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泽楷被打得一个踉跄往后摔在了几名马仔身上,他捂着瞬间见血的鼻子,一脸惊愕加愤怒地瞪着洛聿。
“你他妈算什么东西,竟敢打我?!”
“你们还愣着干什么,给我上!”
“来得正好。”
柯彻随手抽出一根高尔夫球杆握在手里,最近一直在池之瑜面前装乖弟弟,他可是好久都没动动筋骨了。
总统套房的隔音很好,外边安安静静,里头却已经被砸了个烂,地上更是躺了一堆正在呼痛嚎叫的废物。
“啧,就这,真不经打。”
柯彻把球杆扔到地上,当啷响的声音令地上躺着的几个人浑身一颤,全都惊恐地看着面前这个分明长着一张小白脸,却招招下狠手的年轻人。
洛聿从柯彻身后走了出来,一直走到温泽楷面前,他半蹲下去,攥住他的衣领一把拖拽到跟前。
“以后,别让我从你的嘴里听到任何一个有关程鸢的字。”
温泽楷瞧见他拳头上未干的血迹,一脸毛骨悚然地把自己脑袋往后缩。
“洛聿,你……你敢这么对我,你就不怕我爸知道了找你算账吗!”
“你尽管去说。”
洛聿松开了他的衣领,顺手为他掸了掸肩上蹭到的灰尘,“大少,承蒙前几个月的关照。”
温泽楷咽了咽喉咙,只觉得被他拍的那几下肩膀微微发疼,他不相信一个普普通通的保镖会有这种强悍凌厉却又平静得可怕的气势。
“洛聿……”
温泽楷嘴唇微抖:“你到底是什么人?”
“你很快会知道。”
*
出海吹了一天的风,程鸢感觉皮肤有些干燥,回到房间便一头扎进泳池里游了十来分钟。
冲完澡从浴室出来时,门铃刚好响了,是客餐服务送来的特供点心和蓝港岛原产的各种新鲜水果。
程鸢原本想留着肚子等到七点下去餐厅,一边听小提琴一边吃晚餐。
可一看见餐车上颜色鲜亮的点心水果,她就已经有点饿了。
程鸢让他们送进来,就摆在阳台躺椅旁边的矮几上,她躺着一边刷手机一边吃。
傍晚,海边的日落晚霞宁静美好,在徐徐晚风的轻拂中,程鸢的眼皮渐渐变得有些沉。
手机滑到了地毯上,她脑袋一歪,熟睡过去。
睡梦中,程鸢感觉到自己的手有些湿润,准确来说是手背的位置,仿佛有人正在用湿巾仔仔细细地擦拭着她的手背。
她想睁开眼看看是谁,眼皮却沉得怎么也掀不开,很快,那股湿润感竟然从她的手背缓慢向上延伸。
一下又一下,仿佛被亲吻般的微凉触感从她的手臂向上一直攀到了她的锁骨,肩膀上极细的黑色吊带被勾开,那股湿润蔓延到了她的左心口。
她仿佛被放进了温泉池里,四周丛林茂密,泉水温热流淌,她渐渐被弄。湿。
“洛……洛聿……”
第16章 Theresa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纱帘被风吹得来回轻晃,忽然咣当一声惊响,程鸢睁开湿润的双眸,眼中满是茫然,她维持着这个姿势盯着天花板。
一秒,两秒,三秒。
“——!!!”
程鸢立刻一个鲤鱼打挺坐了起来,轰的一声脸烧到了耳后根。
靠了,她竟然……会做那种梦?!!
刚才的咣当响是她的腿不小心踹到了矮几,空的琉璃果盘滚到了地毯上,还好没碎。
房间里只有她自己,水晶灯全开着,角落的黑胶唱片机也还在循环播放着音乐。
程鸢垂眼盯自己的手背,什么都没有,真的是梦。
好真实的梦……
她是不是还说梦话了……
还好她是在房间里睡着的,这要是在外边,在SPA会所什么的地方做出这种梦,程鸢一想到就头皮发麻。
人固有一死但绝不能是社死!
纱帘晃动,有淡淡花香被吹了过来,程鸢闻了闻。
蓝港岛的顶级酒店不少,威斯丁酒店不算TOP1,但这家酒店有一个很有意思的地方,入住十五层以上的宾客可以向酒店提出一个心愿清单。
即哪怕是你想要每天早上吃到蓝港岛几百公里以外的一家百年早餐店里的早餐,只要是酒店力所能及的,都能开着直升机去为你达成心愿。
程鸢没那么多浮夸的要求,只提了要她的房间里每日都更换新鲜花束。
“可以的女士,请问有指定的花吗?”
“不,随机。”程鸢说。
她喜欢开盲盒体验。
今天送来的是一束白色重瓣香雪兰,花香是淡淡冷冷的清香,有点类似柠檬。
洛聿身上也总有淡淡的青柠香味。
“怎么什么都能想到他身上去……”
程鸢嘟囔了声,一骨碌从躺椅上起来,脑袋有些昏昏沉沉。
她把手机捡了起来,一看时间竟然八点了,都过去一个小时了。
程鸢打了个哈欠,懒懒散散地揉了下眼睛。
算了,熟睡中被梦惊醒这会儿困意还没散呢,她也懒得听什么小提琴了。
如果是赤膊拳击她倒是可以考虑拖着身体去瞧上两眼,但现在,程鸢转身一头扎进了床上继续睡。
*
睡到第二天上午十点,程鸢起床洗漱,换了条蓝绿交织的油画裙吊带裙出门,从进电梯开始就成了许多人的目光所至,更有人过来问她品牌。
“这个世界上仅此一条。”
程鸢颇为自豪地说:“这是我的好朋友亲手画的。”
“拥有这样的朋友真是幸运!”
“是的。”
裙子本身是普通的白色吊带裙,上面空山晴滴翠的油画图案是齐好亲手画上去的,裙摆走动飘逸飞扬,程鸢穿上它,就像穿梭在绿野晴天道里的自由精灵。
拒绝了一位白人帅哥的出海邀请,程鸢独自走进西餐厅,选了张靠窗位置,点餐后,她随口问了句昨晚的小提琴演奏今晚还会不会有。
“sorry女士,昨晚并没有小提琴演奏。”
“嗯?没有吗?为什么?”
“因为演奏小提琴的乐手临时被调走了。”
卢卡斯被调走了,就在他们下船后一个小时左右,他接到了调去另一座岛屿分部酒店工作的安排。
兼职工作不稳定也算寻常,程鸢没有深想,只是她这个人最嫌闷,就喜欢嘴碎健谈的人,卢卡斯挺会讲故事的。
但很快,程鸢就在酒店的健身俱乐部里认识了五个也是单独过来旅行的人。
有异国的,也有国内同胞,再一细问对方竟然也是澜市人,只不过常居国外。
“你们也太有缘了吧!”
“快点认识一下!”
年轻男人微微一笑,伸出手自我介绍:“你好,梁信。”
他报的大概是真名,程鸢回以一笑:“Theresa。”
程鸢交朋友第一看眼缘,这五个人长相都不错,性格也很健谈,异国文化的交流碰撞能带来许多新奇的认识。
他们约了一起去往蓝港岛附近的风情小镇闲逛,一起吃了日料,法餐,程鸢也邀请他们吃了一顿中餐。
梁信说:“多亏你的推荐,我很久没吃过这么正宗的中餐了。”
程鸢第二天有去玩高空跳伞的计划,问他们感不感兴趣。
“我的天!Theresa!你真是我见过最漂亮也最大胆的女孩子!只可惜我恐高!”
“很遗憾,我也是,我只敢下水不敢上天。”
梁信说:“我想试试。”
三千米高空跳伞需要签订生死状,程鸢下笔毫不犹豫,飞快地签下名字。
梁信侧目:“你好像一点都不害怕?”
跳伞是极限运动,存在一定风险。
程鸢微微扬唇,
眼神含笑而坚定,“我完全相信我自己做的任何决定。”
又菜又爱玩对她来说不存在,要玩就别怕,怕就干脆一点也别碰。
梁信一怔,看向她的目光又多了几分欣赏。
*
跳伞结束后梁信和程鸢一起吃了午餐,梁信问她下午的安排,程鸢打算补觉。
“要不要去塔西美术馆逛逛,听说里面珍藏着许多野兽派的名家画作。”
“我对艺术类的东西不感兴趣。”
程鸢觉得自己就是个俗人,太文雅的她欣赏不来。
“那……好吧。”
梁信又问:“Theresa,我能知道你的真名吗?”
“你不是已经知道了吗。”
“我想听你亲口告诉我。”
“Theresa?”
