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薄淞比桓柏蘅大,但好像桓柏蘅没有这个意识,不管是婚前还是现在,跟他说话,从来也没把他当做一个哥哥。

按岁数来,他可以是桓柏蘅的哥哥,虽然他也不想桓柏蘅拿他当哥哥,可某些“被批评”的时刻,还是会觉得有点难为情。

明明比他年纪小的。

薄淞心里想着,看着人简单整了整被子,又绕到他这一头,桓柏蘅重新给他测了一遍温,度数降下来些,才绕回去。

床陷进去一片。

两条被子,两米的床,中间隔了很宽的一块地方。

薄淞却忽然紧张的呼吸都慢了。

这是他清醒的时候,第一次和桓柏蘅同床共枕,能听见对方的呼吸声,却不敢过多目光停留。

闭上眼。

大脑清明万分。

薄淞想了很多零零碎碎的东西,前一秒想后一秒记不起是什么的那种,等耳畔的呼吸均匀起伏时,脑中画面暂停。

他小心翼翼侧过身,睁开眼。

太黑了。

他有些看不太清桓柏蘅的脸。

薄淞努力适应光线,总算半晌后捕捉到暗色里隐约的轮廓弧度,一遍遍描摹过那眉眼,鼻尖,双唇。

心里油然而生满足感。

愉悦的像是短暂拥有的情绪把他填的很充实,在桓柏蘅枕边,触手可及的距离。

薄淞舍不得挪开视线,看了很久,眼睛发酸,发涩,还觉得不够,直至面前人微微蹙了下眉,侧身的动静将他惊吓到。

他闭上眼,心跳擂鼓,直冲耳膜。

桓柏蘅翻了个身,大概是调整睡姿,不再动了,只留下背影映在薄淞稍显失落的眸底。

看不见了-

薄淞昨晚很早开始睡,虽然中途因为桓柏蘅的原因,醒着段时间,可也抵不过总时长加起来过于漫长。

因此清晨的第一缕阳光懒洋洋地透过窗户,照进室内时,他就醒了。

桓柏蘅还在睡。

离他很近。

咚咚咚。

一大早心脏开始高负荷工作,薄淞等它平静,十多分钟后,身体缓缓后移,拉开距离。

他想着冰箱里的食材,今天该做些什么?

桓柏蘅不爱喝粥,弄点西式早点好了,在国外呆了那么多年,可能更习惯西餐,饮品的话

他掀开被子的胳膊被握住。

“去哪?”

低沉的嗓音身后出来,带着浓沉的倦意,桓柏蘅半眯着眼,瞳光深幽,直直盯过来。

薄淞脑子里卡了下,怔怔回答,“做饭。”

“”-

薄淞烤了牛油果金枪鱼培根吐司,配上两杯高维c水果,当作两人早餐。

饭后,去院子里晒太阳。

他的烧昨夜就退了,因此早上的药里少了粒退烧药,其余的他不知道什么功效,再次被桓柏蘅一颗颗挑出来,桓柏蘅说至少得吃三天。

薄淞就着水吃了,他不在乎多吃点药,沉迷于被桓柏蘅照顾关心的感觉。

而这会,桓柏蘅会确保他毛衣领子翻到最高,外套厚实且一丝风都透不进去。

于是薄淞被晒一会,人就有些暖洋洋的倦意。

他眼皮往下耷拉,明明才睡醒又饭后困觉,直至颊侧忽然被人碰了下,长睫颤动,下个瞬间清醒,往边上看去。

桓柏蘅收回手,浑然不觉刚才提醒的动作过于暧昧,“别睡。”

他有起床气,压着,薄淞又做了早饭,算是抵消。

可大早上起来的人搅了他的睡意,这会自己想睡?

做梦。

桓柏蘅不让薄淞睡,薄淞也哪还有困意,脸颊被碰过的哪块地方热的厉害,他便仰着些脑袋,让风可以扑在那块地方,温度才一点点降下来。

他盯着远处的花园,又开始放空。

麻雀在阳光下跳跃,时不时停在枝头,花园里冬日花卉争艳,却抵不过角落处的山茶,慵懒而高贵姿态。

它是唯一被养在玻璃房里的,娇生惯养,在自己的一方天地里,偶有麻雀在外,蹦跳着,施以注意。

山茶抖落着花瓣,姿态更加挺拔。

薄淞望着那山茶,余光不经意扫过身侧,停顿,再看去,几次后,被抓到现行。

“想看?”桓柏蘅问。

薄淞尴尬一瞬,“可以吗?”

刚才桓柏蘅对着屏幕,笑了三次,而桓柏蘅会这么问,就是可以的意思,他会好奇让桓柏蘅笑的东西是什么。

面前的人大方翻转过了手机,调高音量。

是一段视频。

画面先是一个四方的玻璃柜,很大,柜中横着木头,隔着远看不清晰,有脚步声一点点在画面中响起,连带着镜头拉近,一只白皙的手伸进柜中落在了视频主角的身上。

“Bunny”镜头中的人唤它。

是桓柏蘅。

被叫到的小东西开始挥舞四肢,通体红斑的粗糙表皮贴着手臂前行,一路爬到锁骨处。镜头晃动,出现桓柏蘅半张脸,笑的宠溺,拍了拍它脑袋。

“可爱吧?”

桓柏蘅现实的声音拉回薄淞惊讶而呆滞的思绪。

“它是什么啊?”

薄淞对爬宠不了解,不过可以肯定这不是会被它定义为可爱的东西,因此他有点难以违心说出可爱两字。

当然更多的是意外于桓柏蘅竟然会喜欢这类冷门的宠物,他对桓柏蘅的了解真的很少。

“盖勾亚。”桓柏蘅介绍,“它叫Bunny。”

BUNNY长得吓人实则很温顺,被翻过肚皮也没有攻击性,桓柏蘅松手,它又很快翻身爬起来,沿着桓柏蘅手臂继续“征战”。

“这是它最喜欢的游戏。”

乐此不疲。

BUNNY登顶后,镜头这次出现桓柏蘅完整的模样,少年青涩而初显冷峻的面容,垂下眼皮,却仍旧能从目光中捕捉到浅淡的一缕笑意,把趴在锁骨处的Bunny取下来,这回放的很远。

BUNNY肥胖的身体让它的肚皮叠了好几层褶皱,石斑状的眼睛咕噜转了两下,贴着桌面蠕动

薄淞有点看不下去了,他对这种爬宠心理上些许不适。

“不喜欢?”桓柏蘅看见他表情,“大二养的,有次我拿它吓云松,放他枕边,醒来他差点没吓死。”

“”

薄淞失语,第一次他觉得,桓柏蘅是有点恶劣的因子在身上,这有点太过分了,如果把这东西放他枕边,可能也得做很久很久的噩梦。

“它应该挺滑的,我是说摸起来。”

薄淞逃避回答“可不可爱”“喜不喜欢”的问题,,可转移话题显然没用。

桓柏蘅又问了遍。

“每个人对可爱喜欢的定义都是不一样的。”

“哦,那就你本人来看,你觉得如何?”

