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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烤肉闻起来比他以前吃过的烤肉香多了!

他悄悄吞了吞口水, 拿着筷子直勾勾地盯着。

第一盘的烤肉自然要先端给荀淮。陈宴秋也知道,因此,他只盯着自己的那盘看。

“姑娘, ”他对着宫人星星眼道,“再给我切两块。”

已经切了快一整盘的宫人:“……是。”

突然,一双筷子夹着一块肉, 伸到了陈宴秋嘴边。

陈宴秋想都没想, 只见张嘴咬了下去:“啊——”

烤肉终于被陈宴秋吃进了嘴里,陈宴秋简直想要流泪。

太好吃了!

“好吃!!”陈宴秋转头看向喂他的人, “夫君, 这烤肉真好吃!!”

荀淮闻言又夹了一块给他:“皇室围猎场的野物,味道自然好。你爱吃就多吃些。”

两人你一块我一块地吃着,和和美美,其乐融融。

一旁的薛端阳看得嘴角直翘。

她对崔明玉眨眨眼:“崔大哥, 皇叔和皇婶感情真好。”

我送的红绳果然是送对了!

崔明玉嘴角抽了抽,觉得没眼看。

几人大快朵颐着。薛端阳不知道从哪里又掏出一壶酒来,给崔明玉倒着:“崔大哥,我给你满上!”

崔明玉的酒量其实很好,因此他并不推拒,反而对陈宴秋挑挑眉:“怎么不给你皇嫂倒一点?”

“宫宴的时候皇嫂喝一点儿酒醉了,”薛端阳道,“等会儿皇嫂又醉了,皇叔得生气呢。”

崔明玉:“公主殿下就不怕微臣也喝醉了?”

薛端阳面色不解:“你酒量比我还好,我就没见过你醉过。”

薛端阳手里的酒不是陈宴秋先前喝的果酒,而是围猎场的百年纯酿,甫一打开就酒香四溢。

陈宴秋其实也很想喝。

只是上一次他喝醉了之后,荀淮好像不太高兴……

陈宴秋偷偷去看荀淮的脸色,眼神润着水,睫毛扑闪,可怜巴巴的。

是无意识的撒娇,

而这一点小动作自然也被荀淮看在眼里。

荀淮拿起手里的茶杯抿了一口,叹气道:“你想喝就喝吧。”

“只是得注意着,别喝醉了。”他补充,“这里比不得王府,老赵也不在,宿醉很难受的。”

陈宴秋:好耶!

他点点头,巴巴地把杯子递给薛端阳:“公主殿下,也给我满上!”

薛端阳性子豪爽,当即给陈宴秋倒了满满一杯。

“敬皇叔,敬先烈,敬大梁!”薛端阳举着酒杯豪气道,“愿大梁朝河清海晏,天下无战事!”

“干!”

“干杯!”

陈宴秋闻着醇香的酒,以为这酒就跟果酒一样温和,直接仰头,一口喝光。

“宴秋,慢……”荀淮被他吓了一跳,想要阻止,却还是晚了一步。

烈酒入喉,滚烫的纯酿划过喉咙,像是要把陈宴秋的喉管灼穿。

灼辣感直冲口鼻,陈宴秋喝得太急,没有一点点防备,眉毛鼻子都挤作了一团,猛地咳嗽了起来。

“咳,咳咳,咳咳……”

荀淮苦笑不得地拍他的背顺气:“怎么这么着急呢……”

陈宴秋红着脸,晕头转向地扭头看去。

只见荀淮在他的眼前飘呀飘晃呀晃,一会儿变成两个,一会儿变成一个。

他皱皱眉,语气却很正经:“夫君。”

荀淮回:“嗯,怎么了?”

陈宴秋坦白,对着荀淮傻笑:“我觉得我好像喝醉了也。”

说完这句话,陈宴秋就突然倒在椅子上没了动静。

他这一倒,可把其他人给吓了一跳。

荀淮眼疾手快地把人揽在了怀里,薛端阳更是直接从位子上窜起来,提着裙子跑来看:“天哪,皇嫂没事吧?”