梁信不明白她为何在听到自己的话后忽然很明显地愣了几秒。
“是我说错什么了吗,如果是,我很抱歉。”
“……没有。”程鸢回过神,轻轻捏了下自己的手包带子。
“对了,听说你明天打算去浮潜,我认识一位还不错的教练,如果你有需要可以聘请他。”
梁信递来一张名片。
梁信原本的打算是和她一起去浮潜,可是就在刚才,他被告知,不仅此前的假期延长申请被驳回,他甚至必须立刻赶回去处理一项棘手的工作。
太突然了,他深觉遗憾。
他还没有好好地认识她,她是一个充满了魅力和自信的女孩子。
“谢谢。”
程鸢接过名片,对他说:“再见。”
从餐厅离开,程鸢并没有急着上楼回房,而是到酒店的架空层露天花园里散了会儿步。
回到房间,程鸢准备午睡,房门被敲响。
“Theresa女士,这是您落在花园里的耳钉。”
程鸢一摸耳朵果然耳钉掉了一个,她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掉的,再说耳钉这么细小的东西除非亲眼看着她掉下来否则哪里能捡的到。
“连我自己都不知道在哪里掉的。”
程鸢开玩笑地说,“你们是在我身上装了定位仪吗?”
没注意到来人脸上一瞬间的慌乱僵硬,程鸢笑笑说:“我的意思是你们的服务很周到。”
“应该的!晚安Theresa女士!”
“等等。”程鸢叫住她,“明天请给我的房间换一束弗洛伊德。”
自从把香雪兰的味道想象成洛聿,每天看到那束香雪兰,程鸢都不免想起那天晚上,洛聿埋在她胸口吻下去的时候,她一低头闻到的他发间的青柠味。
而且明明说了花束要随机,但这一个多月以来,他们时常送来香雪兰,虽然颜色不同,但品种都是香雪兰。
对方点点头表示记住,“冒昧地问一下,Theresa女士是不喜欢香雪兰吗?”
无所谓喜不喜欢,她只是:“腻了。”
*
顾韵给许久不联系的前夫打来电话,询问女儿程鸢为何会自己跑到国外度假。
“程程哪次出去玩不是呼朋唤友的,她这次怎么会一个人出去?”
程方海一时语顿,两人年少夫妻本有说不完的话,如今却只剩下两相沉默。
最后,程方海也只是说,和女儿之间有些误会没说清楚,不是什么大事。
“如果程程在你那里过得不好,我会让她留在我这里,老程,就算你是程程的父亲,也请你不要代替她做任何决定。”
“我都是为了她好。”
“这句话如果你当着程程的面说出来,她肯定会更生气。”
顾韵顿了顿,温和劝道:“等程程心情好一些,你们有误会,摊开来说,别再说是为了她好,如果她什么都蒙在鼓里,她也许分不清真正的好坏。”
挂断电话后,程方海握着手机沉思了许久,直到沐慈抱着一堆文件敲门进来。
“董事长,大小姐留给您的各项投资回报额粗略加起来共有五千万,其中还有三个回报率在百分之十的项目,她也一并留给了您。”
“……多少?!”
程方海从椅子上站了起来:“沐慈,你确定没有数多一个零两个零?”
“没有。”沐慈微微一笑,程董现在简直和他刚才听到经理汇算报上来时表情一样。
“我已经再三确认过了,的确是有这么多。”沐慈感慨道:“大小姐还真是出其不意。”
程方海仍然难以置信,一开始他收到程程留给他的那个便签条,可是气得不轻。
[爸,十八岁前您养我是义务我就不跟您算了,不然算您违法,十八岁后我花的钱现在都还给您,不过估计是不太够的,还欠的等我将来赚了再还,程程出去玩啦~~~~~勿念]。
尤其末尾那几个波浪线看得程方海更加心肌梗塞。
可如今看来,她说的‘还钱’竟然是真的,还是不容小觑的一大笔投资收入,这还是他那个一提工作就喊头痛,每天变着法儿翘班的女儿吗?
“程程是什么时候开始接触投资的?她怎么从来没提过?”
“大小姐是很有成算的人。”
“哼,真有成算就不会一个招呼不打就给我玩离家出走了。”
程方海这话虽然听起来有怨气,脸上却不见任何怪罪神色,看着桌上一堆项目资料反而是难以掩饰的自豪。
“梁董。”
秘书敲门进来,“中晟创投的负责人前来拜访。”
“中晟?”程方海转头看向沐慈,“就是上个月中标蔚蓝海岸的那家公司?”
沐慈点头:“是的。”
中晟创投日前已经顺利完成C轮融资,势头突飞猛进,被誉为业内黑马。
“大小姐也跟投过中晟的项目。”
“程程……眼光独到。”
程方海笑了起来,又问秘书:“来的是中晟的总经理吴杰?”
秘书说不是:“是一位面生的年轻人。”
第17章 蹭他腹肌我要他女儿
程鸢又见到了卢卡斯,他是来跟她说再见的,他的兼职工作告一段落,要回学校上课了。
“Theresa小姐,虽然很冒昧但我还是想问你一个问题。”
“据我了解是一位说中文的男人下的命令,但威斯丁酒店管理层并没有华人,我不理解,虽然调去分部酒店薪资不变,但我仍然担心自己是否得罪了什么人。”
卢克斯一脸不安地看着程鸢:“所以,是Theresa小姐对我的安排吗?”
程鸢听完愣了一瞬:“当然不是。”
甚至都不知道有这回事儿。
“好吧,那看来只是巧合。”
卢卡斯瞬间如释重负,“只要不是Theresa小姐就好,我还以为那天在船上我令你感到厌烦,那我将会很不安。”
卢卡斯笑了起来,程鸢一下就想到了周小竹,这两人笑起来都有一些憨厚清俊的气质。
卢卡斯拿出自己的大学开放日活动邀请卡给程鸢,如果她感兴趣可以前往游玩参观。
程鸢接过邀请卡,看着卢卡斯离开的背影,她回想了下他刚才说的话。
说中文的男人,是谁?
徐时鸣吗?没理由,他没事把卢卡斯调走干嘛。
“凑巧吧……”
程鸢想不通就没有太放在心上。
当晚,程鸢又做了梦,她又梦到了洛聿,身体的记忆残留真的太强大,梦醒时分,程鸢呈大字仰躺在床上,浑身汗涔涔。
搞不懂,难道她是个什么很饥渴的人吗。
程鸢捂着脸把自己埋进枕头里,虽然不是春梦,但她梦到洛聿当着她面跪在地毯上一颗颗的解衬衣扣子,然后她很迫切地抬起了腿,用脚心去蹭他的腹肌。
梦里的触感简直太真实,无他,她真做过一模一样的事,就在那天晚上。
夜半醒来情绪高涨,她只好给自己倒了杯冷酒喝进去,才继续睡。
*
梁信旅行结束离开了,剩下四人里有两个人还住在酒店里,程鸢和她们约好一起去浮潜。
程鸢每次度假首选海边,她喜欢海,喜欢空旷无垠的感觉,浮潜她玩过许多次,只是有一次差点出事,后来每次浮潜她都会给自己请一个教练,名为教练,实际上是给自己请一个水下保镖。
梁信给她推荐的教练有多年浮潜经验,官网有他的评价,高达9.9好评,程鸢很满意,也预约了时间,只是——
“很抱歉Theresa女士……”
官网客服给她打来电话,说那个浮潜教练临时出了点状况无法接单,询问能否给她派一个同样有多年浮潜经验的教练过来。
程鸢让他们先把资料发给自己看。
是个女孩,年纪看着只比她大几岁,但的确经验丰富,官网好评也不低。
“行吧,就她了。”
很快,那位教练就过来了,她的身材不错,臂肌线条富有美感,性格也很健谈,在船上就和程鸢聊熟了。
她给程鸢讲在水下遇到的奇事景观,还给程鸢看了许多她曾经遇到的濒临灭绝珊瑚群。
“对了,平台让我给Theresa小姐当面道歉,临时换人是很不礼貌的行为,还好得到了您的谅解。”
“没关系,你也不错。”
“还好今天我上班了,否则就要错过您这么善解人意的顾客。”
“哦?怎么说?”
“他们对我说,只能给你安排女教练,今天的女教练凑巧就只有我一个。”
“……女教练?”
她什么时候提过这个要求了?
难不成是梁信给她提的?可是梁信只是给了她名片,没说还做了多余的事情啊。
“到了,Theresa小姐,我们准备吧。”
“……好。”
满腹疑惑在漂亮的珊瑚群面前不值一提,浮潜教练为程鸢穿上防护服,戴好浮潜镜和呼吸管就准备下水。
在玻璃海浮潜,水质清澈到仿佛置身在水族馆里,鲨鱼群,魔鬼鱼,漂亮的彩色珊瑚。
女教练的好处体现出来了,她很会拍照,也知道哪个角度拍女孩子更好看更有氛围感。
上岸回到酒店后,程鸢在官网给女教练打了满分好评,也点开了末尾的小费按钮。
洗澡的时候,程鸢又想了下那位女教练说的话。
她确信自己没有提过一定要女小教练,她的英文发音没那么不标准,她明明说的是都可以。
难道是对方听错了?