薄淞败了。

“可爱。”

他不想否定桓柏蘅的喜好,这是头一回,桓柏蘅主动和他分享过去的事,喜欢的东西。

薄淞决定,多多表示点热情。

“它吃什么啊?”

“面包虫,蟋蟀,杜比亚蟑螂。”

“”

“果泥它最喜欢,吃得多,胖。”

“是吧。”薄淞讪讪道,“怎么会想养这个?”

“一个人住,就随便养养。”桓柏蘅大学那会住校外,家里没活物,怪冷清,有朋友正好沉迷爬宠,他了解后,觉得不错。

“我记得,学校外住的学生,养猫狗的很多。”

薄淞经常校外小区能看见遛狗的,还有宠物集会。

“省事,比猫狗方便。”

情感丰富的动物会索要情绪价值,要花费时间,需要陪伴,这是桓柏蘅嫌烦的。

Bunny就很好,需要的时候取乐解闷,不需要丢个食物进去就成,两天一顿是常态。

薄淞能懂桓柏蘅的意思。

“还有其他的,你要看吗?”

“可以。”

桓柏蘅给BUNNY建了个文件夹,拉下来四五十个视频,可见是真的喜欢,薄淞看了些,也渐渐适应点。

唯一遗憾的是,镜头里桓柏蘅出现很少,几乎只有一只手。

或是连手都没有。

“还挺想它的。”桓柏蘅几分感慨。

薄淞闻言愣了下,抬头,“它短暂的一生肯定很幸福。”

目光望向桓柏蘅,眼睛在阳光底下很亮。

“你记得它,它就还活着。”

薄淞很真心,希望桓柏蘅不要因为这个而难过,只他没等到桓柏蘅的释然。

桓柏蘅用一种很奇怪的表情看着他,然后开口,“我刚才有说它死了吗?”

“”

薄淞表情变得空白,下秒。

“抱歉。”

他迅速低头,弄了个乌龙。

“BUNNY在国外。”桓柏蘅见人尴尬红温的模样,勾了勾唇,“既然你也不讨厌,改天接回来好了,介绍你们认识。”

“”

桓柏蘅喜欢的话,接回来就接回来吧,薄淞说服自己。

他想说“可以”,耳边又闯进声音。

“不过它习惯跟我一个房间。”桓柏蘅慢悠悠道,“你介意吗?”

“”

薄淞脸色变得僵硬,而桓柏蘅在等他回答。

他半晌才艰难拒绝,“我建议它还是自己住,可以为它收拾一间单独的房间。”

桓柏蘅没说话了,好一阵,才有笑声传过来。

“好吧。不过我是骗你的,它很可爱,可我送给别人了,不能来我们家。”

“”

桓柏蘅语气愉悦,他说,“有机会我介绍你认识。”

“好。”

第27章

后两天, 桓柏蘅没出门,他们几乎时刻呆在一块。

两人交流多起来,相处也不像开始那样拘谨, 气氛轻松自然许多。

谈过去, 谈未来,彼此多了许多了解。

薄淞才发现, 他们有许多共同爱好,滑雪摄影, 大学同一时期热衷的游戏,歌单轻音乐,以及对竞技类体育的关注。

“以后有机会可以一起。”

薄淞期待也克制的提出邀请,桓柏蘅欣然答应。

除了伴侣,他们现在似乎可以勉强算做朋友, 薄淞这么觉得。

他唯一可惜的是, 时间过得太快。

薄淞第四天醒来下楼时,客厅里灯光亮堂。

“薄先生。”后院进来一人,是老宅照顾桓柏蘅二十多年的阿姨, 见着他满脸笑意,“早餐可能还得一会。”

薄淞才记起,昨天老爷子电话里说的,今天会让老宅的阿姨和园丁过来。

阿姨负责他们一日三餐,园丁每天只会过来一两个小时,工作时间取决于院子里花草的具体情况。

他和桓柏蘅完全对园艺方面一窍不通。

“您喊我名字就好,早餐也不着急的。”

阿姨过来,早餐的工作轮不到薄淞,因此在和人说完话目送对方离开后,薄淞站在楼梯口, 忽然几分茫然,不知道该干什么去,原本他是下楼给桓柏蘅做早餐的。

薄淞小声地呼出口气,既然醒了,还是走走,他往院子去,想着和园丁师傅打个招呼。

院子里,林伯重点关照着两株山茶,调温度,观察泥土和叶片虫害情况,见着他,弯下的腰直起来,开口的称呼在薄淞率先的敬称中止住。

林伯无奈笑笑,眼底慈祥。

“您忙,我先不打扰您了。”

老宅里的人都是从小看桓柏蘅长大的老人,薄淞对他们是尊敬的,在林伯应声后,接着修剪枝叶时离开。

他去后院坐了会,估着点回去,这会桓柏蘅该醒了。

薄淞从后院进到客厅,空气里已然飘着食物的香气,客厅正中的复古时钟敲到了整点,他往旋转梯的位置去。

桓柏蘅没下来,可能睡迟了。

薄淞想着喊一声,转角在楼梯口碰上了人。

桓柏蘅穿着家居睡衣,发丝有些凌乱,他眼睛半眯着,唇角微微抿起,无声却满是低气压地睨着他。

放在往常,薄淞可能觉得,桓柏蘅估计有哪里不满,可几天的朝夕相处,他对对方的生物钟有部分了解。

这是没睡醒的起床气。

就这两日来说,桓柏蘅七点半起,吃早饭,十一点半午睡,大概得到下午三四点,连着午饭一块吃了。

不太健康的生物钟,薄淞也不好说,只能在傍晚准备些下午茶,让他不至于空腹太久。

“睡得好吗?”薄淞柔声问,眼尾弯了些。

桓柏蘅盯着他唇角的弧度,敛下眼皮点了下头,不紧不慢的步子到楼梯口,表情缓和许多。

“你做什么了?”

睡醒的人声音哑着,桓柏蘅鼻尖嗅了嗅,闻到一阵区别于前两日格外浓香的味道,薄淞做的东西,大老远是不会这么香的。

两人一道往餐厅过去。

“不是我做的,爷爷让阿姨过来了。”

薄淞解释。

桓柏蘅想起,是了,今天阿姨会过来,以后也会来负责他们的一日三餐,步子慢了很多,忽然没什么食欲。

餐桌上,两人入座。

早餐很丰富,中西餐都有,花样很多,是阿姨贴心的多准备了些,不知道薄淞的口味。

薄淞见着,升起一种更加切实的这两天委屈桓柏蘅的感受,他做不来那么多,除了三明治就是粥,菜式单调摆盘也并不精致,照顾不好桓柏蘅。

他心里有些挫败。

“不喜欢?”