荀淮低头看去,怀里的人眼尾、脸颊、耳尖都红了,呼吸平稳地靠着自己的胸膛,砸吧着嘴不断往荀淮怀里缩。

很明显,这人睡得很香。

一杯倒,一秒睡,酒品倒是很好。

“睡着了?”崔明玉看着陈宴秋微微惊讶。

多么令人惊叹的睡眠质量!

“嗯。”荀淮把陈宴秋抱起来,对他们道,“你们继续吃,我把他先送回去。”

薛端阳福至心灵,把还想说什么的崔明玉拉开:“皇叔放心!”

这不是荀淮第一次抱陈宴秋。

第一次抱陈宴秋时,陈宴秋比现在要消瘦不少,不太健康,抱在怀里也轻轻的。

荀淮把人小心照顾了几个月,这才把脸颊养出些肉来,荀淮很喜欢。

……甚至抱着都重了不少。

怀里的人身上还有些酒味,却一点也不难闻。陈宴秋似乎认出来了荀淮,很乖巧的窝在他的臂弯里,半点没挣扎。脸颊还无意识地往荀淮身上蹭。

荀淮很是受用,一边走一边逗他:“宴秋,知道我是谁吗?”

他本来只是随口一问,没想过睡熟的人会回答。

谁知陈宴秋却是迷迷糊糊睁开眼,对他呆呆地笑。

“夫君,”他去抓荀淮胸口的衣服,“你是我的夫君。”

“夫君!”陈宴秋突然激动起来,一把搂住荀淮的脖子,笑得很开心,“我好喜欢你!!”

说了这句话,陈宴秋似乎还嫌不够。

他笑得眉眼弯弯,往荀淮的脸颊上亲了一口:“我好喜欢”

然后又是一口。

荀淮一下子僵住,脚步蓦地一顿。

一向运筹帷幄的王爷头一次不知所措起来。

怀里的人柔软又热烈,他紧紧搂住自己的脖颈,嘴里还在喃喃:“我的夫君最好了……”

陈宴秋越说越小声,又趴在荀淮的肩头睡了。

荀淮怕陈宴秋掉下去,被迫调整姿势,托着陈宴秋腿弯的手转了个方向,去托住陈宴秋的臀部。

他被陈宴秋如此直白的话语惊得脑袋有些发晕,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等手臂开始僵硬了才回过神来。

“真是……”荀淮无奈道,“我真是拿你没办法……”

这都是从哪学的。

陈宴秋也就只清醒了这么一小会儿,后面就又没了动静。

荀淮回到王帐里,帮陈宴秋脱掉紧致的骑装,换上寝衣,又让人打了热水来,仔仔细细擦着陈宴秋的脸。

手下的触感鲜活又温暖,陈宴秋对荀淮从不设防,安安静静不吵不闹,睡得很香。

荀淮一边帮陈宴秋擦脸,一边盯着陈宴秋发呆。

今日拉神武弓,荀淮其实略略有些吃力。

用力过度对身体的损害本就大,何况是他这样的病秧子。

只是方才荀淮一直忙着处理事务,此时闲下来,才后知后觉自己的手臂一直在发抖。

他捂住自己的左手臂,沉着脸叹气。

即使坐上了这个位置,这世间很多事情他也没有十全十美的办法。

秋风吹过,帐内的烛火又闪了闪。

再安稳下来时,旁边却出现了一个黑色的人影。

“主子,”霖阳对荀淮道,“先前您吩咐的事情现下有了眉目。”

“嘘,”荀淮竖着手指轻声道,“王妃睡着呢。”

“我们出去说。”

两人站在王帐旁边的隐蔽之处,荀淮背着手,听霖阳汇报。

“先是顾家那边,”霖阳道,“属下顺着顾存平日的账目查下去,果然发现顾家挪用了朝廷的私款,与几个大盐商勾结,垄断盐铁商路。”