搞不懂……
不知怎么,程鸢忽然没来由地心慌了下,她摸了摸自己的胸口,结果肚子叫了。
心慌原来是饿的。
程鸢立刻让客房服务送餐上来。
晚餐吃到一半,徐时鸣的电话打了进来,徐时鸣是找池之瑜要的她的新号码,在她来蓝港岛待的第一个月的时候才联系上她。
徐时鸣一度提出想要过来陪她,程鸢从始至终都是拒绝,后面由于时差问题,她也就很少再接到他的电话,没接到的也用时差这个说法匀过去。
徐时鸣这个时间来电,国内这会儿应该是上午十点的样子。
又是工作日,他一向忙碌,怎么会这时候给她打电话。
程鸢嚼完嘴里的烤章鱼腿,喝了口鲜榨果汁,才不紧不慢接下电话。
徐时鸣还是那些车轱辘话,担心她,怕她一个人在异国他乡有危险。
“程程,让我过去陪你吧,不然我真的很不放心。”
“真不用,”程鸢用叉子戳了块鸭胸小口吃着,“而且我暂时也不想见到澜市的人。”
徐时鸣沉默了片刻,语气忽然变得有些严肃,“程程,有件事我一直想问你。”
“嗯?你说。”
“那天你在蒋家庄园突然消失,我不放心你,所以让人调了监控。”
听筒里传来刀叉与瓷碟的叮当碰撞声。
徐时鸣顿了顿:“你是和一个男人牵着手离开的。”
徐时鸣握着手机,眼睛却看着前方:“能告诉我你们是什么关系吗,程程。”
程鸢安静许久。
“没什么关系。”
“在吃饭,先挂了。”
徐时鸣无声扬了扬唇,收起手机再次看向对面坐着的人。
“抱歉了,洛总,电话忘了关免提,吵到你了。”
徐时鸣双腿交叠往后靠上椅背,看着坐在他对面西装笔挺的年轻男人。
“程程以往出去玩都是我陪着的,这次她一个人出去,我难免关心则乱。”
中晟创投和徐氏的合作纯属巧合。
洛聿面色平静。
“程程心**玩,不管那天你是因为什么原因带着她离开,都麻烦你了。”
“不必客气。”洛聿不紧不慢开口:“她已经用她的方式亲自谢过我。”
轮不到你来为她出头。
*
洛聿走后,徐时鸣仍然坐在椅子上,脸色稍显阴沉。
过了会儿,秘书推门进来,低声汇报。
“小徐总,刚才那位本事了得,温家这两个月就因为他闹得不轻,然而温晃执意要认回这位流落在外的亲生儿子,温太几度气到昏厥,于是请了温老爷子过来。”
“谁知老爷子只和那位商谈了不到半小时,竟也站在了温晃这一头,甚至还让他进温氏,但遭到温家二房的强烈反对,他便暂时只领了个虚职,转头对外宣布自己是中晟创投的创始人。”
短短两个半月,温家几乎由内到外大革新,与此同时中晟完成几轮融资,蔚蓝海岸项目顺利推进,中晟在澜市快速打响名号。
“听说温家大少闹得最厉害,差点把半个温家砸了,那位转头就把一沓温泽楷受贿的证据送到了温老爷子面前,说,要么把人送走,要么,送进去。”
“好歹也是同父异母的兄弟,那位够狠心的……”秘书顿了顿,显露担忧:“徐总,咱们和这样的人合作会不会有什么风险?”
徐时鸣不以为意:“在商言商。”
秘书敛色点头:“是。”
谁家没有腌臜事,家族里头的恩恩怨怨在这个圈子里太平常,私生子更是司空见惯,就是他徐家,他也不敢保证他亲爹没有在外头给他弄出个把弟弟妹妹来。
温家的事徐时鸣不在意,他更在意的是洛聿和程鸢之间到底有什么关系。
程程说没关系,真的就是没关系吗。
*
“洛总,是送您回家还是?”
司机为洛聿关上车门,坐进车里偏头询问。
“酒店。”
“好的。”
司机发动车子驶入车流,红绿灯前,司机悄悄从后视镜观察自己这位新老板。
王浩哥给他的叮嘱是少说话多做事,新老板不喜聒噪。
年轻清隽,喜怒不形于色。
虽然新老板平时总是不苟言笑,却没有上位者的那种冷漠高傲。
被亲生父亲认回,得到温家大家长的认可,这事放在任何一个寂寂无名的人身上都不亚于是鸡犬升天的大喜事,况且还处在意气风发扬眉吐气的年纪。
可身后那位却很沉得住气,仿佛背靠温氏对他来说根本无足轻重。
洛聿有两个固定落脚处,一是家里,二是酒店的总套,这两个多月以来,他更是几乎全歇在这里。
各处布置还保留着程鸢离开那晚的样子,她踢飞到角落的抱枕,她睡过的枕头,他半夜喂她喝水用过的杯子,他抱她进浴室清洗用过的毛巾。
她只睡过一晚,却留下了许多痕迹。
三十楼外城市夜景璀璨,洛聿没开灯坐在客厅,暗影里他从来波澜不惊的神色显露出几分阴霾。
片刻后,洛聿给柯彻打去电话:“替我办件事。”
“我正受着情伤呢,这时候还使唤我,你良心过得去?”
“戏是你自己演的,什么伤也自己受着。”
“你果然没良心,说吧,什么事。”
“去查查程远集团在江城的项目。”
“什么意思,你要跟程方海抢项目?”
中晟眼下势头再猛也和程远集团不是一个等级,不过只要再给中晟一年的时间,未必不可一较高下。
“不。”洛聿说:“我要他女儿。”
第18章 今晚来见我只是上过床而已
在蓝港岛待了三个月,程鸢把附近数十个岛屿以及周边的城市都逛了个遍。
就在她考虑要不要换个国家再玩一段时间时,齐好
的电话打了进来。
“程程,你别急,我也是听我爸说的……”齐好开的是视频通话,见程鸢那边已经蹿起来开始收行李:“你别慌,程叔应该能应付的。”
“齐叔说我爸的脸色看起来不太好?他还说了什么?”
“就说程叔很憔悴,看着像是生病了。”
程鸢闻言更担心了:“我长这么大就没听人说过我爸脸色憔悴的,他就一事业狂体质。”
程远集团早年也有因为误判项目风险而陷入危机,她爸每次都游刃有余地渡过去,程远集团在江城的投资是下半年的重点项目之一,必定是出了天大的问题她爸才会担心成那样。
“不行,我要马上回国亲眼看看才能放心。”
程鸢把视频通话挂了,立刻就开始收拾行李,这三个月她虽然过得自由惬意,但夜晚一个人躺在异国他乡的床上,总有一股说不出来的悬空感,不着实处茫然若迷。
生活里的吃喝玩乐,说白了只能算是一个即时性的满足,表面的感官刺激。
蓝港并没有直达国内的飞机,程鸢需要先飞别的城市中转,落地澜市最快也是第二天的上午了。
路上,池之瑜的电话来了:“程程,我听好好说你准备回来了?”
“嗯。”
“好吧,你总是要回来的,也总是要知道的。”
“……嗯?”
程鸢挑了挑眉:“你说在什么哑谜?”
池之瑜沉默片刻,深呼吸:“程程,你之前说你看上了温泽楷身边的保镖,他是叫洛聿,对吧?”
再听到这个名字,程鸢有短暂的凝滞,三个月没见过他,却忘不了他,字面意义上的忘不了,身体记忆和犹如实感的梦中。
“是,洛聿,不过你怎么会知道?”
池之瑜再次深呼吸,嗓音变得有些低迷:“他和柯彻认识,他们竟然认识……可真是太巧了!”
“柯彻是谁?”
“Archer,我才知道,他姓柯。”
“啊……”程鸢眨了眨眼,“那是挺巧,不过这又怎么了?”
“他们……”
池之瑜停顿了好长的几秒钟,最后却像是突然泄气了:“算了,等你回来就知道了,反正你迟早都会知道。”
“不是,我才离开三个月,你怎么说话变得云里雾里的。”
池之瑜的声音听起来很低落,程鸢便没有追问,挂断后给齐好打去了电话。
一问,齐好也不知道,她又买了一窝虎纹熊仓鼠,最近还喜欢上了柯尔鸭,家里已经养了十来个小动物品种,她从小的梦想就是开动物园。
“我上上周见过之瑜,最近想约她一直都约不上,她的心情不好,我问她也没说,只说自己一朝被蛇咬什么的,之瑜也没养蛇啊,不懂……”
程鸢更云里雾里了,登机时间快到,她只能先挂电话,不知道为什么,心跳很快,也许是一直记挂她爸。
虽然她很恼火她爸非要逼她结婚,可父母离婚后,一直是她爸照顾她长大,虽然后来有了苏萍,父女俩无形中存在了些许隔阂,可终归小时候,她是被她爸驼在肩膀上看的这个世界。
她有过父母恩爱家庭幸福的童年,尽管后来没有了。
*
澜市晴空万里,程鸢推着行李箱从到达口走出来。
齐好说要来接她,程鸢没让,她回来的事情没告诉除池之瑜齐好之外的任何人。
程鸢停下脚步,一脸意外地看着站在不远处的年轻男人。
“洛……洛聿?”
他怎么会在这?他没离开澜市吗?不是,他又是怎么知道自己会在这个时间落地的?