耳边淡淡闯入一句。

薄淞才摇头否认,“没有。”

“你没动筷子。”

薄淞是没动筷,在跟二十多年的专业阿姨单方面比赛厨艺问题,被桓柏蘅点出,他立刻动起筷子用餐。

桓柏蘅看了他一会,才说,“其实早餐不用那么复杂,就我们两个人。”

薄淞不明白他什么意思,只能应和一句。

“我觉得你做的三明治不错。”桓柏蘅说,“我明天有荣幸再吃一次吗?”

“当然。”

薄淞决定,这段时间好好研究下三明治的花样吃法-

差不多中午的点,司机到了。

他们今天要回老宅一趟,不止是回去单纯看爷爷,也有正事要处理。

有关荣市年终宴会的事。

薄淞猜的没错,桓柏蘅既然回国,势必会在宴会上出席,只是他没想到,老爷子让桓柏蘅负责这次的筹办。

荣市知名上市的公司不少,拟邀名单一长串,得确认出席名单,届时排酒店场厅,流程安排,宾客到场接待一系列事情足够繁琐,哪怕不是都得桓柏蘅亲手过,可总体敲定是得他来的。

加上只剩下一周时间,时间紧凑。

“有困难的,可以问问小淞。”

老爷子交代完,看向薄淞,“柏蘅这些年不在荣市,很多东西都不清楚,不懂的,你就帮帮他。”

薄淞经验足,能力强,对于桓柏蘅是有帮助的。

这点上,老爷子承认自家孙子眼光很毒辣。

挑中了薄淞。

当然,除开这点,他也存着机会让面前新婚的小夫妻多多交流想到这,老爷子就有些忧虑了。

这怎么从进门到现在,手也没拉过,嘴也没碰过,沙发上坐着中间都能塞进一个人。

哪像是刚结婚。

像是

老爷子强行打住念头,不吉利,招呼两人去吃饭。

薄淞应声后,从沙发站起,他要过去,发现桓柏蘅没动,看了眼爷爷背影,轻声问,“走吗?”

桓柏蘅抬头看他,目光很深,长达一分钟的安静。

薄淞几分莫名,唇角抿了些,语调放得更轻,询问,“怎么了?”

桓柏蘅仍旧不回答,半晌,站起来,走了。

“”-

一顿饭,吃的异常的沉闷。

薄淞期间看了好几次桓柏蘅,最后和老爷子对上视线,尴尬地低下头。

“上次我跟你说的事,和小淞说过了吗?”

老爷子敲敲桌子,无比地头疼,怎么结了婚还得他操心,就不能改改脾气,也不知道一天到晚都气些什么。

他原本以为是两人不亲近,这一观察,又是桓柏蘅单方面闹毛病。

桓柏蘅抬头,看向老爷子,然后说,“没有。”

“”老爷子呼出口气,索性直接跟当事人讲。

“小淞,这件事责任在爷爷,可能得跟你说声抱歉,关于你们俩蜜月的事。”

蜜月?

薄淞反应过来时,脸颊腾上点热气,听老爷子接着道。

“按理说,这婚结好后,你们就该去了,可宴会时间紧,柏蘅走不开,你也得出席一下。”

薄淞之前让助理发过邮件,拒绝了。当时他心灰意冷,对于桓柏蘅结婚这事的逃避,是想出国一段时间,结果到今天,和桓柏蘅结婚的对象成了他,就不存在还要“逃避”一说,

再者,他和桓柏蘅成婚,桓家作为筹办方,于情于理,他都是得出席的。

“我会让助理重新回一份邮件。”薄淞道,该走的流程得走。

老爷子点头,把这事顺带说了,稍后脸上浮了点歉意,“你也知道,我打算让柏蘅开始接触公司的事,没打算让他进分公司,年后让他叶叔亲自带,当然也是放在我身边,他这脾气性子都得磨,别人管不住。”

说是管不住,实则重视,薄淞当然理解。

老爷子说这,忍不住补一句,为了婚姻和谐长久。

“平常他犯倔不用理他,过分了你就跟爷爷说。”

只薄淞这次附和的点头时,桓柏蘅幽幽地看了眼过来,他没注意到。

“所以年后,他要去C市学习一段时间,两个月。”老爷子最后说,“你们蜜月,两个月后去吧。”-

薄淞原先是没有和桓柏蘅度蜜月这一行程安排的,老爷子提了,桓柏蘅没拒绝,他当然期待。

可桓柏蘅学习两个月的事,让他那份期待都退去许多。

这意味着,他会和桓柏蘅分开两个月。

薄淞花了点时间接受,他没敢想让桓柏蘅时时陪着他,年后他也需要工作,会忙碌起来。

只是年前空暇,朝夕相处,他竟然生出了点日日都会是这样的念想,不应该,道理明白,失落却是实实在在。

饭后,老爷子让他们上楼,前些日子按照两人尺寸定制了十多套西服,他们需要试一试合不合身。

桓柏蘅的房间薄淞不是第一次来,这次来,却换了个心境。

西服整齐悬挂在衣帽间,尺码不同,分开挂着,也有衬衫,领带,一左一右两个柜子,颜色左右相称,不止黑白灰调,多了些活泼的颜色,适应于各种场合。

薄淞其实一眼能看出,是有点情侣装的意思。

衣帽间用的都是透明玻璃,两面镜子,没有任何可遮挡的地方,这是桓柏蘅的房间,一个人的,也不需要遮挡物。

他和桓柏蘅之间也不必要那么避嫌。

薄淞不想显得扭捏,主动解开衬衫,也试着和桓柏蘅说话,“这些都要试完吗?”

桓柏蘅的回答,说,“是。”

“哦。”薄淞接着解扣子。

等他解完最后一颗,眼睫才用力颤了下,轻声问,“你不试吗?”

落在他身上的视线直接,桓柏蘅并不避讳在看他这件事。

可薄淞不太想单方面被看。

他觉得桓柏蘅也得脱一点,委婉的提醒,只显然对桓柏蘅没用。

“不会。”

桓柏蘅的回答,让薄淞茫然了会,然后见人从一众西服衬衫中,精准挑出来一件最复杂的肩口镂空的设计款,加了许多同色系绑带,衣服下摆也是绑带,看的人眼花缭乱。

薄淞也不会。

“帮我?”