“现下种种证据都被我们握在了手里。”霖阳道。

“嗯,”荀淮道,“秋猎结束后,就安排人弹劾,尽快把钱财收拢归库。”

霖阳知道,这是要紧急备战的意思。

荀淮不想向百姓们征税,自然要在这些达官显贵上下功夫。

“是,”霖阳继续道,“然后就是荀啸将军的事情。”

“属下派人去查了,王耿身边的官员都与荀啸将军并无交集,”霖阳说,“只有一人有关。”

“王耿府上的一个管家,原先似乎在荀府里做过杂役。可是前些年,那管家就离开王府回乡了,至今不知所踪。”

荀淮皱眉。

怪不得先前他查不出来。

一个失踪的管家,或者说一个失踪的杂役,想要查出来根本就是大海捞针。

难道这条线索就这样断了?

荀淮沉声道:“去找。”

这是不容置喙的命令。

霖阳领了命,飞身离开。

荀淮觉得自己脑袋有些晕,站在王帐外头吹了一阵风。

等稍微清醒了些,他才转身往回走。

可一进帐子,他就僵在了原地,震惊地看着眼前的情景——

床榻上空无一人。

“陈宴秋?”荀淮紧着嗓子出声,飞快走到床榻前,用手一摸。

还是热的,人应该才走没多久。

怎么回事?

是有人掳走了陈宴秋?

这么近的距离,自己居然没发现?

他焦急地直起身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仔细观察着四周——

很快他就发现了不对。

王帐的背面还有一个小门,此时那门上的帘子已经被人掀开,在秋夜的风中晃呀晃。

那门边的地上还有一串歪歪扭扭的脚印。

荀淮:……

看起来陈宴秋好像是自己跑出去的。

担心陈宴秋会遇到危险,荀淮立刻闪身追了上去。

第29章 噩梦 这是原书荀淮的结局。

雪。

很大的雪。

陈宴秋睁开眼时, 看见了纷纷扬扬的大雪。

那些雪花如同春日的柳絮一般,在空中打着旋儿,天地之间似乎只剩下了一片雪白。

是真真正正的雪白, 纯粹的,赤诚的, 不含一丝杂质,除了白茫茫的天和白茫茫的地, 陈宴秋没有看见其他事物。

白色将这一片天地无限放大,一眼望不到边。似乎有狂风呼啸着,陈宴秋却并没有感受到哪怕一点冷意。

有一片轻薄的雪被风吹过来,陈宴秋下意识伸出手, 那雪花却径直穿过了他的掌心, 又轻飘飘落了下去。

陈宴秋敏锐地意识到, 这似乎是梦。

既然是梦,这一片空旷的白色似乎也有了几分道理。

毕竟梦就是这么无厘头。

我这是在哪里?

陈宴秋踮起脚尖举目远眺,远远地看见前方有三个小黑点, 此时正摇摇晃晃地向自己走来。

似乎是三个在雪地里艰难蹒跚的人。

随着那三个小黑点在自己的眼前不断放大,陈宴秋总算看清了他们的脸。

在这一刻,陈宴秋心脏骤停, 终于感受到了在雪地里应当感受到的凉意。

冰冷彻骨。

眼前的三人, 是两个狱卒和一个罪犯。

“快走!”

那两个狱卒穿着厚厚的袄子,揣着手一前一后地站着。前头的那个牵着木枷的铁链, 见那罪犯停下不走了, 把那铁链狠狠往前扯。

那罪犯被扯得一个踉跄。

后头的那个一脚踢向他的腰部,罪犯本就没什么力气,被这么一踢,倒在地上不省人事。

“装什么呢。”狱卒嚷嚷着把罪犯的头发扯起来, “再不走,我们就都要冻死在这了!”

眼看狱卒扬起的巴掌就要落到那罪犯的脸上,陈宴秋立刻狂奔过去。

他抱住那罪犯的脑袋,歇斯底里地用身体护住,哭道:“住手!”

“啪!”