程鸢满脑袋问号,对上洛聿那双黑而沉的眼睛,她莫名有些心虚,尽管她自认为自己离开前留了银行卡是很体面的解决方式。
“那个,我的眉笔落在飞机上了,我去去就——”
程鸢一转身,便看见三个不知道从哪里冒出来的男人拦住了她的去路,紧接着,她手边的行李箱被人接了过去。
手指碰到了他微微凉的手指,程鸢嗖一下就缩回了手,察觉到自己的反应太过,她扯了扯唇角冷静下来。
“洛聿,你想干嘛呀?”
程鸢往后瞥:“那三个人是?”
洛聿:“上车。”
程鸢缓缓摘下墨镜,用余光打量坐在身旁的男人。
洛聿的脸还是那张好看的脸,身上却不再是从前的简装打扮,西装领带,手腕上戴的表是她最喜欢的某个奢牌,他的这款一百二十万。
还有,刚才司机开门时好像叫了他一声洛总。
她没听岔吧,哪来的总?
程鸢舔了舔嘴唇:“洛聿,我还是第一次见你穿西装。”
洛聿扭头:“你喜欢?”
“咳咳……”
程鸢忙碌地挽了挽头发,“你问得好直接呀。”
怎么回事怎么回事?
“咦,你脖子上?”
程鸢注意到他右侧脖子有一条很浅的红痕。
“不小心划的。”洛聿漫不经心:“你那晚弄的已经消了。”
司机瞟了眼后视镜。
程鸢眉梢一抖:“……”
别说指甲痕了,都三个月了,她就算往他脖子上啃个血牙印都该痊愈不留痕了吧!
“洛聿,你是在生我的气吗?”
洛聿看着她,深邃的眼中多了几分锐利:“然后呢,你觉得你这样说,我就不该有脾气了,对吗?”
洛聿还是那张脸,但他身上透出的气场已经全然不同,看似平静,实际处处散发出一种渗透式的强势,双面相,这是程鸢最不喜欢接触的一类人。
“我只是觉得,我们就算,那什么,也是……很平和的关系吧?”
洛聿没说话,沉默。
车子最终停在一家餐厅门口。
“你带我来这里干什么,我要回家。”
洛聿推门下车:“程董在里面。”
程鸢:“?”
她爸的行踪他为什么这么了解?
*
“程程,你怎么回来了?”
程方海见到女儿很意外,握着她的肩膀上下打量,“出去三个月,瘦了。”
“爸,你身体怎么样,公司又是怎么回事?”
“没事,都过去了。”
程方海微微一笑:“这都多亏了洛总。”
程鸢:“谁?”
程方海看着站在程鸢身后的人,为她介绍:“程程,这位就是中晟创投的洛总,对了,你们怎么是一起来的?”
程鸢忽略她爹的问话:“哪个中晟?”
程方海道:“还有哪个,你走之前留给我什么你都忘了?”
程鸢眉心一跳。
所以,真的是把她大半个小金库都砸进去的中晟?真的是让她赚翻四千万的中晟?
洛聿:“感谢程小姐的信任。”
程方海很自豪:“我女儿眼光独到。”
“虎父无犬女,当年程远集团几度陷入危机,也是您一手力挽狂澜。”
“哈哈哈,老了老了,不提当年勇了。”
程鸢:“……”
信息过量且被一股脑地怼进脑子里,程鸢彻底懵圈了。
洛聿?中晟创投?
他不是温泽楷的保镖吗?怎么摇身一变多了个新身份?!
还有什么力挽狂澜,这是眼前这个人说出来的话?这还是那个规矩死板的洛聿能说出来的话?
他竟然在拍她爹的马屁!
还拍得这么自然,她爸高兴得都快笑出花来了!
见鬼,这三个月到底发生了什么?
然而除了这些,最让程鸢头皮发麻的是为什么洛聿和她爸看起来这么相知相熟?
一切诡异的让程鸢忍不住怀疑自己是不是飞机失事了,她其实没回来,这一切都是一个梦。
直到上菜时服务生不小心用冰杯碰了下她的手臂。
程鸢:“嘶……”
好冰。
服务生连忙道:“抱歉抱歉,实在是不好意思。”
下一秒,洛聿已经抽了张纸巾帮她擦掉碰到手臂上的冰水珠。
程鸢扭头盯着他,死盯着,确认他的真假。
餐桌对面的程方海看了过来。
程程从幼儿园开始就喜欢长得好看的小男孩,不喜欢的看一眼都嫌烦,长得好看的就直勾勾瞧着人家。
不过这么一看,程程和洛聿不谈别的光是从长相上,倒是挺般配。
饭桌上,程方海说多亏了洛聿,集团才能及时避过了风险。
“程董不必客气。”洛聿说:“我和程小姐本来就是旧相识。”
言外之意是,看在程鸢的份上,他也不会袖手旁观。
“哦?”
程方海一脸微妙地看着两人,“难怪你们刚才是一起来的,你是去给程程接机了啊。”
程鸢一下就起身坐到她爸旁边的位置,上下打量他的脸色,“爸,你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哪有的事儿,我好得很。”
“可是齐叔说——”
程方海打断她:“哦,那是误会,我那天只是小感冒,现在都好了。”
程方海拍了拍女儿的手背,很欣慰:“程程还是心疼爸爸的,不跟我闹脾气了?”
“只要你不逼着我做不喜欢的事,您还是我伟大的亲爹。”
“好好好,快吃饭吧,坐过去跟洛聿说说话,你们年轻人能聊的话题比我多。”
“……哦。”
洛聿看了眼程方海的脸色,他虽然看着精神,可眼下乌青透出不寻常的颜色。
柯彻查到程方海近日频繁去往安元,并不是去往度假区,而是出入安元市的西城区,那里有家全国闻名的脑瘤医院。
上菜时,洛聿又添了几道菜,并叮嘱别放薄荷叶。
程方海:“洛总怎么知道程程吃不了薄荷叶?”
洛聿:“我跟程小姐吃过饭。”
程鸢:“明明就只吃过一次饭,你别说的我们好像很熟一样。”
那次还是她自己硬凑上去的。
“是不熟。”洛聿语气淡淡,也用同样只有彼此才能听到的音量回她:“只是上过床而已。”
“咳咳咳……”
程鸢又呛到了,她发现洛聿现在但凡一开口都能把她惊呛得不轻。
洛聿给她倒了杯水,程鸢很自然就接了过来喝。
程方海看着两人的互动,再次微妙一笑。
虽说外头都说洛聿是温晃的私生子,可当年那些事儿,程方海其实有所耳闻。
温晃年轻叛逆,曾经跟一个他同校的女学生私奔,闹得沸沸扬扬,本以为是一出真爱,可后来温晃吃不了脱离温家大少爷的苦头,后来还是回来娶了温家老爷子给他安排的门当户对的女子。
个中纠葛恐怕难以言明。
再者,总归不是小辈的错,洛聿年轻却沉稳,做事也很有章程,江城那边还是靠他的关系才帮程远集团规避了一个不小的风险。
但就是……听说温家如今闹得那些事儿都和他有关,白手起家创立中晟,心思可谓深重,只怕程程这样看似厉害实则嘴硬心软的纸老虎性子招架不住。
程鸢不止招架不住,她简直怀疑身边坐着的人不是洛聿!
这还是那个跟她说话短小精炼仿佛说多几个字都像是要他命的洛聿吗!
程鸢暗暗磨牙,她没忍住,手从桌底下伸过去掐了下他的大腿:“你能别面无表情地把那种事说得跟吃饭一样平常吗!”
“可以。”
洛聿依旧面无表情:“今晚来见我。”
“你——”
“别误会,只是谈事情。”
“我没有任何的误会!但你能先把我手松开吗?”
“你自己摸过来的。”
洛聿面不改色,反扣她的手心压到腿面,握得更紧:“有本事自己收回去。”
第19章 我们结婚大小姐,你玩够了,该我了……
吃过饭,程方海下午有个招商会的行程,离开前让程鸢得空回家吃饭,程鸢点了头,目送她爸车子离开。
“送你回家?”
程鸢把行李箱杆握在手里,一脸高冷目不斜视:“不用,不敢劳烦洛总。”
末尾两字颇有点咬牙切齿。
洛聿看着她,她双眼瞪得圆溜溜,浑身都透着一股炸刺的防备。
那天晚上她被弄得不太舒服的时候也是这样,眼睛明明已经溢满泪光还是要瞪着他,张牙舞爪表露不满,不同的是,那晚她会往他身上贴,咬他肩膀把‘不舒服’报复回来。
程鸢的手背有一圈淡淡的红痕,半小时前在饭桌下经过了一场鏖战。
面前开来一辆白色商务车,周小竹从车里下来,龇着一口大白牙很是讨好地笑着说:“程姐,我送您回去可以吗?”