桓柏蘅靠近的动作很突然,薄淞没来及反应,热气洒在耳后,激起细微的战栗,像是无数的电流流经身体,带着薄淞拒绝不了的诱惑。

是桓柏蘅柔和了点的嗓音。

“可不可以?”他说,“我就喜欢这件。”

“”

只是试衣服而已,桓柏蘅喜欢,当然可以。

薄淞心跳的很快,他说“好”。

抬手想把自己的衣服穿好,他已经解开全部的纽扣,露出半个身体,很不雅观,而身侧的视线,一刻不移地在他身上,能感觉到,心口的烫意蔓延到四肢百骸。

薄淞抬起的手被抓住,桓柏蘅的体温入侵。

他没有机会再穿好衣服,腕部筋脉被桓柏蘅指腹一下下摩挲过,带来清晰发麻的痒意。

“别系了吧。”桓柏蘅垂眼,视线从他单薄裸露的胸膛扫过,前几日的吻痕淡去许多,只留下浅粉的印子他想起迈入老宅后,薄淞的刻意疏远,以及爷爷说“不用理他”时,薄淞点头的动作。

薄淞需要点惩罚。

桓柏蘅把他的手拉到胸口,贴紧,俯身过去,亲在他耳后,感受到对方瞬间的僵硬。

“我喜欢你这样。”

“”

薄淞明白了点什么,血色涌到脸上,听桓柏蘅问。

“可以吗?”

“”

他再次直白地表露。

“薄淞。”桓柏蘅说,“我想和你在这z爱。”

第28章

玻璃柜被撞的一下下发出声响。

薄淞胸口冰凉又滚烫。

羞耻占据了他的大脑, 在这样一个密闭空间里,睁开眼,他都能看到两人交//缠的模样。

想到爷爷就在楼下的房间午睡, 明明是二次来对方家里

薄淞在狠狠地一撞中思绪空白, 耳边冷淡又模糊的嗓音,桓柏蘅说.

"你不专心。”

残忍地宣判。

薄淞被拖进疾风暴雨中, 他被、风雨弄得潮湿,指尖用力按在玻璃柜上, 清晰地雾气浮上,下秒就被抓住手。

桓柏蘅握住他的手臂,桎梏在身后。

衣架剧烈晃动,抖落一排衣物,熨烫规整的西装坠下, 堆叠出褶皱, 薄淞险些摔进衣服里,被箍着腰拖回来深到眼底笼着的雾气重了一层-

桓柏蘅从衣柜里扯出那件样式繁琐复杂的衬衫,将薄淞下半身堪堪裹住, 出衣帽间,往浴室去。

怀里的人被放在洗漱台上时,熏红的眼尾抖了下,抓在他肩头的手收紧。

薄淞小幅度的颤抖。

桓柏蘅心里莫名软了下,说不做了,薄淞才松开。

他背部红了一大片,从桓柏蘅的视角看过去,是刚才玻璃柜上磨出来的。

薄淞双腿夹在他腰上,抖得前所未有的厉害。

桓柏蘅手心在人背上顺了顺,算作安抚, 薄淞肩胛骨也很漂亮,像随时展开会飞走的蝴蝶,扑颤着湿漉的翅膀,好一阵,才平静下来。

桓柏蘅今天带了t,也严格按步骤循序渐进。

只是用的随手抓来的润手霜。

思考半晌,他解开薄淞腰部的衬衫,刚亲密完,薄淞是让碰的,五指陷进柔软的大腿根处软腻雪白中。

微微分开了点,垂眼。

没受伤。

桓柏蘅才将人从台上抱下来。

“你太瘦了。”桓柏蘅同他耳语,“多吃一点。”

氤氲的热气扑得镜面模糊,再也看不清了-

老爷子午睡醒后,两人同长辈告别。

薄淞站在老爷子跟前,头一回眼都不敢瞧,怎么可以第二次来桓柏蘅家里,就和人如此荒唐。

长辈都还在的。

他实在无地自容。

“衣服还合身?”

老爷子注意到两人换了身衣服,询问道。

薄淞还没回答,桓柏蘅先替他答了,“合身,直接让人都送过去吧。”

那一柜乱糟的衣服,被重新挂上了架子,衣帽间也被收拾成可以见人的模样,一地干净,薄淞身上的痕迹就不一定了。

老爷子看了眼低头捂着严实的人,外头刮起了风。

“你也穿点,别图着年轻不放心上,小淞都知道好好穿衣服,爷爷要跟你讲多少遍。”

老爷子强制桓柏蘅把外套披上,从小说到大,也没见人听进几句。

又得到一声不耐烦的应,嫌他唠叨。

老爷子脑袋嗡嗡地,才想说两句,桓柏蘅两步到薄淞跟前,牵过人垂在身侧的手。

“”

“走了爷爷,您别啰嗦啊,还有,衣服别忘了让人送来。”

薄淞被牵着,有些发愣,身后老爷子也瞪大眼,唯独桓柏蘅自然不过,牵着薄淞的手。

两人身影消失在拐角处-

桓柏蘅坐上驾驶位,随手将兜里的润手霜丢进储物箱。

箱里几个盒子。

薄淞偏头恰好看见,系安全带的动作顿了几秒,继续,扣紧,他侧回身子,背板直了些,目不斜视。

“去趟商场先。”

桓柏蘅说。

薄淞点头,“好”又问,“买什么吗?”

“给妈订的丝巾。”

两人中午来爷爷这,晚餐要回薄淞家里,桓柏蘅准备了礼物,当作上门礼,薄淞不知道这件事,有些惊讶。

“谢谢。”他说。

桓柏蘅看了他一眼,“不客气。”

车里气氛又变得有些沉默,当然其中夹着点不一样的东西,尤其两人刚干了点不那么纯洁的事。

薄淞望向玻璃前方,一路畅通无阻。

他看了会,低头,视线落在戒指上,刚才无意识摩挲许久,戒指冰凉的质感薄淞不知觉目光飘向身侧,桓柏蘅搭在方向盘的手。

修长,干净,指骨漂亮。

车子停在红绿灯前。

那只手离开方向盘,抬起,桓柏蘅的声音落在耳侧,“我习惯用无名指,你知道的。”

“”

银戒套进去,闪着银光。

桓柏蘅前不久衣帽间取下来的,方便手指活动。

薄淞再不敢乱看了,闭眼,一路假寐到了商场-

第二日,两人起了大早。

婚礼流程最后一步,领证。

老一辈注重形式,订婚特殊情况,薄淞和桓柏蘅没有,先婚礼,宣告亲朋好友,再领证,就是私人的事。

薄淞收拾妥当,拍摄结婚证必要的白色衬衫,西装外套,黑皮鞋,正式而隆重,桓柏蘅在楼下。

薄淞下楼时,客厅沙发上坐着一人,

那人西装革履,面容严肃,看见他,站起身。

薄淞脚步顿了会,过去。

桓柏蘅抬起头,等他到跟前,语气不冷不淡,介绍,“这是秦律师。”