狱卒的巴掌穿过陈宴秋的身体,在那罪犯的脸上留下一个鲜红的掌印。

那罪犯似乎已经没了意识,被打了也只是把脑袋歪到一边,粘腻的头发贴在脸颊上,上面的液体不知道是汗还是血。

“夫君,夫君,”陈宴秋慌了,颤着手想要把那罪犯抱起来,可根本触碰不到他,只能想方设法为他挡住风雪,“你怎么了,你怎么了……”

这个人是荀淮。

……他怎么会是荀淮?

陈宴秋哭着去看荀淮的脸,他的脸似乎比这血还要苍白一分,满脸血污,嘴唇发紫,双眼紧闭。

晕在这冰天雪地里,是会死人的!!

那两个狱卒显然也想到了这一点,他们看了倒在地上的荀淮一会儿,商量道:

“晦气,怎么晕死在这里了!”

“怎么办,再不走,我们也得困死在这里!”

“还能怎么办,我们走吧,”拿着铁链的那个把铁链往荀淮身上一扔,“任他自生自灭好了。”

“这能行吗……”

“怎么不行,”提议的那个不耐烦道,“本来上面的命令也是不留活口,冻死和杀死之间又有什么两样……”

两个人有商有量地,丢下荀淮走了。

陈宴秋觉得自己要把眼泪都哭干了,他抱住荀淮,想要替他遮挡住铺天盖地涌来的风雪。

可梦境就是梦境。

他眼睁睁看着雪花一片一片落下,逐渐落满了荀淮凌乱的头顶、带血的脊背、骨折的双腿。

这是天地为荀淮举行的一场葬礼。

“夫君,不要……”陈宴秋压着嗓子去推荀淮,想要把荀淮叫醒。

若是真的在这雪地里睡着,那就真的活不成了!!

陈宴秋本就不抱什么希望,可他这一下,却是真的触碰到了荀淮。

浑身冰冷。

陈宴秋欣喜若狂,他当即把自己身上批的袍子脱下来把荀淮紧紧裹住,随即把人抱进了怀里。

“夫君,夫君,”陈宴秋轻轻拍荀淮的脸,一声一声唤,“醒醒,不能睡,不能在这里睡着……”

陈宴秋现在终于明白了。

这似乎不是梦。

……这是原书荀淮的结局。

流放途中遭遇风雪,受冻而亡,客死他乡。

他一边流着眼泪,一边哽咽着叫荀淮的名字。

即使眼前的这个荀淮,严格意义上来讲不是陈宴秋认识的那个,他也不想荀淮死。

终于,荀淮好像有了点反应。

怀里的人睁开眼睛的一条缝,有些迷糊地看着陈宴秋:“……”

“夫君,你醒了!”陈宴秋欣喜若狂,“再坚持一会儿,一会儿就好了……”

谁知荀淮看见陈宴秋,却如临大敌一般,猛地推开他。

可他没什么力气,这一下把他好不容易蓄的那点力全数用光,荀淮只能倒在地上,揪着胸口喘气。

“你走……”

荀淮用布满红血丝的眼睛瞪他。

“我不想见你,你走……”

陈宴秋被荀淮这一下给推懵了。

他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荀淮这是把他当成原主了!

可他现在这样,陈宴秋怎么可能走!陈宴秋不由分说地又把人给抱进怀里捂着:“我不走。”

“……荀淮,”陈宴秋见荀淮还是很抗拒,只能编谎话骗他,“我不是陈宴秋。”

荀淮此时的脑子明显冻得不是很清醒,他愣愣道:“你不是……”

“嗯,”陈宴秋把人搂紧了,“我不是,你看错了。”