程鸢用余光瞥了眼洛聿,把行李箱推给周小竹,她双臂抱胸坐上车。
路上,程鸢沉默地盯着周小竹。
周小竹几次看后视镜都冷不丁对上程鸢审视的目光,他汗流浃背。
周小竹觉得自己就像是被老鹰盯住的可怜小白兔,不知道什么时候后脑勺就会被狠狠啄一下。
“程…程姐,您这么看着我我怪瘆得慌,要不然您还是直接开骂吧?”
“这辆车是洛聿的?”
“是。”
“找个地儿扔了,一会儿开我的车。”
“……好的。”
周小竹于是找了个路边的停车位停好,下车接过程鸢的行李箱跟在她身后回公寓。
周小竹只把行李箱推到门内玄关,他没往里进,转身守在门外。
半小时后,程鸢换了套新衣服出来。
电梯里,程鸢又开始用那种鹰盯兔的目光看着周小竹。
“你认识洛聿多久了?”
这个问题程鸢初见他时就已经问过,周小竹立刻转过身来诚恳表态:“姐,我以前跟您说过的所有话都是真的,我保证!”
“那他以前叫什么名字?”
“就叫洛聿,洛哥一直都叫这个名字,据我所知没改过名。”
程鸢靠着电梯壁静静沉思。
她现在满腹疑问,但不能直接去问她爸,便让周小竹开车把自己送去池之瑜的公司。
池之瑜的助理亲自下来接程鸢。
“公司这两天事情多,池总似乎心情也不太好,已经十几个小时没有休息了。”
池之瑜脸上是肉眼可见的疲惫,程鸢把她的提神咖啡收了,勒令她喝了杯助眠的牛奶。
“别担心,我没事。”池之瑜捧着牛奶杯微微一笑。
程鸢蹙眉,她就没见过她这样。
“洛聿才是中晟的总经理,吴杰不过是人前的障眼法。”
这个程鸢已经知道了。
“他还是温晃的私生子,温泽楷同父异母的弟弟。”
这个程鸢也已经在经济板块新闻上查到了,不过是美化版本的,温氏集团能人辈出,家族孙辈再添一位商业奇才。
“你说洛聿和柯彻认识。”程鸢问:“那柯彻是?”
“容城首富柯家,他父亲是商界巨头,他是家中排行最小的儿子。”
饶是程鸢有所准备,还是被这个消息给稍稍震惊了下,容城柯家,简单来说,是程家池家捆在一起都比不过的巨富世家。
那个在地下拳馆赤身搏击的年轻男孩竟然有着这么显赫的家世,那他图什么?刺激?好玩?叛逆期?
池之瑜讽刺一笑:“高中没读完是真的,那是因为他十七岁就考入了TIG,甚至曾以满分的成绩拿过国际奥数比赛的金牌,不过他只在TIG读了一年就休学了。”
良久,池之瑜舒了口气:“大家都是玩玩而已,反正我也没打算要对他负责,现在正好掰了,两不相欠。”
程鸢观察她的脸色,她心里分明不是这么想的。
池之瑜要强好胜,家里全靠她独自支撑,她的压力一直很大,自从遇到Archer,才像是生活有了松懈口。
助理敲门进来,手边捧着一大束黄玫瑰:“池总,您的花到了。”
黄玫瑰有表达歉意的意思。
“照旧扔掉。”
池之瑜面无表情:“他怎么会觉得自己错了,他亲口说的,我需要,所以他给,我想看到这样的他,所以他特地为我示弱,让我的满腔关怀有的放矢。”
“呵呵……”
池之瑜深呼吸,咬牙切齿:“我真是去他大爷!”
池之瑜在她的办公室内间休息室里睡着了,程鸢坐在她床边许久。
回到车里,程鸢的脸色依然很冷。
直到车子停下来,程鸢从沉思中回神,抬眼看见窗外建筑,拧眉:“来这里干什么?”
“洛哥说你们约了要见面,他让我把您送来这里。”周小竹回头:“要不然,我打给洛哥,换地方?”
“不用。”程鸢径自推门下来,踩着高跟鞋大迈步
往酒店里走。
洛聿住的总套房号是8888,一般这种房号都是酒店里最好最贵的房间。
洛聿根本不缺钱,她那天早上离开前留的一百万微不足道。
程鸢摸了摸鼻尖,手伸过去正要按门铃,房门被打开了。
即便洛聿在她心里的固有性格已经彻底被推翻,但骤然看见他这张脸,她还是很不争气地定了下目光。
他穿了件单薄的衬衫,袖口随意折叠推到手臂上,然而清隽冷淡的外表下分明是匹伺机而动的狼。
洛聿把门开到最大,侧过身等着她自己乖乖进来。
程鸢端着张冷脸,她高傲地扬了扬下巴,走进去。
高跟鞋踩在羊绒地毯上是无声的,无形中把她嚣张的气焰削弱了。
进去就是客厅,目光落在正中央长条沙发上,程鸢的眼皮猛地一抖。
她面不改色,挑了张单人沙发坐下,双腿交叠往后靠在沙发上,掀眼。
“要谈什么,说吧。”
程鸢说:“一百万不够我可以加。”
洛聿盯着她张合的嘴唇,目光微沉。
他缓缓走近她面前,暗影将她笼住,程鸢警惕地盯着他,脊背暗暗往后贴。
洛聿坐在了她旁边的长条沙发上,他拿出那条她遗落在这里的手链,握过她的手臂,给她戴了回去。
洛聿道:“别再掉第三次。”
程鸢甩了下手臂:“好硌,我不戴。”
她的审美一时一变,现在已经不喜欢这种满钻的手链了,戴起来也不舒服。
洛聿一顿,看向她。
程鸢:“……”
硌这个字眼无疑勾起了两个人都为之深刻的记忆。
程鸢暗暗咬牙,她就不懂了,明明每次喝断片了她都不会记得发生过什么事。
怎么就那次,她什么都记得!
包括那天晚上,他们坐在眼前那张长条沙发上接吻,她坐在他腿上,也说了一次,好硌。
“咳。”程鸢清咳了声,若无其事把手伸过去,“解开,我不戴,也不会丢,行了吧。”
微凉的温度触碰到手腕上,程鸢一痒,察觉不对,立刻缩了回来。
疯了吧她为什么还要让他碰自己的手。
“算了,我回去自己解。”
“你说的谈事情,就是说这个?”
洛聿看着她:“不是。”
“等等——”
程鸢立刻先发制人:“如果你想说那天晚上的事,那我不记得了。”
“而且成年人酒后走个肾是很正常的事,你也知道的,我爱玩。”
“你是第一次。”
“……又怎么样?”
“别往自己身上泼脏水。”
“怎么就算泼脏水了。”
程鸢不以为意:“我是真的觉得无所谓,什么第一次第二次的,都一样。”
感觉不错就行了,在这件事上她没后悔过。
洛聿沉默两秒,确认:“一样?”
程鸢面不改色:“一样!”
洛聿眼神平静,站起身开始解扣子。
程鸢吓了一跳:“你你你脱衣服干什么?”
程鸢被抛到了大床上,洛聿高大的身躯覆了上来,一只手压住她的两条胳膊顶到脑袋上。
“你说干什么。”
他另一只手放到第三颗扣子上:“你不是最喜欢我脱衣服了吗。”
他说着十分暧昧的话,眼中却一片寒霜,程鸢头皮发麻:“我什么时候……”
“你忘了?”
“对,我忘了!我什么都不记得了!”
“没关系,我都记得。”
他垂眸锁住她:“每一个细节都可以还原。”
“不不不不我不需要你还原!”
程鸢试图挣脱双手,却纹丝不动,力量悬殊太大,她抬腿踹他。
“洛聿,你走开!”
房间里一片漆黑,他刚才扛她进来的时候没有开灯,他的脸庞晦暗不明,充满了瘆人的压迫感。
“我原本是要走开的,是你要我留下来,是你先开始,是你先亲的我,也是你说,要睡我。”
“难道你就一点责任都没有吗?!”
“有,我负责。”
洛聿的声音异常平静,仿佛在诉说一件早已万事俱备的事情:“程鸢,我们结婚。”
“……”
“????”
程鸢惊讶地睁大了眼睛,嘴巴也大张:“不是,我们聊的是同一件事吗,结婚又是什么东西!”
程鸢感觉不妙,她差点岔过气去,深呼吸:“你先放开我。”
洛聿纹丝不动,放在她腰间的大手危险而炙热,那晚也是那双手从她的衣摆抚上掌握,张口含住,亲吻。
他宽阔坚硬的胸膛就像一道高墙将她包围,密不透风。
“洛聿!”程鸢一脸愤然,声音开始有些抖,“我现在的感觉很差,你敢试试看?”
洛聿静静地望着她。
等待的每一刻程鸢的心都是悬着的,她从来没有后悔过自己做的任何决定,哪怕是那些极其危险的极限运动,她都是很干脆地签下那张生死状。
可是此时此刻,她忽然很想扇死几个月前见色起意的自己。
她恼自己的识人不清,她竟然会觉得他规矩内敛古板。
现在的他才是最真实的他,清冷的一双眼眸幽深难测。
身侧床垫忽然一轻,洛聿松开了她,站在床边。
程鸢立刻坐起身,目光警惕。
洛聿把房间灯打开,倏亮的光线让程鸢找回了几分安全感,她从他床上下来,盯着他冷不丁发问:“我问你,江城的项目危机是不是跟你有关?”