“”

薄淞心里有数了。

“薄先生,您好。”秦律师伸手,同薄淞简单交握后,入座,薄淞在桓柏蘅身侧坐下,听人说出此行目的。

“我受桓先生委托,他想和您签署一份婚后协议,当然,您和桓先生目前未领证,严格意义上来说,算是婚前协议。”

一番话,薄淞隐约听出点意思。

协议谈不拢的话,没领证,可能就不存在婚姻关系了。

薄淞心沉了沉,他不知道桓柏蘅在协议里规定了什么,如果只是财产公证,那是应该的,可别的

“您可以先过目一下。”

秦律师推过去纸质协议,随后看了眼桓柏蘅,桓柏蘅点头后,才接着道,“桓先生的意思是,条件您可以提,他这边愿意做最大程度的让步,当然,您也可以联系您的律师,不过还是希望能尽快签署。”

后边的话秦律师说出口就有些违心了,只是雇主提了,他也只能说。

“您也知道近期领证的人较多,您和桓先生预约的时间在上午十一点,错过,怕是再预约,得费些时间了。”

桓柏蘅补了句,“我接下来一段时间都很忙。”

“我先看看,好吗?”

薄淞明白他的意思,翻开协议。

桓柏蘅不早不晚,挑这么个时间点,其实就是不给他犹豫的机会,他不签,可能就结不了婚。

他签了薄淞不能接受共享,不能接受开放式的婚姻关系,这是他和桓柏蘅婚前谈过的,他相信桓柏蘅不是不尊重诺言的人,可除了这个,对方还能跟他签什么。

如果只是财产公正,不需要绕这么大圈子,桓柏蘅提出,他就会答应,这点他之前有隐晦提过的,桓柏蘅当时没这个意思。

薄淞翻看协议,一页,两页,三页。

凝重逐渐变作茫然,大脑缓渐空白,他翻过最后一页,最后一项,附加的额外条约。

只一条,敲了重点。

薄淞看了很久,怔然望向身侧,心跳一下下,用力在胸腔跃动,他不理解,哑声问。

“什么意思?”

桓柏蘅解释很简单,“字面意思。”

最后一项条约规定,婚姻合约时间二十年,期间不得以任何理由提出离婚,违约一方需支付赔偿,当然,对此底下有简单说明,若是一方出轨,婚姻结束,出轨方需双倍赔偿约定数额。

薄淞看了眼赔偿的数额,不论对他或是桓柏蘅,都得付出足够大的代价,或是说,想要这么大一笔的现金,短时间是很难的。

这相当于把婚姻锁死,至少二十年。

薄淞还是不懂。

“针对最后一条,桓先生这边有对您的额外补偿,您可以过目一下。”

秦律师推过去另一份文件。

薄淞翻开。

他看进去,好像又没看进去,大脑混沌,看不懂了,他不明白桓柏蘅和他签这么一份协议有什么意义。

是出于什么目的。

这份额外补偿,可供选择很多,股份转让,项目合作每一笔都利润丰厚,是桓柏蘅无条件要给他的。

薄淞再次翻看婚姻协议。

没有财产公证,有的只是密密麻麻一系列婚后条约,出远门报备,社交圈知情权等等,都是一些再细微不过的日常小事。

这不是一份正常的婚姻协议。

以这么正式的,需要律师在场,双方签署的协议,可偏偏就这么出现在薄淞面前。

“如果你觉得时间太长”

桓柏蘅开口的话打破这阵冗长的沉默,桓柏蘅盯着二十年那串数字,改了口,“十五年,不能再短。”

“”

薄淞花了很久很久时间,才找回自己的声音,他问桓柏蘅,“我们为什么要签这个?”

“对双方有效,我们的婚姻需要个保障。”

薄淞不是那个意思,只是他会以为他好像是什么很珍贵很重要的人,所以桓柏蘅愿意花这么大的代价留下他,桓柏蘅给的,很多,是会让人心动的丰厚。

气氛凝重,秦律师又说了几句,赠予不会收回,这个协议对薄淞有益无害,意思是熬到年限到期,也是可以的。

他仍旧可以得到很多。

可薄淞只是不明白。

“你是有什么顾虑吗?”桓柏蘅隐隐觉得烦躁,薄淞不愿意签,在他意料之中,如果对方本来就存着婚姻不长久的念头,随时随地可以离婚。

“薄淞,这份协议我确实应该提早跟你签,而不是现在,我们只差领证这一步。”

桓柏蘅提醒薄淞,该做的他们都做了,夫妻的事实已定。

薄淞在乎不在乎这个,桓柏蘅不知道,可薄淞既然愿意和他做,不应该对他毫无感觉,哪怕或许比不上他心里那个人。

桓柏蘅想起郑云松和许景渊的话,他承认这是一笔很亏的买卖,可他愿意花这个价钱,买一份婚姻的安稳。

他最讨厌麻烦,当然不是出于多喜欢对方,只是麻烦,而且,他不能接受,另一半出轨。

仅此而已。

所以薄淞只要签了,和他离婚,就得剥掉层血肉。

聪明的人,都知道如何权衡。

他愿意为此再付出点筹码。

“补偿不满意,你可以再提,我说过的,我结婚是想找个人过日子,不想轻易离婚,爷爷年纪大了你应该也看得出来,他挺喜欢你的。”

后面的话桓柏蘅没说,薄淞能懂,他好像能明白一点。

爷爷是桓柏蘅最在乎的人,起码爷爷在的时候,桓柏蘅希望能让爷爷安心,他想起条约里最后一句,出轨方全责。

桓柏蘅对他不放心,他们之间没有信任。

可桓柏蘅不需要付出这么大代价的。

“薄先生,您有疑问可以提出来,或是先联系律”

秦律师作为被雇佣方,有责任义务协助桓柏蘅达成协议,气氛僵持不是好事,开口的话却被薄淞打断。

“不用了。”薄淞说,“我签。”

秦律师和桓柏蘅对视一眼,桓柏蘅身体微微后仰,绷紧的脊背松弛下来,靠在沙发上,点了下头。

“行,那这边的补偿按照”

“协议细节可能得麻烦您再改一遍。”薄淞打断他,却是望向桓柏蘅,低声道,“不需要补偿,按照正常的协议签署就行。”

“”

第29章

新的协议改好后, 秦律师递过去。

薄淞没再多翻看,利落签下名字,白纸黑字, 合同生效。

“桓先生, 薄先生,一式两份, 二位收好。”

合同签署事项比预期顺利,秦律师没有多留道理, 起身告别,等人离开后,客厅空荡安静下来。

薄淞握着那几页协议,半晌问,“是不是该走了?”