荀淮实在是太冷了,而身边这人身上的热度又实在是对他太有吸引力。

他犹疑了一会儿之后,就放弃了挣扎。

不知是那人的怀抱太温暖,还是他逐渐适应了这冰天雪地的温度。

过了一会儿之后,荀淮觉得自己感受不到冷了,反而有一股暖意慢慢从全身开始流淌,让他有一种身处夏天的错觉。

刚刚才经历了天寒地冻,荀淮下意识地贪恋起这温度来。

再热些吧,再热些吧……

这温度,像是年少时母亲的臂弯,又像是父亲教他射箭那天,草原天空中的太阳。

像是深宫中先帝后的谆谆教导,又像是夜里行军时点燃的火把。

自从他接过大梁权柄后,似乎很久都没有感受到这样的温度了。

荀淮似乎看见那火把越来越亮,越烧越旺,烧完了漆黑的天后又开始烧这地上的雪。

火舌在瞬间将这雪原全数点燃,他似乎一下子跌落到了火海之中。

好温暖……

那火焰似乎听见了荀淮的呼唤,又开始唱起歌来。

音调柔和平缓,是很小很小的时候,母亲给他唱的歌。

歌声像是一种指引,一种呼唤。

它带着爱,带着怜悯,它在呼唤荀淮。

而荀淮也决定回应它。

在张开怀抱扑向那火焰之前,荀淮对那长得很像陈宴秋的人笑了笑:“火烧起来了,你会被波及的。”

“不管你是不是陈宴秋,你都回家去吧。”

“回到你该去的地方。”

“夫君!!”陈宴秋猛地坐起身子,大口喘气起来。

方才梦境的体验太过真实,让陈宴秋有一种溺水的窒息感,大脑缺氧,全身酸痛。

他只觉得一阵恶心,捂住嘴开始干呕,可什么都吐不出来。

当然,也有可能是喝了酒的原因。

在刚刚的梦境里,他怎么叫荀淮都叫不醒,眼睁睁看着荀淮在自己的怀里闭上眼,没了呼吸。

“呕……”一想到刚刚那一幕,陈宴秋就止不住地想吐。

他用力捂住嘴,平静了好一会儿,这才发觉冷汗已经浸满了他的全身。

先前的记忆开始回笼。

陈宴秋只记得自己迷迷糊糊地醒来,看见荀淮不在,就要出门去找。

不知怎么地,就在这林子里迷了路,又稀里糊涂地睡着了。

还做了这样一个噩梦。

……真的是噩梦吗?

陈宴秋噙着眼泪看向四周。

自己倒是会选地方,来到了一处清澈的小溪旁,流水潺潺,清脆犹如环佩响。水流过裸露的石块,泛着清清冷冷的月光。

四周静谧无声,偶尔有虫鸟发出细微的声响,却更显得深幽了几分。

本该是美景的,可刚刚那一遭梦境把陈宴秋吓得不轻,他实在是无心欣赏。

“夫君……”陈宴秋看了一圈,没有找到回去的路,小声地哭了出来。

我真的再也不喝酒了!

陈宴秋哭了一会儿,又不敢随便乱走,只好找了块还算平整的石头坐下,抱着膝盖小声哭。

好在荀淮没有让他等太久。

“宴秋,”荀淮拨开树枝,从一旁的林子里走出来,对着在石头上缩成一团的人道,“怎么跑到这里来了?”

陈宴秋闻言立刻抬起头,上上下下仔细看了荀淮一圈。

没有受伤,没有被打,穿得厚厚的,也没有挨饿受冻。

是活生生的、健健康康的荀淮。

确认了荀淮没事,陈宴秋就再也绷不住了,他哇哇大哭起来,缩进荀淮怀里:“夫君,吓死我了……”

他死死抱住荀淮的腰,哭得肝肠寸断:“我刚刚做了噩梦,吓死我了……”

“好了好了,”陈宴秋情绪明显不对,荀淮没见他哭得这么凶过,眼看陈宴秋快要把自己哭断气,连忙把人从自己的胸口拔出来,“梦见什么了,怎么哭成这样……”

陈宴秋却不想告诉荀淮自己梦见了什么,只是红着眼摇摇头,把脸埋进荀淮怀里。

扑通、扑通、扑通……

一下、两下、三下……

这是荀淮的心跳声。

回去的时候,陈宴秋是被荀淮背回去的。

被吓了这么一遭,陈宴秋现在巴不得把自己粘到荀淮身上,一刻也不想分开。

他把自己的下巴搁在荀淮的肩膀上,蹭着荀淮的后颈。

“究竟梦见了什么,能把我的王妃吓成这样子……”陈宴秋听见荀淮调侃自己,“告诉为夫,为夫去给你出气。”