“我爸不是那么不谨慎的人,我下午翻看了所有的前期项目资料,没有任何问题,雷是突然爆出来的,不可能这么凑巧。”
洛聿没有承认也没有否认,他眼中反而透出几分对她的欣赏。
程鸢眼神一冷,挥手直接扇了他一巴掌,她的脸色被气到通红:“洛聿!你要是把我爸吓出个好歹,我不会放过你!”
“程董几十年商场征战,一点小风波撼动不了他。”
洛聿握过程鸢的手,用指腹轻抚她用力到通红的手心:“你要是没出气够,可以再打,别用手。”
“你说过,感觉不错就可以,跟我结婚,我可以让你一直感觉不错。”
“我不需要,而且我现在对你的感觉很差!”程鸢一把抽回自己的手:“还有,我不会结婚,我这辈子都不会结婚,你死了这条心吧。”
洛聿看着她气冲冲离开的背影,不急不缓说:“程董生病了。”
程鸢脚步猛地一顿,她迅速回过头:“你说什么?”
洛聿拿起一个牛皮纸袋,里面有程方海的病历,以及他多次进出脑肿瘤医院的照片。
程鸢已经忘了追究洛聿擅自派人调查自己父亲这件事,她被病历上脑瘤两个字给砸蒙了。
“所以,他不是去度假,而是去看病……”程鸢眼前一黑,浑身都在发抖,“我要回家。”
“等等。”洛聿拦住她。
“你放开我!”
程鸢抓着手里的几张薄纸,晶莹的泪珠蓄满了整个眼眶。
“程董不会想看到你哭。”
程鸢死死揪着洛聿的衣领,趴到他肩膀上,发出很小声的哭泣。
就像是那年得知父母离婚,她躲在被子里小声哭泣一样。
她最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脆弱的一面。
感受到她的颤抖,洛聿将她抱得更紧,轻拍她后背安抚。
察觉到肩膀的湿润,他微微蹙眉,开始思索告诉她这个消息是否恰当,然而站在她的立场,如果她一直被瞒在鼓里,她会更加懊悔痛苦。
两分钟,程鸢已经收起眼泪。
她扯起洛聿的袖口擦掉自己脸上的泪痕,声音沙哑着说:“送我回家。”
洛聿看着她红肿的眼睛,进浴室浸湿了一条冷毛巾给她路上敷眼睛,他连衣服都没换,亲自开车送她回家。
*
程家别墅门外,
程鸢坐在车里,抬头看向二楼她爸的卧室方向。
“一码归一码,谢谢你告诉我我爸生病的事。”
爱憎分明,程鸢丢下这句话便径自推门下车。
这个点她爸应该还没睡觉,程鸢站在门外来回深呼吸,调整情绪。
指纹解锁,她推开门走进去。
“你——”
看着忽然掉到地上的一团黑色物体,以及一脸惊愕的苏萍,程鸢同样愣了好几秒,才若无其事般道:“我爸呢?”
苏萍从地上捡起自己的假发片重新戴了回去,“他刚睡着。”
“你这么晚回来有什么事?”
苏萍顿了顿,说:“不管什么事,我劝你收着点脾气,老程最近……失眠很严重。”
程鸢轻轻推开卧房门走进去。
记得小时候,来幼儿园接自己放学的总是爸爸,他会把她抱起来让她坐到他的肩膀上,只要她手指一指想要的东西,下一刻那样东西就能到自己手上,她爸对她有求必应。
有人曾说,把女儿养得这么骄纵,以后成不了大事,可她爸爸却说,我的程程只要开心就好,万事有当父亲的为她顶着。
看到爸爸床头柜面摆放着自己照片,程鸢瞬间潸然泪下。
她终于懂了她爸为什么冷不丁地就开始逼她结婚,还非要挑选门当户对的世家联姻。
苏萍看到程鸢从楼梯上下来,眼眶是湿润的。
“看来你已经知道了。”
苏萍抿了一口手里的红酒,“你爸生病后,我很担心,整宿开始掉发,让你看到了我最丑的一面,很得意吧。”
程鸢没说话。
“我们俩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解,但不管你信不信,哪怕我当初就算是看上老程的钱,我对他,也是一直有着真心的。”
“我没办法不讨厌你,我才是他的妻子,他却对你却倾注了更多的关爱,偏偏你根本不知道心疼你自己的父亲,活得没心没肺!”
“他说你知道他生病会害怕,我难道不怕吗!”
换作以前,程鸢听到苏萍这些话,她保不齐能把这个客厅掀了,但此刻,她很平静。
“我读高三那年,你建议我爸,把我送去国外上大学。”
苏萍一怔。
“所以我自己搬了出去住。”
程鸢看着她:“你说得对,我们俩这辈子都不可能和解,但是从今以后,在我爸面前,我希望我们的关系可以表面做到心平气和。”
苏萍一脸意外地看着程鸢,像是难以置信她的态度,苏萍甚至已经做好了自己的假发片都会被她当场愤恨薅掉的心理准备。
苏萍沉默两秒,道:“成交。”
*
程鸢魂不守舍从家里出来,看见那道岿然不动靠在车前的男人身影,她一顿,迅速收起脸上神色走过去。
“你怎么还没走?”
洛聿扫过她又肿起来的眼睛:“接你。”
程鸢嘲讽一笑:“怎么,你当保镖当上瘾?”
洛聿没说话,把车门打开。
程鸢弯腰坐进去,一路沉默。
她没提自己要去哪,她不想回乐清苑,不想一个人安安静静地待着。
很快,车子驶入一个满铺星空顶灯辉煌通明的地下停车场里。
“这是什么地方?”
洛聿解开安全带:“你之前非要来的地方。”
“……”
程鸢不确定:“你家?”
“嗯。”
洛聿推门下车,绕过车头为她打开车门,“下来吧。”
程鸢犹豫两秒,解开安全带。
从程家别墅出来没多久就到了,可以判断地段最起码在市中心圈。
进门后,程鸢扫视一圈,顶楼大平层,精装修,家具全部是艺术名家设计款。
程鸢很直白地评价:“你真有钱。”
她越发觉得自己那小一百万就像打发叫花子。
程鸢没注意到洛聿那一面墙的极限运动装备,更没注意到那双拳套。
白天刚下飞机,一直到今晚,她经历了太多的事情,脑容量已经快炸了,她急需泡个澡解解乏。
“你家有浴缸吗?没人用过的。”
洛聿带她去次卧:“保洁定期清洁,没人用过。”
程鸢颔首表示满意,她没有带换洗衣服,泡完澡出来身上穿的是洛聿没穿过的一套运动装。
全屋暖气,她穿着短袖短裤并不会觉得冷,运动衫宽松,也看不出她没穿内衣。
洛聿在主卧浴室洗的澡,出来时,看到程鸢屈腿坐在落地飘窗上,靠着墙面发呆。
洛聿走过去,看着她白净清透却透着疲惫的侧脸,她细密的长睫垂落下来,了无生气。
“如果还是很难受,你可以继续哭。”
洛聿顿了顿,声音听不出情绪地说:“我能理解你。”
“别装了,我不会信。”
程鸢扭过头来看着他:“你只是把情势摆在我面前,逼我选,你乘人之危。”
“嗯,我坏。”洛聿坦然承认。
一拳打在棉花上,程鸢冷呵一声,不相让道:“行,刚好我也不是什么好人,我们可真是天生一对。”
后四个字她咬牙切齿。
“很荣幸。”
洛聿回以淡淡一笑,清隽疏朗。
程鸢白了他一眼,扭头送他一个后脑勺。
*
过了会儿,有人送餐上来。
程鸢没胃口,有一搭没一搭地拨弄着筷子。
见洛聿两分钟前进了次卧就没有出来,她放下筷子走进去。
“……你在干什么?”
洛聿手上正在搓洗的,是她的内裤?
“我这里没有内衣裤专用洗衣机,”洛聿语气温和补充:“不过已经下单了,明天就能到。”
即便已经和他做过最亲密的事,可让男人给自己洗内裤还是太超出程鸢的接受程度了。
“你快放下!我自己洗!”
“你自己洗过衣服?”
“是没有,但——”
洛聿打断她:“去吃饭,我已经洗好了,吹干就可以穿。”
洛聿往她身上瞧:“还是说,你打算一直不穿?”
程鸢立刻双手交叉护在身前:“行,吹,你最好五分钟之内给我吹干!”
爱洗让你洗个够!
回到餐桌上,程鸢又开始了自我怀疑,她到底是怎么觉得洛聿是规矩死板的人的!她一定是被美色迷了心窍!
洛聿明明是个心思深沉的腹黑精!
她跟他回家是不是草率了,她找谁安她爸的心不行啊!