桓柏蘅在看他, 从刚才到现在, 目光停留他身上,冷淡的,分辨不出情绪的那种, 也像是审视,薄淞捏着协议的纸紧了几分,边缘褶皱些许。

“嗯。”他的话得到桓柏蘅淡淡的回答。

总算那道直白锋利的视线挪开。

薄淞松了些力气,他想着先把协议放好,起身时,低垂的视线里多了只手,桓柏蘅递过来手机,屏幕亮着,显示着通讯录界面。

“手机号。”桓柏蘅没让他猜,这次很直接, 他说,“没你的,给一个。”

薄淞抿唇,接过,输入自己的号码。

输完后,还回去。

下秒自己的手机兜里震动,他拿出来,铃声闹了两声挂断,桓柏蘅说,“我的。”

“好。”

薄淞保存了号码。

他盯着添加的那串数字,和手上明明几页却好似分量不轻的纸,第一次有实感。

和桓柏蘅的婚姻不是泡沫易碎的实感,好像是长久地,是应该花时间用心,一点一点努力去经营呵护的实感-

两人在预约前的时间到的民政局,工作日,人依旧很多。

年底是领证的热潮。

民政局局长门口等着,见着他们上前,领两人进去。

薄淞进去前,最后抬头一眼,望向面前这座外观其实并不过分奢华甚至于有些普通的建筑,灰蒙的日光下它并不出众,平平无奇,却仍旧因为被赋予特殊意义而在所有因为爱而来到这的伴侣心中,庄严神圣。

起码对薄淞而言,就是如此的。

他深深呼吸了下,迈开脚步,同桓柏蘅一道。

办理结婚证的流程并不复杂,更何况他们不需要排队,直接到办公室办理,登记审核盖章,不过几分钟,两本鲜红的证书到了手里,是很轻的一本,不比前一个小时薄淞手上那几份协议重。

薄淞翻开,两页纸,上面是合照。

红底白衬衫,他看见拘谨而僵硬的自己,桓柏蘅在他身侧,并不过分靠近的距离。

他们好像都没有笑。

薄淞些许遗憾,往下看。

两人的名字,国籍,出生日期,然后是结婚证号,一串相同的数字编码。

他盯着那串号,许久。

这是他和桓柏蘅所独有的,也是唯一的一串编码。

“右边是宣誓厅,领了结婚证的新人可以去拍照,留作纪念。”局长领着两人从领证大厅出来,笑意盈盈,“布景前两个月才重新改进过,很出片,可以发在社交软件上。”

薄淞知道这么个地方,身边的朋友结婚官宣的,都会有那么一组照片。

他是有点心动。

所有伴侣该做的,他都想跟桓柏蘅做一遍。

薄淞看向身侧的人,桓柏蘅神情几分冷淡,他才把眼底的渴望收起。

从出门那会到现在或是说,从他答应签下那份协议开始,桓柏蘅一直这样。

薄淞记起签署协议时,桓柏蘅问过他的,确定什么都不要?

他的回答,是。

免费赠予的,可他没有立场也不能心安理得收,或许对于桓柏蘅来说,这份婚姻协议的强制以及无理性太高,哪有结婚规定不能离?哪有离了还得支付巨额赔偿?

这本就是一份不正常的协议。

薄淞不应该那么配合,他的配合就是最大的不正常,拿点理所应当的补偿才在情理之中所以桓柏蘅会对他有所怀疑很正常。

他或许在桓柏蘅眼里,是个还不错的人,可不该是冲动不权衡利弊放弃唾手可得利益的不聪明的甚至愚蠢的人。

可不从利益角度出发,只能从感情出发

薄淞心微微颤了下,回神,同局长犹豫征询的目光对上,局长的那番话,没有得到回应。

桓柏蘅并无表示。

“不了吧。”他冲局长微微笑了笑,“还有些事。”

桓柏蘅目光落在他身上,这次停了会,没说什么,是默认意思,桓柏蘅对所谓的拍照并不感兴趣,当然薄淞想,他可以配合,而薄淞拒绝,他并无异议。

局长明白,送两人出去-

他们驱车回去。

半路,薄淞接到电话,静谧的车厢总算有了唯一响动,他同另一端的人聊了会,礼貌客套,一分钟后挂断。

“有事?”

桓柏蘅问,电话里,薄淞说下午过去。

“嗯。”

“朋友?”

“不是。”

桓柏蘅驶过红绿灯,后视镜里,薄淞看见对方微微蹙起的眉头,以及一闪而过的眼底不悦。

就不存在什么犹豫了。

“4s店打来的,喊我去看车。”

他说完,桓柏蘅眉眼松下来,放缓车速,随口一问,“你要换车?”

薄淞常开的就那么一辆宾利,另一辆保时捷基础款在角落都快生灰了,所以他买车,桓柏蘅会讶异。

“没有。”薄淞却否认了。

“桓柏蘅”,他在对方看来时,提出邀请,“你要不要跟我一起去看看?”-

薄淞想给桓柏蘅送车,作为结婚的礼物,是一早就有的想法。

只是他对车不算了解,而桓柏蘅喜欢跑车,更是在他的盲区,对此林序淮也爱莫能助,他只能向身边朋友咨询,得知限量的跑车购置是非常复杂的,基本都得提早两年预约,资质审核后,才能排号。

薄淞不可能等这么久,可也不想放弃,朋友表示可以帮他想办法,当然得先确认是否真的打算购买。

这不是一笔小数目,薄淞肯定是要现场看一看的。

只是薄淞当时联系店里销售,要的车型没有展出,这才有了刚才那么个电话。

车子拐了个弯,停在高架旁的小道边。

桓柏蘅侧身望过来,眸光几分深,盯了他一会,才说,“送我的?”

薄淞其实还没说要送他,因此桓柏蘅这么提如果不是就会有些尴尬,可说这话的是薄淞,他不会让桓柏蘅尴尬。

当然,也不会想送给别人。

“嗯,我不知道你喜欢什么样的,可以一起看看。”

薄淞还是打算不给惊喜了,因为惊喜到时候也不一定喜,送对桓柏蘅不喜欢的,就完全失了意义,而他确实摸不准桓柏蘅的喜好。

虽然他选的这款车型很受欢迎,当然价格也不菲,可桓柏蘅不是会因为价格而赋予“喜欢”意义的人。

再者,桓柏蘅是有购买资格的。

他还是打算让对方自己选吧。

薄淞手机调出车型给他看,桓柏蘅身子仰了些过来,那股淡淡的香味又一次萦绕鼻尖,是薄淞也很熟悉的沐浴露味道。

他们用的同一款,同一瓶。

薄淞思绪微微走神,耳侧响起的声音将他拉回。

“布加迪?”