陈宴秋胆子本来就小,可不能把人吓坏了。

荀淮打算直接从根源解决掉。

陈宴秋却始终没有回答他,反而将搂住荀淮脖子的手又紧了几分。

现在陈宴秋一闭上眼睛,就能看见梦里荀淮死去时的表情。

脆弱的,惨白的,消瘦的。

释怀的,坦然的,决绝的。

原书里荀淮死时还不到二十六岁。

“呜……”陈宴秋没忍住,两行泪又涌出来,小声呜咽道。

感受到陈宴秋又开始哭,荀淮好像有些猜到了噩梦的内容。

似乎……是与自己有关?

他尽量柔着声音问道:“你刚刚梦见我了吗?”

良久,在荀淮认为陈宴秋已经睡着了的时候,他才听到陈宴秋小小地回了一声:“……嗯。”

细细柔柔的,带着旁人无法察觉的悲戚,像是一种缅怀。

第30章 溪边 我不会让你死的。

一直到回到王帐里, 陈宴秋都有些无精打采的。

他亦步亦趋地粘着荀淮,荀淮去叫人,陈宴秋跟着;荀淮去拧帕子, 陈宴秋在旁边巴巴地看着;荀淮用帕子擦他糊满了泪水的脸颊和哭红的眼睛,陈宴秋就乖乖地站着任人摆弄。

荀淮没见过陈宴秋这样不安过, 耐心哄他:“没事了,我在这呢。”

“梦都是反着的, 别担心。”

陈宴秋把脸埋在热气腾腾的帕子里,感受着热水的温度捂暖了他冰冷的眼睛,重重点头。

没错,梦都是反的。

这一世有他在, 荀淮肯定不会有事。

简单洗漱了之后, 两人钻进了被窝里。

夜已深, 演武场内寂静非常,偶尔有巡逻的兵士来回走动,他们手里的火光在帐外亮了一瞬后, 又逐渐消失在漆黑的夜色里。

陈宴秋抱着荀淮,头枕着荀淮的胸口,听着荀淮的心跳声。

荀淮抚摸着陈宴秋的头发, 温声道:“还在想刚才那个噩梦?”

“没有了, ”陈宴秋摇摇脑袋。他支起身子抬头,凑上去亲了亲荀淮的嘴唇:“没想了。”

唇齿相依, 两人的动作都很轻, 带着安抚的意味,满是温柔缱绻。

还活着。

接吻时,陈宴秋没有像往常一样闭上眼睛,而是微微睁着眼, 去看荀淮。

还活着,荀淮还活着。

……真是太好了。

荀淮知道陈宴秋现在其实还没缓过来,一吻毕,他摸摸陈宴秋的脸:“宴秋,你睡吧。”

“别害怕,我守着你。”

谁知陈宴秋却摇摇头:“我刚刚睡了,现在不困。”

……况且他现在其实不是那么想睡觉。

陈宴秋看得出来,荀淮累了一天,现在其实已经很疲惫了。

但是为了陪着自己,荀淮一直强打着精神没睡。

他伸手去捂住荀淮的眼睛,感受着掌心里睫毛的跳动:“夫君,你休息吧,我想看看你。”

荀淮没有去拉开陈宴秋的手,而是调侃他:“为夫有这么好看吗?”