程鸢咬着筷子,在脑海里梭巡了一圈:“靠……还真没有。”
她堂堂程家大小姐吃喝玩乐万草丛中过,还真找不到一个让她能够拎出来当作结婚对象的人。
要么长相和洛聿比不了,要么身材比不了,也就那个让她念念不忘的拳击手身材不错。
就算是为了眼下情势结的婚,她也不能委屈了自己。
程鸢吃了两口就撂了筷子,次卧传来吹风机的嗡嗡声,程鸢没去瞧,她悄悄伸手挠了挠自己有些热的耳朵。
程鸢开始参观起洛聿的这套房子,她终于注意到他那满墙的极限运动装备。
她爱玩的那几项他竟然也玩。
“雪镜,动力绳,拳套……拳套?”
程鸢目光定住,拳套就算了,可这副拳套怎么会那么眼熟?!
两秒后。
“洛聿——”
破喉咙的一声吼忽然惊起。
洛聿从房间里大迈步出来,刚露半张脸,就被一副拳套飞砸了过来。
他眼疾手快挡住拳套,却挡不住程鸢以身作武器飞扑过来的身体。
两人倒在了地毯上,洛聿搂着她的腰,程鸢顺势骑到了他身上:“洛聿你个精分怪!你到底还有多少事瞒着我!”
程鸢简直气笑了:“我还让人打听你,我还打算给你花钱捧你!”
是了,她早该想到的,柯彻和洛聿认识,柯彻就是打拳的!
“洛聿,你到底还有多少身份?”
洛聿扶稳她的腰,目光变得幽深起来:“你确定要用这个姿势问我?”
她没穿内衣,低头掐他脖子时领口开荡,一览无余。
程鸢顺着他的目光低头,瞬间倒吸一口凉气,还不等她爬起来,洛聿已经先托着她的臀把她整个端抱了起来。
“放开我!你要带我去哪!”
洛聿把她抱放到书房桌上,顶开她膝盖走近,两条手臂撑在两侧不许她逃跑,他面无表情,眼睫低扫下来气势凌厉。
“我有多少个身份,原本不会跟你有任何关系的,当初我劝过你,别玩我,是你不听。”
“招惹了我,自己却跑了。”
洛聿俯身靠近她,双眸隐隐压着一丝阴翳,“大小姐,在外面三个月,玩得开心吗,调酒师,投资经理,浮潜教练,再待下去,还会有多少?”
程鸢听他细数,反应过来后明显一愣:“他们的突然离开,都跟你有关?”
程鸢瞬间觉得毛骨悚然,她自以为的自由三月竟然一直活在别人的监视里?
“洛聿,你到底是什么人?你的手竟然能伸这么长?”
“不能。”
但钱在全世界流通,没有人不喜欢,钱能解决许多事,包括,把程鸢身边一个个她为之青睐的男人弄走。
程鸢陷入了沉默。
“怕了?”
洛聿掰过她的脸,指腹缓慢碾过他日思夜想的红唇,“大小姐,你玩够了,该我了。”
程鸢扭头想要躲开他的触碰,根本纹丝不动,她咽了咽喉咙,说怕也不尽然,她只是更加深刻地意识到,她的确,不了解他。
“洛聿。”
程鸢心怦怦直跳:“我要是不愿意,你打算怎么办?”
“你先看看这个。”
洛聿从桌上拿出一份文件给她。
看到标题是婚前协议,程鸢立刻就想到了温泽楷的那份,她嫌恶地就要皱起眉,粗略一扫内容。
程鸢静默两秒,不太相信地抬头看向洛聿:“你确定这里面的内容没打错?”
洛聿:“我还不至于把这种事弄错。”
协议里的内容简单概括就是,洛聿名下的所有财产由她自由支配,而她自己的,仍然属于她自己。
“你把你的钱都给我?”
“你就不怕我花个精光?或者悄悄转移走?”
“你可以试试。”
洛聿语气很淡,听起来不知道是不在意那点钱,还是压根就觉得,她没有那个移山倒海的本事。
“你看不起谁呢!”
程鸢再次看了眼协议,很直白问他:“你目前的身家有多少?”
洛聿报了个数字。
程鸢倏地睁大眼,心脏再次怦怦直跳:“合,合法来源吗?”
洛聿:“……”
程鸢放下合约,端正坐姿,尽管她现在坐在他的书桌上。
“我还有个条件。”
“你提。”
“我想知道你的身世。”
程鸢不知道问出这句话算不算踩了他的雷点,但她必须明确。
“你和温泽楷真的是……同父异母的兄弟?”
“你介意这一点?”
“也不是,你跟他长得一点都不像,我见过温晃,你长得也不像他。”
“嗯。”洛聿的眼底划过难得一见的柔和,“我和我母亲比较像。”
“那你会改姓吗?”
“不会。”
“那就好,你叫洛聿比较好听。”
程鸢不是很喜欢温家的人,洛聿还叫洛聿的话,她就可以单方面地不把他归为温家人。
“你当初为什么要做温泽楷的保镖?”
洛聿沉默了几秒,似乎在组织用什么语言才能让程鸢不会因此更加害怕他。
“温泽楷是翁敏这辈子的全部指望,我要她痛心绝气,要她永失指望。”
程鸢很明显地愣住。
“你还想知道什么?”
程鸢眼眸闪烁了一下,但最终,她摇头说没有。
洛聿把她的小表情尽收眼底,他微微一笑,说:“我的母亲不是小三,我也不是私生子。”
“当年温晃先认识了我母亲,他和我母亲私奔,我在我母亲肚子里一个月,他却抛弃了她,受不了苦日子回了家,温泽楷即便是早产儿,也只比我大一个月。”
“狗东西!渣男!”
义愤填膺的骂完后,程鸢才意识到什么,她捂了捂嘴,“我……我能骂吗?”
洛聿低低一笑:“随你。”
他从不认可温晃是他的父亲,他的那些讨好补偿不过是他的一厢情愿。
“温晃娶了翁敏后,翁敏知道了我母亲的存在,背着温晃派人把我母亲的工作弄没了,害她在镇上待不下去,大着肚子被驱赶,差点也害得我无法出生,不过翁敏大概不知道有我,否则她的手段不止那些。”
轻描淡写的一段话,却是一个可怜女人的坎坷半生。
“那你母亲现在?”
“得了脑瘤,去世了。”
“脑瘤……”
程鸢忽然想起洛聿刚才说,他能理解她,原来是这个意思。
程鸢心里一慌:“那我爸会不会也……”
“不会。”
洛聿沉声安抚她:“只要程董愿意做手术,就还有机会,别担心。”
程鸢就不可能不担心,开颅手术的风险,术后的恢复情况,每一道都是鬼门关。
想起自己这段时间和她爸各种斗气,她心里更是愧疚难过。
洛聿抱住了她。
程鸢靠在他怀里平复心情后,察觉不对,她一把把他推开,故作冷淡地说道:“我还有一个条件,你以后不许随便抱我,不许对我动手动脚!”
洛聿蹙眉:“合法也不行?”
程鸢坚持:“不行!”
“哦,我以为你喜欢。”
“我不喜欢!”
“知道了,以后会注意。”
洛聿说:“协议内容你慢慢看,没问题就签字,给你洗内裤弄湿了衣服,我去换一件。”
洛聿开始解衬衣扣子,解到腰腹一半的位置,他停下了动作:“忘了,你不喜欢,我出去脱。”
程鸢眼神一空:“……”
第20章 舌头伸进来不,去他家
洛聿看到餐桌上的菜程鸢只动了十分之一,他进房间换了身衣服出来后便去了厨房。
十来分钟后,站在极限运动装备墙那儿研究的程鸢闻到了饵丝的香味。
“过来吃点。”
洛聿端着两个面碗出来,放到程鸢面前的碗要小一些,按照她的食量配置的。
程鸢伸出一根手指把面碗往外推开了点,她摆出一副要跟他聊正事的姿态。
“洛聿,协议我可以签,但我要讲清楚,我和你结婚完全是为了我爸,我不想让他因为记挂我而加重病情,我要让他对我放心,让他安安心心地躺到手术台上。”
除了这些,洛聿还给了她无法拒绝的东西,钱。
很多的钱,多到就算在她爸手术期间她一朝不慎把程远集团弄垮了,背后也有洛聿这么一个稳固的大金山能够让她补缺的地步。
程鸢对自己充满自信,除了工作这一样,她是真没多少把握。
集团关乎他父亲的半生心血,她不能不给自己找一个稳固有实力的靠山。
洛聿颔首:“我知道。”
那你呢,你又为什么非要娶我,费尽心思把我弄回国。
程鸢盯着洛聿看,她没有把这句话问出来。
凡事达到自己的目的就好了,至于别的,她不想知道答案,更不想去承托某些感情。
“洛聿。”
“我之前就是玩你。”
洛聿看着她,很平静:“我知道。”
程鸢挑眉:“这你也不生气?”