“车库里你有两辆。”

桓柏蘅的车挪了一部分过来,在新家车库里,和保驰捷一样,角落里快生灰,可运到新家去,应当是喜欢的。

或许是没什么机会开?薄淞是这么想的。

“不喜欢。”

“”

桓柏蘅的拒绝太直接,以至于送礼的人愣了会,薄淞反应过来,庆幸还好没订。

“那你有喜欢的吗?”薄淞想桓柏蘅是有心仪的,他不想让对方顾虑价格,“这是我送你的结婚礼物,你只需要喜欢就好。”

他们结婚,该给的双方长辈都是给过的,彩礼嫁妆,通俗点的说法,可薄淞自己想送点东西给桓柏蘅,仅仅是他个人的心意。

就算不结婚他其实也想送桓柏蘅很多东西,可他没有资格。

“我喜欢就行?”桓柏蘅咬着字重复。

薄淞点头,“是。”

这条道上没人,而不远的高架车辆疾驰,动静被掩在窗外,车内静的落针可闻。

半晌,桓柏蘅低低笑了声。

“行啊。”他点头,“不过我很久不跑赛道,国外前两年玩腻了,跑车对我已经没什么吸引力。”

他看着薄淞,眼尾眯了下,说出自己的需求。

“suv吧,我现在喜欢大的,够大就行。”-

薄淞订了台库里南,作为结婚礼物,赠予桓柏蘅。

提车大概得两周后。

“回去吗?”

两人从店里出来,薄淞问道,他不知道桓柏蘅有没有别的安排。

桓柏蘅摇头,说,“转一圈?”

薄淞愣了下,他一时间没明白意思,直至看见不远处,两人车旁另一道熟悉车影,是车库角落那台蓝色布加迪。

“跑车是为赛道而生的,我也确实很久不玩了。“桓柏蘅接过车钥匙,偏头冲薄淞挑了下眉,“不过感谢你送我礼物,带你兜两圈没什么问题。”

“”-

仓前山隧道。

夕阳还未沉尽,余晖铺开天边橘霞,布加迪如脱缰的怪兽,一路疾驰,引擎的轰鸣直冲云霄。

薄淞耳畔是呼啸风声,血液沸腾,在仪表盘飙升的数字下,几乎听不清任何响动,除了风声,就只有风声,周遭景色迅速倒退,变为模糊的一片绿。

盘山公路蜿蜒而上,桓柏蘅的速度却丝毫为减,几处险弯,车轮几乎贴着地面而过,摩擦声尖锐刺耳。

边上是万丈高崖。

桓柏蘅习惯于这样的刺激,甚至于隐隐的亢奋,薄淞感受得到,他也同样如此,肾上腺素飙升,是他从未体验过的疯狂。

桓柏蘅带给他的疯狂。

心跳有几个瞬间的暂停,在极限的速度下,薄淞望向身侧。

桓柏蘅发丝在风中狂舞,暮色里,目光冷淡又带着不可一世的张扬,追逐着悬尽的橘色落日。

他们追上了落日,在最后一丝光亮消失前。

喘息交织,久久未能平复。

空旷,冷冽,即将被黑暗吞噬的世界。

薄淞听见自己的心跳时,一并听见了耳侧的轻语。

桓柏蘅喊他名字。

薄淞偏过头,最后一丝光亮,映在面前人深邃眸底,对方一字一顿,开口的话,问他。

“你喜欢我啊?”

第30章

“你喜欢我啊?”

声音萦绕在耳边, 薄淞沸腾的热血顷刻间冷下,指尖无意识蜷紧,在桓柏蘅极为专注的目光下, 藏好只一瞬极浅的波动。

他冷静下来。

感情的事情, 是最说不清楚的,桓柏蘅不可能拿出证据, 一项一项罗列摊开在他面前,然后告诉他, 看,这就是你喜欢我的罪证。

薄淞没给他留下罪证,桓柏蘅也不会有这样的耐心,去过分探究一件,对他而言, 没有意义的事情。

只不过今天凑巧所有事赶在一起, 让对方产生那么一丝怀疑罢了薄淞看着桓柏蘅,面前的人眼底没有一点点类似“被喜欢”的惊讶,多的是审视, 玩味。

“你很好。”心脏一点点下沉,薄淞却只是眼尾微微弯了些,他说,“喜欢你应该不是件奇怪的事吧?”

很多人喜欢桓柏蘅,桓柏蘅并不在意,薄淞的喜欢,也不会是特别的那个,况且这样该是直白的表示好感的话被面前的人说出来敷衍至极,他感觉不到话里的真实性,也就别提什么感受。

“所以你喜欢我?”

桓柏蘅从来问一个问题, 就要明确的答案,模棱两可的,他会问到底,得到薄淞像是无奈又像是纵容的妥协。

“你希望我怎么回答?”

“”

落日沉入山头,黑暗缓缓铺开,夜风里夹着冷意,在急速的刺激后,血液渐冷时,一并入侵。

桓柏蘅把车窗升上去,挡了些凉意,侧脸在周遭暗下的光线里冷漠锋利。

薄淞想,他或许还是该“解释”一句,让桓柏蘅不必因此而困惑,以及对于不必要的“猜测”而觉得麻烦。

他开口前,话语先响在耳边。

“说喜欢。”

薄淞一怔。

桓柏蘅把答案给他,再次重复了一遍,“我要你说喜欢。”

薄淞眼睫颤了颤,他答应,然后说,“桓柏蘅,我喜欢你。”

剖出的真心,得到的是桓柏蘅的沉默。

这阵沉默持续很久很久,久到薄淞冷到麻木,他不知道桓柏蘅这么问的意义,可他知道答案,明明早就知道的答案,还是在开口的话中,冰封的心脏裂开缝隙一角。

随后,碎了一地。

桓柏蘅蹙起眉,告诉他。

“薄淞。”他说,“我没有感觉。”-

“你真没有?”

群通话里,郑云松先尖叫一声。

桓柏蘅把手机拿远了点,回头,卧室门关着,而薄淞在楼下,没上来。

“嗯。”他拧了下眉,“我觉得他说的很假。”

“”

“”

许景渊说话的声音夹着马路车子鸣笛,他这会在外面,“不然呢?他有喜欢的人你又不是不知道,愿意敷衍你也不错了。”

“是这样。”郑云松附议,“重点是如果他说的真的,你什么感觉啊?”

“协议签了,他什么都不要。”桓柏蘅只说,“哦,送了我辆车。”

另两人沉默了。

“学长估计也不在乎这个,我为我的心胸狭隘道歉。”

“大圣人。”

桓柏蘅的声音在许景渊话后响起,“你这个词里有其他意思吗?”

