将他国之人当成自己人,甚至十分的提防,可见十分的短视,因此你也就只能成为一地之诸侯,成不了像嬴政一样的天下共主。”

项羽不悦:“你是想挑衅我。”

虞苋知道如项羽这般大男子主义的男人,从小在别人的夸赞和臣服中成长,一直被人捧着,心气极高,从未受过如此的贬低,对她今日所言恼怒实属寻常。

若非之前已经试探出狗男人心中有她的位置,否则,她绝不会对此事发表任何的想法。

宁可自私一些,好过与项羽离心。

她却不愿多说:“我以言尽于此,将军若是执意将人坑杀,我也阻止不了。”

项羽翻身将女郎压在身下,眼神幽暗,语气十分冷酷:“即便你能说服我,又如何说服楚国的士兵,他们可不是冷冰冰的棋子,他们身边亦有亲朋好友死在秦人手中,你如何让他们放弃仇恨?”

女郎轻嗤:“如果此事将军都没有办法,是你无法管理自己的手下,也不能真正降服亲人,便是你无能。”

项羽:“牙尖嘴利。”

其实虞苋确实说中了他的心思,他压根没有将章邯当成自己人,因此对于降卒,也并不放心。

他想杀降卒,的确有泄愤之意。

此时。

虞苋的话却点醒了他。

可刚刚女郎的羞辱也是真的。

竟敢踩他的脸,岂有此理,真是越大的大胆了。

项羽将虞苋的腿屈膝,手握着她的脚,语气凶狠:“刚刚是哪只脚踩的我脸?”

转移话题?

见自己说了这么久的话,竟是白费口舌了,虞苋将脸瞥到一旁,不想理人。

哼。

第56章 第56章“你能想通此事,已具备……

“说话。”

项羽将她的脸掰正,故意板着一张臭脸。

他再不拿出一点主君的威严,可就真要被这女郎吃得死死的了。

“那咋了。”她恨恨道,“杀了我?”

女郎卷翘的鸦黑色长睫扇合,圆润的眼睛中怒火腾腾,唇瓣微张,一两缕墨发粘在她光洁的脸颊。

如斯美人。

项羽手掌按着女郎的肩膀,喉结滚动,目光强装淡定的扫过女人的身体,厉声说道:“你如此放肆不过是知道我不会杀你,但是我可以做到你下不来床。”

虞苋继续:“妾身好怕怕哦。”

项羽:“……”

果然一喝酒,这女人就变得狗胆包天。

虞苋见他沉默不说话,趁他松手之时拱出男人的双臂之间,翻身坐在项羽的身上。

她气冲冲扯住男人的狗耳朵:“你凶谁呢?”

项羽看着她脸上凶狠,脸颊却红得厉害,将周身的气势减了三分,甚至是有些气急败坏。

耳朵被她扯得有点疼,女郎倒是会拿捏他人弱点。

他继续装冷脸:“松开。”

“不松。”

“犟。”

还说别人是狗,自己才是狗脾气。

项羽握住虞苋细细的手腕,只是略微用力,女郎便吃痛松开了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