“我知道。”洛聿还是这句话,狭长清冷的眸扫过她。
“好吧,我承认,一开始我是想用你挫温泽楷的面子,后面想想,他算个屁,也值得本小姐把自己搭进去。”
“不管你信不信,我留下那一百万目的只是给你留一条后路,没有任何羞辱你的意思,所以我希望我们之后能够和平相处。”
程鸢的人生字典里根本没有妥协两个字,但今晚,她妥协了两次,主动跟两个人提出要达成和平相处。
一夜长大这四个字坦白说有点违反人性,性格是前面几十年形成的,哪可能一夜就天翻地覆。
以前的她做任何事都可以不计后果,是因为知道身后有她爸在为她兜底。
可是现在不一样了,她必须成长起来,不求能反过来给她爸当靠山,但求能做到和她爸一样撑得住偌大的程远集团就已经很好了。
一
夜长大太过虚缈。
审时度势才是人的天性。
洛聿:“没了?”
程鸢不太喜欢他这种带着威压追问的眼神,她抿了抿唇:“还有什么,我全说了。”
“你只有接近我是因为温泽楷的原因,那后面呢,握我的手,亲我,跟我上床,又是因为什么?”
“我说过了,成年人走个肾。”
“洛聿,当初我说对你动心。”程鸢站起身,面无表情地说:“如果你想听的是这个,答案是假的。”
程鸢回了次卧,关上门。
洛聿坐在椅子上没动,眸光平静地盯着她的背影。
*
第二天程鸢醒来,屋子里只剩下她一个人,洛聿应该已经去工作了。
餐桌上摆着几个保温食盒,程鸢看了眼食盒外面印着的餐厅名字。
是她之前喜欢的一家早餐店,八成又是周小竹告诉他的,她可真是自找了个眼线放在自己身边。
九点半,程鸢已经在集团一楼完成打卡,进电梯时,程鸢拿出手机给自己设置起床闹钟。
从九点,到八点五十,八点三十,最后咬咬牙继续往前改。
以后真的要过上起得比鸡早的生活了。
沐慈看见她调到八点起床,频率还是每天,他问:“最近有什么新货包包需要抢吗?”
程鸢斜眼过去:“你是会说话的。”
沐慈:“?”
“作为赔罪,从今天开始你自己重新招助理,露露跟着我。”
“……啊?”楼层到达,程鸢甩了甩高马尾走了出去,留下一头雾水的沐慈。
很快,沐慈又变得一脸如沐春风。
原因是程鸢主动提出要参与江城的项目全进度。
“今天太阳是从东边升起来的吧?”
“当然是了,师兄,你今天没吃早餐犯低血糖了吗?”
沐慈假意怪责一笑,随后叮嘱露露:“跟着程总要用心,有什么问题解决不了的,一定要及时来告诉我。”
沐慈刚叮嘱完这句,去到程鸢办公室里,她也说了同样的话。
“沐慈,如果我爸身体有什么不舒服的地方,你要立刻告诉我。”
沐慈疑惑:“程董怎么了?”
程鸢顿了顿,隐晦地说:“他身体不大好……”
沐慈立刻就想到了程董常吃的那大半瓶盖的维生素,他的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
“我爸今天的行程有哪些?”
“上午有个招商会,今晚有个饭局。”
“饭局我替他去。”
程鸢说:“招商会结束后你直接把他送回家休息。”
今天是程鸢第一次安安分分地从早上坐到中午,她看资料看得头昏脑胀,屁股都要坐扁了。
周小竹给她送午餐过来,程鸢忙到没胃口,只是随便应付了几口。
江城项目的资料庞大,程鸢从前只是粗略看,如今真正深入了解才发现有太多的细枝末节需要关注。
自己做项目和以一个投资者的身份入局是完全不同的两个概念,人员分配,前后期进度把控,风险把控,方方面面都要考虑进去。
程鸢仰起头,第三次往自己眼睛里滴缓解疲劳的眼药水。
过了会儿,程鸢收到沐慈的信息,说她爸不愿意回家,又让司机送他回来了。
程鸢连门都不敲,直接推开总裁办公室大门走进去,把她爸面前的电脑一把阖上。
“爸,从今天开始,您的工作时间从一天降到半天,一周后,您就在家远程办公。”
程鸢顿了顿,管理好自己的表情,像是在说我陪你去吃饭一样的语气,她很平静地说:“两周后您的复查,我陪您去。”
“程程,你都知道了?”
程方海问:“苏萍告诉你的?”
“不是。”
程鸢没说是谁,“爸,您说过集团迟早是我的,从今天开始我替您分担。”
程鸢没有过多的悲伤春秋,眼泪早在洛聿肩膀上流过,当务之急是用行动让她爸放心。
程方海听到这些话可谓心头一暖,但欣慰的同时也担心:“你应付得来吗?”
“那不是还有各部门经理和沐慈在嘛,我也不是让您立刻就甩手不干,您慢慢减轻自己的工作量,两周后的检查各项指标如果合适,您就开始住院排手术。”
“爸,您一定不要有事。”
程鸢走过去握住他的手,忍着声音里的颤声。
“好……爸爸还要看着你把集团撑起来,看着你独当一面呢。”
程方海拍了拍女儿的手背:“程程,你很有天赋,缺的只是毅力和耐心。”
程鸢扯唇苦笑,偏偏后面那两样她是一个也没有,如今也只能好好磨磨了。
“晚上的饭局我替您去。”
“那你可千万别掀桌啊。”
“……”
程鸢真的很好奇,她在她爸和沐慈眼里到底是个什么样的奇葩人设。
“您到点吃药了,我给您倒水。”
程方海诧异:“这你也知道?”
程鸢微微一笑,没说自己是怎么知道的,还能怎么,手可通天的洛聿呗。
*
饭局定在澜市大酒店的包厢,这种地方程鸢以往压根不感兴趣来,里头的装潢总有一种大老爷们的古板严肃感。
程鸢穿的是女式西装,作为小辈进门她先跟几位认识的叔伯问好,又在齐好的父亲齐贤的介绍下把所有人认全。
不喜欢商业应酬不代表程鸢不会,以前她爸也带她出席过几次,否则哪敢让她今晚独自过来。
在座的都是澜市有头有脸的企业家,聊的话题虽然闷,但也不算全是车轱辘话。
行业动态,市场趋势,新政策对自家集团的业务影响,程鸢坐在那儿安静听了几耳朵。
晚上十点散的局,程鸢回到车里,没骨头似的软在座椅上,她觉得已经被工作吸干了精。气。
周小竹回头问她:“程总,送您回家吗?”
程鸢眼睛都没睁开:“不,去他家。”
周小竹心领神会。
洛聿在电梯口接到程鸢,并告诉她他家的家门密码。
“知道了知道了。”程鸢摆摆手,应得很敷衍,也没有要记下的意思。
程鸢过来是要告诉洛聿,她准备和她爸摊牌他们俩的婚事,有些注意事项她需要亲自叮嘱他。
“你别看我爸这个人整天板着张脸,但他不凶,不过他也有别人不能提的雷点……”
洛聿听出她喉咙里的些微沙哑,起身去倒了杯温水过来给她。
程鸢习惯了衣来伸手,没觉得洛聿这个举动有什么值得深思的地方。
“我会跟我爸说,我是因为喜欢你才想跟你结婚,希望你的表现不会令我失望。”
言外之意是,喜欢是假的,是需要饰演的戏份。
洛聿没说话,漆黑且深沉的眼眸看着她,看她喋喋不休张合,却没说出几句中听话的嘴唇。
她以前不是这样的,她的舌灿莲花分明是掺了蜜的。
“就这样,说完了,我先走了。”
程鸢放下水杯就要走,手腕被洛聿握住。
“你干嘛?”
“程董的主治医生是安元医院的老主任,德高望重,澜市飞安元来回要六个小时,长途奔波对程董的身体状况不利。”
洛聿说:“我会把那位老主任请来澜市。”
程鸢沉默两秒,干脆又上道地问他:“条件是什么?”
洛聿抬手指了指自己的唇:“吻我。”
程鸢惊得睁大眼:“不可能!”
她试图挣脱自己的手,洛聿微微收力,下一刻,她被抱到了他腿上。
程鸢更恼了,伸手推他肩膀:“洛聿,你答应了我不会——”
“不是强迫,你可以理解成合作交换。”
“有区别?”
“还是有的。”
横在她腰间的手臂微微收紧,洛聿盯着她气到通红的小脸,异常平静地说:“如果是强迫,你现在已经躺在我的床上。”
“呵。”程鸢气笑了,“那你现在一定弟弟废了!”
“不就一个医生,我自己去把他请过来!”
“程董都办不到的事,你能?”
程方海如果能办到,就不会自己奔波在两个城市之间。
“那为什么你能?”
“原因你不用知道,老主任他脾性古怪,除了我,没人能请得动他从大老远的安元飞来澜市。”
程鸢浑身的
抵抗被按下了暂停键,不得不说,洛聿每一句都狠狠踩在她无法反驳的点上。
不就是接吻嘛,又不是没亲过。
程鸢掀眸直视洛聿,她面无表情地凑过去贴了下他的嘴唇。
肉碰肉地完成交易,毫无感觉可言,她当初第一次亲他分明不是这样的。
洛聿抬起她的下巴迫使她重新看向自己,说:“把舌头伸进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