“没。”许景渊梗住,“我随口一句罢了,你用得着较真?”

“我也随口一句把你对他的评价转告林序淮。”

“”

郑云松头都大了,“不是,你两先别吵了行吗?所以我想知道这通电话的意义是什么?”

桓柏蘅以前也没这么强的分享欲啊,也是,桓柏蘅也没谈过恋爱。

可跟他们两说有什么用啊。

“这样说吧,你到底是希望他喜欢你,还是他不喜欢你,你内心真实的想法?假设他没喜欢的人。”

“我想知道他的全部。”

“”

“每一通电话,朋友,有交集的生意伙伴,跟我主动报备行程。”桓柏蘅思考,接着补充,“顺从我,不违逆我,离林序淮远点。”

许景渊退出了语音通话。

“”

郑云松汗都要冒出来,“不是,那你就不要结婚,他又不是你包养的情人,你说东往东,说西往西?”

白日做梦,天方夜谭,无可救

“能让他有办法是吗?”

郑云松觉得桓柏蘅疯了,可桓柏蘅豁然开朗,他觉得自己摸到了点头绪。

“云松,我不需要他喜欢我。”桓柏蘅说,“我只想他一直呆在我身边,听我的话。”

“”

“无条件服从我。”

“”-

桓柏蘅的无条件服从,明显是不可能的。

他下楼时,薄淞刚挂断电话,没有跟他报备和谁通话的打算,甚至于见着他,微笑,垂眼,然后从他身侧经过。

薄淞胳膊被攥住时,脚步停下。

桓柏蘅问他,“去哪?”

薄淞说,“后院。”

桓柏蘅看了眼外头黑沉的夜,“你现在去院子干嘛?

“”薄淞没想好。

他只是随口说的而已,因为和桓柏蘅呆在同一片空间,会有些不自在,起码今晚是。

“你在躲我?”桓柏蘅笃定的语气。

薄淞轻声,“没有。”

“你生气了,因为我说的没有感觉?”

“不是,你怎么会这么想?”

薄淞没有生气,他当然不会因为桓柏蘅说的一句实话而生气,所以他躲着桓柏蘅是为什么,短短十多秒,他得到了答案。

是他有点伤心,但是很不应该。

薄淞觉得自己有些虚伪,也很贪婪,他好像越来越不满足.,到此刻才意识到。

桓柏蘅给他鲜活生动的小脾气,给他汗液黏腻的拥抱,滚烫的吻,和极致的“性”,内心深处,其实开始动摇。

会不会,存在那么一点,桓柏蘅喜欢他的可能性,不用很多,一点点也行。

而那份协议,真正乱了他的心。

就像桓柏蘅会怀疑他,会试探的问出“喜不喜欢”,他也会,为什么和他签这样的协议,为什么要把他留在身边?

桓柏蘅给的理由,不足够让他全然信服。

山顶那句“喜欢”。

只有薄淞自己明白,不那么纯粹的只是为了哄桓柏蘅,同样掺杂了那么一丝,细微却仍旧期待的幻想。

可惜,没有好的结果。

薄淞想。

他不会再抱有期待,也不应该再因为自己那么点微不足道的伤心,而让两人好不容易和谐的相处,又变得僵硬陌生。

“我真的没有。”薄淞软下语气,“你想做点什么呢,我陪你行吗?

迁就,顺从,是桓柏蘅想要的,薄淞确实如桓柏蘅开始所设想的,合适的结婚对象,成熟,包容,体贴。

可桓柏蘅又觉得,他不是很喜欢这样的薄淞。

“不用。”桓柏蘅松开手,莫名烦躁,

“你不是因为我的话就最好。”他拧眉,“如果你喜欢我,我会觉得非常麻烦,你知道的,我对你没感觉,当然你可以放心,我也不会喜欢你,不过协议你已经签了,我希望你遵守契约精神。”

“”

“现在我们之间的气氛很奇怪,你应该想办法,怎么变回之前,我不喜欢在不舒服的环境里呆着。”

大概是桓柏蘅察觉到语气过于生硬,而薄淞并不是他包养的情人,刚才郑云松的话重现,他语气才软了点。

“这是为我们两个人好,你应该也是。”

“抱歉。”

薄淞似乎除了道歉,没别的办法。

他能理解桓柏蘅。

桓柏蘅在这件事上也并没有做错,他只是诚实说出想法和感受,对他坦诚,其实是最好的。

不然他怕是还会陷进不切实际的幻想里。

等一天天,幻想被填充的越大,他就会不知足,那两人之间会有更多矛盾。

他也应该“坦诚”点,让桓柏蘅不必有过多的忧虑。

“柏蘅,我们对彼此还是有很多不了解,但你说的对,我也不喜欢在不舒服的环境里生活,所以我还是和你说清楚。”

“所有你觉得我在退让的,我无条件给你的其实不是的。”薄淞停顿了会,才接着道,“结婚那天,我跟你说过的,不知道你还记不记得?”

他说,“我们已经是亲人了。”

薄淞想,他对桓柏蘅所有的好,都应该有个合情合理的理由。

而这个理由,再适合不过-

桓柏蘅是不是满意这个答案,薄淞不知道,只是当天晚上,他没能睡个好觉。

他们在客厅做了一次,楼梯口一次,凌晨三点,昏沉醒来时,桓柏蘅在他身后他有些受不了,被逼得崩溃的大脑。

欲望和爱是可以分开的,薄淞知道。

桓柏蘅想跟他z/a,和喜不喜欢他没有任何关联,做这种事,是会让人上瘾。

就像他,薄淞得承认,也很喜欢。

不止心理,身体上也是,桓柏蘅这个年纪,欲望和冲动都很强,加上性格原因,方式比较激烈,他总有不一样的让薄淞一次比一次新鲜的体验。

潜意识里,薄淞羞于承认的,他喜欢被这样对待,不要太温柔的方式。

只是偶尔桓柏蘅太凶的时候,把他按在透明的玻璃窗前时,薄淞望着窗外夜色中晃动的林木,耳边桓柏蘅的低语时,他觉得自己快疯了。

桓柏蘅说,等天气暖和些的时候,可以带他去外面,在阳台,或是院子里,夜深人静的时候,薄淞得叫的小声点,花会听到,树会听到,路过的麻雀会听到。

可薄淞压根不会叫,只会不停地颤抖,然后一点点往下坠,再被从身后箍得更紧。

但幕天席地也毕竟太远,夏天还要一阵。

然后桓柏蘅又说,想在薄淞送他的库里南上c他这样粗鲁而不雅的话,是平日里桓柏蘅绝对说不出来的,只有他能听见的,能看见的。

面前的人染着q///欲的眼睛,做着人类原//始最本性冲动的行为。

因为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