“嗯,”陈宴秋终于露出点笑来,他收回手,去抚摸荀淮的眉眼,“你怎么样都很好看,我的夫君天下第一好看。”

他们就这样有一搭没一搭地说着话。

果不其然,没过多久,荀淮就撑不住,逐渐没了意识。

“夫君,夫君。”陈宴秋轻轻唤了两声,见荀淮没有回应他,就知道人已经睡了。

借着月光,陈宴秋凑过去看荀淮的脸。

即使陷入熟睡,荀淮的眉毛也蹙着,显得心事重重。

可能今天真的是累极,荀淮的脸色看起来没有先前在王府时那样好,微微有些病色。不知是不是有些难受,他的右手一直捂住自己的左手臂。

这个姿势睡着不会舒服,陈宴秋去拉他的手,没拉动。

荀淮是用了力的。

陈宴秋又伸手去摸荀淮的眉毛,哄小孩一样去拍着荀淮的后背,小声哼着歌。

一下又一下,荀淮似乎也感受到了身边人的温暖,逐渐放松了紧绷着的身体。

陈宴秋这才小心翼翼地把荀淮的右手拿开,去轻轻按摩着荀淮的左手臂。

这只手今天拿了神武弓,此时正发着抖。

陈宴秋立刻就猜到,荀淮他手疼,不知道忍了多久。

这人受了伤,从来都不说。

……他总是这样。

陈宴秋心里又生起气来。

兀自气愤一会儿后,心里那点气早就消失得无影无踪,转而又变成了心疼。

那点酸涩感就如同这个季节潮湿的秋雨,润湿了陈宴秋的五脏六腑,让他难受得有些喘不过起来。

只是秋雨后就是丰收。

荀淮他没有。

“夫君,”陈宴秋的声音带着哭腔,又带着决绝,“我不会让你死的。”

绝对不会。

睡梦中的人好像感受到了身旁人的情绪波动,即使没有醒来,荀淮也凭着本能将陈宴秋揽进了怀里安抚。

陈宴秋:……

太犯规了。

要是再哭,他第二天眼睛就要肿得没法见人了!

陈宴秋不知道是在什么时候睡过去的。

他醒来时,荀淮已经换好了衣服,坐在床边看着他发呆。

“夫君……”陈宴秋脑子还不清醒,他去抱住荀淮的腰,喃喃道,“好困,再睡会儿……”

感受到一只大手抚上自己的脑袋,陈宴秋下意识去蹭了蹭,迷迷糊糊地听见荀淮说:“那你先睡着,我先上山,等会儿让霖阳来接你……”

什么叫“让霖阳来接我”?

陈宴秋这时候一秒都不想跟荀淮分开,当即清醒过来。他“腾”一下坐起身子,坚决表态:“不用,我不睡了,我清醒得很……”

陈宴秋去拉住荀淮的袖子不放:“我要跟你一起!”

“嗯,好,一起,”陈宴秋黏人,荀淮其实很开心。他把人往怀里抱了抱:“先换衣裳,我们用了早膳后就上山去。”

秋猎的第二日,是竞猎。

百官们于早晨进入山林里,在傍晚时分返回,按照猎物来进行排名,获得皇上的封赏。

陈宴秋不会打猎,所以对此完全不感兴趣;而荀淮觉得自己身上乏得很,也有些懒懒的。

于是两人一致决定,上山看风景去。

反正即使荀淮空着手回去,也会有人夸荀淮把机会让给别人,宽宏大度。

皇家围猎场的山林里景色非常好。

秋高气爽,深林径幽。凉风习习,树林里枝叶摇晃,飒飒似雨声。

远远的,陈宴秋又听见了流水拍打石头的声响。

他拉着荀淮,循着水声走过去。

这是一片空旷的河谷地带,视线开阔,能看到远处层层叠叠的群峰。

往下看,流水透亮,清澈见底,水声潺潺,声若铃音。

往远处看,杂树参天,繁花覆地,千峦环翠,万壑流青。

有道是,水平江静,满目青山。

陈宴秋觉得这地方十分眼熟。

他们竟又是走到了陈宴秋昨天跑丢的地方。

荀淮显然也认出来了,他抱着手笑:“宴秋这么喜欢这地儿呢。”

陈宴秋被他说得有些不好意思,摸摸鼻子:“好了我知道错了,下一次我不乱跑了。”

没有一个人类看见这样一条小溪,不会想去玩水。

反正陈宴秋不是那样的人类。

他蹦跳着走到那溪边,把手伸进去。

水流不急不缓地穿过陈宴秋的指缝,冰冰凉凉的,像是按摩,很舒服。

这就是没被工业化污染过的纯天然小溪吗!

“夫君,”他扭头对荀淮笑,“这水好清亮啊,你也来试试。”

荀淮闻言也走过来,他在陈宴秋旁边弯腰,学着陈宴秋的样子把手伸进去。

……舒服是舒服,但是荀淮觉得略略有些冻人。

他不想扫了陈宴秋的兴,不着痕迹地把手收了回去:“嗯,很舒服。”

“对吧对吧。”陈宴秋把手放在水里拨着,把溪水搅得哗哗响,溅起一阵小小的水花。

陈宴秋转过头,看着荀淮轮廓分明的侧脸,起了点捉弄的心思来。

他喊:“夫君。”

“嗯?”荀淮对陈宴秋一向是有求必应,他没有什么防备地看过去,却在抬头的那一瞬间,感受到有几滴冰冰凉凉的水落到了他的脸颊上。

带着几分寒意的水珠落到他温暖的肌肤,强烈的反差让触感更加真实。

荀淮被吓了一跳,再定睛看去,只见陈宴秋一脸兴奋地看着他,指尖还沾着水,正一滴一滴地往下落。

罪魁祸首是谁一看便知。

陈宴秋怕荀淮着凉,只是在指尖沾了点水珠子往荀淮身上弹。

可即使是这样,荀淮还是着了道,这让陈宴秋莫名生出些成就感来。

见荀淮看向自己,他连忙甩甩手,认错态度良好:“夫君,我再不敢了。”

陈宴秋眨眨眼:“你饶了我呗。”

……这人还是那么幼稚。

可荀淮又怎么会怪他?

荀淮擦擦脸上的水珠子,故作高深道:“那你过来点。”

陈宴秋不知道荀淮想干嘛,愣愣地走过去:“夫君,你要做什么?”

谁知荀淮看着他,突然坏笑了一下,在陈宴秋还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的时候,荀淮眼疾手快地捧了一掬溪水,朝陈宴秋泼了过去!

陈宴秋:!!!

荀淮的速度很快,陈宴秋哪能躲得了,只得微微侧过身子挡住脸。

水沾湿了陈宴秋的半边衣服。

“夫君!”陈宴秋跺着脚气道,“你这是加倍奉还,不讲道理!”

“世人都说,本王一向独断专权,心狠手辣,”荀淮却笑了,“为夫就是这般不讲道理,王妃可得担待着些。”

“而且为夫没玩过泼水,”荀淮补充道,“倒还真的有几分意思。”

陈宴秋:“……”

我以前这么没发现你有这么厚的脸皮!

陈宴秋湿了衣服,布料紧紧贴着他的身体,流畅诱|人的线条若隐若现。

偏偏陈宴秋自己还浑然不觉,嘟着嘴气鼓鼓地瞪着荀淮,满眼控诉。

他本就不会真的生荀淮的气,此时头发沾了水,贴在白里透红的脸颊上。

有几滴水珠顺着他圆润的下颌线往下滑,在他白皙的脖颈留下一道深色的水痕,又没入隐约可见的锁骨中。

陈宴秋眼神湿漉漉的,看起来没有半分威慑力。

反而有些勾人。

荀淮看了正拧自己衣服的陈宴秋一会儿,突然上前去按住陈宴秋的手:“没事,湿了就算了。”

“啊,为什么?”陈宴秋抬眸,湿着一双眼睛懵懵地看着他,“但是穿着很冷诶……”

“因为,”荀淮卷了几缕陈宴秋湿了的头发绕在指尖,神色晦暗不明,“等会儿会脱掉。”

“脱掉就不冷了。”

“脱掉不是更冷……”陈宴秋显然还没反应过来,下意识顺着荀淮的话,嘴比脑子快。

不过没关系,因为他马上就知道了问题的答案。